第六十一章:登徒浪子
第61章:登徒浪子
飘渺恍惚的顾倾城回到皇宫,却遇到冯左昭仪一早派出来等她的夏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姑姑真是太疼倾城了,还让夏荷姐你来接我。”顾倾城有些不好意思道。
“是啊,奴婢还从来没见过娘娘对谁那么好。”夏荷笑着和她回毓秀宫。
经过御花园,一碧水锦鲤池旁溪畔,临水植有数株酒醉芙蓉。
芙蓉花大色丽,花光波影相映成趣,锦鲤嬉戏,妩媚益妍,分外妖娆。
酒醉芙蓉花初开时为深红色,后为白、鹅黄、粉红、紫色等,能连开数日,逐日变色。
甚至一朵花上也能出现不同的颜色,花朵次第绽放,绚丽夺目,让人流连忘返。
此花既名酒醉芙蓉,又名拒霜花,非常名贵难得,又清香宜人。
“千林扫作一番黄,唯有芙蓉独自芳。”顾倾城喃喃道,不禁驻足欣赏。
透过花丛,她竟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侍卫往闾左昭仪的钟粹宫走去。
……那不就是她在路上救的那个贵公子吗?
“难道,他就是高阳王拓跋?”顾倾城在心里嘀咕。
而后压低声音问夏荷:“夏荷姐,那是谁啊?”
夏荷看了那人一眼,嘻嘻低笑道:“顾小姐,那可不就是顾小姐的娃娃亲,南安王拓跋余嘛。”
顾倾城陡然听那人竟是南安王拓跋余,大惊失色,赶紧蹲下,以茂密的酒醉芙蓉遮掩身子。
“顾小姐害羞啊。”夏荷取笑道。
“夏荷姐,你先回去告诉姑姑我没事,我等一下再去毓秀宫。”顾倾城打发夏荷回去。
夏荷远远看了南安王一眼,别有深意的颔首,笑着离开。
顾倾城即便躲在御花园的花丛里,也怕被拓跋余看见,掏出面纱,将自己的脸遮上。
心道以后在皇宫还是尽量戴着面纱的好,免得被拓跋余看见自己,到时有什么纠缠,那娃娃亲也难退掉了。
直到拓跋余的影子消失,她才敢站起来。
虽然为了躲避拓跋余而蒙面,但在皇宫也不能随时随地都蒙着脸,一不小心,御林军还会当她是刺客呢。
只要不与拓跋余碰面就行。
拓跋余既已离宫,她也就打算回毓秀宫。
一转身,却遇见华衣锦服的拓跋翰,身边跟着贺兰敏都和独孤西风,随行还带着几名贴身侍卫。
进皇宫,即便是皇子,也不能带太多侍卫。
顾倾城顿住脚步,一见拓跋翰他们,便怒火中烧。
想起那个猎美场,想到他们放恶狼去追啃女奴,想起他们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放箭,她就恨不得杀了他。
但他毕竟是皇子,在皇宫她招惹不得,正想转身避开他。
一向对美女特别留意的拓跋翰,却一下子就看见顾倾城。
她站在御花园的一棵酒醉芙蓉下,阳光筛过细碎的树枝,将绮丽的光晕和芙蓉花影投在她身上,她皎皎眉目被暖阳照耀着,玲珑细致。
她看上去竟是人比花娇!
可她脸上,没有半分暖意,又黑又亮的眸子里,泛出冷艳的光,黑黢黢的,亦如她倾泻在双肩的黑发。
拓跋翰看着美若天仙的顾倾城,见她并非宫中妃嫔打扮,又非宫人装束,显然不是宫里头的人。
拓跋翰手摇玉骨扇,走近顾倾城,欲念顿生,恨不得将此女子即时据为己有。
“美人,告诉本王,你是何人?”拓跋翰伸扇拦着顾倾城问。
顾倾城见他色眯眯的看着自己,衣着穿戴,虽贵不可言,那神情,却是一副猥亵登徒浪子的模样。
顾倾城装着不知道他是谁,想转身离去。
“大胆!”拓跋翰身边的侍卫喝道。
顾倾城微微扬眸,看着那侍卫。
“此乃陛下的三皇子东平王殿下,你是何人,殿下问话你不回答,也不知道要给东平王殿下行礼?”侍卫呵斥道。
独孤西风见拓跋翰对顾倾城起了色心,便假惺惺对侍卫道:
“哎,别那么大声,小心吓着美人。”
“见过东平王殿下。”顾倾城淡然道。
勉为其难的给拓跋翰福福身,行过礼。
拓跋翰趁她行礼,握着她的手,色眯眯道:“美人的手,可真滑。”
“拿开你的爪子!”顾倾城嘴里喝道。
一只手向拓跋翰的手臂上拍去,拓跋翰的手一麻,顾倾城轻松的抽回手。
“……呦!”拓跋翰颇为惊愕的看着顾倾城,心道这小美人有两下子。
顾倾城正要转身离去。
“哎,美人,你还没告诉本王,你究竟是何人?”拓跋翰并不恼火,依然惊为天人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不想理他,径自转身,却又被拓跋翰拦住。
“看你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宫里的妃嫔。
若是郡主,本王也都认得。
能行走在皇宫,快告诉本王,你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拓跋翰继续询问着。
顾倾城黢黑的眸眼一转,眼里有了一抹冷笑:
“……那,殿下可听好了,本姑娘的名字,声韵并不是那么好听。
我姓顾名奈奈,来自子虚镇乌有村,是钟天师手底下专门负责画捉鬼符的小姑子。
改日有机会,小姑子便赠送几道鬼符给殿下及几位王孙公子。”
顾倾城说罢转身想离去。
“大胆!”拓跋翰的侍卫又喝道:“东平王正在问话,你这就想走,是想犯藐视王爷之罪吗?”
“你!”顾倾城攥着拳头,怒视着那侍卫,随即冷笑:“殿下养的狗,不比狼逊色!”
他口口声声大胆大胆的,真是狗仗人势。
“你竟敢如此放肆?”侍卫气得拔剑。
她强忍着怒气,淡然的看着这些牛鬼蛇神,冷冷道:
“顾奈奈已经回答了殿下问话,还打算送些鬼符给几位王孙公子。
包括殿下这些侍卫,本姑子都可以免费赠送,你们还想怎么样?”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侍卫又怒目圆睁喝道。
“哎哎哎!你干什么,小心吓坏了美人。”拓跋翰向那侍卫低喝。
那侍卫才慢慢退到拓跋翰身后。
“顾美人,别走那么快嘛,陪本王说说话!”拓跋翰不依不饶,脸几乎贴近顾倾城的脸。
顾倾城身子一旋,又躲了开去。
“殿下,顾奈奈一天到晚可忙着哪,恕顾奈奈不能奉陪,先行告退了。”顾倾城眸色冷锐道。
再福福身离去,步履娉婷,如惊鸿翩跹。
“殿下,不对啊!”贺兰敏都看着顾倾城离去的身影,沉吟道。
“有何不妥?”拓跋翰依然笑吟吟的看着顾倾城窈窕的身影问。
“那美人说她姓顾名奈奈,顾奈奈……顾奈奈低一点音,可不就是姑奶奶?她竟敢称是殿下您的姑奶奶。
来自子虚镇乌有村,子虚乌有,就是根本没有这个地方没有这个人。
在钟天师手底下画捉鬼符的小姑子?
钟天师是专门治鬼的钟馗,她画的鬼符是专门收拾妖魔鬼怪的。
她还说要送咱们几道捉鬼符纸,岂不是说我们是妖魔鬼怪,要收拾咱们?”
拓跋翰脸上陡变,他身边的人也大吃一惊。
一瞬的震惊后,他的几个护卫立刻疾奔过去,团团拦住顾倾城。
拓跋翰几个走近顾倾城,拓跋翰手里敲着玉骨扇,笑眯眯的看着顾倾城。
“有意思!美人竟然敢称是本王的姑奶奶?还想送本王几道捉鬼符纸,当本王是妖魔鬼怪收拾啊?”
顾倾城自己想想,也忍俊不禁,而后强忍着:“殿下说什么姑奶奶,顾奈奈听不懂,就失陪了。”
顾倾城微微一笑百媚生,拓跋翰顿时看呆了。
及见顾倾城要离去,才猛然醒过来又拦住她:“美人戏弄完本王,以为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殿下想怎么样?”顾倾城不由得往后退,后面是假山,她退到假山旁。
“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否则本王即刻便治你戏弄皇子之罪!”拓跋翰拿扇子挑起顾倾城的下巴。
顾倾城轻轻一闪,躲开他。
拓跋翰又脸色一凛,故作恐吓:
“戏弄东平王之罪,非同小可,小美人怕是消受不起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在皇宫,顾倾城也不想再惹事了。
“我并没有戏弄东平王,顾奈奈是我的小名,我的闺名叫顾倾城。”顾倾城淡然道。
“……顾倾城?”拓跋翰蹙眉道,一时不知顾倾城是谁。
贺兰敏都他们看着拓跋翰马上将顾倾城逼进假山,都相互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接着奸笑起来。
“殿下,您好好享受美人,我等先去找上谷公主了!”贺兰敏识趣的拱手对拓跋翰道。
拓跋翰的手在身边轻轻挥了挥,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贺兰敏都与独孤西风带着坏笑离开。
“顾倾城?”拓跋翰沉吟颔首,“果然是人如其名,一顾倾城。”
顾倾城眼眸聚敛,银牙轻咬,早知道他不怀好意,想着如何脱困。
“顾倾城,你得好好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否则本王,怎会轻易放过你!”
拓跋翰说罢,一把将顾倾城拉至假山里面,那里有个洞,仅容两个人。
看来东平王非常熟悉这个假山,也不知已经拉过多少宫人在此轻薄。
他的侍卫守在假山外。
“你要干什么?”顾倾城怒瞪着拓跋翰,“你再无礼,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人,别人只道你勾引本王,如何相信本王有不轨之举?”拓跋翰猥亵的笑道。
顾倾城冷哼,想着脱身之计。
“本王对美人一见钟情,也赦免你刚才不敬之罪。
美人从此跟了本王,做本王的侧妃可好?
本王向你保证,一定对你万分疼爱。”拓跋翰继续道。
他一边说,开始紧拥着顾倾城,就要亲吻她。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顾倾城的巴掌出其不意就卯足了劲扇在拓跋翰的脸上。
拓跋翰脸上火辣辣的痛,震惊的看着顾倾城。
没料到她出手竟然如此之快和狠,更没料到她居然敢打他。
“你竟然敢打本王?”拓跋翰惊愕的问,欲念更加高涨,抱紧她就啃。
“登徒浪子!打你又如何!”
顾倾城说话间,见他再无礼,再猛然一抬腿,膝盖狠狠戳上拓跋翰裤裆上,痛得他眼冒金星,身体痉挛。
顾倾城是医者,知道男人哪里最脆弱,最容易吃痛。
“我不管你是殿下或者淫贼,姑奶奶最讨厌就是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恶狼!”顾倾城丢下几句话,推开他疾步往外走。
“臭丫头!”拓跋翰裤裆里痛得弯着腰,对外面的侍卫喝道:“快拦住她!”
拓跋翰痛得声音都变调了。
他的侍卫开始见东平王把美人拉进假山洞,以为东平王会征服美人,便识趣的躲在一边,守在外面为他看风。
正在他们以为东平王会得手,没想到听到里面惨叫,惨叫后顾倾城飞跑出来。
继而听见里面的东平王大喝拦人,于是瞬间将顾倾城围住。
拓跋翰忍着剧痛歪着腿弯着腰走出假山。
“殿下,您还好吗?”他的贴身侍卫巴图赶紧跑过来,紧张的扶住他问。
这时拓跋翰早已经痛得脸色涨红,他呲牙裂齿喝道:
“蠢材!你看本王能好吗?”
“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敢袭击殿下?”五大三粗的巴图立刻对顾倾城喝道。
“哎哎哎!你们可别乱说啊,东平王将顾奈奈强拉进假山内,自己撞上顾奈奈膝盖上,我这膝盖还火辣辣的疼呢!”
顾倾城嘴里也倒吸着冷气,一副疼得不成样,抚摸着自己的膝盖,怒瞪着他们。
这可把拓跋翰脸都气绿了!
他驼着腰,一边走路不顺当的来到顾倾城面前。
咬牙喝道:“你这臭丫头,竟然牙尖嘴利?”
“怎么,殿下这是要赔顾奈奈汤药费吗?”顾倾城向气得不行的拓跋翰伸手。
更把拓跋翰气坏了。
“好,你要汤药费,那就跟本王回东平王府去取。”拓跋翰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向侍卫递了个眼色。
侍卫就想去抓顾倾城。
“你们可别乱来啊,这汤药费嘛,我去向陛下要,听说陛下执法严明,皇子犯法也会与庶民同罪。
东平王既然撞疼了我的膝盖,儿子犯事老子赔,顾奈奈倒要看看皇帝陛下,会不会袒护他的皇子。”顾倾城斜睨着拓跋翰道。
“臭丫头,竟敢拿父皇压本王?本王要弄死一个丫头,就如踩死一只蝼蚁!”拓跋翰喝道。
他毕竟是武功高强,痛了一会,便恢复过来,挺直了腰杆。
顾倾城也不倒吸冷气的呼疼了,毫无畏惧的迎上拓跋翰的眼芒。
拓跋翰继续对顾倾城喝道:
“你以为陛下会管皇宫死几个丫头吗?”
顿了一下,喘息了一口气,他再对侍卫喝道:
“将她抓回王府,本王看她到时还能不能嘴硬!”
顾倾城倏然拿出万寿宫腰牌,不疾不徐对拓跋翰道:
“陛下可能不会管后宫死几个丫头,可是老祖宗的八十寿宴,陛下非常看重。
若是寿宴被东平王这一闹,搞砸了,陛下不会不管吧?”
“你怎会有万寿宫腰牌?”拓跋翰看着顾倾城手里的万寿宫腰牌,眉头一聚,疑惑道。
顾倾城脸色淡定从容,眸光冷锐。
拓跋翰一瞬的思忖后,又猛然醒悟:
“本王想起来了,老祖宗寿宴,莫非你就是筹备老祖宗寿宴,顾家的那个乡下丫头,顾倾城?”
顾倾城哼了一声,转身双手一张,脚一蹬,便如蝴蝶般自侍卫身边飞走。
顾倾城其实也并非真的会飞,只是她身姿轻巧曼妙,白衣飘飘,轻功又极其了得,飞奔起来,便如蝴蝶般好看。
故而看在拓跋翰的眼里,便似顾倾城如蝴蝶般飞走了。
他的侍卫巴图看着飞跑的顾倾城,惊愕的挥剑道:
“那臭丫头刚刚还说膝盖疼呢,殿下看看,她竟能飞走!不识好歹,竟然敢伤害殿下,属下去把她抓回来!”
“顾倾城,有意思!竟是朵带刺的玫瑰。”拓跋翰淫笑着伸出扇子拦住侍卫。
歇了一会,感觉没那么痛了,才道:“去!给本王好好查查顾倾城,本王对这个美人,志在必得!”
“诺,殿下!”侍卫躬身回答。
贺兰敏都和独孤西风去了碧霞宫。
拓跋灵一见他们,便没好气道:
“你们两个,今儿个不陪我三皇兄去为非作歹,怎么来本公主的碧霞宫了?”
“嘻嘻……”独孤西风带着丝掩不住的坏笑道:“东平王被一个叫顾倾城的美人迷住,如今正在假山那边亲热,哪里有空管咱们?”
“顾倾城?”拓跋灵恨声道:“这个坏女人,竟然在皇宫勾引我三皇兄?”
“此刻他们在假山,怕是……”贺兰敏都和独孤西风互相看了一眼,又一副邪恶的笑。
“当真可恶!”拓跋灵紧握拳头。
“说真的,那女子确实是倾国倾城。”贺兰敏都道,“但与公主比起来,却又哪里及得上公主美丽可爱?”
“对对对,在西风的眼里,公主最可爱,最迷人了。”独孤西风也讨好道。
“独孤西风,公主明明是喜欢本世子的,你每次总跟着本世子一起来,掺上一脚,这算什么事嘛!”贺兰敏都对独孤西风恼道。
拓跋灵折了枝树枝打在贺兰敏都身上,喝道:
“贺兰敏都,你住口,本公主何曾说过喜欢你了?”
独孤西风见公主喝打贺兰敏都,开心道:
“就是嘛,贺兰世子,怎么能胡乱猜度上谷公主的心意!”
“公主,这打是亲骂是爱,公主可不就是喜欢敏都了吗?”贺兰敏都边躲边厚着脸皮笑道。
拓跋灵立刻停下了手,扔掉枝条,叉腰气嘟嘟道:
“去去去!我这碧霞宫又不是什么猎美场,没有女奴给你们射杀!你们统统给本公主滚!”
“公主,您真的误会我们了。”贺兰敏都道,“是别人中伤打压东平王殿下,我们跟在东平王殿下身边,也受冤枉了。”
“你们冤枉?难道说是儿冤枉你们吗?”拓跋灵心情不好,跺脚道:“你们快走吧,本公主今日不想看见你们!”
“好好好,公主心情不好,我等改日再找公主,带公主去好玩的地方。”贺兰敏都道。
“好,等你们有好玩的事情,再来跟本公主说吧!”拓跋灵又下逐客令。
这个公主,每次虽然发脾气,但有好玩的事情,她也就忘记了。
贺兰敏都和独孤西风走后,拓跋灵又打着庭院的树叶,咬牙痛骂:
“好你个顾倾城,还真是不要脸的坏女人!”
第六十二章:余音绕梁
第62章:余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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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左昭仪看她脸色苍白,而且脚好像受损,便问她怎么回事。
她告诉姑姑,不小心碰伤了,晚上没睡好,一直做噩梦,脸色才显得苍白,让姑姑别担心。
她让冯左昭仪拚退宫女,跟姑姑说了顾卿之事。
“原来,你大姑母的王儿,就是你大哥顾卿?”冯左昭仪喜不自胜。
“姑姑,如此说来,果真有其事?”顾倾城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还是不禁震惊。
冯左昭仪入内殿,找来一封陈旧绢帛。
眸眼里似乎百感交集,看着顾倾城道:
“柔然可敦闺名冯浪,是姑姑一母同胞的大姐,原是北燕的大公主。大公主下面是太子哥哥冯朗……”
冯左昭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里充满泪雾的看着顾倾城。
半晌,恢复情绪后又道:
“姑姑是最小的七公主,大姐和亲柔然的时候,姑姑还在北燕,是待嫁公主。
几年后姑姑才与当今皇上和亲,不久就收到来自柔然的可敦你的大姑母来信。
说道她的王儿在平城被人掉包,当时襁褓有一紫檀木埙,孩子屁股有一月牙红胎记,让姑姑帮忙查找。
北魏与柔然一直战火不断,姑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帮柔然寻找王子。
早些年,姑姑也悄悄让人到处查找,可是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那个屁股有月牙胎记的孩子?
姑姑总不能让人去挨个脱掉裤子,看看人家屁股是否有月牙胎记啊。
所以,这些年一无所获,姑姑也以为找不到,便放弃再找,姑姑都羞于面对你大姑母了。”
顾倾城接过绢帛看了一遍,果如姑姑说的一样,冯浪委托妹妹冯姑帮她找儿子。
还说了孩子的特征和信物,只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丢失的孩子,实在是太难了。
若非机缘巧合,那些柔然使者刚好来给老祖宗祝寿,又刚好路遇顾卿吹埙,亲骨肉还真就石沉大海了。
“姑姑,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姑母的王儿找到了,倾城改天就带大哥来见姑姑。
姑姑也可以去信告诉大姑母,免她牵挂。”顾倾城握着冯左昭仪的手,安慰姑姑。
在顾倾城的心里,冯左昭仪俨然已经是亲姑姑。
“倾城,你记住,你与卿儿,你们都是同根,一定要互相爱护,互相帮衬。记住,不管任何时候,都一定要好好活着。”冯左昭仪语重心长道。
顾倾城听到冯左昭仪说自己与大哥同根,心道:
姑姑糊涂了,顾卿不是顾仲年的儿子,他们就已经不是同根了。
又或许姑姑真的当自己是亲子侄了。
想到冯左昭仪如此真心待自己,心里对冯左昭仪更亲近。
顾倾城与姑姑聊了一会,确认了大哥的身世。
顿了一下,她还是把拓跋翰刚才在御花园非礼自己的事,跟姑姑坦言。
“倾城,你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与三皇子作对?”冯左昭仪不无害怕道。
“姑姑,您不知道,他那人可坏了。
我在来平城的路上,便见他搞了个什么猎美场,将稍有姿色的女奴都买回去,放在猎美场,放一大群野狼去追逐啃噬。
一边放狼群去追逐一边向女奴射箭,侥幸活下来的女奴,便被他们蹂躏。”顾倾城悻悻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冯左昭仪肃然问。
“真的!倾城亲眼所见。”顾倾城愤然点头。
“那真是太惨无人道了!”冯左昭仪沉痛道。
“姑姑,他还想拉我进假山里面,对我无礼。我赏他一脚,力度拿捏得刚刚好,已经是脚下留情了。否则,他……怕就成内监了。”顾倾城又愤愤道。
“倾城,你可要小心啊。东平王在陛下及人前装得恭谨有礼,没想到背地里却好色残暴,连陛下都被他瞒骗。
这样的人,他一旦看上你,是不会罢休的。
而且你敢动手打皇子,乃忤逆之罪,后果不堪设想啊。”冯左昭仪忧心茕茕道。
“是他先要调戏轻薄我的,我那是自卫。”顾倾城低声嘟囔道,“皇帝难道就这样纵容他的皇子皇孙吗?”
“就算他轻薄你,他毕竟是皇子,等闲人哪个敢打皇子。”冯左昭仪摇头道。
见顾倾城脸色仍然愤懑,她又温柔的抚摸着顾倾城的头发,叹道:
“你记住,这世道只有皇权,哪有道理可言。”
“总之,他想轻薄我,我就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这样的好色之徒,将人命视作草芥之人,不知道有多少女儿家毁在他手下。
不教训教训他,他以后还会胡作非为。”
顾倾城坚持自己的立场。
“孩子,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败国之民为奴,苦不堪言,命如蝼蚁。”冯左昭仪无奈的摇头。
想起自己的故国被灭,想到她娘家冯门五族的惨死,不禁一阵惆怅。
看着顾倾城潸然泪下。
“对不起姑姑,倾城令您担心了。”顾倾城见姑姑为自己忧急得落泪,心里才显得害怕起来。
若是那东平王不管自己是不是筹备老祖宗寿宴之人,强行将自己抓回王府,自己真的就送羊入狼窝了。
“姑姑您别哭,是倾城错了,倾城不该冲动的。”顾倾城跪在冯左昭仪面前道。
“不,不是倾城错了,是这个世道错了,是老天爷不开眼,才令那么多人受苦。”冯左昭仪叹口气,扶顾倾城起来。
顾倾城赶紧给姑姑擦拭眼泪。
见姑姑如此的紧张自己,心里感动之极,眼泪也夺眶而出。
冯左昭仪再幽幽道:
“其实,哪个男人不是好色之徒,就算陛下见到倾城你,恐怕也会有非分之想。
所以,非不得已,你也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
好在你与南安王是有婚约,料想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
“姑姑,倾城是不会嫁给南安王的。”顾倾城又如实告诉冯左昭仪。
“不嫁给南安王?”冯左昭仪一瞬的惊愕。
“本来闾左昭仪觉得倾城在乡下长大,配不上南安王,是让我回来退亲的。
因她有些把柄落在倾城手中,才不得不暂时让我继续保留这个娃娃亲。
我跟闾左昭仪达成协议,一旦南安王孝期届满,我就主动退亲。”
“你要主动退亲?”冯左昭仪柔声问:“难道你不想嫁给南安王,做南安王妃?”
“做南安王妃有什么好的?一般的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互相争宠,已然是心力交瘁。”
顾倾城想到家里柳如霜和那些姨娘的尔虞我诈,就不想趟那些浑水。
“再让我嫁进王府,”她又摇头叹道:“在那么多美人堆里,求得一个男人的垂怜,我一生的幸福就毁了。”
冯左昭仪神色黯然,这个偌大的皇宫,每个女人不是在求取一个男人的施舍垂怜吗?
“我但愿求个一心一意待我的好郎君,哪怕没有显赫的地位,只要他真心爱护,一心一意的对我,我便此生无憾了。”顾倾城含羞带怯道。
顾倾城想到了那魔鬼。
可是,自己跟他纠缠,那会是什么下场啊?
她心里不由得也退缩。
“可是倾城,自古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想要找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男人,谈何容易。”冯左昭仪爱怜的抚摸着顾倾城。
顾倾城淡然一笑,道:“姑姑不用为倾城担心,找不到我就不嫁,一辈子做个行医救人的走方郎中。”
“你这孩子,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那不被别人笑话死了。”冯左昭仪道。
“姑姑,我觉得做人要为自己而活,何必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
别人爱嚼舌根,就由他们去吧。”顾倾城帮冯左昭仪揉捏着肩膀。
“真是个傻孩子。”冯左昭仪嘴里满是溺爱。
“又或者,倾城退亲以后,就长伴姑姑左右,服侍姑姑一辈子。”顾倾城又笑嘻嘻道。
“好好好,”冯左昭仪打趣道:“就长伴姑姑一辈子。”
顾倾城和冯左昭仪说过话,两人便一起去看望老祖宗。
每次见老祖宗都是她最开心的事,她保持着最好的状态去见老祖宗。
老祖宗每次见到顾倾城自是喜笑颜开。
“小倾城,来来来,老祖宗可想你了。”老祖宗向顾倾城伸出手。
“倾城也常常想着老祖宗呢。”顾倾城拉着老祖宗的手,坐在她身旁。
她们聊了一会,老祖宗说冯左昭仪的琴艺,在皇宫算是数一数二。
也很久没听冯左昭仪弹琴了,想听听她的琴音。
冯左昭仪便推荐让顾倾城弹,顾倾城也想弹琴给老祖宗听,便没推辞:
“倾城在姑姑面前,就班门弄斧了。”
“哀家今天可有耳福了。”老祖宗看着顾倾城喜滋滋道。
“倾城琴艺不堪入耳,但若老祖宗喜欢,倾城尽可能每天抽时间给老祖宗弹琴,让老祖宗每日都有愉悦的好心情。”顾倾城浅笑道。
老祖宗便与冯左昭仪在万寿宫花园的游廊上坐着。
顾倾城净手焚香,于万寿宫的湖上水榭亭子,悠然的弹琴。
听着顾倾城那悠远多变,如高山流水的琴音,老祖宗惊喜的对冯左昭仪道:
“你听听,小倾城弹的,居然是《高山流水》。令人心旷神怡,真是余音绕梁啊!”
“嗯,老祖宗,没想到倾城小小年纪,琴艺造诣竟如此高深。”冯左昭仪也惊喜道。
“听小倾城的琴音,”老祖宗微微阖眼道,“哀家即便身处深宫,也能感受到高山流水的溪水潺潺,鸟鸣虫叫,锦绣江山。”
“老祖宗,倾城是用心良苦啊。”冯左昭仪道。
老祖宗含笑瞥了一眼冯左昭仪。
冯左昭仪继续道:
“她见老祖宗长年累月,独处深宫,不能去看外面的山水景色。
便以琴音,为老祖宗描绘出一幅秀丽江山,让老祖宗心情愉悦。”
“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啊。”老祖宗睿智的眼眸,瞬间泪眼朦胧。
御书房的拓跋焘正与御林军统领穆铖说话,听见自万寿宫传出的琴音。
听了一会,已经忍不住步出御书房,走到御花园。
看着万寿宫的方向,命穆铖赶紧派人去查查,到底谁在弹琴。
穆铖派去的御林军飞快回禀:“陛下,是顾倾城在为老祖宗弹琴。”
皇帝微微颔首,再微扬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扰他听琴。
宗爱赶紧命人搬来御座,让皇帝舒舒服服的赏琴。
“穆统领,你看到了吗?”拓跋焘却微微阖眼,进入那乐韵悠扬的境界。
“飘逸的泛音,引人进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
高山流水,水光云影,溪水潺潺,虫鸣鸟叫,树叶沙沙。
真是一幅锦绣河山。”拓跋焘喃喃道。
皇帝虽然在问自己,也仿佛喃喃自语,穆统领在一旁不敢多言,本来自己就五音不全。
宗爱在一旁看到皇帝如此沉醉那顾倾城的琴韵,不禁暗暗咬牙。
穆铖在旁候着,也不敢打扰皇帝静谧的赏琴。
直至一曲《高山流水》弹无,皇帝才意犹未尽睁开眼,缓缓站起来。
看着万寿宫,不无感慨道:
“没想到顾家那丫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能弹如此雅琴,想来定是灵气逼人,难怪闾左昭仪让她筹备老祖宗寿宴。”
“是啊,陛下,微臣还从来没听过如此好听的琴音,仿佛置身于高山流水的世外桃源。”穆铖这才插了句话。
“确实难得。”皇帝再颔首,并吩咐穆铖:“以后只要发现顾家那丫头弹琴,便提前通知朕。”
“诺,陛下!”穆铖恭谨的回答。
在万寿宫回来,已是下午,顾倾城在西殿庭院的摇椅,饧眼朦胧,稍歇了一会。
惠风和畅,花荫和煦的凉风吹拂,吹得人骨头酥软,熏然欲睡。
有宫人想让顾倾城进寝殿里躺下睡,顾倾城却只觉口齿缠绵,眉眼愈加饧涩,眼眸完全阖上。
顾倾城一下子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三千年前的夏朝都城,但见宫阙巍峨,楼阁台榭。
王后施妹喜的倾宫,更是碧瓦朱甍,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酒池肉林,宽可游船。
大王夏桀带着王后施妹喜等美女,夜夜笙歌。
那个夏桀,竟然就是那东平王拓跋翰!
此刻几千薄纱遮体的男女混于酒池中饮酒狂欢,与大王同乐。
而王后施妹喜前方堆着如山的绫罗绸缎,几个宫娥撕着锦缎,发出丝丝清冽的裂帛之声。
“王后,这裂帛之声,可博美人一笑?”风流倜傥,荒淫无度的夏桀淫笑着问。
“陛下,便是这裂帛之声,臣妾听来,尤胜天籁之音。”施妹喜嫣然一笑,勾魂夺魄,真可谓国色天香。
那王后,怎么好像一个人?
对,那施妹喜就是玲珑阁遇见的安陵缇娜!
“对……王后,寡人就喜欢美人这样笑了。”夏桀骨头都酥软了。
倾宫奢靡,醉生梦死。
却有几个老臣子在外面跪着死谏,劝夏桀不要再挥霍民脂荒淫无度。
有老臣大骂王后施妹喜是妖狐,搜刮绫罗绸缎,建造奢靡酒池肉林,这都是要大夏王朝倾覆!
又骂夏桀宠幸王后误国,成为千古罪人!
夏桀一气之下,不但打了那些老臣一顿,竟将那铁笼里头,三百多头饿虎赶出都城大街,追咬全城百姓。
而夏桀则拥着王后施妹喜和一众美人,在高高的城楼上以此取乐。
大街上的人叫得越惨烈,夏桀和美人们笑得越开怀。
夏桀还让侍卫站在屋檐上,有躲避猛虎之人,视为忤逆,将其射杀。
顾倾城发现自己也在那惊惶逃命的人群里面,她将附近的猛虎都引到自己身边,让老百姓赶紧逃命。
她手里只拿着把桃木剑,在奋力驱赶噬咬人群的饿虎。
一头猛虎向她迎头扑过来,嘴里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顾倾城手中的桃木剑刺向猛虎,老虎皮厚如钢,桃木剑却怎么刺得进去?
猛虎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她吞噬,白无瑕飞身过来,隔空就掌劈了几头猛虎,顾倾城终于脱离虎口。
白无瑕又带了一众瑶台弟子,将猛虎劈杀,将屋檐上向老百姓射箭的侍卫击落,还竟敢了夏桀,才背着顾倾城飞回瑶台。
一个身穿红衣,年轻漂亮,眉宇却隐隐狡黠刁钻的女孩在瑶台等着她,看着她焦急道:
“小蝶姐姐,你可回来了,阿狸都担心死了。”
哦,原来那个并非是自己,而是玉小蝶,顾倾城恍然。
那一脸担心叫阿狸的女子,怎么竟是和安陵缇娜一同出现在玲珑阁的李双儿?
“阿狸,别担心,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玉小蝶拍拍阿狸的手,安慰的笑道。
“小蝶姐姐,我终于找到我妹喜姐姐了,你快来看!”阿狸欣喜的拉着她到大殿看一个人。
那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那人正是夏桀的王后施妹喜。
“小蝶姐姐,这就是我找了多年的妹喜姐姐。”阿狸欢天喜地的拉小蝶到盛妆的王后面前。
“见过王后娘娘。”小蝶向王后福福身。
“小蝶不必客气,你既是阿狸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妹妹了。”施妹喜对玉小蝶道。
转颐又轻抚摸阿狸的头,喟然叹道:“我离开青丘多年,也不知狐族的族人都怎么了?”
“妹喜姐姐,我们都好着呢,就是不归哥哥对姐姐依然朝思暮想。”阿狸天真活泼道。
施妹喜微微叹口气:“狐不归?这些年了,他还是放不下吗?”
“是啊,你为何不理不归哥哥,却去了夏桀的王宫,你不知道世人都在骂你狐媚惑主,祸国殃民,是妖狐吗?”阿狸颇为不满道。
施妹喜容色寂寂,她还未回答,白无瑕已经走进来。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白无瑕淡然道。
阿狸转问白无瑕:“神尊,难道我妹喜姐姐,真的是您派去魅惑夏桀的?”
“嗯。”白无瑕微微颔首。
“我的命是神尊所救,此生便当听神尊差遣。”施妹喜幽幽道,看着白无瑕的眼眸充满浓浓情意和幽怨。
“夏桀残忍暴虐,百姓民不聊生,只要令他更加的残暴不仁,才能失尽民心,民心所背,便是其灭亡之日。”白无瑕岿然道。
“师傅这是要替天行道。”玉小蝶非常仰慕的看着她的师傅。
顿了一下,又微微不满道:“夏桀残暴不仁,丧心病狂,师傅刚才就应该把他给灭了。”
“皇朝更迭,自有定数,该到夏朝覆灭的时候,任何人也挽救不了。时候未到,师傅也不能逆天而为。”白无瑕道。
“那真是便宜那个夏桀,又让他苟活些日子。”玉小蝶哼道。
“可是却委屈了妹喜,受尽了污名,本尊在这里向妹喜赔个不是。”白无瑕微微向施妹喜拱手道。
“神尊何必与妹喜客气,别说只是污名沾身,即便是赴汤蹈火,为了神尊,妹喜也在所不辞。”施妹喜幽怨的看着白无瑕。
“好,那妹喜好好与阿狸聚聚,本尊就不打扰你们了。”白无瑕淡然道。
却不去看她幽怨的眸眼,对施妹喜说完,只拉起玉下蝶的手,温柔浅笑道:
“小蝶,阿狸找到她的姐姐,想必要好好聚聚,咱们回绝情殿吧。你还说要给为师做好吃的呢。”
白无瑕挽起玉小蝶的手飞走了。
只剩下身后的王后施妹喜依在殿门泪流满面,凄然的对阿狸道:
“阿狸,你看神尊,对姐姐如此冷漠,姐姐自问国色天香,他却从未正眼瞧上一眼。
转瞬间,却对他那个徒弟小蝶,眼里的温柔,都能滴出水来。”
阿狸眼里有怜惜:“姐姐,原来你喜欢的是神尊。”
“喜欢又如何,他终究从未把姐姐放在心上。”施妹喜不无哀怨道。
“顾小姐……”夏荷在顾倾城身边轻轻的拍拍她。
她惊跳起来,怎么又做这样奇怪的梦了?
夏荷见顾倾城醒来,笑道:“顾小姐在花荫下睡着,也不盖点薄被,即便是夏日,也会着凉的。”
“……好,谢谢夏荷姐。”顾倾城迷迷糊糊道。
那夏桀竟然是东平王拓跋翰的面容。
难道他三千年前放虎伤人,罪孽竟延续至今,放狼伤人?
而施妹喜竟然便是那莅阳郡主安陵缇娜。
那个阿狸,便是那李双儿。
她们是青丘狐族的?难怪李双儿的狐臭那么严重。
梦中的小蝶与阿狸亲如姐妹,自己和这些人都有什么恩怨纠缠,才会做这些活生生的梦?
顾倾城甩甩头,把那梦魇甩开。
想来,这些都是自己日常见过,有些印象之人,才会做这些奇怪的梦魇。
第六十三章:夜探香闺
第63章:夜探香闺
有了那次看见拓跋余,她此后都会小心谨慎,命毓秀宫的宫人,每发现拓跋余进宫,就立即给她禀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还询问了容嬷嬷,拓跋余平日里去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刻意与他岔开。
如此,竟一直与未与他碰面。
而且她每次出入皇宫,并非走正门,而是走专门给皇宫送食物和日用品偏僻的北门。
这日顾倾城自皇宫出来,天色已暮,街上店铺门口的灯笼鳞次栉比燃起,橘黄色的光似纱幔,缓缓萦绕着灯柱蹁跹。
冯左昭仪的马车等在宫门外,专程每日给她接送。
忽然有个便衣侍卫,走到顾倾城身旁,低声道:
“顾小姐,我们大将军要见你。”
顾倾城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与那奠大将军纠缠在一起了。
而且那个魔鬼以为自己是谁啊,他要见她,她就一定得召之即来吗?
她不能与他再纠缠,否则自己和他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告诉你们将军,以后别来找我了。”顾倾城回了一句,便上了冯左昭仪的马车。
一路上平安无事,顾卿等在府门口,看见顾倾城的马车回来,赶紧迎上前,挽着顾倾城下车。
顾倾城无意一瞥,看见马路上刚才的侍卫紧紧跟在他身后,看着顾倾城的一举一动。
“咱们快回去吧。”顾倾城不知何故,竟有些胆怯,拉着大哥的手往府里走。
“怎么了?”顾卿紧张的问。
见顾倾城神色有些慌张,他抬头往街上四顾,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没什么,就是饿了。”顾倾城赶紧低头往里走。
她拒绝了魔鬼,那魔鬼岂会善罢甘休?
顾仲年今天回家回得早,在饭厅等着顾倾城,问了顾倾城一些寿宴之事。
顾倾城一边吃饭,顾仲年问一句,她敷衍回答一句。
“你年纪尚小,宫里的规矩多,老祖宗的寿诞更加要慎之又慎,稍不小心,我们一家都跟着人头落地。”顾仲年千叮万嘱。
顾倾城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慵懒的颔首。
真可笑,十几年来与顾府毫无瓜葛的她,如今一举一动都与顾府息息相关了。
“难得冯左昭仪那么看重你,你一定要多向她请教。有她的帮衬,你会事半功倍。
在老祖宗面前,要学会对老人家讨喜,老祖宗喜欢你,那才是你的福气。知道吗?”
顾仲年又谆谆教导。
“知道了。”顾倾城懒洋洋的点头道。
刻意讨喜?若非老祖宗与她一见如故,情如祖孙,她视若姥姥,她绝不会去攀附权贵,刻意向人讨喜。
饭后,本来顾倾城想跟大哥说他身世之事,顾卿却被顾仲年叫去了书房。
儿子的前程,才是顾仲年担忧的,他想看看顾卿今后的打算。
顾卿如今面对这个可能不是自己父亲的父亲,心里是万分纠结。
这个父亲纵有百般不好,却真心的对他这个儿子。
而且他也是一直被柳氏隐瞒在鼓里。
“父亲,以前我还以为自己的武功过得去,防身没问题。如今看来,却是不堪一击。
我想寻找名师,一心学艺,绝不再像以前那么虚度光阴。”
“卿儿有此志气,为父肯定支持。我大魏以武立国,武功高强,才能立下赫赫战功。只可惜,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武艺高强的名师指导啊?”顾仲年道。
“名师自是可遇不可求,缘分到了,也许自会出现在我面前。”顾卿道。
“卿儿既有求学之心,父亲找找尚书大人,看看他可有好人选推荐。”顾仲年又沉吟道。
顾倾城回到房间,昨晚简直没有阖眼,今天虽然在西殿打了个盹,却又做梦魇。
那酷似东平王的夏桀和酷似安陵缇娜的施妹喜,放虎伤人,惨不忍睹,梦中情景,竟然活生生展现眼前,她几乎累得心力交瘁。
也许自己真的是太累了,才会做这些不着边际的梦魇。
她早早洗浴后,告诉芷若云锦她们不要打扰她,她又累又困,要早些歇息了。
俩丫头应诺离去。
如今顾倾城每次睡前,都会亲自把花园那小门锁上。
免得又给顾新瑶她们有机可乘。
顾倾城重新处理了脚踝的伤,伤口在脚踝,本来早就好了。
刚才沐浴时,一不小心沾了水,有些红肿,被水泡到的地方显得有些发白,一不小心咋一看,还以为是溃烂。
顾倾城躺下,室内烛台莲花状的灯罩,发出淡黄的光晕。
睡意在光晕的催眠下,迅速向顾倾城席卷而来。
倏然,那通向花园的小门有轻微的刀刃摩擦声,紧接着轻轻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睡梦中的顾倾城霍然惊醒,她只道是大哥去和父亲谈完事过来。
但她记得门明明已经上锁。
难道又是顾新瑶和顾乐瑶这两个毒物?
她眉眼饧涩,慢慢转过脸,却陡然吓得瞪大眼睛,一下子惊坐起来,发出短促的惊叫:“啊!”
她旋即被自己的惊叫吓着,又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唇。
是姓奠的大将军!
他在妆台上放下些东西,随手锁好后面小门和前门,而后向她的床走来。
“夜探香闺,果然是别有趣味。”拓跋脚步轻盈,声音悄然,对顾倾城道。
他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每一枝都开得丰神凛冽,花瓣层层叠叠盛绽,幽香馥郁。
“送给你!”他微微弯腰,递给床上的顾倾城。
白玫瑰虽然开得绚丽璀璨,可顾倾城早被吓得半死,一颗心乱跳,没有伸手去接。
顾倾城的房间,虽说在顾府的西厢,离顾仲年的房间稍远。
可是隔壁住着她的大哥顾卿,两个丫头也住在外面。
拓跋见顾倾城不接他的花,径自将白玫瑰插在房间桌上的白瓷瓶里,一株株白玫瑰宛如美人伫立,煞是娇媚。
他又去拉拢了窗幔。
“来,让我看看你的脚,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拓跋坐到她的床上,将她抱在怀里,脱开她的袜子,看她脚踝的伤。
顾倾城惊魂甫歇。
“我没事,”顾倾城低低道,“我是一名医者,不会连自己的伤都照顾不好。”
“被死人咬伤,而且那人嘴里有毒,比疯狗咬伤还严重,你虽吃了解毒丹,但那解毒丹未必对症,我不放心!”拓跋道。
他坚持要看。
检查她的伤口,见牙口处竟奇迹般那么快便愈合。
虽然愈合,毕竟还是有些红肿,甚至看上去有些溃烂,他又好生心痛的闭上眼。
“本将军的女人也敢咬,真该将他挫骨扬灰!”他咬牙道。
“好了,我没事了,他人都死了,还真能将他挫骨扬灰?”顾倾城小声道。
“你那伤口怎么湿了,都开始溃烂了。”拓跋又忧心茕茕的叹气,“丫头没抱你去洗澡吗?”
“我不习惯让人抱。”顾倾城呐呐道。
他看了看房间,那茶水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
“这水怎么放得那么远。”他微哼。
走去把水端到她床边的小茶柜上:
“你那些丫头真是粗心,你腿脚不方便,晚上要喝水怎么办?”
他摸摸茶壶,又蹙眉摇头,一脸不满:“而且这水都凉了。”
他事无巨细的关心。
顾倾城的心头愣是有暖意融融。
“你怎么来了?”顾倾城问。
拓跋躺回她床上,凑在她耳边,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本将军早说过,你敢拒绝出来见我,我就要半夜爬上你的床。”
“我大哥就住在隔壁!”顾倾城低低的恼道,“他会武功,能听得见。”
“别跟我提你大哥,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大哥份上,跟你拉拉扯扯,他的手早被剁了。”拓跋抚摸着她的身子。
“魔鬼。”顾倾城低声嘟囔,表示抗议。
他打了她大哥,如今竟还想剁了大哥的手。
“以后还敢拒绝不见我吗?”拓跋的粗粝的手已捧着她的脑袋,热吻落下。
“……不敢了,大将军最了不起,专门欺负弱女子!”顾倾城软软道。
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像有万千只兔子在上蹿下跳。
她拼命的往旁边躲。
拓跋箍紧她的腰际,不许她躲,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耳鬓厮磨。
“……我这两天都在担心你,想着你。你还是搬到咱们的一揽芳华去住吧。
我会找个借口搪塞你父亲,免得我时刻挂念,夜夜翻墙。”拓跋道。
一提到他的一揽芳华,顾倾城就想起那些滚动的头颅。
噩梦中那些头颅追着她咬。
她不寒而栗!
还有那个他被五马分尸的幻象,都令她要远离他。
“你不要如此逼我,逼得狠了,我跟你玉石俱焚!”顾倾城轻咬着牙。
“我这哪里是逼你,是疼你,傻孩子。”拓跋在她耳畔低喃,轻轻拍拍她的背。
顾倾城低低的哭泣,纤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压低声音道:
“你明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你还要将我禁锢在你的金丝笼,做你的侧室?”
顾倾城虽非常喜欢一揽芳华,可那些厮杀的场面,恐怕她一时半刻难以释怀。
拓跋搂紧她。
“侧室?本将军这一生不会有侧室。”拓跋吻着她,“你是我的唯一。”
“不管怎样,你的一揽芳华再好,我也不会去住。”顾倾城依然委屈的低声哭道。
“为什么?”拓跋看着她,无言的用眼神问。
“若被闾左昭仪知道,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还能活命吗?早知你会如此害我,十年前我就不救你了。”顾倾城委屈道。
拓跋气息轻喘,额头抵住她的,轻笑道:
“就是当年你救我一命,我才要以身相许的报答你,我们才会纠缠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离。”
“若让陛下知道,我便粉身碎骨,你这是要陷我于万劫不复!”顾倾城眼泪止不住,“这世间上没有你这样的报答。”
“好好好,那就不逼你,暂时别去住。”拓跋妥协道。
撩起她的裙摆,她听到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却见魔鬼居然在她的双脚踝上分别系上一串款式精致的银铃铛。
“……你,你这又要干嘛?”顾倾城看着脚踝上那串耀眼的银铃铛,低声喝问。
烛光下,戴上银铃铛的脚,更显得肤白赛雪。
拓跋捧着她的脚,亲了亲:
“你是我的小野猫,我怕一不留神没看住,你就跟野男人跑了。所以要把这双漂亮的脚栓住。”
“变态!”顾倾城低低的嘟囔,“你这是栓猫链啊?”
拓跋躺回她身边,把她拥进他那精壮结实的胸膛。
他们四目凝视,拓跋眼里的温柔越来越浓烈。
顾倾城眼睛微颤,赶紧闭上眼睛。
拓跋握住了她的手,纤细嫩白的小手,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端粉润,贴在他的脸色。
“倾城,你会喜欢我的,没有女人会拒绝我!”他笑声磁醇,在顾倾城耳畔吹气。
“自恋狂。”顾倾城低低嘟囔,眼泪早已经干了。
拓跋手一挥,熄灭了灯笼。
房间霎时间漆黑一片。
只有远处妆台上那枚夕颜夜光玉簪发出淡淡的幽光。
眼睛适应了片刻,就着妆台那淡淡的一抹幽光,他们能看见彼此的轮廊。
他搂着她,与她一起躺进被窝里,她整个人像被镶嵌在他胸膛。
房间里的白玫瑰散发着清雅宜人的幽香,充盈着他们,暧昧如水袖轻扬,徜徉缠绵。
白玫瑰的花语是纯净和爱。
一如他的倾城。
拓跋沉默着,他的呼吸深沉而粗重,搂着她的胳膊越发紧了。
顾倾城在他眼里,是只尊贵无比,却又偶尔会张牙舞爪的猫儿。
这猫儿太矜贵了,何时能温顺,乖乖留在他身边。
他知道她的身份,他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无论如何,她一定是他的。
他只担心她会爱上别人,又或者爱上那个娃娃亲,他的八皇叔南安王拓跋余。
他到现在也不是百分百的敢笃定,甚至隐隐的担忧。
“已经很晚了,我明日还要回宫。”顾倾城推他,“以后不要再来了,我的脚很快会没事的。”
拓跋没有松开她。
他顺势一压,将她压在床上,枕着她柔软的青丝:“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我不想离开我的女人!”
顾倾城呼吸一错。
“大将军,你不讲道理。”顾倾城吸气,“你会害死我!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般折腾我?”
她的身子发僵,手紧紧攥住了拓跋的胳膊。
“我小睡一会,天亮之前我会走。”拓跋低喃。
他不依不饶。
顾倾城拉不动他。
又怕发出大声音,让大哥听见,万一惊动全家,柳如霜还不趁机灭了自己。
光线幽暗的房间里,顾倾城咬紧了唇。
她恨极了魔鬼,更恨自己在他面前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一定要杀了他!
可他在她床上,紧紧搂着她,她却莫名心安,昨晚的噩梦居然没有出现。
顾倾城安然入睡。
拓跋则一直未眠。
他阖眼等待,等待顾倾城安心进入睡眠,他则默默想着心思。
他去查刺客,看见状元坊一对精致的银铃铛,他想着他的倾城,就像不听话的小野猫,他得把她栓住,别让她被别人勾跑了。
他嘴角含笑,要了。
他去玲珑阁,看见一款绣缀折枝海棠的月白纱裙,样子款式,比起顾倾城平日穿的更好看。
他想到他的倾城,这样的衣裙,穿在他的倾城身上,应该倾国倾城。
他又要了。
他剿了一天的刺客,而后回太子府吃饭,他的母妃为他准备了丰盛晚餐。
有一道甜点,味道不错,亦想到他的倾城,还想着打包带给她吃。
可她不在他的一揽芳华,带给她也吃不上,他的心情又有点消沉。
他知道顾倾城跟冯左昭仪说她没睡好,这两天晚上一直做噩梦。
他心疼得不得了,想每晚搂着她,好好陪着她安眠。
可是她在顾府,即便想抱着她睡,也不是那么方便。
拓跋不是悲春伤秋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他又舍不得她有丝毫受伤。
他不其然就想将她禁锢在身边,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她是谁的娃娃亲。
偏强取豪夺之事,最近做起来略感羞耻,就遂了她的心意,暂留她在顾府吧。
“倾城,是你太多顾虑,还是我逼迫你太紧了?”拓跋轻轻抚摸她的小脸。
黑暗中,顾倾城似寻找庇护,往拓跋怀里缩。
拓跋的嘴角微翘。
他看着那枚夜光簪,当初在北凉发现那枚夜光簪,他原本想送给母妃。
后来想想母妃或者不喜欢那么素雅的簪子,又想送给父王新纳的如妃,听说如妃喜欢夕颜,那也许更适合她。
及至看见那小女孩,只觉得世间上再无一人比她更合适。
他当时被敌兵追杀逃至那山峦,没想到却碰到在山上采药的她。
那清澈如圣水的眼眸,令他十几年来,午夜梦回,思念若渴。
他遍寻那女孩未果,也只能用其为仙人来宽慰自己,令自己死心。
直至在客栈遇上倾城,她有着那同样澄澈的眼眸,那一瞬,她就跳跃进他的心。
他以为只是巧合,谁知道,她竟然就是那个女孩。
十年种花,开遍一揽芳华。
终于,他们再度遇上了。
他轻轻撩开她额间的几缕发丝,原来那小女孩长大后竟是这般的迷人。
拓跋一直没睡,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安睡中他的倾城。
直到寅时,见顾倾城睡得安稳,果然没有做噩梦了,拓跋才悄然离开。
早上顾倾城醒过来时,也是吓得一跳。
“那魔鬼呢?”她环视屋子,没了他的踪迹,总算松了口气。
抚摸着他躺过的被褥,尤有暖意,心里竟有股莫名的失落感。
她轻轻一动,脚踝就发出清脆的银铃声。
她狠狠的想将银铃铛取下:“这个魔鬼,以为她是畜生啊,要把她拴住!”
可是,当她真的想解开银铃铛时,手又缩了回去。
愣是不敢取下。
她起来走动了几步,清脆悦耳的铃声竟然愈发的觉得好听,她微微的翘嘴笑了。
又发现妆台上多了一个礼盒。
她打开看,原来是一款月白纱裙,衣领袖边襟摆皆绣缀折枝海棠和花瓣。海棠层层叠叠,次第绽放,隐约竟似透着芬芳。
她知道那是魔鬼昨晚带过来的。
晨起梳妆的时候,芷若和云锦看见盒子里的衣裙,皆觉得疑惑。
“……小姐,昨晚我们离开,好像没看见这衣裙啊?”芷若蹙眉问。
“还有小姐脚上的银铃,也是清脆悦耳,非常的好听。可是昨晚我们没见到哦?”云锦也有些奇怪道。
“……那是冯左昭仪给我的,昨日带回来,你们可能没注意吧?”顾倾城开始睁着眼神撒谎了。
“哦?”芷若有些半信半疑的看着顾倾城。
“那,小姐今儿个要穿这衣裙吗?”云锦抖起纱裙,不由得赞道:“好漂亮啊,小姐穿起来,肯定很漂亮!”
“先收起来吧。”顾倾城淡然道。
顾倾城没穿上拓跋送来的新衣裙。
她脚踝被咬的伤早已愈合消肿了,只是她心里的那丝恐惧,始终没有愈合。
那是死人咬的伤,顾倾城觉得自己的身上带了几分煞气。
梳洗出门,看见大哥顾卿,顾倾城有些羞赧外带心虚。
但看顾卿无精打采,想来,大哥他们并未知道她房间昨晚发生的事。
她也匆匆出门,竟忘记跟顾卿说他身世之事。
第六十四章:九幽地府
第64章:九幽地府
都城有一座看上去普通的三进大宅院,却能与周边几座别院暗通款曲,互有相连,屋宇房舍庭院四周皆布满看守护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庭院有一荷花池,池畔有暗钮,摁下暗钮,池面会升起踏脚石,可通往斜对面的那座假山。
假山里头有个暗钮,暗钮打开便有道小山门,里面有条密道,密道两边是箭矢机关,密道后面是一道大石门。
门口左右各有按钮,左边按钮显示有子丑寅卯等十二个时辰,右边按钮显示鼠牛虎兔等十二个生肖,按对按钮方能进入。
经过层层机关,地下分布着不同通道,像网络一样,有些道路是死亡陷阱,进去必死,有些道路可通往别处,就像一座地下城。
其中有条通道,走约莫一炷香时辰,再走几段阶梯,直通下去便进入宽阔装潢诡异的地宫。
地宫匾额上金漆大字写着九幽地府。
地宫正殿堂端坐着一戴鬼面具之人,殿后还有一装潢精致的内殿,殿门外,依稀看见里面有个黑衣蒙面人影。
殿堂下站着一排黑衣蒙面人,分别有:
往生、极乐、涅、重生,四大殿殿主,九幽地府管事和地府几名重要人物。
涅殿主站出来,战战兢兢的匍匐跪地:
“这次属下领的人又失手,请鬼王处罚!”
鬼王诡异的声音充满怒气:
“亏你身为武功高强的涅殿主,本王故意调江南流星帮过来协助你,混淆视听,出动了过百人。
招财童子还举荐人破了拓跋一揽芳华的各种阵法,又有拓跋准确的行踪,如此周密任务,居然还是失手!
郊外废置陵墓又被摧毁,虽然那并非什么秘密基地,安置的都是流星帮临时请过来的人。
但我们的人又丧失近百,你以为培养一名杀手,就那么容易吗?”
“属下知错,请鬼王责罚。”涅殿主全身哆嗦道。
鬼王空洞诡异的声音再厉声道:
“你统领涅殿,不但损失惨重,还无功而返,连拓跋的汗毛都没伤得了一根。
如今还让拓跋知道九幽地府的秘密,罪加一等,你居然还有脸活着回来!”
“请鬼王看在属下为鬼王经营多年,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为九幽地府提供了大量进账。
让属下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属下一定不会再失手。
若有任何差池,定必自行了断。”那涅殿殿主跪伏磕头求饶。
“涅需脱胎换骨,潜能发挥到极致,方能重生。
你所经营,只是九幽地府旗下业务,就算本王派任何一个人去,都会把那涅的买卖做得有声有色。
你未能鞠躬尽瘁,便当死而后已!”鬼王的声音越来越冷厉。
涅殿主已然全身匍匐地上,哆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殿上其他人也不敢求情,只得看着哆哆嗦嗦的涅殿主。
鬼王最后厉声道:
“竟敢存侥幸之心,无法完成的涅,那只能灰飞烟灭!”
鬼王的声音落下,隔空一指弹开他的嘴,再有颗药丸飞进他的嘴里。
地上跪着的那人,浑身一阵颤栗。倒地身亡,不一会竟化成一滩血水。
其他人见状,都立刻忐忑惶恐的跪在鬼王面前。
鬼王看着那滩血水,微微叹道:
“你且去吧,念你为九幽地府尽心竭力多年,本王能为你做的,就是好好给你超度亡魂,给你做场隆重的法事!”
鬼王稍顿,又看着殿下众人诡异的声音再肃然道:
“诸位,九幽地府素来赏罚严明,涅殿主统领的涅任务失败,令九幽地府损失惨重,秘密外泄,不得不重罚。你们当以此为鉴!”
“属下定当披肝沥胆,誓死效忠鬼王!……”殿下人个个恭谨拱手道。
“你们都过来,把本王这新研制出来的不灭神丹吃下去。
每殿都领回去,分发给你们的属下吧。”鬼王又道。
殿下所有黑衣人略有一瞬的迟疑,还是毫不畏缩的去把不灭神丹吃下去。
众人吃过神丹再肃然站立。
“招财童子!”鬼王这时候喊了一句。
便有个身形颀长的黑衣蒙面人,自里殿走出来,显得恭恭敬敬的站着,却远离刚才地上那滩血水。
“属下在!”那身形颀长清瘦之蒙面人拱手道。
“你破拓跋一揽芳华阵法有功,只可惜涅殿带着你的破阵图而去,还是损兵折将,九幽地府向来赏罚分明。
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你既学富五车,又有招财童子之名,以后就由你,接替涅殿,好好经营涅买卖!”鬼王道。
“属下遵命!”那招财童子躬身道,“谢鬼王栽培!”
“殿主看似风光,其实不好当,既要把买卖做得有声有色,为九幽地府创收,又要接受任务。”鬼王道。
“属下知道。”招财童子恭声道。
“你对经营业务暂时还不太熟悉,可请教重生殿主。”鬼王又道。
“诺!”那招财童子向鬼王领命。
刚刚升任涅殿主的招财童子,再向前排其中一个女子身形的蒙面人拱手。
“请重生殿主以后多多指导。”招财童子声音年轻却不失沉稳冷静。
“为了九幽地府,守望相助,是重生殿义不容辞的。”重生殿主回礼说话。
是女子干脆利落的声音。
刚才大家都吃了鬼王的不灭神丹,偏这招财童子鬼王没招呼他吃,可见鬼王对这人特别偏爱。
众人心下嘀咕,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鬼王再对那蒙面女子道:
“重生殿主,你前番派去毒杀拓跋的蛇妖虽然失败,却也没留下任何破绽,让拓跋无迹可寻。
此次你将功补过,提供的消息确凿无误,拓跋的行踪果然尽在重生殿之中。
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涅行动终究还是失败。
涅与重生相依,招财童子毕竟是新上手,涅业务繁琐,你暂时就不用接其他任务,先带招财童子走上业务正轨。”
“谨遵鬼王令谕!”那重生殿主躬身道。
“老夫子。”鬼王喊了一声。
便有个蒙面人站出列,拱手道:“属下在。”
“拓跋如今可能知道了九幽地府某些信息,外面的业务非是大桩买卖,或者确实信得过的买卖,绝不能随便接。
涅重生两殿暂时按兵不动。
九幽地府有新任务,你指派往生和极乐殿去完成。”鬼王道。
“属下领命。”那老夫子躬身道。
“时局变幻莫测,所有人原地待命,随时随地等本王通知。”鬼王又道。
“遵命!……”众人又拱手道。
“老夫子,往生、极乐、涅、重生,他们的账本都提交九幽地府了吧?”鬼王又看着那老夫子道。
“回鬼王,各殿这季度的账本已然收到,所获利润也如数上缴。”那蒙面老夫子道。
“好。”鬼王点点头。
又看着殿下众人道:“本以为几年前那妙手神匠已死,谁知道他竟变成老鬼藏在鬼市,还向拓跋透露了九幽地府的秘密。当真是本王当年一念之仁,才导致的失算!”
鬼王重重拍了一下大椅扶手,语气带着深深的悔恨。
“鬼王也别太难过,也许拓跋并未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否则早就开始对九幽地府反扑了。”有名黑衣蒙面人抱拳道,听声音,也是女子。
“但愿如此!”鬼王微微颔首,看着几位殿主道:“几位殿主,来,说说你们的经营情况。
还有拓跋去彻查的情况,是否对你们已经起疑。”
“毒蝎子!”鬼王再看着刚才重生殿那个蒙面女子喊了句,示意她先禀报。
“禀鬼王,重生殿这季度获利近五十万。刨去上缴国库和打点人脉的二十三万,纯利二十八万。”重生殿主道。
“嗯。”鬼王微微颔首。
重生殿主见鬼王并未有悦色,又安慰道:
“鬼王息怒,即便荒郊陵墓被毁,也只是损我们的皮毛。
我们各个经营点没有暴露,属下的重生殿依然衣香鬓影,如火如荼,贵客盈门。”
“好!”鬼王道了一声好,又转颐看着另一个人:“金蝉子,你那里呢?”
“属下的往生殿一切顺风顺水,涅殿虽然日进斗金,却还是比不过属下的往生殿。
乱世之中,战争财好赚,这半年来我们已经获利过百万,剔除了上缴国库和各项打点的银两,还有五十万盈余。”
“好!”鬼王的声音稍悦,又问另一名蒙面人,“疯娘子,你那里怎么样?”
“禀鬼王,属下那里一切如常,客似云来,夜夜笙歌。
拓跋曾带人去查,却是一无所获。
我们在平城的核心实力,依然屹立不倒。
极乐殿向鬼王保证,假以时日,一定能杀了拓跋,请鬼王放宽心。”那蒙面女子声音道。
“这季度极乐殿盈利如何?”鬼王颇为关心收益。
“虽没有往生殿获利五十万,也有四十万盈余。”那蒙面女子恭谨道。
鬼王环顾了他们一眼,再道:
“老祖宗八十寿诞快到了,这是进皇宫的好契机。
各殿主虽然是一介白衣,无功名官阶,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自然有人能引路。
不管朝廷索要多少礼金,哪怕把这一季的盈利,都作为贺礼送呈老祖宗,也务必进入皇宫寿宴。
近距离观察皇帝和拓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但是记住,切不可破坏了老祖宗寿宴,明白了吗?”
“诺……”四大殿主齐齐领命。
极乐殿主斟酌了一瞬,拱手道:
“属下曾听涅殿一名领队言道,拓跋身边好像出现一名女子。
看样子,拓跋对那女子相当维护。”
“哦?疯娘子,这消息可靠吗?
拓跋几乎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再漂亮的女子,也近不了他的身,勾引不了他。
连毒蝎子放出去的蛇妖都灰飞烟灭。”鬼王道。
“消息应该确凿,至于那女子是不是拓跋的软肋,如今还未确定。”极乐殿主道。
重生殿主沉吟了一瞬,也帮衬道:
“拓跋虽然刀枪不入,一向不被女色所惑。
若他身边真的出现女子,如今属下想来,他可能真的动了小春心。”
鬼王略为沉吟,仿佛自言自语:
“拓跋眼界极高,能令拓跋春心萌动,得会是什么女子?”
沉吟一瞬,再问极乐殿主:
“拓跋身边的女子,是否是什么郡主公主?那些公主郡主,根本不是他的软肋。”
“听说此女面生,涅殿的人从未见过,好像并非朝中贵女名媛。”极乐殿主又道。
“极乐殿主,你暗中彻查,看看那女子是何人,是否能成为拓跋的软肋。”鬼王诡异空洞的声音道。
“属下遵命!”极乐殿殿主恭谨道。
“如今拓跋查得紧,保护得更严实。即便再出动,也恐怕无功而返。
本王不希望九幽地府的人再有任何损伤,让你们的人先在各自的地宫好好待着,随时随地等候命令!”鬼王诡异空洞的声音道。
“遵命!……”所有人躬身道。
鬼王稍停顿了一下,又再嘱咐道:
“你们各殿,分别有你们的地宫。
九幽地府隐秘,只有晋级殿主才有资格进入,外间至今不知道有鬼王存在。
你们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有任何人泄露,下场如何,你们应该心里有数!”
“属下即便肝脑涂地,也不会泄露九幽地府以及鬼王的任何秘密!”所有人匍匐地上道。
“好了,你们且退下吧。”鬼王轻轻挥手,众人各自散去。
招财童子一时之间,却未离去,等其余人等走后,便随着鬼王一起,进入内殿。
内殿装潢别致,竟如皇宫的御书房般奢华。黄花梨木的书架饰柜,摆设着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书架后是八扇黄杨木的屏风,雕琢着江南烟花翠柳,小桥流水人家。
屏风后有宽大舒适的软榻,可以休息。
居中金碧辉煌的墙壁,前面是大龙案和宽大龙椅。
鬼王却并未坐龙椅之中。
进入内殿,招财童子竟落在居中的座椅上,而鬼王却只在龙椅前的座椅落坐。
招财童子一反刚才在大殿上的恭恭敬敬,身份地位竟居于鬼王之上。
招财童子蒙着的脸下,看不到一丝表情,只是他的语气裹挟着寒冰,冷得刺骨,空气中带着寒流,似在责怪鬼王:
“鬼王当年就应该斩草除根,不该留一丝隐患。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拓跋既然能留下两袋金子给老鬼,说不定就已经得到重要线索。
也不知那妙手神匠是否把九幽地府的秘密,都告诉了拓跋。
若让拓跋知道这九幽地府,咱们多年的心血,岂不功亏一篑?!”
“是本王疏忽,本以为妙手神匠吃下那毒药,必死无疑,没想到他还能苟延残喘,躲在鬼市阴暗潮湿的鬼洞,逃过一劫,更被拓跋找到!”鬼王既惭愧又悔恨道。
招财童子冷冷的哼了声,对鬼王的过失颇为不满。
鬼王顿了一下,又道:
“这九幽地府虽为妙手神匠设计,可他当年身残中毒,应该也给不了拓跋什么消息。
眼下,咱们只能静观其变,密切监视拓跋的一举一动。
一旦发现他有窥探九幽地府的可能,哪怕出动四殿主力,也要将其诛灭!”
空气寒流有所回暖。
招财童子沉吟一下,斟酌道:“如此看来,有些计划,也该出手了。”
鬼王道:
“可惜宫中守护森严,若想在皇宫截杀拓跋焘,委实不易,只能将他引出宫外。
不过,再多的计划,也得等老祖宗的寿诞过后,再付诸行动。”
“好,鬼王便去与你那两位老朋友联系吧。”招财童子道。
而后起身,自内殿秘道悄然离去。
第六十五章:奴隶杀手
第65章:奴隶杀手
回皇宫忙了大半天,顾倾城又为老祖宗弹琴,离去时已经是下午夕阳西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冯左昭仪本来要顾倾城留在皇宫,不要来回跑顾府了。
但顾倾城在顾府还有未了心事,便推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报仇,待在仇人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也是最危险的选择。
而且昨晚被魔鬼一搅,忘记告诉大哥他身世之事了。
她想尽快回去告诉大哥,已经确定大哥的身世,连冯左昭仪要留她吃晚膳,她都推却了。
冯左昭仪每日依然派那个车把式老黄接送顾倾城。
皇宫在城中,顾府在城南,两者隔着好一段距离。
途经城中几条大街,都是商户密集之地,甚是热闹,路上车水马龙,人来车往,马车便行走慢些。
她掀开帘幔,看着街上,每天的马车,都会经过那人贩市场,顾倾城每日看着奴隶们被人贩子吆喝着叫卖。
那些奴隶的命运操控在别人的手里,身不由己。
经过最繁荣的朱雀大街,那里的天上人间,状元坊,玲珑阁依然是客似云来,热闹非凡。
顾倾城想,他们是如何经营,才能做得这般风生水起。
转过朱雀大街,便是店铺林立的向阳大街,那儿有很多小酒馆和食肆。
再转过去是朝云大街,大街上有打铁的铁铺,卖米的粮铺,售布的布行,茶行,药材铺,等等。
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铺,他们拼命努力去赚,精打细算,不过是三餐饱腹。
经过格斗场,她又想到里面的奴隶,格斗场里那些拼死拼活的奴隶,不过为了还能留下来继续喘气。
像父亲那些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去官场蝇营狗苟,追名逐利的官宦,不过是争取些荣华富贵罢了。
所有这些,都是小本买卖,小志向经营,只能满足于自己的小利益,却拯救不了苍生。
真正能主宰天下人命运,拯救苍生的,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明君的一句话,可以释奴止戈,可以平息战火,可以富国强邦,可以减赋安民,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所以,一个英明仁爱的皇帝,对天下至关重要。
顾倾城胡思乱想着,拉着顾倾城的马车经过了那些热闹的街道,转进一条屋宇残旧行人稀少的街道。
倏然,顾倾城感觉气氛不对,街上死寂,尽管这街道平日里就行人稀少,也不至于如此死寂。
潜意识里,她嗅到了不安。
下一瞬,耳边便听得箭羽发射之“嗖嗖”声,向她的车厢射过来。
她立刻倒下平躺,再一滚,滚落马车。
车把式老黄远远看见前面陡然出现的蒙面杀手,早吓得滚落地上,滚往一旧铺子遮挡。
顾倾城两手指缝间,霍然多了几枚银针。
经历过一揽芳华那次的杀戮,她比以前更加沉稳冷静,对这些袭击已经没什么害怕了。
街道尽头的路口和马车后面,前后约莫二十个黑衣蒙面杀手前后夹击。
前后堵死,本以为顾倾城插翅难飞。
杀手先射出一轮箭,没想到马车内的顾倾城会飞快滚下马车。
更没想到他们射出去的利箭,眼看就要射到马车,竟被屋宇上的箭疾射落。
屋宇上有人保护目标?
杀手见一击不得手,屋宇上也有人阻击,随即飞身扑来,十几把刀刃前后挥起,直取顾倾城。
顾倾城手上银针陡然前后射出,像戏台上的旦角水袖飞扬,疾射杀手眼睛。
“啊!……”
顾倾城左手方向的四个杀手,身在半空便皆眼睛中针,受痛惨呼。
右手方向的杀手也有三个中针,其余没有中针的,刀刃眼看就要劈到顾倾城身后,电光火石间,却被屋宇上飞身来救的蒙面护卫击退。
拓跋一直让侍卫保护顾倾城,又怕被人发现自己与顾倾城的关系,每次侍卫在顾倾城面前出现,皆蒙面或者隐秘接触。
护卫与杀手一时间缠打起来,刀剑相击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这些护卫都蒙着脸,难道是姑姑派了护卫保护自己?但姑姑的侍卫不会蒙面啊?莫非是那魔鬼?”匆忙中顾倾城闪过此念。
眼睛中银针的几个杀手,恼羞成怒,眼里渗着血,嘴里嚎叫着,更狠绝的扑杀顾倾城。
招招杀绝!
顾倾城身子快速闪、躲、腾、挪、纵、跃,欲从他们的刀网逃生。
杀手被顾倾城刺伤眼睛,三尺之内,虽人畜不分,但顾倾城一袭白衣,与他们的黑衣,却是非常的分明。
此刻他们已如怒狮,不顾自己眼睛剧痛,必杀顾倾城而后快。
顾倾城仗着轻功了得,逃到了一处宽阔小广场,又被杀手围上来,一时间也难逃脱。
眼看一道寒光就要插进她的后背。
“铛!”
一道红霞闪烁,左方一把赤霄宝剑有如长虹贯日,凌空电射而出,击歪刺向顾倾城身后的利刃。
紧接着一道快若闪电的身影,再飞身接住他的宝剑,顺势一反手,抹断了那个杀手的脖子。
顾倾城听到“铛”的响声,转头一瞥,已见来人抹断了杀手的脖子。
“是他!姓奠的大将军?”顾倾城惊愕继而惊喜。
来人虽然也蒙着脸,但顾倾城认得那把赤霄宝剑和他的身形。
惊喜中奠大将军手中宝剑又闪电般往自己刺过来。
顾倾城见宝剑迎面刺来,不明其意,略一蹙眉。
只见霞光熠熠的宝剑擦过她耳边,魔鬼越过她,便听得“啊!”的一声闷哼,她身后的杀手,倏然气绝倒地。
“原来他是刺向身后的杀手!”顾倾城脑海飞速闪过此念。
与此同时,她的身子却被另一名杀手一脚踢飞。
被踢至半空的顾倾城,于飞旋中瞥见道上停着一顶轿子,可能是路人见有厮杀逃命弃轿。
她双手一张,如飞雁落平沙,一只脚稳稳落在轿子顶珠,腰姿顺势一弯,另一脚往后一蹬,平衡了身形。
优美姿势,白衣飘飘,风中扬起的秀发,美得有如惊鸿仙子。
“我的倾城,果然不同凡响!”拓跋再次震撼,心里不由得又啧啧赞叹。
他一时间竟又呆住,直至听到身后刀破长空的声音,他才回剑来挡,再十几个回合,又灭掉一个杀手。
顾倾城身在轿子顶上,正要跃下轿子,忽然“嘭”的一声巨响,轿子被一名孔武有力的杀手甩出的流星锤击碎。
顾倾城只得再度飞跃起,站在一家商铺屋檐上,飞旋中银针电射向使流星锤的杀手。
“哎呦!”使流星锤的杀手惨叫一声。
顾倾城又于屋檐上跃下来,身子稳稳站在地上。
刚才眼睛中针的使流星锤杀手,暴怒之下,顾不得自己眼睛流血,凭着一丝光影,紧握乌金链子,链子的另一端,流星锤甩向刚刚落地的顾倾城。
拓跋刚刚解决掉两个杀手,一眼瞥见顾倾城危险,狂怒下手中宝剑破空飞射向那甩流星锤的杀手,剑穿透其身体,力度再推着他插向身后的一棵树。
魔鬼同时脚一蹬地,身体像离弦箭暴射,大长腿一把踢飞砸向顾倾城的流星锤。
而被他踢飞的流星锤直接砸在另一名杀手胸口,那杀手当场吐血,气绝倒地。
顾倾城眼看那魔鬼飞剑射杀手,踢飞流星锤救自己,更砸死一名杀手。
连环三击,如流星逐月,瞬间完成,竟是那么的优美潇洒。
她心中不由得叫绝!
拓跋一把将她扶起,紧张的问:“可有受伤?”
顾倾城呆呆的摇摇头。
那中剑身体被插在树上的杀手,一时三刻尚未断气,脸色痛苦扭曲着,血浆自剑洞喷涌,全身像死鸡一样颤抖。
拓跋走过去拔回自己的剑,那杀手噗的倒地。
过了一会,刀剑声逐渐停息,蒙着脸的战英走到拓跋身边,恼恨道:
“将军,还有两个活口,杀手颈脖都黥有字,看来是有人收买了格斗场的奴隶做杀手。”
拓跋脸色狠戾:
“原来之前收到有人收买奴隶杀手的消息,是冲着倾城而来。”
“那这两个活口”战英等待拓跋的命令。
顾倾城看着拓跋,心道那些奴隶杀手都是身不由己,若再被严刑逼供,还真是生不如死。
眼里流露出不忍微微摇头。
拓跋仿佛读懂顾倾城之意。
“就算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这些奴隶也不会知道是谁收买了他们。
以其让他们活受罪,还不如给他们一个干脆。毕竟他们是可怜之人。”拓跋冷冷道。
顾倾城听到剥皮抽筋,心里一阵冷颤。
“奴隶身不由己,命运操控在别人手上,”顾倾城眉宇轻蹙,沉吟道:“还是放了他们吧。”
战英与拓跋都转眸看着顾倾城。
“顾小姐,他们刚刚才要杀你啊!”战英错愕道。
“杀我并非他们本意,他们只是受雇的工具罢了。”顾倾城喟然道。
“不,倾城言之有理。放了他们。”拓跋低声道。
战英有些不解的看着拓跋。
拓跋继续道:
“他们没有得逞,我们又放人,幕后之人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你们暗中跟踪,既可保护他们,又可追查到幕后买凶之人。
还有,他们如今不得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时刻留意他们的行踪,随时来禀!”
顾倾城看着那大将军的眸眼,流露出欣赏,微微颔首,还是奠大将军想得周全。
拓跋手一掠,顾倾城到了他怀里,他的其他护卫,早赶过来一辆马车,他抱着顾倾城,直接跃进车内。
“去顾府!”
拓跋对护卫说完,再扯下脸上的蒙面巾,细细看着顾倾城。
粗粝的手温柔的抚摸着顾倾城的脸颊,眼神聚敛,露出邪魅的笑:
“他们究竟有多恨我的倾城,竟收买奴隶杀手,来取我倾城的性命。”
“谢谢奠大将军的救命之恩。”顾倾城微微躬身道,却避开他。
虽然感激他救了自己。但他刚才一提到什么剥人皮,令倾城不其然又想起那个人间地狱。
这个男人确实是很吸引人,他的一举手投足,足以令天下间所有女子动情。
但她也害怕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他依然是个血腥的魔鬼。
她对他又恨又怕又感激,而令她最纠葛的,是她刚才居然又非常的欣赏他,为他心动。
她不能再为他心动了,这会越陷越深,自己答应闾左昭仪,不给南安王脸上抹黑。
到时候不但自己受处罚,更会害了这奠大将军的大好前途。
他眼眸深邃如潭,一眼望不见底。在顾倾城嘴上啄了一下,微微一笑,笑得颠倒众生。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带着佯装的狠戾,“刚刚才救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刚刚已经谢谢你了。”顾倾城垂眸道。
“我不要你那么客气的多谢!”拓跋道,“你以为本将军缺一句谢谢吗?”
“……那,你想怎么样?”顾倾城无奈道。
“我要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拓跋道。
捧起顾倾城的脸,深深的吻着她的唇。
顾倾城刚想张嘴阻止:“你不要这样!”
嘴唇一开,他的舌头便顺势钻了进去,顾倾城的那句话,便湮没在喉咙间。
顾倾城吓得胆颤心惊,用力一咬,拓跋舌头吃痛,顾倾城逃离他的强吻。
“张牙舞爪,呵呵呵,就是个小野猫!”拓跋摇头擦嘴轻笑。
顾倾城咬得并不厉害,也没有出血,只是令他有点吃痛而已。
“谁让你一而再的无礼?”顾倾城低低嘟囔着。
“男子喜欢一个女子而吻她,那是无礼吗?”拓跋搂着她,“我见很多女子,都求之不得,让自己的男人亲吻呢!”
“你也会说,那是她们自己的男人。她……她们是名正言顺,是心甘情愿。”顾倾城低着头,声音慢慢放低。
“你不心甘情愿?”有利器划过拓跋的心头,陡生闷痛,他的表情笃定,“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
“我终究已有婚约,你这样强人所难,是,是欺负人。”她低声道。
“你在提醒本将军,你有婚约?”
拓跋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眸有寒意缱绻,他一双布满薄茧的大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下颌纤柔,双唇粉嫩,堪堪他的大手掌就能托住。
虽然不够丰满,没有几两肉,可是清纯脱俗,细看时精致如绘,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青涩之中开始带着妩媚。
“你见过拓跋余了?”他几乎是咬牙的问顾倾城。
他托住她的下巴,让顾倾城处于劣势,顾倾城挣脱不开。
顾倾城看着他仿佛受痛的眸眼,也不想撒谎。
便如实回答,把她路遇拓跋余遇刺,后来在皇宫看见他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魔鬼。
“小东西,你没有勾搭拓跋余吧?”拓跋脸上寒意渐浓。
“没有!”顾倾城回答得快,且干脆利落。
“真的没有?”拓跋蹙眉再问。
“他还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娃娃亲。”顾倾城见他脸上要拧出水,又小心道。
拓跋满意,眼底的寒意渐渐收去,眸子有了些温度,脸色渐缓,他松开了顾倾城。
“别忘了你是我的。我没有开餐,并非我不想吃,而是我在等成熟。
若是我还没采摘,就被人捷足先登,我会杀了那个人,亲手将他剥皮抽筋。
小东西,你若是不想害人,就规规矩矩。
要是有什么其他心思,掂量掂量自己的皮结实不结实!”
拓跋俯身,轻咬顾倾城的耳垂,明目张胆的威胁恐吓她。
顾倾城又爱又恨的看着他:“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魔鬼!”
这个男人有千万般的好,就是太霸道了!
为了不让她喜欢其他男人,他不惜威胁她!
恐吓她!
顾倾城又不寒而栗。
“我的倾城是世间上的无价之宝,任何人都不能觊觎。所以,对胆敢觊觎我女人之人,我不会手软!”拓跋看着她一本正经道。
顾倾城哭笑不得,不知是该打他,还是为他对自己如此重视感激流涕。
“你当宝,别人未必就当宝,你未免杞人忧天。”顾倾城撇撇嘴,“再说,我又不是物件!”
“本将军的眼光独到,我说是宝,就是稀世之宝!”拓跋亲亲她嫩滑的脸,“天下间没有人比我的倾城更好。”
温柔的情话,总是令人心醉。
车厢里幽静如水,她的馨香,他的清冽,混合在一处,就有了几分缭绕靡丽的暧昧。
拓跋对顾倾城肌肤的触感有点恋恋不舍,凉滑细软,粉润柔腻,轻轻吻上去,就能落下柔媚的痕迹。
多娇小的人儿,乡下的水土纯天然,养育出嫩白的她。
拓跋想再亲吻她,可她不由自主的抵触,拓跋又笑笑,放弃了强吻的念头。
他是护花者,不是采花大盗。
“倾城,你没被别的男人吻过吧?”他忽然又问。
“我当然没有!”
拓跋微微眯眼,眼睛的缝隙里有危险审视的光芒。
那目光似寒雨,寸寸打在顾倾城身上,让顾倾城遍体生寒。
他想看清楚她话里的真伪?
顾倾城红着脸,想想大哥亲了自己的脸一下,但那不算是吻,就像大人亲了一下孩子的脸蛋,她并没撒谎。
见他审视她,她并不是他的犯人,她心里又有气:
“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
“凭什么?”拓跋失笑,“倾城,凭我是你的男人!”
在魔鬼的眼里,自己早已是他的囊中物,他的女人了吧?
顾倾城看他一脸笃定,而且他的脸色已有寒霜轻覆。
算了,他刚刚才救了自己,自己总不能一下子就翻脸无情,便不再与他逞口舌之争。
再说跟他抬杠似乎没有好下场,情况只会更糟。
“你怎知有人会杀我?”顾倾城蹙眉问,转开话题。
他见她蹙眉,便按摩着她的眉头,将眉舒展开,语气温柔却带着霸道:
“女孩子蹙眉,会有皱纹的。”
见顾倾城依然疑惑的看着自己,他轻笑道:
“我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又非江湖术士,能掐会算,怎会知道有人要杀你。”
车厢外的战英却笑道:“顾小姐,大将军一直派人保护你,没想到真的有人要置顾小姐于死地。”
“战英,倾城身上有银针,不但可以射瞎眼睛,应该还能缝补嘴巴。”拓跋漫不经心道。
战英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你又救我一命,我虽然也救过你,算起来还是你救我比我救你多,我们彻底两不相欠了。”顾倾城坐直身子。
拓跋的手搭上顾倾城的肩膀,热浪在她耳边汹涌,声音冷冽,带着匪气,道:
“本将军说了,你还偷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没偷。”顾倾城垂眸,软软道。
顾倾城的声音刚落,就被拓跋抓住她的手,按向他的心口。
他再顺势拥着她,带着认真,眼神灼灼逼人:
“摸到什么了?是否空空如也?因为被你掏空了。”
顾倾城陡然想到梦中那个挖了自己的心去救白无瑕的小蝶。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难道?
耳畔传来玉小蝶的声音:
“师傅携千年风华而来,小蝶当以万年真心以待。”
她心里一颤。
眼前又传来玉小蝶的画面:
“瑶台仙规,既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蝶便削骨还师,削肉还父。此后,我不再是瑶台弟子,只是白无瑕的妻子。”
这些梦魇,与魔鬼如今动辄就要剥人皮可有什么关联?
那霓裳上仙说过,小蝶是白无瑕的桃花劫。
若真有轮回,那些活生生的梦境倘若都是真的,那她还是他的桃花劫吗?
“在想什么?”他温柔问。
“想你的蛮不讲理。”顾倾城羞涩道。
“倾城,我的魂早被你收了,所以才变得蛮不讲理。”拓跋在她耳畔呢喃。
这个人为了自己,整整种了十年海棠,种满几座山峦。
顾倾城心情纠葛,心里竟又不争气的涌起一股暖流,暖流洋溢着整个身心。
拓跋轻轻笑了,不再带着霸气,也不再轻狂,而是一本正经:
“倾城,自从上天让我遇到你,你就注定是我的女人。
你记住了,你是我的,你要敢勾搭别的男人,我就活剥了他的皮!”
顾倾城眼前又出现天牢中那个人间地狱,那张完整的人皮。
还有梦中玉小蝶为了要做师傅白无瑕的妻子不惜削骨剥皮的一幕。
她不寒而栗!
她豆蔻年华,阅历尚少,哪怕再怎么伪装镇定,在真正血淋淋的酷刑面前,也会难以遏制内心的恐惧。
那不是打一顿,骂一顿,那是最惨绝人寰的酷刑,将人皮活生生剥下来,那是个永难忘记的噩梦!
导致她梦魇三天!
“魔鬼!一天到晚就想着剥人皮!”她冷冷撇过脸道。
刚刚涌起的一丝温馨,又被他的狠戾化为乌有。
“我只是想剥坏人的皮,还有胆敢觊觎我女人的,也把他们的皮剥了。”拓跋把她的脸掰过来,在她耳畔道。
“你就那么残忍?”她挣扎着要离开他。
“这怎么就残忍了,大魏刑罚多了去,凌迟处死,五马分尸,车裂,不比剥皮更残忍吗?”拓跋笑看着她。
“你再说这些,我就不理你了。”顾倾城沉下脸。
“好,不说了,你刚刚才又经历刺杀,别吓坏了我的倾城。”拓跋吻着她。
顾倾城扪心自问,他也就是对要刺杀他的人狠戾,还有就是不许别人觊觎她罢了。
她心里的恼怒逐渐敛去。
她的身子又滑又柔软。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吻得她几乎窒息。
“真讨厌你。”顾倾城低声道。
他放开她时,顾倾城气息紊乱,整了整头发。
拓跋带着调笑的捏她的脸:“我做什么你不讨厌?”
“都讨厌。”她轻嗔。
眼睛却弯了下来,像两只小小的月牙,甜滋滋的。
“口是心非!”拓跋亲她一口。
“你就是我的魔鬼!”顾倾城骂了他一句。
她骂他魔鬼,拓跋却不痛不痒,就像面对一个调皮的孩子。
听到顾倾城如此骂他,他反而开心的笑了。
“好好好,我是魔鬼,是我不对,不该在你面前提剥人皮,不该吓唬你。
倾城,你记住了,除了相信我这个魔鬼,其他人都不能相信,尤其是身边人。
因为能杀掉自己的,大多是身边人。”
拓跋说这句话时,猛然想去死去的父王。
身边人?父王的身边人都有些什么人?
这时马车也差不多到顾府了。
魔鬼后面的那些话,倒有几分道理,顾倾城默默点点头。
看着倏忽间一脸茫然的拓跋,她自顾的下车走了。
等拓跋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已经失去顾倾城的身影。
第六十六章:连环毒计
第66章:连环毒计
顾倾城毫发无损,回到顾府,柳如霜和她几个女儿仿佛看见鬼一样,眼睛都瞪大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倾城心里开始雪亮。
她一直在估计,杀手若不是闾左昭仪所派,就是柳如霜所请。
敢收买奴隶杀手,柳如霜应该没这个能奈,请到那些亡命之徒。
她唯一最大的依仗,便是身为轻骑将军的表兄乙浑。
“夫人,大姐,妹妹,倾城回来,你们怎么好像活见鬼了?”顾倾城气定神闲问。
柳如霜稍作镇定,显得关心道:“哦,倾城啊,刚才听李管家说城东大街附近有打斗。
那是顾府去皇宫必经之路,你可否有受伤?路上械斗,母亲恐你殃及池鱼。”
“嗯,是有几个小毛贼,被我打发了。”顾倾城说得风轻云淡。
“被你打发了?”
柳如霜腿一软,赶紧扶着身旁的桌椅,才不至于让自己软趴地上。
二十个杀人不眨眼的奴隶杀手,竟被她说成小毛贼,轻轻松松打发了?!
顾仲年却在一旁意气风发道:
“我们家倾城,每日都是冯左昭仪的人马护送回来,小毛贼械斗,又怎敢碰我们家倾城一根汗毛。”
“原来倾城是有冯左昭仪娘娘庇护。”柳如霜暗暗松一口气。
还以为这小贱人有那般好的本事呢。
顾新瑶扶着被剪刀刺伤未愈的乐瑶走过来,经过顾倾城,她蓦然捉起顾倾城的手往顾乐瑶伤口一拍。
“啊!”
顾乐瑶一声惨叫,她那伤口发炎,这几天还正在发烧呢。
“好个狠毒的顾倾城,你刺伤我妹妹不算,竟然还打她的伤口?!”顾新瑶紧抓着顾倾城的手,恶狠狠叫。
顾倾城像看着个无药可救之人的看着顾新瑶。
柳如霜一听此言,见到顾乐瑶捉住了顾倾城的手,更见乐瑶痛苦的惨叫,气得七窍生烟,扑过来扬手就要打顾倾城:
“你这个贱人!”
她挥在半空的手,却被顾卿接住,顾卿瞪着顾新瑶,厌恶的道:
“新瑶,你一个女儿家,怎的如此狠毒!
乐瑶被你刺伤,你一点都不怜惜她正在发烧。
如今还捉起倾城的手拍打乐瑶的伤口,更冤枉倾城。
你还是不是人?”
“我没有,是顾倾城打乐瑶,往她伤口打,被我抓住了她的手。人赃并获!”顾新瑶气急败坏道。
顾卿再一脸的失望:“你还敢狡辩?”
“大哥,你是我的亲哥哥,你怎么帮起外人,欺负你的亲妹妹了?”顾新瑶又再怒斥顾卿。
“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是帮理不帮亲!我亲眼见你经过倾城,抓住倾城的手就往乐瑶伤口打。”顾卿这时才狠狠甩开柳如霜的手。
“三姐,你怎么那么狠心,你已经把我刺伤,现在还要打我的伤口,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姐姐?”顾乐瑶看着顾新瑶质问。
她痛哭着,又引动伤口,就更哭得像杀猪般嚎叫。
“我没有,大哥冤枉我!”顾新瑶害怕得哭了。
这时一个大耳光狠狠掴向顾新瑶,“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盖过所有说话。
顾仲年带着滔天巨怒:“不知悔改的畜生!刺伤乐瑶那晚众目所见,是你拿着剪刀刺伤妹妹。
如今又拿倾城的手打妹妹的伤口,大哥亲眼所见,还会冤枉你?”
“父亲,我没有,大哥冤枉我!”顾新瑶再争辩。
“来人!”顾仲年大喝:“将这个孽女关进地牢,饿她三天,谁敢放她出来,与她同罪!”
便有下人过来,强行拖着顾新瑶,把她关进地牢。
“顾倾城,我不会放过你的……”顾新瑶一边被拖走,一边恶毒的大叫。
“好好好,关得好!”柳如霜咬着银牙道。
那几个姨娘正在一旁笑嘻嘻,环胸看着热闹呢。
“看看你,都是怎么管教女儿的?”顾仲年怒斥柳如霜。
柳如霜拽着拳头,强行压住所有怒气:
“是妾身平日太骄惯她了,以至于她胡作非为,差点冤枉了倾城。”
“知道就好!”顾仲年道,“如今倾城可是皇宫的大红人,可不是随便冤枉的。万一哪个娘娘或者老祖宗怪罪,你们吃罪得起吗?”
“是的,老爷,妾身一定会好好管教女儿。”柳如霜软软道。
顾倾城不置可否的看着这一切。
柳如霜目光冷厉,转头对李管家递了个眼色:
“李管家,倾城在外面受惊,刚刚又几乎被冤枉,晚上厨房做了炖汤,赶快去给二小姐端上来,给小姐好好补补,压压惊!”
李管家略为迟疑:
顾倾城毕竟在回平城的路上救了他们,而且顾倾城现如今还奉旨帮老祖宗筹办寿宴。
这万一……
李管家纠葛的看了一眼顾倾城。
顾倾城心里咯噔的一跳。
柳如霜紧盯着李管家,面寒如霜。
李管家赶紧下去。
大家围坐大饭桌,顾倾城坐在顾乐瑶旁边,嘘寒问暖,关心她的伤口。
饭菜上来,大家都是人参炖鸡汤,李管家亲自给顾倾城送鸡汤。
“李管家,这汤看上去炖得火候很足啊?”顾倾城闻了闻,笑道:“真香!”
这足量的断肠草下去,她不死才怪!
“倾城,刚才你受惊,快趁热喝汤吧。”柳如霜仿如慈母。
“好的。”顾倾城拿勺子舀起汤,送到嘴边。
柳如霜嘴角微翘,与李管家互递了一个眼神。
“哎呦!”顾倾城把汤勺丢下碗里,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
顾倾城朝伺候在饭桌外的李管家囔道:
“我的汤那么多肉,乐瑶妹妹却是清汤寡水。妹妹还受着伤呢,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李管家,你真是太偏心了,叫倾城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好意思?”
顾倾城说完,飞快的调换了乐瑶的汤碗,并舀起鸡汤,体贴的喂起乐瑶:
“妹妹你受伤那么久,姐姐都没照顾过你。来,让姐姐喂你。”
顾倾城的汤勺,已经送上顾乐瑶的唇畔。
顾乐瑶眼睛滴溜溜转,不乖乖张嘴吧,她这个乖巧的好妹妹就演砸,眼看要前功尽弃了。
看着顾倾城等待的眼神,被迫缓缓张开嘴,眼看鸡汤就要灌进乐瑶的嘴……
吓得柳如霜眼珠子都要掉下来,飞快扑过来,一把打掉顾倾城那勺鸡汤,连带打翻碗里的鸡汤。
顾乐瑶暗暗松了口气。
“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汤不能喝,有毒吗?”顾倾城冷笑着问。
顾仲年和顾卿也惊愕的瞪着柳如霜。
“怎么回事?”顾仲年一拍手上筷子。
其实心里雪亮,柳如霜的手段,他可是太清楚了。
柳如霜脚一软,几乎栽倒地上。
顾初瑶这时却道:“乐瑶伤口未愈,大夫吩咐不能喝人参汤,说太补了,不利于伤口愈合。”
“是的……就是这样的。”柳如霜如释重负,艰难的撑起一脸的温慈。
再悄悄赞赏的看了顾初瑶一眼,这个女儿太机灵了。
“哦?是这样吗?我只听说伤后要大补,才能更快的恢复,没听过大补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的。
原来,大小姐是这样关心自己的亲妹妹。”顾倾城嘴角带着冷笑,慢条斯理道。
顾乐瑶此刻也噘起嘴,带着不满的看着顾初瑶:
“三姐一再伤害我,大姐怎么也见不得亲妹妹好?反而不是一母同胞的二姐,倒关心乐瑶。”
“乐瑶,你不要听那个乡下丫头挑拨离间!”顾初瑶急道,再恨恨的瞪着顾倾城。
“大姐不要冤枉了二姐,她没有挑拨离间。”顾乐瑶亲密的拉着顾倾城的手,为顾倾城争辩道。
“谢谢四妹妹的维护,公道自在人心,二姐不怕误会。”顾倾城对顾乐瑶的维护,报以感激的微笑。
转颐依然慢条斯理对云锦道:“云锦,这好好的人参鸡汤,泼了怪可惜。
你快去把府里那黑猫抱过来,让猫舔干净了,免得浪费。”
“好的小姐。”云锦转身欲去。
柳如霜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痛苦感,脸上的温良和笑容已经撑不下去了。
厉声向李管家低喝道:“汤都洒了,还不命人擦干净?”
李管家吓得赶快拿擦布亲自擦汤水。
“李管家,我们顾府请你真是省银子啊。”顾倾城看着李管家微笑道:“你一个管家,平日不用亲自上汤,今日却亲自伺候我。
平日丫头们干的擦汤扫地的粗活,管家今天也亲自擦了。
这以后这些粗活,是不是李管家都包了。”
“倾城小姐,夫人说您受惊,要好好补补,小人当然要好好伺候小姐了。”李管家战战兢兢道。
“好,李管家,你那么听夫人的话,又对我如此关照,我不会忘记你的。”顾倾城看着李管家,笑得更甜了。
落在李管家眼里却更加胆战心惊。
顾卿却把筷子一甩,走过来拉着顾倾城,怒瞪了母亲一眼,再对顾倾城道:
“倾城,这饭吃不下,我房间里备了点心,我们去吃点心!”
顾仲年沉下脸,强忍着滔天巨怒,即便顾初瑶为刚才柳如霜掩饰,顾仲年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毕竟家丑不外扬,他还不想这个家毁了。
晚上回到柳如霜房间,他把柳如霜狠狠打了一顿: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还想毒死倾城?
你这个贱人,如今是什么当口,倾城筹备老祖宗寿宴,备受陛下和老祖宗疼爱,马上就要成为南安王妃了,你是想毁了我顾仲年的前程吗?!”
“老爷,您可冤枉死妾身了!”柳人霜嘴里喊冤。
心里却道:顾仲年,你就打吧,只要能杀了那小贱人,打几下她还是能忍。
此刻,她可真后悔,当初不一早就让李管家在太原就下手灭了她。
她在心里狠狠道:
顾倾城,躲过初一,我看你能否躲过十五。
顾卿带着顾倾城回到西厢,顾卿真的在自己房间备了点心,以防顾倾城随时肚子饿。
“倾城,真的对不起,没想到母亲真那么狠心,居然想向你下毒。”顾卿一脸愧疚。
“大哥,你放心,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顾倾城耸耸肩轻松笑道。
“可是母亲真要算计你,总会有得手的时候。
倾城,要不,你还是不要住在顾府,哪怕租房子住,也比顾府里安全。”
顾卿紧张得来回踱步。
顾倾城吃过点心,悠然道:
“这是我外祖父的产业,我为什么不住?若是我能顺利办妥老祖宗寿宴,陛下若有封赏,我第一时间,还要求陛下,追封我外祖父呢。”
“可是这里不安全。母亲是见不得你好的。”顾卿忧心忡忡。
“大哥,你不用叫那个毒妇做母亲了。”
顾倾城吃罢点心,拍拍手,掏出柔然可敦十几年前写给冯左昭仪的信,递给顾卿。
顾卿想接信,心里却又忐忑不安,好像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良久,方迟疑的接过绢帛,认真的看着。
“原来竟是真的,我果然是被柳如霜抢过来的。
那个毒妇,害得我母子分离,父子难聚,我还叫了仇人十几年的母亲!”
顾卿跌坐在凳子上。
“大哥别心乱,你要一如既往,该叫她母亲,还是叫她母亲。
别像她对我一样,也对你下毒手。
等时机到了,我们一定要她亲口承认自己的恶行。”顾倾城安慰着。
“可是毕竟知道真相,我就怕难再叫她做母亲了。”
顾卿怅然若失,他毕竟与柳如霜有十几年的母子情分。
“大哥,柳如霜不是善男信女。当初她偷龙转凤抢了你,只是为了要巩固在顾府的地位。
如今她已稳坐主母之位,若被她知道你已识破她当年的罪行,她会杀你灭口的。”
“她当真那么歹毒?”顾卿有些不敢相信,“倾城,晚上她真的给你汤里下毒吗?”
“大哥,那毒妇岂止是晚上给我的汤里下毒,我在回家途中,便遇到二十几名奴隶杀手。
要不是那魔鬼救了我,你妹妹我早已命丧黄泉!”顾倾城眼神冷锐。
“真的?原来那些杀手是冲你来的?”顾卿震惊道。
顾倾城淡然的点点头:“柳如霜见我侥幸躲过杀手,才接着给我下毒汤。”
“那毒妇太可怕了!”顾卿恨声道:“倾城,幸运不是时时出现,你躲过一次,未必每次能躲,咱们还是离开顾府吧。
咱们远走高飞,一起去柔然大草原,再也不管这里的是是非非,大哥一辈子照顾你。”
“不,我们的仇还未报,怎么能轻易就言败。大哥放心,我不会让那毒妇得逞的。”顾倾城胸有成竹道。
“……你,是舍不得那个魔鬼吧?”顾卿缓缓道,脸上有失望一闪而过。
“不是,大哥。我母亲和外祖父他们的大仇未报,你说我能安心一个人逍遥吗?”顾倾城蹙眉道。
“好。”顾卿终于颔首,紧握着顾倾城的手,“既然你要留下,大哥陪你。记住一定要小心,万事有大哥一起陪着,别害怕!”
“我知道了大哥。”顾倾城点点头。
顿了一瞬,她又道:
“对了大哥,改日你跟我进宫,冯左昭仪想看看你。毕竟冯左昭仪是你的亲姨母。”
“好,我知道了。”顾卿点点头,又叮嘱顾倾城要事事小心,才回房睡觉。
第六十七章:夜闯王府
第67章:夜闯王府
晚上顾倾城很早就上床,睡到迷迷糊糊,耳畔听到仿佛有刀剑格斗之声,她倏然一惊,跳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房间里却不见有人,打斗声却是从屋顶传进来。
屋顶上怎么会有打斗?
莫非又有杀手来了?
时值仲夏月圆夜,皓月当空。
她往窗外庭院一看,外面也没有人,再抬眸,定睛往上瞧。
透过皎洁月色,却见小庭院那凉亭顶上,那活剥人皮的魔鬼,嘴里叼了枝海棠花,一手肘支撑着脑袋,斜躺在凉亭顶琉璃瓦脊上,二郎腿翘起晃荡着,正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倾城。
月光下绝美的俊颜泛着邪魅的笑,如黑夜降临的天神。
顾倾城擦擦眼,拍拍自己,不是幻觉!
她匆匆换好衣裳,开小门出来,飞跃上千秋架上,再一蹿,脚踏一下海棠枝丫,如蜻蜓点水,借力飞上凉亭顶。
“我的倾城,轻功比我还要俊。”魔鬼轻轻一跃,接住如蝴蝶般的她,惊叹声在她耳边响起。
其实,顾倾城眼中的魔鬼,并非穷凶极恶的极地狼。
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气宇轩昂,卓然神采,是世间绝美的男子。
只是气他逼她去看什么剥人皮,还一直要将自己占为己有,她才对他又爱又恨!
“姓奠的,你怎么又来了?”顾倾城抓着他胸口的衣服问。
拓跋听到她叫他姓奠的,又带着玩味的笑了起来。
低头瞥了一眼顾倾城的手,溺爱的摸摸她的头,再向顾府屋顶看过去。
顾倾城耳畔早听到打斗声,也跟着他的视线,便看到屋脊上的厮杀。
“没良心的小贼,你男人又帮你解决了几名杀手。
还剩那几个,战英他们很快就会解决掉。
你非但不感激你男人,还不知好歹。”
拓跋于身后环抱着她,在她耳畔低声抱怨。
像个怨妇低吟。
“他们真是够狠,一拨刚去,一拨又来,还追杀到府里来了!”顾倾城看着魔鬼的侍卫与刺客厮杀,狠狠道。
拓跋眸光冷锐,叹道:“看来他们想方设法的,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你留在顾府,我真是不放心!”
顾倾城一转颐,他们的脸就贴在一起:
“你怎知杀手半夜三更还会来行刺?”
“他们下午不得手,应该晚上还有行动。本将军的女人,自然要好好保护。你忘了,你男人派了护卫,随时随地保护你。”拓跋邪魅的笑道,声音带着慵懒随意。
而后……
一个吻,落在顾倾城的眉心,不占便宜不罢休。
“姓奠的,你又占我便宜!”顾倾城本欲推开他,反而被他箍得更紧。
“是你在挑逗自己的男人,夜半三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自己的男人幽会。
我不要你现在就以身相许,已经够体谅了。”魔鬼在她耳边嘻嘻的笑道。
“也不知是谁在勾引人。”顾倾城嘟囔。
她此话一出,立刻后悔不迭的捂住嘴。
如此说来,自己被他勾引被他吸引了?
她后悔不迭,却又拿他没辙,毕竟他今天连番救了自己两次。
果然,拓跋失笑:
“你承认被我勾引?也就说,你已经爱上我了?”
“你能不能正经说话?”顾倾城扭过头去看屋顶上的战况。
“好好好。”拓跋投降。
把她拥在怀里,看着屋脊上的决斗,喟然道:
“倾城,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我被追杀也就罢了,你又是怎样得罪他们了?
看他们一波接一波的,这阵势,不除掉你,死心不息啊。”
“下午那些杀手不得手,我回来后母的脸色大变,而后晚饭又给我伺候毒汤,被我识破,还想夜里行刺。
真真是不死不休!
如我所料不差,便应是我后母请她的堂表兄轻骑将军乙浑出手,否则凭我后母,不可能收买得了这些亡命之徒。”
顾倾城眼里寒芒陡射。
她也想过可能是闾左昭仪,但应该不至于。
她手上有闾左昭仪的把柄,若她有什么意外,其余那些信件不知在何人手上,也不知何时就落进陛下手上,她也会遭殃。
她应该不会冒这个险,否则当初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了自己。
“哼!你后母竟与乙浑狼狈为奸?我现在就去把你后母给宰了!”拓跋怒气陡炽,狠戾道。
“你不要冲动,如今没有确凿证据,不能随便杀人,你会惹祸上身的。”顾倾城摁住他的怒气。
“妇人之仁,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你还有命吗?”拓跋眸光冷厉。
“对想取我性命之人,我当然不会手软。可如今没有确凿证据,不可以随便就杀了他们。”顾倾城道。
“把你后母捉回天牢,不用剥皮拆骨,保管两道刑具下来,她就招供了。”拓跋冷冷道。
“酷刑之人,很多犯人都会招供,但往往事实真相,却大相径庭。”顾倾城默默摇头。
“那就任由他们随时伤害我的女人?”拓跋冷哼。
“相信我,等我忙完老祖宗寿宴,腾出功夫,便好好收拾他们。
我一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招供,他们总会自食恶果。”顾倾城柔声道。
“乙浑那头猪,竟敢动本将军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请的杀手。看本将军不将他剥皮抽筋!”拓跋的语气里带着深深寒意。
“你不要轻举妄动,他是轻骑将军,官阶比你高,与东平王沆瀣一气,你轻易动不了他。
再说,这都只是我的推断,没有真凭实据,你也耐何不了他。”顾倾城低声道。
“我的倾城,开始担心自家男人了?”
见顾倾城担心他,拓跋乐颠颠,带着狡黠的笑。
“你再占我便宜,我就不理你了。跟那可恶的东平王一样好色!”顾倾城微嗔,扭过身,往屋宇看去。
他的护卫已经把杀手击毙,另外受重伤的杀手也即刻挥剑自刎。
他们正在处理杀手的尸体,开始撤离。
顾倾城说起东平王是那么的激愤。
拓跋眉宇陡然一蹙:
“怎么,你遇到东平王了?”
顾倾城看看他陡然变得冷锐的眉眼,迟疑了一瞬。
看着奠大将军坚持要他说的眼神,还是把东平王在皇宫欲非礼她的事说了。
“哈!没想到在皇宫他也不检点!”拓跋眼眸聚敛,怒极冷笑。
“你千万别冲动,那毕竟是东平王,皇帝的儿子。再说他也占不了我的便宜。”顾倾城赶紧笑道。
拓跋眸眼略转,风轻云淡道:
“不行,我的女人连续被追杀,又几乎被东平王调戏,我不做些开心的事,心里堵得慌!”
顾倾城心头打颤,转颐惊愕的问:“你,你要做什么开心的事啊?”
“倾城,这么多杀手追杀自己,又被那个东平王调戏,你不觉得堵得慌吗?跟我去个地方,我们做些心情愉悦的事!”拓跋带着暧昧道。
顾倾城咬牙瞪着拓跋绝美的脸,想歪了。
“别想歪了傻瓜,我们去做的,是真正让我们爽快的正经事!”拓跋道。
拓跋说完,招手让战英过来,附在他耳边吩咐些什么。
“……现在?”战英稍微一愣。
见拓跋眸眼坚定,他继而颔首,随即吩咐两个侍卫飞快离去。
“走吧!”拓跋拉着他的手要飞。
“你要带我去哪?”顾倾城顿住脚步,悄声问。
“这里刚刚厮杀过,没有了情调,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拓跋显得神秘的笑道。
“你先告诉我去哪里?”顾倾城犹豫的问。
“**殿。”拓跋邪魅的笑。
“**殿?肯定不是什么好正经地方。”顾倾城一听名字,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又觉得似听过。
便想拒绝不去。
“东平王的**殿,确实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拓跋说完,已经挽着她往屋宇飞跃。
澄澈的琼华曳满一地,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如银月光。
他们在月光下,一路飞跃在屋檐上。
到了一个地方,战英和侍卫已经换上黑色夜行装等在那儿。
拓跋换了黑衣蒙上脸,便如当初在猎美场那个蒙面人的装束。
战英也细心的给顾倾城找来一套女装,让顾倾城穿上并蒙上脸。
拓跋谨慎的嘱咐大家:“东平王府守卫森严,告诉大家,一定要谨慎行事,尽量不要伤害无辜!”
顾倾城嗅到侍卫们身上有火油的味道。
难道这个魔鬼要去火烧东平王府?
“你要去放火烧了东平王府?那可是皇帝赐给他儿子的王府,你不要命了?”顾倾城悄声问。
“敢调戏本将军的女人,管他是皇帝或者皇子,不教训教训他,本将军如何能睡得了觉!”拓跋道。
尽管顾倾城心里有些害怕和顾忌,却又想去破坏东平王的**殿,便跟着拓跋一行去了。
一行黑衣蒙面人悄悄来到东平王府外,正门当然有护卫把守,他们也不能自正门而进,拓跋带他们来到一堵高墙外。
顾倾城心里有丝疑惑,看起来魔鬼对东平王府的分布很是熟悉,似乎经常来东平王府。
战英示意他自己先进去。
只见战英脚一蹬附近的一块石头,身子便蹿起,飞跃上围墙,跳了进去。
过了一瞬,拓跋也挽着顾倾城腾空飞越高墙,围墙里面是草木扶疏的庭院。
那大将军果然是对东平王府熟悉。
其余侍卫也相互飞踏着肩膀,也悄悄飞跃过东平王府的高墙。
守卫巡逻的侍卫无精打采打着哈欠的守护着东平王府。
拓跋他们想飞身过去制服他们的时候,顾倾城向他们嘘了一下摇头,举了举指缝上的银针,示意自己射晕他们,免得刀剑声引出大动静。
拓跋点点头,也想看看顾倾城的银针到底有多厉害。
顾倾城射出的银针,竟百发百中,射中附近侍卫的哑穴和昏睡穴,他们一个个倒地。
拓跋和侍卫们对望一眼,都露出更加惊愕之色。
拓跋他们过去,又将那些侍卫拖到树林子的暗处。
顾倾城拔了其中一个侍卫身上的针,再摁了一下他的人中。
那人醒过来,战英的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并低声喝道:
“想活命的,就快告诉我,女奴关押在哪里?有多少人?”
那侍卫见剑抵在脖子上,已然生痛,只得乖乖告诉战英关押女奴之所:
“女奴关押在地牢,有一百多名。”
“地牢在哪里?可有人看守?”战英又粗声问。
“在,在厨房后院的地下,有近十人看守。”侍卫为了保命,只得一五一十的说。
那人说完,战英挥掌往他后脑勺一劈,那人便昏倒过去。
“先救人吧。”顾倾城低声对拓跋道。
“你那些飞针,都是针灸用的针。上次在猎美场你就用飞针伤狼,给他们留下了蛛丝马迹。
你等一下把射在他们身上的飞针都取回来,用针灸针伤人的不多,免得给他们查到你身上。”拓跋交代顾倾城。
顾倾城点点头,心道还是魔鬼想得周到。
接下来她每射出飞针,就把飞针取回来。
有一百多人的话,外面只有两辆马车可不够,拓跋示意两个侍卫出去多找些马车过来。
拓跋本来想兵分两路,一路去救女奴,一路烧**殿。
但如今有那么多的女奴,只得先去救人再说。
否则引来大动静,他们倒是可以安全离开,女奴就救不走了。
女奴关押在后院的地牢,他们先去救女奴。
看守的侍卫听到动静,刚喝一声:“什么人?”
顾倾城已经飞针过去,刺在那人的哑穴和昏睡上。
但刚才那人的叫声,还是引起其他看守侍卫的警觉。
看守的并非什么武功高强的侍卫,那些人刚想拔剑,拓跋等人已飞身过去,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打晕。
被关押的女奴达百人,分几个栅栏关押着。
她们看见有黑衣人闯进来,本想尖叫。
顾倾城低声喝道:“不要叫,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拓跋挥剑砍断了链子,顾倾城招手让女奴们出来。
“那么多女子,即便带出东平王府,若是我们再放火烧**殿,惊动东平王出动大批侍卫和城防兵的话,这些女奴也不会顺利出城。
她们被他捉回来,以逃奴的罪名处置,也是九死一生。”拓跋看着那些虚弱的女奴,沉吟道。
“看来今晚只能先救人,将他们安全送出城去,否则引起大的动静,这些女奴就逃不走了。”战英道。
“救人要紧,**殿就先让他多留几日,下次再说吧。”拓跋道。
拓跋对战英说完,又对顾倾城道:“我们先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侍卫,你随后带她们出去。”
顾倾城点头,拓跋等人便先出了地牢,去外面看守。
顾倾城带着女奴,让女奴们不要发出大声音,她领着她们悄悄出了地牢。
到了王府花园,只见地上躺了很多护卫,显然是又有侍卫巡查至此,被拓跋他们击倒。
那些侍卫都是被悄无声息就点了穴道倒下的,否则打斗起来,刀剑声肯定引起东平王的近身侍卫。
拓跋他们放倒了侍卫,才招手让顾倾城她们出来。
那么多的女奴,若是将他们一个个抛出高墙,让外面的侍卫接应,怎样都会弄出动静。
“不抛出去,正门和后门都有侍卫把守,怎么办?”战英低声道。
“侧门。我知道那是倒夜香的小门,那里的守卫薄弱。”拓跋道,“我先去把看守的解决!”
顾倾城以为他说去解决,是去把侍卫都杀了。
却只见拓跋自花园一个盆景盘里,摸出一大把鹅卵石。
只见他借助花木掩映,飞身过去,离看守的侍卫还有一段距离,却陡然双手齐发,把手中的鹅卵石同时打出去。
那些侍卫武功虽然也是一流,却猝不及防,几乎同时被飞射过来的鹅卵石击晕。
其实这魔鬼可以一轮箭矢,将那些侍卫射杀的。
却采用击晕的手法,顾倾城不由得敬佩的看着那魔鬼,他说不要伤害无辜,他自己也做到了。
战英见侍卫无声倒地,大喜,便招手让顾倾城带女奴过去。
女奴们战战兢兢,却咬牙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自后门逃命。
一百多名女奴,竟悄无声息,就在戒备森严的东平王府被劫走了。
毕竟女奴人多,只能分批的让她们乘马车离开。
拓跋未能毁了拓跋翰的**殿,始终心有不甘,让战英给他炭笔和纸,在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
若敢再为非作歹,必烧毁**殿!
而后拿过弓弩,将那纸条射在东平王府最显眼的地方。
顾倾城万没想到他们能如此顺利的就救出了那么多女奴。
而且几乎没有死伤。
心中的畅快真是难以言喻,晚上被杀手追杀的阴霾荡然无存。
对奠大将军又不由得另眼相看。
侍卫们将女奴护送出城。
顾倾城和拓跋脱了外面的黑衣,给侍卫带回去。
“他们能安全出城吗?”顾倾城问。
“放心。”拓跋微微点头。
“可有地方安置?千万别让他们再落入东平王之手了。”顾倾城喟然道。
“出了城,她们就安全了。不会有事的。”拓跋拍拍顾倾城的肩。
“谢谢你。”顾倾城由衷道。
拓跋见顾倾城对自己情意绵绵,便圈住她,顶着她的额头,暧昧道:
“倾城要如何谢我呢?”
“……你,你又想怎么样?”顾倾城呐呐道。
“陪我一夜。”拓跋吻着她的耳垂喃喃。
“……?”顾倾城无声的看着他。
第六十八章:月下谈情
第68章:月下谈情
“傻姑娘,别又想歪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拓跋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拓跋的近身侍卫战英非常的贴心,知道拓跋此刻应该想喝酒。
而且知道夏天高阳王殿下只喜欢喝葡萄美酒,竟变戏法似的给他备了一壶葡萄酒,还有夜光杯。
拓跋挽着顾倾城的手飞到平城一高塔上,两人在塔顶上,仿佛触手就可及到月光。
“倾城,如今心情可畅快些,开心些了?”拓跋心情愉悦的问顾倾城。
“确实是畅快无比!”顾倾城看着琼华月色,点头笑道。
拓跋将葡萄酒斟在夜光杯上,将酒递给顾倾城:
“月光下与倾城喝葡萄酒,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顾倾城看着酒落杯中,月映酒中,竟然闪闪发光,喜道:
“你看这酒中月色,闪闪发光。这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稀世之宝夜光杯吧?”
“对,这就是琢玉雕琢而成的夜光杯。倾城今晚立了大功,这月儿送给你。”拓跋将酒盏递到她手里。
精致的夜光杯被琼华覆上一层薄纱,如透着酒香的美人。
“明明是你行侠仗义,怎么是我立功了?”顾倾城端着酒杯微笑道。
“当然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被别人欺负,怎会激发我去救人之心。所以,功劳还是你的。”拓跋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顾倾城浅笑着品了口酒,酒很甜,顾倾城陶醉在这甜蜜里。
“品葡萄酒,可否品出什么滋味?”拓跋在她耳畔暧昧的问。
“又香又甜,确实不错,心里非常畅快!”顾倾城开心道。
又斟了杯酒递给拓跋,拓跋接过酒杯,深深的抿了口。
“那是你心里爽快!”拓跋亲了口她的脸,甜甜酒香喷薄在她的脸上,他满足道,“喝这葡萄酒,就像和倾城在一起,又香又甜,甜甜蜜蜜。”
顾倾城不但是胃,连心里,都确实有了甜蜜的味道。
他们喝了葡萄美酒,月下景色太美,拓跋一时舍不得顾倾城离去,便躺在触手可及的月下谈心。
“只可惜为了女奴的安全,怕动静闹大了,她们不能安全离开。否则,就一把火将**殿给他烧了,那才叫一个痛快!”拓跋斜躺在屋脊上叹道。
“没想到,你这看似冷血的魔鬼,竟有那么善良的一面。”顾倾城看着拓跋嘉许道。
“倾城,人有时不能看表面。”拓跋邪魅的看着她,眼里有坏坏的笑,“其实我很坏。”
顾倾城知道他又在挑逗自己,不理他。
也躺在屋脊上看头上银盘般的明月。
“你说,东平王追究起来怎么办?会不会查到是大将军你所为?”顾倾城轻轻笑道。
“不怕!他怕陛下追究他的荒诞,应该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女奴被劫。”拓跋笃定的笑道。
“没想到当初你一直被刺客追杀,如今竟是我几次三番的被追杀。”顾倾城看着皎洁的月色喟然道。
“我的倾城和我一样,到处被人追杀,看来,我们真是一对同命鸳鸯。”
拓跋捧过顾倾城的脸,皎洁的月色照在顾倾城脸上,长发及腰,肤如凝脂,眼波潋滟,如一潭梦幻清泉,整个人美得犹如月光下璀璨的昙花。
他深深吻住她的唇,极尽缠绵。
香甜的酒香在周围洋溢荡漾。
她软罗叠袖,他触摸到她温软如玉的肌肤。
她的肌肤似最上等的绸缎,顺滑温香。
拓跋的手宽大结实,布满薄茧,带着粗粝摩挲着她。
她挣扎着推开他,可是面前人如铁塔般岿然不动。
“好了,如今是下半夜了,我们都累了,该回去休息了。谢谢你今晚的救命之恩。”她软软道。
顾倾城想到那个风雪中五马分尸的画面,她真的担心他会受到自己的牵连。
或者只有逼他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救赎。
“你是我的,我舍不得与你分开,除非你跟我回一揽芳华。”拓跋恋恋不舍。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真的不能做你的女人。”顾倾城心内五味杂陈,柔肠百结,声音冷淡。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凑在她的颈脖,轻轻嗅了一下,带着魅惑的笑,语气霸道:
“我吻过你,看过你,摸过你。你也看过我,摸过我,你就是我的女人。”
他确实是亲吻过她,不仅吻过,还看过,摸过。
“那都是被你强逼的,我并非心甘情愿。”顾倾城压低声音嘟嘴道。
“我不管,总之我要对你负责,你也要对我负责!”拓跋一脸的无赖。
顾倾城心底里有份委屈,一股脑滚出来,低哼:
“难道一个流氓非礼了一个女子,就可以堂而皇之,声称那女子是他的女人。而那个女子,还要对非礼自己的恶徒负责吗?”
拓跋失笑:“我哪里非礼你了?”
“虽没非礼,但异曲同工!”顾倾城擦擦被他狂吻的嘴唇。
拓跋充满爱意的看着他可爱的倾城,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邪魅的笑道:
“傻瓜,爱人之间,和非礼能一样吗?”
“可我们不是爱人,我不能成为你的女人,你这样子,便是非礼。”顾倾城冷哼。
她的语气很冷,希望他死心离开自己。
顾倾城此举果然刺痛了拓跋的逆鳞,他的笑容,一瞬间僵持在脸上。
紧紧将她拥进怀里,眼神灼灼,语音霸道低沉: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想做拓跋余的女人?
娃娃亲算个屁!我才不管那些个破规矩!
本将军不答应,我的女人不会嫁给任何人,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娃娃亲!”
“但我这娃娃亲不是一般的娃娃亲,是陛下的未来儿媳妇。”顾倾城低声警告,“你挑战皇家尊严,只会没命。”
“皇家尊严算个屁!我的女人,其他男人多看一眼,老子都会毫不犹豫,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我的倾城,只能属于我,休想惦记其他男人。
除非你还想看看活剥人皮的滋味?”
顾倾城霍然震惊,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放大,浑身颤抖。
她的心,像攥紧的拳头,卷缩在一起。
她陡然又想起那个梦,那个长得酷似自己的小蝶,她生生将自己的皮完美的削开,将自己血淋淋的骨肉钉在诛仙柱上。
那个终究是梦,而这个魔鬼却实实在在的让人活剥了人皮。
她敢有异心,敢对哪个男人稍多看一眼,他甚至会剥了人家的皮。
他真的能说得出做得到!
而面对这样的魔鬼,她何止是不寒而栗,她真的害怕他了。
从心底里害怕!
活到这么大,她跟着师傅行医,见过流血伤亡,她自己也亲自给人缝补过伤口,她都没有害怕。
可那个魔鬼,他风轻云淡的下令活剥了一个人的皮,那么完美的皮像蝴蝶般钉在墙上。
那个像剥皮青蛙的血人还在抽搐挣扎,他亲自将血人钉在木桩上。
那个活剥人皮的炼狱,令她昏睡三日不醒。
还有那些滚动在自己身旁的头颅,那个咬着自己的头颅,那魔鬼竟几下像劈西瓜一样将它劈开,脑浆四溅。
如梦如幻,人间仙境的一揽芳华,竟然血淋淋,到处是残肢断体。
顾倾城甚至不敢想,那些画面,稍微回想,都是一场血淋淋的噩梦。
魔鬼带给她的阴影,足够让她浑身颤栗。
这个魔鬼不但狠戾,而且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她的眼泪滚了下来,月色中晶莹若珠。
“刚刚才夸你古道热肠,有些人性,如今又想剥人皮!”她委屈的低骂,“你可知那个活剥人皮的炼狱,令我三日昏睡不醒,你一揽芳华那些头颅,那些残肢令我夜夜噩梦?!”
她的泪像滚烫的油花,溅向他,一下子把他灼疼了。
他猛然就后悔了。
也似乎在魔咒中清醒了。
“是我不好……我肯定是疯了,才说如此的浑话。”他紧紧抱住她,一脸的愧疚和心疼。
他抓起她的手打自己的嘴巴,语气没有了狠戾霸道,只有一腔如玉温柔:
“我明知道你害怕,怎么忍心再让你看到那么恐怖的场面?
怎么舍得伤害你分毫?
你是我的女人,我只会保护你疼爱你,爱惜你还来不及呢。”
顾倾城沉默不语。
夜色渐浓,街上的碧桃树翠叶浓密,知了停在上面,竭嘶底里的欢鸣。
屋檐上的猫儿也缠绵**,一声声婉转揪心哭啼,让夏夜更显多情缠绵悱恻。
“真生气了?”他紧紧抱住她,轻轻在她耳畔低喃。
顾倾城默默回想,与魔鬼的一点一滴慢慢回放。
其实,他也没伤害过自己什么,除了带自己审犯人,逼她观看那个血淋淋的画面。
至于一揽芳华的杀戮,他也是自保,就像自己被追杀一样。
他即便劈了那个头颅,也是心疼自己被带毒的刺客咬伤。
只是,他太霸道,醋劲也太大了,总是强词夺理,硬说自己是他的女人。
在猎美场,便是他出手相救,否则,也许自己早落入东平王之手了。
他刚刚又勇闯王府救了那么多女奴,不惜身败名裂,冒杀头风险的去得罪东平王,可见他古道热肠,心地是善良的。
哪怕自己刺他一剑,他还不要命的飞身下悬崖救自己,还暗中派人保护自己。
若非他今天两次出手相救,自己怕是已经没命了。
虽然自己十几年前就救过他,在客栈又救他一次,他回救自己几次。
她的命都是他救的,他们之间甚至已经不是谁救谁的了,那些恩恩怨怨,再也数不清理还乱。
自从十年前救了他,他们注定早已纠缠在一起。
那些亦幻亦真的梦境,也都与他息息相关,说明他们缘分非浅。
她还能生他的气,还能和他计较他的强悍霸道吗?
她静谧的看着他,美丽澄澈的眼眸里,浮光潋滟,飘荡着他绝美的容颜。
他与自己往来,最后会不会害了他?令他五马分尸,不得善终?
良久……
“你以后,可否别再提剥人皮的事。”她心里柔肠百转,终于心平气静。
“好好好,绝对不提。”拓跋终于云开见月明,微笑着保证。
他们坐在屋脊上,欣赏如华月色。
顾倾城轻咬着唇,浅声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知道我与南安王定了娃娃亲?”
“我的女人,我当然要了如指掌。”拓跋见她柔情似水,心里就更加舒畅。
“我并非想高攀南安王,我一早就跟闾左昭仪达成协议,两年后我会主动跟南安王退亲的。”顾倾城幽幽道。
“两年后退亲?”拓跋有些错愕,这是他没料到的。
“可是我也答应闾左昭仪,这两年中不能给南安王脸上抹黑。
若她知道我出尔反尔,与你有苟且。不但会对付我,还会跟陛下吹吹枕边风,你的大好前程不但被毁,说不定还性命不保。”
“我的前程性命你不必担心,你的安全也有我。天掉下来,有我给你撑着。”拓跋拥着她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其实,自从知道这魔鬼就是在猎美场救人的蒙面人,还有在一揽芳华共同御敌。
他背着自己在一揽芳华漫步,给自己煮粥那刻开始。
浓浓爱意已悄无声息的在顾倾城心里恣意疯长。
却是顾忌皇家的手段,又怕他被皇帝五马分尸,而不敢与他深陷进去。
皓月如银,在他们身上洒了一层闪亮的银光。
他们有一瞬的沉默,享受着那份宁静光华,无声胜有声。
拓跋斜躺在屋脊上,双手抱着头,翘着二郎腿,晓有兴味的看着顾倾城。
“你刚刚说两年后会主动退亲,那就是说,这两年,你会挂着南安王娃娃亲的头衔了。”拓跋道。
顾倾城点点头,不无委屈道:
“你已经把我调查得那么彻底,便知道我一直躲着南安王。
根本没想过让他知道我就是他的娃娃亲,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
拓跋的心舒坦了些。
带着一颗狭戏的心,很想知道顾倾城用了什么法子逼迫闾左昭仪承认那门娃娃亲,竟连陛下都让她统筹老祖宗的寿宴。
他素知闾左昭仪的为人,追名逐利。绝对不允许像顾倾城这样,对南安王毫无帮助的四品尚书郎中的女儿,成为南安王的正妃。
他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他兴味盎然,却不戳穿,不加阻止,不想给她添堵。
“其实,也不是刻意去调查你,只是恰巧就听见了。”拓跋再解释一下。
“哦?竟然那么巧?”顾倾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即便你说刻意调查我,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倾城,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闾左昭仪承认这门娃娃亲。
我知道,在那个女人的眼里,南安王王妃,必须要有显赫的门第。”
拓跋终究没忍住好奇心。
“每个人都有软肋,哪怕是最强悍而且杀伐果断之人。”
顾倾城说得云淡风清,眼底却浮动几分狡狯的涟漪。
拓跋朗声大笑。
越看越觉得他的倾城开始像自己了。
笑罢看着顾倾城,道:“是啊,就像你眼中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你就是我的软肋。”
“去!”顾倾城轻嗔。
“倾城,你觉得闾左昭仪真的想让你成为南安王妃吗?
你可知道,她让陛下给你十万银两操持老祖宗寿宴,其实并不安好心。
这种寿宴,没个三五十万,下不来。”
顾倾城无所谓的一笑:
“我并没想过真正成为什么南安王王妃,我没有幼稚到闾左昭仪会承认当年的娃娃亲。
只是,我暂时需要这个身份。否则,我在平城没有立足之地,我母亲和外祖父的仇也报不了。”
顾倾城果然是有故事,她有所图谋,拓跋黄雀在后。
他用审视自己猎物的目光,打量着那个月夜偷溜下凡的小仙女。
她那两瓣红唇,嫩得似海棠花瓣,滋味甜蜜,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拓跋喉间发紧。
他见过数不清貌美如花的女子,他从前只觉得那些女子很美,就像欣赏一株盛开的海棠花,仅限于欣赏,海棠花依旧是海棠花,走不进他心里。
顾倾城,不但走进他心里,而且把他的心偷走。
真是个可恨的偷心贼!
“你要报仇,让我帮你。”他起身拥着她,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我马上就去把你的后母灭了。”
“不要!”顾倾城一脸坚持,“我说过,我的家事,我自己处理,你不要插手。真有什么困难,我再请你帮我。”
“好,好,我明白。”拓跋微微颔首,将她圈在怀里。
“真的明白?”顾倾城浅笑。
拓跋感同身受:
“报仇,就是要自己手刃仇敌。在乎的不是他是否已经死了,而是一步步将对方逼向绝境的过程。
假手于人的报仇,就不是真正的报仇了。而且,让仇敌生不如死的活着,未尝不是报仇。”
“我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只想勿枉勿纵。”顾倾城道。
“既然你坚持,那你自己要小心。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拓跋又细心叮嘱。
“我知道了。”顾倾城点点头。
他放开她,看着温顺安静的顾倾城,笑道:
“倾城,你要永远这么乖,那该多好!”
“乖?你以为我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啊?”顾倾城又开始炸毛。
“可不就是我的小猫,连栓猫链都系上了。”他又深深的亲了她一口。
夜色渐浓,更深露重。
他挽着她,飞回顾倾城西厢的屋宇。
西厢的海棠花在月色中格外妖娆,一如他面前的顾倾城。
“倾城,要不,我不走了,上你房间陪你睡,像那晚一样,好好保护你。”魔鬼暧昧的在顾倾城耳边低喃。
顾倾城狠狠瞥了他一眼。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你的后母都恨不得你死了,根本不在乎有男人在你房间过夜。”魔鬼的语气显得非常认真。
顾倾城身子发僵,往旁边挪。
魔鬼失笑,低喃:“躲什么躲?你迟早是我的人。”
顾倾城攥紧拳头。
魔鬼复又微笑,看着她紧绷全身的样子,像长满刺的刺猬,那柔软的戒备,毫无杀伤力,却让他心神荡漾。
“你别得寸进尺!”顾倾城咬牙,“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总是夜闯我的闺阁,让我如何见人!”
“你还想见谁?”拓跋微笑。
顾倾城看着他的微笑心底生寒。
魔鬼又在她耳畔低喃:
“倾城,我看过你,摸过你,吻过你,你就是我的。
你迟早是我的人,你最好心里弄清楚,别幻想你可以跟别人。”
说罢,振臂腾飞,衣袂飘扬,如大鹏展翅,消失于夜空中。
夜色中,却久久散不去他那绝美的俊颜。
第六十九章:步步惊心
第69章:步步惊心
夜凉如水,打在顾倾城的心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夏夜,也令她瑟瑟发抖,看他飘然而去,她紧抿着唇。
真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只是,这看似凶狠霸道的魔鬼,不但有副好皮囊,姿态雍容倜傥,卓然神采,又有侠义心肠,常常令人忽略他对敌人的狠戾。
他绝对是一匹吃了她不吐骨头的极地狼!
顾倾城忽然腿就发软,有些站立不稳。
真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魔鬼,她该拿他怎么办?
过了一会,她才如飞鸟般跃下地上。
一抬眸,蓦然看到顾卿站在窗前,捂着嘴,大概是怕自己会激动的叫出来,而惊动了其他人。
他开门走出来,他一早就听见屋顶上的打斗,知道有刺客夜里来刺杀顾倾城。
倾城的亲娘不但被柳如霜和父亲害死,这些年被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丢在乡下不闻不问,如今还不断遭到柳如霜的暗杀。
她比自己更加的可怜!
后来魔鬼的人与刺客打斗,也看到顾倾城最后与魔鬼手挽手飞身离开。
他本来一直在庭院等,等到了后半夜。
直至听到顾倾城与魔鬼回来的声音,他才回房。
夜色将顾倾城拉得更显高瘦,更觉得她楚楚可怜。
顾卿很想拥抱她。
这个念头在心中生了草似的疯长,却又生生被压下去。
就像海浪翻滚,一下下冲击着海堤,撞得顾卿的心房生生发痛。
这种疼痛,让他呼吸微促。
“倾城,夜里有刺客,你怎么样?没受伤吧?”顾卿依然担心的问。
“大哥,我没事,有那魔鬼保护我呢。你快回去睡觉吧。”顾倾城低声道。
也不知如何解释,而且半夜三更也困了,只好先回房睡觉。
顾卿目送顾倾城孤冷的背影回房,只道顾倾城口中的那个魔鬼,就是南安王拓跋余。
心道那个魔鬼半夜来救倾城,即便倾城与那魔鬼夜里幽会,有失礼节。
但终究他们是有婚约在身,比起他这个所谓的大哥,更顺理成章。
于是更加的失落。
眼眸有些别样的涟漪浮动。
临天亮东平王府换班巡查的侍卫,便发现王府有异。
一查看,几乎所以侍卫都倒在地上,而地牢的女奴却被悉数救走。
东平王接报,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是谁?谁?!竟敢进入我东平王府如入无人之境?”他咆哮道。
“殿下请处罚属下吧,是属下大意,竟让贼人出入王府竟如进自家宅院。”巴图跪下道。
“处罚你又有何用,你能把劫走的人抢回来吗?”拓跋翰狠狠一鞭抽在巴图身上。
巴图咬牙,一言不发,让拓跋翰抽舒服了,才抱拳道:
“卑职一定痛定思痛,肝脑涂地,兢兢业业为殿下效命!”
拓跋翰责打巴图后,又指着侍卫们怒骂:
“看看你们的怂样,一个个的,都是些废物啊?”
气得又拿鞭子抽那些侍卫。
侍卫一个个战战兢兢,有些说觉得身上像中了针,之后便不醒人事了。
又有些说被石子击晕,来人武功非同小可。
可是一检查,侍卫身上没有针,有些侍卫身上倒是有微细的针眼。
正在他气得抽打侍卫的时候,又有侍卫递过来拓跋留下来警告他不能为非作歹,否则烧掉**殿的纸条。
他拿过来一看,脸都气绿了,把纸条撕成粉碎:
“是谁,到底是哪个大胆狂徒,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他的侍卫巴图劝他禀报陛下,让刑部彻查。
“不妥。”他的军师欧阳朔却摇头阻止。
“不妥?”拓跋翰又跳起来,“难道就让那狂徒逍遥法外,让他随随便便在本王头上拉屎?”
东平王已经气得顾不得仪态爆粗口了。
欧阳朔又分析道:
“殿下前不久才因为猎美场的事被陛下责骂,如今若是查起来,陛下便会知道殿下有这奢靡的**殿。
还知道这地牢关押了那么多女奴,陛下肯定龙颜大怒,这对殿下百害而无一利。”
“那本王就要吃这哑巴亏了?”拓跋翰挥鞭子一轮狂扫。
庭院飞花卷叶,零落一片。
“这哑巴亏,看来殿下只能吃了。”欧阳朔无奈道。
“殿下,当初在猎美场就有人用飞针射野狼,属下检查了那些飞针,似乎是针灸所用的针。”巴图拿出当日在狼身上取下来的飞针。
欧阳朔拿起那些飞针,沉吟道:
“他们其中之人,应该是会针灸之术,这些针灸是她的随身之物。”
“会针灸之人?”拓跋翰一鞭抽在花木上,抽得花叶纷飞,“若把此人找出,本王定将他们挫骨扬灰!”
尽管拓跋翰气得七窍生烟,但还是嘱咐今晚之事不准外泄。
还加强了王府特别是**殿的防守。
“敢烧本王的**殿?来吧!本王就让他葬身**殿!”拓跋翰咬牙切齿道。
便命军师找人来重新设置**殿的机关,专门给这些狂徒设置陷阱。
顾倾城回到房间,倒头便睡了,而且睡得非常的香甜。
很快,天朦胧擦亮,顾府多数人还在梦中,云锦就进来伺候。
顾倾城听见动静醒来,脑海里又出现了奠大将军与她去东平王府救人的一幕。
想来,那魔鬼其实并不坏。
她心里甜丝丝的,若他们真的是有缘分,那么自己如何的逃避,也是逃不掉了。
她掀被起来,抬腿下床,想去小解,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习惯性的想穿鞋,微光中看到床边一对崭新的绣花鞋。
她天生嗅觉灵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马钱子的味道。
马钱子含巨毒!
她倏然想起那魔鬼的话: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云锦,什么时候给我换新鞋了?”顾倾城心中一凛。
她昨晚穿的不是这对鞋。
“哦,二小姐,我刚给您换上的。”云锦放下手里那盆洗脸水,走到窗前束着帘幔,窗外,鱼白朦胧。
“为何无缘无故给我换新鞋?”顾倾城缩回脚,睡意全消。
半夜里没有这新鞋。
“是这样的二小姐,奴婢见你的鞋脏了,大抵是昨日在街上遇到打斗吧。所以给你换了新鞋,去皇宫才不会丢脸。”
云锦束好帘幔,又去衣柜给顾倾城选衣裙。
“你这么细心?”顾倾城看着新鞋,嘴角微翘。
“二小姐,其实,不是我细心,应该说是芷若细心。是她把鞋拿给我,让我给你换的。”云锦老实道。
“……芷若?”顾倾城漫声道。
云锦微笑道:
“对啊,这折枝海棠的绣花鞋,是芷若为小姐绣的,可花了她整整两个晚上呢。”
“哦,芷若亲手给我绣的?”顾倾城沉吟道。
云锦点点头:
“她不想居功,还要我说这是我为小姐绣的。
真是难得的好姐妹,但她辛辛苦苦的绣了两个晚上,我又怎能抢了她的功劳呢。”
顾倾城弯腰拾起绣花鞋,果然觉得鞋垫有异。
她轻轻一掀鞋垫,倏然发现藏在鞋垫下密密麻麻的黑针。
另一只亦然。
鞋里不但藏针,而且淬毒。
她嗅了嗅果然混有马钱子!
这种毒草大多生长在南方,而北方寒冷,倒是不易生长。
“江南?”顾倾城暗暗道。
但这毒草虽说生长在南方,北方也是有这种毒药。
顾倾城心里骇然,脸上不动声色:“云锦,芷若呢?”
“她刚刚去厨房,为小姐准备早饭了。”
“云锦,这鞋的款式,我好像在府里见过。”顾倾城想到顾初瑶她们都有这些款式的绣花鞋。
“当然啊,这是时下最新的款式,府里的小姐都有这样的绣花鞋。
所以芷若才给小姐也绣了一对,看不出芷若那小妮子,比我还贴心呢。”云锦在衣橱旁边道。
选了两套衣裙,提在自己胸前,比划着,让顾倾城选:
“小姐看看,今日要穿哪套衣裙进宫?”
“云锦,你先把衣裙放下,等一下再选。”顾倾城向她招手。
“好的,二小姐。”云锦把衣裙复又挂回衣橱,来到床边。
“我的鞋码好像跟大姐差不多,不知我穿起来好看,还是大姐穿起来好看?”顾倾城笑道,看了一眼新鞋。
“小姐说得不错,你的鞋码确实是跟大小姐差不多。
但二小姐穿起来,肯定比大小姐好看。”云锦最后的说话放低了音量,还鬼笑着。
“云锦,你让芷若先回来吧,我要好好谢谢她。”顾倾城坐回床上。
“好的,二小姐。”云锦心无城府,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云锦和芷若一起进来。
“芷若,你绣的鞋真漂亮,这折枝海棠,还是我最喜欢的呢。”顾倾城道。
芷若显得有点不自在,没想到云锦告诉顾倾城,那是她绣的绣花鞋。
她一时之间有些错愕的看着那绣花鞋。
顾倾城抚摸着绣花鞋面上的折枝海棠,认真的赞赏,再笑盈盈的看着芷若。
“听说,还花了你两个晚上,我都舍不得穿呢。”顾倾城又含笑道。
芷若更没想到顾倾城还没穿鞋。
“……二小姐,我粗手笨脚,也绣得不好,让二小姐见笑了。”芷若有些手足无措。
“芷若,难为你绣了两个晚上。”顾倾城向芷若招手,道:“过来。”
芷若不明所以,向前轻轻挪了小半步,眼神闪烁,不敢与顾倾城直视,看着面前的鞋。
顾倾城看着她,把鞋递给她,眼神柔婉妩媚,柔声道:
“你的一番好意,小姐我心领了。这新鞋,你先帮我试穿一下,新鞋硌脚,你穿宽松点,我再穿。”
“既是做给小姐的新鞋,芷若怎敢试穿?”芷若匆匆看了一眼顾倾城的笑脸,却眼帘低垂,踌躇不前。
“芷若!”顾倾城的叫声缓慢,却充满威严。
芷若咯噔一下,抬眼再看顾倾城,却见她眼锋犀利,似利刃劈面。
芷若双腿微抖,身不由己的往后退。
“这鞋,你不敢穿?”顾倾城斜睨着芷如,挑起眉毛,悠然问。
芷若可不敢胡乱回答,她的小命捏在夫人手上呢。
“没,没有啊,二小姐。”芷若想很笃定的回答,可声音不由自主的发颤。
“芷若,你不老实!”顾倾城纤薄细嫩的小手,轻轻撩过她浓密覆盖的发梢。
顾倾城一探身,将芷若拉过来,把她摁在床上,就要给她穿鞋。
芷若却吓得缩回脚,怎样都不肯穿进去。
顾倾城狠狠一拍床沿,脸色陡变,目光如炬,仿佛穿透芷若:
“说!为何不敢穿?”
芷若已吓得瑟瑟发抖。
云锦在一旁看着,仿佛明白了什么。
“说!”顾倾城低喝道:“你若不说,我连你人带鞋送进皇宫,让陛下发落。
到时候天牢千万种酷刑,让你生不如死!”
芷若身子像筛糠。
顾倾城再站起来,环抱着胸,声音冷得像来自地狱:
“芷若,你见过活剥人皮吗?
就像宰杀青蛙那样,把人皮活生生剥下来,完美得就像一只张开翅膀展翅欲飞的蝴蝶,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别说自己受此酷刑,就算亲眼目睹,也是永远忘不了的噩梦。
你们的小姐我,是由头到尾,一点不落的目睹!”
顾倾城描绘得绘声绘色,芷若和云锦仿佛能看到那恐怕的画面。
芷若早吓得软跪在地上,作最后的挣扎:
“二小姐,这毒针不是我放的,鞋是云锦拿进来的,焉知不是她放的?”
“芷若,你倒是不打自招啊!我何时说过,鞋里有毒针?原来,这毒针果是你放的?”顾倾城眼神冷厉。
“……我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害小姐之事。”芷若为自己辩解。
顾倾城依然眸光冷锐的看着芷若。
这种心里战持续了小半盏茶的功夫。
芷若这会儿满腹疑惑,身子精神紧绷,心里的防线最容易踩过去,顾倾城才漫声叹道:
“看来,你真的想试试,被活剥人皮的滋味了。”
芷若一听,再也强撑不下去,已完全瘫倒地上。
她沉吟的想着,顾倾城回来短短时日,不但没退成亲,还为老祖宗筹办寿宴,得到老祖宗和陛下赏识。
当初三小姐四小姐行刺她就自食其果,夫人的毒汤毒粥都没毒倒她。
二小姐的手段可真是不容小觑,别看夫人老谋深算,却根本斗不过二小姐。
她不能再看不清时局了!
云锦此时方全明白,恨得咬牙切齿,走过来就想打芷若一个大嘴巴。
“好你个芷若,亏我当你是好姐妹,你不但想害小姐,还想嫁祸给我?”
云锦举起的手,被顾倾城握住。
“先别打她。”顾倾城看了一眼云锦。
顾倾城再看着芷若,眼神狠戾得要把人生吞活剥:
“芷若,你是想尝尝被活剥人皮的滋味,还是要将功赎罪?”
“二小姐,请小姐高抬贵手,不要送芷若进皇宫,芷若愿将功赎罪。”芷若声音颤抖,终于完全妥协。
“说!”
“……是夫人!是夫人让奴婢干的。小姐,我区区一个奴婢,若不听夫人的话,夫人会把奴婢打死。”芷若内心挣扎道。
哭得楚楚可怜,浑身颤抖。
“我第一晚回来,打开小门,让乐瑶新瑶进来行刺我的,是你吧?”顾倾城的声音像冷箭。
“是……是的。”芷若的头垂了下去。
“前天早上,稀饭里放巴豆的,也是你吧?”
“是……也是夫人逼奴婢做的。”芷若的头几乎垂到地上。
没想到小姐心里全部明镜似的,她更加的畏惧起顾倾城。
“绣花鞋的事,除了夫人,大小姐她们知道吗?”
“知道,几位小姐都知道。”芷若脸色惨白。
一股子炙热的怒焰,冲上顾倾城的头脑。
柳如霜和她的女儿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步步紧逼,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连环杀手,毒粥毒汤,再来毒鞋!
顾倾城心里的怒火,似海浪翻滚,一阵阵的汹涌。
“好,你起来吧。”顾倾城沉住气,把芷若拉起来。
“二小姐,芷若三番五次的害您,您还是赶紧送她进宫,让陛下发落,活剥了她的狗皮!”云锦恼恨芷若嫁祸自己,在一旁恨恨道。
芷若又吓得栽倒地上,磕头如捣葱:
“二小姐,你就饶恕奴婢,只要不送奴婢去剥皮,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第七十章:自食恶果
第70章:自食恶果
“好,这个时辰,东厢那边还没起来吧,顾初瑶平日没那么早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顾倾城看了看外面的天,对芷若道。
“还,还没呢,大小姐一向是几乎到巳时方起。”芷若垂首惶恐道。
“你去把这鞋和大小姐的鞋换了。有什么后果,我来负责。否则,就送你去剥皮!”顾倾城冷锐的声音不容置喙。
“这……”芷若又惊又怕,犹豫不决。
“你要是顺顺利利去把鞋换了,我不会将你推出去。
若你敢耍什么幺蛾子,我立刻送你去见陛下。
本小姐身负老祖宗寿宴之重责,你要害本小姐,就是藐视陛下和老祖宗。
到时不但是活剥你的皮囊,还要灭你们五族,你可是要想好了?”
“小姐,我去……”芷若又吓得半死。
“云锦,你跟芷若一起去,悄悄把鞋换了,再一起出来。”顾倾城吩咐她们。
“那夫人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云锦也有些担忧。
芷若就更六神无主的看着顾倾城。
“你们只管去就是。我自有主张,一切有我担着。”顾倾城向她们轻轻挥挥手。
芷若把鞋小心藏好,和云锦去了顾初瑶的房间。
顾初瑶房里的丫头被云锦支开,去了厨房。
芷若颤抖着身子,战战兢兢,蹑手蹑脚的来到顾初瑶的床边。
刚刚把床前的鞋换掉,顾初瑶一个翻身,把芷若吓了个半死。
幸好顾初瑶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着什么,便又睡眼惺忪的沉沉睡去。
芷若顺利的换了顾初瑶的绣花鞋。
曙光初露,晨曦熹微,顾仲年昨晚打了柳如霜一顿,便睡在三姨娘房里。
现在也是时候起床吃过早饭去户部府衙了。
柳如霜昨晚被打,半夜里杀手还是没把顾倾城杀死,直恨得她咬牙切齿,只等早上芷若那一步棋了。
顾初瑶知道母亲的计谋,也醒来了,迫不及待的穿鞋,想去看看西厢这边的动静。
“啊!……”
顾初瑶的惨叫响彻整个顾府。
柳如霜听到惨叫,开心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总算是把那个贱人除掉了。
顾府所有人都听见惨叫,跑出花厅,才发觉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传自东厢顾初瑶的房间。
柳如霜震惊极了,惨叫声是她的女儿初瑶啊。
大家一起奔向初瑶的房间。
只见顾初瑶脚上穿着崭新的绣花鞋,脸皮开始抽搐,痛苦得脸都扭曲了,显得面目狰狞。
浑身颤抖的跌坐在床上。
“啊………疼死我了………”顾初瑶叫得声嘶力竭。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柳如霜大声悲呼。
一边命丫头们好好扶着顾初瑶,一边迫不及待的想转身回她房间取解药。
为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留有解药。
焦急离去的柳如霜,却被刚刚慢悠悠到来的顾倾城一把拉着,不让她离去。
“夫人,大姐的绣花鞋是怎么回事?”顾倾城抓住柳如霜的手,眼神冷锐。
“你快放手!”柳如霜向顾倾城投来怨毒的目光。
她知道,肯定是顾倾城搞的鬼。
想赶紧去拿解药,又被顾倾城拿住,竟然是挣扎不开。
顾倾城一头浓密的青丝斜垂,映衬得她肌肤剔透雪白,嫩唇红艳,明亮的眸子微挑,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女人的娇媚,像只妖魅,能吞噬人血肉的妖魅,静静盯着柳如霜。
她的眼神,让柳如霜背脊生寒。
她淡定从容的避开了所有的阴招,还反打回来,让柳如霜所有的阴谋变成了自食恶果。
柳如霜心中如万蚁啃噬,一脸的挫败,心里像堵了千斤巨石。
柳如霜充满怨毒的瞪着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恨声低喝:“是你做的?!”
“夫人,这不明知故问吗?”顾倾城凑近她耳畔,浅声道:“你出动了那么多连环杀手,又毒汤毒鞋的伺候我,我不回报夫人一招半式,岂不辜负了我那被你毒杀的娘亲?”
“我要杀了你!”柳如霜从牙缝里拼出那一句狠狠的话。
“你不是早就行动了吗?只是不得逞罢了。”顾倾城冷冷的笑道。
“鞋里有毒针!啊!疼死我了!母亲,快救我啊!”顾初瑶这时又呼天抢地的大喊大叫。
二姨娘道:“好好的,大小姐的绣花鞋怎么会有毒针?”
三姨娘道:“大小姐,你怎知是毒针?兴许是你们绣鞋时不小心落下的绣花针吧?”
四姨娘又瞥瞥嘴道:“就是嘛,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仲年一声断喝,“一大早就哭哭啼啼,什么好运都给你们哭没了。”
柳如霜继续挣扎着,心急火燎的想去拿解药,无奈顾倾城的手像铁箍一样。
顾卿疑惑的看了一眼顾倾城,以为是顾倾城报复柳如霜。
但毕竟顾初瑶是他视了多年的亲妹妹,于是急道:“快把鞋脱掉啊!”
顾倾城撇撇嘴,脸上可怜兮兮,摇头喟叹,慢条斯理道:
“不能快啊大哥,毒针已深深扎进大姐的肉里,这一脱鞋,一推一拉,恐怕毒针就要把两只脚的肉搅碎,大姐的脚怕是就全废了。
即便夫人留了个心眼,备了解毒药,大姐死不了。
但大姐废了脚,自此会落下残疾,不良于行。别说是做王妃的美梦破碎,一个废了脚的女儿家,即便是想嫁个普通人,恐怕都太难了。”
大家对顾倾城的话似懂非懂,又看着顾初瑶和柳如霜。
顾倾城故意刺激顾初瑶,令她心神大乱。
但她的话,也并非恐吓。
顾初瑶一听自己这双脚废了,不能再跳舞,更不能在老祖宗寿诞献舞,别说嫁皇子了,就是嫁人,恐怕都不行了。
这还不把她给吓疯了?
她又痛,又惊又怕,果然心神错乱,一下子没有了希望,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顾倾城,都是你这个贱人,这鞋明明就是做给你穿的,怎么会到了我的床边。是你害我!”顾初瑶恶狠狠瞪着顾倾城,像疯了般挥手尖叫。
顾倾城嘴角冷笑!
这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吧!
“哎,大家听听,这到底是谁害谁啊?”顾倾城漫声喟叹。
顾初瑶又转颐去找芷若,见芷若缩在顾倾城身后,顾初瑶怒不可遏的骂:
“芷若,你这死丫头,明明叫你把鞋给那个乡下丫头,为什么这鞋到了我的脚?你竟敢和那个乡下臭丫头,合起来害我?!”
顾初瑶已经疼得思维错乱,顾不得暴露自己了。
柳如霜闭上眼睛,知道已不能隐瞒。
这可不仅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这应该是赔了小姐又丢人啊!
顾卿恼恨的瞪着柳如霜和顾初瑶,终于知道是她们害倾城不成反害了自己。
“大姐,原来这鞋,是你让芷若做给我穿的?
那就是说,你承认你害我?你害我未遂,原来是搞错了同一款同一码的绣花鞋,才导致自己,自作自受喽?”
顾倾城冷厉的看着顾初瑶。
“我就是要害你,要你不得好死!”这时顾初瑶已经疼得不行了,骂完顾倾城,又对身边的丫头嚎叫:“死丫头,快拿剪刀,剪开这破鞋!”
“大小姐,您穿的是破鞋啊?”四姨娘掩嘴嬉笑着。
“母亲,你还等什么?等着看女儿怎么死吗?快去拿解药啊!再拖下去,女儿就没命了?”顾初瑶凄厉的叫。
她嘴唇发紫,可怜兮兮的看着柳如霜,疼得泪流满面。
柳如霜哪里是不想去拿解药啊,是苦于挣脱不了顾倾城的拿捏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仲年一把揪过柳如霜的胸口,“你怎么会有解药?是什么解药?是你把毒针放在初瑶的绣花鞋里?”
柳如霜不敢看顾仲年的眼。
“父亲,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的被他们当傻子耍。
夫人和顾初瑶想做这带毒针的绣花鞋毒杀我,结果她们搞混了。
因为都是一样的款式,鞋码也是大姐的鞋码。
以致大姐作茧自缚,害人害己!”
“气死我了!”顾仲年带着滔天巨怒,一巴掌扇向柳如霜,“你还真是够狠毒啊!”
顾倾城又可怜兮兮道:
“父亲,即便我亲娘去世,我还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即便我是父亲的一条狗,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夫人就这么容不得父亲的女儿,要这样下狠手毒杀?
父亲再窝囊,也是堂堂四品尚书郎中,夫人也太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吧?”
顾仲年越听越觉得柳如霜确实不把他放在眼里。
顾倾城说得对,无论如何,顾倾城还是他的女儿,打狗也得看主人面。
何况倾城就快是未来王妃!
如今正受宠于陛下和老祖宗呢!
“我要休了你这恶毒的女人,把你们赶出府去!”顾仲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骂完刘如霜,他再转头看着二姨娘:“弄玉,以后这个家,就由你当!”
“弄玉遵命,谢谢老爷。”二姨娘宋弄玉赶快领命。
柳如霜本想回去拿解药救初瑶,无奈顾倾城抓住她,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挣脱不开,而且全身发麻,半步也跑不动。
“老爷,要打要杀要休等一下再说吧,你让倾城放开我,我要去拿解药救初瑶,否则,初瑶真的就没命了。”柳如霜哭着哀求道。
柳如霜此时已经一败涂地,看着嘴唇已经开始变黑的顾初瑶,心如刀绞。
顾倾城的寒芒掠过柳如霜心急如焚的脸,声色俱厉道:
“柳如霜,你和你表兄狼狈为奸,买了一拨又一拨奴隶杀手追杀我。
杀我不成,又让李管家给我的汤里下毒,结果还是被我识破。
夜里又让杀手继续来西厢灭我,结果我这硬骨头,愣是死不去。
今早又让芷若将镶嵌了毒针的绣花鞋给我穿,企图毒杀我,我没冤枉你吧?”
“……证据呢,顾倾城,你不要随便冤枉我。天知道你在哪里惹来那些杀手!”柳如霜如强弩之末的硬撑着。
而且昨晚的汤早没了,根本没有证据。
顾倾城冷笑一声:
“好,那我们就这样耗着,让你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你面前!
父亲,先报官,让官府来彻查这一系列的谋杀。”
“老爷!”柳如霜阴鸷的看着顾仲年,话里有话,“难道你就看着初瑶在你面前死去,看着倾城害死妾身,大家同归于尽吗?”
顾倾城对柳如霜一项项的指责,本来顾仲年对柳如霜暴怒,但一听了柳如霜之言,略为沉吟,斟酌着对顾倾城道:
“倾城啊,所谓家丑不外扬,如今你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你母亲买凶杀你。”
“我的母亲早被这府里人害死了,总有一日,我会为我母亲报仇的!”顾倾城义正辞严道。
顾倾城那气势,连顾仲年都吓了一跳。
他咽了口口水,又苦口婆心道: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旦闹出点什么事,父亲这几十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名誉损了也就罢了,你与南安王的亲事,就泡汤了呀。
父亲得为你的幸福着想,否则也对不起你死去的亲娘。
你还是赶紧放了母亲,让她先去拿解药,万事等初瑶的毒解了再说。好吗?”
顾倾城冷冷的看着他。
顾仲年又道:“算为父求你了。”
顾倾城才悻悻的放开柳如霜,再拍了她身上的麻穴一下。
柳如霜急急的跑回房间拿解药。
丫头们拿来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顾初瑶的鞋,又剪开她的袜。
饶是小心翼翼,顾初瑶也杀猪般嚎叫。
大家看时,才看到顾初瑶脚底,密密麻麻像耙子一样布满了毒针,入肉半寸。
原本这些毒针,都是要插进顾倾城的双脚。
此刻,顾倾城的心冷得像寒冰。
顾仲年和顾卿包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毒针原本是算计顾倾城的。
只是不知何故,鬼使神差,反被顾初瑶自己领受。
毒针扎在顾初瑶脚上,柳如霜还有解毒药,她会为自己的女儿解毒。剧痛自是难免,倒没有性命之虞。
落在顾倾城的脚上,顾倾城不但受针扎之苦,还只能等毒发身亡。
真是好狠毒的母女!
若是她被她们所害,又有谁会怜惜自己?
顾卿对顾初瑶又怜又恨之余,又向顾倾城投过内疚心疼的目光。
顾倾城遇到顾卿的目光,心里涌进一丝暖意,回以苦笑。
顾仲年虽劝住顾倾城,但毕竟柳如霜搞那么多事出来,着实是唯恐天下不乱。
若倾城禀报陛下,让陛下彻查,那岂不完了。
他对柳如霜和那几个女儿的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让她疼!让她疼死得了。害人终害己,家门不幸!”顾仲年气得直跺脚。
这时柳如霜已急匆匆的拿了解药过来,让顾初瑶服下。
丫头们也细心的给顾初瑶拔出毒针。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整整四十针,也就是说,每只脚二十针。
顾初瑶这双脚,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暂时算是废了。
她引以为傲的舞蹈,也暂时无用舞之地。
老祖宗寿诞献舞,自然落空。
李管家在顾初瑶一出事,便早让人去请大夫,就连大夫都摇头叹息,宣布顾初瑶的脚,算是废了。
顾新瑶走近顾倾城身边,眸色如霜刃锋利。
“我知道是你害我大姐!”她靠近顾倾城,声音低悠悠的,像地狱里的鬼魅,“你不要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害你大姐。”顾倾城的声音更轻,轻若鹅毛般,拂过顾新瑶的心头,酥酥麻麻的掠过,“我只是把你们做的事,还回去!”
顾倾城的声音虽轻若鹅毛,分量却如山重。
更有一种冷,从顾新瑶的心底攀爬,一路延伸,达及四肢百骸。
顾新瑶的心狠狠的一抖!
顾倾城眉眼轻扬,笑容从眉梢倾泻,恣意而风流,竟格外的美艳。
顾新瑶咬紧了牙关。
顾府里的人,有人猜测废了腿脚不能跳舞的顾初瑶会发疯闹腾。
有人猜测顾初瑶会失魂落魄,一蹶不振,甚至就此疯了。
若这样如花美貌的小姐,废了脚,那也真的可惜了。
大夫帮顾初瑶处理伤口走后,顾仲年看看柳如霜,又一巴掌扇过去。
打得柳如霜脸上火烧火燎,**辣的疼。
他不打柳如霜的话,顾倾城不依不饶,告到陛下那里,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看看你,你们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却都干些什么龌龊事?”顾仲年又跺脚怒斥。
此刻的顾仲年,看上去倒有点一家之主的风范。
“再有下次,若有谁再敢兴风作浪,我就将她活活打死!”顾仲年又在顾倾城面前撂下话。
柳如霜母女不敢吱声,怨毒的目光,却恨不得将顾倾城一下子挫骨扬灰。
第七十一章:血浓于水
第71章:血浓于水
昨天下午的行刺,顾倾城有惊无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每日接送顾倾城的车把式老黄,马路上经验老练,警惕性高,在杀手来袭顾倾城的时候,早吓得滚在一旁。
好在后来又有一拨蒙面人来救,顾小姐才有惊无险。
他吓得赶紧回去禀告冯左昭仪,冯左昭仪担心得不得了,彻夜难眠。
今儿一早,就让人去请李弈来毓秀宫。
本来想让他派几个御林军接倾城进宫,没想到,李弈却主动请缨,要亲自去接顾倾城。
冯左昭仪也更安心,自是言语上感激一番。
李弈来到的时候,顾倾城也刚刚处理完家里的那些窝心事。
正准备出门。
看到御林军副统领李弈亲自来接他们家倾城,顾仲年简直是受宠若惊。
“哎呦,怎敢劳烦李副统领亲自来接小女。”顾仲年又惊又喜的迎李弈进府。
“举手之劳罢了,尚书郎中大人太客气了。”李弈客气的与顾仲年寒暄了几句。
爱屋及乌,毕竟顾仲年是顾倾城的父亲。
客气完,便对顾倾城道:
“顾小姐,冯左昭仪娘娘交代,平城最近不太平,让我务必接你入宫去住。”
“……什么,冯左昭仪娘娘要接倾城进宫去住?”顾仲年眉开眼笑道。
“是的,大人,冯左昭仪娘娘一再交代,务必要请顾小姐进宫去住。”李弈道。
顾倾城想来,肯定是姑姑知道自己被杀手追杀,担心自己。
既然姑姑盛情难却,她也就不想姑姑担心了。
于是点头道:“既然娘娘一定要接倾城进宫去住,那倾城就去收拾一下,李副统领稍等。”
“不急,你慢慢收拾吧。”李弈道。
顾倾城让李弈稍等,自己和云锦芷若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顾仲年心道:
冯左昭仪一定要接倾城进宫去住,对他的女儿倾城可是真的好啊。
“冯左昭仪娘娘对我家倾城,可真是有心啊。”顾仲年又笑着与李弈寒暄。
“顾小姐聪明可爱,不但是冯左昭仪,听说老祖宗对顾小姐,那可更加是喜爱得不得了呢。”李弈笑道。
“李副统领,此话当真?”顾仲年更加的震惊道。
“老祖宗对顾小姐的疼爱,皇宫都传遍了。”李弈又点头道。
顾仲年感动得热泪盈眶,抱拳向空中敬了敬,以示对老祖宗的尊敬:
“老祖宗能看得起我家倾城,真是顾某之幸啊。”
顾仲年觉得自己的官运开始步步高升了,也让所有妻妾和儿女出来相送倾城。
当然,除了刚刚受重伤的女儿顾初瑶之外。
顾倾城和两个丫头回西厢收拾东西。
云锦和芷若不禁担心得哭了出来。
“二小姐,你这一进宫,我可怎么办?夫人肯定会打死我的。”芷若身子瑟瑟发抖。
“小姐,别说是芷若,我怕夫人连我都不会放过啊。”云锦也害怕道。
“你们别怕,我会交代老爷和二姨娘,不让夫人虐待你们。”顾倾城安慰她们,并给她们保证,“夫人若敢对你们下毒手,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俩丫头战战兢兢的和顾倾城离开西厢。
她们还未出厅堂,顾仲年已经在半路把顾倾城截住,拉她过一旁,细声道:
“女儿啊,你早上说母亲买凶杀你之事,只是你的推测。
柳氏那个人,你说她争风吃醋,刻薄势利,喜欢揽权,那可没冤枉她。但说她买凶杀你嘛,应该还没那个胆。
没有确凿证据,就是没影的事,你千万不要去皇宫胡说啊。
若被老祖宗或者陛下知道,这一彻查,甭管这原本就是你的推测,你父亲首先就得被同僚耻笑啊。”
“好,你让她等着,我总会找到证据,让她心服口服的认罪。”顾倾城冷冷道。
顾仲年又劝道:
“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柳氏虽非你生母,但你与兄弟姐妹,还是血浓于水吧?
听父亲的,好好去皇宫办差。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何必与那目光短浅的无知妇人一般见识。”
顾倾城一脸的漠然,心道:
血浓于水?她与那些姐妹哪里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倒是那个被柳氏掉包而来的大哥,自己与他反倒有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最后还是淡然的笑了笑。
顾仲年这才仿佛放下心来,与顾倾城一起到厅堂。
柳如霜和她的三个女儿虽奉命出来相送,却是对顾倾城恨之入骨的仇视。
倒是顾乐瑶,显得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顾倾城,对她道:“二姐这一去皇宫,得啥时候回来啊?”
“办完老祖宗寿宴,我便再回来。”顾倾城微笑。
她不管顾初瑶对她玩什么心眼,她喜欢玩,她就跟她奉陪到底。
顾倾城再冷冷的瞟了柳如霜一眼,对顾仲年道:
“父亲,既然冯左昭仪一定邀我进宫去住,老祖宗的寿诞也着实事务繁忙,倾城这段时间便留宿宫中,暂时不回来了。”
“好,你就去吧。倾城啊,在皇宫居住更要谨言慎行,记住一定不要行差踏错啊。否则为父也会跟着遭殃!”顾仲年又再三交代。
顾倾城点点头,看了看芷若和云锦,再对顾仲年道:
“倾城进宫,没有旨意,不能随便带人进宫。
否则,我就把芷若和云锦,这两个丫头都带上了。
我不在家的这些时日,请父亲不要让人难为了我这两个丫头。
倾城回来,还要她们好好伺候呢。”
“倾城就放心去吧。这个家以后就是你二姨娘当家了。没人敢难为你的丫头。”顾仲年拍着胸口向顾倾城保证。
转颐对身旁的宋弄玉道:“弄玉,你听见没有?”
二姨娘宋弄玉赶紧道:“倾城小姐,你就安心去吧。保证你回来,这两个丫头,还生龙活虎的伺候你呢。”
“如此,谢谢儿姨娘了。”顾倾城向二姨娘福福身。
芷若和云锦感激的向顾倾城行礼:“谢谢小姐……”
芷若却不无颤抖的悄悄看着柳如霜。
“好,你们好好在家,等着我回来。有我在一日,我就会保护你们。
若有人敢对你们下什么毒手,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顾倾城说话间冷锐的眸眼睃向柳如霜。
她这话是敲山震虎,说给柳如霜听。
柳如霜自然也是听出了她的话中话。
本来顾倾城想今日就带顾卿进宫见姑姑,见有李弈亲自来接,也就与顾卿打了个眼色。
在他身边低声道:“大哥下次再送吧。”
顾卿识趣的点点头,看着一脸殷勤的李弈。
“父亲,我也要回尚武堂了。”顾卿垂眸对顾仲年道。
也懒得再看柳如霜她们,如今嘴里叫着父亲,也觉得别扭了。
“好好好,你就去吧,好好锻炼,练好武功,将来向李副统领学习,像李副统领那样威风凛凛!”顾仲年笑道。
他略为安慰的看着顾卿和顾倾城这两个懂事的儿女。
“尚书郎中大人太客气,末将告辞了。”李弈微微笑抱拳道。
顾仲年毕竟是顾倾城的父亲,所谓爱屋及乌,李弈也格外的尊重顾仲年。
顾仲年带着妻妾出门相送顾倾城,显得非常的春风满面。
他的女儿住进皇宫了!
顾倾城早上离开顾府后,顾仲年回户部,他是在闾左昭仪的哥哥户部尚书闾望手底下任职。
柳如霜恶狠狠的拿着鞭子,本来是想抽死芷若和云锦两个丫头。
可是二姨娘却阻止了她:
“夫人,如今老爷命妹妹当家,并答应倾城小姐要善待她的丫头。
倾城小姐进宫前再三叮嘱,不能虐待她的丫头,她回来还要这俩丫头伺候呢。
倾城小姐如今是冯左昭仪和老祖宗疼爱之人,妹妹可不敢让夫人把这俩丫头打死了!”
柳如霜没有了当家之权,一下子奈何不了宋弄玉和那俩丫头。
她震惊于那么多的杀手,为什么就杀不了顾倾城。
而且每一样看上去都天衣无缝的计谋,怎么就都被她识破了?
难道,她真是什么妖魅?
过了几日,等顾初瑶的脚有些好转了,便去找她的表兄乙浑。
可是乙浑却正忙着公文,她没见着,便又去了趟戏园子。
她知道顾仲年喜欢听戏,更喜欢风骚迷人的女戏子。
在戏园子先听了出比较热闹的戏,戏台上锣鼓喧天,旌旗漫卷。
却没有她需要的人。
柳如霜寒着脸,继续等待。
而后又来了个叫萧红玉的女戏子,唱了出《贵妃醉酒》,那份妩媚,还真的勾魂。
柳如霜终于满意的笑了,于是重金买下了萧红玉,将她送给顾仲年。
顾仲年得到如此风骚的萧红玉,又觉得柳如霜体贴入微。
柳如霜又软硬兼施,说自己堂堂夫人,儿女成群,不能当家做主,只会被妾室笑话。
宋弄玉掌权不到一月,顾仲年便将当家的大权,自宋弄玉手里给要回来,还给柳如霜。
柳如霜****,芷若和云锦这两个丫头,就没好果子吃了。
先是一顿皮开肉绽的鞭打,而后是丢进地牢。
她也不想一下子就让俩丫头死了,她不能那么便宜那俩丫头。
而且老爷答应那小贱人,不能虐待她的丫头,若真是一下子就把她们打死,老爷就没好果子给她吃。
得慢慢折磨,她的鞭子每打在那俩丫头上,便如打在顾倾城身上一样惬意。
当然,这些都是顾倾城离开顾府的后话。
顾倾城出门虽没有女扮男装,却随时随地有一条金丝线边白面纱。
顾倾城一出顾府,便看见府门附近皆有些精壮便装护卫守护。
心下不由得对那个魔鬼涌起感激。
自柳如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接二连三的害自己。芷若一早给她备毒鞋,她严审芷若,威逼恐吓,终于化险为夷。
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忽然就好像理解那个恶魔的所作所为。
倘若一天到晚被人谋害追杀,为了找到幕后主谋,以绝后患,重刑,也未为不可!
剥人皮,也未尝不失为一种方法!
如此一想,她之前郁结阴霾的心,情不自禁,竟豁然开朗。
之前好像想不通的,有些自己迈不过去的坎,都畅通无阻。
对那奠大将军,再也没有逃避之心。
而且看到顾初瑶自作自受,她想想就想笑,心情自然大好。
杀手连番失手,应知她有人保护,不会再派人送死了吧?
前段时间本来也想去集市看些灯笼,却被那魔鬼抓去看审讯。
她今日回皇宫,又有李弈相陪,路上抽空去一趟。
顾倾城坐在马车内,隔着薄薄纱帘,看着外面的街景。
李弈骑马,伴着马车亦步亦趋。
“顾小姐,你想做孔明灯?”李弈知道顾倾城的想法后问。
“是啊,孔明灯祈福,带着人们的愿望飞上天空,便会心想事成。
老祖宗是千岁,就做一千只,希望老祖宗不但长命百岁,百事顺畅。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倾城语调欢快,一双纤纤玉手在摇晃着一条白面纱,就差哼小曲了。
隔着薄纱,也能感受她的快乐。
薄纱内若隐若现的顾倾城,令李弈心情欢快。
李弈介绍道:
“听说城西钱氏灯笼坊和刘氏灯笼坊是全平城最出名的。
而且两家相隔一条街,可以做个比较。就是偏远了些。”
“好,就听李副统领的,远一点也没问题。”顾倾城欢快道。
掀开帘幔看街景,对李弈报以浅笑。
与顾倾城这般并辔而行,李弈已经是心神荡漾,眼睛几乎舍不得离开顾倾城视线。
李弈带顾倾城到了城西,先去了钱氏灯笼坊,看了款式问了价格。
钱老板见李弈作御林军装束,威风凛凛,又是如此大量的订货,知是宫廷采买。
见顾倾城又如此细心谨慎的谈价钱,也不敢要高价。
怕他们去了隔壁刘家,便给了顾倾城一个相当低的价格。
并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而且质量是绝对的好。
顾倾城点头道:
“我们回去考虑一下,能否定下,这两日就见分晓。如果我决定要货,自会派人来定。”
“好的,谢谢客官。”钱老板客气的送顾倾城和李弈出门。
他们刚出店门,想走向街边马车,却几乎与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相撞。
那男子已过及冠之年,高大壮实,宽额高鼻丰唇,气度不凡。
顾倾城一看就知道他是身负武艺之人。
她多了一点警惕,毕竟杀手防不胜防。
那人一见顾倾城,急促中竟停顿脚步,若有所思,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倾城。
李弈恼他无礼,便欲随手把他推开,竟未能如愿,于是又加了几成力度。
那男子才恍然,于是揖礼向他们道声:“对不起。”
顾倾城微微点头,而后欲转身离去。
“倾国!”男子一把拉住顾倾城,激动的看着她,眼里一下子竟有了泪雾,迟疑的问:“你可是倾国?”
顾倾城见他面容激动,而且长相敦厚,不似轻薄之人。
更不似什么杀手,便微笑道:“这位大哥,我姓顾,闺名倾城,顾倾城。
不是倾国,您可能认错人了?”
“顾倾城?”男子蕴含的泪,忽然就骨碌碌的掉了下来,看着顾倾城的笑脸,又喃喃道:“太像了……怎么叫顾倾城?”
顾倾城看着男子的热泪,倏然觉得心里又酸又疼。
为何这样?也许男儿有泪不轻弹,她感动?
“我像大哥认识的人?”顾倾城柔声问。
“像在下的母亲。”男子的泪落得更多了。
一旁的李弈失笑:
“你的母亲?你看这位小姐那么年轻,能是你的母亲吗?”
“阁下别误会,在下并没说这位姑娘是我的母亲,只是很像我的母亲。”那男子忙道,挥袖抹泪。
顾倾城瞥了李弈一眼,又对那男子道:“你母亲现在何处?”
“在下不到六岁,母亲就仙去了。但母亲的音容笑貌,我永远忘不了。”男子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倾城。
这时李弈在顾倾城耳边道:
“这人思母成痴,大概看见有一点像他母亲之人,都会觉得是他母亲。快走吧!”
“这位大哥,您多保重。”顾倾城想着跟李弈离开。
可看见那男子敦厚的面容,看他痴念母亲之情,总觉得心头滚烫,冥冥中有什么情愫牵引着,不忍离去。
第七十二章:同仇敌忾
第72章:同仇敌忾
这时,大街上人头涌动,吆喝鞭打之声,脚链拖地发出的叮叮当当之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混合,吵吵闹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便见那刚才男子往那嘈杂之处怒目圆睁,牙关紧咬,怒容满面,拳头紧攥。
这是条出城的主大街,走完这条街,就是出城西门郊外了。
嘈杂的人群逐渐向顾倾城这边街上缓缓过来。
顾倾城放眼看去,便见大队官兵,正挥鞭赶着足有五六千人的奴役。
奴役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脏乱赤足,手足皆锁着铁链,身上鞭痕满布,嘴唇干裂,显见连水都没得喝。
“快走!你们这些贱奴,再走得慢吞吞,明天到不了西矿口,大爷我把你们统统抽死!”官兵吆喝怒骂,像赶着一群牲口。
鞭打声、吆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顾倾城看得热血沸腾,攥着拳头,真恨不得把那些打人的官兵痛打一顿。
李弈看见顾倾城起了怜悯之心,见惯不怪的低声道:
“那些都是燕奴和凉奴,你看他们脖子上都黥有燕或凉字。
败国之人为奴,这是大魏的律法。”
刚才那男子霍然愤然的瞪了李弈一眼。
顾倾城当然知道那些是降奴。
“什么惨无人道的律法?即便是战俘,即便是降民,也不能如此对待,简直当人是畜生!”顾倾城义愤填膺。
此刻,她告诉自己:
权力是把双刃剑,它掌握生杀大权,定人生死,又可拯救苍生。
她需要权力,需要拯救。
那男子见顾倾城慷慨激昂,看着顾倾城,竟欣慰的裂嘴一笑。
官兵铁鞭在他们面前挥打着,奴隶们痛不欲生。
那男子再也忍不住,脚一蹬,腾空飞起,如大鹏展翅,飞身出去。
凌空几脚,就踢翻了几个正在挥鞭的官兵。
“反了!反了!造反了!……”
官兵大叫,稍后的队长飞马过来,官兵指着那还在痛打官兵的男子,厉叫:
“褚队长,他娘的有人造反了!那臭小子,为了这些贱奴,竟敢殴打官兵!”
“我看他不是个燕奴,就是个凉奴!”有部分官兵围着那男子,挥刀来砍。
有个官兵探脑去瞧,看看那男子脖子上是否黥字,可惜男子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那男子却是赤手空拳。
虽然没有兵器,在官兵的围殴下,却应付得绰绰有余。
奴役们也开始骚乱,挥动手上的铁链与殴打他们的官兵还击。
街上开始骚乱起来。
“他奶奶的!快把他围起来!射死他!”褚队长拔剑,又吆喝:“人来!快禀殿后的轻骑将军!”
奴役太多,队伍太长,前面发生的事,需要快马向后面压阵的将军禀告。
这时刚才的男子出了气后,想飞身离去。
官兵的箭羽向腾空飞起的男子射来,他手无兵器阻挡。
无奈又降落身形,顺手夺过一把利剑,挡开疾射而来的箭矢。
利剑在手,那男子得心应手,与官兵展开厮杀。
“好身手!”李弈脱口称赞。
“可是他被困住了,怎么办?我们去救他!”顾倾城戴上面纱,就想冲出去救那男子。
不知为何,她与他一见如故,总不忍心他有意外。
也许那男子思母之情,那份孝心,打动了她。
却在此时,那男子仗着手中剑,又腾空而起,脱掉几十官兵包围,眼看就飞身而去。
霍然,一柄长枪如银蛇自远处破空而来,能清晰的听到“嗖”的金属裂空之声,疾射向那男子。
男子听得身后利疾飞至,回剑一挡,荡开长枪,自己却又失重坠下地。
男子降落,刚站稳身形,便有一将军自快马上腾空而起,人与手中剑同时飞刺向那敦厚男子。
来人宝剑寒光闪闪,锋芒逼人。
“轻骑将军到了,看这反贼怎样被凌迟处死!”褚队长囔嚷道。
“七星宝剑?”李弈看着轻骑将军手中宝剑,露出惊异之色。
“七星宝剑?那人便是轻骑将军乙浑?”顾倾城眸眼聚敛,冷锐的看过去。
“对,那人就是轻骑将军。”李弈微微颔首:“传说轻骑将军的七星宝剑削铁如泥,果然是名不虚传。”
顾倾城那次刚回平城,她知道东平王身边有个轻骑将军,却被拓跋翰挡着,没太留意。
顾倾城面容覆霜积雪:
面前虎背熊腰,脑满肠肥,头发半秃,脸暗无光,络腮胡子,肌肉横生,一脸杀气,一看就是肾亏之症之人,就是轻骑将军乙浑?
也就是柳如霜的堂表兄,当年与舅舅一起去**,结果舅舅离奇死亡的那位可疑人?
又也许就是与柳如霜狼狈为奸,买凶连番追杀自己的仇人?
顾倾城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时那边打斗中乙浑倚仗着手中七星宝剑,劈断了那憨厚男子手中剑,逼得他一直退避。
而外圈又有官兵将那男子团团围住。
那人弃断剑,寻了个机会,又重新夺了一名官兵手中的剑,与乙浑对峙。
他明知道乙浑宝剑厉害,便不与他硬碰硬,出的招都是虚虚实实。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眼看他难逃出包围。
顾倾城低声对李弈道:
“乙浑不但武功了得,还倚仗手中七星宝剑。
我一定要救那男子,如果他落在乙浑手上,绝无生还可能。
李副统领,你能否帮我?”
李弈见顾倾城如此绝然,便毅然点头。
顾倾城在李弈耳边细声说了几句。
李弈拔剑,飞身而出。
那敦厚男子仿佛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与身经百战的轻骑将军乙浑,正打得难解难分。
只可惜乙浑手中宝剑锋利,那敦厚男子并不敢与他宝剑硬碰硬。
剑被乙浑的七星宝剑削了一把又一把,他随手自士兵手中又夺过一把长枪抵挡。
不消多久,长枪又被乙浑宝剑削了一截。
乙浑仗着宝剑占了上风,论武功招式,那男子一点都不比乙浑差。
李弈飞身插向他们,手中玄铁剑往他们中间一挥一格,把他们两人分开来。
侥是玄铁剑厚重,去挡格七星宝剑的时候也是直冒火花,缺了几个大牙口。
“轻骑将军,这是误会。”李弈反转宝剑,向乙浑抱拳道。
“李弈?”乙浑怒目圆睁,“你也来趟浑水,难道,你也想造反吗?!”
“轻骑将军,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李弈又道。
乙浑暴喝:“这小子胆敢殴打官兵,制作骚乱,不是造反是什么?本将军奉命押解这些贱奴去西矿口,你们竟敢造反?!”
这时顾倾城已飞闪到那敦厚男子身旁,快速把一样东西塞在他手上。
那男子匆匆看了一眼。
“轻骑将军,这是新报到的御林军,奉命出来办差。”李弈道。
瞥了一眼那男子,又略为低声道:
“他年轻不懂事,见你的官兵打得这些奴役太重手,怕引起暴乱,想拉开,便引起误会。”
“误会?殴打官兵,帮助这些贱奴,他就是造反!”乙浑挺胸昂首道。
“轻骑将军,这恐怕是欲加之罪吧。”李弈淡淡道,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乙浑目空一切,斜睨着李弈,冷哼道:
“李弈,你只是御林军副统领,你哥哥李敷,也只是太学博士。
虽然才华横溢,学识渊博,陛下偶尔赞赏几句,却也只是区区博士,没什么军功可倚仗。
即便你的师傅穆铖穆统领在此,也未必能为那个反贼开脱吧?”
李弈气得面红耳赤,正待分辨。
“轻骑将军,”顾倾城忽然冷冷道:“将军纵容部下,众目睽睽之下,无故殴打奴隶,视人命如草芥。有损大魏国威,有失陛下仁慈圣名。陛下面前,将军也不好交差吧?”
“你是谁?胆敢指责本将军?还鬼鬼祟祟的蒙着脸!”乙浑勃然大怒。
爆喝完,立刻挥剑刺向蒙着脸的顾倾城。
顾倾城身形如鬼魅一闪,轻飘飘的避了开去。
李弈、乙浑、和那男子心里不由得暗赞:
好俊的轻功!
乙浑的剑不停,仍然追着顾倾城。
顾倾城又忽闪几下,在他的剑下飘走。
其实,在乙浑向顾倾城挥剑的时候,李弈和那男子的剑也同一时间阻击乙浑对顾倾城的攻击。
乙浑与那男子尚且只能打个平手,还是仗着手中宝剑锋利。
如今加上李弈爱护顾倾城心切,全力来攻,他更讨不到好。
乙浑被逼停下攻击,却依然剑指顾倾城,大声喝道:
“来人,此人胡言乱语,煽动造反,把这两人一并拿下!”
乙浑言下之意,是把顾倾城及刚才那男子一起拿下。
至于李弈,毕竟是御林军副统领,他现在还不能一下子就收拾。
“你们敢?!”
顾倾城一声怒斥,随即亮出万寿宫的金牌。
再厉声道:“我乃万寿宫掌事姑姑,奉老祖宗之命出来办差。
你们殴打虐待奴役,有损陛下圣德,令大魏蒙羞。
陛下面前,我看你们如何交代!”
“万寿宫掌事姑姑?”
乙浑惊愕道。
看着顾倾城手里的金牌,半信半疑。
区区掌事姑姑,堂堂轻骑将军本可以不放在眼里。
可是,万寿宫的掌事姑姑,却是非同小可。
打狗得看主人,轻骑将军可不敢轻易得罪万寿宫老祖宗。
而且那臭丫头说得有条有理,有板有眼。
倘若她真的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即便陛下不降罪,也会对他失去信任。
他又看了一眼那造反的小子,霍然把剑指向他:
“好,万寿宫的掌事姑姑,我且不与你计较。
但这小子一身布衣,连御林军铠甲都没有,竟敢冒充御林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把他围住,格杀勿论!”
“乙将军,便装出行,乃常有之事。御林军腰牌,不比御林军的铠甲,更具权威吗?”李弈傲然对乙浑道。
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男子。
那敦厚男子举起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枚御林军腰牌。
乙浑狠毒的瞪了他们一眼,恨恨的放下手中剑。
忽然他又举起剑,还是指着那男子,却眯起眼对李弈道:
“李副统领,那小子的腰牌,焉知不是你李弈的?”
李弈手往腰间一探,拿出一枚御林军腰牌。
沉着脸,不满道:
“轻骑将军,御林军身负守卫皇宫也兼保护皇城之责。
你们殴打虐待奴隶,几乎在皇城引起暴乱,直至惊扰皇宫,李弈身为御林军副统领,有权制止。
而且李弈奉密旨办差,轻骑将军,是要泄露皇城机密吗?”
“哼!”乙浑终于悻悻的放下手中剑,还剑入鞘,别过脸去。
气呼呼的吹须瞪眼。
这边厢乙浑还在瞪眼吹须,顾倾城还是不依不饶,冷厉道:
“轻骑将军,如果你手下官兵,还是继续殴打虐待奴隶,连水都不给他们喝。
我便在老祖宗及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她露出面纱上的眼神深邃幽冷,似有寒霜轻覆。
乙浑转颐看着她那寒芒熠熠的眸眼,竟觉得劈面生寒。
心头不禁一颤。
顾倾城瞪着乙浑,继续道,声音冷锐:
“老祖宗八十寿诞将至,陛下希望普天同庆。
若在此时,你还要触犯龙威,后果如何,别怪姑姑我不提醒你!”
顾倾城对乙浑训完,再向那男子及李弈道:
“咱们走!”
他们便一起走向马车。
后面的乙浑,咬牙切齿,真恨不得将顾倾城他们剁碎了。
万寿宫何时有这么个伶牙俐齿的掌事姑姑?
但想到不久前陛下才因猎美场之事责怪自己和东平王,陛下还在气头呢,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顾倾城让那男子一起上了马车,李弈在一旁护卫,策马而去。
“倾城妹妹,谢谢你!”
那男子把御林军腰牌还给顾倾城,又掀开纱帘向李弈抱拳道:
“谢谢李副统领,在下蒙二位相助,没齿难忘。”
“这位大哥,你得赶紧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顾倾城道。
顾倾城见马车已经转到另一条街,再抬眸,看见大街两边及屋宇上,皆游走着魔鬼派来保护她的护卫。
刚才若她真的有危险,那些护卫便会出手。
于是让李弈停下来。
顾倾城向屋宇招招手,便有护卫飞跃下来,走到顾倾城马车旁。
顾倾城让那男子出马车,并对那护卫道:
“我马上回宫,有李副统领护送,暂时不用你们保护。
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位大哥,安全送他离开。”
“谨遵顾小姐吩咐!”
那护卫恭恭敬敬的向顾倾城行礼,然后吹了一个响哨,屋宇的护卫全飞下来。
那人对同伴耳语了几句,还是悄悄留下两个人,一起护送顾倾城回宫,余人带着那男子离开。
那男子离开前,还依依不舍的转头回看了顾倾城一眼。
“顾小姐,旁边就是刘家灯笼坊,我们还要进去吗?”李弈在马车旁道。
顾倾城毫不犹豫道:“还是要看,货比三家。”
第七十三章:暂住皇宫
第73章:暂住皇宫
冯左昭仪见李弈把顾倾城安全的接近宫,自是感激了一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倾城遇刺却安然无恙,她的一颗心也就定了下来。
她知道顾倾城肯留宿毓秀殿,自是万般欢喜。
早命人准备好顾倾城爱吃的糕点瓜果零食,西殿的被褥用品,也是早早就布置好了。
事事细心周到得像个慈母。
顾倾城心里越来越温暖,看见姑姑就像见到母亲般。
顾倾城回宫后,首先要去见见老祖宗的。
顾倾城换了身淡雅的白玉兰散花纱衣裙,冯左昭仪着一身高雅的百褶如意月裙,两人一起去万寿宫。
“哎呦,小倾城,你可来了。老祖宗可想你了!”老祖宗又喜笑颜开的向顾倾城伸手。
老祖宗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着她的发髻金簪,是那么的贵不可言。
“老祖宗,倾城也想着你呢。”顾倾城快步向前,拥抱了一下老祖宗。
“这才几日功夫,来回的跑,可把小倾城累瘦了。”老祖宗撇撇嘴摇头道。
“是吗?老祖宗,我怎么觉得自己胖嘟嘟的,像小猪了。”顾倾城笑着把自己的脸挤成一团,这样显得胖一点。
“看看,真是哀家的小心肝哎!”老祖宗乐呵呵的拍拍顾倾城嘟起来的小脸。
而后赶紧把顾倾城的手拿开,心疼道:
“别挤,别挤,这样会挤出皱纹的。”
冯左昭仪见顾倾城与老祖宗一番祖慈孙孝的,也是万分的欣喜。
“老祖宗放心,臣妾已请倾城进宫,就住在臣妾的毓秀宫,暂时是不会离开皇宫了。”冯左昭仪柔声道。
“真的?”老祖宗喜出望外。
“嗯。”顾倾城浅笑着点点头,“以后小倾城就能随时陪伴在老祖宗左右了。”
“好好好,要不,你搬来万寿宫,跟老祖宗一起住?”老祖宗定睛看着顾倾城,“这样,老祖宗就能时时刻刻看着小倾城了。”
顾倾城轻咬着小红唇,正犹豫着。
冯左昭仪已经开始不依带着撒娇的笑道:
“老祖宗,臣妾难得把倾城接进了宫,毓秀宫刚刚有了些人气,您老人家总得让毓秀宫,热闹热闹几日吧?臣妾这毓秀宫,都冷清那么多年了。”
老祖宗看着一向温婉端庄的冯左昭仪,难得见她撒娇,于是笑了笑,也依依不舍的看看顾倾城。
最后爽快道:
“好,好,哀家不和你抢。你那毓秀宫啊,也着实是冷清了。你一个人这么多年,没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也实在是可怜。”
“谢谢老祖宗体谅。”冯左昭仪笑着揖礼。
“哎呦,老祖宗,您说谁可怜呐?”
这时八面玲珑的闾左昭仪来了万寿宫,人还未到,伶俐的声音已经先至。
妆容精致,身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的闾左昭仪,落在大家面前。
“闾丫头,你也来凑热闹了?”老祖宗笑道。
“当然了,老祖宗,万寿宫的热闹,怎么会离得开臣妾呢。”闾左昭仪道。
她给老祖宗行礼,顾倾城也给她行礼。
“刚才我们在说,小倾城如今肯在皇宫暂住,毓秀宫就热闹,不会像从前那般冷清了。”老祖宗道。
“哦,倾城要在毓秀宫暂住?”闾左昭仪有些愕然道。
看看顾倾城,又看着冯左昭仪。
冯左昭仪点点头。
闾左昭仪的脸色微微下沉,冷冷道:“可有征得皇后娘娘的允许了?”
“这点小事,跟皇后知会一声也就行了,还用她点头同意吗?”老祖宗嗤笑道,“这好不容易,小倾城才肯答应进来住的呢。”
“哦……”闾左昭仪有些尴尬的漫声哦了句。
在老祖宗面前,又赶紧把刚才的冷脸转热。
顿了一下,闾左昭仪又斜睨着冯左昭仪,皮笑肉不笑道:
“看起来,倾城与冯左昭仪的交情,可比本宫这个未来婆婆,还要深啊!”
“那是人家有缘分。”冯左昭仪还未开口,老祖宗又已经回答了闾左昭仪。
老祖宗素知闾左昭仪伶牙俐齿,冯左昭仪宽厚不善言辞。
“是啊,这就是缘分呐。”冯左昭仪点头道。
闾左昭仪抿嘴笑了笑,又看着顾倾城道:
“倾城啊,进宫暂住,跟进宫办差,又是两码事。有很多规矩,你得清楚,谨守宫中礼仪。
别到时候,得罪了哪位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怪责下来,本宫也保不住你。”
闾左昭仪不但八面玲珑,更加是杀伐决断之人。看着顾倾城的眸眼,不期然的透着寒芒。
“是,谢谢娘娘教诲。”顾倾城福身道。
“小倾城,你放心,在皇宫,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可千万别拘束,万事有老祖宗替你撑腰。”老祖宗又宠溺的摸摸顾倾城的头。
闾左昭仪顿时没有了笑容。
顾倾城肯定给老祖宗吃了**汤!
这几十年来,何曾见老祖宗如此的宠溺一个人?
顾倾城看着如此宠溺自己的老祖宗,眼里便涌现梦中的蟠桃姥姥。
难道老祖宗,真的是自己的蟠桃姥姥?
老祖宗又对容嬷嬷道:
“阿容,传哀家懿旨,让御膳房这些日子,尽挑最好吃的,给毓秀宫做了送去。
再让尚服局找些手工好的绣娘裁缝,给倾城多做些漂亮衣裳,一定要将小倾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另外你得空再把哀家早年那些首饰拿出来,哀家亲自给小倾城挑些款式新颖别致的。
再传旨意给后宫诸人,小倾城暂时虽没什么封号,身份好像比不得那些娘娘公主郡主。
但她是哀家的心肝宝贝,是哀家的金枝玉叶,让娘娘们千万别薄待了哀家的小倾城。”
“诺,老祖宗。奴婢这就去传老祖宗懿旨。”容嬷嬷福身道。
闾左昭仪越听越震惊,眼看老祖宗对顾倾城如此的关爱,她所有的语言,都梗在了喉咙间。
再稍坐了一会,她见老祖宗只管和顾倾城说话,她堂堂左昭仪却被冷落一边,自己都没意思了。
遂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了万寿宫。
老祖宗的心肝宝贝,金枝玉叶?
她咬牙切齿,紧紧握着拳头,这顾倾城到底给老祖宗下了什么**药,老祖宗可是从来没这么的疼爱一个人?
闾左昭仪走后,顾倾城便坐在湖心水榭,为老祖宗弹了首《平沙落雁》。
曲调悠扬流畅,透过时隐时现的雁鸣,描写雁群降落前在空际盘旋顾盼的情景。
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来若往。
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
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食宿,得所适情。
之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正在御花园郁闷赏花的闾左昭仪,听到万寿宫传出琴声,狠狠的搓着锦帕,咬牙低声道:
“一个诡计多端兼会撒娇讨喜,一个如今倒也会弹琴讨老祖宗欢喜了?!”
她还以为弹琴的是冯左昭仪呢。
拓跋焘于御书房听到顾倾城的琴音,又放下手头折子,踱步出御花园,陶醉于顾倾城的琴韵。
“此乃《平沙落雁》,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平沙,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
全曲委婉流畅,隽永清新。”
拓跋焘悠然神往:
“没想到顾家丫头的琴艺造诣,比起冯左昭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陛下,没想到顾倾城一个乡下丫头,跟冯左昭仪学习琴曲,倒是还算聪明。”宗爱察言观色道。
看皇帝一脸的陶醉,他话锋一转,又道:
“只可惜她终究,是南安王殿下的娃娃亲,陛下不见也罢。”
他是故意在陛下面前提醒顾倾城是南安王的娃娃亲,免得陛下宠爱顾倾城,让那臭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责打了他的徒弟,他还没好好惩治她呢。
“顾倾城?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真是好名字。
她的琴韵如此高超,不知她的人,长得如何?”拓跋焘的声音显得有些苍凉悠长。
拓跋焘看着远空的彩霞,回想着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可是那佳人的音容笑貌,他再也看不见了。
他的心里不由得怅然若失。
“奴才这就亲自去瞧瞧?”宗爱嘻嘻笑道。
“算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是南安王的娃娃亲。”拓跋焘缓缓摇头道,“长得好坏,那是余儿的事,朕就不过问了。”
“诺。”宗爱嘴角微翘。
顾倾城和冯左昭仪离开万寿宫,回到西殿,经过一番比较,还是决定用钱氏灯笼坊的孔明灯。
决定后便吩咐宫人,翌日去定货,一个月内交货。
距离老祖宗寿诞虽然还有足够的日子,但是事事得提前做好了,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寿诞的一切事宜,都在密锣紧鼓中。
晚膳的时候,御书房遵照老祖宗懿旨,送来了各种珍馐美味。
冯左昭仪担心顾倾城遇刺受惊,也特地让御膳房炖了安神定惊的补汤。
“倾城,姑姑去请教了御医,这猪心汤加上药材,能安神定惊,你那日遇刺,肯定是吓坏了,赶紧喝些汤,定定惊。”冯左昭仪将一盅炖汤送到顾倾城面前。
顾倾城心里万般感激,浅笑道:
“人参、石莲肉、莲须、麦冬、远志、甘草加上猪心,确实安神定惊。但是倾城看,这汤,应该给姑姑补补。”
顾倾城把汤让冯左昭仪喝。
“……这是为何?”冯左昭仪看着面前的汤。
“真正受了惊吓的是姑姑,姑姑为倾城担惊受怕了。其实姑姑,我一点都不害怕。”顾倾城浅笑道,安慰姑姑。
“你不害怕?一个女孩子,遇到那么多杀手来杀自己,怎能不害怕。”冯左昭仪摇头怜惜道。
“那,咱们就一起喝。”顾倾城仔细的将汤舀乐瑶半进姑姑的碗里。
她们喝了汤,吃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美味佳肴。
冯左昭仪感慨道:
“老祖宗一声懿旨,御膳房做的饭菜,比平日是更加的用心了。”
“老祖宗确实对倾城太宠爱了。”顾倾城眸眼有泪光潋滟。
冯左昭仪又心有余悸的问:
“倾城,你可知那些杀手,到底是什么人派来刺杀你?”
“倾城如果估计不错,应该是我后母让轻骑将军乙浑请来的。”顾倾城道。
“那女人如此的恶毒?”冯左昭仪气得吃不下饭。
“姑姑别生气,都过去了。”顾倾城拍拍姑姑的手,柔声道。
“倾城,听说后来又有一拨蒙面人来救你,那些人,又是谁啊?”冯左昭仪又问。
顾倾城如今还挂着南安王娃娃亲之名,不敢将自己与奠大将军的事公开。
更怕姑姑知道太多,到时会连累姑姑。
略为沉吟,便道:“好像是一位将军,刚好经过,替倾城解了围。”
“……将军?将军需要蒙面吗?”冯左昭仪有些怀疑道。
“他们可能不想让幕后之人知道救我,才临时蒙面吧。”顾倾城解释道。
“若知道那将军是谁,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冯左昭仪看着顾倾城道。
顾倾城低头吃饭,不敢看姑姑的眼。
顾倾城顿了一下,便把早上在家里,柳如霜给她穿毒鞋的事跟冯左昭仪说了。
冯左昭仪又后怕得连拍胸口。
“柳如霜那个毒妇,前番害我大姐母子骨肉离散,后又千方百计害我倾城。
本宫一定不会饶恕她!倾城,那个家,是绝不能回去了。”
“……不回去?”顾倾城嘴巴微张,在心里问。
冯左昭仪继续道:
“世人皆说后宫争斗,尔虞我诈,笑里藏刀,防不胜防。
没想到小小顾府,却也步步惊心。
比这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稍不留神,便尸骨无存。
姑姑是绝对不能让你再涉险了。”
“姑姑,那是倾城的责任。倾城还要查明当年母亲和外祖父及舅舅之死。
现在唯一能为他们报仇的,只有倾城,我不能不管。”
“可是你……”冯左昭仪欲言又止。
看看左右伺候的宫女,默默点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是该先好好锻炼。”
此话仿佛勉励顾倾城,又仿佛劝诫她自己。
顾倾城忽然笑道:
“姑姑,我以前以为,人受过大惊吓,会变得胆小如鼠。原来不然。”
“看看你,刚才还说不怕呢。受了如此的大惊吓,快快,把这喝定惊汤都喝了。”冯左昭仪又一脸紧张。
顾倾城喝了碗里最后那些汤,想到那个姓奠的魔鬼,嘴角微翘道:
“倾城见过最恐怖的酷刑,以为会杯弓蛇影,胆子吓没了。
原来,经过那恐怖的场面,倾城的胆子,反而壮了。
再遇到一连串的刺杀毒害,好像越挫越勇,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当然,还有那些恐怖的梦境,和桃花庵的诡异,她没有告诉姑姑,免得吓坏姑姑。
“可不是吗,鞋里藏针,而且是毒针,不死即残,可不就是人间酷刑。”冯左昭仪心有余悸道。
她想想就胆战心惊,还以为顾倾城说的酷刑便是毒鞋。
未几,竟又“噗嗤”一声笑了。
差点把饭笑喷,几乎失了平素淡定稳重雍容华贵的仪态。
“可是一想到我的倾城,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姑姑就觉得大快人心。”冯左昭仪道。
冯左昭仪的笑感染了顾倾城,她自己想想,也着实是出了口恶气。
也忍不住笑起来,当真是畅快无比。
她的笑声轻盈愉悦,并不突兀,透出少女的俏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顾倾城道,“姑姑,这便是倾城做人的宗旨。”
冯左昭仪看着仪态万方的顾倾城,眼前的她,俨然有母仪天下之气势。
冯左昭仪非但没半分妒忌,竟满意的笑了。
饭后,冯左昭仪拚退宫人,与顾倾城细谈。
“倾城,你觉得幕后行刺你之人,真的是你的后母?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想置你于死地?”冯左昭仪又不无忧虑的问。
“除了我后母,最大可疑之人,是闾左昭仪。”顾倾城蹙眉道。
“你挡住了你大姐的王妃之路,你后母想害你,那是大有可能。”冯左昭仪沉吟道,“那闾左昭仪呢?”
“我手中有闾左昭仪的一些把柄,所以她恨不得我死。”顾倾城道。
“……把柄?”冯左昭仪恍然大悟,“难怪她只为你申请十万银两办寿宴。”
“但我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也怕我出事,那些把柄会落在陛下手里。
应该,不至于是她出手行刺我才对。”顾倾城又沉吟道。
“那得看什么把柄,若是要他们性命的把柄,她可不会坐以待毙。”冯左昭仪摇头道。
“姑姑,你可否跟我说说,闾左昭仪的底细?”顾倾城道。
“她的底细?”冯左昭仪不无忧色的看着顾倾城。
这孩子心得多累啊。
“对,从她的闾家到她刚刚进宫的一切,我都要知道。”顾倾城眸光熠熠。
“闾左昭仪的父亲是闾侯爷,听说闾左昭仪未进皇宫前并未封候。
后来闾左昭仪进宫,不久有了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南安王,南安王又长大些,她父亲才封了侯爷。
她的大哥闾望是当朝户部尚书,他的弟弟闾凌也一路官运亨通,做了如今的车骑将军。
闾家自此官运亨通,这十几年来的财力,也飞速的攀升,就快要赶上那些国公王爷了。”
“势力和财力都快速攀升?”顾倾城喃喃道。
脑海里闪过些疑窦:
外祖父当年富甲四海,还能资助陛下开疆拓土。
怎么父亲继承了外祖父的产业,除了那座大宅子,却并不觉得是十分的富贵。
连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都吝啬得没给过任何生活费用。
而且还只是个四品户部郎中,在户部尚书手底下谋职?
“她进宫比我早,听说初为官宦家的秀女,后有了南安王,遂晋升贵人,我进宫的时候她都已经为充容了。”冯左昭仪慢声道。
“可她即便是生了皇子,位分也只是和姑姑比肩。”顾倾城笑道。
“那是因为姑姑是北燕和亲公主,一进宫,便是左昭仪,地位仅次赫连皇后。”冯左昭仪淡然笑道。
顾倾城哦了一下,微微颔首道:
“所以,即便闾左昭仪生了皇子,她娘家的地位不高,自己在宫中的位分也就不高。
若非她生了皇子,连带着娘家的地位也逐渐显赫,恐怕她连左昭仪的位分都没有吧?”
“那便要看是否得陛下宠爱了。”冯左昭仪嘴角淡淡的微笑,“只要陛下喜欢,莫说是左昭仪,哪怕是天上星星,也会摘下来。”
“是啊,得到圣心最要紧。”顾倾城再颔首道。
“你姑姑虽说位分与她相当,但人家有皇子,大哥这些年擢升为兵部尚书,弟弟是车骑将军,自是姑姑没法比的。”冯左昭仪又淡然道。
“倾城看姑姑,好像并不在意陛下的恩宠?”顾倾城有丝疑问。
“……哎!”冯左昭仪叹口气。
她的笑容逐渐褪去,眼眸看着远空,眼泪夺眶而出:
“物是人非事事休。自从陛下灭了北燕,诛杀我冯门五族,皇宫里的冯左昭仪,便已经是具行尸走肉了。”
冯左昭仪回想到当日她正在给陛下跳惊鸿舞,陛下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却陡然听到去诛灭冯门五族的宗爱回禀,辽西王他们的死讯。
那刻她惊骇得摔倒,扭伤了腰,也许是故意,也许是天意。
总之,自此她就再也不跳惊鸿舞了。
而她的心,也就在那一刻彻底的死了。
“姑姑,对不起……”顾倾城紧紧拥着姑姑,也是泪盈于睫,“倾城不该勾起姑姑伤心事的。”
“哀莫大于心死,姑姑早已无心,所以也从不愿刻意去讨好陛下,甚至乎不愿意与他有一儿半女。”冯左昭仪拭泪。
“难怪姑姑没有孩子。”顾倾城喃喃道。
“可是如今姑姑有了倾城,也算老天爷待姑姑不薄了。”冯左昭仪爱怜的看着顾倾城道。
“姑姑……”顾倾城拉着姑姑的手。
冯左昭仪又谆谆教导:
“倾城啊,婚约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女人就像颗种子,落在好的土壤,就长得枝繁叶茂,将来开花结果庇荫子孙。
若落在不好的土壤,一早就枯萎凋零,别说庇荫子孙,连自己都无依无靠。
所以,即便你要主动退亲,以后选夫婿,也要选个靠得住的,真正爱你的人。”
“好,倾城知道了,谢谢姑姑。”顾倾城看着如慈母的姑姑,感动的点头道。
冯左昭仪又凝视着顾倾城,泪水簌簌滚落:“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有些事,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姑姑,您是否有什么事瞒着倾城?”顾倾城隐隐觉得姑姑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顿了一下,再迟疑的问:“姑姑是否认识,我的奶娘?”
冯左昭仪重重叹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含泪道: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人生太多艰难险阻,倾城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你先报了顾府的仇,其他事,姑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
顾倾城若有所思的颔首,忽然想到什么:
“那姑姑当时扭伤了腰,如今怎样了?倾城给你看看。”
冯左昭仪淡笑着摇头:
“姑姑的腰伤是掩人耳目,只是不愿意再为陛下献舞罢了。”
顾倾城的心里顿时一片凄凉,不知何故,觉得姑姑好可怜,拥着姑姑黯然落泪。
“孩子,没事的,姑姑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姑姑还不是好好的?”冯左昭仪起身,雍容优雅的脸上带着浅笑。
自此,顾倾城在皇宫暂时住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和亲国书
第74章:和亲国书
北魏都城平城的皇宫,建有多座宫殿,主建筑西宫,是皇帝及其后宫居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朝政议事在太华殿,大型祭祀酒宴皆在西宫宏伟的太极殿。
与西宫一墙之隔的东部,是东宫太子府,位于皇宫之东部。
所以太子府也称为东宫。
除太子一家及其属官外,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及殿中精甲也驻扎于此。
东宫太子府的书房,侍卫龙飞进来,龙飞是拓跋安排去保护顾倾城的队长。
他把顾倾城今天出府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禀告皇长孙高阳王飞鹰大将军拓跋,包括路人错认顾倾城为倾国。
无一丝遗漏。
“那小子竟误将我的倾城为倾国?”拓跋眸光聚敛,蹙眉问。
龙飞点点头。
拓跋摩挲着下颌,逐渐带着玩味的笑道:
“我的女人,不但倾城,还倾国。
有眼光!就冲那小子如此慧眼识人,本王就饶恕他冲撞我倾城之过。”
“可能,就是不小心认错人罢了。”龙飞道。
“倾城,倾国?名字一字之差,怎会那么巧?”他再负手踱步,沉吟着:“我的倾城,竟像他母亲?……”
“可知他是何许人?”拓跋倏然停下来,面容肃穆的问龙飞。
“那人是骠骑营一名新兵。”龙飞道。
“叫什么名?”拓跋又颇为紧张的问。
“侍卫只送他安全回营,见他进了骠骑营,便离开,并未问他的姓名。”龙飞又禀道。
见拓跋对那人如此感兴趣,遂再问:
“大将军,那人可有什么不妥?”
“明日回营,带本将军去见见他。”拓跋道。
“诺!”龙飞拱手道。
这时战英也进来,向拓跋禀报:
“殿下,买奴隶刺杀顾小姐之人,查到了。”
战英随即附在拓跋耳畔说了几句话。
“好,果然不出所料。”拓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我的女人也敢动,真是活腻了!”
“殿下,是否现在就去宰了他?”战英问。
“不,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晚吧。”拓跋微笑道。
再向战英挑了挑眸色。
“好,属下明白!”战英也心照不宣的微笑道。
翌日早朝,拓跋焘在朝堂上与大臣议事,手里拿着两封国书,道:
“这一封是刘骏那小儿给我大魏的国书,祝贺老祖宗八十寿诞。
为表对大魏的尊重,还亲自派太子出使我大魏,送来贺礼。
朕看了礼单,还着实丰厚。
他还有意与我大魏联姻和亲,既想求娶我大魏嫡亲公主,还想将刘宋山阴公主,许配我大魏皇子。”
大臣们议论开了:
“那刘宋皇帝玩的是什么把戏?这边派人行刺我大魏高阳王飞鹰大将军,转头又想与我大魏联姻和亲。以为这天下是他一家的吗?他想怎样就怎样,他真是想得美!”
“刘宋居心叵测啊!”
“可能刘骏小儿是怕了我大魏,惧了我飞鹰大将军,才想先以联姻和亲,稳住我大魏,让他有喘息之机。”
“对,他这是以退为进,等他喘过气来,养精蓄锐,才好与我大魏力拼啊!”
“但这古往今来,联姻也是互惠互利,于两国有利啊!”
“若真的有意联姻,利国利民,停止战火,也不失为好事。”
朝臣们各抒己见。
大司徒崔浩出来拱手道:
“启禀陛下,据报,那太子刘子业,还未娶太子妃,便妃嫔成群,风评极差!”
“……哦?”拓跋焘微微哦了一声,也不知他是否就真的不知道刘宋太子的所作所为。
拓跋也不屑道:
“我大魏好男儿响当当,自当保家卫国,还不至于要九姑姑一个弱女子去和亲,被那个脂粉堆里的俗男人糟蹋!
大汉当年也曾屡送公主到匈奴和亲,结果战火依然不断,大汉的公主却一个个在匈奴生不如死。这些都是前车之鉴!”
“是啊,父皇,刘宋后宫**。而且刘宋狼子野心,岂会真心与我大魏联姻,只怕九皇妹的一生幸福就葬送了。儿臣也不赞同将九皇妹嫁去刘宋。”拓跋余也抱拳道。
“陛下,如今大魏只剩上谷公主未婚嫁,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岂能嫁去那狼子野心的敌国,任人凌辱。”常山王贺兰九真道,“此和亲有去无回,关系上谷公主一生幸福,陛下切勿草率应允啊!”
他知道他儿子贺兰敏都一向钟情公主,若他们常山王府能娶公主,对常山王府的势力,可大大的提升。
独孤忠诚大司空的心思与常山王也如此一辙,他的儿子独孤西风也想求娶公主,显赫家声呢。
于是也出言反对道:
“陛下,刘宋刚刚滋扰我大魏,被飞鹰大将军击退并夺了他几座城池,他岂能善罢甘休。
这几十年来,咱大魏与刘宋战火不断,早已是仇深似海,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和亲。
他暗地里行刺我大魏皇孙,明面处还想求娶我大魏公主,随心所欲,他当咱们大魏无人好欺负了吗?”
拓跋焘此时也颔首道:“上谷公主尚未及笄,听说刘宋太子与他那荒淫无度的父亲一样,也是个酒色玩乐之徒。
朕还没见过他人呢,怎能随意答应他的请求。
他刘骏小儿以为他自己是谁啊,想行刺朕的皇子皇孙,就派杀手来行刺。
想娶朕的公主,就凭一封国书,以为朕会乖乖将自己的掌上明珠送给他?
予取予求?真是异想天开!”
“就是,刘骏目中无人,岂容他刘骏小儿想怎样便怎样?太欺负人了!”大臣们又道。
“但是,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
老祖宗寿诞,四方来贺,来者是客,那是好事。
朕总不能将客人拒之门外。”皇帝沉吟道。
崔浩颔首道:
“陛下说得对,来者是客,而且刘宋太子在魏境期间,他的安全,也不容有失。
若他一不小心在魏都城死了,就很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以为是咱们大魏将他所杀。
这样刘宋发兵大魏,就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
“是啊,他若是来了都城,还是要对他的人身安全加以保护,否则那太子一不小心在大魏死了,刘宋就有收买天下人心的借口喽!”拓跋焘也斟酌的摇头叹道。
过了一瞬,拓跋焘又哈哈笑道:
“朕的上谷公主,未必与他刘宋联姻。只是他刘骏小儿,既有心将长公主嫁与我大魏皇子,与我大魏联姻,这个,倒不妨考虑!”
拓跋焘舍不得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去敌国,但敌国的公主来联姻,他又何乐不为?
北魏皇帝叫刘宋皇帝为小儿,而刘宋皇帝则称北魏皇帝为老儿,双方歧视毁谤打压,这都是司空见惯。
“可是陛下,您不是曾下旨,皇子皇孙要为故太子守制三年吗?这还没到期,如何让皇子娶刘宋公主啊?”礼部尚书出来问。
“这个嘛,刘宋公主与我大魏皇子的婚事,可以先定下来。”拓跋焘斟酌道,“若是利国利民之事,那守制之期也可以提前。”
一瞬后,拓跋焘又不无戏谑道:
“他刘宋小儿若真想将公主嫁与我大魏皇子,便该识趣备上几座城池为嫁妆,方表诚意。
反正他们还在途中,一切,先等老祖宗寿诞后再定!”
“是啊,想嫁我大魏皇子,必须要他刘宋备好城池做嫁妆。哈哈哈……”朝臣们哄然大笑。
“这第二封,是西域于阗国王,派使臣来祝贺老祖宗八十寿诞,并送仙姬公主来与我大魏和亲。”拓跋焘又看着另外一封国书道。
于阗国是西域小国,与大魏素无纷争,只是常常被柔然欺负,一直以来是靠依附大魏生存。
“陛下,那是好事啊。”大司徒喜道。
“对……于阗国主动送公主来和亲,看来还是敬畏我大魏赫赫威名啊!”大臣们恭贺道。
“可是这仙姬公主来和亲,朕还未确定,让其与咱们大魏哪位皇子皇孙和亲。”拓跋焘沉吟道。
“皇爷爷,八皇叔虽有几位侧妃,却终究还没有正妃。”拓跋抱拳道,“若真有公主来和亲,应该先为八皇叔考虑。”
“哦,儿竟如此关心你八皇叔的终身大事了?”拓跋焘微笑道。
“是啊,儿何时开始,竟然也关心本王的婚事了?”拓跋余也颇为意外的问。
“八皇叔是儿的长辈,这公主来和亲,长幼有序,自当先考虑皇叔。”拓跋微笑道。
“这个嘛,如今时日尚早,等仙姬公主来了,看看长相和品性如何,再行定夺。”拓跋焘斟酌道。
“也对,那就等公主来了,皇爷爷再行定夺。”拓跋颔首道。
散朝后,离开太华殿,拓跋余与拓跋在皇宫的御花园见面,似乎专门等拓跋。
“儿一向对婚姻大事淡漠,自己连个侧妃都不肯纳。
今日,却怎么向父皇进谏,要本王娶公主了?”拓跋余脸上莫测高深。
“儿听说八皇叔有位乡下的娃娃亲,如今正给老祖宗筹办寿宴?”拓跋道。
拓跋余不置可否的微微点点头,心里头憋屈,觉得那娃娃亲颇有点给他丢人。
“八皇叔定然不喜欢那娃娃亲吧?”拓跋又道。
拓跋余脸上不置可否。
却不回答拓跋这个问题。
“难道八皇叔愿意被闾左昭仪娘娘安排,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乡下女子为妃?”拓跋又问。
“确实,没有人乐意被别人安排自己的婚姻。”拓跋余冷冷道。
“这就对了嘛,八皇叔不喜欢你那娃娃亲,儿也为八皇叔抱不平。
所以向皇爷爷提议八皇叔娶于阗仙姬公主。
公主身份尊贵,后面有整个于阗国,于八皇叔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弊。”拓跋给他分析道。
“儿明知道这对八皇叔如此有利的事,却想方设法玉成。”拓跋余嘴角冷冷的翘着,“八皇叔至今想不明白,儿为何对八皇叔的婚事,如此的上心。”
“八皇叔如此说来,就是儿以前对诸位皇叔不够关心,才令皇叔不相信儿的诚意了?”拓跋淡然的笑看着拓跋余。
“那倒并非如此。”拓跋余仍然狐疑的看着拓跋。
“好了,八皇叔,能不能娶于阗公主,还要等老祖宗寿宴后,皇爷爷定夺呢。”拓跋最后道,“若八皇叔想摆脱你那娃娃亲,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请旨娶公主。”
拓跋余嘴角微翘,却想着那个圣姑,那个张秀莲。
他的正妃,必须是那样的女子。
拓跋见拓跋余若有所思,便拱手告辞。
只希望公主令他心动,他赶快去和倾城退亲,不要再见到他的倾城。
闾左昭仪在钟粹宫接见她的弟弟闾凌和哥哥闾望。
闾望和闾凌到来,宫人们赶紧茶水伺候,稍坐后,闾左昭仪轻轻挥手,众人便退出殿外。
宫人们都退下后,他们仨坐得近些。
闾望是闾左昭仪的兄长,老成持重,老谋深算。
已过而立之年的闾凌倒是长得一表人才,虎虎生威。
闾凌看着闾左昭仪,小声道:
“左昭仪娘娘,派去太原的亲信回禀,那顾倾城的奶娘和师傅,早在顾倾城随顾府人回平城,他们也出外行医了。
他们看了那茅屋,早就人去屋空,沾满尘埃。”
“难道就找不到她的奶娘和师傅了?”闾左昭仪狠狠道。
眸子寒霜覆盖,恨不得就将顾倾城煎皮拆骨。
“听村民们说,顾倾城的师傅一向到处行医,居无定所,根本没有他们的行踪。”闾凌叹口气。
户部尚书闾望见他的妹妹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在旁边阴狠道:
“娘娘,何不干脆,直接毒杀了顾倾城。”
“本宫没料想那顾倾城懂医,想毒杀她,并非那么容易。”闾左昭仪摇头道。
“她的医术,有那么高明吗?咱们闾家的女儿红,能令她生不如死,轻易不会发现。”闾望阴翳道。
闾左昭仪狠狠道:
“本宫从知道她手上有当年那些信件,就想过杀她的上百种方法了。
只怕一不小心被她发觉,她恼羞成怒,说不定就把信件交给陛下。”
“难道说,就任由她要挟娘娘了?”闾凌冷厉道。
闾左昭仪略为沉吟,还是摇头,惆怅道:
“还是不敢大意啊,如今只能见机行事,我们闾家好不容易有今时今日显赫的地位,绝不能冒一丝风险。”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居然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娘娘都难倒。”闾凌叹气道。
“可是这个小小的乡下丫头,却绝非是一般人物啊,连本宫都栽在她手上!”闾左昭仪狠狠道。
“我就不相信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三头六臂。毒杀不成,我就亲自出马,把她干掉!”闾凌咬牙道。
闾望却不无忧戚的摇头:
“难啊,据我所知,柳如霜让乙浑请了几拨奴隶杀手,去刺杀顾倾城,都给她摆平了。”
闾左昭仪更加的震惊,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都给她摆平了?”
闾望默默点头。
闾左昭仪眸眼里几乎有了恐惧,恨声道:
“这臭丫头不但手段高明,最可怕的,是把老祖宗哄得云里雾里,都把她当心肝宝贝了。那份恩宠,可是本宫从来没见过的!”
“……连老祖宗都当她是心肝宝贝?如此能迷惑人心,那她岂不是妖女?”闾望惊愕道。
“还真是有三头六臂啊!”闾凌也震惊。
“不管她是人是妖,胆敢威胁本宫,总有一日,本宫要她生不如死!”闾左昭仪咬牙切齿道,紧握的拳头捶在面前的桌子上。
闾望沉吟一瞬,又道:“如今刘宋和于阗国都想送公主来与大魏和亲。
刚才在朝堂上,高阳王还提议让南安王殿下娶于阗国公主呢。”
闾左昭仪眸色又一凛:“那狼崽子居然那么好心,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管他是什么算盘,南安王若能娶公主,对南安王的地位是明显的提升。”闾望又道,“再怎么说,公主的身份,也比乡下丫头身份显赫。”
“此事等本宫和余儿商量商量,再定夺。”闾左昭仪眸色聚敛。
闾望微微颔首。
“那狼崽子诡计多端,他居然提议余儿娶公主,不知安的什么心思,打的什么主意。”闾左昭仪又咬牙道。
“高阳王自己连个侧妃都没有,他一向与刘宋不对付,不喜欢刘宋公主也就罢了。
却为何,撺掇陛下,将于阗仙姬公主许配给南安王殿下,还真是费解。”闾凌冷笑着摇头。
任他们现在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高阳王早就爱上那个乡下丫头。
“只可惜那该死的顾倾城,至今赖着不肯退亲。否则,马上让余儿请旨,娶了于阗仙姬公主!”闾左昭仪恼怒道。
“……那娘娘,太原方面,还需要人去找吗?”闾凌又问。
闾左昭仪缓缓摇头,叹口气道:
“这次捉不到顾倾城的奶娘和师傅,已然是打草惊蛇了。
顾倾城迟早会知道我们派人去捉她的奶娘,咱们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捉人。
别到时候逼得她狗急跳墙,反而不妙!”
“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闾望一时之间,也拿那个妖女没有办法。
闾左昭仪一想到那春风得意,被老祖宗宠上了天的顾倾城,就心口疼。
“顾倾城的信件,会不会在顾仲年之手?”闾凌又问。
“这个估计不可能。顾倾城视他父亲和后母为杀母仇人,不可能把信件交给她父亲。”闾左昭仪沉吟道。
心里头筹谋着,既然捉不到顾倾城的奶娘和师傅,或者真的如兄弟们所说,只能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毒,逼她交出信件了。
这番见面,也没有什么结果,闾凌闾望刚要告辞离开,闾左昭仪又把他们叫住:
“大哥,你还是去探探顾仲年的口风,看他是否知道什么信件。
但此事顾仲年本来就不知道,可千万注意别泄露了。”
闾望离开皇宫,回到闾府,心头也是阴霾密布,顾倾城手上的信件,对闾左昭仪威胁,就是对整个闾氏家族的威胁。
这些年,闾氏全靠左昭仪的地位,才有如今显赫的家声。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倒下了!
本来闾望还想着传顾仲年过来呢,正好顾仲年带着厚礼来拜见尚书大人,倒省了闾望传话。
闾望在自己的书房,接见顾仲年,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仆人们都退了下去。
一番寒暄后,顾仲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闾望道:
“尚书大人,下官此次拜访,是为了犬儿卿。”
“哦,卿贤侄?他怎么了?”闾望颇为关心问。
“他虽在尚武堂学武,可武艺却并无过人之处。”顾仲年道。
“孩子还未及冠,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得慢慢来。”闾望酌了口茶道。
“大人人脉路广,下官想请大人看看,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下官想请一位武师,指导犬儿的武艺。”顾仲年把自己的来意跟闾望表明。
“如今的师傅啊,都是得过且过。尚武堂的师傅,尚且教得不好,那怕是别的师傅,也未必就尽心去教。”闾望沉吟道。
“大人可认识什么高人?”顾仲年又问。
闾望微微摇头,顿了下,却道:
“咱大魏以武立国,以战场上建军功为荣,卿贤侄若真的想学武艺,想报效朝廷,还是去从军吧。”
“从军?”顾仲年错愕道。
他就这么个独苗,还真舍不定他儿子上战场,说不定随时随地就绝后。
闾望捋须道:
“我们闾家一文一武,让卿去从军,跟在车骑将军闾凌麾下,让车骑将军得空就指点卿武艺,这岂不好?”
顾仲年心道凭卿如今的身手,别说立下军功了,上战场随时都没命。
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儿子上战场,那可是绝后之事。
但大人既然如此提出,让车骑将军亲自教导他儿子武功,这又是何等恩宠。
他一时之间也不好推辞,便拱手道:
“哎呦,若得车骑将军指导小儿,那可真是小儿的福气啊。
如此,便先多谢大人一番美意。
下官回去,和卿儿商量商量,看看犬儿可否愿意从军。
他若是不肯去啊,我这个做父亲的,就算打断了他的腿,也无济于事哪。”
闾望哈哈笑道:
“顾郎中说得不错,如今的孩子,确实是难管教,个个都有自己的主张。”
“对对,可不就是。”顾仲年颔首道。
闾望顿了一下,又故作关心道:
“听说你家二小姐顾倾城,如今给老祖宗筹办寿宴。
若那孩子讨得陛下欢喜,能成为南安王妃,咱们可就是姻亲了。”
“是啊,如今就看看倾城那孩子,是否有那个福气了。一切,还仰仗娘娘和尚书大人成全。”顾仲年又拱手揖礼道。
“那孩子在乡下那么多年,也确实是吃苦了。
仲年兄早应该接她回府,也不至于挨那么多的苦啊。”闾望指着顾仲年批评道。
顾仲年讪讪然,愧疚道:
“确实是下官欠妥,这些年只忙着自己的仕途,竟几乎就忘记乡下还有那么一个女儿了。”
“那孩子可怜啊,也没见过自己亲娘一面。当初你先夫人王氏走后,就没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什么遗言,或者信件吗?”闾望不着痕迹的问。
“亡妻走得匆匆,倾城当时也奄奄一息,也不知能不能存活,怎会有什么遗言和信件留下。”顾仲年摇头道。
“……哦,没有啊?”闾望略为失望的看着顾仲年。
顿了一下,又问:“顾倾城回来,也没跟你透露,她母亲有什么遗言或者信件吗?”
顾仲年颇为愕然的看着闾望,难道大人担心
于是赶紧跪下来道:
“大人请放心,当初之事,各人早已烂在心里。
别说亡妻王氏自己就懵然不知,当初张嬷嬷带倾城回乡下,我们都检查了她的行囊,除了孩子的衣服尿布,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都没带啊。”闾望喃喃道。
“哎呦,你这是干嘛?快起来。”稍顿一下,他才想起让顾仲年起来。
“顾仲年,过去的事,任何时候,只字不能提。否则,就是杀头灭族之罪,知道吗?”闾望阴鸷的看着顾仲年,低声道。
“是是!下官定当守口如瓶。”顾仲年躬身严谨道。
顾仲年走后,闾望又百思不得其解,心下里一直琢磨:
那顾倾城手上的信件,是从何得来?
如今又藏于何处?
当年,张嬷嬷带着奄奄一息的顾倾城离开顾府,他们是检查了所有行囊。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些信件,是王碧君怀孕后被闾左昭仪召进宫里,闾左昭仪与她定了娃娃亲,王碧君在为即将临盘的孩子做衣裳时,就把那些信件缝在孩子的衣裳里面。
第七十五章:慧眼识才
第75章:慧眼识才
拓跋离开皇宫,身穿铠甲来到大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八营统帅除了乙浑押解奴隶去西山挖矿,其余各营将军皆出迎。
“轻骑营都去押解奴隶去西山了,就没有人留守?”拓跋问。
侍卫回禀道:“轻骑营只留下弓弩队,是乙浑的副将乙吉带队留守。”
“乙吉?”拓跋轻轻道,乙吉是乙浑的弟弟,为虎作伥,也是乙浑的左膀右臂。
他检查了一下操练的队伍里面,不见轻骑营的弓弩队在操练,他眼眸聚敛,凛然道:
“轻骑将军押解奴隶离开兵营,情有可原。如今是全体操练的时辰,并非休息。那留守的乙吉,怎不带弓弩队练箭?”
神武营的将军阿布汗手底下的一个副将在旁边听着,便向阿布汗耳语了几句。
阿布汗重重的叹口气,脸上有轻蔑之色,摇摇头,想了想,还是过来道:
“大将军,好像听说乙吉将军喝醉了,一直在睡觉,故而他的弓弩队也没人监管,就没人出来练习射箭。”
“居然都在偷懒?”拓跋怒气冲冲道。
“有,有一个,在那里!最靠边练箭的那个新兵,就是乙吉底下弓弩队的。”有位千夫长指着那偏僻一点的靶子道。
“走,去看看!”拓跋与一众人等走到那练箭的新兵那里。
那新兵皮肤晒得红中泛黑,宽大的兵服穿在身上,不掩英气逼人,还有几分眉清目秀,正孜孜不倦的练习射箭。
他的箭射得不算好,中靶却未能中红心。
见大将军一群人向他走来,他停止练习,看着拓跋他们,行了个礼:
“大将军好!各位将军好!”
拓跋看着他,似曾相识,而后恍然:
“本将军记得你,花木兰!”
“在!”那兵卒大声挺立。
“花木兰,你的弓弩队,为何只有你一个人来练习?”拓跋问。
花木兰欲言又止,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是三缄其口。
“大将军问你话,为何不回答?”阿布汗喝道。
“……小的只是新兵,不敢叫他们一起练习。”花木兰怯怯道。
“难道你们的将军,就没有通知你们练习?”拓跋蹙眉问。
花木兰想了想,默默的摇摇头。
“其他人没收到通知就不来练习,你为何会来?”拓跋又问。
“小的新来乍到,武功不济,不学好本事,上到战场就是敌人的人肉靶子,所以要来练习。”花木兰道。
“好,很好!”拓跋道,“来,本将军教你射箭!”
他示意花木兰拿起弓箭,走到她的身后,看着百步外的箭靶,在花木兰身后手把手的教他。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拓跋大声道,“这是最扎实的基本功!”
花木兰依言从容搭好箭。
“开弓拉距要准,弓开满时准星瞄入红心不进行第二次移动瞄准。”他握着花木兰的手,左肩推右肩,前推后走。
一边教一边道:
“开弓后要做到稳定果断,右手继续加力,同时扣弦的三指迅速张开,射箭!”
“咻!”花木兰手上的箭疾射而出,正中红心。
花木兰露出淳朴的笑脸。
“以后就这样,继续努力!”拓跋也微微笑着拍拍她的肩,“但你暂时不用练习,跟我们过来。”
“诺!”花木兰又抱拳道。
“走,阿布汗,去轻骑营,咱们去拜访那位乙吉将军!”拓跋道。
众人跟着去轻骑营,到了大营,乙吉还搂着两个女奴醉在温柔乡里大梦未醒。
“来人,将他绑出去!”拓跋怒喝一声。
便有士兵将睡梦中的乙吉捆绑起来,看见怒容满面的大将军,那乙吉才吓得屁滚尿流。
这才彻底的醒了。
所有将军副将们都不由得为乙吉捏一把汗,又觉得他喝酒大醉,还搂着女人在军营睡觉也太过分了。
拓跋也没一下子就处置他,继续观看士兵操练。
走向李峻的骠骑营,那里骠骑营的士兵正在野地练习射箭。
那名叫龙飞的护卫队长,在士兵群里观察了一会,便回到战英身边低声说了句。
战英走到拓跋身边,向不远处那位长相憨厚,浓眉大眼年纪和拓跋相仿的兵卒抬抬下巴,细声道:“就是他。”
只见那人弯弓搭箭,百步外的红心皆轻而易举的命中。
拓跋来到那人身边,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
“不错!叫什么名?”
“小的叫冯熙。”那人躬身道,气度竟是不亢不卑,颇有将帅之风。
“冯熙?”拓跋眉宇轻轻一跳,眼神聚敛,再认真的打量他一眼:“当兵多久了?”
“回大将军,不到三月,还没正式上过战场。”冯熙道。
“咱们来比试比试?”拓跋看着他,微微笑道。
“大将军骁勇善战,是大魏的飞鹰大将军,无人能及,小的怎敢与大将军比试。”冯熙躬身拱手谦逊道。
“冯熙,本将军看你刚才挽弓射箭,就知道你是匹良驹。
至于是不是千里马,本将军这个伯乐能否看好你,尽管亮出你的本事来!”拓跋道。
而后喊了一声:“弓。”
战英便送上拓跋的霸王弓。
八营所有将军和兵卒,一听大将军与兵卒比试,都纷纷跑过来瞧热闹。
那个叫花木兰的小子,也眼眸熠熠的看着大将军他们。
“冯熙,现在你面前没有大将军,只有对手。”拓跋道,将手上的弓递给他,“这是本将军的霸王弓,你先来,看看能连射几箭。”
冯熙微微点头,也不客气,接过霸王弓,站好搭两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箭矢脱弦疾射向百步外的箭靶,两箭竟中红心。
“好……”喝彩鼓掌声此起彼伏。
轮到拓跋,拓跋搭上三支箭,左肩推右肩将弓拉开,三支箭矢脱弦疾射而出,竟射在冯熙刚才那两箭的核心。
“好!……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喝彩鼓掌声更加热烈。
“小的果然是不及大将军。”冯熙气定神闲,谦逊道。
“不,你的箭术已经很好了。”拓跋点头赞赏道。
看看手中大弓,又道:
“本将军的霸王弓,乃当年楚霸王项羽所用,威力无比。
弓身为玄铁打造,弓弦为黑蛟龙之背筋,不畏水火,不畏刀枪。
非普通常力能拉开此弓,足见你身手不凡。”
他再打量一下冯熙,见他腰间挎剑,他拔出他的剑看了一下,试了下剑刃,点头道:
“嗯,青锋剑,此剑精钢打造,虽属上品,毕竟不能削铁如泥。”
“咱们再来比一下剑。”拓跋道。
却将冯熙的青锋剑锃的插回他的剑鞘,领头走上点将台。
冯熙跟他上了点将台,将士们皆在台下观看。
花木兰也带着兴奋神采的看着他们比试。
拓跋拔出自己的赤霄剑,对冯熙道:
“本将军的赤霄宝剑,乃汉高祖刘邦开国之剑,削铁如泥,对你的青锋,于你可不公平!”
他又扬声对李峻道:“骠骑将军,你的承影,是把精致优雅之剑,便借你的剑一用!”
“好!”李峻此时早已明白,拓跋要与那兵卒比剑,于是立即解下自己腰间的承影。
李峻本想等战英过来取剑,可又想试试那兵卒的身手。
锃的拔剑出来,挽了个剑花,承影陡然直飞向冯熙。
冯熙猛见空中飞来宝剑,身子一腾,飞身凌空接住来剑。
“好!……”
冯熙亮了一下身手,台下诸兵皆鼓掌。
兵卒都偏帮自己身份相等的人,台上比试的兵卒,眼里的冯熙,便犹如他们兵痞子一方代表出战般,都暗暗希望冯熙能赢。
兵卒中更有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兵,紧张的观看着。
“果然是把好剑,谢骠骑将军赐剑!”冯熙看看手中寒芒闪烁的宝剑,恭声对李峻道。
“冯熙,”拓跋道:“骠骑将军的承影,对本将军的赤霄,两把都是绝世宝剑,本将军才不会占你便宜。”
冯熙垂剑抱拳道:“请大将军手下留情!”
两人便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虎啸龙腾。
拓跋的赤霄剑霞光漫天,冯熙手中的承影剑也如影随形。
两人从台上斗到擂鼓上,又斗到旗杆上,纵跃飞腾,斗了近百招,几乎不分伯仲,旗鼓相当,看得众将士们拍手叫绝。
毕竟拓跋久经战场,对敌经验比冯熙丰富,还是略胜一筹,大魏战神并非浪得虚名,百招后将冯熙击败。
拓跋眸光熠熠,拍着冯熙肩膀,对台下豪迈道: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竟让本将军发掘了千里马!”
战英接过冯熙的剑,还回给李峻。
李峻看着那台上兵卒,也有些震惊,心道此人射术与剑术武功皆非比寻常,还能与大将军战上近百招。
他骠骑营中竟有如此人才而自己却没发现,自己的眼光,终究是不如拓跋?
花木兰微微咧嘴,兵卒中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兵也欣然颔首。
“谢谢大将军手下留情。”冯熙躬身拱手道。
“诸将听令,冯熙擢升为中郎将兼八营射箭总教头,即刻上任!”拓跋大声宣布,“正式任命书,等一下便送达!”
拓跋身为飞鹰大将军,无须皇帝通过,便可自行擢升四品将士。
中郎将官阶四品,还兼任八营射箭总教头,一个小小兵卒,一下子跃升如此位置,可算是天降大运了。
“谢大将军提拔!”冯熙跪下来拱手道。
台下兵卒中那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更加激动得抹眼泪。
“诸位都看到了?好好练本领,冯熙就是个好榜样!”拓跋大声对士兵。
“诺,高阳王大将军!……”士兵们大声回答,一脸羡慕的看着冯熙。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只要你有能力,总会有伯乐欣赏!”拓跋又道。
“高阳王大将军威武……”将士们欢呼。
“军营之中,有奖有罚!”拓跋大声道,突然话锋陡转凌厉,“带乙吉和他所有弓弩队!”
不一会,乙吉和他所属弓弩队全被押解上来,花木兰也站回队列中。
拓跋先不搭理乙吉,问那些弓弩手:“你们今日为何,都不练习弓弩?”
弓弩队那些士兵面面相觑,有个士兵显得理直气壮道:
“乙副将军没有吩咐,我们也不知道今日要不要训练。”
“噢,你们不知道要不要训练?”
拓跋似恍然大悟的冷哼,继而凛然道:
“你们不知道要训练,为什么花木兰就知道要训练?!”
那群弓弩队的兵卒面面相觑,又有些恼恨的看着花木兰:
若不是花木兰的勤劳,又怎显得他们的懒惰!
“花木兰出列!”
拓跋叫道,让花木兰出列,离开那群弓弩手。
花木兰依言站出一边。
“现在养精蓄锐,厉兵秣马之时,身为弓弩手,每日练习弓弩,是你们必做之事。
难道你们的将军从来没跟你们说过,又或者你们当将军们的话是耳边风?
你们竟因为没有上峰指令,便以为可以借机偷懒吗?”
拓跋继续凛然冷厉道。
“大将军恕罪啊……”
士兵一看大将军的架势,就知道大将军要处罚他们了,于是赶紧跪下来磕头:
“我们以后一定会谨记,即便没有上峰的命令,每日也会勤加操练!”
“好,除了花木兰,你们每人领十军棍,带下去!”拓跋喝道,“以后汲取教训,好好跟冯总教头学射箭!”
“诺!……”弓弩队手个个心有余悸道,被人押下去用刑。
“花木兰一个新兵,也知道要勤学苦练,上到战场才可以自保,否则,就只能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
拓跋大声道:
“练好武功,不仅仅是打赢胜仗,还是为了保全你自己的生命,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能够再与你们团聚!”
拓跋训斥了一番,而后又道:
“花木兰志气可嘉,就升任为百夫长,带好刚才那些弓弩手。
希望你再接再厉,有更出色的表现!”
“谢大将军栽培!”花木兰跪下来拱手道。
拓跋又道:
“花木兰,你的箭法还是未得要领,以后要好好跟冯中郎将学习。”
“诺,大将军!”花木兰向大将军磕谢。
又起来向冯熙躬身道:“冯中郎将箭术过人,希望中郎将以后不吝指教。”
“花木兰,只要你肯学,我冯熙就一定会尽心去教。”冯熙对花木兰道。
花木兰肃然的点头。
“胸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随人看桃花。
花木兰,只要你练好本领,就有你发光发热的地方!”拓跋再鼓励道。
“谢谢大将军鼓励!”花木兰眸眼有涟漪跌宕。
拓跋奖罚完其他人,才回过头料理乙吉。
“乙吉,看看你的弓弩队,那么多人,为了你好酒贪杯,醉卧温柔乡而受罚,你是何感想?”拓跋风轻云淡的看着乙吉。
“末将该死,不应该喝得那么大醉,耽误了练兵。
请大将军恕罪,末将一定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乙吉颤抖的磕头道。
拓跋的狠戾,他是一早就如雷贯耳的。
“你也知道你自己该死喽?”
拓跋冷笑着问他,而后话锋陡转凌厉,对将士们凛然道:
“众将士们,刘宋觊觎我大魏之心不死,柔然虎视眈眈!
军弱民就衰,我们的家人将处处受欺辱,我们身为热血男儿,自当保家卫国,为大魏开疆拓土,令大魏更加强盛!”
“开疆拓土,令大魏更加强盛!……”台下一片欢呼声。
“一蝇之微,白布沾污!蚁穴虽小,溃之千里!”拓跋看着台下凛然道。
而后大喝一声:“乙吉!”
“末将在。”乙吉早已经哆哆嗦嗦跪地。
拓跋转颐看着乙吉:
“我大魏军纪严明,你身为副将,竟罔顾军纪,在训练期间,纵情酒色,殆我军心!
若战场上都是你这等酒色之徒,敌人来到帐外还抱着美人进入温柔乡。
我大魏将士,岂不被敌人全部屠杀也懵然不知?”
“大将军饶命啊!”乙吉更加害怕起来。
“将士们,在我大魏厉兵秣马期间,竟然出现这样的败类!
利用自己的权势,在军中喝酒**,贻误军纪,令我军士气萎靡!
你们说,本将军还能容得下这样的害群之马吗?”
“容不下!……”士兵们群情汹涌,乙浑与乙吉一直仗着军功,自己可以在军营胡作非为,却对他们严苛。
“我拓跋今日就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我的军中,上至将帅下至兵卒,皆一视同仁,有奖有罚!”
拓跋凛然道:
“乙吉,贻误练兵,目无军法,杀无赦!”
他刚刚想拔自己的赤霄剑,却看着乙吉道:“你还不配享用本将军的赤霄!”
他身子一旋,手上陡现一团红霞,竟在瞬间拔出不远处冯熙的青锋剑一挥,抹断了乙吉的脖子。
乙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丧生在拓跋剑下。
拓跋看着冯熙的青锋剑,微笑道:
“污了中郎将的宝剑,下次有机会,本将军再给你寻把好剑!”
“谢大将军!”冯熙接回拓跋递过来的剑。
“诸位都散了,去练习吧!”拓跋对将士们道,而后看着冯熙道:“冯中郎将,现在就开始你的职责吧!”
“诺,大将军!”
冯熙躬身回答后,便回到练射场,一边走在练箭的兵卒身边大声教导,一边纠正他们的姿势:
“拉弓要准,开弓要稳。”
他微微按下一名兵卒的手臂,又扳扳一名兵卒的肩膀,一边穿行于兵卒之间,气定神闲道:
“胳膊要保持平衡,保持一定的稳定,射出要果断,不要二次瞄准,更不要犹豫不决!
身法要正,用力要平,拈弓得法,弓满事成。来,我给大家做一下示范。”
冯熙去给士兵们示范射箭,淡定从容,每箭皆中红心。
拓跋噙笑默默点头,轻轻拍了一下身旁的战英,低声道:
“哎,军营的酒都兑了水,你们也真够大方,把真酒给那乙吉,糟蹋了那么好的烧刀子。”
战英与拓跋相视一笑,而后大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