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魔鬼吃醋
第46章:魔鬼吃醋
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拓跋,得报有人买奴隶杀手,他暂时不知奴隶杀手是否冲他而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以他一早就起来,处理了一些公务,趁格斗场早场还没那么多人的时候,想来查个究竟。
一到格斗场,他那善于狩猎的眼眸,一眼就看到格斗场的看台上,居然有位笑靥如花的小仙女。
是他的小女人张秀莲。不,准确说,是顾倾城。
她白衣飘飘,凌风绽放,站在看台上,宛若仙子降临尘埃。
笑得勾魂摄魄,美得不像话!
他邪魅的笑瞬间出现在唇畔。
然而这样的笑只短促的如昙花一现,顿时化作冰寒。
那可人儿偏偏靠在一小白脸的怀里,而且还对着那小白脸笑。
拓跋的脸一下子就冷凝了。
好个小东西,前几天才警告过她,不许她乱跟男人勾搭。
转眼就勾搭个小白脸,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害怕他,还怕得不够!
拓跋薄唇微抿,透出蚀骨寒意。
“走吧。”顾卿伸出一只手,正想挽起顾倾城离开。
顾倾城见自己扫了大哥的兴,尽量的展颜欢笑。
如此大哥也不会为带自己来看这么残酷的格斗而愧疚。
“好。”顾倾城微笑道。
将雪白修长的玉手伸出,落向顾卿的掌心。
刚落未落,突然掌心一紧,一只坚硬如铁的宽大手掌,越过顾卿颀长身躯,握紧了顾倾城的手。
顾倾城微愣。
她扬起眼帘,陡然便瞧见了面沉如水的魔鬼。
“是他!那个活剥人皮的魔鬼?!”顾倾城心里骇然惊叫。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刚才在天上人间还庆幸没遇到他,这状元坊和玲珑阁也逛了,也没遇到他。
没想到终究还是在格斗场遇到!
恶魔的羽翼在拓跋绝美容颜的身后肆意绽放,他狠狠将顾倾城带进自己怀里。
再斜睨着顾卿:
“小白脸,滚一边去!老子的女人你都敢碰?你活腻了?!”
顾卿见那人轻薄顾倾城,竟将她拥进怀里。
顾卿先是一愣,顿时满脸怒气:
“你谁啊,如此无礼!”
说毕,出拳成爪,去夺顾倾城的手。
顾卿一爪落下,还没靠近,魔鬼突然抬起胳膊肘,重重一下打在顾卿面门上。
顾卿开始只道那人轻薄无礼,只想拉回顾倾城。
并没想到他竟出其不意的对自己袭击,而且还是冲着自己的面门揍了一拳。
一击即中,快!准!狠!
鼻血如倾,顾卿又惊又怒。
立刻拔出佩剑,刺向那恶徒。
“小白脸,还会武功?”拓跋冷笑。
他轻轻一闪,手依然紧箍着顾倾城。
一转身,顾倾城仍然紧紧在他怀里。
顾卿的剑顺势变劈,向他切去……
拓跋微一矮身再一抬胳膊肘,长拳击向顾卿的腋窝。
顾卿顿感一阵痛楚,比鼻梁吃痛更甚,手中剑已到了对方手里。
顾卿更气红了眼,没想到自己只两三招已失了兵器,而对方却是赤手空拳。
一手还要抱着顾倾城。
准确说是单手空拳。
要不是尚武堂的师傅太差劲,就是平时自己根本没上心练武,得过且过。
他却没想是那人的武功太厉害,因为他不知那就是大魏的战神。
鼻子的血还在流,染红了他气得煞白的脸。
他迅速出掌变刃,劈向拓跋。
也不见拓跋怎么转,便闪到顾卿身后。
一掌击向顾卿后颈,顾卿立刻昏死过去。
他们仅几个回合,不到十招,顾卿便被击倒。
本来顾倾城反应是何等灵敏,可是每次魔鬼的出现,都令她震惊。
心中莫名的恐惧,束手无策,手脚发软,才会那么被动。
顾倾城一直低头掩脸躲着,怕有男人因她打架斗殴传到陛下或者闾左昭仪那里。
她在闾左昭仪那里,毕竟还挂着南安王娃娃亲的名头。
虽然没公开,一旦让皇家知道,天威难测,不知会如何对付自己。
而且她答应闾左昭仪,不会给南安王抹黑的。
她希望自己是个守信用之人。
格斗场上激烈的生死厮杀,观众座上的小小斗殴,根本引不起赌红了眼的人们的注意。
“带走,丢到天牢去!”
拓跋的话,显然是对身后环手抱胸,根本不把顾卿这个小子放在眼里的战英吩咐。
“诺!大将军。”战英躬身道。
拓跋说罢,微一用力,把顾倾城扛上肩膀,阔步走出格斗场。
“老子才警告你,你是老子的女人,不可以再勾搭别的男人,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了?!”
拓跋寒霜覆盖,狠戾霸道的语气在顾倾城耳畔炸起。
又在她屁股拍了一下,力道倒是很轻,像打情骂俏。
话毕,毫不留情的将她丢上他奢华的马车,自己也轻松的跃上马车。
这时顾倾城才发怒:“你疯了?那是我哥哥!”
魔鬼的脸色更加铁青,似裹挟着风暴:
“哥哥?那不堪一击的小白脸,是你那门子哥哥?!”
顾倾城更怒。
气得喘息都痛。
这个魔鬼打伤了她的哥哥,同时侮辱他,还要把他丢进吃人不吐骨头的天牢,说不定还会剥他哥哥的皮。
让顾倾城怒不可遏!
他伸手来抱她时,顾倾城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你这个魔鬼!”
巴掌清脆,在马车上回荡,马车外立即有拔剑的声音。
顾倾城只对他出掌而不是出飞针,已经是极大的客气了。
顾倾城的手劲挺足,再卯足劲打下去,拓跋的脸上,也是被她打得火烧火燎的。
他揉着火辣辣的脸,龇牙咧嘴,惊愕的瞪着顾倾城。
拓跋被她打懵了,一时间没抱紧她,她掀开帘幔就要跑。
旋即,拓跋自后面捞住了她的腰,强行将她逮回车厢。
拓跋怒视一眼拔剑目瞪口呆的战英和一脸发懵的驾车侍卫,喝一声:
“走!”
驾车的侍卫不知往哪走,战英也蹙眉,只得随意的往前一指。
侍卫便漫无目的的驾车,竟不觉往城外那个高阳王殿下常去的路上飞驰。
拓跋将顾倾城紧紧压在后车厢,两人都像气红了眼的豹子,喘着粗气。
顾倾城头一回这么愤怒,一步不让的盯着姓奠的魔鬼。
这个魔鬼第一次见面,就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后撕开她的上衣。
对于一个妙龄少女,那是何等的轻浮!
生死攸关,顾倾城当时懵了,事后越想越难堪。
再遇到他,他竟带她去看剥人皮。
逼迫她看那血淋淋的酷刑,在她祥和的人生里留下如此彻骨心痛的一幕。
令她噩梦三天!
而现在,他又打伤自己的哥哥,还要将哥哥丢进天牢。
这个魔鬼跟她到底有什么十冤九仇!
委屈愤怒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拓跋的愤怒,也慢慢散去。
顾倾城的手虽然柔软,但毕竟练过一些防身武功,力气可不小。
拓跋半边脸发麻,留下清晰的巴掌印子。
敢掌掴他的女人,从小到大,顾倾城还是第一个。
他咧嘴吸了口冷气:“你竟敢打我?”
顾倾城脑子慢慢清醒,后怕也涌了上来。
她当时太生气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剥了哥哥的皮?
这会心里颤抖,却强自镇定道:
“你打伤我哥哥,还要丢他进天牢,更辱骂他是不堪一击的小白脸,我只是以牙还牙!”
“好个以牙还牙。”拓跋这时候不怒反笑。
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哈哈哈……我的女人性子这么烈,不但是炸毛的小野猫,简直就是匹小野马!”
顾倾城看着他那迷死人的笑脸,脑子里飞速的转,想象他下一步会怎么样。
“爷偏就喜欢烈的女人,够辣!”他凑在她耳边轻喃。
语气暧昧,热气呼入了她的耳朵,在她耳廓上撩拨。
顾倾城只觉一股寒流,从后背涌入,传达四肢百骸。
她完蛋了!
她要为这一巴掌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该冲动的!
顾倾城面对所有人都很冷静,独独在这魔鬼面前失控。
他总能触及她灵魂的弱处,令她的聪明睿智溃不成军。
拓跋与顾倾城耳鬓厮磨,眼眸忽然被她发髻上的一枚玉簪吸引。
他的心陡然一紧,脸色骤变。
他拿出那玉簪,再细细的端详一眼,玉簪上次第绽放着两朵夕颜花。
他凝视着顾倾城,脸色变幻,良久方道:
“这枚夕颜夜光簪,晚上如夜明珠般闪烁光芒,极其罕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倾城怒而不语。
“情人送的?”拓跋再问,眸光带着惊喜。
世间上会有一模一样的首饰吗?拓跋自问。
“捡的,与你何干!”顾倾城怒道。
顾倾城与他第一次见面,路上是男装装扮,她也没饰这玉簪。
而且晚上青丝未绾,她更没戴着这玉簪。
上次见面,也是男装,因而拓跋一直未见此玉簪。
“捡的?”
拓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重新将夕颜夜光簪插回她的发髻。
眼眸瞬间又发现顾倾城的裙摆上那抹折枝海棠,他嘴角笑意更盛。
忽然对车厢外的战英道:
“去一揽芳华!”
外面的战英和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嘴角噙笑:
这回他们倒与大将军心有灵犀了。
什么一揽芳华,是妓院吗?
天上人间就是个声色玩乐之地,莫非那一揽芳华,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这魔鬼竟想……
顾倾城害怕得不敢往后想。
“我要回家!”顾倾城怒喝,声音却毫无底气。
拓跋微笑。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痞气和笃定,还有志在必得,更洋溢着美梦成真。
众里寻她千百度!
这么可爱的女人,他怎可能轻易放她回家?
男人打女人是孬种,女人打男人是泼妇。
可拓跋却一点都不觉得他的倾城是泼妇,只觉得她坚贞可爱。
“那是我亲哥哥……”顾倾城又委屈道。
“倾城,你的亲哥哥?嗯……那就是顾仲年唯一的儿子了。那个小白脸,原来就是顾卿。”
拓跋对外面又喊了句:
“把那小白脸放了,既是倾城的亲哥哥,好生安抚!”
“诺!”战英在外面恭敬回答,向尾随保护的护卫打手势。
护卫飞马折返回天牢放人,否则再在天牢待上多一刻,便要受皮肉之苦。
顾倾城心里猛然一颤!
这个魔鬼果然知道一切,知道她用假名字骗她,他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玩死她,再美滋滋的吃她。
既然已被他知道了,死就死吧。
她挺腰,迎向他那深邃无底的眼眸:
“你调查我,知道了我的名字,知道了我的家人?”
“本将军压根就不相信张秀莲是我女人的名字。”魔鬼摩挲着她滑如凝脂的脸。
“你以前并不相信?”顾倾城错愕。
魔鬼笑道:
“那么普通的名字,怎配得上我的倾城。”
顾倾城不置可否的冷哼,向她翻白眼。
魔鬼沉吟一瞬,又道:
“倾城,说来听听,你当时怎么就冲口而出,毫不犹豫就说你叫张秀莲?”
“那……那是我奶娘的名字。”
顾倾城见他发话放了她的大哥,怒气也就慢慢消减。
毕竟自己是骗了他,还真的偷了他的腰牌。
御林军的腰牌非比寻常,也许他还为丢失腰牌受了重罚,他不杀掉自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吧?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那小丫头说起谎话,不用打腹稿呢。”
拓跋又笑,笑得颠倒众生。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顾倾城问。
感觉马车往郊外飞驰,她不知魔鬼下一步还将如何惩罚自己,有些心颤的问。
“放心,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喜欢,说不定就流连忘返了呢。”
拓跋依然笑得迷死人不偿命。
“……一揽芳华,流连忘返?你……”顾倾城大惊失色,“你莫不是要把我卖到妓院?”
他这次居然比带她去看活剥人皮还要残忍!
“……哈哈哈,妓院?我的倾城果然可爱,一猜就对!”
拓跋开始失笑,继而又拍掌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翻。
马车外的人也跟着笑了,他们的笑声人,笑得顾倾城毛骨悚然。
顾倾城心道完了,若被这魔鬼卖到妓院,她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怒瞪着魔鬼,寻思着如何脱身。
拓跋一手托着腮帮,笑意盎然的看着顾倾城,看着她恼怒而又全神戒备的小样子。
不管她是怒是嗔,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可爱。
他从第一次看到那丫头身上的折枝海棠,就知道她肯定很喜欢海棠花。
他那一揽芳华的山上,就种了满山海棠。
那是他十年前就种上去的。
自从看见那小丫头襟摆上绣缀的海棠,他就恋上了海棠花。
顾倾城不知魔鬼嘴里的一揽芳华是哪里,车厢挡着帘幔,只觉往郊外走去。
顾倾城思量着魔鬼会把她带去一揽芳华怎样蹂躏,又或者蹂躏后再卖掉?
那时她肯定要与他同归于尽。
即便不能同归于尽,也要让他尝尝自己银针的厉害。
她紧了紧袖子,暗暗摸了下袖子里的银针。
睫羽轻覆,长长的睫毛,掩盖着她眸眼里的思忖和冷锐。
第四十七章:无处可逃
第47章:无处可逃
倏然,顾倾城开始呕吐起来,显得痛苦难受之极,有气无力道:
“快,快停下来,我难受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停车!”拓跋向外面喊道。
他见顾倾城脸色煞白,非常的难受还呕吐,心里倏然就心疼。
“吁!”驾车的侍卫赶紧勒紧马缰绳。
“倾城,你怎么了?”拓跋抱着她紧张的问。
顾倾城又呕了些酸水,显得软软的,难受道:
“刚才看奴隶格斗,他们死得太惨太恐怖了。
你们快去给我找些新鲜的山泉水和甘草薄荷药草。”
顾倾城一边说一边急促的喘气,似乎快要断气,一口气就要续不上来。
“好好好,你等一会,我让人去找来。”拓跋立刻下车。
刚才跟在后面的侍卫,折返回天牢放顾卿了,只有他和战英还有驾车的侍卫在这里。
他将战英和车把式侍卫叫下来,走在一旁吩咐:
“你们赶紧去找些干净的山泉水和薄荷甘草等止吐的草药。
顾小姐刚才看奴隶格斗,大抵是太血腥了,女孩子受不了,正吐着呢。”
“好,大将军,我们这就……”
战英还没说完,他们的马车已经疯一样跑起来。
原来顾倾城装呕吐,引拓跋他们下马车。
趁他们说话间,陡然蹿到驾车的座位上,扬鞭将马车飞赶起来逃命。
那个魔鬼,她无论如何,也不要被他卖到什么妓院青楼。
她瞅了一眼驾驶坐旁边的那把剑,若他们敢追来,她便与他同归于尽。
她大力的抽打马匹,马车跑得飞快,扬起四蹄像疯一样往前跑。
顾倾城心里的雀跃难以遏制,她都不知道能逃离魔爪会那么的开心。
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身旁到处是碧树繁花,天高云淡,简直是做梦。
的确是做梦!
打几个喷嚏的时间,魔鬼就告诉她梦破了。
拓跋几下飞跃,借助路边的树木弹跳,竟跳上疾驰的马车。
顾倾城吓坏了,见到魔鬼追上来就心慌意乱。
鬼使神差的抽出旁边的宝剑倏然就刺向拓跋。
“噗!”
拓跋猝不及防,根本未料驾驶中的顾倾城还会快速拔剑刺向他,胸口中剑。
好在顾倾城一见到剑入他的胸口血液泌出,立刻又手软,剑只入肉寸余。
顾倾城惊骇中猛然抽出剑掷地,泪水滚下来,哆嗦着道:
“是你逼我的!”
旋即再一鞭抽向马儿,马儿扬蹄飞驰。
马车倏然磕到一块石头,狠狠一颠,拓跋站在马车边缘,本就震惊顾倾城向自己刺剑,措手不及又被掀下马车。
完了,这下得罪了魔鬼,更加死定了!
顾倾城猛抽鞭子,慌不择路,不管跑到哪里,只想快速离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停下来,危险!”拓跋捂着胸口上的伤,在后面一边狂追一边大叫。
再危险,也没有待在你这魔鬼身边危险!
顾倾城哪里肯听他的话,势急心慌,马车横冲乱撞,往山路跑去。
“倾城,快停下!前面危险!!!”
后面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顾倾城的心更抖,马鞭挥打得更快更狠。
这回落在魔鬼手上,连骨头都没得剩了!
她不会驾车,控制不好马儿的速度。
马车继续被鞭打着飞驰……
她一定要尽快离开那个魔鬼!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马车轱辘撞上路边的一棵树,车厢盖首先飞出去。
顷刻间,车轱辘也粉碎掉落。
马车经过这一撞击,失去平衡翻滚着。
顾倾城更加失控,后车厢翻滚又撞在树上,车轱辘几乎全部脱落,
车厢四分五裂,“轰隆轰隆”爆碎声继续炸起。
马儿也惊吓过度,根本停不下来,继续往前狂奔。
一个急转弯,前面竟是望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马儿拉着残缺的马车,发疯的狂奔,直往悬崖冲下去……
“啊!……”
当顾倾城意识到前面是悬崖的时候,惊骇的瞪着大眼尖叫。
急速之下,跳车也来不及,已经控制不住马车,连人带车,腾空向悬崖掉下去。
“危险!!!”
紧追上来的拓跋陡然冲天而起,往悬崖疾射下去。
拓跋直追下来的身子,看着像飞絮一样往下飘落的顾倾城,脚蹬了一下空中飞坠的马车,像箭一样疾射过去。
千钧一发中,他一把捞住顾倾城一条手臂,两人更加迅速的往下坠。
拓跋一手拉着顾倾城,急坠中一只手陡然飞抓住峭壁突兀出来的一块大石头。
两人挂在悬崖半空,晃悠了几下,暂时止住了下坠之势。
可是一只手抓住石头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拓跋的手劲再大,也撑不了多久。
他如此用力,胸口上的血汩汩流下来。
悬崖的石头又湿又滑,长着苔藓,他的手滑了下去,两人又继续往下坠。
拓跋的手始终没放开顾倾城。
飞坠中拓跋一手拔出宝剑,大力的往身旁的崖壁上插过去。
宝剑入山壁半刃,终于阻止了下坠之势。
他拉着顾倾城的手,再一发力,将顾倾城拉上身上。
“倾城,快抱紧我,不要害怕,有我呢!”拓跋安慰道。
顾倾城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脚下发软。
不由自主抱着他,却忍不住委屈的哭道:
“我恨死你了,你这个魔鬼!为什么要像鬼一样缠住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好好好,恨吧,是我不好,怪我刚才没跟你说清楚。
一揽芳华哪是什么妓院,只是我的别院罢了。”拓跋吻了一下她道。
“……别,别院?”顾倾城喃喃,生气的别过头去,“你的别院,带我去干嘛?也是不安好心!”
“我没……”拓跋手上用力,胸口上的剑伤撕裂,疼得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对,对不起。”顾倾城看见那伤口处汩汩流出来的鲜血,又有丝惭愧。
此人不但不恨自己刺伤他,还不管危险的追下悬崖救自己,应该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吧?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用内疚。”拓跋道,“只要你不害怕我,以为我是大恶人就行。”
“这一直流血也不行,得赶快止血。”顾倾城道。
迅速拿银针在他止血止痛穴位上扎了几针,他胸口上的血暂时止住了。
“你懂医术?”拓跋惊喜的看着她。
拓跋的话刚说完,刚才他们的剑虽然插进山壁,但剑插进去时他们两人的重力连续荡了几下,剑柄摇晃,山壁松动,他们的剑又掉下来,两人又继续往下坠。
之前坠下悬崖,是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想逃都来不及逃,想怕都不知道害怕。
而这一波的下坠,是有意识的,有防备的,却更加令人害怕。
顾倾城不由得紧紧的抱着拓跋,嘴里尖叫着。
拓跋瞅准一处坚硬的石壁,奋力挥剑往石壁一插,剑又没入石壁,两人又停了下来。
拓跋一只手吃力的拉着宝剑,像哄孩子般安慰吓得脸色煞白的顾倾城:
“别害怕啊,有我呢,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战英他们追到悬崖,见拓跋飞坠悬崖,大惊之余,立刻放了枝烟雾响箭,通知侍卫们大将军有危险。
再探头见飞坠下去的拓跋已经将剑插进石壁,他们此刻悬挂在悬崖上。
他定了定神,而后大声喊道:
“大将军,你们等等,我马上给你找山藤!”
眼看拓跋一只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顾倾城低声道:
“对不起。”
“傻瓜,不用说对不起。”拓跋吻着她道。
顾倾城睫羽轻跌。
“我知道,是上次带你去看审犯人,把你吓坏了,以为我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才急着想逃开我身边。对不对?”拓跋温柔的问。
声音竟如那梦境中的白无瑕那般好听。
拓跋也确实说中顾倾城的心坎,顾倾城扭过头挪开嘴,不让他再吻她。
“倾城,你注定是我的人,永远逃不掉的。”拓跋的嘴又凑过去,覆上她的唇畔。
“你别动了!”顾倾城扭开嘴,看见他的剑又开始摇晃了,急道:“你再动,这剑又开始松动了。”
“你答应我,不逃了,我就不动。”
他的语气他整个人都带着尊贵的匪气。
“好了好了,不逃了。”顾倾城低声道。
拓跋看着她,这才开心的笑起来。
顾倾城心道这人也真是不要命的主,都落下悬崖挂在这半空了,还有心情调笑。
“还真是个贪恋美色的登徒浪子,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收敛。”顾倾城嗔道。
“本将军是贪图美色,但只贪图倾城一个人的美色。”拓跋笑道。
“你我不过几面之缘,虽说那晚我曾救过你,也不过是被你胁迫罢了。”顾倾城道,“你刚才何苦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飞身跳下来?”
“什么萍水相逢,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拓跋道。
顾倾城别过脸不看他的眸光。
拓跋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柔声道:
“自从你救我那天起,就像颗种子,在我心里落地生根了。”
顾倾城并未听明白她救他是什么时候。
“好吧,我救你一次,你现在救我一次,我们算是互不拖欠了。”顾倾城淡然道。
她曾经要挟闾左昭仪,还不知道她会怎样对付自己呢。
而自己答应不会败坏南安王的名声,还是不要和这个人有什么牵扯的好。
“本将军说过,你已经是我的人,你是逃不掉的。”拓跋带着一脸的霸道。
正在这时,悬崖上掉下几根长山藤。
拓跋一手紧握着剑,双腿夹住顾倾城的下肢,一只手拿软藤缠在顾倾城身上,顾倾城打好结。
“快拉上去!”拓跋大声叫道。
“那你怎么办?”顾倾城看了他一眼。
“你先上去,不用担心我。”拓跋微笑道。
战英他们已经开始往上拉顾倾城。
拓跋拿根山藤缠住自己一只手,拔出峭壁上的宝剑,插回腰间剑鞘。
双手攀着山藤,脚蹬着崖壁,轻松的攀爬飞跃而上。
顾倾城上来的同时,拓跋也跟着上来了。
战英一见拓跋胸口上的伤口,大大不满的怒瞪了顾倾城一眼,鼻子冷哼。
又紧张的对拓跋道:
“大将军,你的伤怎么了?赶紧回去疗伤吧!”
“我没事,不必紧张。”拓跋应付了战英一句。
却紧紧抱着顾倾城,道:“怎么样,还害怕吗?”
“不怕了。”顾倾城羞赧的轻轻推开他。
而后又道:
“我曾救过你,可是刚才也伤过你。
难得你不计较,不追究我伤你之罪,还追下悬崖救我。你我互不相欠了,就此别过。”
顾倾城转身,想走路回去。
这个剥人皮的魔鬼,她还是不要与他多待为妙。
“刚刚才说好不逃走,现在立刻就反悔了?”
拓跋伸手一拽,拉着她的衣袖,顾倾城旋转中又被他紧攥回怀中。
“……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我干嘛要逃走。”顾倾城想抽离身子,“我只是光明正大的离开罢了。”
“本将军不准你离开的时候,你就是逃走!”拓跋强悍道,“倾城,你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强盗吗?”顾倾城委屈的瞪着他。
“猜对了,本王就是占山为王的强盗。”拓跋拥着她,轻咬她的耳垂,“本王要将你抢上山,做本王的压寨王妃。”
顾倾城听出他的声音有开玩笑的成份,也就不是很害怕。
强盗劫匪没有这些官家的侍卫。
“你要是敢轻薄我,我会与你同归于尽!”顾倾城狠狠跺了他一脚。
拓跋虽然吃痛,却依然紧拥着她,不放开:
“不要总把我想成坏人好不好,本将军可是千里挑一的好人。”
“可你也是万里挑一的魔鬼!”顾倾城以牙还牙。
“魔鬼?”拓跋失笑,点头:“那倒也说得恰当。”
这时,拓跋几十名护卫已经赶来了,带着拓跋的雪驹。
拓跋抱着顾倾城飞跃上自己的雪驹,策马扬鞭,往更偏僻的山路奔去。
后面的马匹,紧紧跟随。
“你要带我去哪里?”顾倾城在马背上挣扎道。
毕竟魔鬼在后面紧紧抱着自己,男女如此紧密接触,她胸腔里有只兔子在乱窜。
“放心,就是带你去一揽芳华!”拓跋策马奔驰。
第四十八章:一揽芳华
第48章:一揽芳华
他们的马匹,穿过一片雾霭迷离的山林,进入一片错综复杂的路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竟是五行八卦阵的天覆阵加镜花水月门。
顾倾城自小跟慕容复师傅学医,铁爷爷闲来打铁还好研习鬼谷子和诸葛亮他们的阵法兵法。
他们住的蝴蝶谷外面,也布置着五行八卦阵和这镜花水月门,雾霭迷蒙,外人根本进不去。
顾倾城不喜欢跟铁爷爷舞刀弄棒,更不喜欢人为造成的鲜血淋漓。
却喜欢跟他研习五行八卦,觉得生生不息,奥妙无穷,很有意思。
看此树林布局,应该是八阵中的天覆阵,而入口自是镜花水月门无疑。
没想到这个人称大将军的魔鬼,却在他的一揽芳华入口,布置了和她蝴蝶谷一样的阵法入门。
有此阵法外加如此迷离的入口,普通人自是进不去了。
走过林子,穿越镜花水月门,眼前豁然开朗。
前面远近,有高矮不同雾霭迷离如烟如画的山峦,山峦上漫山遍野皆是粉艳的海棠花。
海棠花花色娇艳,海棠花树下又长着清一色粉紫的勿忘我。
绵延着几座山峦,逶迤壮丽,温馨浪漫,美不胜收。
既像进入一幅泼墨山水画,更像走进人间仙境。
拓跋的马,继续往人间仙境中飞驰。
山道蜿蜒盘旋,风过处,嫣红艳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他们身上。
拓跋紧抱着顾倾城,两人喘息可闻。
“这里的海棠花太美了!连海棠花下的勿忘我,都美得令人心碎!”顾倾城目不暇接,惊喜的忍不住尖叫起来。
“喜欢吗?”拓跋朗声问。
“喜欢!”顾倾城情不自禁的叫。
少女的天真烂漫自然流露。
这样的情景,拓跋渴望了多少年!
这样的人间仙境,终于有了男女主角。
他们的马匹,一直跑上山岗上。
顾倾城更觉眼前一亮……
他们竟身处一座山顶,依偎着逶迤的群山。
一揽芳华之南,极目遥望,但见远山绵亘,无论晴雨,皆掩映于云雾之间,缥缥缈缈,峰峦叠翠。
那缥缈峰峦,像神秘虚幻的通天之道。
他们不远处是波澜壮阔的瀑布,飞流直下,落至山脚,层层叠叠,潭水冰清,雾气氤氲,如梦如幻。
风过处,水雾飘飘洒洒,飘到他们的面前。
北眺,绵山矗立如锯,危崖高悬。
远处竹林掩映,郁郁葱葱,近处花木扶疏,老树盘根,海棠花似锦,勿忘我如梦。
身处此山巅,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平城的繁华,看到皇宫的宏伟,看到湖泊旷野山川的多娇。
他们的身侧,是临渊凌空伸展的金丝楠木亭子,小匾隽书着邀月亭。
邀月亭下是瀑布的流水自潭中溢出,汇聚的溪流,潺潺溪水,空中水雾氤氲,若忽若隐,如软罗轻纱。
瀑布飞泻,蔚为壮观!
身后离山半腰,一处恬静瑰丽别院,堪称殿宇,依山而建,半隐苍翠葱茏间。
山涧山腰海棠树下全是逶迤迤的勿忘我,海棠树上粉红,树下是粉紫。
殿宇逶迤的围墙,种满娇艳的凌霄花。
一朵朵金红色的小喇叭簇拥成一团,红花绿叶,倾轧着围墙,把四面高高的围墙全部覆盖,花枝吊垂,煞是好看。
“一揽芳华?”顾倾城抬眸打量那上悬清隽匾额,眸色颇有些费解。
那几个遒劲有力的金漆大字,笔走龙蛇,潇洒隽秀。
来到这雅致之景,看到这手好字,她忽然就肃然起敬。
“将军,一揽芳华作何解?”她随意问。
“信手拈来罢了。”拓跋微笑。
“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花团锦簇,重峦叠嶂。”她脸露欣喜之色,“虽无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磅礴气势,却有一揽芳华的旖旎灿烂。”
拓跋看着她如花笑靥,顿觉心旷神怡。
“倾城,如画江山,日月星辰,也只是你的陪衬。
你的到来,才令这里的山水花木变活了。”拓跋微笑道。
“没想到你的一揽芳华,竟是个人间天堂。”顾倾城啧啧赞叹。
一直紧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则,你以为一揽芳华,真是什么污秽龌龊之地?亏你想得出!还拼命的逃!”
拓跋轻轻咬牙,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再领着她往一揽芳华走去。
顾倾城揉着被他敲打处,噘着嘴,笑得尴尬。
心道:如此失落人间天堂的一揽芳华,竟被她以为是妓院,也真是辱没了这里的主人。
“这是我的世外桃源,十几年了,你可算是稀客。”
魔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顾倾城却听出了他对自己的重视。
不知何故,来到这陌生犹如人间仙境的一揽芳华,她一直对他戒备的心,竟也仿佛松懈了。
“稀客?那我真是太荣幸了。”顾倾城不卑不亢道。
随他进入殿宇。
殿宇依山而建,凌空飘伸,错落有致。
亭台楼阁,殿宇房舍,一式的金丝楠木,精心雕琢,金丝楠大柱擎天,高雅瑰丽,
水雾弥漫氤氲,阳光辉映中,金光璀璨,如梦如幻,仿如海市蜃楼。
顾倾城眼睛都看傻了,她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的人间仙境。
室内也装潢得古色古香,贵重中不失雅致。
挂着装裱精美的山水字画,如入书香门第,又似隐居山野逸士。
向西临渊处是半月游廊,顶着一根根高大的金丝楠木柱子,更把这一揽芳华衬托得瑰丽堂皇。
在这游廊下欣赏夕阳,一揽人间芳华,却是最美的景色。
没想到魔鬼的一揽芳华,竟有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致,令人叹为观止。
即便富丽堂皇的皇宫与之相比,也显得俗气平庸,便如庸脂俗粉与九天仙女之别。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顾倾城又忍不住啧啧赞叹。
拓跋嘴角噙笑。
顾倾城随着魔鬼欣赏这仿佛是天上人间的景色,不知不觉,竟仿佛故地重游般,竟是那般的亲切。
“此景只应天上有,也许,这里就是失落人间的天堂。能成为这里的客人,也是三生有幸。”她竟像个孩子般欣喜道。
“倾城,既是你喜欢,就不要做一揽芳华的客人了。”拓跋看着顾倾城笑。
“不做客人?”顾倾城一愣。
魔鬼笑意带着邪魅:“就做这里的女主人。如何?”
顾倾城心里复又一紧,魔鬼要她成为这里的女主人,言下之意他要占有自己,把自己禁锢在这里?
“将军,客气话先不说了,我还是先帮你疗伤吧。”她看着拓跋胸口上的鲜血,不无愧疚道。
也把话题岔开。
顾倾城自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缀折枝海棠的锦囊,里面有缝伤口的针线。
紧跟进来的战英早已端来个大托盘,上面有琳琅满目的小药瓶子。
战英没好气的看着顾倾城,心里恼她刺伤他们的大将军。
“顾小姐,你可知道刺杀我们大将军是什么罪?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战英气鼓鼓道。
“是吗?你们大将军如此的金贵啊?”顾倾城回了一句战英。
战英鼻孔里冷哼:“可不是?!”
顾倾城再睥睨一眼魔鬼,又漫声道:
“我这十几年来,娘亲早死,爹爹又将我扔在乡下不闻不问。
可谓爹不亲没娘爱的一个乡下丫头。
半月前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的是什么模样,九族都有些什么人,就更加不得而知。
你们就好好去找找,我九族在哪里,都有些什么人,爱怎么诛,就怎么诛吧。”
“战英,谁让你胡说八道!”拓跋低声怒斥,“滚出去!”
战英讪讪然,却不滚。看紧顾倾城,怕她又再刺杀他的大将军。
拓跋又对顾倾城道:“他是个粗人,你别怪他。”
“我不敢,也不会怪他,他只不过对你忠心耿耿罢了。”顾倾城道。
她向那些药瓶子嗅了嗅,不用打开瓶盖,就知道里面都是止血疗伤的圣药。
她挑了一瓶含有三七等止血药的金疮药。
“来,先下药止血。我看看你的伤口,看看是否需要缝针。”
“……缝针?你会吗?”战英不无疑问,手上不停,已经给拓跋褪了部分上衣。
顾倾城陡见拓跋露衣处那几道伤,不禁一阵心酸。
也没问他是怎么伤的,先检查他的伤口。
“幸好伤口不宽,比起将军身上其他的伤,也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这金疮药有三七和白鹤灵芝等药物,是很好的止血药。
将养几日应该就好了,不需要缝针。
再说,你们也不一定有曼陀罗花和大麻乌头,那样缝针的话,会很疼。”
“顾小姐说的这些曼陀罗、乌头和大麻,我们倒是真有。”战英道。
“哦?”顾倾城颇为惊诧。
“小姐需要吗?有需要的话属下立刻去取。你确定我们大将军不需要缝针吗?”
对于他们有这些麻沸药材,她一瞬的惊诧后,又释然。
还是摇摇头,道:“不需要缝针了。”
“我就说我没事嘛,一点小伤而已,你当时根本不是有心伤我的,只是害怕,对吗?”拓跋道,脸上没有一点痛楚。
顾倾城点点头,轻轻嗯了声,熟练的给他上药,包扎,清理干净。
“顾小姐不用打开药瓶盖,就能知道里面有什么药。
还懂得那些麻沸汤的药材,看来顾小姐还真是懂医术。”战英惊喜道。
“略懂皮毛罢了。”顾倾城浅笑道。
瞥了他一眼,这人心直口快,刚才对自己疾言厉色,也只是对他主子忠心耿耿。
战英看她手法熟练,开始相信她真的懂医。
战英又伺候拓跋换了身干净素锦衣袍,拓跋才带她继续观看殿宇。
魔鬼上上下下的带她穿越房舍,经过小回廊,走向后山花园。
整个一揽芳华,是一步一景,处处让人目不暇接。
顾倾城眼前又为之一亮,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花海。
偌大的后山,依山而种,也种满海棠花。树干粗壮,虬枝峥嵘,枝繁花茂,重重叠蕊。
海棠林外紧挨着远山的坡地冲天而起,生长着半天高的茂密翠竹。
海棠花之初花骨朵红如胭脂,及开则渐成缬晕,至落则若宿妆淡粉。
花香如蜜,引得蝴蝶翩翩起舞。
风过,落英如雨。
花蕊飘落,就似锦缎铺陈,绮丽荼蘼。
“哇!这里的蝴蝶居然能闪闪发光,好美哦!”
顾倾城看见如梦如幻的蝴蝶又惊呼。
她想起那梦中白无瑕怀里那熠熠生辉的银白蝴蝶,这里的蝴蝶品种竟与梦中那些差不多。
一股亲近熟悉感,陡然在她心里油然而生,她步履轻盈的走到花丛间,嬉戏扑蝶。
落英如雨洒在她身上。
她忽然停下了,鼻子嗅了嗅,凝眸问跟过来的拓跋:
“世人都恨海棠无香,你这海棠却花香如蜜,还能招引来这么多的蝴蝶。
莫非,你这海棠是独特品种?”
拓跋微笑道:
“海棠如此娇艳,无香实乃美中不足。
我一向追求完美,既亲手种植,又怎能令我的海棠无香?”
顾倾城微微阖眼,嗅出百花蜜香,恍然道:
“……原来你在海棠花上,喷洒百花蜜吸引蝴蝶?”
拓跋眼眸又现异彩,带着嘉许的点点头:
“自海棠结花骨朵开始,便每日喷百花蜜露,自是百香凝聚。”
顾倾城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竟也是如此风雅人物。”
“哈哈……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偶尔也会来些雕虫小技,附庸风雅,博佳人一笑!”拓跋朗声笑道。
风过处,落英缤纷,片片落英洒在顾倾城的身上。
她肌肤傲雪赛霜,似水豆腐般,抬眸挥手,与蝴蝶嬉戏,笑靥如花,恍若海棠仙子……
“海棠花被誉为花中神仙,是名贵花卉,一株抵数十金。”顾倾城惊叹道。
拓跋噙笑颔首。
顾倾城不无震惊道:
“能在家种上一株半株,已属不易。你竟上上下下,种满了整座山头?”
拓跋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倾城。
“而且这里的海棠艳而不俗,品相俱佳,真是难得!”顾倾城又赞赏道。
顾府有一株,皇宫冯左昭仪的毓秀宫西殿有一株,皆没有这里的逶迤壮观。
简直令顾倾城叹为观止。
“一揽芳华有个秘密之处,这里的海棠花终年花开不败。
而且不需要过多栽培,随便插枝便能长成参天大树。”拓跋微笑道。
“终年花开不败?”顾倾城震惊道。
拓跋颔首:
“可是若想移出一揽芳华外面种,却是再也种不活了。”
拓跋曾试着在太子府种上这里的海棠,却是不能如愿。
“难道,这里真的是阆宛仙境,海棠花才会终年花开不败?”顾倾城震惊道。
她拍拍自己的脑壳,看看自己是否在做梦。
眼前人越来越像梦中那白无瑕,莫非自己是在梦中?
这里的海棠花漫山逶迤,终年花团锦簇,花姿明媚动人,美丽妖娆,绚丽夺目。
“到底是何原因,我也解释不了。但这里的海棠花,皆因你而种。”拓跋拥着她道。
“……因我而种?”顾倾城怔愣住。
可是这些海棠几乎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啊……
第四十九章:十年寻芳
第49章:十年寻芳
一揽芳华于悬崖处,硬生生的长了一块像巨鹰一样的凌空岩石,连那鹰嘴和那鹰爪都栩栩如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站在鹰嘴飘岩上,水雾氤氲缭绕,颇有乘风而去之感。
“这里的海棠,就是因你而种。”拓跋仍然笃定的微笑。
顾倾城一脸迷惘。
睁眼说瞎话!
这魔鬼真会哄骗女孩子!
“怎么样,倾城,喜欢一揽芳华吧?”拓跋又道,“可喜欢住在这里?”
“你的一揽芳华,确实是个人间仙境,我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进入仙界了呢。”顾倾城颔首道。
稍顷,又斜睨着他:
“可是我不会成为你的侧室,被你禁锢在这一方天地。”
“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未必就是侧室。”拓跋笑道。
“……哦,原来,连侧室都不配。”顾倾城颇有些受辱的看了他一眼,“那就是你的宠物,小猫小狗,笼中鸟了?”
“怎么越说越可怜,还成为我的笼中鸟了?”拓跋又朗声笑道。
看着微微嘟嘴的顾倾城,拓跋又笑道:
“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你也说是人间仙境。
你可以自由出入,随意离开,怎么算是禁锢你呢。”
顾倾城走至飘悬在空中那巨大的鹰嘴岩,环顾着远山的山林竹木。
“一揽芳华外面的树林是五行八卦阵的天覆阵,入口是雾霭迷蒙的镜花水月门。
若我看得不错,这远山的翠竹林,包括这附近的海棠花林,山山水水,四面八方皆布置了奇门阵法。
可谓铜墙铁壁,想逃走,谈何容易。
这不是禁锢,不是笼中鸟,又算是什么?”
“……你,你居然懂得这里的阵法?”拓跋惊喜交集的看着顾倾城。
他心中的肯定,几乎就有了十成。
“……来平城的路上,捡到一本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略看了看,瞎蒙的。”顾倾城风轻云淡的微笑道。
“瞎蒙?”拓跋大笑。
顾倾城煞有介事的点头:“没想到还真让我蒙对了。”
拓跋却知道她并非瞎蒙。
他眼前陡然涌起那个小女孩在帮他接好脱臼的胳膊,缝好身上的伤口后,还指导他如何破敌阵。
一幕幕,恍如昨日,重现眼前:
“小哥哥,你怎么伤得那么厉害,手臂还脱臼了!”小女孩声若天籁。
背上背着个药篓,赶紧放下药篓子,又情急道:
“我先帮你接上手臂。”
“快滚开!”他喝道。
他刚刚吃了败仗又受伤,心情本来就不好。
这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小女娃竟大言不惭要给他接臂疗伤,不是欠揍吗?
他还想再骂的时候,只见小女孩一手抓起他软软虚挎的手臂,一手摸索到他肩部凹陷空虚处,将他的手臂拉伸外旋一会,而后顺着那凹陷处轻轻一推。
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他的手臂恢复了。
他当时心思微微一动,眸光隐现异色,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让他浑然忘记刚才要骂些什么。
小女孩手脚麻利,在药篓里拿了些草药捣碎,在他的伤口处涂抹上。
而后给他缝伤口,就像他奶娘常嬷嬷在衣裳上绣花一样细心。
缝出来的伤口像绣花般好看。
他竟浑然不觉得痛楚。
“小哥哥,你怎么那么小,就领兵打仗?”小女孩缝补好伤口又给他细心包扎好,可怜的看着他问。
“不小了,我五岁就上战场,如今都五年了。”拓跋看着山下的敌阵道。
“五岁就上战场,你爹娘也太狠心了。”那女孩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
她的手像她的人一样美,连她襟摆上的那抹折枝海棠花儿都黯然失色。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五官,如此清澈纯净的眼眸。
整张脸,澄澈得不染世俗半分尘埃!
“生逢乱世,我们都不能置身事外,怪不得我爹娘!”他道。
他自怀里掏出一枚夕颜夜光簪,插上女孩的丫髻上。
那是他原本寻来送给他母妃的。
“这是夕颜夜光玉簪,夜里会发光的,送给你了。”他道。
“夕颜夜光玉簪?那可是很稀罕之物。”小女孩笑道。
笑得春暖花开。
拓跋微微点头,嘴唇干裂,毕竟刚刚重伤:“你会每日佩戴吗?”
女孩没有回答拓跋的话,却俯瞰着山下的敌阵,观察了半晌,道:
“这是奇门八卦阵中的云垂阵,小哥哥既然送我玉簪,我便教小哥哥破阵如何?”
拓跋也俯瞰着敌阵,再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相信道:
“你个小小丫头,怎会懂得阵法?”
“你别小看人!”小女孩哼道。
见拓跋仍然不相信她,小女孩指着下面道:
“云附於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出,云能晦异,千变万化,金革之声。此必乃云垂阵无疑!”
拓跋见她既能帮自己接骨,又能帮自己缝伤口,还说得头头是道,便鬼使神差般开始相信她。
小女孩继续道:
“此阵有八门,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变化无穷。
所谓云垂,遮云蔽日,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往东十步入生门,你率人自东而入,入生门者不死,不死亦不休。
往西南五十步入休门,得生方得休,得休方得思,得思方得明,得明方得开。
云开月明,长驱直入,保他溃不成军!”
“……你真的会阵法?”拓跋瞪目结舌,一瞬后才惊喜的问。
“当然,我们家门口不但有天覆阵,入口还加了镜花水月门,外人可进不来呢。”小女孩又嘻嘻的笑道。
那不染世俗尘埃的笑靥,像天上的日月星辰,落在了他的心头。
拓跋听了她之言,飞身下山,集结他所属兵部,按她所指,长驱直入,终究是破了那云垂阵。
此役一战成名!
连他皇爷爷都赞不绝口。
事后他立刻上山,寻那女孩,却哪里还有她的踪迹。
他当时甚至忘了问她的名字。
那时战事四起,战祸频频,想在乱世之中找寻一个人,还真的谈何容易。
后来的日子,他以为那女孩就是天上的神仙。
连皇爷爷也说那是天神派下来拯救儿的。
他回来后更偶得奇遇,发现了一揽芳华。
也将一揽芳华入口布置了天覆阵和镜花水月门,亲自布置一揽芳华,这里便成了他的人间仙境。
天下就是再多巧合,也不会那么巧,原来她竟然是那个小女孩!
拓跋的思绪,再拉回到眼前的顾倾城。
他顿时开心的大笑,笑得泪水横溢。
倏忽然过来抱着顾倾城,喜出望外开心的飞转起来。
抖得海棠花瓣和蝴蝶在他们身旁一阵纷飞。
“……这人傻了吗?”顾倾城蹙眉暗道。
拓跋紧紧拥着她吻着。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令他恍惚间手足无措。
顾倾城却是一脸的愕然,羞赧的把他推开。
“你能窥探一揽芳华的秘密,做这里的女主人,便是当之无愧了!”
拓跋深湛的眼眸噙泪,拥着顾倾城,额头抵在她额头上。
她脸色懵懂,微嗔道:“谁要成为你这里的女主人。”
“不愿意?”拓跋深深吻了一下顾倾城,又带着笃定的笑道:“你会喜欢这里的。”
是的,比起奢华的皇宫,她更喜欢这缥缈的仙境。
可是,再美,也是人家的地方啊!
“小丫头,你可知道这些年,小哥哥我找得你多苦?”他拿下她头上的夕颜白玉簪,递在她面前。
“……你是那位受伤的小哥哥?”
顾倾城心里霍然一亮,想起了那个送玉簪给她的小将军。
“现在想起来也不迟!”魔鬼把玉簪重新插回她的发髻,“这才真正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顾倾城也很是意外,没想到,他就是十年前那位受伤的小将军。
“十几年来,这些海棠终于找到它们的主人了。倾城,你可乐意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我是喜爱海棠,也喜欢这里的人间仙境。”
顾倾城尴尬的推开他。
“但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高攀这里的女主人。”
“什么高攀,你是当之无愧。”拓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拓跋看着顾倾城的眼神越来越陶醉,他的倾城,果然是倾国倾城。
海棠花下有一方玉石桌,圆石墩上铺着白裘垫。
战英托着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盏和酒壶,另有侍卫捧着一盆烟雾缭绕的碎冰进来,放在桌子上便自行退去。
拓跋坐下来,悠悠然开始斟酒,而后冰镇。
他深情地看着花间玉人,神色热烈而澄澈,嘴里低吟:
“嫣红笑靥赛神仙,
白衣翩翩惹人怜。
烟轻娥眉颦歌黛,
落英缤纷敛泪衿。
低傍绣帘花堪折,
蜜藏香蕊蝶难寻。
**更有多情处,
海棠凌霄伴醉吟。”
一起一落间,冰雾缭绕,丝丝袅袅覆上那绝世容颜。
倏忽仰首展颜,没有了半分杀伐戾气,姿容高洁,宛如雅仙。
不,此刻他活脱脱简直就是梦中那孤冷出尘的白无瑕。
“倾城,过来。”
顾倾城一时痴看竟浑然不闻呼唤。
拓跋只起身来牵了她去,递上琉璃杯盏。
捧盏在手,入手透心凉。葡萄美酒注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
两人浅尝轻试,一时默然,相对静坐无言。
却只听见顾倾城的怦然心跳,脸若红霞,宛如杯中酒色。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拓跋将顾倾城拉进怀里,修长的手指粗粝的掌腹轻抚顾倾城鬓边的发丝。
香甜酒气在耳畔萦绕。
眼前人面如冠玉,眉目如琢,仙气入骨,兼尔情深款款。
顾倾城心跳更甚,只一眼也不敢多看,忙忙垂了首不自觉地绞起手指。
拓跋见状愈发的心动,修长手指勾了眼前人儿下巴缓缓抬起,盯着她万分担忧道:
“我的倾城这般听不得情话,可如何是好?”
“……谁,谁要听你的情话。”顾倾城手脚轻颤,软声道,呼吸急促,在他怀里无力挣扎。
拓跋探手折了朵海棠别在她的鬓边,道:“海棠再美,却只为点缀我的倾城而生!”
“谁是你的倾城了。”顾倾城颦眉轻嗔道。
这人怎么如此霸道,她脸上绯红,羞赧的转颐欣赏海棠花,看湖光山色。
“本将军看上的女人,还有人敢觊觎吗?”拓跋在身后拥着她,又显得无比的霸道。
“魔鬼!”顾倾城低哼。
整座人间仙境,仿若只余两人,宁静而空灵。
碧穹万里无云,一揽芳华的上空澄澈明媚,似一块上等碧玉。
阳光筛过繁茂的树枝,暖暖落在他们身上,也溶进他们心里。
“倾城,我们的缘分前世已注定。今生,你是逃不掉的。”拓跋在她耳畔呢喃。
她品着他递到唇畔的葡萄美酒,浅尝辄止。
“花下品冰镇葡萄美酒,确是人生一大乐事。”顾倾城轻颦浅笑,“我原本以为你在煮茶。”
“人生煞风景之事,便是清泉濯足,花上晒裤,背山起楼,焚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拓跋看着怀里人儿,“难得我的倾城在怀,当然要把酒赏花。”
顾倾城正自欣赏着妖娆的海棠,拓跋正自陶醉于面前的美人美景……
陡然间……
猛听得,远山的竹林,飞出一群群惊鸟野鹤,呱呱的叫着。
拓跋暗道不好,脸色骤变:
“真扫兴!宿鸟惊飞,远处的竹林里有人!”
此时战英等侍卫也跑进来,战英警惕道:
“大将军,竹林里可能有情况!”
看见拓跋已经脸色凝重,随即又吩咐他后面的侍卫:
“你们几个,快到四周查探!”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飞身而去。
顾倾城见他们如临大敌,看着惊飞的雀鸟道:
“会不会是樵夫,或者猎人误入?”
拓跋微微摇头,沉重道:
“这个时候,正是野兽活动之时,樵夫若是打柴,会一早就进山。
三几个猎人打猎,也不会引起如此大的惊动。”
“想来也是,这一揽芳华外面的竹林树林,都被你们布了奇门八卦阵。
一般樵夫或者猎人,根本无法进入这样的阵内。”顾倾城不无忧虑道。
“顾小姐,”战英道:“我们打仗的时候,宿鸟惊飞,通常是敌人靠近和潜行的时候。”
“有敌人?刺客?”顾倾城惊愕道。
“对!”战英点点头:“所以说,危险正在步步紧逼,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
第五十章:爱神之箭
第50章:爱神之箭
拓跋脸色冷凝道:
“如此大量惊鸟,可见来者不善,而且人数众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来者若想攻上来,也没那么容易。
除非他们会破阵,若真如此,那幕后之人,还真是对本将军了如指掌!”
“大将军所言极是!”战英神色忧虑道。
拓跋旋即对战英道:“传令下去,准备作战!”
“诺!”战英立刻转身去四周布防。
而后又带十几个侍卫赶回来,守护在拓跋附近。
他们都严阵以待,知道一番厮杀,在所难免。
顾倾城暗道倒霉,每次碰到这魔鬼不是被追杀就是被暗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或者说如拓跋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发生了。
猛见远处的竹林飞旋起带着响啸的风筝,紧接着飞流的瀑布也飞射起响箭,连老树林那边也树叶摇曳。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他们已破了休、生、杜、开四门。
看来他们用心良苦,早就对本将军的一揽芳华,深入研究,才会轻易得手!”拓跋冷然道。
“大将军,敌人非一般刺客,就快攻上山来,你们先进屋暂避,这里交给我们对付!”战英抱拳道。
微黑的脸上和他主子一样坚毅平静。
“如此宵小鼠辈,本将军岂能畏首畏尾!”拓跋道,“今日他们敢攻本将军的一揽芳华,本将军就让他们给这些海棠花树添些肥料!”
“大将军不能有丝毫损伤!”战英等护卫跪下抱拳道。
拓跋的那些侍卫,忠勇警惕,却绝无畏怯。
“战场上百万雄兵交战,难道本将军就退避了吗?”拓跋喝道,“休得多言!”
战英他们无奈,赶紧鸣警布防。
拓跋拉着顾倾城的手道:
“等一下可能会有危险,你别怕,先进屋子里躲一躲!”
顾倾城嗯了一声,点点头。
拓跋正拉着顾倾城让她进屋子躲躲,没走几步,耳畔已传来别院外刀剑搏击声。
来人竟来得如此之快,实在出乎拓跋意料。
倏然,无数箭矢如暴雨般自一揽芳华外的竹林树林,居高临下密集抛射而出,嗖嗖作响,瞬间盖过所有惊鸟的悲啼……
“锃”的一声,拓跋拔剑挥挡的同时一把搂住顾倾城。
“趴下!”
拓跋喝道,手上剑舞得水泄不通,挡在顾倾城的头上。
幸好海棠花树茂密,花枝挡了一部分箭雨,他们才安然无恙。
但箭矢惊飞了海棠花上所有的蝴蝶,原本慵懒栖息在花蕊枝头的蝴蝶,煽动着翅膀逃逸。
箭矢落下,风卷残云,落英如雨,地面顷刻间落满了粉红花瓣,像一张瑰丽的锦图。
可惜这美丽的景色马上要展开一场杀戮。
“箭上有毒!”看着飞身而来乌黑的箭头,拓跋喝了一声,又道:“你小心了!”
就算拓跋没叫,顾倾城也已经知道箭上有毒了。
顾倾城银针迅速在手。
兵刃相接,一阵阵的打斗声。
外面刀剑相击声响得更彻,料想外面的护卫已和刺客进入激烈搏斗。
战英等人纷纷挡箭,一时间分身乏术去保护拓跋。
顾倾城在拓跋的庇护下,脸贴着坠落地面娇艳的海棠花。
听着前方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听着偶尔从自己头顶上掠过的箭声,默默计算着对方弓箭手和用箭量。
来人竟不下百人之多!她刚才粗略看了一下,魔鬼的护卫竟不到五十人。
敌众我寡!
果然,箭雨后过百名蒙面刺客自竹子尖上倾轧着竹子向他们凌空降落,向他们疾射而来。
拓跋身子蹲下飞旋,竟瞬间在地上抓起一把箭矢,腾身而起,疾射向那些黑衣人。
“嗖!嗖!嗖!”蒙面人不约而同的中箭。
顾倾城看到了东平王猎美场那个救自己的黑衣人的影子。
难道,他真的是那人?
再看那魔鬼时,已经挥剑迎战蒙面刺客。
刺客手里挥舞着制式朴刀,像狼群般高速前扑。
他们受的是地狱式训练,根本不管自身安危。
即便中毒箭倒地,他们已吃过解药,那些箭锋入体很痛,但不会死,所以那又如何?
刺客只要不立刻死去,就迅速起来进攻,而且招招拼命,像**纵的机械般誓要置魔鬼于死地。
外面的侍卫陆续摆脱刺客纠缠赶来拓跋身边救援。
风光无限,鸟语花香,人间仙境的一揽芳华,顿时展开着一场血腥屠戮。
兵刃滑过,空气里有冷锐的嘶鸣,能让人的魂魄都颤抖。
激烈的刀锋碰撞声,闷哼狂吼中双方不时有人倒下。
刀尖插入胸腹,刀锋割开咽喉,鲜血自男人的身上喷薄而出,淋湿染红本已嫣红的海棠花瓣。
战斗甫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却没有任何人转身逃跑。
比拼的除了武技惊人之外,更多的是敢于流血的强悍战意。
顾倾城此生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杀戮。
面对如此凶残的杀手,任她平日里再沉着冷静,却不免极度紧张起来,几乎连头皮都发麻。
拓跋力灌赤霄宝剑,剑上陡现红霞万丈,一招白虹贯日,横空出世,面前的一波刺客倒地。
可是刺客前赴后继,竟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继续扑上来缠住拓跋。
刀剑相撞,拓跋身体向前一弹,一手带着手脚发僵的顾倾城,双脚在落花上连错数步强行插入几名黑衣刺客之间。
手腕一转剑势转劈为拖,顺着对方的刀背闪电般斜抹而上,根本不给对方变招的机会,以势压势。
“噗嗤”四声,齐刷刷割断四名刺客的咽喉!
凌厉的剑锋绕了一周,从刺客颈脖像切萝卜般狠狠同时将四个头颅切下来。
鲜血与肉片被挤出剑面,血喷了拓跋满头满脸,顾倾城的衣裳上也沾满血迹。
几名黑衣刺客来不及嚎叫,头颅便“咚!咚!咚!咚!”滚落地上。
像顾倾城咚咚咚猛烈跳动的心!
顾倾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看到浑身是血的魔鬼,血气一个劲往她的鼻端冲,她差点崩溃,胃里一个劲翻滚。
血的腥气和温热,却能让拓跋上瘾,他浑身亢奋激动起来,越杀越抖擞。
见拓跋其势锐不可挡,黑衣刺客组成漫天刀阵,兜头袭来。
就在这时,又有名黑衣刺客像鬼魅般落了下来,武功仿似黑衣人之首,双手握着那把虎头刀雪亮一片,竟是一往无回的斩向顾倾城。
声东击西!
拓跋见顾倾城危险,陡然发力将她往圈外一推,自己的剑挡上那闪电袭击。
拓跋原先拉着顾倾城的手,被迫分开。
拓跋与那人一番恶斗,对方武功竟不容小觑。
被拓跋抛出刀阵的顾倾城,惊魂甫定!
“咻!”
倏然,一枝短弓弩箭矢狠狠射到顾倾城身前不到半尺的泥地,溅起的泥土和花瓣击打在顾倾城的脸上。
顾倾城刚暗道一声侥幸。
“嗖!”
又一枝利疾猛然破空自顾倾城身后而来。
顾倾城身子倏然前俯,躲了过去,利箭“嗖!”的一声越过她的背脊,擦过她的头发,“噗!”的一下射进她前面的海棠花树上。
她看着那支短箭微颤的羽尾,心里也跟着颤抖!
却是把她的一丝恐惧完全抖落下来。
这魔鬼只怕是树敌无数,才会有那么多刺客不分白天黑夜的,非杀他不可。顾倾城又暗道。
“快躲进屋内!”
厮杀中的拓跋,百忙中向顾倾城再喝一声,又与一众蒙面刺客纠缠在一起。
顾倾城疾奔飞跑!
这一瞬,她只觉得自己一定要逃命,一定要活着,她还没有报仇!
一抬眸,猛见面前扑过来七八名手持钢刀的刺客。
挡住她的去路。
顾倾城这下活不成了。
拓跋心里一痛,脸寒如霜,他一下子顾及不了倾城,他的倾城肯定丧命于杀手刀下了。
拓跋万分痛惜!
可下一瞬,他对敌的余光,瞥见那柔弱的女子,身子飞跃旋转,犹如天女散花,手上银针奇快奇准的射向刺客的眼睛。
拓跋陡然想起拓跋翰的猎美场,那个向狼群射银针救女奴的白衣蒙面男子。
原来,那男子竟是女扮男装的顾倾城。
那身段手法,他在平城找到她时,她便是女扮男装,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啊……”
三四个刺客同时被银针射中眼睛,有一个还是双眼同时中针。
顾倾城落地的同时,又有一把弓弩,利箭对准她的脑门。
她一刻不停,脚往前蹬,身子往后顷拉倒卧,迅速拉开距离。
再倏然腾飞,整个人如海鸥掠水展翅美妙斜飞,修长的双腿同时于空中夹住刺客的头颅,手如疾风夺了他的弓弩。
再迅速翻飞离开!
翻飞中的顾倾城更不犹豫,脚于空中勾住一枝海棠,手上弓弩对准刺客脑袋。
“咻!”的一声,利箭正中那刺客眉心,穿透他的脑袋。
动作极快奇准,没有半分犹豫!
白衣飘飘,姿势优美绝伦。
花瓣如雨,风中扬起她的秀发,骀荡逶迤,美得艳压海棠。
那一幕,像烙印,在他心里深深印下痕迹。
永不磨灭的痕迹!
拓跋震撼,那一箭似射进他的心头。
拓跋的心,一下子被击中,那一箭,恍如爱神之箭,把他的心和顾倾城的心,紧紧串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如果说客栈那晚,顾倾城的一扑,扑进他的心里,那只是浅尝轻试。
而现在的那一箭,却穿透了他的心。
他的小女人,居然如此厉害?
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取代顾倾城在他心里的位置。
落英缤纷,她长发飞扬,发丝缱绻萦绕,在落花中摇曳,纠缠住了拓跋的心。
“我的女人!”
拓跋亢奋起来,这比他亲手杀掉身边的所有刺客还要兴奋。
他很骄傲,他的女人真了不起!
被顾倾城射杀的刺客,满是血水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荒谬错愕的神情。
顾倾城看着那眉心鲜红的血和着脑浆涌出,那刺客死不瞑目的盯着她,仿佛至死也不相信,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能一下子夺了他的性命。
刺客终于无力扑倒地面的飞花落叶间。
顾倾城勾住海棠花枝的脚,再也无力,跌坐在尸体旁边。
看着那血淋淋的头颅和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顾倾城神色呆滞。
她第一次杀人!
她与师傅悬壶济世,只知道如何救人,从未想过会亲手杀人。
哪怕与柳如霜及顾仲年的恩怨,她这些年一直筹谋着回来报仇,她也没想过亲手杀人。
她练的那点防身之术,对于刺客而已,微不足道。
她根本没有与刺客搏斗的能力,那只是四两拨千斤,危急之下被逼急的超常发挥。
人在求生边缘,潜能果然可怕。
那些眼睛受伤的刺客,吃痛后嚎叫着围向顾倾城,恨不得将射伤他们眼睛的顾倾城剁成肉酱。
“小心!”拓跋猛然收敛心神,一声断喝,飞扑去救人。
与此同时,刚才那名刺客首领,竟趁拓跋震惊的看着顾倾城的同时,已在他身后举刀,脸上带着决绝阴狠之色。
顾倾城被拓跋一喝,扬眸看向他,便看见拓跋身后的寒光。
“小心身后!”顾倾城脱口惊呼。
拓跋也听到裂风之声,迅速前倾漂移飞掠,千钧一发中躲过那刀锋,刀几乎划破了他的后腰带。
拓跋眼神变得狠戾,腰腹与腿部的肌肉骤紧骤放,双腿仿佛安装了某种机簧,没有助跑也没有起势,就在原地突兀跃起,身子凌空飞旋,长剑如飞轮,发出熠熠霞光,撂倒了他周围的一片刺客。
那些刺客也禁不住骇然,大魏战神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身形暴长,迅速飞到顾倾城身边,人未到已经递剑过去,挡住向她袭击过来的几把利剑,并将他们一个个撂倒。
顾倾城与他背靠背。
“倾城,你就是猎美场那个蒙面小子?”拓跋开心的问。
“你就是那个救我的黑衣蒙面人?”顾倾城也颇为激动的反问。
“好,你我果然是心有灵犀,夫妻同心!”拓跋大喜道。
顾倾城现在虽然觉得那魔鬼并非是坏人,但也不想与他再多纠缠。
“不要脸,又占我便宜,谁跟你夫妻同心了!”顾倾城不忘回顶他一句。
“你可别忘了头上的夕颜夜光簪,十年前,你早收过我的定情信物了。”拓跋边拉着她对敌边道,“所以,你早就是我的了!”
拉着顾倾城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刺客的漫天刀网劈头盖脸斩下。
拓跋真气灌注剑上,长剑陡然红霞熠熠,与天边的彩霞相辉映。
拉着顾倾城的手,两人倏忽翻飞,倏忽飞旋,倏忽凌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人于花丛间飞舞杀敌,花瓣与血花齐舞,竟是一幕妖艳鬼魅的风景。
为一揽芳华添上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来一笔。
第五十一章:艳压海棠
第51章:艳压海棠
刺客见拓跋护着顾倾城,便专门往顾倾城身上招呼,分散拓跋的精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的每一剑,既要与刺客搏斗,又要回顾顾倾城。
眼看顾倾城危险,拓跋只能速战速决,放开顾倾城的手,爆发式一下子飞旋,横扫了近十名刺客。
顾倾城离开他的掌心。
这时候,外面的护卫也陆续解决刺客,向他们赶来,与海棠花间的刺客搏斗。
其中一名倒地刺客,眼见同伴死伤无数,拓跋的后援也到了。
竟用两败俱伤的狠招,人刀合一暴射出去,直劈向自空中降下来的拓跋。
电光火石间,拓跋于下降中挥剑一招长虹落日,那名刺客又被他劈断头颅。
他再劈开正面切向自己的弯刀,劈飞了那刺客,周围的刀又递向他。
就在他要迎击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顾倾城被刺客围住。
此刻顾倾城已凭自己那一点防身之术,左支右拙,疲于应付。
他心中像被勒紧一样痛,顾不得自身安危,斜插穿越刀网,挥剑直飞向顾倾城身侧。
眼看一柄刀尖就要刺中他。
外围赶来护驾,正与刺客搏斗的侍卫猛见大将军危险,飞扑而来,那刀没入那侍卫身上,再刺破拓跋的腰腹。
拓跋一刻不停,手腕一翻,剑光陡盛,已将围住顾倾城的剑全部震开。
长剑如轮横扫了面前的刺客。
几颗头颅又滚落在顾倾城面前。
“大将军!”早在拓跋附近开打的战英见拓跋身上有伤,惊叫起来。
“我没事,捉住他们,留活口!”拓跋喝道。
双方激战了一会,拼死效忠拓跋的侍卫逐渐控制了大局。
刺客早已死去大半,余下的见拓跋他们如此神勇。
知道又不能得手,为首的吹了个响哨,那是撤退的口令。
他们向远方的树木射出一条箭绳,涤荡着箭绳飞身而去。
有些逃逸中的刺客被侍卫追击的箭射中,坠下半山。
受伤逃不了的,都咬牙缝中的毒药自尽。
一名重伤的刺客落在顾倾城身边,竟张嘴就咬着顾倾城的脚踝。
刺客咬下的同时,把他牙缝里的毒药咬破。
毒沿着他的牙齿沁进顾倾城的皮肉里。
顾倾城吓得“呀”的惊叫一声。
拓跋一看她脚边倒下两个还未断气的刺客,赤霄剑一挥,那两名刺客的头颅与身体分开。
血淋淋的人头滚落红尘,一颗头颅在顾倾城眼前滚动,另外一颗仍紧咬着顾倾城的脚踝。
顾倾城吓得肝胆俱裂!
“我的脚,我的脚……”顾倾城泪流满面,吓得双腿发软。
拼命的抖动着那条腿,狠命的甩,也没能将那头颅甩开。
这一咬,竟是难分难解。
拓跋一看,方才他斩下的脑袋,居然在临死前还死死咬住顾倾城的脚踝。
顾倾城吓得脸色惨白,眼泪一个劲的滚落,似断了线的珠子。
如此的血腥屠戮,实属她平生首见。
血的气味让她浑身发寒。
“没事!”拓跋安抚她,而后去掰那个人头。
可是人在临死时,牙关紧咬的力气非常大,拓跋拉拽了半晌,又怕过于大力弄伤顾倾城,竟一下子弄不出来。
牙齿入肉,却把顾倾城的皮肉掰伤了。
拓跋掏了把匕首出来,小心翼翼的撬那头颅的嘴,这才撬开。
而顾倾城的脚踝上,一整排血淋淋的牙印。
血中带黑,显而易见,是那刺客牙缝中的毒,渗透进顾倾城的皮肉里了。
而那颗死头颅的嘴唇早就紫黑。
拓跋一见顾倾城的伤,气得火冒三丈,竟向那头颅连劈数剑,像劈西瓜般,脑浆飞溅。
顾倾城更加吓得软软倒地,几欲晕倒。
顾倾城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绝望了,她呆呆看着,眼睛里毫无神采。
拓跋赶紧抱住身子软软的顾倾城,握着顾倾城的手,见她的手早已湿濡一片。
他眉心一聚,再坐下来,细心的查看顾倾城的脚,紧张道:
“快让我看看,他的牙齿有毒,见血封喉!”
顾倾城一瞬的惊骇后,拓跋的叫声,令她回过神来。
见那血泛黑,她也不紧张,只是略为厌恶的瞥了一眼。
拓跋赶紧自身上锦囊的小瓷瓶里,倒了几颗解百毒的药丸,让她服下。
顾倾城看着那药,略为迟疑,但见他一脸的紧张,还是把药吃下去了。
拓跋看着那撕咬的伤口,又狠狠的咬牙。
顾倾城吃过药后,拿过他刚才的匕首,忍痛将那牙口再剖宽些,将牙口附近的毒血全挤出来。待血逐渐变红了,才停止。
“……我没事!”顾倾城舔了舔发麻的嘴唇,仿佛憋了很久,才说得出话。
而后又心有余悸道:“你都惹了些什么人,太恐怖了!”
“别怕,都过去了。”
拓跋看着她的伤口,本来一排深牙口在那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是触目惊心。
顾倾城再剜割宽了些挤血,就更加的令人心疼。
赶紧掏出个小瓷瓶。
倒了些金疮药在她伤口上,再撕了身上衣裳,拿布条紧紧为顾倾城包扎。
拓跋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顾倾城,不无疑惑道:
“倾城,那些亡命之徒嘴里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咬在你的血肉里,应该也会见血封喉。
为什么你刚才只是被咬伤了,却并无中毒迹象?”
“……我,我这不是吃了你那解毒丸,才没事吗?”顾倾城淡淡道。
睫羽轻跌,看着自己的脚踝。
拓跋看不见她眸眼里想些什么。
拓跋眸光聚敛,他想跟她说他那个解毒丸,并不一定就能解那亡命歹徒之毒。
而且她没吃药之前,就根本没有中毒迹象。
见她没有多说,他也不再追问。
那是顾倾城的秘密,师傅自小就再三跟她说,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们离开刚才挤血的地方,那里有顾倾城刚刚挤出来新鲜的血液。
谁也没有留意到,那地上沾了她血液的干枯花瓣,竟如雨后春笋般,长出了一棵棵翠绿的小树芽苗。
拓跋拥着她,又温柔的宽慰道:“好了,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
“大将军,快看看您的伤。”战英又走过来紧张道。
“我说了没事!”拓跋道。
顾倾城想起他剑劈那头颅,又吓得跳起来,离开他。
这个魔鬼品酒赏花时像云中神仙,狠戾杀伐时,又比刺客还凶残。
这一躲闪,顾倾城猛又瞥见拓跋腰腹受伤。
不知伤势如何,心中陡然莫名其妙的涌起一抹痛楚。
无论如何,那魔鬼是因为扑过来救自己而受的伤。
她拿开拓跋捂着伤口的手,所幸如他所言,并无大碍。
而刚才那个中刀侍卫却惨了,弯刀自他腹部没过。
此刻鲜血汩汩地流出,几乎连肠子都往外溢,他躺着的地方,被鲜血染红。
那侍卫此刻痛苦不堪,死死的咬住了唇,哼也不哼一声。
脸部扭曲,面如金纸,冷汗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那些侍卫不问侍卫如何,却围住满身是血的拓跋紧张的问:
“大将军,你伤得如何?”
“你们别管我!”拓跋胡乱擦擦脸上血污,大声喝道,“本将军只是皮肉小伤,小意思!快看看凌云怎样!本将军要他活!”
“大将军,您不能有闪失啊!”战英跪下道。
“休得多言,凌云危在旦夕,刻不容缓,他的伤不能拖延!”拓跋怒道。
那侍卫已经完全替拓跋卸了刀势,刀尖只刺破了他腰腹的一点皮肉。
虽然流着血,却只是皮肉之伤,更没伤及脏腑。
顾倾城二话不说,迅速拿开他的手把药粉倒在他的伤口处,再拿他的手摁上。
此刻顾倾城见那侍卫血流如注,医者父母心使然,早已顾不得刚才杀人和被刺客追杀还有魔鬼剑劈头颅的后怕。
作为医者,她必须要先救人。
那叫凌云的侍卫此刻早已痛得直冒冷汗,气若游丝。
那魔鬼的小伤对于这侍卫而已,确实微不足道。
顾倾城先俯身飞快查看凌云的伤,一边取银针一边轻声温柔道:
“别怕,我会帮你,你一定没事的,我现在先帮你止血。”
她迅速用银针在他身上止血的穴位扎了几针。
有侍卫递过金疮药。
她打开盖子嗅了嗅,侍卫的金疮药都有三七粉白鹤灵芝的成分,是止血良药。
看来魔鬼对自己的手下也不亏待。
“拔刀!”她的声音沉着冷静。
便有侍卫帮凌云拔出身上的刀。
顷刻间那侍卫腹部血流如注。
血染衣襟!
地上粉红的海棠花瓣,变得鲜红刺眼。
“啊!”凌云全身疼得痉挛,终于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顾倾城迅速将金疮药撒在他伤口上。
她脚一踩地上剑柄,挑起地上一把剑撕开他的衣衫。
伤口很大,就像个大窟窿,近一小掌宽,所幸银针扎下金疮药撒下后血慢慢止住。
拓跋看着落针手法娴熟的顾倾城,又震惊当场!
眼前又浮现起她十年前给他接骨,给他疗伤。
伤口如此宽,必须缝针。
“赶快给我找曼陀罗、乌头、大麻,我要给他麻醉!”她沉稳的吩咐侍卫:“快抬他进屋,打水,准备烛火剪刀和干净的布!”
战英早按顾倾城所说,飞奔而去拿药。
又有侍卫将凌云抬进屋内。
那边厢,部分未能逃走的刺客,早已是强弩之末,侍卫在收拾残局。
刺客虽是地狱式训练,功夫不俗,却早已死伤无数,所剩无几。
护卫更是精英悍将,不消片刻,便解决掉所有刺客。
剑抵在他们脖子时,刺客竟咬破牙缝中的毒药,自尽身亡。
顾倾城看着那些咬毒身亡的刺客,又不寒而栗。
“牙齿中藏毒,是死士。”顾倾蹙眉看着那些嘴角泌出黑血的刺客道。
又转颐惊愕的看着拓跋:“能出动这么多的死士,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什么大恶人?”
“莫害怕,如今都没事了。”拓跋安慰她。
等待拿麻醉药的同时,顾倾城又给其他受伤侍卫先施针止血疗伤。
战英取了麻醉药回来,顾倾城将药捣碎成汁热了,灌给那叫凌云的侍卫。
所有人早围了过来,看着手法娴熟,淡定从容给凌云疗伤的顾倾城。
众人面面相觑,又惊愕的看着拓跋。
凌云本就昏死,灌下麻沸汤,便更加的神智不清,紧闭着眼睛像睡觉。
顾倾城给他灌药的同时,给他喂了回魂丹。
再为他把把脉,所幸血止住,呼吸也算正常。
顾倾城自香囊中取出针线,点火烧针消毒,开始细心缝针。
凌云身前身后皆有窟窿,她需前后为他缝合,最后用干净布条利落包扎伤口。
整个缝针过程,凌云都昏睡过去,一点都没觉得痛苦。
他的伤口缝得就像绣花一般好看。
人们又对顾倾城流露出钦敬的目光。
有几个侍卫暗暗向拓跋竖起大拇指,以赞赏顾倾城。
他们眼中的顾倾城,身上有血迹沾纱裙,却宛如绽放的海棠花。
此刻淡定从容疗伤的顾倾城,比任何时候都美。
美得艳压海棠。
处理好凌云的伤口,自有人把凌云抬下去安置休息。
在此期间,战英仿佛有话要说,拓跋却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不能打扰顾倾城。
一切停当,战英才抱拳悻悻道:
“大将军,我们查看了刺客身上,发现有小部分刺客的手腕处纹有一枚墨色箭头。”
拓跋的脸色骤然变得狠戾,深邃的眸眼里陡然射出寒光:
“一箭穿心流星帮,江南第一大杀手帮派。给钱就杀人,任务失败便立死。行动快如流星,也命短如流星。”
“流星帮?江南的杀手,竟然出现在我大魏?”有侍卫惊讶道。
“凡事皆有可能,没什么大惊小怪。刺客只有小部分纹着箭头,那其他人,未必就是流星帮的了。”拓跋脸色凝重道。
拓跋嘴角冷笑,冷静下来,音色温润,好听之极。
他看着外面的海棠花,不无遗憾道:
“只可惜好好赏花的雅兴,竟被他们破坏。
去清理干净,别污了本将军的海棠花,去给远处的竹木添肥料!”
战英点点头,向其他护卫挥挥手:“尽快去清理了。”
战英再内疚的对拓跋道:
“大将军,都是我们不好,刺客分兵几路,早已经潜伏在附近山林。
先缠住外面的我们,再从后面袭击将军,导致大将军几乎孤身作战。”
“别担心,你们的大将军死不了!”拓跋道。
这魔鬼的那些侍卫,一个个都是那么无畏无惧,为了大将军抛头颅洒热血,忠心耿耿!
看起来对魔鬼还非常的敬佩和心悦诚服。
难道这魔鬼,还真的并非坏人?
第五十而章:心有余悸
第52:心有余悸
顾倾城瞥了一眼看着她微笑的魔鬼,开始替他处理伤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现在帮你处理伤口,会有一点疼,你忍着!”顾倾城道。
她拿过剪刀,剪开他的衣服,他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也皮肉外翻,刚才敷了金疮药,已经止血了。
“将军的伤口虽然不深,但缝针会愈合得快,还是需要缝几针。”顾倾城道。
“区区小伤,何需缝针!”拓跋笑道,痴痴的看着顾倾城。
“好吧,那就上些药算了。”
顾倾城也知道他的伤并不算很严重,细心的为他上药包扎。
“倾城,”拓跋的眸光,全是惊喜:“记得你很小就会医术,你那时那么小,正是小孩子玩耍的时候,怎么就会医术?”
“我从学讲话学走路,便不知什么叫玩耍。”顾倾城淡然道。
顾倾城安静的眼波中,似有一泓清泉,微微荡漾着涟漪。
那孩子得有多么的努力,才会那么小便医术精湛。
拓跋温柔的看着顾倾城,眼里有浓重的心疼,也有与有荣焉。
拓跋再欣喜道:
“没想到你的医术越来越精湛,你赶紧帮其他人看看伤得如何了。”
顾倾城颔首。
拓跋又扬声叫:“所有挂彩的都过来!”
众人大喜过望,毕竟有医者帮忙疗伤。
拓跋一声令下,便有受伤的侍卫涌了过来。
顾倾城又娴熟的料理所有侍卫的伤。
顾倾城处理完所有伤者,捧着血水往庭院一角的水缸边倒掉,并在水缸里舀水进铜盆洗手洗脸。
洗干净手,倒掉脏水,正想拿起铜盆往院子里走。
抬眸间,看见一侍卫扛着刚才她射杀的刺客的尸体经过。
那人眉心依然插着箭羽,泌出红白色脑浆,死不瞑目的瞪着她。
死相触目惊心!
“哐当!”
她手上的铜盆掉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甚为刺耳。
她刚才忙于救人,忘记杀人的后怕。
此刻再看见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瞪着自己,她竟后怕得想吐。
顾倾城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她终究是杀人了!
这双手,她原本一直以为只会救人的。
此刻胆怯颤抖的顾倾城,竟与刚才淡定救人的她判若两人。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臂膀上,拓跋抱起她,柔声道:“别怕,他已经死了。”
一眼瞥见顾倾城的袖子撕裂了一道口子,他脸色骤变,以为她之前就受伤了,赶紧检查才知道她完好无损。
这才松了口气。
他向随侍身旁的战英递了个眼色,战英看了一眼顾倾城的袖子,会意点头。
而后出外吩咐侍卫飞马去办。
拓跋在城里有很多别院。
但都不过是掩人耳目。
而山上的一揽芳华,则是拓跋最隐秘的世外桃源,也是他最喜爱的圣地,他真正的栖身之所。
因了这里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还有那些凌霄花与终年不败的海棠花,半山腰那终年紫色的勿忘我,都是他亲手种上去的。
他总是自信的觉得,只要他在一揽芳华种满了海棠,他的那个小丫头就能找到。
如今,竟真的梦想成真了!
这里,是属于他和那小丫头的,一般人,不配与他共赏这里的美景,所以连下人都不配备。
他的那些侍卫,平时他来的时候,也只是守护在外,除了战英和凌云几个最贴身的近侍。
此刻战英他们,收拾完刚刚的战场,将那些刺客都抬到远离一揽芳华外的竹林树林里埋了。
收拾妥当后,也识趣的躲到一揽芳华外面的亭台,欣赏着对面的瀑布,山上的花木,嘴角噙笑的守护着。
一杯香喷喷的茶递到顾倾城的手里,看着白玉茶盏中荡漾的海棠花瓣,顾倾城才回过神。
拓跋半蹲在她身边,顾倾城双手颤抖,几乎溅落茶汤。
他接过茶盏,亲自喂她喝了半盏茶,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再把她抱在怀里。
“吓坏了吧?”
拓跋缓缓舒拍着她的后背,心疼极了。
见顾倾城瑟瑟发抖,他又调侃的逗她笑:
“刚才还是气定神闲,妙手回春的活观音,怎么一见到尸体,就害怕起来了?”
他的手坚韧有力,仿佛给了顾倾城力气与勇气。
顾倾城的手没那么抖了,可是她眼前,仍是那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
“我,我不是害怕死人,而是我杀人了。”顾倾城低喃。
她看着自己的手,喉咙间泛出诡异的哽咽。
“我一直只想着行医救人,从没想过自己会亲手杀人。他家人怎么办,会不会恨死我?”她喃喃。
“别自责,当时的情形,乃为势所逼。
杀手的生涯便是如此,不是你死便是他亡。
当他踏上这条不归路,他和他的家人早料到如此结局。”拓跋道。
顾倾城心神甫定,杀人的后怕稍缓。
“倾城,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你的心明明纯净如白纸,老天爷却偏偏要你沾满血腥。
所谓人生无常,并不是你想怎样,老天爷就能让你如愿。这就是成长。”
拓跋安慰她,也仿佛安慰自己。
脸上凝着霜雪,越过窗外,看着远空的霞彩。
他何尝不也是被迫无奈,手上才沾满血腥,成了不折不扣的极地狼?
随手端起她刚才的茶盏喝茶。
他的这番安慰,简直是一记重拳,打垮了憋屈的顾倾城。
她终于委屈的哭了出来:“奠大将军……”
顾倾城刚一开口叫他奠大将军,拓跋嘴里的茶便喷了出来,继而一脸狭戏的看着她。
顾倾城未去注意奠大将军脸上的异样,继续哭道:
“你到底是怎样狠毒的魔鬼,与多少人结仇,别人才会不分白天黑夜的行刺你。
若不是你把我掳来这里,我怎么会杀人?
我的手怎会沾染血腥?
还看见那么恐怖的一幕,你竟把那头颅劈成几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哈哈……”
拓跋忍俊不禁,她竟叫自己奠大将军。
笑了一阵才心疼的替她擦拭眼泪。
“好……确实是拜我所赐。
这就是命运,你遇到我,成了我的女人,这种事,就是家常便饭了。
习惯就好!”
“谁要成为你的女人了?我只想行医救人,安分守己过日子,找个老实本分之人相夫教子。
而不是像你这样提心吊胆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刺客杀死。”顾倾城委屈道。
顾倾城说得没错,跟着他,真的时时刻刻要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就丧命刺客手上。
所以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否则倾城就会像自己一样,置身于刀口浪尖。
他只能把一切危险消除了,才与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
眼前人儿于拓跋而言,就是个顽皮闹别扭的孩子。
他柔声开口,玉碎一地:
“晚了,倾城,你遇到我是逃不开了,注定只能做我的女人。
行医救人可以,但什么老实本分人,你就不要再想了。
至于相夫教子?本将军才是倾城的真命天子。
以后你嫁给我,便可以好好相夫教子,成为我的贤内助!”
顾倾城哭得更厉害:
“你这里刀光剑影,跟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你快送我走,我一刻也不要再看见你了!”
“一切都晚了,你既偷走本将军的心,此生我们便祸福相依了。
你莫要害怕,我会爱你,疼你,保护你。”拓跋凑在她的唇畔呢喃。
顾倾城心道这个人太危险了,跟他在一起迟早遭殃。
自己的仇还未报,若自己就这么死了,奶娘和师傅这些年的心血,就都白废了。
“我的倾城,是我的瑰宝,我怎舍得放开你?我又不是老实本分人,只能委屈你放弃这个念想,跟着我了。”拓跋微笑道。
轻抚着顾倾城那嫩白的能掐得出水的脸颊。
幸好倾城刚才没受伤,否则这样娇嫩的肌肤,他肯定心疼死的。
顾倾城啜泣着拽着拓跋的衣领。
“姓奠的,我刚刚才又帮你们疗伤,还被你连累杀人。
你想强抢民女吗?我可是自小已定了亲的,到时候……”
“拓跋余?”拓跋淡然问。
顾倾城心里一抖,目瞪口呆的瞪着他。
魔鬼直呼南安王其名,再风轻云淡的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他。
什么南安王王妃,你更别想了。
若他一定要娶你,我一样可以杀了拓跋余。
你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包括当今皇上。”
顾倾城所有的言语都梗住了。
他什么都知道!
她与南安王拓跋余,这所谓的娃娃亲,根本没公开,是极少人知道。
而且他那样子,几乎连天皇老子都不怕,这可不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即便她连番救他,也改变不了魔鬼的秉性。
她震惊得怔愣住,从心底里发憷。
拓跋见顾倾城过于震惊,不忍再放狠话。
又轻轻拍拍她,安抚她。
“倾城,你知道吗?刚才刺客冲向你的那一瞬间,我真是吓死了。
我从没如此担心过,我以为真的失去你了。”
拓跋的语气,心疼得让人听起来心碎。
顾倾城又惊又委屈,小嘴微微嘟起来。
“没想到你的飞针和轻功居然那么厉害,竟然把训练有素的刺客撂倒。
更没想到你就是猎美场那个不会武功,却仅凭着几枚飞针就去救人的侠义小子。”拓跋继续道。
顾倾城的思绪随着他的说话回到那个猎美场。
“十年前你就救了我,我寻找多年,老天爷又让我们相遇,这还不是缘分天注定吗?
你看我们多心有灵犀,缘分究竟有几生几世,才会一而再的遇上。”
拓跋再笑亲她一口。
“即便有缘,也是孽缘。”顾倾城愁肠百结的听着,低低嘟囔。
她想到那个梦,那个霓裳上仙说小蝶是白无瑕的桃花劫。
若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几生几世的缘分,那自己会不会也是他的桃花劫?
“既是有缘,自是好姻缘,绝不会是什么孽缘!”拓跋自信的笑道。
捧着她的脸,让她游离飘忽的眼神不得不注视着自己。
“你刚才的那一箭,不是射向刺客,而是一箭穿心,将你我的心,紧紧串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拓跋认真道。
顾倾城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令她既爱慕却又害怕的魔鬼。
在她仍是懵懂的期间,他的唇若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额头、鼻端、唇畔。
拓跋见过无数佳丽,不管是美艳绝伦,还是端庄贤淑,从未有一个女子,像顾倾城飞跃起杀人那么美。
那个瞬间,她似一道绚丽的光,照亮了拓跋高傲的心。
更没有一个女子,像她淡定救人那么善良温柔,就像救苦救难的活观音。
他的女人,美得艳压海棠,好得宛如观音!
不管她是谁的娃娃亲,又或者已经是谁的娘子,他绝不会松开这个女人。
他欣喜之极,自己不知不觉,竟遇到了瑰宝。
曾经丢失的瑰宝,失而复得。
他一定不会再次丢失!
微微阖眼,顾倾城的眼泪滑落,晶莹的泪珠滴在他的手上,溅起一朵小水花,再分崩离析。
“你,你到底是好人还是魔鬼?”顾倾城疑惑的看着他。
“你认为呢?”拓跋反问道。
“你一时暴戾残忍,一时侠骨柔情,一时被人追杀,一时武功盖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顾倾城不无质疑道。
“哪一个都是真实的我,哪一个我都让你看得透透彻彻。”拓跋道。
想起那些残酷的战场,那些堆积成山的尸骨,那些盼亲归来家人。
他叹了口气,又徐徐道:“只是有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看,连你自己,都分不自己是好人或者坏人了吧?”顾倾城道。
仿佛为自己抓住了离开他的理由。
“不管是好是坏,亦正或邪,对倾城的真心,却是天地可鉴!”拓跋不容置疑道。
顾倾城微微抿嘴,表情不置可否。
拓跋忽然又摸着刚才挨打的半边脸,心有余悸道:
“之前在马车上真是太险了,原来挨打,还算是幸运的。
若倾城给我招呼银针,我这双眼睛,只怕要瞎了,以后就看不见我的倾城喽。”
顾倾城看着他忽而狠戾霸道,忽而矜贵雍容,忽而风流恣意,忽而笑态可掬的样子,不知如何,竟“噗嗤”的破涕为笑。
刚才的惊悚,杀人的后怕,对他的抱怨,也就逐渐平息。
“你既非恶狼,又非刺客。我与你又没有深仇大恨,银针出手,非死则瞎,我怎会无缘无故就给你招呼银针。”顾倾城一笑后又故意板起脸嗔道。
“那我以后是不能随便得罪倾城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眼睛。”拓跋拥着她朗声笑道。
顾倾城嘴角终于有了弧度,又带着歉疚道:
“可是,我刺你一剑,比起银针,更可恨吧?”
“那一剑啊?”拓跋摸摸自己的胸口,“这是你给我的吻,是奖励!”
“……奖励?”面对这个魔鬼,顾倾城真是无语了。
“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做吃的。”拓跋起身道。
做吃的?顾倾城又惊愕。
心道:这个魔鬼,身为堂堂大将军,他还能做吃的?
君子远庖厨,何况他大将军的身份高高在上,她就不相信他竟真的还能做吃的。
他再轻轻吻了她一下,才离开,走向厨房,他为她做了干贝海鲜粥。
顾倾城能从开阔的橱窗看见魔鬼系上围裙,洗手淘米生火煮饭……
不一会便有鲜香扑鼻。
那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竟然真的为她洗手作羹汤?
那画面温馨极了!
顾倾城的心,忽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怦然心动,涌起一股暖流……
第五十三章:肉帛相见
第53章:肉帛相见
那股暖流热烈的在她身上翻滚,再涌向眼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虽然有值得她欣赏的地方,可是,她怎么就心动了?
她想到他让人活剥人皮,他亲自把那副没有皮的骨肉钉在木桩上。
想到他剑劈头颅,那些头颅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脑浆迸裂。
刚刚那九死一生的杀戮,那些喷薄而出的血腥。
她还是吓得浑身颤抖。
她心内交煎,非常的纠结,不敢再看,怕自己一不小心,沉沦下去。
拓跋煮下粥,趁慢火熬粥的同时,亲自采了院落的玫瑰花瓣,给顾倾城调了热水,让顾倾城进来泡个热水澡。
一身的血腥,顾倾城早就想洗干净身子了。
于是点头道好,心道魔鬼想得还真周到。
“今日我们都沾了血腥,得好好洗洗!”拓跋看着大浴池的热水道。
又转颐看着顾倾城,带着邪魅的笑:“咱们一起洗?”
顾倾城没有说话,却用倔强的眼神拒绝。
那眼神比亲口拒绝还有力度。
“好吧,那你帮我把衣服脱了。”拓跋张开双手。
顾倾城迟疑着:她没帮男人脱过衣裳。
当然,也帮过病人脱衣,可在她眼里那些仅仅是病人,不是男人。
“脱衣服总会吧?”拓跋又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顾倾城从来没伺候过人,更别说是男人。
咬咬牙,她伸出手,笨掘的给他褪去外袍。
拓跋倏然就想压倒她。
女人为男人宽衣,这般的笨手笨脚,十分诱人。
拓跋顿时就想远了。
好在他忍住了。
拓跋又欲为顾倾城宽衣,顾倾城攥紧自己的衣裙,打死都不肯。
“在客栈那晚,那么主动扑上我的身上,如今为何却害羞了?”拓跋在她耳畔低喃。
“……那,那是形势所逼,情非得已。”顾倾城想起那晚,羞得涨红了脸。
见她涨红了脸,仿似又羞又愤。
拓跋也不想逗她了。
“迟早是我的人,再如何拒绝也没用!”
拓跋嘴里虽如此道,却是微笑着走出去,也去隔壁沐浴洁面。
“……你,小心伤口别沾水了!”
顾倾城不知是医者本性使然,还时情不自禁的关心,总之就忍不住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知道了!你也是!”拓跋的声音充满幸福。
浴室一应物品俱全,顾倾城解开发髻,洗干净头发,放松心神浸泡在玫瑰热水中小憩片刻。
看着那夕颜夜光簪,她回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幕,没想到那魔鬼竟是十几年前送簪子给自己的那位小将军。
又想到最近的每次遇见,梦中那一幕幕景象。
在那个梦中,他是她的师傅白无瑕,她是他的徒儿玉小蝶,他们深深相爱,为了对方不惜付出生命。
“师傅携千年风华守护,小蝶当以万年真心以待。”那个小蝶的声音又在顾倾城耳畔响起。
剥皮削骨,挖心以待。
那个梦魇,似梦非梦,似幻非幻。
难道自己真的与他有宿世情缘?
若真如此,那桃花劫是否已解?
思量间起身,只可惜没有干净的衣服更换。
擦干头发,打点妥帖开门出来,见拓跋长身玉立凭窗远眺,心事重重。
顾倾城开门弄出响声,他方才察觉。
拓跋闻声回身,只觉淡淡香气弥漫。
顾倾城素衣乌发,泡过热水的脸颊泛红,纤长的脖颈上,垂落几缕黑发,黑发红颜,美得像天际绚丽的彩霞,妩媚灼目。
都说出浴女人最美。
拓跋的呼吸微顿。
刚才顾倾城泡澡的时候,战英进来,手上恭恭敬敬的捧着几个盒子,听见浴室里面的水响。
一瞬尴尬后,他赶紧将盒子放在浴室外换衣间的几案上。
嘴角含笑,开心的退出去。
拓跋打开一个盒子,顾倾城一看,竟是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绣着折枝海棠的衣裙。
另有双绣折枝海棠的绣花鞋。
一看精致的做工,和盒子盖上玲珑球的标记,便知是玲珑阁出品。
“来,把这衣裙换上。”拓跋温柔道。
看了一眼顾倾城衣袖上撕裂的口子。
顾倾城脸倏然一红,显得尴尬,自己的衣裙何时撕裂,她自己都不知。
细心如大将军,不但知晓,还体贴入微的给她寻来一模一样的衣裙。
拓跋放下手上衣裙,然后为顾倾城宽衣解带。
“你……你要干嘛?”顾倾城一惊,捂住自己胸口。
“当然给你换新衣,在来平城的路上,我们便已肉帛相见,你躲什么躲?”拓跋理所当然道。
顾倾城这一小小的防备,又激起拓跋的**。
附在顾倾城耳畔,邪魅的低声笑道:
“倾城,我不是老实本分人,更不是什么君子,你这样欲拒还迎,只会令我情难自禁!”
顾倾城的心抖得更厉害,正担心他会不会真的就不老实。
魔鬼手上稍稍加劲,她身上的衣裙已然脱落,素面桃粉亵衣入眼,顾倾城只觉颈背微凉。
可拓跋并未就此停手,他轻轻环上顾倾城腰间,,旁侧镜中,映出半身春色,峰峦高耸,寸缕未着。
“将军!”顾倾城瞥一眼一声惊呼,含羞且嗔。
本能地抱臂试图遮掩。
却被眼前人轻轻捉住双手。
抬眼见他眸色渐深,仿若隐有星辰瀚海。
情浓如电,慑住顾倾城的魂魄。
顾倾城瞬间跌进那眉眼,鬼使神差般,放弃了任何抵抗。
“拥雪成峰,香作露。”拓跋只自语喃喃。
脑间一瞬烟火缭乱,神色渐显迷离。
拓跋终究忍不住,将眼前人揽进怀里,一番耳鬓厮磨蜜意温存。
粗粝手指轻抚上眼前一团柔软,如梦如醉,如珍如宝。
抚摸着她如锦缎的肌肤,亲吻中低喃,恍如梦呓:
“倾城,你竟是个妖魅!”
那修长粗粝的手在她身上触摸游走。
令顾倾城不由自主地轻颤,心吓得瑟瑟颤抖,却全身软绵绵,无力推开。
眼看拓跋情绪越来越激动。
“你,你别这样!”她带着哀求的低喊,声音却是软软的,底气不足。
好不容易拓跋如梦转醒,终于收住心神。
拥着她温柔道: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把你怎样。
等你再长大些,等我的孝制过后,你再成为我真正的女人。”
顾倾城暗暗松了一口气。
却未深想他的什么孝制。
他神色专注,动作一丝不苟的为她穿好衣裙。
仿若手下触及的是日月星辰,是世所罕见的珍宝。
又扶她到妆台前,为她重新梳发,给她插上玉簪。
顷刻,镜中人一袭白衣胜雪,一头青丝如瀑,肤如凝脂,眸若秋水。
纤纤玉足白嫩可爱,隐在衣袂间若隐若现。
格外的动人心魄。
拓跋俯身,穿好那精巧绣鞋,方起身退后几步开始细细打量。
那般热烈的眸光一寸寸地掠过顾倾城的衣裳,仿佛直透她的心房。
眼神碰触间顾倾城只觉心跳如擂。
粉脸酡红!
“美人如玉,青丝如瀑。”拓跋道:“倾城,以后我要每日给你梳头,每天早上给你穿衣。”
这个魔鬼极其的英俊,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风采咄咄。
有缱绻情意,在她心头蔓延。
“看你驾轻就熟,经常帮女人穿衣梳头?”顾倾城忍不住问。
拓跋笑了,笑容带着一丝痞意:
“我的倾城,已经开始吃醋,可见已喜欢自己的男人了!”
“谁,谁吃你的醋了!”顾倾城板起脸,显得心虚的为自己辩护,低声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是女人每天给我穿衣梳头,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拓跋坏坏的笑道,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女人每天给你穿衣梳头?”顾倾城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莫名情绪,“你有夫人了?”
“吃醋了?”
拓跋又哈哈笑问,看着顾倾城脸色越来越羞赧绯红。
又道:“我哪里有什么夫人,只是府上的丫头给我穿衣梳头罢了,看你想哪去了。”
“谁吃你的醋?别自作多情了。”顾倾城低声嘟囔,却转身不看他。
拓跋走过去,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方粲然一笑:
“口是心非,可是本将军喜欢!”
顾倾城不敢再看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眸眼,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
这魔鬼手段真是厉害,短短时辰,竟为她找到一模一样,而且尺寸丝毫不差的衣裙和绣花鞋。
拓跋再打开另外的盒子,拿出他自己的月白衣裳。
顾倾城这才想起魔鬼只穿了内衣。
“来,轮到你给我换上!”拓跋看着她,表情不容置喙。
“……我,我不会给男人穿衣裳。”顾倾城低低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刚才上上下下的看了你,你不好好把我看过够,岂不亏大了?”拓跋迷死人的笑道。
“我真的不会。”顾倾城漫声道,说罢扭过身。
却听到身后奠大将军脱衣裳的沙沙声。
她赶紧捂住眼睛。
“好了,转过身来吧。”拓跋道。
顾倾城以为他已经换好了,慢慢转过身子。
眼前一件张开的月白衣裳,拓跋双手张着衣袖,递给顾倾城,他光着的身子若隐若现。
他刚才仅是褪去自己的内衣罢了。
“给我穿上!”
语气不容置喙。
顾倾城苦着脸犹豫着,拓跋嘴角噙着坏坏的笑。
他的手已经慢慢垂下,他挺拔雄壮的身躯眼看就要完全暴露在顾倾城面前。
顾倾城赶紧拿过衣裳,闭着眼睛摸索着给他穿上。
他捉住她的手,抚摸着自己雄壮的躯体:
“有什么好害羞,这么雄壮的身子,迟早是你的!”
顾倾城双手颤抖,全身瑟瑟,心如鹿撞,几乎吓晕过去。
好不容易定住神,低喝道:
“你还要不要换啊!不换的话,我可要走了!”
“好……”
拓跋见她含羞带怯佯嗔的样子,终于满足的放开她的手。
她再摸索着给他更衣。
摸索中,她只感觉他高大挺拔的身上,有很多一道道的伤痕。
摸到了伤痕,她的手顿了一下,他怎么受了那么多的伤。
是啊,五岁上战场,能活下来,已是侥幸了。
能做到大将军,都是这些伤换回来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刺客杀来,难道让他束手待毙吗?
想想,她似乎有些理解他的狠戾。
只是一瞬的迟疑,她赶紧将衣裳裹住他的身躯,才慢慢睁开眼睛,笨拙的给他穿好衣裳。
“果然是第一次。”拓跋满意的笑。
两人都换了衣裳。
“将军,你的处事方法,有你的无可奈何,我也不想太多评论。”
顾倾城委屈道:
“可是你明知道我与南安王有婚约,你这样子,会置我于死地。”
“我说过,你婚约之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拓跋语气强调道。
“你一个将军,如何敢得罪皇帝的儿子,只怕白白丢了性命。”
顾倾城试图劝住他,让他别再找自己:
“再说,我也不想连累了你。若因为倾城,害你丢了性命,你的父母家人,会很伤心很难过,你也得为你家人着想!”
“原来倾城是担心我。”拓跋又亲了口。
顾倾城心道:“谁担心你了,我只是不想被你这魔鬼再缠住罢了。”
拓跋看着顾倾城飘忽的神色:“你怕我缠住你?”
“……”顾倾城哑口无言,难道这个魔鬼会腹语吗?
“倾城,你顾虑的,若仅仅是那所谓的娃娃亲,就不要去想了。
不管你是谁的娃娃亲,最后都只能是我的女人!”拓跋笃定道。
像稳操胜券的黄雀。
“十年前,你我也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哪怕到现在,我也不了解你。”顾倾城道。
她转过脸,不去看拓跋的眸眼,再道:
“而且,我不能爱你,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一抹淡淡的疼痛,席卷着拓跋,从心口攀岩到了四肢百骸。
他呼吸有点不畅。
深吸一口气,拓跋道:“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
顾倾城想到那历历在目的梦境,若自己真是他的桃花劫,那跟他纠缠在一起,大家只会再一次受伤。
“我不会爱上你的。”她努力说出这句狠话,也希望魔鬼死心。
拓跋像听了个笑话,将她的脸扳过来,挑起她的下巴,带着一贯的强悍霸道:
“顾倾城,你即便不当十年前的认识是一回事,你扪心自问,刚才本将军被刺,你敢说自己不紧张,不关心我?”
“……”顾倾城一下子梗住。
顾倾城真的扪心自问,刚才还真的好像紧张他来着。
不过即便是猫猫狗狗被刺,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我是一名医者,不会对任何伤病漠不关心。”顾倾城牵强道。
“犟嘴的丫头!”拓跋牵过她的手,充满自信道:“别骗自己了,你是喜欢我的。这世间也只有我,才配得上我的倾城。”
“大将军,你既神通广大,知道我与南安王有婚约。
若让皇帝和闾左昭仪知道我与你有任何暧昧,我们都会没命的。”
顾倾城再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
“我不想你为了我丢了性命,而且我也不想死!”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更加不会让你有事!”拓跋坚定道,“只要你爱我就行,车到山前必有路!”
“……哎,你这个魔鬼,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利弊,你怎么就油盐不进,没听进去呢!”
顾倾城心道这个家伙比乡下陈伯伯家那头倔驴还倔!
“魔鬼?”拓跋喃喃的咀嚼着顾倾城的话。
而后,他邪魅的笑,霸气中夹带着无赖:
“我可告诉你了,本将军想见你的时候,你不准拒绝,不准逃跑。
否则,我晚上就爬上你的床,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女人!”
拓跋再次给她下通牒。
“魔鬼,我迟早把你给杀了。”顾倾城低低呢喃。
“你舍得吗?”拓跋在她面前展开邪魅得让人束手待毙的笑颜。
顾倾城知道自己再怎样的放狠话,却还真的拿这个魔鬼没办法。
拓跋看着她身上的折枝海棠,又微笑道:
“倾城,给我绣个香囊吧?”
“……我的女红不好。你别看我会缝伤口,我却没绣过花儿。”顾倾城脸颊绯红,低声道,“我的衣裙都是奶娘绣的。”
“慢慢来,反正我也不急。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很有耐心等,就像我等了你十几年。你慢慢绣,别伤着手!”
顾倾城的心,一瞬间又热又潮,险些逼下眼泪。
“大将军若想要香囊,随时随地会有一大堆吧?”顾倾城浅声反抗着,“而且手工绝对是全大魏最好的,大将军神通广大,又不是买不到。”
“确实买不到,”拓跋握着她的手道,“倾城的爱,是世间买不到的。”
这个魔鬼说起情话,连躺进棺材的老太太都死而复生!
顾倾城当时就知道,自己怕是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另外,”拓跋再郑重其事道:“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拓跋余!”
第五十四章:怦然心动
第54章:怦然心动
“好了,洗过澡,舒服些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该讨论的问题,也有了结论,咱们去吃粥。”拓跋道。
真是霸道,那只是他的结论,没有她的结论!
拓跋在她面前弯腰,让她爬上他的背。
顾倾城怔愣住!
“上来吧。”拓跋又道。
“……咱们不是要吃粥吗,你要背我去哪里?”顾倾城踌躇着。
看着面前的那座大山。
“你先上来,我背你走过去,然后咱们吃粥!”拓跋道。
顾倾城于是爬上他的背,这样宽厚的脊背,她渴望了十几年。
可是自小,他没有父亲背她,也没有哥哥背她。
她每次看到别人的父母兄长背着孩子,她就羡慕得不得了。
她一瞬间眼中有潮热涌动,泪盈于睫,滚烫的泪险些就逼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背我?”她显得有些惴惴的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自然就想背着你在这里走走。”拓跋笑道。
有种幸福在她心里蔓延,一直渗透至她的每根血管,每一缕神经。
他背着她穿过那片海棠花。
刚才的战场尸体虽早已清理干净,甚至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只闻到浓烈的百花蜜香,可是残花里还是沾染了无数鲜血。
杀戮后的海棠花林,花瓣飘落一地,像铺着厚厚红毯那么泣血醉人,散发出妖娆而诡异的媚笑。
她不无感慨道:
“这就是刚刚经历的杀戮战场,虽被重新喷上百花蜜露,掩盖了血腥,好像看不到一丝杀伐的痕迹。
那海棠花瓣比之前更鲜红,更娇艳,却片片都是血染的风情!”
“确实是糟蹋了咱们的海棠,那幕后之人如此丧心病狂,本将军一定要将他揪出来,五马分尸!”拓跋声音冷冽。
顾倾城微微阖眼,脑海倏然就闪过一些五马分尸的片段。
风雪中有个朦胧的身影被绑着手足脖子,被五匹马儿拉着,眼看着就要被五马分尸!
那人影,竟好像
顾倾城陡然一颤,竟像是眼前人!
身下的人儿道:
“倾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会被逼着接受很多事,被逼着慢慢成长。
杀个人算什么,只要你能面对,以后杀再多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恐惧了。”
拓跋背着她往那金丝楠大木柱子的半月游廊走去。
如今日落黄昏,那里是最好的观竟之处。
顾倾城倒吸一口冷气,背脊生寒!
逐渐回过神来,刚才怎么出现幻觉了。
“人生真的好残忍。”顾倾城点头叹道,“你不想去做的,老天却偏偏要你去做。你不愿看到的,老天却偏偏要你看到。”
天色向晚,夕阳悬挂山中。
她轻轻滑下他的背,看着那宽厚的背脊,竟有些依依不舍。
他挽住她的手,两人踱步在游廊。
落日熔金,旖旎的晚霞映照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着并肩漫步的影子,一个高大结实,一个小巧玲珑,竟是如此的契合和般配。
绚丽的落霞照射得金丝楠木精雕细琢的游廊更加的光灿灿,非常的瑰丽旖旎。
游廊中有舒适的软榻,还有架做工细致的秋千,可以坐秋千上,饱览一揽芳华落日醉人的美景。
他们停下来,他让顾倾城坐在秋千上。
“那些刺客扫了咱们赏花的兴,可不能饿坏了肚子。”拓跋道,“你稍坐片刻,我去给你盛粥。”
他进去给她盛粥。
彩霞绚丽,美的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真实,仿佛如梦中。
一如与这魔鬼在一揽芳华上的际遇。
仲夏的夕阳娇慵,自远处的花枝透过来,明媚旖旎,柔软的风,熏软了骨头。
顾倾城斜依在秋千上,舒适得微微阖眼。
脑海里又浮现刚才出现的那一幕:
那魔鬼怎么在风雪中被绑在五匹马上,似乎要被五马分尸。
难道是自己跟他在一起,被闾左昭仪知道了,恼她不守信用,给南安王殿下抹黑,皇帝要将魔鬼五马分尸?
她心里忽然忐忑起来。
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并不想那魔鬼死。
若自己与他纠缠,只会令他粉身碎骨,那她应该及早抽身,远离他。
时光幽幽安静。
偶尔风过屋檐,游廊上的风铃叮铃铃作响。
倏然,她闻到了香味。不是花香,是海鲜的鲜香和米粥的清甜。
火霞谲滟绚丽,似一朵盛绽的繁华,丝丝缕缕将顾倾城包裹。
拓跋打量着徜徉在绚丽彩霞里的顾倾城,长发斜垂在她右边的侧脸,墨发红颜,美得逼退世间所有繁华。
她抬眸,便看见高大英伟的拓跋,手里捧着托盘,上面琉璃碗盛着两碗海鲜粥,站在她面前,正一脸溺爱的看着她。
他的面容融在夕阳里,敛去所有煞气,独剩绝美俊颜。
斜阳落在他的眸子里,那深邃的眼眸晕染了灿烂的橘红,似星辰大海。
那星辰大海还荡漾着满满的幸福。
顾倾城看着他,有点愣神。
他极英俊,顾倾城从未见识过哪个男人比他更英俊。
“刚才洗了个澡,几乎睡着了。”顾倾城看着他邪魅的笑,猛然回过神道。
“饿了吧?”拓跋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小心翼翼的把她扶正,“来,我给你做了海鲜粥,你尝尝味道如何?”
顾倾城惊愕的看着他,震惊于他为自己下厨,一时间竟没接他的碗。
就像看着一件绝世宝贝,不敢随意碰触。
“怎么,还怕我?以为我是老虎,会把你吃了?”拓跋道,“你这般瘦骨嶙峋,我即便是老虎,也嫌你没有肉,只好把你养肥了再吃。”
他拉了张软墩过来,坐在她面前,用银勺舀了一小勺粥,细心的吹了一下,亲自喂顾倾城。
顾倾城心里对他又怕又恼,却又充满了温暖,温顺的喝下粥。
味道真好!
“这就是你刚才熬的粥?”顾倾城虽然明知,还是忍不住故问。
眼眸露出惊喜。
对海鲜粥味道的惊喜,还有他亲自下厨房的惊喜。
“嗯。”拓跋轻轻应了声。
继续喂她,无需顾倾城评点粥的味道,她的惊喜已告诉他。
他喂她一口,自己又大大的吃一口。
本来可以一人一碗的吃,他偏偏是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一碗,再两个人吃另外一碗。
他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从没一个男人亲自为她洗手作羹汤,而且这看上去是相当尊贵的大将军。
而且更没有人喂她吃饭,自她懂事起,就是自己吃饭自己梳洗。
哪怕是跌倒了,也从没人扶她起来,奶娘和师傅们训练她坚强的意志。
而此刻魔鬼居然亲自为她煮粥,亲自喂她喝粥。
就像他刚才背着她,那种从未有过的幸福迅速蔓延全身。
她的心温暖和煦,好似阳光全照进心坎里。
顾倾城也许还不知道,爱情却在一揽芳华的刹那间,润物细无声般,一夜之间破土而出,悄然生长了。
“味道真好!”顾倾城还是不吝惜赞美,心里暖融融的,“看你一个堂堂大将军,没想到你也会下厨?”
“我一般不下厨,战场上有时伙夫做的味道实在难吃,我会亲自为将士们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他们。”
拓跋自己大口惬意的吃,却一勺勺小心的喂,再细心的拿帕子为她擦去嘴角的米粥。
顾倾城此刻五味杂陈,不知对面前绝世美颜的大将军,是怕是怨是爱。
难道一碗粥,就让她乖乖投降了?
魔鬼狠戾的时候,让人怕到极致,温柔的时候,又让人心醉到极致。
偏偏这两样,他都做到了极致!
顾倾城收起了之前的触角,整个人就变得温柔如水。
她刚才被清泉洗涤过的眼眸,越发的璀璨明亮,眼波潋滟,有如日月星辰。
他喂着她吃粥,她端庄优雅,一口口吃得香甜满足。
拓跋从未觉得岁月如此静好,两人于绚丽夕阳,一碗粥也如此的幸福香甜。
吃完粥,他坐落她秋千旁,把她靠在怀里,两人依偎着摇晃着秋千。
看着远处美得如诗如画的彩霞。
“倾城,当年你助我破阵后,我遍寻你不果。
回来后竟偶然发现了一揽芳华,再想起你衣裙上的海棠,便在一揽芳华布阵,不让人踏足,种起了海棠花。
我当时想着,等我把这漫山都种满海棠,就能找到你了。
没想到十年间,竟种满了整座山头。
而你,也终于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海棠花,居然终年花开不败。”
拓跋说得风轻云淡。
她却不无感动!
怦然心动!
心道:“没想到他十几年来一直在找自己,还为了自己种满了漫山的海棠花。”
“这里的海棠花,居然终年花开不败,真是奇迹。”顾倾城不无震惊道。
“无论春夏秋冬,依然繁花似锦。”拓跋颔首道。
“还真是阆宛仙境,”顾倾城浅笑道,“也许,这真是失落人间的天堂。”
“以后,我们就这样相亲相爱,在这失落人间的天堂,就这样静静赏花。
看着我们的孩子在花丛玩耍,看着他们逐渐成长,我们由青丝变白发,一起慢慢变老。
你说,该有多好。”他在她耳畔低喃,憧憬着未来。
顾倾城靠在他宽阔的胸膛,眼前出现拓跋描绘的画面,也情不自禁的觉得,那真是最幸福的画面。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看天外云卷云舒。”顾倾城婉柔道。
可是她不敢往下想,自己是南安王的娃娃亲。
若是当初顺从闾左昭仪的意思,乖乖的退亲,而不是胁迫闾左昭仪承认自己。
再遇这魔鬼,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可如今虽然只是暂时的承认,可是自己答应不会给南安王抹黑。
而自己现在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正正在给南安王抹黑。
而且万一魔鬼一冲动,就会杀了南安王,到时他们都必死无疑。
而且刚才那个幻象,那魔鬼被五马分尸,难道,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惹的祸?
顾倾城思忖着,一时沉默无语。
魔鬼的嘴,嘬住她的唇,扣开了她的唇齿。
狂热的吻,铺天盖地,霸道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细腻,温热的龙舌,在她嘴里攻城略地。
他曾经多次吻过她,她眼中只有那血淋淋的人皮,不知道被人亲吻是什么滋味。
亲吻是什么滋味,顾倾城此刻懂了。
她竟在刹那间迷失了自己,酥软地沉醉于他的温柔乡。
不知过了多久……
“不行!”倏然一把声音警告她,他是魔鬼,是活剥人皮,亦正亦邪的冷血魔鬼。
而且自己正与闾左昭仪进行交易,她答应不会给南安王脸上抹黑的。
她不能失信于人。
即便那个闾左昭仪不值得她信守承诺。
魔鬼在强迫自己,诱惑自己。
虽然他们的遇见,早在十年前。
可自己到现在还挂着南安王娃娃亲的名分,若让皇家知道自己与魔鬼的关系,两个人都大祸临头。
刚才那脑海里的幻象,他有大好的前程,她不能连累他被五马分尸!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蓦然惊醒。
回过神来,急忙将他推开,尴尬的离开秋千架。
“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幽幽道。
拓跋心头有利器滑过,有点闷疼!
更有股失落飘落心底。
他抱住她,狠狠吻了一回,把这点失落找补回来,才放开她。
“永远不准说不爱我,离开我,不会和我在一起这些浑话!”拓跋语气变得强悍霸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就会说这些情话哄女孩子。”顾倾城嘟囔。
“对,若别人对你恶语相向,我便对你说一辈子的情话,让你每天都甜甜蜜蜜。”拓跋柔腻腻的在她耳畔道。
顾倾城想到今日在一揽芳华的厮杀,那么多滚落花丛的头颅,她就不由得害怕。
“我要回家了。”顾倾城软软道,滢滢眉目虚弱无力。
顾倾城并非矫情怕事,但那么多尸体头颅,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即便她懂医术,见过流血伤害,可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不是从军打仗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会害怕。
“我不放心。”拓跋看看她的脚,心疼的摇头:“你的脚受伤,回家之后没人照顾,万一发烧,晚上口渴,连口水都没人服侍你。”
莫名其妙的话,愣是说得顾倾城心头一酸。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可是我怕。”顾倾城泪盈于睫。
“怕什么?”
她有一瞬的沉默。
“怕我?还是怕今日的杀戮?”他轻轻搂住了她。
“都怕。”她弱弱道。
“我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当初才带你看审犯人。原来,你还是怕,毕竟是个孩子。”
他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心里生痛。
顾倾城不禁失笑,拿手肘撞他:“孩子?你比我老很多吗?老爷爷!”
拓跋夸赞的笑着叫疼。
“好好好,不是孩子了,能做我的女人了。”拓跋也笑了。
见她嗔起脸,又认真道:
“怕我就大可不必,我不会吃了你,起码现在还不会。”
顾倾城微微撇嘴,心里道:“现在不会,恐怕也不远已。”
他牵起她的手,往屋子里走。
“若是怕杀戮,那就更加要收起你的任何害怕!”他道,“这个世道,不是你仁慈,别人就会同样对待你!”
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合顾倾城的口味。
顾倾城就这样呆呆的,仿佛着了魔障的跟着他回到屋里。
看着顾倾城,他又忍不住拥着她亲吻,激动的拥抱。
“好了,我今日在你的一揽芳华也耽搁太久了,天就快黑了,你赶紧送我回去吧。”顾倾城道。
再看了眼他依依不舍的神色,又弱弱道:
“以后,以后咱们都不要再见了。”
“什么不要再见,刚才我说的话,你居然没上心?”拓跋轻咬她的唇,作为惩罚,呢喃道:“你敢不见本将军,晚上我就爬上你的床!”
顾倾城的眼波再掀起涟漪,她的心,又吓得揪成一团。
“战英!”拓跋扬声叫。
战英进去,拓跋和他走进房间。
原来拓跋要战英伺候他穿铠甲。
房门没关,落日熔金,金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洒在拓跋英伟挺拔的身上,照耀得他的铠甲,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他带着晚霞走向顾倾城。
他穿上威风凛凛的金鹰铠甲,像整装待发驰骋疆场的大将军,身上再无一丝痞气,更透出大将军的威严和杀伐。
他鬓发整洁,五官格外的俊朗,绝美的容颜美得颠倒众生。
顾倾城一辈子没见过像他那么雍容倜傥,那么卓然神采的男人。
她的心情不自禁的驿动。
拓跋看出顾倾城眼里的惊艳,微笑着,语气带着调侃:
“我的倾城,也是个好色之徒哦。”
“又不正经了,谁……色你了!”顾倾城轻颦微嗔,别过脸去。
“好好好,是我好倾城之色。”拓跋无赖的笑道。
捧起她的脸,亲了口。拥着她,深情的看着她不染世俗尘埃的容颜,一时之间,竟舍不得让她离开。
最终,拓跋还是把顾倾城送出一揽芳华,扶她上了马车。
对几名侍卫道:
“将顾小姐送回去,一定要确保顾小姐的安全。顾小姐少一根毫毛,唯你们是问!”
“诺!大将军……”
侍卫们恭敬领命,驾车护送顾倾城回府。
第五十五章:扑朔迷离
第55章:扑朔迷离
他们看着顾倾城的马车远去,消失在暮色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战英问拓跋:
“大将军,您还不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顾小姐吗?”
“等本将军将她的心完全收复,再告诉她。”
拓跋看着顾倾城被黑夜吞噬的马车,怅然若失。
“否则她知道本将军与南安王是叔侄,她更加不敢靠近本将军了。”拓跋微微喟叹。
“这顾小姐,还真的值得大将军与南安王变成情敌啊。”战英摇头晃脑道。
“什么情敌?”拓跋倏然一拳往战英面门打去,却并未真的想打他,停在他的鼻子前,志在警告,“拓跋余连情敌都不配!”
“是……属下口无遮拦,一时嘴快,说错了。”战英轻轻拍着自己的嘴笑道。
看看拓跋脸色渐缓,他才又道:
“顾小姐根本不会喜欢南安王,所以南安王根本不可能是大将军的情敌。”
拓跋也不去跟战英斗嘴,重重叹了口气。
“最主要本王现在一直被人追杀,本王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若被那幕后之人知道我与倾城关系亲密,必定会拿她开刀。
敌人防不胜防,这会连累她丢了性命!”
“所以,大将军与顾小姐的行踪和关系一定要隐秘,不可以让人发觉?”战英道。
拓跋微微颔首:
“对,未揪出幕后黑手之前,一定不能将我与倾城的关系公开,否则,就是将她推向刀口浪尖!”
“殿下不怕她责怪殿下隐瞒身份吗?”战英颇为顾虑道。
“任何事,都没有她的安危重要。本王已经失去父王,绝不能再失去倾城了。
所以,本王的身份,还是暂时别告诉她。别把她卷进那些丑恶的杀戮。”拓跋沉重道。
“好,属下明白了。”战英似懂非懂的点头。
“备马!”拓跋看着连马蹄声也消失的夜色,对战英道。
拓跋接下来会很忙。
江南流星帮竟然渗透都城,他要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
青天白日,敢在皇城行刺世嫡皇长孙,高阳王飞鹰大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拓跋焘更不会袖手旁观。
拓跋回到军营,便召集守城将军和京兆尹过来。
“去!传守城将军司马淮,京兆尹杨文龙!”
军营的人,个个都知道拓跋自小在军营混,有勇有谋,却也心狠手辣。
只是,他生了副俊朗不凡的外表,哪怕随意在椅子上一坐,也是身姿优雅,气度倜傥,远胜任何王孙公子。
不知情的,还当他是个草包纨绔子弟。
他却是整个平城最矜贵的衙内,大魏风流恣意的战神!
“大将军!……”将军们一个个过来给他行礼。
“大将军还好吧?……”将军们七嘴八舌的关怀。
“你们看,本将军不是好好的?”拓跋嘴角微翘。
“好好好,没事就好,大将军吉人天相,大魏的战神,怎么可能被刺杀!”将军们又安慰道。
拓跋虽然倨傲混账,对敌人心狠手辣,却很敬重军人。
面对将军们,他收起傲慢,点头回礼,态度谦和。
守城将军司马淮以及京兆尹杨文龙一听高阳王飞鹰大将军在平城遇刺,吓得魂飞魄散,赶到军营帅帐。
拓跋接见守城将军和京兆尹,挥手令将军们退下去,只留战英几个亲信。
司马淮和杨文龙两人战战兢兢。
心中忐忑的跪在拓跋面前。
“卑职失职,竟让刺客潜进都城,请高阳王大将军降罪!”司马淮惴惴不安拱手道。
“下官掌管京畿安稳,高阳王大将军遇刺,下官责无旁贷,请高阳王大将军责罚!”杨文龙也叩首道。
“好了,司马将军和杨大人不必自责,本王请两位到来,并非要责罚你们。都起来回话吧。”
两人起来,侍立一旁。
“如今肯定还有刺客在都城,本王传你们过来,是要你们提供有用线索。”拓跋道。
“高阳王大将军尽管问。”京兆尹杨文龙躬身道。
拓跋看看他们,道:
“大魏除了王侯将相,门阀贵族,平民百姓禁止私藏兵器。
刺客有大量的弓弩箭矢,是如何进入平城?
这些刺客,平时藏身何处,以何营生?
司马将军,你可知最近都有哪些人马或者货车频繁出入?”
他顿了一下,又转颐看着京兆尹:“杨大人,你可知平城何时涌进如此多生面孔,或者这些人根本就藏匿平城已久?”
拓跋沉稳凝重的看着司马淮和杨文龙。
司马淮首先回答:
“平城货车马车,多为集市商行。
当然,大的商家,每日进进出出的货物往来,是很平常的。
比如皇供商状元坊,玲珑阁,天上人间这些大商行。
既要供应皇宫,自家的分店也散布平城各个城区,进出的车辆货物自然也多。
洪门秦霸天旗下不仅有皇供状元坊,经营着金银首饰,珠宝古董,货物最金贵。
旗下还有漕运、码头脚夫,镖局、黑帮、赌场,车马人员最多。
却人脉路广,又有上头符节,出入城门,守城士兵轻易不敢盘查。
玲珑阁经营的不但有丝绸锦缎,从头到脚帽子到鞋子,到各种配饰香料,一应俱全。还有古董奇珍,包罗万有。
自纺丝织布染坊,布匹成衣刺绣,都是一条龙生产经营。
每日所进出的车辆,几乎也是全平城之最,伙计也属最多。
大金商行经营军火军需,军营日常消耗如此巨大,货物进出那规模可就更大了。
而天上人间,除了本店外还专供皇宫柴米油盐膳食物资。
最近也请了几个红遍大江南北的戏班,每个戏班就有几十人,戏具行头一箱一笼,也是难计其数。”
“天上人间最近请了很多各地戏班?”拓跋眉宇轻蹙。
“是的,天上人间一向搜罗最出色的乐人伶人来登台表演,才能保持一贯的红火。其中最出名的就有红遍大江南北的花想容。”司马淮道。
顿了一下,又略为蹙眉问:
“莫非,高阳王殿下怀疑天上人间?”
“并非就怀疑天上人间,所有外来人等都有可疑。”拓跋道。
说罢又看着杨文龙。
杨文龙领会,也娓娓道来:
“禀高阳王大将军,大魏战俘奴隶计百余万,赐予鲜卑诸部各级将士。
王公贵族,门阀士族多居于平城,平城附近的奴隶也就占据大半。
有部分为主人织绫锦、种粮食、牧牛羊。
而有部分被训练成死士,或在格斗场决斗,为主人赢赌局,或被买卖成杀手。
听说三皇子东平王手底下的奴隶最多,其次为常山王和独孤大司空,闾侯爷,再有就是安国公府的几位公子。
不知这些刺客当中,是否就有奴隶杀手?”
“所有奴隶脖子上黥字,这次的杀手,应该不会是奴隶杀手。”战英摇头道。
“不是奴隶杀手啊?”杨文龙略为蹙眉道。
看看高阳王,顿了一下继续道:
“平城西郊是贫民窟,又是奴隶聚居之地,杂乱无章,龙蛇混杂。
若想藏些新面孔杀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于天上人间新请的戏班,他们居住之所,便在东直门天上人间的食物加工作坊附近居住。”
“西郊?”拓跋沉吟道,“东直门?”
“高阳王大将军,末将即刻出兵去查?”司马淮拱手问。
“高阳王大将军,下官也立刻回去调动捕快?”杨文龙也拱手问。
“此事你们不准对外张扬,本王只需你们提供线索。其他事,本王自会解决。”拓跋道。
两人默默点头。
“从今日起,你们更要密切盘查所有进出平城之人,尤其是生面孔的男人!”拓跋又道。
“末将领命!”
“下官遵命!”
司马淮和杨文龙离去,战英问拓跋是否连夜搜捕。
“连夜搜捕,黑灯瞎火,未必就能查到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拓跋沉吟道。
战英他们看着拓跋,等待他的命令。
“传令下去,晚上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集合人马,明日天一亮,立刻全城搜捕!”
“诺!”战英领命而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几百侍卫,兵分几路,分头火速去西郊和东直门,贫民窟和奴隶所。
或者外来人临时驻扎聚居的地方,旅店,客栈,还有大量货物进出的各商行,突击盘查搜捕。
只吓得各商行的人和贫民窟的奴隶们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可是手腕纹箭头的刺客,又或者可疑之人,就像凭空消失在平城一样。
拓跋与战英等亲自去了天上人间和玲珑阁还有状元坊这些大商行。
天上人间依然歌舞升平,拓跋带人进去,战英与侍卫进去查所有客人和伶人。
“久仰高阳王飞鹰大将军威名,殿下是越来越倜傥雍容了。你们这是?”风十三娘出门相迎。
风十三娘看着威风凛凛,恣意风流的拓跋,妩媚的眼眸几乎就挪不开了。
“风老板的天上人间,本王偶尔也来,只是未与风老板打招呼。
如今只是循例巡查,打扰风老板做生意了。”拓跋冷冽道。
拓跋神色虽然冷冽,可举手投足言语间,却是卓然神采,俊美得颠倒众生。
风十三娘的心仿佛被什么纠缠住,平日里轻盈的步履,也仿佛变得沉重。
别说是风十三娘了,连那些舞姬们,一个个看见倜傥英俊,风采咄咄的拓跋,也不禁痴痴看傻眼。
“好,高阳王殿下尽管巡查,十三娘尽力配合。”风十三娘颔首道。
而后吩咐手底下人不得乱跑,等候高阳王大将军盘查。
风十三娘陪着拓跋查看天上人间各层厢房雅座,几乎每个角落都查遍。
那个红遍江南的花想容正一袭青衣行头打扮,在唱《恨锁麒囊》美得我见犹怜。
风十三娘风骚泼辣,花想容楚楚可怜,两人平分秋色。
拓跋未料花想容一个男人,扮相居然可以比女子更妩媚。
难怪红遍大江南北那么多年。
侍卫检查了天上人间的乐人伶人舞姬和跑堂的,看上去并无异样。
他们离开又去了隔壁的玲珑阁。
风十三娘看着离开的拓跋,眸色仿佛露出纠葛。
而花想容妩媚的眸眼,则有一丝冷锐凝聚。
八面玲珑的薛五娘一见拓跋带着侍卫来搜查,赶紧热情的张罗着迎接:
“哎呦!是高阳王殿下大驾光临啊,殿下快快请进,玲珑阁一定配合巡查!”
拓跋微微颔首,冷冽道:“打扰薛老板了。”
“不打扰不打扰,高阳王殿下光临,玲珑阁蓬荜生辉。
殿下尽管查看,五娘给殿下领路。”精明能干的薛五娘热情的招呼。
亲自带拓跋在玲珑阁走了一圈,又上了上面的阁楼。
阁楼很大,却全部都是织布机和绣花架子。堆放着五颜六色的丝线丝绸布匹,绣娘们正在做着针黹活。
绣娘们看见如天神降临的拓跋,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拓跋看了一眼,没什么异样,便下楼。
下楼的时候,他瞥见一绣工精美的折枝海棠的纱裙。
他顿住了脚步。
这样飘飘欲仙的纱裙,只配穿在他的倾城身上。
他眼前顿时就出现顾倾城穿着那纱裙的飘逸的模样。
他看着那纱裙几乎就挪不开脚步。
他向战英递了个眼神,他出去的时候,战英不着痕迹的去买下了。
薛五娘眸光精明,拓跋当时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拓跋惊艳的神色全落在她眼里。
他知道拓跋喜欢那纱裙。
她不肯收钱,可战英硬是把钱放在柜台。
他们又去了状元坊,状元坊的老板不在,状元坊是金店,一眼看到底,更没什么可疑之处。
金柜里躺着的两件饰物,却引起了拓跋的兴趣。
后来他们离开状元坊,回到军营,其他去作坊搜查的侍卫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大将军,平城郊外的那一大片平民窟,奴隶所,我们已经彻底搜查过了,并未发现任何刺客的踪影。
平城里面的客栈,脚店,商行,所有能藏匿的地方,都已经翻天覆地查过,根本没有发现。
别说是活生生的大批刺客,就连一只耗子,一只麻雀,都很难逃出我们的搜查网。”
侍卫回禀拓跋。
“那么多活生生的刺客,应该就待在平城。
如今居然一个都搜不到,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拓跋脸色沉重道。
转颐看着挂在墙壁上那巨幅的大魏全舆图。
其他侍卫不无震惊道:
“大将军,平城能涌入那么多刺客,而我们却半点消息都收不到,还查不到逃逸刺客的蛛丝马迹,这,这也太恐怖了!”
拓跋一直看着全舆图,沉吟了一瞬,道:
“刺客定被有心人藏在暗处,根本不会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客栈脚店。
幕后之人能将刺客运送自如,藏得那么严密,藏身之处肯定非一般,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难道是与刘宋联手,大魏的将军,将他们藏匿起来?
一个将军,有那么大的通天本事?”
他一直认真的看着全舆图。
“城外三十里的那片弃置陵墓,可曾查过?”拓跋指着地图城外一隅道。
“……那是片荒弃的陵墓,曾传出闹鬼,附近村民都不敢去。难道”战英眼睛一亮。
与其他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着拓跋。
“闹鬼?哼!杀手蒙着脸,过着刀头舔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拓跋冷笑道:“他们不愿意光明正大做人,却想躲躲藏藏做鬼!本将军就让他们彻底成为鬼魅!”
侍卫们都准备起来。
“走,去陵墓捉鬼!”拓跋带头往军营外走。
大批侍卫跟在拓跋后面,向城外弃置的陵墓策马奔驰。
拓跋的马队刚刚出城,往废置的陵墓疾奔。
却见空中射起一枚红色烟雾响箭。
“刺客肯定就藏在废置陵墓,城内果然有他们的内应通风报信,让他们逃命。”拓跋声音冷冽。
随后再厉声道:
“战英,传令下去,命神武营、神策营于平城方圆一百里,全面搜捕!”
“属下领命!”战英即刻发射几枚信号响箭。
拓跋带人赶到城外弃置的陵墓,果然便见附近有几十名黑衣人迹在逃逸。
拓跋对这些刺客已经深恶痛绝,一见他们的踪迹,便于马上飞起来,拔剑向他们飞刺过去。
“尽量留下活口!”他对侍卫们道。
他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既害了他的父王,又三番五次,要置他于死地。
一番激烈的搏斗,杀手知道难逃一死,个个都是拼死负隅顽抗。
一番恶斗后,拓跋捉住了近十个杀手,在他们要咬牙服毒前,便点住了他们的穴道,将他们击晕。
战英发射信号响箭布控的神策营、神武营也于平城东南西北各个通道,截杀了部分杀手,捉了近十个活口。
活口捉回天牢,拓跋亲自督审。
当着杀手的面,剥了三个人皮,血淋淋的人皮像白蝴蝶般挂在墙壁上,边边角角犹在滴血。
惨烈的嚎叫响彻天牢。
有个杀手吓得尿了一地,牙齿上下敲打:
“我招!我招!!别剥我!我们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您就是我们要截杀的目标。”
“知道多少,说多少。说了,你就不用死。”拓跋淡然道。
“我们是流星帮的杀手,做杀手的,知道的也不会多,这些大将军应该知道。”
拓跋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我只知道,与我们联手的大魏内鬼,好像有,有把削铁如泥的好剑!”那名杀手说完,便又想咬断舌头自尽。
拓跋虽有心放他,他们自知出去也难逃残酷惩罚,只能自尽。
但拓跋捏着他的下巴,不许他自杀:
“好死不如赖活!也许你们做杀手都情非得已,你们出去自然是难逃一死。
暂时,就待在天牢吧,这样,也许能保你一命!”
那杀手呆呆的看着拓跋,有些不明白这心狠手辣的极地狼到底是什么人了。
第五十六章:鬼市老鬼
第56章:鬼市老鬼
又有杀手哆嗦着招供:
“与我们合作的,是九幽地府,这次和我们一起行动的,是九幽地府隶属涅殿的杀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九幽地府,涅殿?”拓跋眉宇紧蹙,几乎是跳起来,与侍卫们交换了眼色。
侍卫们一番惊愕,他们也是如今才听说什么九幽地府,什么涅殿。
“说,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拓跋的眸眼狠戾。
“据我所知,九幽地府是个严密的杀手组织,甚至比我们流星帮还大。
九幽地府底下有往生殿、极乐殿、涅殿、重生殿。
他们底下杀手无数,不知为何,却请了我们过来帮忙。”
“九幽地府在哪里,那些往生极乐,涅重生的人,又在哪里?”拓跋抓住那个人问。
“天下之大,好像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地府所在,我们也只是跟着他们一起行动。”那人哆嗦道。
“九幽地府是否和流星帮一样,出钱就可以杀人?”拓跋又问。
“应该可以,鬼市消息多,你们可以去鬼市打探。”那人又道。
那人说完,知道泄露了那么多信息,终究难逃一死,还有他们的家人,趁拓跋愣神,还是咬舌自尽了。
拓跋眼芒似刀,看着一个个宁愿咬舌自杀也不敢回去复命的刺客,想来他们的主人,会有更严苛的酷刑等着这些被擒之人。
他狠戾道:
“这些年本将军一直在战场军营,还不知冒出这么个九幽地府。
这个九幽地府,实在是太厉害了。如今看来,我父王的死,与这些组织脱不了干系!”
有侍卫道:“这个什么九幽地府,我们也是刚刚听说,藏的可真是很深。”
“对,这个九幽地府太阴暗了,还有什么往生殿、极乐殿、涅殿和重生殿。他们这是要给人超度啊!”战英咬牙切齿道。
每个人说起九幽地府虽然谈鬼色变,却没有半分畏惧。
“晚上趟鬼市!”拓跋冷锐道。
晚上,他们去了近郊地下废弃的古镇。
古镇不知在什么年代,曾经发生过火山爆发,火山岩几乎把整个古镇掩埋。
原本的河流房舍都覆盖笼罩在地下,犹如鬼魅之城。
后来很多见不得光的买卖,就都在这地下鬼市交易。
“大将军,鬼市虽在古镇阴森的地下,却是夜里开市,天一亮就烟消云散,形如鬼魅。
鬼市人心狡诈,咱们还得乔装去才好,以免被幕后之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战英道。
拓跋颔首。
到了夜里,他们乔装打扮,战英做了一个黑眼罩,把拓跋一只眼睛挡起来,像个独眼龙,还粘了络腮胡子。
“喂,干嘛把本王弄得那么丑,让我的倾城看见,还能喜欢本王吗?”拓跋踢战英。
“鬼市龙蛇混杂,殿下这样子看起来会凶恶些,还是这样去安全。”战英呵呵笑道。
“本将军是谁,还会怕那些牛鬼蛇神?”拓跋嗤笑。
虽然如此说,但还是听战英的话,把自己的外貌丑化了。
可即便丑化还有布衣,拓跋举手投足那天生贵胄的气质也难掩盖。
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来到古镇,攀岩而下,穿过潮湿的山道,走向地下灯火迷离的鬼市。
拓跋还在那山边折了枝芦苇杆子叼在嘴里,就更加的痞气和吊儿郎当了。
鬼市交易的人,多半掩着脸,拓跋的侍卫们也掩起脸。
有很多消息和交易,都在这阴暗之鬼魅古镇完成,倘若是光天化日之下,就没人敢来了。
鬼市灯影绰绰,咋看如鬼火闪动。
灯光昏暗,人们穿行其中,真的如百鬼夜行。
就着朦胧灯火,这里有很多摊档,人们遮遮掩掩,低声讨价还价,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鬼市的东西,有真有假,鱼龙混杂,有卖赝品古董字画或者来历不明的宝贝,能不能淘到宝,全凭眼力。
又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人们在暗中窃窃私语。
一位熟悉鬼市行情的侍卫,附在拓跋耳边低声道:
“大将军,鬼市的东西鱼龙混杂,有真有假,有奇珍古玩,也有赝品。
鬼市有规矩,买货不问出处,一手钱,一手货,两清之后,再无纠缠。打不打眼,那是买家自己的事。”
“买什么宝贝,本王只买消息!”拓跋低哼。
那侍卫有些讪讪的退到身后。
他想想也是,堂堂高阳王大将军怎么瞧得起鬼市的东西。
只怪自己说话没过脑子了。
进去没多久,溜了半圈,便有很多魑魅魍魉嗅出他们是新客,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就围了上来。
战英拿出一袋金子,打开袋口给那些围上来的人看,金子在半明半暗的灯影下闪闪发光。
他掂掂手上沉甸甸的金子,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们只买消息。”
大买卖!
“什么消息?……”那些人争相低声问道。
“九幽地府。”战英低声道。
有两个一听九幽地府,神色陡变,转身便走了。
有两三个自知没有消息,便蔫蔫的看着金子,无奈却依依不舍的离去。
有一个看着金子,挪不开脚步,低声道:“我没有这消息,但可能有一个人有。”
那人头一摆,示意他们跟他去。
那人先带他们找了一个人,他们在一起嘀咕了几句。
黑暗中那人似乎和他谈了价码,两人谈妥后,那人向他拱手道谢。
先前那人再引他们去一岩池边,岩池上钟乳石滴滴答答滴着水,在低洼处形成水池,周边地面全是水渍。
那人带他们走到一隐秘的小岩洞口,若非有人引路,拓跋他们还真不知道那儿还有个小岩洞。
引路人看着里面灯影迷蒙的岩洞,小声道:
“这鬼市,不但货物见不得光,有很多人也见不得光。
老鬼就长年累月住在这鬼洞里面,你们刚才要的那消息,兴许他能知道。”
“好,不管他知不知道,这锭金子都是你的了。”拓跋自战英手里拿出一锭金子,抛给那引路人。
那引路人接住金子,放嘴里咬了一下,知道是真金后,开心的道:“谢谢几位爷!”
他得了甜头,非常的兴奋,知道这几个是大主顾,却仍未离去。
蹲在洞外,看看这些出手阔绰的客人,还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
战英担心里面有诈或者埋伏,让拓跋先在外面等候,派几个人先进去探探环境。
外面的那个引路人,见这些人小心翼翼,更加知道他们不简单。
拓跋见战英谨慎,也由得他,进去的人,没发现什么危险之后,才出来招呼拓跋他们进去。
战英又细心的留了些侍卫在外面把守,便和拓跋带着部分侍卫,一行人,进入潮湿阴暗的洞穴。
一股子阴森霉味扑鼻而来。
他们穿过一小段窄小崎岖的隧道,走不多远便是宽敞洞穴。
朦胧的灯影中有个衣衫褴褛精瘦的老人蜷缩在破席上。
老人粗布裹头,露出的皮肤上长着很多毛骨悚然的疙瘩。
不知是天生,还是被什么药物导致,总之,看一眼就会起鸡皮疙瘩。
见那么多蒙面人进来,身上还佩有刀剑,有一个领头的还是个独眼龙。
老人有一瞬间的惊惶,而后归于平静,瞪着水雾浑浊的老眼瞅着他们。
战英向他亮了袋金子,老人并未露出惊喜,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
“我们想知道九幽地府的消息。”战英低声道。
老人依然呆滞的看着他们,没有什么反应。
一个侍卫蹙眉道:“看来这个老鬼不知道什么消息?”
拓跋看着那老鬼,略为蹙眉,却突然问:“老人家,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老人只是看着他们,脸色一片茫然。
“你听不见?”有侍卫以为他老年耳聋,在老人耳边大声问。
老人只是茫然的摇头。
拓跋突然发现老人破袖子里仿佛空洞洞。
他一把抓过那空袖子,掀开破袖,老人双手竟齐腕被砍断。
他惊愕道:“他的双手,竟被人砍断了!”
老人看他们检查他的手,浑浊的老眼似乎有一丝波涛闪过。
拓跋又轻轻捏开老人的嘴,原来老人的舌头也被割了。
再检查他的耳朵,他的耳朵也被灌了水银。
老人浑浊的眼眸仿佛更浑浊了,一丝波涛在跌宕。
拓跋凝神细看老人,是什么人要这般折磨这个清癯老人呢。
是的,若这老人不是皮肤上有那么多疙瘩,他算是相貌清癯,颇有智慧。
“他的手被砍,舌头被割,耳朵被堵,就算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吧?”战英有些沮丧。
拓跋点亮火折子,仔细查看了一下这岩洞。
这里有些简朴的生活用品,想来这老人是日夜居住在这阴湿的地下岩洞。
倏然,他竟看见有笔墨。
他走过去,拿了张粗糙的纸,写了九幽地府四个字,拿过来给老人看。
老人看到那四个字,眼睛登时惊悚起来,颤抖的看着他们。
“这老鬼肯定知道些什么。”拓跋笃定道,“他这个样子,威逼利诱,恐怕没什么用。”
战英又拿出袋金子,两袋金子就是两百两黄金了。
老鬼瞟了一眼金子,果然无动于衷。
拓跋又在刚才那粗糙的纸上写道:请老人家相信我,我们是好人!
拓跋写完,并解下脸上的独眼罩,扯开脸上络腮胡子。
那老人看着眼前矜贵雍容,仪表堂堂的公子,神色开始迟疑着。
喉咙里仿佛有诡异的声音滚动了几下。
拓跋又向他点点头,让老人对自己信任。
老鬼似乎开始相信拓跋,而后的挪动身子,在屁股后面的藤枕头暗层里,用脚趾利索的抽出一张发黄的绢帛。
那脚趾利索得就像手指一样。
看起来,是长年累月用惯了脚趾,所以才那么的利索。
拓跋他们以为绢帛上有什么,待老人打开那发黄的绢帛,绢帛倒是挺大幅,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老人看着拓跋迷惘的脸色,顿了一下,竟用脚趾头夹着笔沾墨,在绢帛的右上端写了几行字:
百万财神状元郎,
徐娘半老玲珑心。
娇人翩跹从天降,
金戈铁马口衔金。
孤儿有泪无处诉,
客死异乡魂不归。
他这不知这到底是诗或者是什么禅语。
全首诗里没有一个字与九幽地府贴边,老鬼故弄什么玄虚?
绢帛那么大,他不写在中间,却写在一角上,像一般人绘画后的题字,怕煞了里面的景物。
可是这绢帛上也没有任何画作啊?
拓跋拿过笔,想在那绢帛中间写几个字问那老人。
却见那老人咿咿呀呀的撞开拓跋的手,不让他在绢帛上写字,却让他在刚才那粗糙的纸上写。
拓跋又在那纸上写道:
这诗词是什么意思?
这绢帛是什么东西?
那老人却咿咿呀呀的摇头,显得又惊又怕又不耐烦的站起来,挥袖赶他们离去。
拓跋没办法,只得让战英留下金子,自己卷起那绢帛藏起来。
依然戴回眼罩沾回络腮胡子,和侍卫们离去。
出到门外,见刚才那引路人还在那里蹲着。
拓跋眸眼闪过一丝光芒,一只脚踏上旁边的岩石上,半弯着身子,带着股痞气道:
“里面是个又聋又哑还没有手的老人,屁也问不出来。
你这小子还说他能知道些什么,一个半身躺棺材的老鬼,能知道些什么?你居然敢诓大爷我?”
“……老,老鬼真的不知道?”那人也有一丝愕然。
稍顿,拓跋问侍卫要了一锭金子,丢给那人,又道:
“这老鬼不知道没关系,你继续帮爷找,知道了九幽地府的消息,我们过几日再来买,重重有赏!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人欣喜的接过金子,低声道:
“好,小人自会帮几位爷再搜搜,你们过几夜且过来看看。”
拓跋一行人离开那岩洞,走在迷离灯影里,打算离开鬼市。
有位侍卫不解的问拓跋:
“大将军,刚才为什么还要给那人金子,还告诉那人里面的老鬼什么都不知道?”
拓跋冷厉的瞥了那人一眼,摇头不语。
战英却道:“若刚才那引路人知道老鬼真有消息卖出去,赚取了那么多的金子,老鬼人老身残,可能就过不了今夜了。”
战英说完,又问拓跋:
“大将军,里面那老头真的知道什么吗?他写那诗词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先回去好好参详吧。”拓跋道。
忽然,拓跋顿住脚步,侍卫面面相觑。
拓跋低声道:
“那老鬼受这些伤,肯定不是普通人。咱们还是把那老鬼请回去,好生待他,兴许他会把知道的都慢慢告诉我们。”
一行人又原路折返回刚才的岩池,就着那岩池朦胧的灯笼,远远便见之前的引路人倒在岩池边。
“不好!”拓跋猛喝一声,瞬间锃的拔剑。
正后悔应该早带老鬼离开,便在此时,陡见一快逾鬼魅的身影,自岩洞内飞出。
“哪里走!”拓跋猛然大喝,挥剑和侍卫飞扑向岩池去追那鬼魅身影。
那鬼魅很快,拓跋情急之下飞剑掷过去,那人回袖一挥,竟硬生生把拓跋奋力飞过来的赤霄剑打飞。
倏忽转颐间,只看见那人戴着诡异的鬼面具。
拓跋与他终究是差了些距离,那鬼魅影子快如流星,追过去时,那鬼魅早逃之夭夭,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他们在附近搜索了一会,见无所获,赶紧回到岩洞中,却见老鬼已倒在血泊中。
老鬼不是受刀剑所伤,是被巨大内力震碎五脏六腑,七窍流血而亡。
和外面的那个引路人一样,死于内力震碎五脏六腑之下。
可见刚才那鬼面具人功力何等深厚,绝不下于拓跋。
侍卫去搜之前那个引路人的身子,见那人身上的两锭金子一个不少。
又搜查了老鬼,老鬼的岩洞虽似乎被翻查过,但那两袋金子还在。
而之前拓跋写字那粗糙的纸,却被烛火烧掉。
拓跋去摸那纸灰,却是已经凉透的。看来是老鬼在他们走后,立刻就烧了那纸张。
“刚才那鬼面具之人,不为财,肯定是来灭口。”拓跋沉吟道。
侍卫们点点头。
拓跋又道:
“那人是跟着我们而来,能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跟踪,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可能就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幕后之人。
也许连他也没料到,老鬼居然还活着。否则,怎么会留老鬼到现在。”
战英点点头,觉得拓跋分析得对:
“如今那鬼面人见老鬼有两袋黄金,知道老鬼肯定出卖了些什么值钱的消息。只怕会更加谨慎了。”
“只是我们的行踪还是不缜密,还是被幕后之人轻而易举就跟踪了。”拓跋脸色冷凝,“以后我们出门,也要更加慎重了。”
“诺!大将军!”侍卫们躬身道。
他们再认真的找了下岩洞,将老鬼所有东西翻查了一遍,连破棉被都撕开检查,除了那两袋贵重的黄金,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将这两个人好生安葬了吧。”拓跋叹口气道。
侍卫们七手八脚,将那两个死去的人抬去附近山安葬了,而后大家回去。
拓跋回去后,和几个贴身侍卫,连夜研究那绢布和诗词。
百万财神状元郎,
徐娘半老玲珑心。
娇人翩跹从天降,
金戈铁马口衔金。
孤儿有泪无处诉,
客死异乡魂不归。
这首诗指什么意思?
好像都是些什么人物?
这些人物,是否与九幽地府是否有关?
这些诗句,没有一个字与九幽地府沾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那老鬼胡乱哄他们离开?
但看那老鬼如此慎重的将绢帛藏在枕头的夹层,看来这绢帛又不简单。
可看来看去,绢帛上什么都没有。
令拓跋惊讶的是那老鬼写的字,居然笔锋凌厉,看上去颇有功底。
而且是用脚趾写的,若他用手写出来,又会是怎样的遒劲隽秀。
可见此人是有文化底蕴之人。
况且此人被砍断手割掉舌灌聋耳朵,一定是知道什么重要信息,别人怕他消息外泄,才对他施此酷刑,就连他皮肤上那些疙瘩,可能都是中毒所至?
只是那幕后之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才会让老鬼留命至今。
老鬼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鬼面具的鬼魅又是什么人?
第五十七章:一触即发
第57章:一触即发
早就收到世嫡皇长孙在大魏都城遇刺的拓跋焘,召集了文武大臣于太华殿议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焘看着大殿上的拓跋,关心的问:
“儿,你可有受伤?”
拓跋身穿铠甲,俨然若天降神将,脸色冷峻,躬身道:
“谢皇爷爷关心,那些魑魅魍魉,怎能那么容易就杀死您的孙儿。”
在朝堂之上,拓跋偶尔会称拓跋焘为陛下,偶尔也会称其为皇爷爷。
“好……我拓跋子孙,自是吉人天相。”拓跋焘欣然点头。
而后怒拍龙椅:
“可恨那些宵小之辈,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在大魏都城刺杀朕的皇长孙,不将他们五马分尸,难泄朕心头之恨!”
“陛下,之前儿在回平城途中,一路遭到刺客追杀伏击,刺客还扮做我大魏官兵大举沿途搜捕。
后来抓到几名刺客,据他们的口供,是刘宋与我大魏的将军合谋,欲置孙儿于死地。
昨日行刺孙儿的刺客,其中便有江南第一杀手帮派流星帮。
今日我们全城搜捕,人多可疑的地方都搜遍,竟没发现刺客踪影。
后来在城郊废置的陵墓,发现他们临时落脚点。
我们出击时,平城便有刺客的内应发出彩色响箭,通知刺客撤离。
我们歼灭了部分刺客,捉到十几个活口。
据其中刺客招供,大魏与刘宋联手的内奸,有把好剑。
虽然我们彻查了部分刺客,但看起来刺客根本没有伤筋动骨,他们幕后主脑和主力,应该还在平城。”拓跋娓娓道来。
众大臣有些疑惑,难道在这些杀手中,知道的口供,唯一的线索,便只有大魏将军有把好剑?
可是高阳王飞鹰大将军不说,谁又敢去问。
“之前的招供,是刘宋与我大魏将军合谋。
如今的招供,是那内奸手里有把好剑?
也就是说,那将军手里有把好剑了?”拓跋焘沉吟道。
凌厉的眼芒扫了一下大殿所有的将军。
拓跋道:
“大魏名剑林立,有好剑的将军门阀多不胜数。
皇爷爷的轩辕,是把圣道之剑。
父王曾用的湛泸,是把仁道之剑。
儿的赤霄,就是把不可多得的王者之剑。”
拓跋焘不无骄傲的点头道:“世间上所有好剑名剑,几乎都被我大魏收囊其中。”
拓跋又沉吟道:
“东平王的纯均,是把尊贵无双之剑。
南安王的七星龙渊,是把诚信高洁之剑。
车骑将军闾凌的鱼肠,是把勇绝之剑。
轻骑将军乙浑的七星宝剑,是把富贵无双之剑。
常山王贺兰九真的泰阿,是把威道之剑。
骠骑将军李峻的承影,是把精致优雅之剑。
这些剑,每一把都能削铁如泥,拥有这些好剑的将军,难道就是那个内奸?
又或者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将军那么简单?”
“儿,你可是已经开始排查所有有嫌疑的将军了?”拓跋翰不怀好意的问。
他想挑起将军们对拓跋的不满。
“当然没有,仅凭刺客招供一句话,就排查所有将军,未免牵强,令将军们心寒。”拓跋摇头道。
顿了一下,又道:
“有好剑的内奸,恐怕不一定就是将军。没请示皇爷爷之前,儿也不会随便排查将军。”
拓跋焘怒不可遏:
“刑部尚书,你们速查是哪个逆臣贼子所为。
将所有拥有好剑的将军审一遍,还怕审不出是谁吗?
哼!有把好剑,朕看他的剑是灭自己九族之剑!
竟敢吃里扒外与刘宋合谋,一再行刺我拓跋子孙,朕定将其挫骨扬灰,夷其五族!”
“诺,陛下!”刑部尚书陆丽手握朝圭,出列恭敬道。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常山王贺兰九真、骠骑将军李峻、轻骑将军乙浑、车骑将军闾凌等几位拥有好剑的将军情不自禁的脸色骤变。
“陛下,”陆丽又迟疑道:“拥有好剑的将军,都是我大魏骁勇的将军。
若没有真凭实据,仅凭刺客一句,就将大魏拥有好剑的将军捉起来过堂审问。
……陛下,这会不会中了敌人的离间计啊?”
东平王也道:
“是啊,父皇,拥有好剑的都是大魏的良将和有地位的门阀,父皇的肱骨之臣。
倘若仅凭刺客一句招供,说与刘宋联手的将军内奸拥有一把好剑,父皇便审所有将军,刘宋是想父皇自断其臂啊!”
“陛下,东平王三皇叔说的不无道理,”拓跋道,“虽然儿最希望揪出幕后黑手,幕后内奸。
但没有真凭实据前,确实不能凭一句话便猜忌那么多将军,否则会冷了将士们的心。”
“高阳王大将军所言甚是。”崔浩也颔首道。
皇帝又看着崔浩。
崔浩继续道:
“刘宋野心勃勃,内奸胆大包天,竟敢屡屡行刺我大魏高阳王大将军,实在是孰不可忍。
可是如果仅凭手里有好剑,就把将军们捉起来审问,确实会冷了将士们的心。一定要慎重啊。”
拓跋焘想想,颔首道:
“朕确实是一时急怒攻心了,陆尚书,你们就仔细彻查,再将那吃里扒外的奸贼抓起来!”
“微臣遵命!”陆丽拱手道。
大司马高允拱手道:
“陛下,柔然之前吃了败仗,与我大魏已订下三年免战盟约。
北边安定,暂时无虞。眼前唯刘宋才是我大魏心腹之患。”
常山王也奏道:
“陛下,刘宋近年皇朝更迭频繁,骨肉相残。
太子刘劭弑帝,刘骏起兵讨伐,诛劭,即帝位。
其又恐各藩王会对自己不利,先后将几位宗室藩王诛杀。
刘宋国都,疯传此歌谣:‘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可见刘宋朝气数已尽,不足为惧。”
“刘宋内乱已起,看来,确实气数已尽!”拓跋焘颔首道。
群臣也一片附和之声:“刘宋气数已尽矣,可以出兵大举灭之!”
“陛下,”大司徒崔浩道:“刘骏其人,少机颖,神明爽发,读书七行俱下,才藻华美,雄决爱武,长于骑射,却素不得宠。
曾立为武陵王,后又加封为抚军将军。身兼多职,久历沙场。
篡位后对镇北大将军殷孝祖,抚远大将军卜天生甚为倚重。
比起刘宋之前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纵情声色的皇帝,不容小觑。”
“大司徒,竟长起刘骏小儿的志气来了?”拓跋焘看着崔浩,不以为然道。
而后又扫了众大臣一眼,再冷然道:
“刘骏残暴不仁,不得民心。
**无度,蒸其母路氏,污秽之声,布于瓯越。
如此丧德败行之人,何足为惧!”
其时北魏、刘宋,柔然相互诋毁之风不绝。
北魏称柔然人为蠕蠕,北魏还夸大其词,说刘宋皇帝刘骏**其母路氏。
到底事实是否如此,或者魏人故意毁谤,有待商榷。
“陛下,微臣并非长他人志气,只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崔浩道。
拓跋焘微微冷哼,等待着崔浩继续说下去。
“刘骏虽有小才,如今却迫切与大魏内奸联手,欲除大魏高阳王飞鹰大将军而后快。
如此急功近利,显而易见,是惧怕高阳王飞鹰大将军的赫赫威名。
更是畏惧我大魏兵强马壮,所向披靡,才会行此龌龊卑鄙勾当。
想来,刘宋经此内乱,国力空虚,才会虚张声势。
而刘骏,更是个色厉内敛,外强中干之人,虽有余患不足为虑。”
“如此甚好,天助我大魏也!”拓跋焘击掌喜道。
继而又怒拍龙案,杀伐咄咄:
“刘骏小儿,不自量力,竟敢如此猖狂,派刺客到我大魏都城行刺朕的世嫡皇长孙。
帝国的屹立,是需要血肉来祭奠!不给那小儿狠狠教训,他不知我大魏是他的老祖宗!”
“陛下,刺客进我大魏如入无人之境,请陛下容孙儿先将刺客剿灭。
再挥军南下,夺取广陵,跨过长江,直捣刘宋都城建康,诛杀殷孝祖与刘骏!”拓跋拱手道。
拓跋焘颔首道:
“好!飞鹰大将军勇气可嘉,你先将潜伏的刺客剿灭。
厉兵秣马,待老祖宗寿诞后,发兵刘宋,直捣刘宋建康!”
拓跋焘最后眼神寒芒如刃,杀伐咄咄:
“刘宋竟敢不自量力,有朝一日,朕定教刘宋国土,尽归我大魏舆图!”
金銮殿散后,拓跋又去了皇帝的御书房。
拓跋焘见拓跋有话不在金銮殿说,而是回到御书房讲,便知他肯定有些话不便在大殿上说。
拓跋焘拚退所有人。
“皇爷爷,其实这次最大的收获,不仅仅是知道大魏将军手上有把好剑。
据江南流星帮刺客的招供,他们只是受雇于九幽地府。
其实九幽地府手底下有往生殿,极乐殿,涅殿和重生殿。
旗下杀手比流星帮还多,却不知为何请他们一起行动。”
拓跋焘一脸的惊愕,急急的问:
“九幽地府?那是什么杀人组织,是专门为了杀我皇族而成立,还是受雇于他人,才对儿痛下杀手?”
“这个还没弄清楚。”
拓跋摇头道。
把他们去鬼市遇到的事跟皇爷爷禀报。
“一个身影极快的鬼面具人?居然连儿都追不上?”拓跋焘骇然,“那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那么厉害?”
“不管他多厉害,多狡诈,儿一定将他们揪出来的。”拓跋道。
最后,拓跋焘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儿,敌明我暗,防不胜防。没有剿灭刺客期间,你尽量不要单独出门,别再让刺客有机可乘!”
拓跋回到太子府,太子妃早就收到消息她儿子又被行刺,她又惊又惧又震怒,正在太子妃坐立不安的等拓跋回来。
在都城,也如此大规模的行刺,简直是不把她的儿子高阳王飞鹰大将军放在眼里,是什么人如此的猖狂?
即便她最贴心的外甥女在一旁劝说,也掩不住她心头怒火和焦虑。
拓跋一回来,太子妃和贺兰明月便围上来,见拓跋完好无损,才放下心头大石。
“月儿,你表哥殿下既然无碍,你就先回去吧。”太子妃对贺兰明月道。
太子妃如此一说,肯定是有事与表哥殿下商议了。
贺兰明月虽然依依不舍,却也识趣的点点头:
“太子妃姨母,表哥殿下吉人天相,您就不要担心,月儿先行回去了。”
太子妃待贺兰明月走后,她领拓跋到后堂,那里有太子的灵位。
太子的灵位本来在宗庙,因太子妃觉得太子枉死,又在太子府给太子立了个牌位,方便随时祭拜。
太子妃点了两炷香,递给拓跋一炷,自己给太子灵位前上一炷,而后对拓跋道:
“儿,给你父王上炷香。”
拓跋知道他母妃是担心她,也不管母妃想做什么,便依言给他父王上香。
“儿,你父王一向信奉什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些都是虚妄之言!”太子妃痛心疾首道。
拓跋默默无言。
他也不由得想着这些,当初那个赠玉蝉给他的人对他说的那些话:
“上善若水,行事如山。夫唯不争,故而无忧。”
这些话,真的适合于乱世之中吗?
“他不争,结果却白白丢了性命。儿子不争,却屡遭刺杀,九死一生,幕后之人还不死不休!”太子妃继续悲愤的哭道。
拓跋看着她母妃悲愤之色,暗暗叹了口气。
“儿,你曾在父王灵前,立誓要查找真凶,还你父王一个清白。
可是儿,你可曾记得,你十岁前第一次领兵打仗,在你父王面前,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太子妃悲恸中又问拓跋。
“儿说过,天下之大,四海无疆,无论是西域的万里黄沙,还是江南的鱼米之乡,或是极北的皑皑雪山,又或是东海的浩瀚无垠,四海八荒,都将臣服在大魏的脚下,都将由我拓跋的铁骑来征服!”拓跋凛然道。
“好!但愿儿不忘初心。你要切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即便你与世无争,你这个世嫡皇长孙也是别人的挡道石,幕后之人也绝不会放过你。
与其这样,为何不豁出去,好好争他个锦绣江山?”太子妃殷殷期盼的看着她儿子。
“母妃,儿会为大魏开疆拓土,鞠躬尽瘁。皇爷爷若看好儿,那是老天待儿不薄。
但皇爷爷若属意他人,儿也只能顺其自然。
此生此世,儿永远不会做谋逆之事。”拓跋看着父王的灵位对他母妃道。
也是向他父王表明决心。
“若你皇爷爷便是那幕后害死你父王之人呢?”太子妃咬牙道。
“儿始终相信虎毒不食子,皇爷爷就算对父王有诸多猜忌和不满,相信也不会对父王下那样的狠手。”拓跋仍然看着灵位道。
他心里面一直盼着那害死他父王的幕后之人,千万不要是皇爷爷。
但父王死后,传言是皇爷爷鸩杀父王的流言蜚语,却真是令人心寒。
如果真像母妃和某些人猜疑一样,那将是他最痛心之事。
太子妃看着她的儿子,她这儿子桀骜不驯,一旦是他认定之事,谁也改变不了。
他自小尊崇他的皇爷爷,让他做弑祖谋逆之事,那是断断不能的。
太子妃无可奈何的吐了口浊气。
第五十八章:钩心斗角
第58章:钩心斗角
拓跋余与拓跋翰看着恩宠如日中天的拓跋,心里悻悻然,不是滋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翰对拓跋更加怀恨在心,之前他本想以极地狼之恶名,在皇帝面前丑化拓跋的形象。
没想到竟被拓跋反将自己一军,将自己猎美场射杀女奴之事,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令皇帝觉得他残暴不仁,至今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他失去皇帝恩宠之余,也失去了再玩猎美的机会。
散朝后东平王拓跋翰到南安王府邸,见南安王府里歌舞升平,美酒醇香。
“三皇兄怎么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知皇弟,好让皇弟做好准备欢迎皇兄。”拓跋余冷峻的脸上带着恭敬谦卑。
将拓跋翰迎入座,命人上酒,舞乐。
“三皇兄就是刚刚经过,听到皇弟府里传来靡靡之音,便进来一睹为快。”拓跋翰随意道。
接过下人递过冰镇的葡萄美酒,尝了一口,大加赞赏:
“好酒!这域外的葡萄美酒经过冰镇,果然是入口更加醇香。”
“皇弟不像三皇兄及儿,壮志凌云。皇弟平日也就只懂得养花怡情,酒色歌舞。”拓跋余品着酒道。
“八皇弟这是有闲情逸致。”拓跋翰嘻嘻笑道。
拓跋余又轻轻叹口气:“父皇要本王监管户部,已经令皇弟头疼,如今加上工部,还真令皇弟忙得喘不过气来。”
拓跋余苦笑,向拓跋翰举杯盏。
拓跋翰也回敬了一下,两人干下杯中酒。
“父皇那是对八皇弟看重,才委以重任。
八皇弟也不能懒惰,可要加把劲,急起直追。
你看咱们的小侄子儿,风头已经盖过咱们这些皇叔。”拓跋翰观看着拓跋余的脸色道。
拓跋余颔首:“儿年纪轻轻,就做了三军统帅飞鹰大将军,手握重兵,那才是真正的霸权!”
“就是嘛,咱们这些皇叔,再不努力,就真的被飞鹰大将军凌驾于头上了。”拓跋翰不无忧虑和挑拨道。
“三皇兄此言差矣,儿虽说自幼便跟父皇南征北战,若论战功,又怎及三皇兄那赫赫战功。”拓跋余又安慰道。
“那是!本王这身上的伤啊,就数不胜数。”拓跋翰翘起嘴,轻拍身上的战伤道。
“父皇那是看太子皇兄走了,儿可怜,赏他个飞鹰大将军,让他玩几日兵符。
等过些时日,兵符给那孩子玩腻了,父皇还是会收回来,交给你这位德高望重的三皇兄保管。”拓跋余又道。
“真的?”拓跋翰眸眼重新燃起希望。
拓跋余微微颔首,也是话里有话:
“况且儿是小辈,自从太子皇兄走后,三皇兄便是我们这辈中之尊长。
儿再年少气盛,也应知尊重您这位长辈。”
“八皇弟也觉得儿应该尊重本王?”拓跋翰挑起眉毛问。
“辈分就摆在那里,不到儿不尊重皇叔!”拓跋余语气凛然。
拓跋翰牙关微紧:
“可是儿一回来,便挑拨得父皇,重重的责罚本王!”
拓跋余道:
“身为侄儿,尊重皇叔,那是理所当然。
父皇这些皇子中,太子皇兄殁后,我们就唯三皇兄马首是瞻。
儿虽然骁勇善战,毕竟年轻阅历少。
定国安邦,还得需要像三皇兄这般运筹帷幄,能决胜千里之人。”
拓跋余原本冷峻的脸多了抹恭维,眉眼仿佛有了笑意。
“八皇弟的身后有大舅舅户部尚书闾望,还有小舅舅车骑将军闾凌。
闾家声望日隆,八皇弟当有鸿鹄之志,怎么还会支持三皇兄?”东平王拓跋翰不无疑惑道。
“哎,自古长幼有序,做皇弟的,怎敢逾越,自然要尊重兄长。”拓跋余谦虚道。
拓跋翰大喜:“如此说来,八皇弟是真心支持本王了?”
拓跋余举杯:“那是自然,无论何时,八皇弟和闾家,都唯三皇兄马首是瞻。”
“好!有八皇弟,有闾家的帮衬,胜过雄兵十万。”拓跋翰喜道。
拓跋翰春风得意的向拓跋余举杯,俨然已结成联盟:
“他日三皇兄若能执掌乾坤,定不会亏待八皇弟,我们兄弟二人,共享这锦绣江山。”
拓跋余喝下杯中酒,带着微醉笑道:
“三皇兄只管满足皇弟美酒歌舞,再给块沃土,让八皇弟好好养花,八皇弟便于愿足矣。”
“哈哈……”拓跋翰再摇头大笑,“素闻八皇弟好酒贪杯,喜花弄蝶,没想到比本王想象中还痴迷。”
“人生区区几十载,稍纵即逝。正所谓人生得意且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拓跋余细细品味着酒道。
“酒色,确实是个好东西!”拓跋翰哈哈笑道。
“皇弟这里的酒再好,又怎及三皇兄的酒池肉林?”拓跋余略为醉意道。
摇摇酒壶,见没酒了,随即又叫:“取酒来!”
他的随侍马云亲自取了酒,再为南安王斟满。
拓跋余爬起来,亲自为东平王斟酒。
“三皇兄,喝!”
拓跋余向拓跋翰再举杯,然后看着面前的歌姬,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好……喝!”拓跋翰一口干了。
拓跋翰看着这沉醉于酒色中的八皇弟,好像放下了戒备:
“等哪天请八皇弟去三皇兄的酒池肉林,见识见识三皇兄那些新鲜玩意?”
“……三皇兄,这个,就免了。”拓跋余一听去拓跋翰的酒池肉林,就想吐。
“怎么,八皇弟瞧不起皇兄的**殿?”拓跋翰歪头,佯作不悦的看着拓跋余道。
“三皇兄不是不知道,你这个八皇弟一向有洁癖,三皇兄那个什么酒池肉林,只怕皇弟是无福消受了。”拓跋余道。
“如此开心刺激的玩意,皇弟都无福消受。”拓跋翰摇头笑道,“看来,八皇弟这洁癖之症,还真得好好治治才好!”
拓跋余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
“三皇兄的酒池肉林,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了的。”
拓跋翰又眉飞色舞哈哈笑道:
“想当年夏桀那个酒池肉林,宽可载船,容人三千,在酒池中嬉戏玩乐,那才真正是人生最大享受。
三皇兄这小小酒池肉林,与桀纣之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拓跋余也跟着微笑,他的笑是不动声色的笑,皮笑肉不笑。
“规模虽比不过那桀纣之奢靡,如今平城,还有谁有此奢华之处,三皇兄可得好好享受了。”
拓跋翰在南安王府喝了好一会儿的酒,才满意的告辞。
“好了,三皇兄也不打搅八皇弟了。”拓跋翰见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如今最当道挡在他面前之人,便是拓跋,他才是最重要的对手。
他要不惜一切,把拓跋打压下去,才能站上权力最高峰。
当然,拓跋余表面看上去并没有权位之争,他的实力如此雄厚,又怎会心甘情愿支持自己。
若拓跋余当他拓跋翰是三岁小儿,那他也真是够太小看他拓跋翰了。
拓跋余看着拓跋翰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轻轻向面前的歌舞挥挥手,马云便让所有人退下去。
“殿下一直韬光养晦,看来东平王真的以为殿下,就是个好酒贪杯,只懂得养花弄蝶的酒色之徒呢。”马云内敛的微笑。
“若真能如此,那自是极好,就让他以为本王是个酒色之徒好了。”
拓跋余阴冷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顿了一下,旋即又道:
“但你以为拓跋翰会那么傻吗?”
“不管如何,让他与高阳王鹬蚌相争,殿下暂时坐等渔翁之利。”马云道。
拓跋余脸上阴晴不定,高深莫测。
而远在刘宋朝的皇帝刘骏,也在朝堂之上,与文武大臣商讨如何对付北魏那些恶狼。
皇帝刘骏对镇北大将军殷孝祖道:
“镇北大将军,说说你的计划吧,咱们丢了城池,吃了败仗,如何才扭转局势,拔掉北魏那些恶狼的獠牙!”
殷孝祖拱手奏道:
“陛下,拓跋焘青年时骁勇善战,锐不可当。
如今毕竟英雄迟暮,沙场作战,力不从心。
只是他的孙儿拓跋,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有狼的血性。
不但是世嫡皇长孙,如今还加封一品飞鹰大将军。
虽说咱们大宋有长江这道天然屏障,拓跋此人不除,我大宋岌岌可危!”
镇远大将军卜天生斜睨着镇北大将军,干笑道:
“镇北大将军如此忌惮拓跋,是否因为自己的爱妾移情别恋,偷窃布防图献与拓跋。
令拓跋兵不血刃,便得到了我大宋一个易守难攻的大好城池?”
殷孝祖与卜天生皆是刘宋两大将军。
殷孝祖有最得皇帝宠幸的殷贵妃他的妹妹撑腰,所以即便丢了城池,皇帝也没有重责。
而卜天生是穆皇后外甥,也是皇帝倚重的大将军,也以他来制衡殷孝祖。
所以卜天生出言冷讽殷孝祖,皇帝刘骏也睁一眼闭一眼,只当没听见。
这便是帝王的权衡之术。
“卜天生,你敢辱没本将军?!”殷孝祖狠狠瞪了卜天生一眼。
“侮辱,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卜天生毫不相让的冷哼。
被自己的爱妾出卖,丢掉最重要的盱眙,这正是殷孝祖梗在心头的一根大刺。
见皇帝也不加以喝阻,他随即对皇帝道:
“陛下,殷孝祖在此立誓,一定要手刃拓跋,以雪我丢城之耻!”
“恐怕,是雪自己被戴绿帽,变乌龟王八蛋之耻吧?”一把慵懒的声音,不无讽刺道。
原来是皇帝刘骏身边的侍从散骑常侍,一直依附穆皇后的梅正芳。
“梅正芳,你一介散骑常侍,竟敢侮辱本将军?”殷孝祖怒道。
“好了好了!揭人不揭短,胜败乃兵家常事,被丢的城池,以后再夺回来便是。”
刘骏扭头斜睨了梅正芳一眼,虽出言喝止,却也不怎么苛责。
皇帝丢了城池,虽没责罚殷孝祖,心里却着实不痛快!
梅正芳此言,也是他心里话。
但毕竟梅正芳是一介侍从,如此讥讽大将军着实不妥。
“大将军,请恕下官刚才失言了。”梅正芳赶紧向殷孝祖赔礼道歉。
殷孝祖不屑搭理梅正芳,却跪下向皇帝致谢。
“谢陛下宽宏大量!”殷孝祖抱拳道,“微臣定当披肝沥胆,披荆斩棘,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依殷大将军说来,拓跋果然不容小觑。”刘骏冷然道。
殷孝祖微微颔首。
刘骏又道:
“若能将其刺杀,大魏就像老虎没了爪牙,雄鹰没了翅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拓跋即便骁勇,也难敌不要命的杀手吧?”
“可是陛下,听说镇北大将军与魏军内奸联手,在拓跋回平城一路上设下重重埋伏,还是让拓跋安然无恙的逃回平城。
咱们的镇北大将军铩羽而归,竟连拓跋的毛都没伤一根。”卜天生略为睥睨不屑道。
既不屑于殷孝祖的下三滥手段,又睥睨他出动如此多的杀手都抓不到拓跋。
“谅他再侥幸,是条九命猫,此番也难逃接下来的连番毒杀。”殷孝祖狠狠道。
“只是可怜了令人闻风丧胆,年轻英俊的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
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砸们镇北大将军,案板上的肥肉吧?”散骑常侍梅正芳不阴不阳道。
刘骏略为向梅正芳斜了一下脖子,再冷哼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除拓跋,我大宋不得安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怪只怪拓跋锋芒太露,才会步他父王太子晃的后尘!”
“诺,陛下英明,所言极是。”梅正芳赶紧阿谀奉承道。
刘骏再咬牙道:
“什么穷凶极恶的极地狼,朕这次就要他成为丧家之犬!”
殷孝祖又拱手道:
“拓跋是拓跋焘的心肝宝贝,此人一除,拓跋焘必伤心欲绝。
北魏皇宫又一场皇权血腥争夺,势必引起内乱。
堪称铜墙铁壁的北魏,也将分崩离析。
而我们,便可联合柔然,南北夹击,将北魏瓜分。
那时只剩柔然蛮荒别种,岂是我大宋敌手!”
“若真能如此,那便是天下人之福喽!”刘骏喟叹道。
这时,与殷孝祖一派的左丞相江鹤,出列奏道:
“听说大魏那位历经几朝的老祖宗八十寿诞将至。
即便大宋与北魏素有纷争,礼节上,咱们还得派使臣给那老祖宗送份贺礼。
才不至于丢了我大宋颜面啊!”
“嗯,我泱泱大宋,礼节不可废,确实出得起区区贺礼!”刘骏颔首道。
顿了一下,遂又问众臣:“众卿家,这谁人出使北魏合适?”
殷孝祖沉吟一瞬,拱手道:
“那老祖宗是北魏最尊贵的女人,为表诚意,还有彰显我大宋大国之风,怕是要皇室之人,方显尊重啊。”
殷孝祖的妹妹殷贵妃是刘骏最宠幸的妃子。
穆皇后育两子三女,殷贵妃育有五子两女,在刘宋后宫地位仅次皇后。
殷孝祖这镇北大将军的地位,才一直屹立不倒。
殷贵妃一心想扳倒皇后,更想毁了太子,早就希望太子能出什么意外状况。
好让她的皇子替补,是以早让哥哥属意左丞相提议出使之事。
左丞相又拱手道:
“陛下,太子在后宫闲来无事,可派他去出使北魏。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出门走走,也让他多长些见识,对太子将是很好的历练。”
“不妥……太子毕竟是一国诸君,怎能让他出使如狼似虎的北魏。
万一被扣押起来,我大宋岂非受制于人?”刘骏摇头道。
“陛下,太子出使,微臣可派重兵护送接应。
北魏虽是虎狼之国,应也不敢随意扣押大宋太子,以被天下人所不耻。
若北魏对太子有任何不敬之处,正好给咱们落一个口实,出兵讨伐之。”殷孝祖居心不良道。
“此事容朕与皇后商议商议。”皇帝还是踌躇道。
退朝后皇后自然是极力反对:“陛下,太子乃一国储君,怎能去敌国犯险,陛下切勿听小人之言啊!”
皇帝刘骏荒淫,有近三十个儿子,几十个女儿,少一个儿子,只当少了块肉,甚至只当没了个屁。
可皇后那两儿一女可是她的心肝宝贝,怎么轻易让太子去涉险。
这殷孝祖真是居心叵测啊!
晚上殷贵妃却在皇帝旁边吹枕边风:
“陛下,好男儿志在四方。
你看北魏,上至拓跋焘下至他的孙儿拓跋,哪个不是南征北战,才会有如此骁勇的虎狼之国。
太子成天在脂粉堆里嬉戏玩乐,对弈游戏。这棋下得再好,也赢不了城池,得不到疆域啊。
早应该效法北魏,让他上战场历练,鼓舞士气,以振国威。
咱们大宋之所以被北魏欺负,就是因为咱们的皇室子弟闭门不出,固步自封,才被人以为咱大宋软弱好欺负了。”
“太子确实是该历练历练。”皇帝微微颔首道。
殷贵妃察言观色,见皇帝听进去了,接着又道:
“听说北魏上谷公主今年及笄,已到了婚嫁之龄。
人也长得聪明伶俐,端庄大方。
陛下让太子去求娶公主,两国联姻,那咱们大宋的老百姓还能过些平安好日子呢。”
刘骏脸上登时大喜。
殷贵妃又显得委屈道:
“只可惜臣妾的五个皇儿皆不是太子,没资格去求娶人家公主。否则臣妾,就让自己的皇儿前去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还是贵妃深谋远虑啊!”刘骏非常赞同点头。
沉吟半晌又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这光求娶人家公主,拓跋焘那老儿未必就肯同意。
咱大宋也得嫁个公主过去,如此和亲,才够诚意,那匹夫老儿才有可能答应。”
“既然要娶人家嫡亲公主,陛下也得给个嫡亲公主,才能换人家嫡亲公主啊。”殷贵妃软声道。
“嗯……”刘骏欣然颔首。
“山阴公主早已及笄,是最理想好人选。就是,不知许配北魏哪位皇子适合。”殷贵妃又不怀好意道。
山阴公主是穆皇后所生,刘宋皇室长公主,殷贵妃自然舍得她远嫁敌国。
“爱妃是说楚玉?”刘骏问。
考虑一瞬,刘骏道:
“先让太子去北魏,看看哪位皇子适合。
也让拓跋焘那老儿自己斟酌,我大宋堂堂长公主,他哪位皇子能配得起!”
刘骏终于不顾穆皇后的反对,让太子出使北魏。
穆皇后见皇帝主意已定,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求卜天生带十万大军随行护驾,保护太子安危。
不让殷孝祖的人随行。
第五十九章:身份之谜
第59章:身份之谜
那日顾卿与拓跋在格斗场打了一架被丢进天牢,正在他愤愤不平时,又被拓跋的护卫拎了出来,还警告他:
“小子,敢觊觎殿下的女人,你长几个脑袋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得亏您是顾小姐的亲哥哥,否则你这脑袋,肯定要分家了。”
另一个面容冷峻的侍卫立刻以眼神阻止那侍卫,责怪他多嘴,泄露殿下的事情。
那侍卫才陡然惊觉,猛然住嘴。
“殿下?”顾卿才恍然大悟。
心道:“原来那就是南安王拓跋余。”
当下又想,即便他与倾城是娃娃亲,也不能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啊,当真是老子为王儿凶悍。
可那凶悍的殿下不仅武功高强,还有一副绝美的皮囊,更有一个尊贵的身份。
天牢地处偏僻,他回头再看天牢一眼。
自己莫名其妙被那个该死的南安王打了一顿丢进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捞出去,都是那可恶的魔鬼令他如此狼狈。
摸一摸鼻子,还隐隐发痛。
他到郊外,找个溪水洗干净脸上的血污,越想越气,拍打着水花。
心道: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依仗着有个皇帝老子吗?
我要有个当皇帝的老子,肯定不让倾城嫁给那样的恶霸!”
他心情郁闷,坐在溪水边,自腰间取出一紫檀木埙。
木埙椭圆梨状,身侧六孔,埙身前后雕刻一雪狼头图腾。
银白色雪狼与黑紫檀互相辉映,格外的醒目。
这埙自小就跟随他,母亲说他小时候,每逢哭闹,只要给他这个埙,他就会乖乖不哭。
他懂事后更酷爱吹埙,尤其在他心情不好后。
看着青葱绿野,碧浪翻滚,顾卿吹起埙,抒发着他的郁闷。
他吹的埙乐,音色古朴醇厚,低沉悲壮,极富特色。
他正自全神吹埙,竟不知身后有近十名柔然兵将围向他。
待至顾卿惊觉有人围向他,倏然拔出佩剑。
一看来人是柔然装束,他大惊,挥剑备战。
“你们这些蠕蠕,竟敢潜入大魏,意欲何为?”
为首一名五十多岁老者,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
他伸双手往前按了按,做安慰状。语气客气道:
“公子请息怒,柔然与大魏已签约熄刀兵三年,我是柔然国师阿齐格。”
“柔然国师?”顾卿依然警惕的喝问,“柔然与大魏既已熄刀兵,你们为何还潜进大魏?”
那老者又向他身旁的健将摆了一下手,道:
“这是我儿子骠骑将军阿使那,我们是柔然使者,专为祝贺老祖宗八十寿诞而来。”
“老祖宗寿诞还早着呢,你们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大魏?”顾卿虽有些释然,却不无警惕道。
“我们确实是有事,才提前而来。”那老者又和颜悦色道。
顾卿悻悻然回剑入鞘,不耐烦道:
“既是参加老祖宗寿诞而来,那请便吧!”
“公子,我们是被公子的埙声吸引。公子的埙吹得极好听,音色古朴醇厚,低沉悲壮,极富特色。”那首领看着顾卿手中埙道。
顾卿冷哼,想离开他们。
老者又挡在他面前:“一般埙皆为陶埙,极少为木埙或骨埙,老朽看公子这紫檀木埙独特,可否借为一观?”
顾卿本来是极不愿意与柔然人打交道的。
见他们是参加老祖宗寿诞的使者,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何况大魏与柔然暂时熄兵,这些来使也不便得罪。
“看吧看吧!”于是极不情愿的递埙给他。
那人恭敬的接过紫檀木埙,激动的看着埙身雕刻的雪狼头,又反过埙底端,果见底部刻有一浪字。
他欣喜之余,细细的打量了顾卿的容貌又问了顾卿的年龄,然后用柔然语对身边人吩咐了几句。
顾卿见那老者如此打量自己,甚为无礼,便夺回埙收好,转身欲走。
老者身旁那位年近三十高大伟岸,被称为骠骑将军的男子蹙眉道:“父亲,你确定没有搞错?”
“再确定胎记,定然不错。”那首领几乎是笃定的道。
便见他们互相打了个眼色,呼啦啦一下子把顾卿捉住摁倒,并开始脱顾卿的裤子。
顾卿只道这些人只是观赏他的埙,没想到他们出其不意就摁倒自己,并脱自己的裤子。
他顿感奇耻大辱,更恐惧他们下一步对他做什么。
“你们这些诡计多端,变态的蠕蠕,本公子岂是你们可以侮辱的,你们休得无礼!快放了我!”他拼命挣扎着。
柔然人不顾他的挣扎,脱开了他的裤子,果见顾卿屁股上方有一状如月牙的红胎记。
所有人皆大喜,立即给顾卿穿回裤子,并恭敬的向他下跪。
顾卿更加震惊。
“王子在上,请受我等一拜!”那为首老者道。
“什么王子?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也不认识你们。”顾卿夺路想逃。
那高大英伟骠骑将军阿史那一把拉住顾卿,顾卿竟半分都挣扎不开。
那为首老者又恭谨的解释:
“王子,您就是我们柔然斛律大檀可汗失散多年的王子。”
“……王子?”顾卿云里雾里。
那老者颔首,又激动道:
“您可知多年来可汗有多思念王子您,还有可敦,思念王子,几乎眼睛都哭瞎了。”
“你们可墩,丢失王子,与我何关?”顾卿惊愕得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了。
那老者又继续道:
“所以趁这次大魏老祖宗寿诞,可汗派我等提前到来,就是想查找王子下落。
没想到长生天开眼,我们一到魏都,便立刻遇到王子殿下了!”
老者及众人都显得欣喜之极。
“快放了我,本公子不是你们的什么王子,你们搞错了!”顾卿继续挣扎,无奈技不如人。
“王子,我们没搞错。您可知您这埙,是当年可汗送给可敦的定情之物。
埙身不仅刻有柔然的雪狼头图腾,埙底那个浪字,便是可敦的闺名。”那老者喟叹道。
顾卿听他说得似乎有些根据,便停止了挣扎,看那人继续说下去。
“可敦原是北燕公主冯浪,北燕与柔然和亲不久,柔然兵伐北魏,可墩随可汗出战,于阴山战役中走散,可敦逃至平城生了王子,却被人掉了包,竟将王子换成女娃。
王子出生时哭闹,可敦就给他玩这个紫檀木埙,后来王子与这木埙一起失踪。
而且王子屁股上有一月牙红胎记,是绝对错不了的。”那老者娓娓道来。
“换成女娃?若真如你所说,那女娃呢?”顾卿虽觉得匪夷所思,却好奇的问。
“可敦心地善良,将那女娃带回柔然,待以公主。只盼那掉包之人,也能好生对待王子殿下。”那老者擦擦眼角道。
顾卿一时还是不能接受:
“你们所说,太匪夷所思,一切是巧合罢了。
要不然,就是你们事先知道我身上有月牙胎记,才编造的故事,本公子是不会相信的!”
顾卿说完转身便跑,顺手骑上他们的一匹马,夺路而去。
“阿使那,快追!”阿齐格跺脚急叫。
那叫阿使那的壮硕男子,看上去身手不凡,淡定笑道:
“父亲放心,那是咱们柔然的马,本将军的追风,还怕阿使那找不到王子殿下他人吗?”
说罢翻身上马,慢悠悠的追踪着顾卿,一路跟过去,知道他回了顾府,才放心回驿馆与他的父亲汇合。
顾卿回到顾府,柳如霜见顾卿一早陪顾倾城出门,想到他们俩如此亲近,对他正没好气。
见他从外面回来,冷冷的责怪道:“卿儿,没想到你对那个乡下丫头,倒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要亲近!”
顾卿颇为认真的打量着柳如霜,希望柔然人的话是假的。
可怎么看,也从母亲脸上看不到自己的任何影子。
“母亲,倾城也是我的妹妹,我对所有妹妹一视同仁,是母亲当倾城是外人了吧?”他淡淡道。
“哼!什么亲妹妹,亏母亲如此疼你,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柳如霜怒哼,“母亲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眼狼?难道卿儿不是母亲亲生,是捡来,又或者掉包换来的?”顾卿盯着母亲问。
柳如霜一听掉包两字,脸色登时大变。
一瞬后又故作镇定,放缓声音,虽极力温婉却掩不住冷厉道:
“母亲只是说你几句,你就如此猜忌你的母亲,这就是你平日去国子太学,学来的孝道吗?”
柳如霜拂袖而去,以此掩饰自己心里的慌乱。
顾卿没有忽略柳如霜刚才的脸色,不由得愣住了。
难道柔然人所说,竟是真的?
他们说得有板有眼,似乎没有欺骗他的动机。
而且他屁股上的月牙胎记,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细想自己既不像娘亲更不像父亲。
而且母亲平时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没有对她那些女儿们那般好。
刚才柳如霜一听掉包两字,脸色登时大变,显见是心中有鬼。
若真如柔然人所说,自己的可敦为了自己几乎哭瞎了眼睛,那该多可怜啊!
他心烦意乱,左等右等不见倾城回来,心里更加焦急。
又怕倾城出什么意外,坐立不安,只盼着倾城不要被那恶人蹂躏了。
西厢的海棠花被琼华浸润,谲滟晶莹,几只彩蝶栖息花丛,夜安宁而平静。
与平静月夜恰恰相反的,是顾卿天翻地覆的心。
他在西厢庭院来回踱步,见天色已黑,又到府门等候。
好不容易快到戌时,才盼到倾城回来。
顾卿放下心头大石。
“大哥,你怎么等在府门口,”顾倾城道,“万一我不回来,直接回皇宫呢?”
“那大哥也等!”顾卿道。
见顾倾城走路有些不自然,似乎是脚受伤了,赶紧扶着着顾倾城进府。
府里灯影辉煌,笑语逶迤而出。
是四姨娘说什么笑话讨得顾仲年开心了,一家人好像祥和一片。
顾新瑶又守在厅堂入口,看着顾卿扶着顾倾城进来,好不耐烦的瞥了顾倾城一眼。
“每天都花样百出,今儿又装什么可怜了,还要大哥扶着?”顾新瑶阴阳怪气道。
“没办法,老祖宗这么大的寿宴,却落在我这个乡下丫头的肩上,肯定是要受点累了。”顾倾城莞尔一笑。
说罢径自往里走。
顾新瑶气得打颤。
“小人得志!”顾新瑶在她背后狠狠骂道,“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厅堂里的柳如霜和顾初瑶,自然也听到顾倾城刚才所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循例的见过父亲后,顾卿就拉着她回西厢,并把丫头们都支走了,锁上西厢花园的门。
“倾城,那恶霸没把你怎样吧?”顾卿紧张的问道。
“大哥放心,那魔鬼不敢把我怎样。倒是大哥你,鼻子流了那么多血,还好吗?”顾倾城细心的抚摸着顾卿的鼻子,心疼道。
“大哥没事了。”顾卿心不在焉。
又霍然想起什么,惊愕道:“原来他就是当初吓得你做噩梦的魔鬼!”
“确实,他也并非真的就是魔鬼。”顾倾城脸色竟有抹温柔。
顾卿有些不自然,又看着顾倾城的脚,紧张道:“刚才看你走路的样子,脚受伤了?”
他撩起顾倾城的裙摆,看到果然是受伤包扎了。
“是那魔鬼弄伤你的?”顾卿咬牙道。
顾倾城摇头,想着那魔鬼看见那人咬伤自己,竟剑劈那头颅,她又有些心有余悸。
“不是他。”她轻轻叹道。
“仗势欺人的东西,竟把我丢进天牢。”顾卿冷哼,扯着花园的树叶出气,“只可惜他位高权重,否则也要他尝尝被人丢进天牢的滋味!”
顾卿一直以为打他之人便是顾倾城的娃娃亲南安王拓跋余,还以为顾倾城也知道其真正的身份呢。
“那魔鬼确实是太可恶了,下次妹妹揍他一顿,为哥哥出气!”顾倾城微笑道。
拉开大哥扯打树叶的手。
顾倾城说起那魔鬼,竟有些打情骂俏的味道,顾卿心里顿涌莫名醋意。
两人靠得很近,顾倾城吐气如兰,顾卿脸蓦然又红了。
顾卿没来由的就对那南安王妒忌,又想起下午那些柔然人的话,再也高兴不起半分。
“大哥有心事?”顾倾城蹙眉问。
顾倾城不知从何说起,看着顾倾城,怅然若失的摇摇头。
顾卿一向开朗,难道是因为被那魔鬼打了一顿,在他们走后,魔鬼又对大哥施酷刑了?
“大哥,那魔鬼是否后来又派人打你了?”顾倾城带着怒气。
“没有,他知道我是你哥哥,就把我放了。”顾卿失落得让人心疼。
“大哥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倾城。”顾倾城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容置喙。
顾卿想了想,他身世之事憋在心头也实在太难受,很想和顾倾城倾诉。
抬头四顾,再看西厢庭院一眼,见四下无人偷听,才附在倾城耳畔,把下午柔然人的事悄悄对顾倾城说了。
只听得顾倾城瞪目结舌。
他又把自己试探他母亲,她当时听到掉包两字,脸色登时大变也告诉了顾倾城。
两人有一瞬的沉默。
“大哥,如此说来,你果然不是柳如霜的亲生儿子。”顾倾城沉吟道:“其实我一见大哥,就觉得大哥既不像父亲,更不像夫人。”
“别人也说我一点都不像父母。”顾卿讪讪道。
顾倾城慢慢分析道:
“大哥比我大两岁,那时柳如霜怀孕,差不多临盆的日子,却是父亲去纠缠我母亲的时候。
可见柳如霜生育时,父亲根本不在她身边。
柳如霜见自己生了个女儿,怕不能进顾家,便把自己的女儿和流落平城的北燕公主冯浪的王子掉包。”
“难道,是真的?”顾卿显得六神无主。
顾倾城点头:
“正因为父亲见柳如霜为他生了个儿子,他们害死我母亲后,才立即把柳如霜接回顾府扶正为夫人。
真是个狠毒的女人,自己的亲骨肉不要,还抢了别人的儿子,害人家骨肉分离,望眼欲穿,心碎神伤了那么多年。”
第六十章:
第60章:飘渺倾城
顾卿听完顾倾城的分析,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握紧了拳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女人把他抢来,几乎改变了他的人生。
可是他毕竟叫了那女人那么多年的母亲。
说他们之间没有母子感情,那也说不过去,毕竟亲娘不及养娘大。
可是她这个养娘是强抢来的,又另同别论。
“倾城,我该怎么办?去质问母亲吗?”顾卿一时没了主意。
“大哥就这样去质问,柳如霜肯定不会承认,反而说你是不孝之人。
所谓的滴血认亲,在我看来,更不靠谱。”
顾倾城站起来慢慢踱步。
“需得让柳如霜亲口承认,承认自己偷换了别人的儿子。
我也要她亲口承认,承认他们如何害死我母亲,如何害死我外祖父他们。”
“你的母亲及外祖父,真的是父亲他们所害?”顾卿问道。
“我奶娘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母亲虽然早产生我,但我出生后母亲身体并无异样。
只是后来喝了父亲的汤药,不几天就死去。”
“难道你母亲之死,真的与父亲母亲有关?”顾卿又发呆。
“我外祖父当时请人查了,竟查不出是中何毒。
外祖父当年富甲四海,请的人自然是医术高超。
连那人都查不出来,可想而知,这用毒之人,是怎生厉害。
过不多久,我舅舅及外祖父也相继去世。
外祖父当年富甲一方,所有产业便落在顾仲年手中。”顾倾城眸眼渐显冷锐。
“你怀疑他们谋财害命?”顾卿蹙眉道。
“他们何止是谋财害命!我母亲死后,我奶水不足,身子虚弱,几乎不能幸存。
顾仲年怕我死在顾府晦气,便将奶娘和我辇回外祖父的乡下,自此不闻不问。那样的父亲,简直畜生不如!”
“父亲确实是太寡情薄义了!”顾卿狠狠的喟叹。
“父亲?其实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父亲!”顾倾城眸眼冷得叫顾卿可怕。
顾卿想了想,又道:
“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外祖父富甲一方,那父亲他们夺取你外祖父的产业,应该是很有钱才对。”
顾倾城默默颔首,顾盼一下顾府:
“这些年,顾府的所有吃穿用度,可不就是我外祖父的!”
顾卿又带着疑惑道:
“但我在顾府这么多年,家里虽算富裕,若说富甲一方,也不太像啊。”
“大哥说的,倾城也想过。”顾倾城道:“也许外公他们的死,并非奶娘所知的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倾城妹妹,我们都是可怜人。”顾卿站起来拥抱一下顾倾城。
既安慰妹妹,也给他自己一个安慰。
“我们的可怜,都是拜顾仲年柳如霜他们所赐,我一定要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顾倾城面如寒霜。
“可是倾城,”顾卿放开顾倾城,蹙眉道:“让他们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之罪,真是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们绳之以法。”顾倾城笃定道。
顾倾城沉吟一瞬,又道:
“大哥,冯左昭仪便是北燕公主冯姑,与大哥的可敦冯浪应该是姐妹。
我明日进宫,问问姑姑可否知道柔然可敦丢失王子之事。
若姑姑也知道柔然可敦的王子屁股有月牙红胎记,那大哥就肯定是柔然王子无疑了。”
“好,你明日跟冯左昭仪核实一下。”顾卿点头道。
看着顾倾城,顾卿刚才患得患失,阴霾密布的心情,竟然豁然开朗。
暗暗庆幸自己不是倾城的亲哥哥,那么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喜欢倾城了。
之前他还为自己偷偷喜欢倾城而自责呢。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顾倾城见大哥嘴角带笑,已经开心起来,便揪着他的裤子,逗笑道:
“大哥的胎记也得让我这个妹妹看看,否则我自己都没有确认,怎么跟冯左昭仪说清楚啊?”
“一个姑娘家,看一个男子的屁股,你不害羞,不怕失了名节啊?”顾卿无力挣扎,腼腆的笑道。
“我心无杂念,只是确认大哥的胎记,又不是看外面的男子,有什么好害羞,又怎会失了名节。”顾倾城义正辞严道。
顾卿还是面红耳赤的让顾倾城褪下他的裤带。
她终于在顾卿的屁股上方,看到那个月牙红胎记。
顾倾城拍了一下红胎记,颔首道:
“大哥的胎记那么隐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就算没有冯左昭仪的证实,我也可以打包票,大哥是柔然王子了。”
顾倾城说罢落落大方的给顾卿拉上裤子。
看顾卿时,他早已一脸的绯红。
顾倾城见大哥如此害羞,又推了他一把。
若无其事的笑道:
“大哥怎么比女子还害羞,自家妹妹看看屁股,有什么脸红的?”
“倾城,你,你不是肯定说,我不是你的亲大哥吗?”顾卿有些口齿不清,一脸期盼的看着顾倾城。
“不管大哥的真实身份如何,大哥永远是倾城的亲哥哥。”顾倾城笑着伸出双手,轻轻拍了一下大哥绯红的脸。
他们离得那么近,顾倾城的唇如海棠花瓣,娇艳欲滴,顾卿忍不住就快速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哎呦大哥,你胆子大了,连自己的妹妹都敢亲!”顾倾城嬉笑着要打顾卿。
顾卿逃,红着脸道:“谁让你不害羞,先看大哥的屁股?”
柳如霜见顾倾城一回来,顾卿便拉她回西厢,更支走丫头。
心道有什么神神秘秘的?坐了一下,终究忍不住,悄悄走来西厢,看看究竟。
见他们在庭院如此开心的嬉闹追逐,气得跺着脚,恨恨道:
“看看你们这样子嬉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呢。
你们可是兄妹,别让人说你们失了分寸!”
顾卿听柳如霜说他们像小情侣在打情骂俏,更加绯红满脸,怔愣的看着顾倾城。
“夫人,我们当然知道我们是兄妹,除非大哥不是父亲的儿子,是夫人掉包来的。否则,夫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倾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霜。
柳如霜听得心惊肉跳。
听那小贱人的话,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好你个目无尊长的臭丫头!”柳如霜气得咬牙切齿,指着顾倾城斥责,“别以为帮老祖宗办寿宴,就瑟,总有你好受的!”
转念一想,那臭丫头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于是哼了声,拂袖而去。
顾倾城和顾卿见院外的柳如霜气得七窍生烟,相顾一眼,开怀大笑。
气跑柳如霜,顾倾城回房,芷若和云锦服侍顾倾城洗浴。
她静下来,又回想起一揽芳华上的厮杀。
每一幕,都是惊心动魄,都让人魂飞魄散。
那中箭的头颅,那滚在自己面前的脑袋,那被魔鬼剑劈得血肉模糊的脑壳。
她又忍不住想吐。
而后又想到魔鬼为他洗手做羹汤,一口口的喂她,将她的衣服脱下,给她换衣裙。
他背着自己漫步一揽芳华,那一瞬,幸福蔓延她全身心。
难道自己真的动心了?
可是,那个他被五马分尸的幻象,闾左昭仪心狠手辣,不是等闲之辈,难道他真的是被自己连累?
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皇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妙,免得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她冲了杯桃花蜜露水,喝了才睡下。
恍惚之间,故地重游。
却是去拜访了白无瑕与玉小蝶……
顾倾城看见白无瑕背着玉小蝶,走在一揽芳华金丝楠木的半月游廊上。
五彩的夕阳透过雕花射进来,照得整个一揽芳华瑰丽耀眼,妖娆妩媚,美得惊心动魄。
白无瑕背着玉小蝶沐浴在夕阳彩霞中,白衣飘飘,衣袂交缠,温馨极了。
他们一路行至巨鹰崖,云浪缥缈,薄雾萦绕,他们站在巨鹰崖上,仿佛随时随地乘风而去。
玉小蝶趴在白无瑕背上,看着在云端里漂浮的缥缈峰,声音宛若天籁:
“师傅,缥缈峰在云端上,还能建浮屠塔,可见瑶台仙界真是无所不能。”
“那是太虚幻境,缥缈峰浮屠塔镇着千万年作恶多端的妖魔,驱魔辟邪,那浮屠塔是上古神器之一,千万年来,世间上妖魔鬼怪,几乎都被尽收其中。”白无瑕声音温润道。
“那么多妖魔鬼怪,那小蝶可不敢上去了。”小蝶嘻嘻笑道。
“其实,太虚幻境并非你想象那么可怕,站在缥缈峰俯瞰人间,景色美不胜收。”白无瑕道。
白无瑕的声音温润如玉,好听得动人心魄。
他们观赏了一会缥缈峰,还有一望无垠的蟠桃花。
白无瑕背着小蝶慢悠悠的走在一揽芳华的庭院山涧。
顾倾城抬眸去看,那明明是一揽芳华的金丝楠木的殿宇。
还有那一根根大柱子的半月游廊,怎么殿宇的匾额上,却写着绝情殿而不是一揽芳华?
一揽芳华原本漫山遍野的海棠花,竟悉数变成了香飘四溢的蟠桃花。
殿宇庭院处更有一棵盘虬卧龙,虬枝峥嵘的蟠桃大树,树上结满硕大的蟠桃果,沉甸甸的压坠着枝条。
他们经过树下,玉小蝶于白无瑕背上微微飞身,摘了两个蟠桃果,再回落他师傅背上。
递了一只到她师傅嘴边,让她师傅咬了一口,而后她自己吃着另外一只。
放眼看去,蟠桃花地上尽皆是紫色的勿忘我。除此之外,再无一株别样的花。
“师傅,小蝶看整个绝情殿,除了粉色的蟠桃花就是地上一片紫色的勿忘我。师傅是喜欢紫色吗?”
白无瑕忽然停下了步伐,小蝶自然就滑下师傅的背。
她顺手折了一枝勿忘我,轻轻嗅了嗅,却是没有一点花香。
“师傅,绝情殿怎么会长这么多勿忘我,是师傅种上去还是野生的?”
“这里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皆是为师所种。”飘逸出尘,淡然优雅的白无瑕,看着玉小蝶脸上是淡淡而满足的笑。
“这勿忘我连绵的一片紫色,虽然好看,但其花如纸,没有一点花香。
师傅不喜欢种些其他的花卉点缀一下吗?”
玉小蝶微微仰首看着她师傅,露出软软的,浅浅的,憨憨的,澄澈如水,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笑靥。
那样的笑靥,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沦。
白无瑕轻轻摸摸小蝶的头,眼里的温柔能滴出水。
他蹲下身子,摘了一束勿忘我,而后站起来递给小蝶,凝视着小蝶,眸眼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
“小蝶,你可知勿忘我的花语是什么?”
小蝶茫然的摇摇头。
“勿忘我,天涯海角,勿要忘记我。
它代表着永恒的爱,浓情厚意,永不变心,永远的回忆。”
白无瑕深邃的眼眸盛满了她的身影。
“勿忘我,勿要忘记我?”小蝶似懂非懂的喃喃。
“勿忘我亦作相思花,虽貌似纸花,却是花中情种。
纵然离开了生命之水,离开了生命之光,离开了生命之本,却依然美如初,花如故,永不凋谢,永不褪色。”
小蝶听得痴了,师傅虽在说勿忘我,却是情深意重的看着自己,眼眸里全是刻骨的相思。
那份刻骨的相思令小蝶看得柔肠百结万般心疼,却也涌起一股酸涩。
“师傅,”小蝶浅浅的问,语气里有万分的怜惜:“师傅是否曾经……有过刻骨难忘的爱人?”
白无瑕看着她清澈无邪的眼眸,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浅笑,并没有回答。
“师傅,你等着小蝶,小蝶去采桃花泪给师傅做桃花姬。
只要吃了甜甜蜜蜜的桃花姬,师傅就会开心了。”小蝶开心的哄着师傅。
白无瑕嘴角噙着幸福的笑,轻轻的颔首。
看着小蝶像鸟儿般雀跃欢跳着离开,白无瑕的眸眼里渐渐有涟漪跌宕。
小蝶就开始采摘蟠桃树上那些琥珀色的桃花泪,盛在篮子里。
又采了蟠桃花放进篮子里。
“师傅,你看,那么多的桃花泪,可以做很多桃花姬,还可以请仙翁、阿狸和师兄师姐他们吃了。”小蝶笑嘻嘻道。
白无瑕看着她,心满意足的默默颔首。
小蝶哼着小曲,欢快的在厨房里做桃花姬,又用新鲜的桃花做了桃花羹,端出庭院来,与师傅在庭院品尝。
她半趴在桌子上,微微仰起那清纯的笑靥:“师傅,好吃吗?”
白无瑕一往情深的看着她,只轻轻嗯了声,默默颔首。
“师傅喜欢吃就好,以后小蝶变着花样给师傅做,师傅这千万年来,只是吃蟠桃,这嘴巴都清寡了吧?”小蝶天真无邪的嘻嘻笑道。
“好,小蝶也尝尝。你自己做得那么辛苦,自己还未尝过呢。”白无瑕自碗里舀了一小勺桃花羹,喂到小蝶嘴里。
“嗯,真的好吃!”小蝶开心的笑。
白无瑕便细心的喂着小蝶,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他们师徒俩你侬我侬的吃着桃花羹和桃花姬……
倏忽间,绝情殿外,一直在偷听她们说话,偷看他们一举一动,从头到脚,一身紫衣装扮的霓裳上仙,早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自己紫色的衣裳和紫色的绣花鞋,又拿下发髻上的紫玉簪,凄苦的瞧了一瞬。
最后一把将紫玉簪折断。
伤心欲绝的哭道:
“无瑕啊无瑕,霓裳只道你喜欢这紫色,便终日里穿着紫衣讨你欢喜。
竟是千年如一日!
却没曾想,你种的竟是相思!”
她痛哭中一把将折断的紫玉簪丢弃,双手陡然自胸口的墟谷内掏出一金鼎。
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鼎内瞬间燃起仙火,霓裳上仙将仙火往绝情殿的勿忘我排山倒海的喷去。
熊熊烈火,迅速把绝情殿的勿忘我全部燃烧起来。
一时间白无瑕和玉小蝶被困在烈火中央。
“师傅!”小蝶脸色骤变,猛然一跃,跳到白无瑕怀里。
她看起来似乎特别的怕火。
“小蝶别怕。”白无瑕抱着玉小蝶,在熊熊烈火中轻抚安慰她。
“哈哈哈……玉小蝶,这是瑶台镇山之宝乾坤鼎,本上仙就要以这仙火将你烧毁!”霓裳上仙又哭又笑的叫。
“霓裳,你疯了吗?竟敢火烧我绝情殿?”白无瑕沉声喝道。
“无瑕,我只是想将你那些相思烧去,将你身边那只小蝴蝶烧了,免得她在你身边蛊惑你的心!”霓裳上仙既委屈又有些惧怕的道。
“霓裳,你的执念太重,这只会令你堕仙成魔!”白无瑕喟然道。
“无瑕,你只会说我的执念重,你的执念何尝不重?你明知道她是你的桃花劫,为何还要将她收在身边?”霓裳泪流满面的哭道。
眼看大火就要将他们吞噬,顾倾城大叫:
“不要……快跑……”
在一声声的尖叫声中,她陡然惊醒。
竟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回顾了一下梦境,心里恍然,原来是自己昨日在一揽芳华,那魔鬼背过她,又喂她吃粥,才做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梦。
但玉小蝶说那个太虚幻境缥缈峰,她也听孟婆婆说过,太虚真人就在太虚幻境,难道真的有这个地方?
而霓裳上仙一而再的在梦里说小蝶是白无瑕的桃花劫,难道自己也是那魔鬼的桃花劫?
再躺下后,一阖眼,全是一个个滚动头颅,在空中飞舞,张牙舞爪来咬她的噩梦。
她的手,她的脚,全被一个个头颅啃咬着,她拼命的甩也甩不开。
她又惊醒,一身的冷汗,鬓发都沾湿。
眼瞧着就到凌晨,天色也慢慢擦白,她也就朦朦胧胧的不敢睡。
晨曦如薄纱的清晨,又有几只乳燕在嬉戏,轻轻振翅,又曳落片片花瓣,在顾倾城的窗前飞扬。
顾倾城有些飘渺恍惚,想到那些梦境,竟不知是自己如今做梦,还是梦里的小蝶神游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