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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采玥     飘渺倾城txt下载     飘渺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八章:坦坦荡荡

    第478章:坦坦荡荡

    顾倾城视死如归,拓跋焘心疼得老泪纵横。

    顾倾城看着拓跋焘的泪,五味杂陈。

    为什么老天爷会对她开那样的玩笑,赐给她如大山般的父亲,又告诉她那是自己的大仇人!

    可是,看到如此悲恸的大山大叔,她心中对他的恨,居然一点一点在消弭。

    即便他诛她父母灭她五族杀她姑姑,她此刻方知道,自己仍然对大山大叔狠不起心肠。

    而她簌簌滚落的泪,不过是一个女儿被父亲误会责备委屈的泪。

    拓跋焘看着顾倾城那心碎失望,万念俱灰的眼眸。

    那般清纯圣洁的眸光,不容一丝污垢。

    她晶莹的泪珠,一滴滴将他烧灼。

    他们本应是知己,忘年之交,应该心有灵犀。

    那样磊落的眸光,是告诉自己,自己冤枉她了么?

    “你就那么想死!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么?!”拓跋焘又颤声怒问。

    “陛下不是想把我冯门斩尽杀绝吗,丫头便最后一次,成全大山大叔又何妨!”

    顾倾城依然倔强,眼泪却不断滚落。

    拓跋焘见她如此说,心里又酸又痛,像看着自己不服软的女儿。

    这丫头,是和自己斗气,一心求死么?!

    “你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你?”拓跋焘心中又痛又恼。

    倏然站起来,又喝道: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是无话可说,才不为自己辩驳吗?!”

    顾倾城心灰意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众口一词,陛下也认为我丧心病狂,那我有何分辨的。”

    拓跋余见状,急急的抢着道:

    “父皇,倾城是跟您怄气呢,她这几日根本不在皇宫,不可能杀人!

    那日,她也没有去太子府行凶。倾城是怎样的人,父皇难道不清楚么?!”

    “是的,皇爷爷,儿以性命担保,倾城她绝对没有杀人!”拓跋也大声对皇帝道。

    随即,又紧张的摇晃着顾倾城:

    “倾城,你快跟陛下解释,你没有杀我母妃,没在皇宫杀人放火。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要为自己洗清冤屈啊!”

    拓跋最后那句,几乎是大声的吼叫。

    有些贵族大臣怒道:

    “高阳王,那可是杀你母妃的杀人凶手,你竟然为了爱她,却要帮她开脱?!”

    “高阳王,您不能如此不孝啊!”

    “高阳王,太子妃尸骨未寒,您如此袒护杀人凶手,如何面对死去的母妃啊!”

    他们声声句句讨伐拓跋对顾倾城的袒护。

    “你们少嗦!”拓跋对他们咆哮:“被害的是本王的母妃,本王绝不会放过真正杀人凶手,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人!”

    顾倾城看着拓跋,心中大恸。

    他母妃的尸体,刚刚才冰冷的埋在地上。

    那是他敬爱的母妃,他竟然为了相信自己,不顾群臣讨伐。

    看看身旁无辜的哥哥,若自己有罪,哥哥定难逃一死。

    她与皇帝怄气的心情慢慢消退,变得理智起来。

    她不能枉死,否则就对不起奶娘和师傅她们千辛万苦将自己救走。

    对不起他们含辛茹苦,孜孜不倦的将自己教养长大。

    更对不起以死护佑自己的姑姑。

    拓跋余也柔声的劝她:“倾城,如今不是意气用事,你要为自己辩解!”

    顾倾城擦干净眼泪,清澈纯净的眼眸,看着拓跋焘。

    “是,我确实没有杀人。”她泰然自若,“太子妃和常山王妃,以及皇宫那些人,都不是我杀的!”

    皇帝心中一喜,高兴的眼泪几乎又落下来。

    丫头说她没有杀人,那澄清的眸光令人不容置疑!

    拓跋拓跋余拓跋灵,终于舒口气。

    连殿外面听审的容嬷嬷和卫绾,她们也喜出望外。

    但所有证据皆指向她,人证物证俱在,当着天下人的面,皇帝不能因为她一句没有杀人,就徇私枉法。

    拓跋焘看着采薇等一众证人,喝道:

    “太子府有人指认,亲眼见安平郡主带着侍女进府,是哪个亲眼看见安平郡主杀了太子妃,把你们当日所见,如实说出来!”

    太子府见过顾倾城带着侍女进府的有很多人。

    但亲眼看见顾倾城杀人的,便是太子妃近侍采薇。

    采薇跪下来道:

    “当日安平郡主来访,其时常山王妃正陪在太子妃娘娘身边。

    娘娘知道安平郡主近日因冯左昭仪仙逝,心里难过,要我们赶紧去瞧瞧上阳郡主做的糕点如何了,备茶果点心,好好招待安平郡主……”

    采薇把当日在太子府当着刑部尚书他们所说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采薇话毕,太子府其他宫人侍卫,也把看见安平郡主杀人后,匆匆带着侍女离开的事说了一遍。

    拓跋丕也来禀报:

    “我当日刚从府外进来,看见丑八怪身上有血污,手上还有一些血,匆匆自府里跑出去。

    我便焦急的喊道:‘丑八怪,你这是怎么了?’

    她不仅不回答,还恼恨道:‘什么丑八怪?哪来的野小子,不认识我是安平郡主顾倾城么?’

    我当时虽觉得奇怪,这丑八怪怎么好像不认识我。

    见她手上有血,赶紧看看她是否受伤了。

    一看,才知道她的手根本没受伤,只是沾了血罢了。

    但她身上的羊膻味,太臭了,我最讨厌羊膻味了,便捂着脸躲开。

    心里还在嘀咕,丑八怪身上总是香香的桃花香,何时有那么臭的羊膻味了?

    而她已急急的带着飞鸿飞雁,一眨眼跑了。

    这时候,里面传出大喊,说安平郡主杀了太子妃娘娘。”

    “……羊膻味?”

    顾倾城听罢拓跋丕之言,猛然想起几个人。

    她心里恍然顿悟。

    拓跋此时嘴角微翘,开始问拓跋丕:

    “你说那人,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丑八怪就是她,还不认识你是谁?

    以为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她的手,根本没受伤?”

    “是的,我见她手上有血迹,以为她受伤了,还紧张的拉着她的手来看呢,确实没受伤。”拓跋丕再次点头道。

    拓跋又问采薇:“你看见安平郡主拿金簪出来之时,她的手,可有受伤?可有包扎?”

    采薇再回想一下,也摇摇头:“她的手,干净漂亮,确实没受伤。”

    拓跋便对拓跋焘道:

    “皇爷爷,那凶徒的破绽太多了。

    第一,她的手没有受伤,而倾城那日在冯左昭仪的坟前,想用这弦月匕首伤我,却把她自己的双手都弄伤了。还是儿亲自为她包扎。

    第二,她不知道丕儿一向以来,都是管倾城叫丑八怪。所以她以为丕儿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告诉他,她是安平郡主。可见她根本不认识丕儿。

    如此说来,就证明倾城是被人冒充嫁祸了!”

    拓跋焘微微颔首。

    常山王却大叫起来:

    “没想到高阳王为了替这妖女洗脱嫌疑,竟和九王爷还有太子府的采薇串通一气,说什么顾倾城的手,一早就受伤。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是顾倾城进府杀人,难道还有假的么?”

    “对,九王爷的母妃如良娣,受恩于顾倾城,九王爷自然是帮着顾倾城说话!”

    “还有那个采薇,一向对高阳王言听计从,高阳王吩咐,怎么敢不听!”

    “素闻安平郡主聪明伶俐,教你们编这套说辞,也是能自圆其说啊!”

    鲜卑贵族大臣们一个个又嘻嘻冷笑,咄咄逼人。

    “本王以父王之名发誓,句句属实,你们敢质疑本王所说的话?!”拓跋丕怒声对他们喝道。

    大有想跳起来将他们拎起再砸死之势。

    采薇也哭道:“奴婢自幼跟随太子妃娘娘,只希望捉拿真正杀害娘娘的凶手,绝没有半句假话!”

    陆丽也斟酌的点头道:“微臣后来看见安平郡主随高阳王进府,手上确实是包裹着伤!”

    独孤忠诚却冷笑道:“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顾倾城不会是杀人后,再故意把自己的手弄伤,混淆视听么?”

    鲜卑贵族已经在起哄。

    “人证物证俱在,高阳王就是想为那妖女开脱……”

    顾倾城忽然在拓跋耳畔说了几句话。

    拓跋的脸上陡然冷冽如刀。

    立刻招手让战英过来,悄悄吩咐他出去办事。

    此刻拓跋焘已经有**成相信,顾倾城真的是清白的。

    可是,人证物证,真的俱在,这也不能完全就为顾倾城开罪。

    遂命陆丽带物证。

    陆丽带人,捧了两个托盘。

    一个托盘上是一把带血的金簪,用袋子封存着。

    而另外两个托盘,是两枚干净的金簪。

    飞雁见状,悄悄过来,附在顾倾城耳畔细声说了几句话。

    “陛下,这带血的金簪,就是在太子妃身上取下来的。

    当时安平郡主言道她的金簪放在毓秀宫,微臣去毓秀宫却没找到什么金簪。

    而这两枚干净的金簪,则是在冷宫安陵缇娜那里取来的,她说一枚是她自己的,另外一枚,是李双儿临死前给她的。”

    皇帝看着那带血的金簪,重重叹口气。

    “顾倾城,毓秀宫根本找不到你所说的金簪,太子府诸人又言之凿凿,说见你拿出这金簪杀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顾倾城拿出弦月匕首,众人又一阵惊叫的躲开。

    怕她行凶。

    顾倾城看着那带血污的金簪,叹道:

    “听起来,我在毓秀宫的金簪不翼而飞,而我又确确实实被人看见拿着金簪杀害太子妃娘娘,还真是百口莫辩!”

    稍顿,她脸色一整,再凛然道:

    “但那日离开毓秀宫前,飞雁拿我这把匕首,想把那金簪毁去,免得我看见心里添堵。

    后来被我拦住,但这匕首削铁如泥,还是在金簪第一朵花下,留下一道刀痕。

    陆大人可以把这匕首拿去,看看那带血的金簪上,是否有这匕首划过的刀痕。”

    陆丽拿过顾倾城的匕首,便去验证那带血的金簪。

    有几个大臣也围过来,怕陆丽包庇顾倾城。

    仔细的检查,根本没有顾倾城所说的刀痕。

    “没有?”拓跋焘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

    常山王却道:“那是顾倾城故意想为自己开脱,才故意编出什么刀痕!”

    独孤忠诚也附和:“对,她根本是想为自己开脱!”

    拓跋焘又对陆丽喝道:“去验另外两枚金簪!”

    “诺!”

    陆丽依言去验另外两枚金簪,却发现其中一枚,果然像顾倾城所言,在第一朵金花下,有那匕首划过的刀痕。

    而且,刀痕大小,与那弦月匕首严丝合缝的吻合。

    拓跋胸口的大石,顿时落地。

    他的倾城,果然是清白的!

    拓跋焘亲自跑下来,看了那干净的金簪,果然在第一朵花下有刀痕。

    若不仔细看那花下,还真的不知道呢。

    如此说来,倾城真的不是杀人凶手。

    陆丽道:“陛下,安陵缇娜打入冷宫,安平郡主的金簪却在她手上。莫非皇宫……有人与她合谋,陷害安平郡主?”

    “安陵缇娜!”拓跋焘气得胸脯起伏,暴跳如雷,“去,将那贱人带上殿来,朕要将她剥皮拆骨!”

    陆丽蹙眉道:

    “可是陛下,安平郡主的金簪,在安陵缇娜手上确实可疑。

    但安陵缇娜被打入冷宫,她也不可能去太子府杀人啊!”

    “朕亲自审问,朕就不相信她不招!”

    拓跋焘想到她竟然敢给自己下毒,将恨不得将她剁碎。

    拓跋冷冽道:

    “她竟敢陷害倾城,杀我母妃,儿要亲自抓她过来,让她尝尝剥皮的滋味!”

    拓跋遂吩咐侍卫龙飞,立刻带人去冷宫提安陵缇娜。

    还低声对龙飞嘱咐:“快去,一定不能让人灭口!”

    龙飞便带人飞也似的赶去冷宫。

    你道拓跋为何让龙飞亲自去提人?

    他是不放心皇宫所有人。

    陆丽方才说得不错,倾城的金簪放在毓秀宫,却落在冷宫安陵缇娜手上,说明皇宫有人与安陵缇娜合谋。

    说不定此刻,安陵缇娜已被人灭了口。

    在侍卫去冷宫提安陵缇娜期间,众大臣又叫嚷开了。

    “即便顾倾城能洗脱去太子府刺杀太子妃的嫌疑,但顾倾城在皇宫杀人放火,要杀陛下灭大魏,却是不会假了吧?”

    “对,顾倾城是北燕余孽,她方才也在大殿,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要杀陛下灭大魏,确实不能抵赖的!”

    拓跋道:“你们还在咄咄逼人?既然有人能冒充倾城去太子府杀人,便能冒充她在皇宫犯下滔天大罪!”

    拓跋余也断然道:“分明就是有人想置倾城于死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还是揪着安平郡主不放么?!”

    常山王又大声嚷嚷:“可是顾倾城方才已经承认了!她真实身份就是北燕公主,她本来就是被诛五族的漏网之鱼,这不可抵赖吧?”

    顾倾城泰然自若道:

    “陛下,让看见我在皇宫杀人的所有人,都出来说说,看看我是如何杀人放火,又是如何叫嚣着要杀了陛下灭了大魏。”

    拓跋焘向外面的人点点头。

    这次,指证顾倾城的人更加多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美人迟暮

    第479章:美人迟暮

    首先,贾周就跳起来,指着顾倾城骂道:

    “安平郡主蒙着面纱,手拿着宝剑,首先在皇宫各处扔火油弹。

    而后大喊大叫,说你是北燕公主,陛下不但诛杀了你五族,还枉杀了你姑姑。

    而拓跋还剥了你的脸送给仙姬公主,害得你变成不人不鬼的丑八怪。

    你要报仇,不但要杀了太子妃,令拓跋伤心欲绝。

    还要杀了陛下灭了大魏,替你那些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贾周本来想直呼顾倾城其名,想想顾倾城毕竟还未定罪,才不敢造次。

    其他宫人,本来对顾倾城有好感,不忍心指证。

    但是,安平郡主确实像疯了般挥剑杀人,他们也不得不指证顾倾城。

    顾倾城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说我蒙着脸,那你们怎知那人就是我?”

    大家众口一词:

    “虽然郡主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郡主如今这模样。

    可那声音,我们听得出来,确实是郡主的呀?”

    顾倾城微微颔首。

    又悠然的问他们:

    “我还大喊大叫,说拓跋把我的脸给了仙姬公主,变成了丑八怪?”

    宫人们怯怯的点头:“是的……”

    贾周斜睨着顾倾城,带着幸灾乐祸的嗤笑:

    “安平郡主从倾国倾城的美人,变成丑八怪,也难怪丧心病狂,在皇宫大开杀戒。”

    顾倾城施施然的看看那些指证自己的宫人和所有大臣,淡定从容的问:

    “我想问问所有人,包括陛下,你们可曾见我用过剑,佩过剑?”

    皇宫所有人,包括皇帝,自然是没见过。

    鲜卑有位贵族却道:“你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故意拿剑杀人!”

    顾倾城冷冷的看着那人:

    “呃?阁下认为,我是想掩饰身份为自己脱罪。

    为何却又大声嚷嚷自己是北燕公主,要杀了陛下灭了大魏?

    这岂不自相矛盾?且我孤身一人这般大张旗鼓报仇,是嫌命长,还是失心疯了?

    真正报仇,要如此大张旗鼓的令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那么多御林军面前,我就那么笨么?”

    那位大臣哑口无言。

    常山王见状却呵斥:“你那是失心疯,丧心病狂了!”

    顾倾城冷然一笑,立刻旋出手中蟠桃花。

    整个太华殿瞬间飞旋着熠熠生辉的蟠桃花。

    漂亮到了极致!

    锃!锃!锃!……

    蟠桃花还瞬间将殿上所有禁卫军的刀剑击落地上。

    “陛下,诸位大人,倾城若想在皇宫杀人,还需要一把剑么?”

    顾倾城冷冷的问。

    此刻,满朝文武和禁卫,就连拓跋焘都震惊顾倾城的蟠桃花。

    传闻顾倾城手上戒指能飞花伤人,竟然是如此厉害!

    拓跋焘点点头:“安平郡主说得不错,她根本不需要用剑,就这蟠桃花,禁卫一时之间,怕也束手无策。”

    刚刚惊吓的鲜卑贵族,又嚎叫起来:

    “妖花……顾倾城会妖术,陛下小心,别被她妖花所伤!”

    “就是……这妖花那么厉害,此女定是妖……”

    ……

    顾倾城冷冷的瞥了众人一眼,用意念收回蟠桃花。

    大殿上的蟠桃花幻做一朵,飞旋回她的戒指上。

    所有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那蟠桃花在贾周面前掠过时,他惊出一额冷汗。

    “我若想伤害陛下,有的是机会,还会等到今时今日么?”顾倾城冷然道。

    回过神来的鲜卑贵族,常山王又带头叫嚣:

    “顾倾城,你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伤害陛下,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想报仇雪恨!”

    “顾倾城,你是伤心过度,自己变成丑八怪,才失心疯想来杀了陛下灭了大魏!”

    “对,她是伤心过度,才忘记使用这妖花,而使用剑!”

    “是么,我变成丑八怪,伤心过度,失心疯了么?”顾倾城悠然道。

    而后,她掀开自己的面纱,解开脸上布帛。

    当所有人看见她那张几乎如婴儿般粉嫩的脸,那张美得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脸,都暗暗惊叫。

    拓跋焘和拓跋余的眸光,除了惊艳,几乎就挪不开那张令人沉沦的脸。

    “倾城,你的脸,怎么比以前还……要漂亮了?”拓跋余震惊道。

    拓跋闻言,过来摸索着顾倾城的脸,激动得泪水浸湿了他裹着眼睛的巾帛。

    “倾城,对不起……”

    拓跋一边抚摸,又惊又喜,却又更加内疚。

    只看得拓跋余妒火中烧,咬牙切齿。

    “傻瓜,不用说对不起。”顾倾城轻轻抚摸拓跋的眼睛。

    拓跋一直闭着眼睛,也不敢睁开。

    他多想能再看到他的倾城,看到她那张脸。

    这时,鲜卑贵族中,常山王又叫起来了:

    “顾倾城是妖女,一个人被剥了脸皮,怎么还能长回来!”

    “对……她不仅是北燕余孽,还是妖女!”

    “陛下,赶快把她抓起来,灭了她!”

    鲜卑贵族都附和着。

    “倾城,你的脸……”拓跋焘也想问顾倾城是怎么回事。

    “陛下,倾城自小就被师傅用几百种药材喂养,体质,自然异于常人。”

    顾倾城只能这般解释。

    拓跋焘默默颔首。

    他早就知道,倾城的血能解百毒,她的脸,能长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的师傅,还真是厉害。

    这时候龙飞押解安陵缇娜回来,为怕她咬舌自尽,早给她嘴里塞上了棉布。

    龙飞将她押解到顾倾城身旁,才拉开她嘴里的棉布。

    当顾倾城,甚至所有人看见安陵缇娜,都不禁一阵心酸恻然。

    昔日曾经的大魏第一美人,风华绝代的安陵缇娜,此刻早已是美人迟暮,雪鬓霜鬟,满脸皱纹,沟壑纵横的老妪。

    而且又干又瘦,大风一吹,便能将其吹飞。

    真叫一个我见犹怜!

    韶华易逝,可若非那隔三秋情蛊,安陵缇娜何至于不到三月,便变得如厮老态龙钟。

    可想而知,这短短时日,她不但备受隔三秋蛊毒折磨,在冷宫,也没有好日子过。

    真叫一个生不如死。

    顾倾城看着年华垂暮的安陵缇娜,此刻,即便曾经有再多的恨怨,也逐渐消弭。

    即便,如今安陵缇娜还和别人在大肆陷害自己。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顾倾城喟叹,“隔三秋,果然是最毒情蛊。”

    虽然早有意料,安陵缇娜会迅速变老。

    却没成想,她会老得如厮之快。

    很多人也在窃窃私语:

    “即便韶华易逝,可是她被打入冷宫还不到仨月,曾经风华绝代的大魏第一美人,怎么就成了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妪了?”

    “肯定是顾倾城那妖女,给她下了什么药,才害得安陵缇娜这么凄惨。”

    “如此看来,即便是安陵缇娜报复顾倾城,也情有可原。”

    拓跋焘看见安陵缇娜变成这般模样,不但没有半点恻隐之心,竟还狠狠的嗤笑。

    “安陵缇娜,看看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就是你给朕下毒的下场!”

    这时,大臣们才知道安陵缇娜未必就是顾倾城给安陵缇娜下药。

    许是陛下给安陵缇娜下的药呢!

    于是不敢再随便发表谬论。

    鹤发鸡皮的安陵缇娜,却不管陛下说些什么。

    从进大殿,便死死的看着顾倾城。

    不敢相信的瞪着她的脸。

    她和顾倾城,两张脸,一个白璧无瑕,一个沟壑纵横。

    两下一比对,还真是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狱。

    她几乎是颤巍巍的看着顾倾城,嘴里张合着。

    安陵缇娜有气无力,心有不甘道:

    “顾倾城,你不是剥了脸送给仙姬公主么,你的脸,怎么还比以前更加妖魅?!”

    顾倾城还未回答,拓跋已经对安陵缇娜厉声道:

    “倾城心地善良,得天独厚,当然会越来越娇美。而你心如蛇蝎,自然是年纪轻轻,便年华垂暮!”

    安陵缇娜狠狠的看着拓跋,慢慢的,眼泪就倾泻滚落。

    “拓跋,我安陵缇娜落得今日下场,都是拜你和拓跋焘所赐!我恨!恨你们!”

    “贱人,你还敢怨天尤人,不知悔改?!”拓跋焘咆哮着。

    安陵缇娜看着风华绝代的顾倾城,妒忌得浑身颤抖,指着拓跋痛哭哀嚎:

    “拓跋,我即便就要死了,可是你和陛下,也命不久矣!

    你们以为顾倾城就能把你们治好么?别做梦了!

    鬼王可是说过,女人心,天下没有任何解药!

    就像隔三秋,顾倾城也无能为力!”

    她又转眸去看拓跋焘:“哈哈哈……我即便要死,也有你们两个,大魏最尊贵的男人陪葬!”

    “贱人,朕要将你剁成肉酱!”拓跋焘怒不可遏。

    拓跋并不知道安陵缇娜已是美人迟暮的老妪,冷冽道:

    “安陵缇娜,你是想尝尝本王剥皮的滋味么?”

    “哈哈哈……剥皮?我都这般模样了,还怕剥皮么?!”安陵缇娜哈哈哈的狂笑。

    遂又指着拓跋厉声道:

    “拓跋,哪怕你将我剥皮抽筋,你的母妃也被人杀了,你和陛下也中了无药可救的女人心,也熬不了多久!

    顾倾城的脸纵然重生,你为了她,为了不愿意再看世间任何人一眼,不惜毁了眼睛。

    你的眼前一片黑暗,短暂的余生,也如我这般没有意义了。

    你一个瞎子,顾倾城的脸再漂亮,你是永远看不到,只能留给其他男人欣赏了!

    哈哈哈哈……”

    拓跋气得想立马拔剑杀了她。

    顾倾城却拉着拓跋,悠然的站在安陵缇娜面前。

    “大姐,我不但要治好陛下和拓跋,我还要让拓跋,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我的脸。”

    众人一阵惊愕,不知顾倾城此乃何意。

    顾倾城便在一片惊愕声中,解开拓跋的蒙眼布。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他们。

    拓跋余暗暗咬牙:莫非倾城真的治好了拓跋的眼睛?

    顾倾城柔声对拓跋道:“你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我。”

    拓跋自剜割了自己的眼睛,便想着不可能再看见光明。

    所以,他的眼,一直是紧闭着的。

    此刻听了倾城的话,便悠悠张开眼。

    果然,他不但瞧见了光明,还看见了眼前美得不染世俗半分尘埃,他的倾城。

    他抚摸着她的脸,激动道:“倾城,我真的能看见了……”

    安陵缇娜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顾倾城和拓跋,几乎又疯狂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老天怎么如此不长眼……我恨你们……”

    安陵缇娜看着那对恩爱的璧人,捶胸顿足,软软的哭倒在地上。

    当拓跋转颐,看见安陵缇娜这般模样,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如此的她,也着实是生不如死。

    即便剥皮抽筋,对她也毫无震慑了。

    这时,皇帝对安陵缇娜喝道:

    “贱人,你说,你到底与谁勾结,冒充安平郡主去杀害太子妃,又是谁,冒充倾城在皇宫大开杀戒!”

    安陵缇娜爬起身子,阴测测的嘻嘻笑,活脱脱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鬼魅。

    “嘻嘻嘻……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陛下难道忘了,是鬼王回来,向你索命呢!嘻嘻嘻……”

    鬼王便是拓跋渊,拓跋焘陡然听到安陵缇娜重提拓跋渊,直气得暴跳如雷。

    “来人,将她的皮,一寸寸扒下来!”

    拓跋焘狂怒的咆哮,陡然变得一脸阴翳,面目狰狞,仿若真正的鬼王。

    鬼王拓跋渊,带给他太多的伤痛了!

    “来吧……反正我已生不如死,不怕什么酷刑了!”安陵缇娜凄惨的哭道。

    她的心早就碎了。

    也无力再抗衡了。

    禁卫正要给安陵缇娜用刑,安陵缇娜愤力一咬舌头,嘴里立刻冒出大口鲜血。

    她整个人也颓然倒地。

    拓跋焘恼羞成怒的爆喝:“倾城,快将她救活,朕要将她凌迟处死!”

    安陵缇娜一寸一寸,痛苦的爬向顾倾城。

    顾倾城见状,赶紧靠近安陵缇娜身边,弯下身子。

    安陵缇娜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揪着她的衣领口,凄苦的看着她。

    她知道顾倾城一出手,她恐怕连寻死都不行,要活活受够凌迟处死的酷刑,方能死去。

    她艰难的在她耳畔,含糊不清道:“二妹,别救我……让我死……”

    那一声二妹,叫得顾倾城胸腔一阵抽搐的痛。

    眼眶一热,眼泪便涌上来。

    曾几何时,她们大姐二妹的,叫得多欢?

    罢了,临了,便成全她吧。

    顾倾城微微闭眼,眼泪落下来。

    她轻抚她的头,却在她的百会穴上,将一股内力,悄无声息的摁下去。

    安陵缇娜终于阖上眼睛。

    拓跋焘颇为不满的看着顾倾城,顾倾城明明可以救起安陵缇娜,再将她凌迟处死的。

    那贱人胆敢给他下毒,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他不将她活活折磨至死,他岂能甘心!

    “倾城,你为何不救她?”

    拓跋焘言下之意,是责怪顾倾城不听话了。

    “陛下,她既然一心求死,再审问,也问不出什么。即便将她挫骨扬灰,也只是快一时之意,看在她如此可怜的份上,便让她去吧。”

    “如此,岂不便宜她了?!”拓跋焘恼恨道。

    也只得挥挥手,让人将安陵缇娜的尸首拖下去。

    而后,又看着顾倾城,不无遗憾道:

    “她这一死,即便你能证明自己无罪,却找不出那个与她联手,冒充你的幕后凶手了!”

    “陛下稍安勿躁,倾城定将那人揪出来。”顾倾城安之若素的看着皇帝。

    这时候,战英和侍卫押解着一众人进大殿。

    为首那几个,竟然是柔然的塔娜公主和两个侍女。

    柔然随行护送她们而来的侍卫,都被战英他们捆绑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章:毒蛇伏诛

    第480章:毒蛇伏诛

    战英将塔娜公主和两名侍女,押解到殿内。

    侍卫们将她们一个个摁倒跪地。

    大殿众人和拓跋焘都错愕的看着柔然公主。

    难道顾倾城的案子牵涉到柔然公主?

    拓跋余的眉宇,在看到她们后,也不由自主的蹙起来。

    拓跋焘愕然的问顾倾城:“这是……”

    心里却想着,难道是柔然人居然和安陵缇娜联手,冒充倾城,杀害太子妃?

    顾倾城也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只是看着面前几个女人。

    塔娜公主和她的侍女,进殿便一脸的惊恐。

    当她们看到脸上不但没毁容,还比以前更漂亮的顾倾城。

    那般震惊的眼神,和安陵缇娜一模一样。

    那个蒙着面纱的侍女,那淬毒的眸眼,看着顾倾城,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顾倾城冷冷的看着那戴着面纱的侍女,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淬毒的眸光。

    “顾新瑶,当初你和顾初瑶,一个奔江南投靠刘宋,想抓我害我。

    而你,则千里迢迢去柔然,寻你这位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塔娜公主。”

    顾倾城稍顿,又看看塔娜公主,继续道:

    “塔娜公主,柔然可墩当初明知道,你是那个将她儿子掉包的恶毒女人的女儿,不但不将你丢弃,还将你视如己出。

    而你,不但不知道感恩,竟狼心狗肺,与斛律屠休里应外合,毒杀大檀可汗,还要将抚养你长大成人的可墩,置之死地。

    渔夫与蛇,当真是发人深省!毒蛇生的女儿,皆是毒蛇!

    而顾新瑶,你这条毒蛇中的头号毒蛇,竟狠心把和你自幼一起长大的大哥,挑断其手脚,至其残废!

    你不仅要害死大哥,还带着你那条毒蛇姐姐回来,冒充我进入太子府,杀死太子妃。

    还进入皇宫,杀人放火,嫁祸于我。柳如霜那条毒蛇,还真是生了一窝子的毒蛇!”

    顾倾城说罢,也不等骇然的顾新瑶怒骂,一把拉开顾新瑶的面纱。

    顾新瑶的脸,当初想以蚀骨水毁掉斛律卿,却反泼向自己,变得凹凸不平,疤痕扭曲,丑陋恐怖。

    但她的轮廓,还是一看,便知道是顾新瑶。

    顾倾城有些惊愕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变成这般模样。

    难怪她戴着面纱。

    顾新瑶怨毒的看着顾倾城,怒声道:

    “顾倾城,原来你是北燕余孽,并非我顾家之女!

    你自己刺杀太子妃,在皇宫大开杀戒,要杀了陛下灭了大魏!却竟然想把这罪责推给我们?”

    顾倾城淡然的笑笑。

    而塔娜公主已对皇帝振振有词道:

    “陛下,塔娜乃柔然奉命来大魏和亲的公主,你们却平白无故就将我们抓来,还说我们冒充顾倾城杀人,您可得给我们大汗一个解释!”

    拓跋焘看着顾倾城,不知她是否真有证据,怎么知道这几个人,就是冒充她去杀人的凶手。

    顾倾城看了战英一眼,战英微微点头。

    便自一个侍卫手里,把一些东西交给顾倾城。

    塔娜公主和顾新瑶方才在驿馆,还喜滋滋的想着顾倾城被抓的事,猝不及防,就被战英带人去将她们捉拿起来。

    把随行所有人都捆绑起来。

    战英等人又在她们的化妆盒的底层,搜出那些人皮面具。

    当时塔娜她们被押解出驿馆庭院,还不知道战英等人,已然搜出那些面具。

    她们保留着那些面具,因着那些面具,实在做工精巧,非常难得。

    她们还想留着,等待着这次若不能将顾倾城一击即中,又留待下次再用。

    没想到,这一留,就成了置她们于死地的证据。

    所以,她们一见到战英交给顾倾城的东西,一个个脸色,顿时就煞白了。

    “塔娜公主,顾新瑶,这些还带着你们余温的人皮面具,你们不陌生吧?”

    顾倾城向她们举着手上的人皮面具问。

    塔娜强自镇定,看着顾倾城手中的人皮面具,错愕道:

    “这是何物,我们没见过,你可不能拿这些东西栽赃给本公主!”

    战英厉声道:“不认识此物?这些人皮面具,就自你的妆奁搜出来!”

    “本公主没有此物,定是你们假意搜查的时候,悄悄放进去的!”

    塔娜仍然强自镇定的争辩。

    战英指着人皮面具问柔然随行那些侍卫:“这些人皮面具,你们可是一个个,亲眼看着我们搜出来的?”

    柔然那些侍卫面面相觑,愁眉苦脸,都暗暗在想:

    这塔娜公主还真是作死,扮成安平郡主的模样在大魏杀人,说不定就连累他们都没命回柔然了!

    见战英喝问,一个个不得不默默点头,同时愤然的看着塔娜公主她们。

    塔娜见那些侍卫为战英他们作证,咬牙切齿的怒斥:

    “你们都被大魏收买了,看本公主如何收拾你们!”

    顾倾城嗤笑一声:“凭你这条谋害自己养母的毒蛇,还有脸自称是公主?!”

    一扬手,同时向她们三个,射出三枚银针。

    她射出这三枚银针,最主要是射得她们麻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她们如此可恨,她也要她们尝尝什么是酷刑。

    塔娜见事情可能败露,对皇帝虚张声势的叫道:

    “陛下,我是来与高阳王和亲的柔然公主,您大魏就如此对待和亲公主,就不怕屠休可汗,兴兵讨伐么?!”

    拓跋焘没好气的看着她们,还未开口说话。

    拓跋已经咬牙切齿,一巴掌掴给她。

    直扇得塔娜嘴角泌血,贝齿也打碎。

    拓跋继而怒声道:

    “兴兵讨伐?即便斛律屠休将他柔然的人畜都赶上战场,本将军又何惧于他!

    你这条杀害我母妃的毒蛇,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承受,自己的皮肉,被一片片剐下来吧?!”

    “你们冤枉我们,你们是欲加之罪!……”

    塔娜公主心惊肉跳,嘴角带血,又哭又叫。

    心里却知道,怕已是凶多吉少。

    顾倾城将那酷似她的人皮面具,戴在塔娜公主的脸上。

    又将那两个飞鸿飞雁模样的面具,戴在顾新瑶和另外一名侍女脸上。

    那个侍女,只吓得浑身瑟瑟颤抖。

    众人一看,竟然就和顾倾城三人一模一样。

    顾倾城不禁对她们夸赞的点头道:

    “没想到这人皮面具做得栩栩如生,短短时日,你还能把我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稍顿,顾倾城再看着她们:

    “这门手艺,花想容和仙姬公主都练得出神入化,花想容早就死了,你们怕是仙姬公主的徒弟吧?”

    “什么花想容,什么仙姬公主?我不知道!”塔娜装着无辜的大声叫嚣着。

    顾倾城招呼拓跋丕过来。

    “九王爷,你闻闻,当日你所见的那个我,是不是这个羊膻味?”

    拓跋丕根本不用上前,隔着好几步,就捏着鼻子,指着那个戴着顾倾城人皮面具的塔娜公主。

    愤然道:“就是她,就是这个讨厌的羊膻味,我叫她丑八怪,她还不认识我,说我是哪来的野小子,还以为我不知她就是安平郡主呢!”

    顾倾城向拓跋丕莞尔一笑:“没想到九王爷讨厌羊膻的特点,今日竟然派上大用场。”

    顾倾城的笑,美得如盛绽的桃花。

    只看得拓跋丕拔不回自己的眼睛。

    而后,顾倾城又对拓跋焘道:

    “若非九王爷说那人一身的羊膻味,倾城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想到,就是她们冒充我。”

    拓跋焘赞许的看着她,却疑惑的问:

    “你仅凭丕儿所说的羊膻味,怎么就认定是她们所为?”

    顾倾城娓娓道来:

    “九王爷是都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城中稍有名望之人,谁不知道他就是太子府的九王爷。

    而这个假倾城,居然不认识,还一身浓郁的羊膻味。可见,她并非都城之人。

    这假冒倾城之人,必定每日以羊肉为食,才会落下如此令九王爷避之不及的羊膻味。

    那么,她应该来自以羊肉为食的草原。

    近日自草原来的,便是柔然的和亲公主塔娜,她的真正身份,就是柳如霜当日掉包的亲生女儿。

    而高阳王那日娶侧妃,塔娜公主不请自去,原是为了摸清我近日的状况,看看该如何冒充我。

    我远远就嗅到她身上的羊膻味,还有她身边那侍女,那双再也熟悉不过怨毒的目光。

    柳如霜的女儿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怨情仇,顾新瑶与她的亲姐姐在一起,冒充我去太子府杀人,也就顺理成章。

    我把这一切联系起来,才让高阳王派人,出其不意的去驿馆搜查捉拿她们。

    那时,她们可能正得意自己的杰作,正想着我不知如何被高阳王被陛下杀死呢。

    果然,不出所料,战英他们搜到了人皮面具,所有的冒充,杀人放火,就是她们所为!”

    “顾倾城,你在讲故事啊!谁不知道你口齿伶俐,舌灿莲花!”顾新瑶抵死不认。

    塔娜也色厉内敛的叫道:“顾倾城,你冤枉本公主!”

    “你们还有脸喊冤枉?!”顾倾城痛心道,“你们再歹毒,害我也就罢了,可叹太子妃和常山王妃,却枉死在你们手下!”

    拓跋对侍卫挥挥手,瞥一眼塔娜身旁的侍女。

    “她们不是讨厌自己的脸,喜欢戴人皮面具么。那就……从她侍女开始,一个个把她们的脸,全剥下来!”

    “诺!”

    几名侍卫领命,便架着她们,先从那侍女开始,自她鬓边开始划刀。

    只撕开那侍女的脸皮寸许,她已痛得全身颤抖,惨叫着招认:

    “我招……”

    这般便受不了,他的娘子,那日剥下整张脸,还要给仙姬公主换上,究竟受了多少苦楚。

    拓跋的眸眼,又心疼的落在他的倾城脸上。

    塔娜的侍女已经招认,果然,是塔娜公主和她们一起,事先以拜访太子妃为由,先去太子府踩点,熟悉太子府的出入门户。

    好等日后作案顺利逃跑。

    当日塔娜公主扮作顾倾城,她和顾新瑶扮作飞鸿飞雁,去太子府杀死太子妃和常山王妃。

    而在皇宫扮作顾倾城杀人放火的,也是塔娜公主所为,她和顾新瑶扮作飞鸿飞雁接应。

    在皇宫滥杀无辜,让宫人知道是顾倾城所为后,她们马上躲进假山揭开人皮面具,扮作其他宫女逃出皇宫。

    塔娜自然是死不认账。

    侍卫又如法炮制,将塔娜和顾新瑶的脸剥了一半,塔娜就已经痛得招认了。

    只有顾新瑶,死死的瞪着顾倾城,牙齿咬出血,也不肯低头。

    至于问到那杀人凶器金簪,为何到了她们之手。

    塔娜却道是仙姬公主给她,连同那些人皮面具,还有她们会学顾倾城的话音,都是仙姬公主所教。

    仙姬公主和花想容一样,确实会易容和学别人说话。

    听上去好像是无懈可击。

    但顾倾城隐隐觉得,这里面不止那么简单。

    仙姬公主已死,倒是可以把一切推到她身上。

    但皇宫之中,谁偷了她的金簪,交给安陵缇娜呢?

    皇帝最后咬牙道:

    “柔然伪公主塔娜,公然敢在大魏刺杀太子妃,还在皇宫杀人放火,嫁祸安平郡主。按照大魏律法,将她们凌迟处死!”

    独孤忠诚对陛下奏道:

    “陛下,杀了柔然和亲公主,大魏该如何向柔然交代啊!”

    “荒唐!他柔然伪公主来大魏做尽坏事,难道我大魏就杀她不得了么?!”皇帝恼怒道。

    塔娜等人带下去,等待酷刑。

    而那些柔然随从,皇帝又命人将其送回柔然驿馆,改日亲自派人将他们送回柔然。

    还会给斛律屠休两封信。

    至此,顾倾城被人冒充杀人嫁祸,终于沉冤昭雪。

    常山王见虽然是塔娜等人杀死太子妃和他的王妃,毕竟是顾倾城惹来的祸。

    且拓跋也是因为顾倾城将他的宝贝女儿至残。

    他对顾倾城和顾倾城依然余恨未消。

    眼见顾倾城又逃过一劫,又心有不甘的对皇帝奏道:

    “陛下,顾倾城虽然洗脱了杀人嫌疑,但她终究是北燕余孽,当年辽西王谋逆被诛,她和她哥哥冯熙,皆是漏网之鱼,也是时候将他们正法了!”

    其他鲜卑老臣也附和:

    “对……顾倾城和冯熙既是当年谋逆的漏网之鱼,便该将他们正法!”

    拓跋与顾倾城和冯熙相视一眼,皆知道更大的麻烦又来了。

    顾倾城听到他们说她父王辽西王当年谋逆,想到父母之死,仇恨的火焰又燃烧。

    她抓紧拳头,凛然的瞪着拓跋焘。

    什么谋逆?!

    分明是陛下觊觎她母妃而欲加之罪!

第四百八十一章:漏网余孽

    第481章:漏网余孽

    皇帝恼怒的看了那些鲜卑贵族一眼,又看看怒形于色的顾倾城。

    轻咳了一声,有些含糊其辞的漫声道:

    “当年安平郡主还是呱呱落地的婴儿,她父王谋逆,她也是无辜。此事就……”

    皇帝还未说完,顾倾城已毫不领情,打断皇帝的话:

    “陛下敢对天发誓,我父王当年,真的是谋逆吗?!”

    拓跋焘咽了咽口水,有些哑口无言。

    而此时,几乎所有鲜卑族大臣,仿佛串通一气的都跪下来。

    “陛下看看,这妖女到如今,还如此狂妄嚣张,真真正正是谋逆的余孽啊!”

    “陛下绝不能对冯熙兄妹姑息啊!”

    “辽西王当年谋逆,诛灭五族,不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怎么能让那余孽逃脱法网!”

    “若陛下姑息这妖女,大魏以后再有谋逆之人,什么诛灭三族五族的,将等同儿戏,法将不成法啊!”

    ……

    拓跋焘既恼顾倾城的不识好歹,又恼群臣的咄咄相逼。

    他不禁跳起来,厉声对群臣呵斥:“你们是在威胁朕么?!”

    朝臣中高允和陆丽等汉族官员,却对顾倾城和冯熙求情:

    “陛下,当年之事,已时过境迁,安平郡主和骠骑将军,对大魏都功勋卓著,就赦免他们吧。”高允首先出来求情。

    陆丽等汉族大臣也恳求:

    “请陛下念及安平郡主和骠骑将军对大魏的忠心耿耿,就网开一面吧!”

    如此,就分了两派。

    鲜卑贵族极力反对:

    “若谋逆之罪都可以赦免,是否以后人人皆可放肆,将大魏律法,抛之脑后!”

    两派正在争持不休。

    拓跋和拓跋余也跪下来恳求:

    “皇爷爷,往事已矣,您就不要再追究当年之事了!”

    “父皇,当年倾城兄妹年纪尚小,即便辽西王有罪过,也罪不及弱小!”

    这时,飞雁解下她随身背着的包裹,里面是大魏的丹书铁券。

    自从知道郡主是北燕公主,飞雁怕郡主会被皇帝所杀,那丹书铁券就时时刻刻的背在身上。

    “陛下,咱们郡主有老祖宗赐给她的丹书铁券,咱们郡主和骠骑将军都不用死。”飞雁伶俐的道。

    那些鲜卑贵族和大臣们震惊的窃窃私语:

    “这么贵重的丹书铁券,只会传给自己的后辈,怎么可能传给一个外人?”

    “许是顾倾城替老祖宗治病,趁老祖宗神志不清,偷来的吧?”

    “即便不是偷,或者是给老祖宗吃些什么药,骗过来的?”

    “这丹书铁券竟落到一个外人手里,这个顾倾城,就是个妖魅!”

    “休得胡说!”拓跋喝叱道:“老祖宗赐安平郡主丹书铁券之时,本王就在她们身旁。至于什么原因,诸位就不用知道了!”

    顾倾城当日也曾拿出丹书铁券想救拓跋渊,可是最后拓跋渊却不领情,咬破毒药自尽。

    后来拓跋焘心神俱伤,就没深究这丹书铁券,老祖宗为何会传给她。

    事后皇帝也想过,老祖宗对倾城视若心肝宝贝,即便把老命给她都可以。

    何况是丹书铁券?

    “儿,老祖宗真的把丹书铁券赐给倾城,你当时也在场?”拓跋焘不无震惊的问。

    “确实如此!”拓跋点头道。

    这丹书铁券何其重要,一般是留给自己后人的。

    可见老祖宗真的疼爱倾城到如厮地步,将她视如亲生骨肉啊!

    这时候,那些鲜卑贵族又咄咄逼人了:

    “原来,顾倾城倚仗着老祖宗的丹书铁券,以为可以免死,才如此无法无天!”

    “怪不得她敢如此猖狂,方才还直言不讳,供认自己是北燕余孽!”

    “好了,你们都住口!”拓跋焘对那些鲜卑贵族喝道,“如今安平郡主有丹书铁券,死罪自然可免!”

    正在鲜卑贵族对顾倾城恨得牙痒痒时,顾倾城又不识好歹了。

    她凛然的看着拓跋焘。

    “陛下,我何时说过,要拿丹书铁券求饶了?”

    皇帝与群臣正愕然,顾倾城随即又对飞雁低叱:“收起丹书铁券!”

    “……郡主!”飞雁急得直跺脚。

    “我父王根本没有谋逆,我冯门五族根本没罪,何来要拿丹书铁券求饶!”

    顾倾城的话,掷地有声。

    拓跋也急了。

    低低对顾倾城道:“先用丹书铁券过了这一关卡再说。”

    顾倾城冷冷的看看拓跋,又看看拓跋焘。

    见飞雁不将丹书铁券包起来。

    她却径自将丹书铁券收拾好。

    而后毫无畏惧的看着皇帝。

    “陛下,我父王当年是否真的谋逆,又或者是陛下别有用心,而欲加之罪。

    事到如今,我父王母妃冤死多年,也请陛下给他们一个交代,为他们洗雪冤屈!”

    这顾倾城不但不求饶,还质疑皇帝当年蓄意冤枉她父王,更要为他们鸣冤。

    皇帝有些尴尬,低声道:“倾城,难道你真的以为,朕是为了其他目的,而冤枉你父王?”

    “陛下当年打的什么算盘,心里想着什么歪主意,您心知肚明!

    难道,还要倾城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说出来么?!”

    顾倾城依然一副不依不饶。

    又道:“倾城今日,就要一并为死去的冤魂,讨个公道!”

    直把拓跋焘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好,你要讨说法,回御书房,朕就给你说法,让你心服口服!”拓跋焘无奈道。

    鲜卑贵族见顾倾城竟敢逼迫皇帝,要陛下给他们冯家一个公道。

    又暗自欢喜。

    一个个又向皇帝进谏:

    “陛下,瞧瞧这顾倾城,如此的嚣张狂妄,竟还敢得寸进尺!”

    “她本就是谋逆被诛的漏网之鱼,如今她身份揭露,赶紧将她绳之以法!”

    “陛下,当年辽西王谋逆,罪证确凿,顾倾城与冯熙乃北燕余孽,也是死有余辜!”

    “陛下与她有灭国灭族之仇,她早就是该死之人,再留她活命,只会养虎为患,对陛下,对大魏都是危害啊!”

    “陛下,您不能再包庇纵然这谋逆余孽啊!”

    这厢顾倾城不依不饶,那厢鲜卑贵胄又咄咄逼人。

    直把拓跋焘气得暴跳如雷。

    “朕如何做事,自有分寸,还需要你们教么?!”

    拓跋焘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那些贵族大臣一见拓跋焘发怒,皆跪下来。

    “陛下,我们都是忠心耿耿,一心为陛下,为大魏的百年基业啊!”

    “陛下不要忠言逆耳,这北燕余孽,就是复仇来的,陛下不能手软啊!”

    “陛下一向杀伐决断,怎么就对那妖女优柔寡断了啊!”

    “你们口口声声,什么北燕余孽!”拓跋早忍无可忍,指着他们大喝,“北方诸国,早已被我大魏一统,不管北燕北凉,都是我大魏臣民!”

    随即,他又对那些鲜卑贵族冷哼: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是因为安平郡主当初废除降奴,损失了你们的利益,一直怀恨在心,才故意跟她过不去!”

    常山王却冷厉的看着拓跋。

    “即便北方一统,没有北燕余孽一说,但顾倾城和冯熙,乃圣旨诛灭五族之人。”常山王针锋相对,“难道陛下当年的旨意,错了么?真的是别有用心,故意冤枉辽西王冯郎么?”

    常山王故意挑起皇帝的尊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若陛下饶恕顾倾城,也等于皇帝自打嘴巴,说明他当初真的存心诬陷辽西王谋逆。

    这让拓跋焘骑虎难下。

    那些个鲜卑族臣,也是会攻心,知道陛下圣旨一下,便没有出错之说,即便是错,也只能是将错就错到底。

    他们的话说得没错,圣旨一下,便没有冤枉之说,否则他皇帝如何再立威。

    拓跋焘想着如何能让倾城逃脱过去。

    “倾城,其实,你并非辽西王冯郎的公主。

    你就是顾仲年的女儿顾倾城,是方才冒充你之人瞎编,陷害于你。

    而你,还和朕怄气呢,对吧?”

    拓跋焘故意如此问顾倾城,希望能把她的身份瞒过去。

    而后又道:

    “伪公主塔娜陷害你到处杀人,她的话也不可信。

    安平郡主被冤枉,如今,也算还你一个公道。

    这事,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别放心里去了!”

    方才顾倾城已经言之凿凿,她就是辽西王的女儿,要为她父王母妃讨公道。

    陛下这还想遮掩过去,分明就是偏袒那北燕余孽!

    正当那些鲜卑贵族心有不甘,觉得陛下分明被那妖女迷惑之时。

    那妖女顾倾城,却又不识好歹了。

    “不,陛下,我并非顾倾城,我如假包换,就是辽西王冯郎的女儿。

    当初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以为自己是顾仲年的女儿顾倾城。

    如今终于确凿的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既知自己的真正身世,就不可能为了苟且偷生,而数典忘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

    这疯丫头如此倔强,若她以丹书铁券保命,那她要认亲生父母,倒也罢了。

    可是她却高风亮节,不要丹书铁券求饶,还要为她父母讨公道。

    皇帝明明给了她台阶,她还不会顺势而下。

    方才为自己脱罪那么精明,如今竟又变得糊涂了!

    真把拓跋焘气个半死!

    “倾城!”

    拓跋焘喝了一句,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别吃眼前亏。

    顾倾城却不领情。

    “一个人若连自己的根,都可以放弃,那她还能厚颜无耻的活下去么?

    陛下扪心自问,我父王若真的因谋逆而被诛,陛下没有其他半点私欲,真的问心无愧。

    那么,陛下就将倾城兄妹,都杀了吧!”

    拓跋焘痛苦而苦恼的闭上眼。

    拓跋痛惜的看着他的倾城,他就知道她会如此执拗,不会为了自保而丢弃自己真正的身份。

    冯熙也坦坦荡荡的道:

    “妹妹说得不错,生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若陛下真的没有冤枉我父王,我父王若真的有罪,就将我们兄妹绳之以法吧!”

    拓跋焘勃然大怒,看着顾倾城半晌,眸眼噙泪:

    “倾城,你当真不想做顾倾城,而要做逆臣之女么?”

    顾倾城平静道:

    “不,臣女以顾倾城之名,得以生存至今。

    若无顾倾城,臣女不会遇到疼我的老祖宗,不会遇到我的大山大叔,不会遇到自己的爱人。

    为感念顾倾城,我还是顾倾城。

    但臣女本是冯门女,既知自己的根,就不能忘了自己的本。

    所以,我既是顾倾城,也是北燕遗孤冯倾国。”

    “……你言下之意,是两个身份?”拓跋焘蹙眉道。

    “是,双重身份。”顾倾城点头道,“我既要替顾倾城活着,也要为冯倾国生存。”

    常山王又咄咄逼人:“陛下您看,她还是承认了,她就是北燕公主冯倾国!”

    独孤忠诚也显得义正辞严:“辽西王当初谋逆,她的儿女也其罪当诛,陛下岂能再姑息逆臣儿女!”

    其他鲜卑老臣又嚷嚷开了:

    “不管她是一人身份,还是双重身份,只要她承认北燕公主身份,便是被诛灭漏网之人。”

    “此女是妖魔,迷惑人心,绝不能留啊!”

    拓跋对他们怒吼:“什么妖魅,什么迷惑人心,陛下面前如此放肆,你们是不想活了么?!”

    拓跋余也冷冽的朝那些鲜卑贵族厉声道:“难道你们要逼迫陛下么?”

    拓跋丕也冲他们骂道:“你们这些老东西,就知道在这里咄咄逼人,有本事,你们都给九爷上战场,开疆拓土去!”

    只把那些老贵族,一个个气得瞪眼吹须。

    一名鲜卑贵族指着顾倾城,一时忘乎所以的骂道:

    “此女果真是妖魅啊!魅惑拓跋族子孙,不但陛下,高阳王,南安王,如今竟连小小的九王爷,也被迷得团团转……”

    “住口!”拓跋焘暴怒。

    拂袖而起,倏然拔出座旁的轩辕剑。

    空中剑影一抖,拓跋焘手上剑疾飞往方才那口出狂言之人。

    那人登时栽倒死去。

    朝堂一片哗然。

    “谁敢多言一句,诛谁九族!”拓跋焘随即再厉声道。

    以常山王为首那些咄咄逼人的贵族,一时之间,吓得匍匐地上,噤若寒蝉。

    整个太华殿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

    拓跋焘沉痛的看着顾倾城,眼里含泪。

    他若不杀冯倾国,就说明他当初是冤枉了辽西王冯郎。

    皇帝任何时候,即便有错,也不能承认有错!

    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他即便再宠溺丫头,也不得不艰难的宣旨:

    “前辽西王冯郎谋逆,判诛五族。其儿女冯熙和冯倾国逃脱,现前来伏法,依律……”

    “皇爷爷!”

    拓跋大吼一声,猛然拔剑横在脖子上。

    所有人的目光,皆看着横剑的拓跋。

    顾倾城也震惊的看着他贴在皮肉上的赤霄剑。

    剑上已经泌血!

    她的眼泪倏然就涌了上来:

    她的夫君,说过生死相随,怕是定要与她一起赴死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倾国公主

    第482章:倾国公主

    只听得拓跋斩钉截铁道:

    “皇爷爷,倾城不但救过老祖宗的命,救过皇爷爷的命,还几次三番救过儿的命。

    于情,她是儿至死不渝的爱人。她生,儿便生。

    于义,她是大魏的恩人。有恩不报,枉为人!

    于情于义,孙儿都会与倾城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皇爷爷若要下旨诛杀倾城,孙儿自当横剑自刎,黄泉路上,与倾城永远相伴!”

    “儿,你是世嫡皇长孙,竟敢拿自己的性命,要挟你皇爷爷?!”

    拓跋焘恼怒斥,又向禁卫喝道:

    “将高阳王绑起来!”

    禁卫一拥而上,夺下拓跋的剑,紧紧绑住拓跋。

    拓跋余和拓跋灵也跪下去。

    拓跋余磕头哭道:“父皇,只要您放过倾城,余儿可以舍弃一切!带着倾城远离大魏!”

    “父皇,您饶了倾城吧,灵儿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求你了父皇!”拓跋灵哭得伤心欲绝。

    飞鸿飞雁以及宫人们也一起跪下磕头,个个大哭着哀求。

    高允,陆丽等汉族大臣,也跪下求情:

    “陛下,当年冯熙年幼,顾倾城尚在襁褓,他们是无辜的啊!”

    拓跋丕则跑过来,一把拉起顾倾城,急道:

    “丑八怪,咱不在大魏待了,我带你走!快走!……”

    顾倾城哪里肯跟拓跋丕走,扭头看着被捆绑的拓跋。

    想到自己马上就人头落地,再也见不到他了,真后悔曾经残忍的在他背上插下那珠钗。

    顾倾城挣开拓跋丕的手,扑向拓跋,推开他身边几个禁卫,紧紧抱着他,两人抱头痛哭。

    “拓跋,对不起……”

    只急得一旁的拓跋丕拓跋灵直跺脚。

    “娘子别怕,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拓跋在她耳畔轻轻道。

    “不,拓跋,你要好好活下去。”顾倾城哭道。

    太华殿一片哀求痛哭声,声声悲切。

    “当年圣旨已下,冯氏兄妹确是漏网之鱼,朕也不能转圜。”

    拓跋焘泪流满面,看着顾倾城。

    “父皇,您不能下旨!……”拓跋余知道皇帝要下最后旨意,赶紧哭着喝止。

    拓跋灵也哭道:“父皇,不要啊!……”

    拓跋丕也跪下来哭嚎:

    “皇爷爷,您不要下旨,丕儿以后好好听话,为大魏开疆拓土,不管皇爷爷说什么,丕儿拼了命都去完成。只求皇爷爷放过倾城姐姐!”

    拓跋丕哭得凄酸,第一次叫顾倾城做倾城姐姐。

    拓跋焘看着殿中哭成一片,为顾倾城求情的声音。

    他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但是,皇权,绝不容挑衅。

    他泪流满面,嘴唇颤抖的继续道:

    “逆臣儿女,冯熙冯倾国听旨……”

    就在常山王那些鲜卑贵族们暗自窃喜之际。

    “且慢!”

    殿外传来一声大喝。

    众人去看时,只见容嬷嬷双手恭恭敬敬奉着一卷懿旨,一直来到太华殿皇帝座前。

    嘴里高呼:“陛下,请接老祖宗遗旨!”

    “老祖宗遗旨?”拓跋焘愕然的问。

    容嬷嬷点点头:

    “本来老祖宗交代,这遗旨要待她孝制过后,再命奴婢公诸于世。

    但此刻安平郡主危在旦夕,也只能提前宣读了。”

    拓跋焘一听,赶紧离开御座,走出殿前恭恭敬敬的跪下。

    所有文武百官也一起恭恭敬敬的跟在皇帝后面跪下。

    “懿德太祖太皇太后懿旨:

    哀家本乃太祖姨母,入宫前已育女高柔。

    太祖痴爱,强留宫中,弱女高柔流落民间。

    太祖弥留之际,顿悟后悔,深感愧对高柔,命哀家寻回高柔,好好补偿。

    高柔流落民间,嫁与王孝廉,顾倾城乃高柔外孙女,哀家嫡亲骨血。

    更兼聪明睿智,屡建功勋,倾城辅国,大魏必昌。

    哀家懿旨,封顾倾城为倾国公主,凡大魏子民,尊倾国公主,如尊哀家。

    钦此。”

    皇帝怔愣了一瞬。

    而后大喜。

    继而恭恭敬敬的接旨:“谨遵老祖宗懿旨!”

    所有人都震惊极了!

    没想到顾倾城,竟是老祖宗嫡亲后人。

    拓跋挣脱束缚,紧紧抱着倾城。

    他的倾城,终于虎口逃生!

    拓跋灵走过来,抱着顾倾城,欢喜得又哭又笑:

    “没想到倾城竟是老祖宗亲玄孙,这下好了,倾城不用死了!”

    拓跋余也喜极而泣。

    “怪不得老祖宗遗言,要倾城以玄孙身份服丧。”拓跋焘微微叹道。

    随即对殿上众人道:“老祖宗懿旨,见倾国公主如尊老祖宗,尔等还不参见倾国公主?”

    大殿上群臣回过神来,只得向倾国公主见礼:“见过倾国公主……”

    飞鸿飞雁及一众宫人都开心的笑起来,容嬷嬷带着宫人,恭恭敬敬的对顾倾城跪拜:

    “参见倾国公主……”

    拓跋焘对那些鲜卑贵族和朝臣们大声道:

    “好了!如今老祖宗遗旨,不得伤害顾倾城。老祖宗懿旨,就连朕也得遵旨,你们都没什么好说了吧?”

    常山王贺兰九真与独孤忠诚相视一眼,眼睛骨碌碌一转,冷笑一下,道:

    “陛下,老祖宗懿旨,不得伤害顾倾城,这个,微臣等自当遵从。

    若顾倾城是货真价实的顾倾城,微臣等无话可说。

    可顾倾城却承认自己是北燕公主,那她并非真正的顾倾城,更非老祖宗嫡亲骨血。

    如此,自当……以北燕公主身份伏法!”

    “对,常山王言之有理,若顾倾城仅仅是顾倾城,我们无话可说,只能遵老祖宗懿旨。

    但若她认祖归宗,还承认自己是谋逆罪臣之女,老祖宗的懿旨,也保不住她了吧?”

    “……你们,竟然还胡搅蛮缠!”拓跋焘为之气结。

    但想想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

    老祖宗的懿旨,只封顾倾城为倾国公主,保顾倾城一生尊荣平安。

    但顾倾城并非真正顾倾城,而是北燕公主,就难堵这些贵族老臣悠悠众口了。

    “倾城,你也听到大臣们的反驳,老祖宗确实封顾倾城为倾国公主,保顾倾城一生尊荣,不受任何伤害。

    却……没保北燕公主,如此,你还要认祖归宗,承认自己是北燕冯氏血脉么?”

    拓跋焘不得不这样问顾倾城。

    顾倾城毫不犹豫的点头。

    “是的,我还是要认祖归宗,我既是顾倾城,也是冯倾国。”

    拓跋焘气得胸口痛,跌倒在御座上:

    这个倔脾气!一向那么聪明,就不能以后再认祖归宗么?

    “陛下,既然顾倾城一意孤行,定要承认自己就是逆臣冯郎之女。

    那陛下处决逆臣之女,便不算是忤逆老祖宗懿旨了!”

    常山王贺兰九真又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

    独孤忠诚也紧跟着附议:

    “对,陛下,高柔后人顾倾城,确实是老祖宗嫡亲骨血,但此女并非真正的顾倾城,而是逆臣冯朗之女。

    那就不是高柔后人,非老祖宗嫡亲骨血,自当与冯熙一起伏诛!”

    其他鲜卑老臣也跟着附议。

    顾倾城看看众人,微微一笑:

    “我外祖母高氏诞下一男两女,舅舅十几年前身故,我母妃与顾倾城之母乃孪生姐妹。

    她们姐妹幼年便商议,姐姐若生女儿,便唤做倾国,妹妹如生女儿,便为倾城。

    我不管是顾倾城,或者是冯倾国,我和哥哥冯熙,皆是老祖宗嫡亲骨血!”

    众大臣面面相觑,原来顾倾城和冯倾国之母,皆是高柔的孪生女儿。

    不管顾倾城或是冯倾国,皆是老祖宗后人,那么她哥哥冯熙自然也是老祖宗后人。

    同样能赦免其死罪了。

    那些咄咄逼人的老臣终于哑口无言。

    “好,无论倾国倾城,都是老祖宗嫡亲骨血。”拓跋焘喜道,“老祖宗懿旨,凡大魏子民,见倾城如尊老祖宗,列位臣工,以后可别忘了老祖宗懿旨啊!”

    如此,所有人便不敢再多言。

    就连常山王,也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终于散朝,皇帝命顾倾城再重新居住毓秀宫。

    至于她要为她父母讨一个公道,届时,他自会在御书房给她个公道。

    拓跋送顾倾城回到毓秀宫,已经是夜里了。

    拓跋紧紧抱着顾倾城,宛如失而复得。

    “娘子,今日又是惊涛骇浪,我们几乎又阴阳相隔!”

    “你真傻,还横剑自刎。”

    顾倾城轻抚他脖子上那微微留下来的剑痕,又心疼道:

    “陛下若一怒之下,真的连你都杀了,那怎么办?”

    “娘子若死了,为夫还能活下去么?”拓跋顶着她的额头,“我即便负尽天下人,岂能负了我的倾城。”

    “是我倔强,令夫君担心了。”

    “都是因为常山王对你怀恨在心,与那些鲜卑贵族沆瀣一气,一心想置你于死地。”拓跋愤愤不平。

    “那些鲜卑贵族,百年老树,盘根错节,岂是你我一朝一夕,就能撼动。”

    “你放心,哪怕是千年老树,总有一日,我也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顾倾城随即又感叹:

    “陛下即便杀一儆百,却也阻止不了他们苦苦相逼,若没有老祖宗遗旨,我和哥哥怕是没命了。”

    “是啊,老祖宗对你真好,就连临走,都要为你留好后路。”

    “是啊,我的老祖宗……蟠桃姥姥……”

    此刻顾倾城想起老祖宗又落泪。

    两人相拥,拓跋的吻,印上那两瓣粉嫩的桃花瓣……

    翌日,皇帝传顾倾城与拓跋来御书房。

    把当年辽西王谋逆的所有的证据,呈在他们面前。

    原来当年反贼盖吴,真的带了厚礼,约见辽西王冯朗,力劝辽西王一起反北魏。

    表面证据看来,辽西王好像与盖吴真的有密谋。

    当然,拓跋焘不知他们的密谋内容,便先下手为强,将辽西王斩杀。

    将他们的密谋,杜绝于萌芽。

    顾倾城看着那些所谓的证据嗤笑。

    告诉皇帝,她自师傅和奶娘口中,也知道此事。

    盖吴确实约见她父王,劝她父王与他一起反魏。

    只是她父王当初就因为怜惜万千老百姓性命,不忍见血流成河,才开城降魏。

    如今为了老百姓,更不可能动兵戈战祸。

    他之所以去见盖吴,只是想力劝他不要再作乱,以致生灵涂炭。

    没想到,一片丹心,反而被皇帝诛灭五族!

    拓跋焘听罢,不由得跌坐在龙椅上。

    如此说来,辽西王不但没有反意,还有功于朝廷。

    于是重新下旨,给辽西王平反。

    并让其子冯熙承袭辽西王爵位。

    并将原来李峻的顿丘王府,改为辽西王府,赐予冯熙。

    冯左昭仪已仙逝,顾倾城再住在毓秀宫便觉得触景生情。

    自然离开皇宫,回到辽西王府,与哥哥同住。

    拓跋终究未与倾城公开已私底下成亲之事,带着拓跋灵和拓跋丕来辽西王府,看望倾城。

    辽西王府,阖府欢庆。

    冯门昭雪,兄妹再聚,光明正大,焚香祭拜,祷告亡灵。

    冯熙泪流满面:“没想到老天开眼,让我冯门得以昭雪,让我们兄妹相聚!”

    长孙无垢看着冯熙兄妹,更是万般感慨,泪花涌出,暗暗抹泪。

    铁铖见倾城姐姐历经如此多的苦难,如今一切雨过天晴,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拓跋灵与拓跋丕铁铖他们去参观辽西王府,看看如今的辽西王府,与昔日的顿丘王府,可有什么区别。

    花木兰也来了,他们难得的欢聚一堂。

    花木兰抚摸着顾倾城的脸,万般心疼,眼泪零落。

    这张脸,虽然又长回来了,而且比之前长得更好。

    但倾城可是经历了多少苦痛啊。

    “你放心,木兰姐,我没事。”

    顾倾城拿她的手,抚着自己的脸颊。

    花木兰毕竟是将军装扮,拓跋隔远看了,心里也别扭。

    “你呀,总是让人如此的心疼。”花木兰擦擦眼泪。

    又摸摸顾倾城滑如凝脂的脸蛋。

    拓跋终于忍不住,走进她们,轻咳一声:

    “那个,花将军,你可不能与倾城太亲近了,小心被人看出你身份的破绽。”

    拓跋还不由自主的拉开花木兰与倾城的距离。

    “别理他,他就是千年老醋酿造,不管男女亲近我,都会吃醋。”顾倾城看着拓跋轻笑。

    花木兰脸上陡然升起一抹红霞。

    “倾城,你说谁吃醋呢?”

    参观完辽西王府的拓跋灵,走过来喜滋滋的问顾倾城。

    顾倾城浅笑:“除了你侄儿,还有谁。”

    拓跋灵“哦”了句,随即对拓跋撇撇嘴:

    “儿,倾城对你死心塌地,你还动不动就吃醋,是太紧张倾城,还是对自己没信心了呢?”

    “你的侄儿怎么会对自己没信心,自然是紧张你的侄儿媳妇了!”

    拓跋话毕,亲热的搂着顾倾城的肩膀。

    拓跋丕见大王兄与顾倾城众目睽睽之下也如此亲近,眸眼也有些异色。

    便赶紧与铁铖给众人斟酒。

    长孙无垢年纪最大,举杯祈祷:“但愿自从以后,小王爷与小公主,平安顺遂……”

    大家欢聚饮宴,推杯换盏,这餐饭,是拓跋与顾倾城近日来,最开心的了。

    她与哥哥冯熙正式祭拜了父母,又与哥哥去皇陵祭拜老祖宗和姑姑。

    顾倾城与拓跋,再带冯熙上一揽芳华。

    顾倾城告诉哥哥老祖宗便是蟠桃姥姥,如今就在那蟠桃树上。

    冯熙虽然惊奇,却与倾城一起再拜蟠桃姥姥。

    蟠桃树上那枚心形的蟠桃,也长得越来越饱满了。

    顾倾城又给那蟠桃果灌注了自己的血,那蟠桃果好像有灵性一样,把那些血照单全收,都吸了进去,更显得红彤彤了。

    顾倾城把那血果往胸口上比划一下,对拓跋笑道:

    “再将养些时日,这蟠桃血果,就能移植到我身上,我就不会是无心的怪物了。”

    “谁敢说你是无心怪物,我就灭了谁!”拓跋冷冽道。

    顾倾城赶紧用她温润的桃花瓣,封住拓跋的嘴……

第四百八十三章:柔然和亲

    第483章:柔然和亲

    一年最后的节气大寒到了,寒气之逆极,天寒地冻。

    风雨潇潇,霜雪飘飘,冰天雪地。

    人们用心收获着生活的五谷,期盼一年的衣食有依靠,用心清洗四季的风尘,期盼一生平安美好。

    岁末,天冷到极点,物极必反,大寒后便走向立春。

    母鸡抱卵孕育小鸡,鹰隼开始搏击长空,坚冰冻透了河心。

    坚冰深处春水生,冻到了极点,就要开始转向消融了。

    大寒迎春,大街上人们争相购买芝麻秸,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

    到了除夕夜,人们将芝麻秸洒在行走的路上,供孩童踩碎。

    谐音吉祥意“踩岁”,寓意“岁岁平安”,讨得新年好口彩。

    这也使得大寒驱凶迎祥的节日意味更加浓厚。

    拓跋和顾倾城穿着贵重暖和的狐裘,也去街上购买芝麻秸,回太子府“踩岁。”

    人们看着那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都羡慕赞赏不已。

    “踩岁”,如此好玩的事,当然少不了拓跋丕。

    他们一起玩踩岁,拓跋丕有些讪讪的看着欢声跳跃的顾倾城,脸上浮起羞赧之色。

    在一旁笑眯眯,恬静观看的如良娣,却忽然间发觉,他的丕儿,已经长高,长大了。

    岁末刺骨的冷,顾倾城想起了冷宫那些女人,不知道她们的衣服是否够御寒。

    便让飞鸿飞雁打点衣物食物,送去冷宫探望。

    顾倾城每日给皇帝和拓跋把脉,见他们并无异样,心里也渐渐的放心了些。

    安平郡主晋升倾国公主,柔然斛律屠休锲而不舍,再三来涵求亲,要迎娶倾国公主。

    而对于塔娜在大魏的所作所为,柔然深表抱歉的同时,也送了很多赔礼。

    就连刘宋新任皇帝刘子业,也来国书,向大魏求亲,要求娶倾国公主,欲与大魏永结秦晋之好。

    顾倾城当然是要按原计划,去柔然“和亲”。

    她要救出大哥,帮大哥夺回本应属于他的柔然。

    还要玉成上谷公主和大哥的好事。

    斛律屠休答应了大魏所有要求,举全国风风光光迎娶倾国公主。

    春节后,皇帝即在太华殿,宣文武大臣及顾倾城和冯熙上殿。

    皇帝正式对外宣布,为了大魏百年基业,答应柔然求亲,让倾国公主,下嫁柔然斛律屠休可汗。

    倾国公主本是老祖宗嫡亲骨血,为大魏安定繁荣鞠躬尽瘁,立下赫赫功劳。

    为表对倾国公主的厚爱和不舍,将以最隆重的公主之仪,最丰厚的嫁妆,厚嫁倾国公主到柔然。

    并命倾国公主的哥哥辽西王为送亲大使,亲自将妹妹送去柔然和亲。

    皇帝圣旨一下,顾倾城震惊得摇摇欲坠,一下子软倒在金銮殿。

    而拓跋当场气得暴跳如雷,大闹金銮殿,要拉着顾倾城逃走。

    被皇宫禁卫拦住,生生将两人分开。

    “皇爷爷,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将倾城送去柔然和亲,你明知道倾城是儿的命!”

    拓跋对皇帝怒吼。

    “儿,朕知道你爱倾城,皇爷爷也想成全你们。

    但任何感情,在大魏江山社稷面前,都要委曲求全,忍痛割爱。”

    拓跋焘正襟危坐,不容置喙。

    稍顿又道:“你身为世嫡皇长孙,更加要以身作则,为大魏皇族子孙作个楷模!”

    “皇爷爷明知道儿与倾城相爱,”拓跋怒火中烧,“若皇爷爷定要将倾城嫁给那个斛律屠休,就请皇爷爷杀了儿!”

    “圣旨已下,朕这样做也是为了大魏万年江山,你休想拿死来威胁朕!”

    拓跋焘也勃然大怒。

    拓跋余震惊之余,欲力挽狂澜。

    “父皇,倾城乃大魏瑰宝,更是儿臣心中的挚爱!

    老祖宗懿旨,倾城护国,大魏必昌!您为何偏偏将她送给那个屠夫!”

    倾城是他的,他绝不能让倾城嫁去柔然不管是拓跋或者是斛律屠休,他不会让她嫁与他人。

    “好了,你们都不用再劝了!朕已将与柔然永结缔好之意回复柔然可汗,两国已共定盟约。

    屠休可汗将以柔然最高礼仪迎娶倾国公主。

    后日,大魏将以十里红妆,史无前例的隆重婚仪,厚嫁倾国公主。”

    拓跋焘不容置辩道。

    拓跋悲痛欲绝:“自古皇家无情,我只恨生在帝王之家!”

    拓跋带着满腔怒火和绝望,被禁卫推出金銮殿。

    皇帝再对辽西王冯熙道:

    “冯熙,你作为此次护送公主和亲的大使,一定要保护好公主,竭力促进柔然与大魏的安定团结!”

    冯熙也是一脸悲恸为难,心疼的看着妹妹与拓跋。

    最后被逼无奈的跪下,恭谨领命:

    “陛下放心,冯熙定当竭尽所能,促进柔然与大魏的安定团结,令两国成为友好睦邻。”

    “好,有辽西王此言,朕就放心了。”拓跋焘颔首捋须道。

    拓跋咆哮金銮殿后,跑去借酒消愁,在街上买醉。

    倾国公主的婚礼,几乎是空前绝后般隆重。

    嫁妆足足有两千大箱,由皇宫一直排到城门外。

    全城人上至大臣下至贩夫走卒,老妪孩童,都来围观。

    万人空巷,争相一睹倾国公主出嫁的盛况。

    嫁妆箱子盖子打开,人们的眼睛都看花了:

    满满的金银珠宝金条银锭百箱。

    琳琅满目的金簪步摇珠翠首饰足足百箱。

    日常生活所需的铁锅铜盆,金碗金筷金杯银盏计百箱。

    美酒千坛,各种香茗各种坚果肉干果脯计百箱。

    绫罗绸缎千匹,春夏秋冬的衣裙狐裘,每季百套,蜀锦刺绣,计几百箱。

    光各种各样款式的绣花鞋,就有几百对,女儿家的小玩意,计百箱。

    胭脂水粉香料绢扇,四季被褥百箱。

    五谷杂粮各百箱。

    倾国公主本是医者,各种中药补品计百箱。

    等等……

    这何止是十里红妆!

    侍女百名,百名侍女的衣饰用品又百箱。

    拉嫁妆的马车就需健马两千匹。

    天子六驾,诸侯四驾。

    倾国公主出嫁的奢华车辇,用马四驾。

    可见皇帝对其恩宠之高。

    因嫁妆丰厚,史无前例,怕路上有盗匪抢劫,护送公主出嫁的护卫骑兵近两万人。

    如此盛况,早有柔然密探,将大魏发生的一切,包括拓跋咆哮金銮殿借酒浇愁,都秘密传回斛律屠休那里。

    原本斛律屠休还怀疑大魏嫁倾国公主的诚意。

    没想到,拓跋焘为了大魏江山稳固,真的拆散了拓跋与顾倾城。

    出嫁之日,倾国公主打扮得雍容华贵,美得压倒世上繁花。

    所有人震惊于皇帝对倾国公主的厚爱,人们窃窃私语,固然有羡慕妒忌的。

    更多的,却是为倾国公主和高阳王惋惜。

    高阳王在街上喝得酩酊大醉,跑去公主出嫁的路上抢亲,却被千名禁卫死死拦住。

    皇帝只得让禁卫将高阳王捆绑着带回太子府,把他关闭起来。

    拓跋余含泪目送一脸幽怨的顾倾城踏上和亲之路,只恨得牙齿都几乎咬碎。

    “自古无情帝王家,本王就看看,谁更无情!”

    他回到练武厅,疯狂的舞剑,直把自己累得晕倒过去。

    倾国公主远赴柔然和亲,赫连皇后自然最开心了。

    总算送走那个瘟神克星了!

    倾国公主去柔然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平城,朝阴山方向走去。

    辽西王亲自护送妹妹出嫁,他身边随军的,当然还有长孙无垢,花木兰,铁铖和拓跋丕。

    顾倾城还带上魅影,打算回程所骑。

    路上倾国公主不但有侍女飞鸿飞雁,还有一名神秘的侍女拓跋灵。

    拓跋灵上车,看着顾倾城的眸眼里,竟然有些闪烁,是顾倾城看不懂的情绪。

    又似是愁肠百结。

    顾倾城只道灵儿是舍不得离开故国。

    遂握着拓跋灵的手,软声道:

    “灵儿,你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回大魏,还是再多看几眼故土吧。”

    拓跋灵看着顾倾城,眼中那复杂的情绪,更浓烈了。

    如今的拓跋灵与倾城刚刚相识的她,真的长大成熟,稳重了。

    拓跋灵点点头,隔着纱幔,含泪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都城。

    “倾城,我还是舍不得父皇母后。”拓跋灵忍不住落泪。

    “灵儿,你已拜别陛下,看看你父皇给你的十里红妆,你应该开心才对呀。”

    顾倾城见她愁肠百结,便逗她玩笑。

    “倾城,你还取笑灵儿。”拓跋灵擦擦眼泪,“只有你知道,看似丰厚的嫁妆下,下面都藏着什么。我是真的舍不得父皇,父皇最疼我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父皇,才逗你玩,希望你心情好些嘛。”

    顾倾城握着拓跋灵的手,又认真道:

    “只要你以后随时想回来,便让大哥陪你回来。

    你不知道,大哥知道你去救他,可是真的感动呢。”

    想到顾卿,拓跋灵才破涕为笑,含羞嗒嗒:

    “也不知道顾卿,如今怎样了?”

    “你放心,大哥有侍卫暗中保护着,好着呢。”

    顾倾城宽慰她。

    又笑道:“听他们来信禀报,大哥一直当宝贝一样穿戴着你当时送给他的狐裘,即便是受责打,也没有丢弃。”

    “好,算他还有良心。”拓跋灵终于开心起来。

    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出了大魏北镇,前往阴山。

    虽说春暖花开,夹道相迎的树木,树叶尚未完全青绿招展,仍残留着去年寒冬蕴积下来的霜雪。

    过了阴山那遮天蔽日的丛林,高树在眼前消失,隐没身后。

    斛律屠休为表对顾倾城的爱宠,自阴山外柔然地界开始,道路两旁便插满彩旗彩带,百丈便有迎亲的侍卫相迎。

    继续前行,便见纵横交错仍被冰雪覆盖的横断山脉,高耸入云的雪山。

    白雪皑皑的雪山,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银光,美得让人挪不开步伐。

    肃北草原,皑皑雪山,正在逐渐消融,却比积雪更寒冷彻骨。

    柔然原为匈奴别种,自车鹿会的后裔社仑开始建立军法,以千人为军,置将一人,以万人为幢,置帅一人。

    作战先登有赏,懦弱退却者以石击首杀之。

    柔然自此强大起来,轻骑似风驰鸟赴,倏来忽往,吞并高车和匈奴余种,雄踞大漠南北。

    柔然统一漠北后势力所及:西则焉耆之地,东则朝鲜之地,北则渡沙漠,穷翰海,南则临大碛。

    尽有匈奴故庭,威服西域。

    斛律大檀初为可汗时,实施远交近攻,与刘宋献贡而与北魏相峙。

    多次进攻北魏,掠夺北魏北方边镇,其国力与北魏不相伯仲。

    当年大檀可汗闻魏明元帝拓跋嗣去世,曾率十万骑攻入北魏云中。

    杀掠史民,攻陷故都盛乐,居盛乐宫,更重重包围赶来抵御的拓跋焘所部。

    后因大将于陟斤被北魏射杀,方引军退走。

    次年,拓跋焘大举征讨柔然,分兵五道并进,越大漠击之,大雪云中被围之耻,大檀可汗惊骇北逃。

    自此一役,柔然衰弱,不敌北魏,北魏越来越强大。

    倾国公主和亲的队伍过了阴山北麓,再进入天山,快接近柔然王庭时,拓跋率一万轻骑兼马,即每一骑兼有副马奔袭,悄然向柔然掩进。

    斛律屠休没想到拓跋焘果真舍得让拓跋忍痛割爱,将倾国公主嫁与他为可墩。

    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飞鹰大将军拓跋萎靡不振。

    更没想到大魏皇帝还给了倾国公主史无前例的丰厚嫁妆。

    并让她的亲哥哥辽西王亲自护送其到柔然。

    可想而知,拓跋焘对顾倾城恩宠到了何等田地。

    本来殷孝祖早前与他达成协议联手灭魏,没料到殷孝祖却命丧拓跋之手。

    刘宋皇帝也易主太子刘子业。

    如此他与刘宋联手的计划便被搁浅。

    当日在一心堂医庐,第一次见顾倾城,他就深深沦陷,发誓此生,娶妻当娶顾倾城!

    而他深深知道,倾国倾城的公主,不仅他迷恋,大魏拓跋皇族男子迷恋,天下男子也为之倾倒。

    即便大魏不提条件,他也会倾全国之力,迎娶他心目中的女神。

    柔然所有臣民,一律盛装,不仅王庭,各个部落,每个有人的旮旯,都要宰牛杀羊,载歌载舞,举国同庆,大宴数天。

    斛律屠休的部落将领,齐聚王庭,柔然上至贵族下至牧民,都一起庆祝可汗大婚。

    王庭到处挂起彩带,悠扬的音乐响起,人们穿着新衣裳载歌载舞,恭迎尊贵的倾国公主他们的新可墩。

    盛装的斛律屠休,骑着宝马挎着良弓,亲率万名亲兵至天山迎接倾国公主。

    随行的,除了斛律屠休的得力大将阿勒泰,还有他的心腹国师,郁久闾丑奴。

第四百八十四章:恭迎可墩

    第484章:恭迎可墩

    虽已开春,天山横断山脉依然冰封雪地,寒气入骨,空气似乎都要凝结起来。

    斛律屠休缓缓打马,来到顾倾城的凤辇,隔着纱幔,看着凤冠霞帔的顾倾城。

    “公主一路车马劳顿,柔然乃苦寒之地,委屈公主殿下了。”斛律屠休疼爱道。

    顾倾城隔着纱幔,看着眼前虽然焕然一新,却因了脸上的络腮胡子,仍然显得桀骜粗狂的男人。

    这就是她梦中陪着小蝶一起成长的苍狼?

    不得不说,这个桀骜狂妄的男人,也有他狂野的俊美!

    可惜,世间上有拓跋,所有俊美的男子,便会黯然失色。

    当初斛律屠休兵犯六镇,烧杀抢掠,自己不仅治了他身上的伤,还在拓跋刀下救了他。

    当初一念之仁,却是放虎归山。

    令柔然天地变色,汗位易主。

    令姑母和表哥几乎丧命,表哥更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家国。

    掠过斛律屠休,她再看看外面的冰山雪岭,欣然笑道:

    “久闻天山冰天雪地,料峭玄奇,最是酷寒。但我看这玉树琼花,银装素裹,冰山雪岭,似鬼斧神雕,却是别样的瑰丽,倾城算是又开了眼界了。”

    斛律屠休听顾倾城语气,并无嫌弃,也无不快,更颇为欣赏。

    当下更加欢喜。

    遂朗声笑道:“公主放心,等过了这天山,便能看到柔然广袤肥美的草原,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好。”顾倾城欣然点头。

    一行过了天山,继续前行。

    苍穹下,果然是茫茫广袤的草原,肥美的牛羊,健壮的马匹,穹庐毡房。

    广袤的草原花草飘香,人们早就载歌载舞,夹道欢迎。

    浩浩荡荡的人马回到王庭。

    为了让柔然子民见识大魏公主,新娘子并未盖盖头。

    飞鸿飞雁掀开凤撵上的纱幔,低头垂眸的拓跋灵也帮忙扶顾倾城走下凤辇。

    斛律屠休下马到凤辇旁,亲自伸手接倾国公主下来。

    顾倾城略为迟疑,垂下大袖,还是向他伸出自己的手。

    这样,斛律屠休便只是隔着衣袖牵着她的手。

    斛律屠休扶她下凤辇,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可顾倾城却如不染半分世俗尘埃的女神。

    斛律屠休眸眼惊艳,看着美得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黯然失色的新娘子,自然是心花怒放。

    “我美丽的公主,本汗午夜梦回,都盼着能与你喜结连理,没想到,终于得偿所愿了!”

    她没有新娘子的羞赧,嫣然一笑,轻启樱唇,露出洁白细糯的贝齿。

    “那么,恭喜可汗。”

    顾倾城的一颦一笑,身上醉人的桃花香,无一不令斛律屠休沉沦。

    隔着锦袖,轻轻捏一下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他喜形于色。

    “公主放心,以后,你就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主人!”

    在斛律屠休隔着锦袖捏她玉手之际,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收敛。

    心里暗骂:“死苍狼,胆敢轻薄你姑奶奶?!”

    随即,她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身后百名侍女,早赶过来帮忙挽公主逶迤迤的裙裾。

    一幅红地毯,直通王庭。

    斛律屠休看着新娘子,脸上带着粗狂的豪迈和迎娶心中女神的欣喜。

    再看向一片金碧辉煌的金殿。

    “为了迎娶本汗心中的女神,本汗已为您立起金撒帐,搭起富丽堂皇的金殿翰儿朵。

    本汗不仅要公主在柔然过的好,还要比在大魏,过得更加好。

    如此,公主就不会有思乡之愁了。”

    顾倾城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果然在绿色的草原上,平地升起座金碧辉煌的金殿。

    她心里冷笑。

    他以为给她搭座金丝笼,就能断了她思念大魏的爱人了么?

    她又不是雀鸟,即便是雀鸟,也不喜欢困在金丝笼。

    这死苍狼,简直就做梦!

    放眼看去,紧挨着富丽堂皇的翰儿朵,还搭建了百座新毡房。

    斛律屠休见她看过去,又介绍道:

    “那些新搭建的毡房,是安置公主的侍女和你带过来的嫁妆。”

    顾倾城盈盈浅笑:“可汗想得真细心。”

    冯熙便指挥护送队伍留,安顿嫁妆。

    尾随在凤辇旁边的魅影,魅影背上的金鞍,甚为耀眼。

    魅影看见旧主,主动走来斛律屠休身边。

    “萨仁?!”

    斛律屠休惊喜的叫,摸摸魅影。

    又伸脸过去,与魅影亲热的擦擦脸。

    “萨仁,没想到吧,咱们终于又回到草原了!草原才是我们的家,这次,谁也不能将你抢走了!”

    顾倾城听斛律屠休如此笃定的语气,莫非,他也早作了防备?

    大魏送亲的队伍,就整整两万。

    一代枭雄的斛律屠休,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那他这个可汗,可就白当了。

    虽然大魏答应了他的求亲,送倾国公主与他和亲。

    但是他的国师和将军们都表示怀疑。

    因而,他表面上举国同庆,实际上调集十万兵马在王庭附近暗中守护着,以防不测。

    顾倾城嗅到王庭附近那些兵马的气息和若隐若现的旗帜,心道这苍狼还真是不可小觑!

    国师郁木闾丑奴和大将军阿勒泰也来到他们身边。

    国师带着惊艳和警惕的凝视顾倾城一瞬。

    而后和阿勒泰恭恭敬敬的向顾倾城见过礼。

    “国师郁木闾丑奴,见过公主。”

    “骠骑将军阿勒泰,见过公主。”

    眼前人一文一武,可是斛律屠休的左膀右臂。

    “两位免礼。”

    顾倾城大方得体的向前微微伸手。

    阿勒泰长得彪悍,当初在一心堂医庐,差点就与刘子业的侍女动刀子。

    阿勒泰拍着胸口,呵呵笑道:

    “公主,阿勒泰是个糙汉子,不会说话。

    可阿勒泰知道,咱们可汗,对公主一见钟情,日夜思慕。

    公主嫁给可汗,放一百个心,可汗定对公主,像敬长生天一样敬爱的!”

    看似粗犷的阿勒泰,从不离斛律屠休左右,是他的得力干将。

    顾倾城微微垂眸,含笑不语。

    郁久闾丑奴以为顾倾城害羞,遂对阿勒泰不满道:

    “阿勒泰,你这莽夫,可汗对公主的情话,自会回金殿慢慢细说,用得着你在这里多话。”

    顾倾城的眸眼,更加低垂了。

    一双浓密的睫羽,覆盖着她眼眸中的寒芒。

    斛律屠休对阿勒泰和郁久闾丑奴道:

    “好了,公主长途跋涉,已然累了。赶紧让文武百官,各部落贵族,全部出迎!”

    “遵命……”

    阿勒泰和郁久闾丑奴离开。

    斛律屠休话毕,冯熙过来,牵起妹妹的手,在斛律屠休等人的引领下,踏着红地毯,前往王庭。

    身后跟着百名侍女。

    王庭前,香炉生烟,柏叶香薰缭绕,神台上早已摆满贡品,鲜艳的五色彩旗迎风飘扬。

    文武百官和部落贵族单膝跪迎。

    再远处的草地上,也黑压压的跪满牧民,举国恭迎倾国公主。

    他们的新可墩。

    人们看着在侍女簇拥下缓缓而来倾国公主,身形颀长,眉目如画,雍容华贵,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头戴熠熠生辉摇曳的凤冠,身穿逶迤迤一直拖向后面的红色华美嫁衣。

    美得艳压世间一切繁华。

    一时间,竟不知此女来自天上或者人间。

    草原的人们一阵发呆后便是热烈的掌声。

    顾倾城伸手,示意大家起来。

    柔然人粗狂豪迈不羁,大家也无禁忌,都大声喝彩:

    “可墩果然美的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

    “真是人间极品!”

    “怪不得,可汗对她如此思慕!”

    “比传说中还漂亮,咱们的可汗有福了!”

    众人站在王庭前。

    冯熙依依不舍的看看妹妹,又看着斛律屠休。

    “可汗,我妹妹就交托给可汗了。”冯熙不亢不卑道,“希望可汗日后,能好好对待我妹妹!”

    斛律屠休略为躬身,一脸真诚的对冯熙道:

    “请王兄放心,我斛律屠休发誓,一定会好好爱护倾国公主,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冯熙是冯倾国的亲哥哥,爱屋及乌,斛律屠休自然对她的哥哥也恭恭敬敬。

    斛律屠休伸手过去,自冯熙手里接过顾倾城。

    顾倾城浅浅一笑,露出洁白细糯的贝齿,可谓一笑百媚生。

    看看来迎接的人群,略为失望,天籁之音旖旎而出:

    “可汗,已故大檀可汗的可墩,乃本公主嫡亲姑母。

    她的王子斛律卿您的亲侄儿,是我的表兄。

    倾国与可汗和亲,可汗自是倾国最亲的亲人。

    但毕竟倾国没见过姑母,也甚为思念表兄。

    如此盛典,怎不见他们参加倾国的婚礼?”

    顾卿回柔然后便恢复斛律姓,后斛律屠休谋反,毒杀大檀可汗后将可墩和斛律卿关起来。

    后来斛律卿被顾新瑶所害,身受重伤,成为残废,斛律屠休也放他一马,虽未将其斩尽杀绝,却仍然将冯浪母子软禁起来。

    是以,也就没邀请她们来参加他的大婚。

    斛律屠休听顾倾城如此说,脸上有些讪然。

    看着顾倾城清纯的眸眼,他怎么忍心让她失望,拒绝的话又怎能说出口。

    赶紧命人去传前可墩和斛律卿过来与顾倾城相见。

    “可汗,倾国不大懂柔然习俗,若有何不妥之处,请可汗包容。”顾倾城巧笑嫣然。

    “公主想念亲人,情有可原,并无不妥之处。”

    斛律屠休握着顾倾城细滑的柔荑,闻着她身上醉人的馨香,已然心醉神迷。

    忍不住拿她的玉手放嘴边轻轻一吻。

    虽然她的手,被大袖覆盖。

    顾倾城胸腔狠狠一颤,赶紧抽回手,似害羞的垂首垂眸。

    这个死苍狼,居然得寸进尺!

    等一下就教你知道轻薄姑奶奶的滋味!

    心里虽然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眸眼的寒芒聚敛。

    当然,她低垂着眸眼,睫羽轻覆,也没有人能瞧见她那寒芒。

    百官臣民恭迎后,祭司便来请新郎新娘祭祀天神。

    如此一来,她岂非要真的和他拜天地?

    这可不行!

    她已经与拓跋拜过天地,是不能再与其他人再拜的。

    顾倾城软软的,低声对斛律屠道:

    “可汗,拜天神要有诚心,我和哥哥这一路风尘仆仆,可是饿瘪了。

    我自己都饿得头晕眼花,哪有诚心拜天神。

    可否让我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拜呢?”

    顾倾城娇憨可爱带着撒娇,还可怜兮兮的眨着眼睛。

    那双水汪汪的眸眼,看的斛律屠休心都软化成了水。

    斛律屠休既喜爱又心疼。

    他们刚刚来到,长途跋涉,还真的不能不吃点东西就行礼。

    情意绵绵的扶着她:“好,一切就依可墩的。”

    又朗声对大祭司道:“公主一行,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先让公主吃些饮食,否则饿晕了本汗的可墩,可怎么办?!”

    巫师面面相觑,只得暂时退下。

    “可汗不会怪倾国吧?”

    顾倾城又软软道,眨着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

    “可墩一路辛苦,本汗心疼之极,行礼再急,也不能饿坏了我的可墩啊。”斛律屠休溺爱道。

    顾倾城赶紧招呼哥哥和花木兰一行落座。

    侍女捧来水给她净手,她也是随便洗洗。

    呵呵呵,反正,她百毒不侵。

    冯熙等人自然明白,吃饱肚子,等一下才有力气杀敌。

    斛律屠休看着如此可爱的可墩,嘴角更加漾起笑意。

    席上,美酒佳肴,银盆珍馐,金杯清酒,欢歌笑语。

    斛律屠休亲自捧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奶茶于她座前。

    还细心的在奶茶里给她添加上奶酪和酥油。

    香味诱人。

    顾倾城落落大方的双手捧起来就喝。

    她品着香喷喷的茶。

    斛律屠休在旁边体贴的问她:“可喝得惯?”

    “好喝!”她豪迈道。

    一口气把那晚奶茶喝个底朝天。

    摸摸肚子,舒服了些。

    再拿起酥油糍粑,津津有味的吃着,还有手抓羊也不客气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肚子填饱了,否则等一下开打没力气,可就功亏一篑。

    顾倾城身后的拓跋灵,看着那些美食,肚子也咕嘟咕嘟的响。

    顾倾城便抓起油饼,递给拓跋灵和飞鸿飞雁她们,笑道:

    “来来来,你们也吃,都饿坏了!”

    拓跋灵她们也不客气,便吃了起来。

    斛律屠休见倾国公主不仅没有汉族女子的忸怩,还那么的欢脱可爱,更加欢喜。

    说真心话,走了那么远的路,难得坐下来,好好品茶吃饼吃肉,真是太惬意了。

    斛律屠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简直就挪不开。

    见她很快适应这里的饮食,更加的开心。

    这样,她就不会挂念拓跋那个飞鹰大将军,能够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了。

    冯熙花木兰拓跋丕铁铖等人,一路奔波,人困马乏,也是不客气,抓起就大快朵颐。

第四百八十五章:权宜之计

    第485章:权宜之计

    顾倾城他们差不多吃饱,大檀可墩冯浪和斛律卿就被侍卫请到顾倾城和冯熙面前。

    当然,可汗大婚,去请他们的人,自是让他们好好收拾一番才出来见客。

    斛律卿是坐着软轿,被侍卫抬着过来。

    他被顾新瑶挑断手筋脚筋,虽然痊愈,却在人前仍然扮得残废。

    这样,斛律屠休才对他没有戒心。

    顾倾城看着面前的妇人,衣饰简朴,却是雍容华贵,五官气度,与冯左昭仪颇为相像。

    因这些年思念儿子,哭泣得厉害,眼睛早已受损。

    最近刚刚认回了儿子,却遭受更大的变故。

    这一连串的打击,眼睛哭得更坏,看事物已变得模糊不清。

    而顾卿,经过几个月的磨难,本来阳光灿烂的年轻小伙子,竟然一脸深沉沧桑。

    眸光还带着浓浓的忧伤,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郎。

    看他那样子,他心里的伤,可能比身体的伤,更重吧?

    他身上,仍然穿着拓跋灵送给他的狐裘。

    拓跋灵于顾倾城身后,看着坐在软轿上的顾卿,看着他身上略显邋遢的狐裘,泪雾顿时就涌了上来。

    那狐裘,必然是每日穿在身上,才会如此残旧。

    可见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紧紧捂住嘴巴,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顾倾城看着如厮憔悴的大哥,想起昔日将将回平城,大哥就张罗着要府里给她多做肉食。

    还怕柳如霜害她,专门搬到西厢陪她一起住。

    不过短短数月不见,大哥就几乎变了个人!

    她的泪水,顿时就夺眶而出。

    “大哥!……”

    她丢下手中的糕饼,倏然站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宾客奇异的目光,就扑到斛律卿的怀里。

    身上逶迤迤的长裙,几乎把她摔倒。

    这样,她就扑了斛律卿一个满怀。

    “倾城!……”

    斛律卿也紧紧的抱着顾倾城。

    看着拥抱着的两个人,有两个人很是别扭。

    一个是新郎斛律屠休。

    一个便是侍女打扮的拓跋灵。

    他们表兄妹的感情,真的那么好么?

    一瞬的拥抱,顾倾城赶紧放开大哥。

    看着面前的妇人,拉着冯熙的手,跪下去。

    “姑母在上,请受熙儿,倾国一拜。”

    冯熙与顾倾城齐声道,恭恭敬敬向冯浪见礼。

    顾倾城惯称自己为倾城,在姑母面前,她把自己唤作倾国。

    他们的亲人,也只有冯浪母子俩了。

    虽然冯浪母子被囚禁,但拓跋的侍卫早将大魏的消息悄悄转告他们。

    故而,冯浪还知道她的娘家,她的朗弟,居然还有一双儿女。

    而斛律卿,更万万没想到,顾倾城就是自己的亲表妹。

    冯浪摸索着扶起他们俩,眼泪早就落满衣襟。

    久别娘家人的冯浪,虽然看不清,却还是一手握住冯熙,一手握住顾倾城,眼泪夺眶而出。

    “你就是熙儿?”冯浪说话间,喉咙早就哽咽,“你就是国儿?”

    “姑母……”

    顾倾城和冯熙,分别拿冯浪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

    “我的孩子……”冯浪失声痛哭,摸索着顾倾城和冯熙的脸,“几十年了,我终于又再见到娘家人了。”

    冯熙和顾倾城把冯浪拥在怀里,几个人早已泪流满面。

    “好,好,你们都长的那么好。”冯浪欣慰道,“朗弟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三个人抱作一团。

    顾倾城知道,如今众目睽睽,不是他们叙话的时候。

    赶紧又放开。

    看着姑母模糊的眼睛,顾倾城轻轻抚摸着,在姑母身畔低声道:

    “姑母别怕,国儿略懂医术,您的眼睛,我会给您治好的。”

    “好好好。”冯浪激动的点头。

    她这个侄女的医术,岂止是略懂,她简直是神医。

    卿儿的手脚皆被挑断了筋,她以为儿子肯定残废了。

    结果,卿儿仅凭倾城送来的药,就奇迹般好起来了。

    斛律屠休见顾倾城与姑母叙旧,却引得梨花带雨。

    那长长睫羽上挂着的泪珠,像要把他的心灼伤。

    他既心疼又有些尴尬。

    干咳了两声,提醒她们:

    “那个……嫂子,今日是本汗和倾国公主大婚,嫂子要与公主叙旧,就等大婚以后,再寻机会好好再叙吧!”

    冯浪即便对斛律屠休有再多的怨恨,此情此景,也只能暂时隐忍。

    便赶紧擦拭眼泪。

    斛律卿心痛的看着顾倾城。

    他一直对顾倾城念念不忘,如今终于见到她了。

    她却穿上漂亮的嫁衣,成了别人绝美的新娘。

    他心里百感交集。

    纵然,他知道这是倾城的一个局。

    他却担心,倾城她们会不会顺利。

    若中间有任何不顺,倾城就要真真正正成为斛律屠休的可墩了。

    他绝不能让那个屠夫,既杀了他的父汗,夺了他的汗位,还要娶他最心爱的女人。

    即便,他已经没有资格爱倾城。

    哪怕偷偷的爱,也没了资格。

    拓跋灵悄然看着斛律卿深情注视顾倾城的眸光,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荒凉。

    只是一瞬间。

    她又安慰自己。

    他们只是兄妹。

    他们的感情,就像自己与儿。

    斛律卿恨恨的瞪着斛律屠休,恨不得一下就跳起来,手刃仇人。

    方才顾倾城与斛律卿激动拥抱,斛律屠休脸上就已经讪讪然。

    毕竟这个美丽的新娘子,他自己还未真正拥抱过呢。

    如今斛律卿还不识抬举,不知死活的瞪着他。

    他还是在顾倾城面前隐忍着,颇有风度的对冯浪母子道:

    “嫂子,卿儿,你们先去坐下,吃东西吧。”

    眼前两人,虽恨自己入骨。

    但毕竟是他最爱可墩的亲人,在顾倾城面前,斛律屠休对冯浪母子,表现得更加友爱谦恭。

    斛律卿冷然斜睨着斛律屠休,并不领他的情。

    依然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瞪着他。

    若非因这屠夫谋逆,他被囚,怎么会被顾新瑶废了自己的命根子!

    斛律屠休见斛律卿根本不给他面子,他脸上强忍着怒火。

    微微弯腰,在他耳畔放狠话:“大侄子,别不识好歹!”

    顾倾城知道他大哥心里怨恨,婉言对斛律卿道:

    “大哥,你还是陪姑母坐下吧,今日是我和大汗大婚呢。”

    斛律卿再怒瞪了斛律屠休一眼,才与他母亲入席。

    打扮成侍女的拓跋灵,捧着马奶,来到斛律卿身边。

    斛律卿陡然看着面前那张脸,看着打扮成侍女的拓跋灵。

    斛律卿一瞬的震惊,随即一脸漠然,低低的问:“你怎么来了?!”

    斛律卿对拓跋灵没有了离别大魏时的依依,显得冷漠疏离。

    拓跋灵心里微寒,依然微笑的看着他,给他斟茶。

    “自然是看你来了。”

    斛律卿听后,有些面红耳赤,再看看与斛律屠夫站在一起的倾城。

    终于,脸色又变得苍白冷漠。

    “吉时到!……祭拜长生天!……”

    身穿奇装异服,脸上涂抹着彩色颜料的巫师大声吆喝着。

    而后来斛律屠休身边,请他们去拜长生天。

    方才顾倾城已经拖延一阵,此刻,斛律屠休已向她伸出手。

    见实在不能再拖了,只得勉为其难的把手递给他。

    再焦急,现在还不是发难的时候。

    必须循序渐进,才不会引起斛律屠休的怀疑。

    斛律屠休心花怒放的挽着倾国公主一起祭拜他们最敬畏的天神长生天。

    祭拜的时候,顾倾城半眯着眸眼,嘴皮子微动,嘴里念念有词:

    “事急从权……长生天千万别当真,小女子此番只为拨乱反正,为了两国百姓长治久安,权宜之计,长生天莫要见怪……”

    “……可墩,你祈祷些什么呢?”

    斛律屠休嘴角含笑,看着嘴皮子微动,一脸虔诚,却听不清楚她念什么的顾倾城。

    顾倾城看看天穹,干笑道:

    “呵呵呵……自然……是祈求柔然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国泰民安。”

    斛律屠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执着她的手,深情道:

    “本汗方才却祈求长生天,与可墩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顾倾城尴尬的眯眯笑,心里却骂道:

    “你个死苍狼,谁是你的可墩!居然敢一而再的吃姑奶奶豆腐!

    什么早生贵子,恩爱百年!再痴心妄想,等一下就让你早登极乐,永不超生!”

    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骂骂,此时此刻,还不是发难的时候,她还必须忍。

    祭拜长生天后,会有盛大的酒宴,他们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起喝合卺酒。

    顾倾城暗暗咬牙,却只能做戏做全套的敷衍。

    “忍忍忍……长生天切莫当真啊,小女子这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又在心里暗暗嘀咕。

    所有宾客对他们大声祝福,敬贺。

    草原上早就摆起了马奶酒和各种香果,烤好了香喷喷的牛羊。

    拓跋灵带着那随行的百名侍女早就有条不紊,陆陆续续的捧来百坛美酒。

    美酒佳人那叫一个美不胜收,看得宾客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顾倾城看着斛律屠休以及众人道:

    “可汗,诸位将军大人,倾国蒙大魏皇帝宠爱,赏赐了丰厚的嫁妆,带来了中原的美酒干果和大魏糕点。

    倾国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好礼物送给诸位,就借花献佛,将这些嫁妆拿来,与诸位宾朋一起分享!”

    “好啊!……”

    公主把带来的嫁妆与大家分享,这当然是最荣幸之事。

    柔然人没想到这倾国公主还挺会做人,大家吆喝起来。

    顾倾城示意侍女打开酒坛盖,香醇馥郁的美酒立即飘溢而出。

    顾倾城嗅着那些酒,笑盈盈道:

    “诸位闻闻,此乃中原最出名的醉仙酒,所谓醉仙酒,便是连神仙,都禁不住美酒的诱惑。”

    百名美丽的侍女干净利落,很快将带来的干果果脯糕点,都分到宾客的桌子上。

    又准备斟酒。

    豪放强悍的柔然贵族,看着面前斟酒的美女,也是垂涎三尺。

    有些已经把持不住,开始动手动脚的抚摸着侍女的纤纤玉手。

    郁久闾丑奴意味深长的看看斛律屠休,用眼神告诉斛律屠休:

    可墩医术出神入化,在酒里下毒那可是防不胜防。

    他再对众人大声道:

    “诸位,好酒慢慢品,急不得!”

    文武大臣宾客们面面相觑,但见国师阻止,莫不是担心可墩带来的美酒有毒?

    若国师公然让巫医验可墩带来的酒,实乃大不敬。

    国师不阴不阳的对顾倾城道:

    “可墩,大檀可墩既是您的姑母,今日可墩与可汗大婚,如此美酒,您是否要先敬您的姑母和表兄?”

    顾倾城看看国师,再看看斛律屠休,嫣然一笑:

    “国师提醒得对,倾国今日大婚,是应该先敬姑母和表哥一杯。”

    国师命人拿来杯盏,又问顾倾城。

    “可墩想斟哪一坛酒?本国师愿效其力。”

    顾倾城又看看斛律屠休,眸眼里显然有责怪国师居然不相信她之意。

    “这样吧,”顾倾城吩咐侍女,“你们在每坛酒里,都倒些出来。”

    顾倾城这样的意思,便是当着众人的面,试所有的酒了。

    侍女们依言,手脚利落的在所有美酒中,都舀了些出来,斟了三大碗。

    顾倾城大袖里,指甲早已暗暗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亲自过去,端起两碗酒给冯浪和斛律卿。

    碗里的酒,已经掺进了她手指的血。

    而后,她再端起另外那碗,向姑母表兄敬酒。

    三人豪迈的喝了碗里的酒。

    斛律屠休的将领百官,就更加明白国师此举,是担心倾国公主带来的酒里有毒了。

    顾倾城豪迈的喝了一大碗酒,嘴里意犹未尽。

    美滋滋的颔首道:“这醉仙酒,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酒!”

    顾倾城这样,和她的姑母和表哥,几乎是把所有的酒都尝过了。

    三人皆安然无恙,说明酒里没毒,是国师多疑了。

    斛律屠休颇为不满的睨了一眼国师。

    酒下肠胃,顾倾城脸色酡红,美人半醉,娇慵美态,像令人垂涎清甜多汁的蜜桃,让人恨不得一口就咬下去。

    斛律屠休看着娇艳欲滴的顾倾城,越看越欢喜,心里就像有几只猫儿在抓挠他的心。

    “好了,可墩既敬了长辈,咱们便要喝合卺酒了。”

    可汗可墩喝合卺酒酒,侍女自然是送上贵重的金樽。

    阿勒泰随意的在一酒坛亲自斟了两樽酒。

    飞鸿端起一樽给顾倾城,飞雁端起一樽给斛律屠休。

    国师却拿开斛律屠休手上的酒,递给顾倾城,并将飞鸿手上的酒,接过来递给斛律屠休。

    “可墩,您还是喝这杯酒吧。”

    斛律屠休接过郁久闾丑奴换过来的酒,带着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走开。

    可是郁久闾丑奴却像不识趣的,仍杵在他们面前。

    顾倾城看着国师,粲然一笑:“国师就不怕,可汗手上那杯酒,才是毒酒么?”

    国师脸上有些讪讪然。

    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顾倾城。

    “可墩莫怪,听闻可墩医术出神入化,为了可汗安全计,不得不防。”

    国师如此是公然表明不相信大魏公主了。

    斛律屠休正要呵斥国师。

    顾倾城劈手夺过斛律屠休手上的酒,抿了一口,再递回给斛律屠休。

    斜睨着国师,冷冷道:“国师,如此,你可是放心了?”

    国师厚着脸皮干笑:“可墩可汗共饮,微臣自然放心了。”

    斛律屠休见顾倾城显然不高兴,觉得他们不相信她了。

    斛律屠休冷厉的睨一眼国师,再看着顾倾城,举着手上的杯盏,深情道:

    “公主千里迢迢来与本汗和亲,本汗喜不自胜,哪有不相信可墩之理。

    即便这是杯毒酒,既是可墩所赐,本汗也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顾倾城看着斛律屠休的眸眼,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有一丝恻隐。

    斛律屠休向顾倾城举杯,众目睽睽之下,顾倾城逼于无奈,只得与他当众喝了合卺酒。

    “好……”大家不禁击掌叫好。

    “斟酒!”斛律屠休开心的喝一声。

    侍女早给诸位百官将军斟酒。

    斛律屠休朗声对宾客道:“今日是本汗与公主大婚,大家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顾倾城也脆声道:“今日起,倾国便是柔然可墩。希望大魏与柔然,从此永熄刀兵,和睦相处,老百姓安居乐业!”

    顾倾城的话,令斛律屠休甜进心坎里,见她爽爽快快的喝酒,一副坦坦荡荡,心无城府的样子。

    国师之前对他说要防备大魏公主的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第四百八十六章:拨乱反正

    第486章:拨乱反正

    斛律屠休见国师依然不识趣的杵在旁边,担心的看着他的酒盏。

    遂更加不满的厉了一眼郁久闾丑奴,嘴里低叱:“国师还不回座?!”

    郁久闾丑奴见可汗脸色不悦,知道可汗怪罪他多心了,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斛律屠休喝过酒,张开双臂感谢长生天:

    “感谢长生天,将这么好的可墩,赐予我斛律屠休!本汗今日太高兴了!”

    “恭喜可汗……”

    宾客开怀畅饮,觥筹交错。

    柔然人上上下下皆高兴的喝酒,载歌载舞。

    斛律屠休喜滋滋的看着风华绝代的新娘子,不由得暗暗怪责国师郁久闾丑奴多疑。

    他日思夜想的女神,与自己拜祭了天神,已正式成为他的可墩。

    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可墩,本汗今日太开心了!”斛律屠休醉醺醺的看着顾倾城,酒未醉,神已迷,“长生天对本汗太好了,让本汗得偿所愿,娶到自己心爱的女神。”

    不知何时,天空上冉冉升起千盏红色孔明灯。

    斛律屠休错愕的看着天空上的孔明灯,随即大声喝道:

    “怎么会有那么多天灯?!”

    骠骑将军阿勒泰首先紧张起来,正要派人彻查。

    顾倾城伸手往前压压,示意他们别紧张,浅笑道: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成亲仪式后点燃天灯,天灯会带着人们的祝福和心愿,飞到天神那里,我们就能心想事成。”

    斛律屠休和阿勒泰才想起来,大魏老祖宗的寿宴,也是有天灯,听说是把祝福带上天神那里。

    顾倾城方才那番说辞,也是无懈可击,斛律屠休心里的疑惑也就消弭。

    阿勒泰也放松了戒备。

    斛律屠休看着飞升的天灯,开怀大笑:

    “好!哈哈哈……点得好!天灯带着祝福,本汗与可墩永远恩爱甜蜜!哈哈哈……”

    人们继续畅饮。

    千坛美酒,不消多久,全落进宾客肚子里。

    天灯已隐进云层,逐渐看不见了。

    顾倾城也豪迈的喝酒,喝得粉脸桃红,别有一番风情。

    斛律屠休看得心醉神迷,伸臂搂过来,顾倾城自然的就想躲开。

    群摆却被斛律屠休踩着,一时竟未躲开,让他紧紧搂着纤腰。

    “哈哈哈……公主,你已成为我的可墩,怎么还那么害羞啊?哈哈哈……”斛律屠休哈哈大笑。

    顾倾城拉开他的手臂,脸上不动声色,意味深长的看着哈哈大笑的斛律屠休。

    不仅斛律屠休一直笑,停不住的笑,所有宾客也是止不住的笑。

    斛律屠休猛然觉得自己如此狂笑不对劲,震惊的瞪着顾倾城。

    嘴里依然哈哈大笑道:“可墩,哈哈哈……你的酒,有问题?哈哈哈……”

    “是喔,这酒,加了醉仙桃。”

    顾倾城嫣然一笑,也不隐瞒了,软声道。

    擒贼先擒王,顾倾城往他身上,轻轻松松就点住斛律屠休的麻穴。

    他更加无反抗之力。

    看着心有不甘的斛律屠休,她一整容色,继续道:

    “醉仙桃又名曼陀罗,乃情花,用酒吞服,会令人狂笑,还有麻醉作用。

    此花乃天上所开,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斛律屠休,你弑兄篡位,还敢痴心妄想,求娶本公主做你的可墩?我岂能让你如愿!”

    “可是,哈哈哈……我是真心,哈哈哈……爱慕公主……哈哈哈……”

    斛律屠休知道中了顾倾城的圈套,眸眼猩红,脸上虽笑,却是痛苦的一往情深。

    宾客的笑声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忍不住。

    他们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仿佛全身麻痹,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

    骠骑将军阿勒泰肩负保护王庭之责,却因可汗大婚,毕竟高兴而畅饮。

    在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立刻向空中发射了响箭。

    嘭!!!

    响箭呼啸着在空中炸开。

    随即,警觉的军号冲天响起,宴席外面保护的侍卫立刻赶来相救。

    顾倾城身后的飞鸿飞雁,早已迅速将斛律屠休绑起来。

    “斛律屠休已被本公主控制,想要你们可汗活命,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顾倾城手上的蟠桃花幻化为桃花剑,架在斛律屠休脖子上,对杀进来的侍卫喝道。

    侍卫一时之间,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拓跋灵早指挥那些伺候贵客的侍女,拔出袖子里的短刀。

    手起刀落,杀了那些哈哈发笑,却浑身动弹不得的将军大臣。

    那些侍女,皆是她一手调教。

    就连将将发出报警信号弹的阿勒泰,也不甘心的看着侍女将刀,轻而易举的插进自己胸膛。

    人们在笑声中死去,血将绿色的草原染红。

    顾倾城看着拓跋灵指挥若定的杀了宴席上主要的将军和大臣。

    她的胸腔不由得狠狠一颤。

    可是,此刻由不得她多想,敌军报警的号角已吹起。

    也许几十万柔然大军,转瞬即至。

    战争中,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

    她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就前功尽弃。

    冯熙在开始饮宴的时候,早就借机上茅房,悄然离开宴席。

    那些酒,他和护卫自然都没有喝。

    原本是骠骑将军的阿史那,他的父亲阿齐格国相在斛律屠休的谋反中身亡。

    其他很多大檀旧部也被屠杀或者假意归降。

    阿史那逃离柔然王庭,后来与斛律卿取得联系。

    这些时日一直蛰伏着,今日乔装打扮,混在那些侍卫中,静待这报仇的时机到来。

    大檀可汗那些旧部早被削职,身份不够尊贵,喝不上可墩赏赐的醉仙酒,自然不会中毒。

    一直在暗中保护斛律卿的十几名侍卫,伺机而动,见阿勒泰发射报警,便对保护王庭那些侍卫展开厮杀。

    斛律卿即便喝酒,有了顾倾城的血液,他也不会中毒。

    斛律屠休被绑,斛律卿瞬间跳起来,斗志昂扬。

    他明明就残废,在人们震惊中,他夺过一把剑,像疯一样扑向斛律屠休。

    顾倾城的桃花剑虽然架在斛律屠休脖子上,却没有打算要杀他的意思。

    她只想以斛律屠休牵制住大军,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斛律卿杀过来,一剑刺向斛律屠休的胸口。

    嘴里咬牙切齿的喝道:

    “你这头恶狼,还敢痴心妄想娶倾城,去向我可汗,和那些被你杀死的冤魂忏悔去吧!”

    此刻的斛律卿,几乎是面目狰狞。

    顾倾城恨斛律屠休囚禁大哥之时,确实曾想过杀他。

    但想到他是那个苍狼,她又不忍心了,只想拨乱反正后,将他永远囚禁。

    故而命飞鸿飞雁将他绑起来。

    “大哥!”顾倾城有些懊恼的嗔一句斛律卿。

    斛律屠休软软往地上坠落。

    她的桃花剑也离开斛律屠休的脖子,旋回戒指中。

    斛律卿一剑刺下去,斛律屠休倒是停止了笑声。

    他不去理会斛律卿,却深深的看着顾倾城。

    眼底的悲伤,似乎要将她淹没。

    顾倾城眼前,忽然又浮起那个梦。

    那个小凤凰和苍狼,守护着小蝶一起长大的梦。

    她的眸眼,瞬间涌起泪雾。

    斛律屠休再野心勃勃,再残忍无情,对她却是真心实意。

    而她,终究毫不留情的,践踏了那颗真心。

    “对不起……”她嘴唇颤动。

    斛律屠休看着她眼中的泪雾,终于,眼底的悲伤,渐渐消散,脸上还带着安然的微笑。

    “倾城,此贼作恶多端,你怎么还同情他?!”斛律卿看着顾倾城跺脚道。

    再咬牙切齿的看着斛律屠休,竟像疯了似的,手一挥,剑光一闪,便砍下了斛律屠休的头颅。

    斛律屠休颈脖上的血柱,喷薄而出。

    血溅了斛律卿一头一脸,他的样子,显得恐怖狰狞。

    此刻看上去,仿佛他的人性都扭曲了一样。

    那个曾经阳光明媚的少年郎,那个曾经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她的大哥。

    竟被这些日子来的仇恨,侵蚀得阴翳深沉。

    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少屈辱?

    才变得如此失去理智,几乎是癫狂。

    顾倾城眸眼带着纠结的心疼。

    斛律卿抓起滚下地上的头颅,便去与阿史那汇合。

    顾倾城软软跪倒在斛律屠休的无头尸体面前,握着他的手。

    斛律屠休的尸体瞬间竟变成一句无头的苍狼。

    他果然就是曾经陪着小蝶成长的苍狼!

    痛心的眼泪滚落她的脸庞:“苍狼,对不起……”

    苍狼即便没有了头,可他粗粝的毛绒绒的大手,却紧紧握着顾倾城。

    至死,舍不得松开。

    周围杀声震天,此刻也不是她心软的时候,否则死的人更多。

    顾倾城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苍狼的手。

    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这双手,原本是要治病救人的。

    小时候,自己若嫌弃病人疮毒恶臭,师傅还会拿戒尺责打自己的手掌心。

    惨叫声此起彼落,血染草原。

    这些人的死,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若师傅知道,那么多人因她而死,又会怎样的惩罚自己。

    孔明灯升起来,那是向拓跋发放得手的信号。

    拓跋带着一万轻骑,悄然进入柔然,一路杀了那些岗哨。

    而后候在几十里外一处高山丛林,看着远处的王庭,早已等得心浮气躁。

    他的倾城,会不会真的与那屠夫行礼了?

    想想他的倾城,穿着嫁衣,与别人牵手行礼,他就热血沸腾,醋海翻江。

    一见孔明灯升起来,便策马扬鞭,如飞龙呼啸而出,率先飞驰而去,带着万人杀声震天的奔往柔然可汗王庭。

    此时,斛律卿已杀了斛律屠休。

    那些身怀武功的侍女也把中毒的将军和百官杀了。

    而冯熙花木兰等人,带着两万名精卫,还有嫁妆箱子里那两千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王庭最近,斛律屠休的侍卫宰杀。

    千坛美酒,毕竟只是身份地位高的大臣将军贵胄能有幸喝,在外面守卫的将领却是滴酒未沾。

    虽然被冯熙他们解决了就近的一拨侍卫。

    但守卫在王庭附近的柔然大军,有十万之众,是斛律屠休的嫡系部落。

    将领听见紧急军号,迅速带着大军过来王庭救援。

    斛律卿跳上一高台,高举着斛律屠休的头颅,大声喝道:

    “斛律屠休的头颅在此,所有人放下武器,否则便与他一样!”

    有些胆怯的,自然丢盔弃甲。

    可是柔然人毕竟蛮悍,岂会那么容易认输。

    还有很多追随斛律屠休多年的将士们,见斛律卿割下他们可汗的头颅,更加激发他们的仇恨,呐喊着拼死厮杀。

    “他们杀了咱们可汗,为可汗报仇!……”

    拓跋灵看着高台上,她那个小英雄,如今更加的英勇彪悍,虎虎生威,不输儿,成了真正的英雄。

    引得她心里,更加的爱慕。

    飞身拔剑,与斛律卿并肩作战。

    美丽的草原,顿时变成了修罗场。

    顾倾城看着那些断肢残骸,飞溅的血迹,不禁骇然。

    她确实想拨乱反正,却没想到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十万柔然军向王庭包围,箭矢如雨飞射而来。

    顾倾城也不能再犹豫,手上的戒指,飞旋出漫天蟠桃花,将飞射而来的箭矢击落。

    柔然军见天空中陡然飞起那么多美丽的蟠桃花,呼啸裂空而来,还击落他们的箭矢。

    一时之间,竟被这奇观震撼住。

    拓跋的轻骑早就以包抄之势在外围杀过来,将柔然大军截杀围剿。

    而冯熙带着他两万精兵和阿史那那些旧部,自里面将柔然大军夹击。

    他们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反而将柔然十万大军围在中央。

    双方在大草原展开激烈战斗。

    顾倾城的蟠桃花,在空中猎猎作响,飞旋着击打他们的兵器。

    拓跋的一万精兵,骁勇无匹,所向披靡。

    厮杀了约莫半个时辰,柔然兵力虽众,却已势弱。

    阿史那和斛律卿,手里提着斛律屠休和国师的人头,他们站在一堆叠加起来的尸体上。

    斛律卿扬着斛律屠休的人头,阿史拿也高举着国师郁久闾丑奴的人头。

    阿史那大声喝道:

    “诸位将士,逆贼斛律屠休,毒杀自己的亲哥哥大檀可汗,篡夺来的汗位,本来就不光彩。

    现已被卿王子斩杀,斛律屠休的党羽也全部伏法被诛。

    斛律屠休大势已去,新可汗已由大檀可汗唯一的王子斛律卿继承。

    所有人放下兵器投降免死,既往不咎。若再负隅顽抗,诛灭三族!”

    这些部落将领见斛律屠休已死,他们群龙无首。

    而斛律卿本来就是大檀可汗的王子,大魏的精兵悍将又里外夹击。

    慢慢的,一个放下武器,其他一个个,也丢下武器投降。

    斛律卿正式被拥立为柔然可汗。

第四百八十七章:正式和亲

    第487章:正式和亲

    当时杀过来的拓跋,见尘埃落定,迅速寻到他的倾城。

    看着她仍然是一身新娘喜服,眸眼里蕴含的千年老醋,又射出酸溜溜的醋刀。

    一把将她拉进斛律屠休为她准备的金殿翰儿朵,这里有她的嫁妆衣裙。

    二话不说,一把扯了那喜服,赶紧给她换回衣裙。

    捧着她的脸,强悍霸道的吻就落下去。

    他的娘子,自打穿起那所谓的新娘喜服,他就已经憋得要骂娘了。

    躲在三十里外的丛林,他一直想象着他的倾城,与那个屠夫在行礼的场面。

    他当时就恨不得飞马驰骋,斩杀了斛律屠休。

    在等待的每一瞬,对他都是剜心的折磨。

    终于忍了好久,才见到孔明灯飞升。

    那一刻,他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像横空出世的天神,将所有人抛离身后,杀向王庭。

    终于,他的热吻,停歇下来。

    “那个屠夫,可有轻薄你?”

    拓跋的语气,带着蚀骨的心疼。

    这次,可亏大发了!

    顾倾城默默摇头,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这双手,原本是想着救人的,没想到,却沾满了血腥。”

    见倾城心神恍惚,他的醋意也就消散了。

    拿着她沾血的手,放唇上轻轻吻了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虽然血腥残暴。

    可是斛律卿做了可汗,便能换来大魏和柔然老百姓,日后的安定繁荣。一切,便值了!”

    顾倾城想着大哥砍下斛律屠休头颅那一刻,他整个人变得她几乎不认识。

    暗暗叹口气。

    但愿吧。

    但愿真的如拓跋所言,能换来两国老百姓日后的安居乐业。

    如此,那些死难者,也值了。

    倾国公主远嫁柔然和亲,有个人,却尾随而至。

    那就是大祭司。

    聚气重生的蚩尤,已与大祭司合体,他的魔法,也骤然飙升。

    他紧紧尾随,暗中窥探,就是要看看上谷公主手中的噬心,何时能出手。

    杀死圣姑再炼丹,有怨气愤懑,炼出来的神丹不纯,那是下下之选。

    要她心甘情愿跳入乾坤鼎,那样炼出来的神丹,才是真正的极品仙丹。

    但是,想要圣姑心甘情愿炼丹,看来不易,不得已,也只好先行杀了她。

    诛灭斛律屠休,斛律卿被拥立为新可汗。

    拓跋已将柔然发生的一切,八百里加急,送回平城。

    冯浪的眼睛,经顾倾城澄澈的眼泪洗涤,竟然能清晰的看人了。

    冯浪自然不知道,倾城给她治眼睛的药水,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还道她的侄女,研制出什么灵丹妙药,那么神奇呢。

    “孩子,你真乃神医,是否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医治?”冯浪又惊又喜。

    顾倾城有些谦虚的点头:“神医不敢当,基本的病症还是能治的。”

    冯浪嘴里嗫嚅着,想再说些什么。

    看看自己侄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思前想后,有些话,终究咽下了肚子。

    斛律卿被册立可汗的仪式上,斛律卿一身柔然汗服,柔然万民臣服,跪迎他们的新可汗。

    斛律卿虽夺回属于他的汗位,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眸眼里,是更深的哀愁。

    顾倾城隔远看着大哥,难道这些日子的折磨,令大哥深深留下了什么阴影?

    冯熙作为和亲大使,再拿出一道圣旨来,朗声宣读:

    “天命神佑大魏皇帝诏曰:

    上谷公主拓跋灵,淑慎性成,雍和粹纯,淑德含章,适婚嫁之时。

    兹闻柔然可汗斛律卿,德才兼备,仁爱有嘉,与上谷公主,实属佳配。

    故朕下旨钦定,赐上谷公主与其和亲,缔秦晋之好。

    望柔然与大魏,唇齿相依,互通商市,互惠两国,和睦相处,百姓安居。

    钦此!”

    斛律卿迟疑半晌,看看顾倾城殷殷期盼的眸光,最后还是恭谨的接过圣旨,朗声道:

    “请回转大魏皇帝,柔然与大魏,唇亡齿寒,荣辱与共。

    有我斛律卿一日,柔然与大魏,定当和睦相处,永不侵犯!”

    斛律卿回答后,所有人的掌声响起来。

    斛律卿的继位大典,也是婚嫁之喜。

    上谷公主穿着隆重嫁衣,在顾倾城与拓跋的搀扶下和身后侍女们的簇拥下,向斛律卿走来。

    走至斛律卿面前,顾倾城看看器宇轩昂的大哥,对拓跋灵微笑道:

    “公主,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拓跋灵隔着薄盖头,感激的看着顾倾城点头:“谢谢你,倾城。”

    拓跋牵着拓跋灵的手,将拓跋灵的手递向斛律卿。

    一本正经道:

    “斛律卿,九姑姑从此,就是你的可墩了。

    你可得一心一意对我的九姑姑,不要再惦记其他不该惦记的人啊!”

    拓跋灵听着拓跋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颤。

    儿话里之意,是担心,斛律卿惦念他的倾城吧?

    如此说来,斛律卿从前心里,他眼中一直留恋的妹妹,竟是他心上人啊!

    斛律卿看着拓跋灵的手,却迟疑着不敢去接,仿佛拓跋灵手上生刺。

    拓跋暗暗咬牙,再低叱一句:“斛律卿,接新娘啊,别愣着!”

    斛律卿的手,还是一动也不动,根本没有去接拓跋灵的手的意思。

    对拓跋酸溜溜带着警告的话,也似乎甚为不满,与拓跋冷然对峙着。

    顾倾城见他们又像斗鸡一样,针尖对麦芒。

    遂摇摇头,在斛律卿耳畔,低低笑道:

    “大哥,拓跋就是坛千年老醋,只要是雄性动物,他都怕别人觊觎他的女人。

    你不要与他计较,以后跟公主要和和睦睦,恩恩爱爱哦!”

    “倾城,你……一定要好好的。”

    斛律卿深情而难舍的看着顾倾城。

    这次一别,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倾城。

    抬手,想去轻抚那张不染半分世俗尘埃,清纯的脸。

    可是,他感觉到身旁飞来千年醋刀。

    那举在半空的手,终于尴尬的缩回来。

    但拓跋灵的手,还被拓跋举在半空呢。

    且拓跋的脸色已然开始下沉。

    顾倾城再暗暗叹口气,拿起大哥的手,将拓跋灵的手,生生塞进大哥手里。

    而斛律卿仿似被烫,情不自禁就丢开拓跋灵的手。

    拓跋灵新娘子欢天喜地的喜悦,瞬间变凉。

    顾倾城方才的话,再轻飘飘,也飘进拓跋灵耳里。

    盖头下,拓跋灵的脸色骤变。

    她看似与斛律卿喜结连理,却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斛律卿,是得不到心中所爱,才退而求次,为了两国子民,才迫于无奈答应和亲吧?

    拓跋灵的心,又凉了半截。

    “大哥!”顾倾城再低斥,用眼神示意大哥牵新娘子的手。

    斛律卿看着默默垂首,等着他牵手的拓跋灵。

    终于,拉过拓跋灵的手。

    磨磨蹭蹭!

    此刻拓跋后牙槽紧咬,早恨不得抽他一个大嘴巴了。

    他们拜祭了长生天,又去跪拜母亲。

    冯浪端坐在几案前,接受儿子和儿媳妇跪下来的献酒。

    想想十几年与儿子的阔别。

    想想前阵大檀可汗之死和他们被软禁所受之苦。

    竟恍如隔世,喜极而泣。

    又心疼的抚摸着斛律卿的脸,哽咽的低语:“卿儿,我可怜的孩子!”

    斛律卿眸光阴鸷,却一脸漠然。

    “姑母,这是大喜事,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您有好儿子和好儿媳孝顺您,姑母应该开开心心。”顾倾城劝道。

    冯浪心疼的看看自己的儿子,最后强颜欢笑:

    “……是,姑母就是太开心了。”

    见拓跋灵终于如愿以偿的与斛律卿喜结连理,顾倾城的心也充满了幸福。

    拓跋拉着顾倾城的手,亲了亲。

    “不用羡慕他们,我们大婚的日子,也不远了。”

    “是啊,陛下答应我们,办妥了柔然之事,我们回去,你的孝制也满,我们也可以大婚了。”

    顾倾城靠在拓跋怀里,眼里充满了憧憬道。

    拓跋灵与斛律卿的和亲,才是大魏与柔然真正的和亲。

    斛律卿和拓跋灵的喜宴,才是真正的喜宴。

    见拓跋灵已经名花有主,顾倾城看着宴席上一身戎装的花木兰和哥哥。

    若能撮合木兰姐与哥哥,倒是一段好姻缘。

    人们在高歌起舞欢娱,顾倾城与花木兰漫步草原,看着广袤的绿野,人的心情也好像变得更加开阔。

    夕阳西斜,晚风轻轻吹拂,草浪随风起伏,显得分外惬意。

    “唔……”顾倾城张开双手,惬意的笑,“原来草原,是那么的美!”

    “是啊,中原有中原的美,草原,也有别样的风情。”花木兰也觉得心旷神怡。

    “就像我和木兰姐,我们都各有自己的美。”顾倾城笑盈盈。

    她的笑,是那么的吸引人,尤其那双清纯的眸眼,只消一眼,便令人沉沦。

    就连花木兰看了,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难怪,高阳王,乃至天下男子,都能为她赴汤蹈火。

    “倾城,你不仅漂亮,还那么真聪明,柔然王庭拨乱反正,这么大的事,便让你轻轻松松搞定。

    我当初还真的担心,你真的要嫁给斛律屠休呢。”

    见花木兰一脸感慨,顾倾城又想起斛律屠休死前,那盛满悲伤的眸光,和他瞬间变成狼身的尸体。

    他果然是苍狼,隔世追随她而来。

    不管如何,他再坏再有野心,却对自己是真心实意。

    她如此轻易,就践踏了一颗真心。

    她不禁黯然。

    “其实,斛律屠休的死,我心里也很难过。我当时,只是想把他绑起来,终身囚禁他。”

    顾倾城的声音有些哽咽。

    陪伴着小蝶一起长大的苍狼,就这样因为自己的计谋,死在自己面前。

    无论如何,她心里不无痛心。

    花木兰安慰她:“算了,成大事者,岂能妇人之仁。否则,受伤害的,可能是更多的人。”

    顾倾城默默点头。

    花木兰弯腰摘了几朵小野花,顺手就送给倾城。

    她接过来嗅了嗅,却俏皮的笑道:

    “木兰姐,你如今还是一身戎装,你这般送花给我,那些远处的将士们瞧见,还以为你向我求爱呢。”

    花木兰爽朗的笑:

    “那他们肯定会在背后大骂,花木兰那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倾城也笑了起来。

    “木兰姐,这趟回去,你就脱了戎装换红装,寻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花木兰想了想,微微点头。

    “也行。只是脱了这铠甲,回去侍奉老父便罢了。

    什么如意郎君的,便不想了。我这男人婆的,有谁会喜欢我呀。”

    “怎会没有,木兰姐傲骨柔情,英烈勇敢,我看得出来,哥哥就很喜欢木兰姐。”

    顾倾城半开玩半认真道,拿手中花轻轻搔搔花木兰的鼻子。

    “……辽西王?”

    花木兰脸上有淡淡的笑,仿佛也是意料之中。

    冯熙一直很关心很照顾她。

    “其实,拓跋一早就告诉我哥哥,你的真正身份,让哥哥暗中照顾你。”顾倾城坦言。

    所以,冯熙是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才那般关照她的。

    花木兰轻轻叹息一声。

    还是默默摇头。

    “辽西王世袭罔替,乃国家栋梁之才。我终究是习惯乡野的女子,还是不适合官场生活。”

    顾倾城停下脚步,笑盈盈的看着花木兰。

    难道木兰姐,对拓跋的感情那般深,竟放不下他,为了他宁愿一个人隐居乡野?

    “木兰姐,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花木兰被顾倾城澄澈透彻的眸眼看得,脸上泛红。

    那般澄澈潋滟的眸光,仿佛有什么秘密都瞒不了她。

    她呐呐道:“哪……哪里有嘛。”

    便在这时,拓跋骑着雪驹,疾驰而来。

    夕阳落在他俊美的容颜上,那高挺的鼻子,那性感的嘴唇,美得那叫一个颠倒众生。

    顾倾城和花木兰都看着骑在马上,带着云彩而来的天神。

    两人都有一瞬间呆住。

    拓跋看着花木兰笑了,笑得那叫一个颠倒乾坤。

    “花将军,你不会想拐跑本将军的女人吧?”

    拓跋明知道她是女子,却故意取笑她。

    引得花木兰大。

    脸上唰一下就通红。

    拓跋见花木兰害羞,便哈哈哈的看着顾倾城,朗笑道:

    “哈哈哈……娘子,你的好姐妹,还害羞呢!”

    拓跋说罢,微微探身,一把将顾倾城掳上马,将她置在怀里。

    长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他们的对话,被风传送回花木兰耳畔。

    “谁敢拐跑你的女人!拓跋,我木兰姐脸皮薄,你方才吓着她了!”

    “放心,花木兰比男子还英勇,区区一句玩笑话,怎会吓着她!”

    “我不过是离开一会,你,你怎么寻来了?”

    “我刚喝了杯酒,一眨眼就不见了娘子,我当下就担心,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又想拐跑我娘子呢!”

    “你就是坛千年老醋!”

    “哈哈哈……娘子说得对!所以,不能让任何雄性动物靠近你!”

    “可是,木兰姐是女子!”

    “女子过于亲近也不行……”

    嬉笑的声音逐渐远去,他们双双对对的驰骋。

    一生一世一双人。

    花木兰一脸羡慕的听着,看着他们驰骋的身影。

    倾城真幸福,此生能有这么一个爱护自己的人。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压抑苦闷。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禁有些失落。

    却见冯熙骑着马,手里还握着另外一条缰绳,带着她的马而来。

    冯熙把缰绳抛给花木兰。

    花木兰知道冯熙,已知悉自己是女儿身,脸上微微有些讪然。

    冯熙却像没一回事。

    “花将军,难得在草原,咱们也纵马驰骋?”

    “好!”

    花木兰爽快道,翻身上马。

    她仿佛要飞马驰骋,才能将方才那一丝压抑苦闷挥发。

第四百八十八章:和亲之夜

    第488章:貌合神离

    夜幕降临。

    皎洁的月光照在美丽的草原上,天地间一片静谧。

    拓跋搂着顾倾城,两人依偎着坐在翰儿朵帐门口,看着紫色的天穹,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春意盎然,漠北的夜,美得如梦如幻。

    拓跋拥着倾城看星空,过了今夜,明日他们便离开柔然启程回大魏了。

    这些时日诸多波折,这次和亲回大魏,一切便会好转,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大婚了。

    他想起曾经那个梦,倾城旁边出现的那个扑向拓跋余,嘴里喊着父皇的男孩。

    若那些幻象都是真的,他的倾城不会嫁给了拓跋余吧?

    不!

    他连假设想想,都痛苦!

    ……但孩子,他们的孩子,却没有了。

    “想什么呢?”

    顾倾城看着星空,随口问。

    “在想咱们的孩子。”

    “对不起……”

    “别担心,孩子还会有的。”

    她不由得轻抚自己曾经受损的小腹,忧形于色。

    “若我们此生……都不能有孩子呢?”

    “……那也没关系,天下的孩子,皆是我们的孩子。”

    他轻轻在她额头吻道。

    她的心情不由得就低沉:老天爷会那么残忍,剥夺他们有孩子的机会么?

    “你说,斛律卿那小子,此刻在做什么?”

    拓跋暧昧的声音,又在她耳畔缓缓流泻。

    “……新郎新娘,自然在洞房。”她无限娇羞。

    他就是诱她说这些话。

    炙热的吻,自她耳垂,颈项开始骚扰。

    极尽挑逗之能,拨动着她的小春心。

    “他们洞房,那……咱们也添添喜庆!”

    他燥热难耐,一把抱她起来,往毡房内走去。

    “人家洞房,你……添什么乱。”她一脸娇羞的挣扎。

    “为夫是想把咱们的孩子,重新造回来。”

    容不得她挣扎反抗。

    拓跋的吻,把她所有的挣扎,都覆盖住……

    酒宴上斛律卿喝了很多酒,脚步踉跄的回到他的金殿喜帐。

    侍女扶他进去,盖着红盖头的拓跋灵静静的安坐,早就等得心焦。

    懂事的侍女,已经去请了几次,斛律卿磨磨蹭蹭了很久,才回来。

    她默默的安慰自己,斛律卿只是当倾城是妹妹。

    他是爱自己的。

    否则他不会一直穿着她送给他的狐裘。

    大魏立国多年,鲜卑习俗已经汉化。

    按照汉人习俗,侍女递了秤杆给新郎,让他挑新娘的盖头。

    寓意称心如意。

    斛律卿沉重的接过秤杆,迟疑了半天,才慢慢的挑开了拓跋灵的盖头。

    拓跋灵在盖头打开的一瞬间,便欢喜的看着眼前的郎君。

    可是,斛律卿却逃避般转颐,根本没去看拓跋灵。

    拓跋灵嘟嘟嘴,有些失望。

    斛律卿是不懂风情还是对她绝情?

    她再宽慰自己,没关系,慢慢来。

    倾城确实比她优秀,任何男子都会忍不住喜欢她。

    等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他便会完全忘记倾城的。

    侍女给他们斟了合卺酒。

    斛律卿略为迟疑,还是与拓跋灵喝了合卺酒。

    只是,一直垂眸,没去迎接拓跋灵火辣辣的眸光。

    喝过合卺酒,便是要行周公之礼了。

    侍女识趣的想退下去。

    斛律卿却猛然站起来,回避着拓跋灵热切的眸光。

    淡然道:“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我到别的毡房去睡。”

    拓跋灵刚张口想挽留,斛律卿却已经仓惶般逃离喜帐。

    一身盛装的新娘子拓跋灵,如花般的容颜,陡然枯萎,颓然的跌坐在床榻上。

    屈辱的泪水,簌簌滚落。

    侍女想劝慰几句,拓跋灵却挥手让她们出去。

    她一个人怔愣地坐在婚床上,心里万般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已经失贞?

    他嫌弃她?

    可他若是嫌弃自己,可以不答应这赐婚。

    为何答应娶自己,却在新婚之夜,旋身离开新房,丢下她一人在此。

    她知道他心底里一直喜欢倾城,难道他便放不下倾城吗?

    他明知道倾城喜欢的人是儿!

    莫非太乙真人和大祭司说的,竟然都是真的,顾倾城会夺走她一切福祉?

    可是,倾城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等至半夜,斛律卿还是没有回来。

    她悄然落泪,委屈得无处诉说,自己一人脱下嫁衣,穿着寝衣躺在婚床上,身下有些东西膈应着。

    她起身掀开锦被,只见锦被下的撒帐铺满一床,花生莲子桂圆百合等等。

    全部都是好意头的东西,寓意早生贵子。

    柔然人原是没有这些习俗,可是她随行来的宫女却按照汉俗给她打点。

    她讽刺的笑了笑,起身拿起桌面上的盘子把东西全部收起来。

    她用手抓着那些莲子花生,笑得落泪,笑得浑身颤抖。

    悲恸的趴在床榻上痛哭。

    倾城啊倾城,原本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的话,她都不放在心上。

    母后的话,她也当耳边风。

    父皇离别的一番叮咛,她也置之不理。

    可为什么,偏偏,你夺走我一切幸福?!

    她想起拜别父皇之际,父皇很纠结还痛心的那番话:

    “此行倾城若剪除斛律屠休,柔然与大魏真正的永结秦晋之好,自是再好不过。

    若事与愿违,她被斛律屠休收复,成了他的可墩,万不得已……也……不能留下她了。”

    她当时震惊的看着父皇痛苦的表情。

    几乎不相信那番说话出自父皇的嘴里。

    一瞬的惊愕过后,她骇然的问:

    “父皇,你在说什么?倾城一向,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么?”

    父皇脸上痛苦的神色愈发的深重,苦涩的笑笑。

    “她确实是父皇最喜爱的女子,可她不该是北燕辽西王的公主。

    不该是那能颠覆大魏的紫薇星,不该是聪明睿智,能定国安邦,君临天下的女子。”

    “……那,又如何?!”

    拓跋灵当时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舍得杀倾城,非常的激动。

    “她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为斛律屠休所用,必定会危害大魏万年江山。

    这样,就真的应了太乙真人当初的担忧,紫薇入凡家,主君临天下。

    不仅大魏,乃至天下,都会在她手中。”

    父皇铮铮铁骨,竟落下了英雄泪。

    她知道父皇非常纠结,可是为了大魏万年江山社稷,父皇不得不狠下心肠。

    她把记忆收回,心里微动,玉手张开。

    手上,赫然是大祭司当初给她的魔界邪物噬心。

    她的心里,也非常纠结。

    难以抉择的泪,滚滚而下。

    虽然,斛律屠休已灭,斛律卿执掌了柔然。

    可是他的心,却执掌在顾倾城之手。

    她该怎么做,才能令斛律卿全心全意的爱自己?

    “可怜的新娘,你终于想起噬心了?”

    一把恹恹的声音传进拓跋灵的耳畔。

    拓跋灵陡然一惊,猛然跳起来,看着房间出现的影子。

    “大祭司?”

    大祭司从灯影下走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拓跋灵,嘴里啧啧啧的扼腕叹息:

    “啧啧啧……如此美丽的新娘,斛律卿却惦念着倾国公主,竟然丢下自己的新娘,独守新婚之夜,太无情了……”

    大祭司的话,说得拓跋灵顿时又泪如雨下。

    “公主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光知道哭呢。试问一个怨妇,又怎能讨得男人欢心!”大祭司又喟叹。

    拓跋灵有些尴尬,有些丢脸,擦擦眼泪,却掩饰着:

    “大祭司在胡说些什么呢!”

    “美丽的新娘,你的新郎,正苦苦的守望在倾国公主的翰儿朵外面呢。”大祭司可怜的看着拓跋灵。

    轰!!!

    拓跋灵如遭雷击,脸色骤变,软软的倒退几步,扶着床沿才站稳。

    新婚之夜,她的新郎竟然守望在别的女人的帐外?

    她讽刺的笑,笑得眼泪簌簌滚落。

    “如今公主倒是彻底相信,顾倾城就是你的克星了吧?”

    大祭司见拓跋灵不再辩驳,再循循善诱:

    “只要杀了顾倾城,公主的下半辈子才能幸福,否则公主孤苦伶仃的在这柔然,度日如年,可怎么活下去呢?”

    拓跋灵颤抖的看着手上泛着邪气的噬心追魂箭,嘴唇哆嗦,痛苦道:

    “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怎么能杀了她……”

    大祭司怜惜的看着她。

    “公主真是世间上最善良可爱的女孩,老天爷本该对你多多眷顾才对。

    却偏偏,造了一个顾倾城,成为你的克星,将你一切幸福夺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公主若再心慈手软,你的下场将会很惨,很惨……”

    拓跋灵的拳头,终于紧紧握起来,眸眼发出嗜血的寒芒。

    大祭司看着拓跋灵,嘴角终于露出得逞的笑,离开新房。

    回看着拓跋灵的喜帐冷笑:“世间上没有做不成的交易,只有不够分量的诱惑。”

    大祭司离开,静观其变。

    大祭司消失后,拓跋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想起与顾倾城的不打不相识。

    想起与她的秉烛夜谈。

    想起她为自己办的曲水流觞及笄宴。

    想起自己被侮辱她如何令自己振作。

    想起她对自己的细心呵护,关怀备至。

    想起她为撮合自己与斛律卿,付出的努力。

    可是……

    也是因为顾倾城,她才失去了所有东西,更加得不到斛律卿的爱。

    为什么她是自己的克星?!

    要她去伤害倾城,她又实在下不了手。

    抱着枕头,拓跋灵哭成了泪人。

    “倾城,你告诉灵儿,灵儿该怎么办?……”

    拥着冷冷的锦被,孤独地煎熬着属于她的新婚之夜。

    心里七上八下,终于难以抉择。

    翌日天蒙蒙亮,守在帐外的侍女进来伺候。

    看着孤零零的公主,侍女一脸的愤懑。

    不由得为公主叫屈:“公主,您太委屈了!”

    拓跋灵泰然自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肃容的教训:

    “有何委屈的?本公主既嫁与可汗,自当事事以可汗的意愿为先。

    他做什么事情,自有他的理由,你们莫要擅自揣测。

    更不能将他昨夜离开新房之事,泄露半句出去,否则,休怪本公主手下不留情!”

    侍女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虽万般替公主委屈,却不敢惹事。

    她一抬头,看见帐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再定睛一看,急忙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可汗!”

    拓跋灵微愣,抬眸看着门口的男子。

    斛律卿俊美的脸上,有抹叫人心寒的冷凝。

    只是此刻,听了拓跋灵一番话,眸光已经变得柔和。

    拓跋灵连忙起身,福身道:“参见可汗!”

    斛律卿在帐门口听到拓跋灵那番话,心里有些感动。

    拓跋灵一向刁蛮跋扈,没想到嫁给他后,竟变得通情达理了。

    所以,刚进来时的心情,还有些不耐烦。

    如今在听了她那番话,以及看见她彻夜未眠憔悴的面容时,他心中压抑的痛苦,竟逐渐消弭。

    斛律卿有一瞬的愧疚,客气道:

    “不必多礼了,你先梳洗,一会儿向可墩请安。”

    “好。”拓跋灵柔顺的点头。

    斛律卿又道:“今日倾城和高阳王就要离开了,咱们去送送他们。”

    “是。”

    拓跋灵过来,像昨晚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发生一样,主动来挽斛律卿的手。

    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身子,他却像被烧灼一样,猛然弹开。

    方才那眸眼中的温柔,也随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哀伤。

    拓跋灵痛心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

    “可汗,灵儿就如此不堪么?”

    斛律卿却答非所问,只有些讪讪的道:

    “你先梳洗,我去看看倾城他们。”

    他眸色黯然,神不守舍的离开。

    拓跋灵看着斛律卿落寞的背影,紧紧闭了闭眼睛。

    痛苦的眼泪,溢出眼睑。

    心里头终于有了痛苦的抉择。

    她的手上,赫然露出噬心。

    她看着那邪恶之箭弩,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狠心的做了决定。

    她擦擦眼泪,悄然叹息:

    “倾城,原谅我,我既嫁给了斛律卿,便要得到他的心,才能有个幸福的下半生。就当灵儿,负了你吧。”

    这样想着,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心里反而淡定了些。

    顾倾城和冯熙告别姑母和灵儿。

    拓跋又叮嘱斛律卿好好爱护他的九姑姑。

    大家依依不舍的分别。

    顾倾城骑在魅影,拓跋骑着雪驹,白马玉人,看得人好生羡慕。

    斛律卿看着那远去的一双璧人,眸眼里的忧伤,更加浓郁了。

    拓跋灵看在眼里,心里泪流成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面无表情的看着马上的顾倾城,倾城已经有那么好的儿了,为什么还要勾走卿的心!

    待顾倾城远去,回到翰儿朵,思想再度挣扎。

    来回踱步,半天后,估摸着倾城一行也远去,噬心是否能追上,一切便看天意了。

    咬咬牙,把心一横,终于举起那邪恶的噬心追魂箭……

第四百八十九章:噬心追魂

    第489章:噬心追魂

    顾倾城一行,疾驰至天山,人马赶了那么久的路,也该歇歇了。

    他们就在高耸入云的雪山脚下休息。

    如此,既可以欣赏雪山,又可以歇歇脚。

    军队喝些水,吃些干粮。

    拓跋顾倾城冯熙花木兰拓跋丕铁蛋还有长孙无垢他们,围坐在草地上喝水吃干粮。

    “诸位,此刻陛下该在大魏,准备好欢迎我们的仪式了!”

    拓跋看着大家伙,开心道。

    没想到,一切,竟如倾城当初所料,那么顺利成功。

    “是否有庆祝仪式我不知道,但两国真正联姻,老百姓能安居乐业,陛下肯定会高兴坏了。”顾倾城呵呵笑道。

    拓跋丕也兴高采烈道:“这一仗打得那么漂亮,回去皇爷爷定会给咱们每人记功!”

    冯熙看看拓跋丕,而后对拓跋笑道:

    “九王爷每次杀敌都骁勇无匹,高阳王大将军可要给他大大的记一功!”

    拓跋丕听罢一脸得意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见那小鬼一脸得意之色,看看闷声不响的铁铖,也笑道:

    “九王爷固然功不可没,可是我看铁铖,也是少年英雄,英勇可嘉呢。”

    铁铖被顾倾城一夸,虽然笑眯眯,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长孙无垢也看着那两个小毛孩,点头道:

    “还真是后生可畏,看着他们像个小老虎般杀敌,我就觉得自己老喽!”

    大家闲聊着,顾倾城看着不远处那高耸入云的雪山。

    阳光下,波光粼粼,银光闪烁,真的好美。

    忽然,眼尖的她,瞧见那雪山半山腰的悬崖峭壁,盛开着两朵洁白的雪莲。

    她站起来,脸上带着惊讶:“你们瞧瞧,那山上的雪莲,太美了!”

    众人也站起来,顺着顾倾城所指看上去。

    拓跋手搭凉棚,瞧瞧山崖上的雪莲,又含笑看着顾倾城。

    “这么圣洁的雪莲,只有你才配拥有它!”

    拓跋话毕便想去给倾城摘来。

    顾倾城拉着他:

    “我只是说它漂亮罢了,又没说喜欢。

    那雪山高耸入云,又陡又直,又湿又滑,太危险了!”

    拓跋旁若无人的笑道:

    “你说漂亮,就是喜欢。只要你喜欢的东西,哪怕刀山火海,我也给你取来!”

    看得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尤其是花木兰。

    暗暗替倾城欢喜,心里却不免有一丝苦涩。

    身旁的拓跋丕却跳起来,迫不及待的道:“我去给姐姐摘来?”

    拓跋瞪了拓跋丕一眼,故作凶狠:

    “什么你去摘,除了你大王兄,你倾城姐姐,还能收其他男子的花么?”

    拓跋丕大为不满,拉着铁铖,对拓跋道:

    “大王兄,我与这灵猴一起,就看看是大王兄你快,还是我俩先摘下那雪莲花!”

    拓跋丕说罢,也不等拓跋反对,便拽着铁铖往雪山上飞奔。

    拓跋也想扭头离开,顾倾城却紧拉着他,又对拓跋丕和铁铖喊道:

    “你们都回来!”

    拓跋丕与铁铖却充耳不闻,径直往山上飞跑。

    “你忘了我能飞么?”拓跋低声道,又轻轻拍拍顾倾城的手:“你等着,我去给你摘来!”

    容不得顾倾城阻拦,拓跋便纵身往雪山疾奔。

    毕竟雪山陡峭,拓跋脚下有陨石片,即便危险也能飞逃,拓跋丕和铁铖可就危险了。

    顾倾城一脸的忧急,也追出一小段山路,走上半山腰。

    对直奔山上的拓跋丕他们喊:“雪山滑溜,你们当心!”

    花木兰也紧随顾倾城身后跑过来,对顾倾城道:

    “你若担心,我便去接应一下九王爷他们?”

    “好。”顾倾城点头,对花木兰道,“你们也当心些,实在不行,劝九王爷他们下来。”

    花木兰点点头,遂飞身追赶拓跋丕。

    拓跋丕等人还在半山,拓跋已超越他们一直飞上雪山上的峭壁山崖。

    山下的兵将都仰头看着飞身上雪山,几乎和冰雪融为一体的他们,看他们采雪莲花。

    拓跋看看身下面的拓跋丕,笑道:“丕儿,你们还是回去吧!”

    拓跋丕撇撇嘴,见大王兄捷足先登,也只能睁眼看着,停了下来。

    终究是彻底输给大王兄了。

    拓跋摘了朵雪莲,向下面的顾倾城挥挥手,放嘴里咬着。

    一枝独秀,两枝并蒂。

    他又转身去摘另外一朵……

    却在这时,空中陡然有支泛着磷光的白骨箭,像闪电一样划破长空,呼啸着裂空而来。

    当顾倾城听到裂空之声,回过头来,看着像电光般疾射而来,带着一股阴风的利箭,根本无法躲避。

    噬心追魂箭直穿透她胸口,在她身上穿了个洞。

    山脚下的冯熙等人,陡见变异突起,眼睁睁看着鬼气森森的箭穿透倾城的胸口,却爱莫能助。

    噬心没噬到心,在顾倾城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发觉顾倾城的心,在另外一人身上,又往山上的拓跋疾射过去。

    这一切,只是电光火石间。

    顾倾城摁住胸口,猛然转身对拓跋大声喝道:

    “拓跋……小心那鬼箭!”

    她嘴里大声喊叫,而她手上的蟠桃花也紧接着飞旋而出。

    顾倾城猛摧意念,紧追着鬼箭的蟠桃花,锃锃锃的响,击打在那鬼气森森的白骨箭上。

    白骨箭虽然被蟠桃花打歪,却还是一往无前的疾射向拓跋胸口。

    拓跋在顾倾城大叫声中,霍然回过身。

    千钧一发之际拔剑。

    如闪电的鬼箭射向拓跋胸口。

    总算蟠桃花阻击了一会,拓跋有机会拔剑出来迎击。

    拓跋见鬼箭诡异,气沉丹田,所有内力灌注在赤霄剑上。

    以开山裂石的洪荒一劈,鬼箭终于射歪,深深射进雪山。

    厚厚的冰雪随即“嘣嘣嘣”的出现裂纹。

    追魂箭见实在噬不了心,只能“嘭”的一声,又拔身出来。

    “嗖”的一声,沿着来时的路,反噬回去。

    隐身在暗处的血魔,一直留意追踪着顾倾城。

    见拓跋灵终于向顾倾城射出噬心追魂箭,正在暗自高兴。

    没想到,顾倾城身上竟然无心。

    她的心,居然长在拓跋身上。

    他们竟然是同心一颗,两身呼吸。

    噬心追魂无功而返,直射回柔然王庭。

    血魔惊骇之余,也悻悻然离开柔然,赶回大魏。

    方才追魂箭如电光一击射进雪山,那冲击力何等之大。

    再抽箭出来,便见整座雪山“噼噼啪啪”像冰一样开裂。

    轰隆隆!!!

    轰隆隆!!!

    陡然,像晴天霹雳惊雷炸起。

    整座雪山瞬间坍塌。

    像天塌了下来。

    空中飞沙走石,人仿佛如蚂蚁,随时压成齑粉。

    峭壁上的拓跋,首当其冲,避无可避,无路可退。

    即便飞身下来,也会被天空砸下来的巨石砸得粉身碎骨。

    容不得他多想,随着脚下的坍塌,人已失控往山侧的沟壑下坠,一边对山下的军队爆喝:

    “快跑!!!”

    拓跋丕刚好与铁铖紧挨在一起,铁铖身手敏捷,拉着拓跋丕想也不想,便像灵猴般飞跃下山。

    “快跑!……”

    可是,即便拓跋丕与铁铖腿脚再快,也快不过雪山的坍塌。

    顾倾城眼见身旁的拓跋丕与铁铖危险,顾不得自己胸口蚀骨的伤痛,先点穴位止住血,一手一个拉着拓跋丕与铁铖,飞下雪山。

    山脚下的冯熙,眼见雪山崩塌,也同时对将士们疾呼:

    “快跑!……”

    花木兰正赶到拓跋丕与铁铖身后,处在半山腰,事发突然,任何人都避无可避。

    眼看着头上的天塌下来。

    而花木兰眼睁睁看着拓跋坠下万丈沟壑。

    她想也不想,不仅不逃,反而飞身,便往拓跋坠落的沟壑疾射而去。

    花木兰从未说过爱拓跋,也深知拓跋心中爱着的是顾倾城。

    但此刻,所有人都看到她坚韧纯澈的爱。

    拓跋为了给顾倾城摘雪莲,哪怕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要为自己爱人取来。

    而花木兰,明知道拓跋所做一切,是为了顾倾城。

    见他坠落沟壑,她毫不犹豫,就跟着那个背影跳下去。

    要在心里思虑了那个人多少次,才会这样下意识的生死相随?

    顾倾城胸口被鬼箭射穿个洞,忍痛施展蟠桃花阻击鬼箭。

    眼前的拓跋丕与铁铖有危险,她不能不选择先救他们。

    等她助拓跋丕与铁铖下山,再回过身来,空中已经飞沙走石,拓跋也坠向沟壑。

    她也随即飞身而起,一边飞旋蟠桃花,击落空中碎石,一边往拓跋坠落的地方飞过去。

    “快躲!……”

    像天塌了般,大石和冰雪,迎头滚落,雪花飞溅。

    山下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冯熙赶紧指挥将士们躲避坍塌的雪山。

    花木兰虽然离拓跋距离近些,也飞身得早些。

    可危急关头,顾倾城的身手,却快若闪电。

    将拓跋丕和铁铖救下山再穿回来,速度也超过花木兰,电射向坠下沟壑的拓跋。

    天空中无数大石冰块向他们砸下来,顾倾城的蟠桃花击打着大石冰块,为拓跋与花木兰遮挡一片天。

    拓跋嘴里依然叼着那朵雪莲,与坠下沟壑的花木兰,也挥剑击打躲避天空中砸下来的巨石冰块。

    空中有顾倾城的蟠桃花阻击,为他们辟开一条活路。

    拓跋眼看着两个女人也飞坠下来,他一手抓着顾倾城,一手又抓着花木兰。

    在蟠桃花的掩护下,穿越飞沙走石,往安全地方飞翔。

    一直飞到远处的草地。

    而山下的将士们,早就夺路狂逃。

    这支军队,都是精兵良将,个个身手不凡。

    但还有些来不及逃跑的,被冰雪掩埋,动作稍慢些的,都被冯熙等将军抓起就往远处丢。

    而长孙无垢,护卫在冯熙身边,挥舞着长剑,阻击着天空中砸下来的飞石冰块。

    一块巨石砸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冯熙身上,长孙无垢的剑已经阻挡不了。

    只得奋力推开冯熙,巨石毫不留情的砸在长孙无垢身上。

    “噗!”的一声。

    一口鲜血自长孙无垢的嘴里喷薄而出。

    冯熙再也顾不得救其他人,一把抱起长孙无垢就飞身逃离雪山。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异,不仅长孙无垢重伤,生死未卜,还有些腿脚慢的士兵被冰雪石块砸伤。

    万幸是他们虽有受伤却没被雪山掩埋。

    人们奔逃到远处的草原,远离坍塌的雪山。

    顾倾城被噬心一箭穿胸,方才只顾飞旋蟠桃花阻击鬼箭,又要救拓跋丕和铁铖,再飞花迎击飞沙走石。

    如今才觉得,胸口那个洞,火烧火燎的痛。

    从来没试过任何兵器,会令人那么的痛。

    将士们安全撤退,冯熙抱着奄奄一息的长孙无垢,带着将士们,赶到拓跋他们身边。

    方才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顾倾城一箭穿胸,也不知道,她的伤怎样了。

    顾倾城倒在拓跋怀里,痛得脸色苍白。

    拓跋赶紧为她包扎空荡荡的胸口。

    拓跋眼泪滴落,看着脸色惨白的倾城,将嘴里那朵雪莲递给她。

    “天下间,除了蟠桃花,也只有这天山上的雪莲,还能配得起我的倾城。”

    “好美……谢谢。”

    顾倾城虽然有气无力,却一脸的幸福陶醉。

    顾倾城虽身受重伤,见哥哥抱着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长长孙无垢过来,赶紧放血施救。

    长孙无垢终于被救回来,逃过一劫。

    其他受伤的将士,也被顾倾城救治。

    但如此一来,顾倾城又累倒在拓跋怀里了。

    看着脸色惨白的倾国公主,所有人都一脸忧急。

    “方才那箭白骨森森,好诡异,有别于正常之箭,到底是何妖物?”冯熙紧张的问拓跋他们。

    拓跋脸色凛然:“不管那箭是何妖物,但它和所有箭都有个共同点,就是能要人命!”

    “拓跋,那绝非普通的箭,这箭凭空而来,而且那么邪气,莫非血魔没死,此箭与他有关?”顾倾城有气无力道。

    拓跋方才说话之际,已经拿出玉蝉。

    玉蝉子嗅着顾倾城的伤口。

    便告知他们,那是数万年前魔界蚩尤,以上古神的骨血打造的魔界圣物噬心。

    此邪物噬心追魂,即便万里之遥,也能猎杀猎物,每次必然要噬心,否则会反噬射箭之人。

    后来被战神白无瑕封印,那噬心,虽得龙凤血脉,才能开启。

    “那血魔果然未死!”拓跋恨声道。

    “……龙凤血脉?”顾倾城喃喃。

    稍顿,灵光一闪:

    “……灵儿,是灵儿!她的前身乃小凤凰,她能开启。莫非那血魔,把那噬心给了灵儿?”

    “难道这箭,是九姑姑向你射的?”

    拓跋又心疼又恼怒,直恨得跺脚。

    随即,眸眼里又闪过一抹冷厉:“她怎会和血魔扯上关系?!”

    “噬心无功而返,便会反噬射箭之人。”顾倾城挣扎着起来,对拓跋道:“快……我们要赶回去,看看灵儿。”

    “可是你的身体……”拓跋眼底蕴含无尽心疼。

    “没事的。快……否则灵儿就危险了。”顾倾城又焦急道。

    拓跋匆匆交代冯熙,让他们原地驻扎,便与顾倾城飞翔而去。

    将士们看着空中飞翔的拓跋和顾倾城,都不由得惊呆了。

    他们怎么都能飞起来呢???

第四百九十章:枯木逢春

    第490章:枯木逢春

    坍塌的雪山,将附近一片青葱的草原,滚砸得满目疮痍,万木萧索,百草枯寂。

    花木兰看着拓跋远去的身影,想着他方才拉着自己逃生的画面。

    若有所思的抚摸着那留有他余温的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当年在阴山,那个童话故事的夜晚,那夜的篝火,就像烟火一样绽放,她早已深深沦陷。

    不!

    也许在军营报到的第一天,遇见那个猜着下流拳带着坏笑的飞鹰大将军。

    对着她颠倒众生的一笑。

    她便泥足深陷,不能抽身。

    而后,在每一次军营的训练和战争中,她对骁勇如天神的他,发自内心的仰慕。

    方才飞沙走石,冰雪铺盖,蟠桃花掩映中,他拉着她飞越逃生。

    头顶上的飞沙走石,那美丽的蟠桃花,就像一场最绚丽的烟花雨。

    她多么希望那一瞬停止,成为永恒。

    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场绝美的繁华。

    明知道毫无结果,花木兰心中却已痴。

    天知道,这一场烟花太美,已燃尽了她此后几十载的韶华。

    她何尝不知拓跋心中,早已心有所属。

    拓跋旷古绝今,顾倾城举世无双。

    他们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她更诚心的希望倾城能幸福。

    但十六岁少女的梦,那些冒出来的芽苗,又岂能说遏制就能遏制得住。

    每一次见面,拓跋和花木兰说过的话,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两句。

    但足矣!

    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眼见他们双双对对,恩爱情长,但觉心中伤痛,再难忍受。

    此时此刻的花木兰,心中早已明白,这段一厢情愿的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在这漫天绚烂之后归于苍凉的烟花中。

    她知道,她的心,再承载不下其他人。

    而她,明知道自己不是他胸口的那抹朱砂。

    她只能把这份卑微的感情,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藏进心底。

    独自对着满山飞雪雾霭,对着草原花海烟波,想着心中那场盛大的烟火。

    便足够了。

    背后,有个人,悄然守望。

    是默默爱着花木兰的冯熙。

    在拓跋飞坠沟壑,花木兰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跳下去那一瞬。

    他在山下看着她的决绝,她的生死相随。

    他便知道,花木兰,心里住着的人是拓跋。

    尽管,拓跋已被倾城占据得满满当当。

    他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心里的伤口。

    所以问得小心翼翼:“你,还好么?”

    落寞的花木兰回过神来。

    恬静的回答:“我没事,谢谢!”

    她身上,确实是些小轻伤。

    可是,她心里的伤,却没人能看得见。

    ……不,还有一个人,她看得见。

    拓跋飞坠下那个方向,背对着花木兰。

    他不知道花木兰当时的一脸决绝,一脸视死如归,生死相随。

    他只知道花木兰也坠了下来,而不知道花木兰是追随他而去。

    哪怕明知道会必死无疑,她也无怨无悔。

    是的,若没有顾倾城的蟠桃花阻挡空中的袭击。

    她和拓跋,必死无疑。

    顾倾城却看得一清二楚,也看见她那份执着。

    他们手拉手,飞往王庭途中,顾倾城轻轻对拓跋道:

    “……拓跋,方才木兰姐是追随你跳下去的。她心里喜欢的人,是你。”

    没想到拓跋却波澜不惊。

    “我是高阳王大将军,本大将军坠崖,作为属下,追随下去,无可厚非,算她忠心!”

    顾倾城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如此冷漠无情!”

    拓跋拉着她的手,放嘴里轻轻一吻:

    “即便天下的女子都追随,我也视而不见,因为我的心里,只能装下自己的娘子!”

    虽然拓跋对别的女子无情,可哪怕顾倾城自私,听他之言,心里也是暗暗欢喜的。

    拓跋想想,忽然觉得什么不对。

    “你说我对人冷漠无情,然则你对其他爱慕者,处处留情?”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醋意。

    “不理你这个千年老醋!”顾倾城娇嗔。

    “看看你,避重就轻,不敢回答!”

    拓跋还想不依不饶的追问。

    见顾倾城眉宇轻颦,似乎胸口非常痛楚。

    “怎么了,还是很痛?”他一脸担心。

    顾倾城刚刚被邪恶的鬼箭穿透心脏。

    若非她的心在拓跋身上,早就不能喘气了。

    但那邪恶之箭,还是狠狠将她灼伤。

    “还好,别担心。”她顺了口气。

    此刻她运功飞翔,幸好,他们的鞋内,都有能飞翔的陨石片。

    当他们飞身落下王庭,便看见拓跋灵胸口插着那邪恶的噬心,奄奄一息的躺在斛律卿怀里。

    斛律卿陡见天空中飞下来的两个人,大吃一惊。

    他还不知他们能如此飞翔呢。

    顾倾城也来不及多说,便扑过去,看着脸色苍白,胸口被白骨箭吞噬的拓跋灵。

    方才斛律卿竟然拔不出那邪恶之箭。

    拓跋灵此刻一息尚存,眼看血液就要被噬心吸干,原本鬼气森森的白骨箭变得像支红珊瑚。

    还好,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有得救!

    她赶紧封住拓跋灵身上穴道,将自己的血滴在白骨箭上为诱,让拓跋拔出那追魂箭。

    拓跋拔出箭后,迅速以返璞归真的罡气将那邪恶的箭毁灭。

    顾倾城再将自己的血,注进拓跋灵的箭洞。

    等拓跋灵身体流淌着顾倾城的血,醒过来的时候,顾倾城一路奔波,已晕倒过去。

    拓跋灵活过来,看着因返回来救自己而晕倒,脸色苍白的倾城。

    愧疚的哭着跪倒在她面前。

    “倾城,你为什么回来救我……”

    拓跋狠狠的一把抓起她再丢开。

    一脸狠戾的看着跌趴在地上的拓跋灵,再不是从前那个对九姑姑百依百顺的儿。

    “九姑姑,你怎么与大祭司勾结在一切,你可知那大祭司是血魔!

    你竟然与妖魔为伍,置倾城于死地。若非倾城的心,在我身上,她此刻焉有命在?!”

    拓跋的样子,恨不得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儿……是九姑姑错了……”拓跋灵吓得语无伦次。

    “你可知那邪恶之箭,最后射穿雪山,当时雪山坍塌,包括你的儿我在内,大魏几万精兵良将,几乎就被雪山所埋!”拓跋又对她咆哮。

    她从来没见过儿对她那么凶,吓得畏畏缩缩起来。

    “儿,我,我听太乙真人和大祭司说道,倾城是我,是我的克星,才对她下此毒手……”

    “你混蛋!我不再是你的儿!”

    拓跋怒不可遏的打断了她的话,也推开她想要伸过来的手。

    “若非你是我的九姑姑,今日我便一剑杀了你这个糊涂蛋!

    倾城几次三番相救于你,你竟然以妖魅合谋害她!

    如今你害她不成,反被邪物反噬,还真是咎由自取!

    她方才九死一生,还要冒死回来救你。以后,你好自为之!”

    斛律卿听罢拓跋之言,才知道拓跋灵方才身上中箭,是她要射杀倾城不成,反而反噬她自己。

    他之前还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呢。

    他裹挟着狂怒,一巴掌向拓跋灵掴过去,痛心疾首的厉声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几次三番要害她?!!!”

    拓跋灵被他愤然一巴掌,打得嘴角冒血。

    头也歪过一边去。

    她缓缓站起来,泪流满面的看着斛律卿。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为了给你抓灵狐,却被那坏人侮辱。

    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想嫁给你,而你,心心念念的,还是倾城。

    洞房花烛,你丢下我,独自离开,让我一个人煎熬着新婚之夜。

    你对我的情视而不见,将我对你的一往情深,弃如敝屣。

    本来我也不相信倾城是什么克星,可是,连你都因为她而弃我而去。

    若我不除了她,我的下半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所以,我才自私的,歹毒的,对她射出了那邪恶的一箭!”

    拓跋灵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完那番话。

    说完那番话,她便又无力的栽倒地上。

    拓跋听罢拓跋灵之言。

    原来斛律卿洞房花烛夜,居然忘了惦念他的倾城,弃九姑姑而去。

    导致九姑姑因爱成恨。

    他气得一把就抓着斛律卿的衣领口,咬牙切齿的低吼:

    “斛律卿,我一再警告你,不要对倾城再有非分之想,要好好对九姑姑,你为什么就如此混账!”

    这时候,顾倾城也被他们的吵闹,吵醒了。

    也大致明白拓跋灵因何向自己射出那一箭。

    “对不起,倾城,是灵儿恩将仇报,你杀了灵儿吧!”

    拓跋灵后悔莫及,匍匐在顾倾城面前,痛哭流涕。

    顾倾城脸色微沉,看看拓跋灵,却也带着责备的看着大哥,为什么新婚之夜丢下自己的妻子。

    这时候,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冯浪,回身到她的毡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过来。

    而后对拓跋灵道:“公主,你误会卿儿了,昨晚,卿儿在我的毡房。”

    斛律卿一见他母亲对他们说这些话,又见她母亲手里拿着的瓶子。

    竟羞愧得掩面,夺路就逃。

    顾倾城猛然跳起来。

    拓跋灵也觉得哪里不对,也站起来。

    冯浪打开手里用布帛包着的瓶子,里面,赫然是一截男人的阳物。

    只是此刻,那阳物,早已经发干,像条萝卜干。

    羞得顾倾城和拓跋灵几乎脸红。

    就连拓跋也不禁震惊。

    “……姑母,这是……怎么回事?!”顾倾城震惊的问。

    “卿儿,我可怜的儿啊!”冯浪掩面而哭。

    顾倾城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回事,还是细心的问姑母。

    拓跋灵也大概知道些什么,赶紧扶婆婆坐下来。

    冯浪看着那瓶子里的阳物,泪水又簌簌滚落。

    “都怪我当初好心,那恶毒的女人偷龙转凤,把她的女儿留下来,我就不该把那毒蛇带回来,还将她视如己出,给她公主之尊。

    她来自大魏的妹妹,当日不仅割断卿儿的手脚,还……还一刀,割下卿儿的……”

    冯浪说到这里,不用再说,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拓跋对斛律卿的怒火,瞬间就消弭殆尽。

    一个男人,没了那家伙什,还真的,生不如死!

    冯浪擦擦眼泪,又凄然的哭道:

    “新婚之夜,哪个男人不想拥着自己的妻子而眠,可是卿儿心里的苦,只有娘知道。

    所以,昨晚,他在我毡房,痛苦的坐了一夜呀。我可怜的孩子……是我害了他呀……”

    冯浪最后痛心得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拓跋灵知道自己错怪斛律卿,更加几乎错杀了倾城。

    再次“噗”的一声,跪在倾城面前。

    “倾城,是灵儿对不起你……你杀了灵儿吧……”

    “灵儿,你快起来。”顾倾城扶她起来,“如今即便要杀你,也不是时候。”

    顾倾城拿过那瓶子,打开盖子,嗅了嗅那阳物的味道。

    拓跋看得又醋意大发。

    再怎么说,那也是斛律卿那小子的阳物!

    他的娘子怎么能看其他男人的东西。

    他拉开倾城,有些讪讪道:

    “那个……既然是误会,如今九姑姑也知道好歹了,咱们就走吧。”

    顾倾城轻轻推开拓跋,倏然,就又割破自己的手,将血注入那瓶子,直到那血完全浸泡过那阳物。

    “你要干嘛?”拓跋疑惑的问。

    这一下子又放了那么多的血,顾倾城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见倾城不回答,拓跋又心疼的看着,像个吝啬鬼般看着那珍贵的血。

    “够了……够了,你再放,就没命了!”拓跋嘴里一叠连声的心痛道。

    见血终于漫过那阳物,顾倾城也就开始止血。

    拓跋赶紧给她包扎。

    冯浪见顾倾城给那物件浸泡血液,迟疑的问:

    “国儿,你当时给姑母治眼睛,我就想问你此事来着,想看看卿儿那个……有没有办法接回去。”

    顾倾城却没什么把握,毕竟这属首例。

    拓跋灵更加没什么信心的看着那萝卜干的东西,颓然道:

    “都成萝卜干了,怕是不能……”

    拓跋却是充满信心,倾城既然放血,那她必定是想救治,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觉得有可能。

    “姑姑放心,倾城的血不仅能解毒,还能枯木逢春。”

    拓跋灵对拓跋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说话间,便见那干巴巴的阳物,在汲取了那血液后,竟迅速的膨胀起来。

    看得拓跋灵脸色一阵绯红。

    而拓跋也挡着顾倾城,不让她看了。

    冯浪见状,又惊又喜的看着倾城:“看来,卿儿有救了?”

    顾倾城有些羞赧的道:“应该……应该有救。”

    “太好了……真是长生天保佑,我们冯家出了个女神医,卿儿才能枯木逢春啊!”

    冯浪听罢顾倾城之言,即刻倒地,对着长生天就虔诚的跪拜。

    可是,顾倾城却一脸为难,踌躇的看着那坛千年老醋。

    拓跋见顾倾城那样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哎……你是要亲自给斛律卿,把这玩意接回去?”

    拓跋看着已经膨胀起来,而且生机勃勃的那件阳物,醋味十足的道。

    别说拓跋吃醋了,就连顾倾城也从来没接驳过这东西。

    她毕竟是女子,还是害羞的呀。

    这下,可真的难倒她了。

    她两难的看着拓跋。

    拓跋灵见倾城为难,却又“噗”的一声跪在拓跋和顾倾城面前。

    “儿,倾城,九姑姑给你俩下跪了,儿最清楚,男人没有那东西,还真是生不如死啊。

    儿和倾城都是我们的恩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冯浪也不跪长生天了,转而跟着拓跋灵跪在拓跋和顾倾城面前。

    “国儿,是姑母当年心软,竟然捡了条毒蛇回来,才至卿儿有此一劫,你们俩行行好,救救卿儿呀……”

    “姑母,灵儿,你们快起来!”

    顾倾城赶紧扶姑母和拓跋灵起来。

    顾倾城呐呐的对拓跋道:

    “要不……我就当……就当它是大哥的手……”

    见拓跋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她又马上讪讪道:

    “那个……我可以……不碰那东西。”

    “看也不行!”

    “好,我蒙着眼睛,只需你和灵儿,帮忙把那血管对准连接,我缝上去就可以了。”

    “真的?”拓跋这才转怒为喜。

    能为斛律卿把那玩意接上,也是为了九姑姑下半生的好日子着想。

    他也乐见其成。

    顾倾城点点头。

    于是,冯浪去把斛律卿寻回来。

    斛律卿被他可墩拽着回来,看着他们,脸上又充满尴尬。

    好在顾倾城给了些麻沸药他吃,他吃过躺下睡着,便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没了尴尬。

    房间便是拓跋和拓跋灵在帮忙把着那命根子对接,顾倾城蒙着眼睛,也能仔细接驳缝补好。

    拓跋亲自给顾倾城洗手,几乎把她的皮都搓掉了。

    还是觉得她的手沾染了斛律卿那玩意。

    顾倾城也只得苦笑着摇头。

    接驳好后,拓跋灵还是担心的问顾倾城。

    “那个……真的可以复活么?”

    顾倾城默默点点头,还没等回答。

    拓跋已经挡住那昂扬的东西,不让倾城再看。

    嘴里冷哼:“九姑姑,你瞧瞧,已经这般斗志昂扬了,你就等着享福吧!”

    说得拓跋灵脸颊绯红。

    顾倾城也啐了拓跋一口:“就没个正经!”

    拓跋斜睨着顾倾城,带着邪魅的笑:“我们几个在这做的,可是最正经之事了!”

    顾倾城不去理他,却对拓跋灵道:

    “为免大哥醒来尴尬,我们还是先走吧。

    这伤,将养一月,许就能完全恢复了。”

    拓跋灵点点头,再次认真的给顾倾城下跪磕谢。

    顾倾城也就领了她这个道歉。

    “倾城,你以后还会当我是朋友么?”拓跋灵可怜兮兮的问。

    “傻灵儿,不当你是朋友,就不回来救你了。”顾倾城扶她起来。

    又告别姑母,才离开柔然王庭。

    一出王庭,他们飞翔着,拓跋就一副吊儿郎当的道:

    “我看斛律卿那小子,不用等一月……半月,不,十天,就想试试你的医术……”

    “看看你,就没个正经!”

    只逗得顾倾城呵呵呵的笑得几乎坠地。

第四百九十一章:祸从天降

    第491章:祸从天降

    两人飞翔到大军驻扎处,打算原地修整一晚明日再开拔。

    饭后,拓跋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而且嘴唇也变得微微发紫。

    吓得顾倾城脸色惨白,众人也手忙脚乱的尖叫。

    顾倾城赶紧拿过他的手腕号脉。

    拓跋的脉象,竟然中毒了!

    也就是说,潜藏在体内的女人心破裂,毒发了!

    “怎么会这样,看来是女人心爆裂,终于毒发了!”

    顾倾城震惊道,又赶紧算算日期。

    “从李双儿给你下毒,到如今刚好半年,难道我的血,真的解不了女人心之毒?”

    顾倾城说罢,赶紧割破手指,塞进拓跋嘴里,让他吸允了新鲜血液。

    鲜血下胃,拓跋嘴唇上的紫黑瞬间恢复正常颜色了。

    如此看来,顾倾城的血,还是能控制他体内的毒。

    但他却依然吐血,还拉血。

    她的血能解百毒,还能生肌,却为何止不住拓跋拉血?

    女人心到底含有什么剧毒成份?

    冯熙和花木兰也急得团团转,却悄悄与众人退出去,不敢打扰顾倾城诊病。

    拓跋见倾城一脸忧急,反而安慰她。

    “你别担心,我就是感觉胃像被什么磨损的痛。”

    “磨损的痛……还止不住的拉血……”顾倾城敲着脑壳,苦思冥想,“也就是说,你的胃,已然被磨穿了?”

    她的血能解百毒,活血生肌,居然止不住他胃里出血?

    女人心里面若不是有什么剧毒,便是有什么锐利之物,能刺穿他的肠胃,令她的血也止不住。

    顾倾城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想起当初河涧王说的鬼见愁。

    嘴里又沉吟道:“鬼见愁……无患子……”

    脑里像风车飞快的转着,找着原因。

    倏然,她想起在鬼见愁,劈下那块陨石。

    她只是用手指摸了一下那一点点的粉末,皮肤立刻破损开裂渗血。

    她赶紧拿鞋子里那块陨石出来。

    用拓跋的赤霄剑刮了些粉末出来,再用手指沾着轻轻摩擦一下。

    果然,手指立刻破损。

    她的脸色骤然惨白。

    却也恍然顿悟。

    “拓跋,我明白了,女人心真正厉害的,不是那毒药,而是陨石的粉末!”

    “……陨石的粉末?”

    “怪不得河涧王说我的血即便能解毒,却解不了女人心。

    因为女人心的中心,包裹着陨石粉,半年后,外面的毒药逐渐渗入体内,不仅人会中毒癫狂,那陨石粉更会令中毒者的肠胃,千疮百孔。

    即便我的血能解百毒,你肠穿肚烂,也会吐血拉血而亡。

    所以,河涧王才一直说我纵然能解毒,却解不了女人心之毒。

    后来我问河涧王解药时,他只说鬼见愁,也就是无患子。

    这女人心,只能以无患子的汁液,将陨石粉冲洗排泄,才有希望得救!”

    幸好,当初她们摘那些无患子,都放在药箱里。

    顾倾城赶紧命飞鸿飞雁和战英他们进来。

    将无患子捣碎,取其汁液,让拓跋大量服下。

    无患子能清洗肠胃,结果,他拉出来的东西里面,还真的有细微的陨石粉。

    战英和冯熙等人,见总算找到女人心的致命物,都长长吁口气。

    “遭了!”顾倾城又惊叫一声。

    拓跋此刻也是一脸凝重。

    “陛下中毒,比你早了大半个月,如今,他怕是早就开始吐血拉血了!

    虽然我离开都城之时,留有血丸给陛下。

    可是我的血液只能解毒,却不能将陨石粉排出体内。”

    顾倾城一边担心道,一边又嘱咐战英。

    让他们明日一早就快马,沿途看看哪里有无患子,全部都搜罗。

    送一部分回来给拓跋。

    其余的,赶紧先行快马送回都城,让御医磨其汁液让陛下服用,把体内的陨石粉排出去。

    战英自带着侍卫领命而去。

    拓跋排了部分陨石粉,顾倾城又让他喝了些鲜血,修复肠胃。

    拓跋吐血的症状,便见好转些了。

    如此一路上调理,拓跋的吐血拉血症状也逐步好转。

    可见女人心,确实需要鬼见愁来洗陨石粉,拓跋渊当初还真的给她说出了解药。

    而素来相生相克,在鬼见愁陨石附近出现无患子,便顺理成章。

    一行回到平城,冯熙带着将士们回城外的军营。

    而拓跋也康复,与顾倾城则急匆匆的骑马赶回皇宫。

    冯熙的兵马回转军营,却被叱卢老将军奉了皇帝圣旨,将他们一行扣押捉拿捆绑。

    拓跋和顾倾城进入都城,拓跋立刻嗅到气氛不同寻常。

    往日车水马龙的大街,人迹稀少,仿佛一片肃杀。

    拓跋只道是皇爷爷病得厉害。

    用眼神看看倾城:难道是皇爷爷有什么意外?

    赶紧快马向皇宫驰骋。

    在宫门外刚刚落马,两人还未进入皇宫。

    却见宫墙上陡然射下一支旗杆粗的大箭,悄然无声,在顾倾城毫无征兆下,直穿透她的胸口。

    平日里,即便是小箭,或者小小暗器。

    只要利器有裂空之声,拓跋和顾倾城都会立刻警觉。

    此刻像旗杆那么大的箭射下来,他们居然等箭射到避无可避的距离,才警觉。

    可是,为时已晚。

    一箭穿胸!

    那箭,肯定是血魔施了魔法。

    顾倾城摁住胸口,迅速止血,纵然胸口穿洞,却屹立不倒。

    飞鸿飞雁,赶紧帮她飞快的包扎好伤口。

    隐藏在暗处的大祭司模样的血魔和太乙真人,此刻露出来。

    还有御林军统领江漓,带着御林军和禁卫,近万人马,将顾倾城他们重重围困。

    太乙真人拿出一道圣旨,大声道:

    “奉陛下圣旨,捉拿无心妖女顾倾城,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格杀勿论!”

    拓跋见状,大声喝道:“太乙真人,你敢假传圣旨?!”

    他旋即再对将士们喊道:

    “倾国公主不是妖,陛下不可能下那道圣旨,你们不要被太乙真人和那假大祭司迷惑了!”

    血魔在宫墙上,用魔功大声喊话,令全城百姓皆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看看,这么大的箭,穿透顾倾城的胸口,她却安然无恙!

    她就是无心的桃花妖,要靠吃人心才能苟活!

    都城近日那么多人被挖心,就是这妖女猎杀人心而食。

    妖女表面上是救苦救难的活观音,背地里却是靠吃人心活命的桃花妖!

    妖女一日不除,老百姓寝食难安,大魏岌岌可危!”

    拓跋昂首,愤然一枝利箭就疾射上墙头上的血魔。

    箭矢射进血魔身上,竟如射进瀑布水幕。

    血魔微微一震,身上滴出血滴,却是安然无恙。

    拓跋跃上马,站在马背上,运功厉声道:

    “这人根本不是大祭司,他是妖孽血魔。

    你们看看,他中箭也安然无恙。

    都城老百姓被挖心,便是他和太乙真人造谣生事。

    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拓跋随即拔剑出来。

    顾倾城的蟠桃花,也飞旋攻击血魔和太乙真人。

    御林军却不敢与拓跋开斗。

    江漓对御林军大喝:“你们敢违抗圣旨吗?”

    “高阳王殿下乃大魏战神,是我们景仰的大英雄!”

    “倾国公主于大魏有恩,我们怎么能对他们出手!”

    血魔见御林军不敢行动,却嘎嘎嘎的大笑。

    “顾倾城,你们好好看看,那些被绑住的亲人。你们敢反抗,难道不顾他们的死活么?!”

    顾倾城猛然顺着血魔的话看过去。

    只见师傅奶娘,蝴蝶谷所有人,包括王家屯的所有村民,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像蚂蚱般一串串绑在一起。

    御林军的箭矢,正密密麻麻的对着他们。

    这幅她万万意想不到的画面。

    轰!!!

    陡像平地一声惊雷!

    震惊得顾倾城目瞪口呆。

    顾倾城的泪,瞬间汹涌而下。

    “师傅!……奶娘!……”

    不仅如此,刚刚回营的冯熙和花木兰,还有那些原属北燕的降奴,后来跟了冯熙从军的兵将。

    也被五花大绑,大军押解着进城,与蝴蝶谷诸人在一起。

    一排排弓弩手,重重围困,随时射杀。

    拓跋飞身过去,挥剑指着押解他们的叱卢等一众将军,怒吼:

    “叱卢,谁给你的权力!”

    叱卢愧疚的道:

    “高阳王大将军,我们也是奉了陛下圣旨,我们也逼于无奈啊!”

    血魔带着耀武扬威嘎嘎嘎的笑道:

    “高阳王殿下,这下你相信,我们是真的奉了陛下旨意了吧?!”

    太乙真人将圣旨大力掷向拓跋:“高阳王若不相信,可亲自验证圣旨!”

    拓跋手一抬,接过圣旨匆匆一看。

    还是愤然怒吼:

    “即便圣旨是真的,本王也不相信,陛下会下这样的圣旨!肯定是你们从中挑唆!”

    他一下子把圣旨撕得粉碎。

    “高阳王殿下,你竟敢撕毁圣旨?!”江漓大声呵斥。

    拓跋不管江漓,却怒问将士们:

    “你们今日,是打算对本王拔剑相向吗?!”

    叱卢和众将军们,一脸愧疚,一个个跪下来。

    阿布汗双手恭敬的向拓跋托着他的剑,洒泪道:

    “我等与殿下出生入死,当年万统城一役,我阿布汗的性命,都是殿下在刀剑下抢回来的。皇命难违,忠义两难,殿下,您杀了末将吧!”

    其他将军也一个个跪下托着自己的剑:

    “当年攻打西凉,一把弯刀眼看就要将末将脑袋搬家,是殿下一剑荡开,否则末将早就没吃饭的家伙了。殿下便杀了末将吧!”

    “广陵一役,若没殿下来救,末将早死在那些杀手的剑下,还有倾国公主后来相救。皇命难违,忠义两难,殿下就杀了末将吧!”

    “皇命难违,但我们与大将军乃十几年出生入死的袍泽兄弟,我们是两难啊!殿下便杀了我们吧!”

    将军们确实是皇命难违,忠义两难!

    他又怎能杀了这些出生入死,情如兄弟的袍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拓跋朗声道,撩起襟摆,挥剑割袍。

    一幅襟摆飘飞起来……

    “今日你们若敢执剑,昧良心杀害无辜!”拓跋不容置喙道,“本王便与你们割袍断义!”

    将军们的剑,便纷纷丢弃在地上。

    一时之间,押解那些无辜者士兵的兵器,也都弃于地上。

    皇帝被抬上摘星楼上空,他早就病入膏肓,容色憔悴,嘴唇暗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女人心之毒,令他的肠胃几乎全部磨损,若非有顾倾城的血解毒,后来又有战英急送回来的鬼见愁也就是无患子汁液排泄,他早就驾鹤西去。

    他如此大动干戈,便是听信了太乙真人之言,顾倾城乃圣姑,将她炼丹,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人之将死,越是恐惧。

    身为帝王,享尽荣华富贵,更加眷恋生命。

    若能与天同寿,别说杀了喜爱的顾倾城,即便弑杀父母,屠戮天下,他们也不会手软。

    于是,便有了顾倾城一回来,便请君入瓮之举。

    宗爱看着下面,愤懑的对皇帝道:

    “陛下您瞧瞧,高阳王不仅敢撕碎圣旨,就连那些将军,眼里只有高阳王大将军,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皇帝也看着底下的情形,还有那些将士们弃剑,开始也怒气冲冲,半晌后遂平静下来。

    “儿五岁上战场,这些人几乎有一大半是他培植起来的,他们出生入死,有袍泽之情,提携之恩,过命交情。

    儿于他们一个个有恩,他们投桃报李,也算是忠义,说明儿深得人心。那么多将士对他归心,难道朕都杀了吗?”

    宗爱察言观色,把继续诋毁高阳王的话,咽回肚子里。

    皇帝最后再叹道:“罢了!儿对倾城一往情深,要他眼睁睁看着倾城被擒,确实难为他。只要倾城能束手就擒,其他人就既往不咎了!”

    “是,陛下。”宗爱皮笑肉不笑的点头。

    底下的血魔却大声对将士们道:

    “你们敢违抗圣旨,死的就不止是你们自己!难道你们就不怕诛灭五族,就不为自己的家人族人着想吗?!”

    这样一喝骂,将士们面面相觑,才又含泪,勉为其难的捡起地上的兵器。

    “你这恶魔!”

    拓跋仗剑就飞身杀向太乙真人和血魔。

    顾倾城看着那么多亲人被捆绑,也向太乙真人和血魔飞旋出蟠桃花。

    在顾倾城飞旋出蟠桃花那一瞬,血魔手一挥,嘴里大喊一声“杀!”,弓箭手立刻射出第一轮箭矢。

    在最全面那一排的王家屯村民,一个个倒地身亡。

    看得顾倾城血脉贲张,怒不可遏的厉声道:“血魔,我要杀了你!”

    顾倾城与拓跋飞身直杀向血魔和太乙真人。

    血魔自与蚩尤的重生之身殷孝祖合体,魔功大增。

    他和太乙真人合力迎战拓跋与顾倾城……

第四百九十二章:舍身救人

    第492章:舍身救人

    太乙真人一边激战,阴测测道:“倾国公主,你真的不在乎那些亲人的生死么?!”

    “你敢?!”顾倾城喝道。

    “杀!”太乙真人嘴里大叫一声,手一挥,弓弩手的箭,又将蝴蝶谷所有人射杀。

    “不要!!!”顾倾城猛然回头:“师傅!……奶娘!……”

    看着一个个倒地身亡的亲人,顾倾城悲痛欲绝的疾呼。

    “高阳王,顾倾城,你们再抗旨,顾倾城再敢负隅顽抗,那些人都得死!”血魔又对拓跋他们叫道。

    顾倾城只得停下来,赶紧扑向倒地的师傅和奶娘他们。

    独剩拓跋,更加裹挟着狂怒的迎战血魔与太乙真人。

    “师傅……你们别怕,城儿一定能救你们!”

    顾倾城哭得肝肠寸断,抱着师傅,想赶紧放血救他。

    “城儿……不必了……”

    慕容复脸上有痛苦之色,却伸手阻止倾城放血救他。

    “师傅!……”

    “城儿,别伤心。”师傅微笑的看着顾倾城,“别人都夸师傅医术了得,其实……师傅这辈子,最骄傲的,是有了你这个徒儿……”

    师傅最终含笑而去了。

    “师傅!……师傅啊!……”

    顾倾城五脏六腑都撕碎了,抱抱师傅,又赶紧抱抱奶娘,再去抱抱上官姑姑……

    就这一眨眼间,她的亲人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师傅……奶娘……姑姑……爷爷……”

    此时此刻,她都不知应该先救哪一个。

    而御林军弓弩手,又举着箭矢,指向冯熙等人,根本容不得她再有时间救人。

    血魔又嘎嘎嘎的大声对拓跋叫道:

    “高阳王,我们奉旨捉拿祸害苍生的妖女顾倾城,你若还在阻挠,休怪我们大开杀戒!”

    太乙真人也对顾倾城喝道:

    “顾倾城,难道你真的不在乎这些亲人的生死,让他们都死绝么?!”

    眼见弓弩手又要射杀哥哥他们,顾倾城赶紧让拓跋停下来:“罢了!”

    拓跋只得咬牙切齿的看着那血魔与太乙真人,迫不得已停下来。

    这时候,拓跋余也飞身闯过御林军而来,仗剑护在顾倾城身前。

    对太乙真人和血魔大声喝道:

    “你们趁陛下病重,妖言惑众,才下了如此荒唐的圣旨!”

    这时,顾倾城眼尖,看见摘星楼上陛下看下来的身影。

    她抱着师傅,泪流满面,厉声向摘星楼上口喊道:

    “陛下,这是为什么?!!!”

    顾倾城悲痛的话音落下,明显的看见皇帝的身子重重一震。

    过不多时,便见御林军统领江漓又拿来一道圣旨。

    江漓举着圣旨道:“陛下旨意,速将高阳王南安王绑了!”

    “不要命的,你们就上来!”拓跋声色俱厉的怒吼。

    “谁敢绑本王,本王要去见陛下!”拓跋余也举剑就要杀江漓。

    江漓退后一步,手往上举,看看摘星楼上的陛下,不惊不咋的对他们道:

    “两位殿下,陛下绑你们,是不想你们阻止捉拿倾国公主。

    若你们再反抗,弓弩手立刻会将这所有人射杀!”

    拓跋拓跋余看着蝴蝶谷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冯熙和那么多被绑的人群。

    终于停下来,被他们以玄铁链捆绑在皇宫广场的雕花石柱子上。

    血魔和太乙真人见拓跋他们已受绑,知道顾倾城跑不了,随即飞上摘星楼。

    没有拓跋拓跋余阻挠,顾倾城不忍那些人为了她丧命,自会乖乖束手就擒。

    摘星楼上,皇帝正一脸悲戚纠葛的看着广场上抱着尸体痛哭流涕的顾倾城。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在皇帝面前躬身。

    太乙真人眸眼半眯,看着皇帝,故弄玄虚道:

    “陛下方才看得真真切切吧,一箭穿心,顾倾城却安然无恙。也就是说,她根本无心,却能活得好好的。

    由此可见,她就是那九重天上圣骨仙胎的圣姑。”

    “可是,他明明是圣骨仙胎,朕却要诬她为挖人心的桃花妖……朕对不起那丫头啊!”

    拓跋焘痛心的捶胸,眼泪滚落。

    见拓跋焘如此悲戚,一脸难舍难忍。

    太乙真人显得无可奈何道:

    “可是陛下中毒,已病入膏肓,圣姑的血液已然救治不了。

    唯有将她的仙身,以乾坤鼎九味真火炼丹,陛下方能康复,且能长生不老!”

    大祭司也阴测测的劝道:

    “陛下,到了这个田地,您可不能心软啊!吃了圣姑仙身炼制的神丹,陛下就能与天地同寿,大魏更加千年万载,屹立不倒啊!”

    拓跋焘被大祭司的话所诱,又只能愧疚的看着下面的顾倾城。

    没有人会拒绝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的诱惑。

    即便是视顾倾城如心肝宝贝的皇帝,也要取舍。

    拓跋焘擦一把泪,狠心的点点头。

    太乙真人又道:“贫道已命人在广场上筑台,就命名为……焚妖台可好?”

    “……焚妖台?”

    拓跋焘看着下面那悲戚的丫头,嘴里喃喃。

    半晌后,微微摇头。

    “那丫头毕竟是圣骨仙胎,朕借她仙体炼丹,已然对不起她了。

    她在人间,毕竟是倾国公主,乃凤凰之尊。”

    拓跋焘又略为沉吟:“就叫……凤凰台吧。”

    太乙真人与大祭司相视一眼,只要能将圣姑炼丹,管它叫什么台!

    “好,就叫凤凰台!”太乙真人点头领命。

    随即与大祭司再飞身下广场。

    大祭司与太乙真人,哪里真正想炼神丹救治皇帝。

    只是大祭司在天山知道顾倾城没有心后,就回来以她无心之事,猎杀无辜百姓,挖其心,散布谣言。

    在恰巧病入膏肓的皇帝面前大做文章。

    他们对顾倾城无计可施,只能利用皇帝之权柄,才能将顾倾城拿下炼丹。

    他们是想等神丹炼好,两人享用,那时,可顾不得皇帝的死活了。

    曾经被释放的降民,即便成了大魏的新子民,血魔也将他们绑起来,逼迫顾倾城就范。

    拓跋知道皇帝与血魔沆瀣一气,要焚烧倾城,气得全身血脉贲张,对着摘星楼九重天怒吼:

    “皇爷爷,倾城一身清白!你竟与魔障为伍,为了一己之私,想将倾城炼丹,延年益寿?!”

    “你住口!”

    拓跋焘站在摘星楼的护栏,向下面喝道。

    “您既然敢做如此卑鄙龌龊的勾当,还怕世人知晓么?!”拓跋大声质问。

    “快,堵住高阳王的嘴!”

    拓跋焘又对江漓他们喝道。

    拓跋虽然被绑,却飞身踢飞想来堵他嘴的御林军。

    “皇爷爷,儿与倾城夫妻同命!同生共死!

    你敢烧倾城,儿就敢毁了大魏!亡了天下!

    天要亡我,我必逆天!神要灭我,我必诛神!!!”

    “高阳王被桃花妖所迷惑,快堵住他的嘴!”拓跋焘又喝道。

    不敢抗旨的御林军越来越多,最后堵住拓跋的嘴。

    大祭司和太乙真人飞下来,早有他的爪牙在皇宫前的广场,筑起凤凰台。

    此刻,万人空巷,全城人都出来,观看将要被焚烧的无心桃花妖。

    老百姓都痛哭流涕的呐喊着:

    “倾国公主是桃花仙子,不是桃花妖……你们不能烧她……”

    皇帝不仅怕拓跋和拓跋余救人,又怕他们与顾倾城殉情。

    下令将他们以玄铁链绑在石柱上,嘴里堵着棉花,防止他们胡言乱语之余,也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大祭司来到顾倾城面前,指着那些死去的人,还有冯熙以及那成千上万的将士降民。

    他阴测测的在顾倾城耳畔传音:

    “圣姑,陛下病入膏肓,唯有吃你仙身炼制的神丹,方能延年益寿。”

    大祭司又看看那边筑起来,名为凤凰台的高台,太乙真人正将乾坤鼎旋出他的墟谷。

    便见如拳头大小的乾坤鼎,一直飞旋,陡然变成一座屹立不倒的巨鼎,置于凤凰台上。

    大祭司又冷森森道:

    “看到了么,那便是炼制你的乾坤鼎,倾国公主若不舍身成仁,这所有被绑上的人,包括你当初求陛下释放的所有降民,都要被诛灭!”

    顾倾城看看越来越多被绑的新子民,胸腔沉下了谷底。

    义愤填膺的喝道:

    “血魔,你将那些无辜的百姓都绑起来,你好卑鄙!”

    血魔恬不知耻道:“以倾国公主一人,换取那么多老百姓的平安,倾国公主,死亦无憾吧!”

    拓跋被绑在石柱上,血脉贲张,眸眼猩红。

    一边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呜呜的大叫:

    “倾城,你不要顾别人,你不能死……赶紧跑……”

    他知道倾城脚下有陨石,是能逃离大魏的。

    拓跋余也悲痛欲绝的吼叫:

    “倾城,留得青山在,不要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

    可是,倾城如何能顾一己生死,罔顾那么多无辜生命!

    冯熙也大声喊道:“倾国公主不是什么桃花妖,所谓的妖,真正的妖是大祭司,是他妖言惑众,欺骗大家……”

    “倾国公主,我们相信您不是桃花妖,您不要管我们……”

    新子民们个个跪下去,痛哭呐喊。

    顾倾城看着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看着那些被射杀的亲人。

    已是万念俱灰。

    师傅,奶娘,风爷爷,铁爷爷,上官姑姑,秦姑姑……

    还有王家屯那么多质朴而熟悉的面孔。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大山大叔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不惜拿她所有亲人,还有那些已经被释放的降民威胁。

    蝴蝶谷的所有亲人,还有王家屯那些无辜的村民都枉死。

    她不能再添无辜冤魂。

    是她,累及那么多亲人惨死。

    血,浸染了整个广场。

    像巨幅的红绸,悲壮的飘荡。

    千年情缘,万世劫殇。

    难道这一切,便是她与拓跋相爱的情劫?

    若真的是她与他相爱,带给她身边那么多人的灾劫。

    那她,还是忘情绝爱吧。

    她泪流满面的看着拓跋,声音嘶哑的喊道:

    “对不起,拓跋,我不能看着那么多人,再因我而死……”

    她又回身看着冯熙和花木兰,凄然道:

    “大哥,木兰姐,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妹妹,你不能死!”冯熙痛哭道。

    “倾城,不要管我们,你快逃!”花木兰也泪流满面的叫道。

    “倾国公主,你不能死,不要管我们啊……”

    那些被捆绑,曾经的降民也呼喊着。

    顾倾城抱起师傅的身体,抚摸着他一脸正气的面容。

    可惜此刻,师傅却因她,胸口被射了数箭。

    她把师傅身上的箭,一支支拔了出来,帮师傅缝补着伤口。

    她的泪,汹涌而下。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落在师傅脸上。

    “你们知道么,他叫慕容复,是北燕的医圣,是倾城的师傅。

    倾城自小,受师傅谆谆教导,才懂得那么多医理。

    这十几年来,师傅既像严师,又如慈父,栽培倾城成长。

    可是如今,师傅却被城儿所累,被射得千疮百孔……”

    她哭得泣不成声。

    向师傅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顾倾城开口,所有人都静默无声,泪眼相看。

    而后,她又来到奶娘身边,颤抖着手,将奶娘身上的箭一支支拔去。

    将奶娘的尸体,和师傅的摆在一起,再帮奶娘缝补伤口,整理仪容。

    她一边缝补伤口,却想起奶娘照顾自己的一幕幕,为她绣的折枝海棠和桃花衣裙,她的声音早已哽咽。

    “她是我的奶娘,倾城自小没有娘亲,奶娘就像倾城的娘亲一样。

    她虽然严厉,却是真心实意的疼我,含辛茹苦的照料我。

    他们与我都没有血缘关系,却比嫡亲骨血更亲……”

    她用手小心翼翼的给奶娘梳理鬓发,擦干净她脸上溅到的血迹。

    而后跪在奶娘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哭得声音嘶哑,泪,早已浸湿衣裳。

    此情此景,闻者心酸听者流泪。

    就连那些围困他们的御林军和随时随地要射杀老百姓的弓弩手,都无不动容。

    她又去整理铁爷爷和风爷爷,上官姑姑和秦姑姑等人的尸体。

    还有王家屯那些熟悉却永远不能站起来的身体。

    “这些,是王家屯的村民,他们朴实善良,与倾城非亲非故。

    可是,他们总会把猎到最好的猎物,捕到最好的河鲜,地里最好的蔬果,送给小倾城……

    如今,只因她们与倾城感情深厚,却惨遭横祸,是倾城对不起他们……倾城万死莫赎……”

    她一个个的给他们磕头。

    哭得声嘶力竭。

    “这些人,与倾城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她带着哀求,对身边的御林军道:

    “请把我这些亲人的尸体,都投进乾坤鼎吧。

    我要与他们的魂魄相依,黄泉路上,与他们作伴。”

    江漓看看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以眼神征求他们的意见。

    乾坤鼎早被太乙真人摧动了九味真火。

    熊熊烈焰,烧得附近都红彤彤。

    仿佛烧红半边天。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相视一眼,那些都是普通的凡人,在乾坤鼎里瞬间便会化作一股青烟。

    也不会影响圣姑炼丹。

    只要顾倾城肯心甘情愿的投鼎,也未尝不可。

    于是对江漓点点头。

    江漓便指挥御林军将那些尸体,都投进乾坤鼎。

    那些凡夫俗体,果然在乾坤鼎中瞬间便化成一道青烟,飘于空气中。

    “师傅……奶娘……你们别怕,等一会,城儿便来陪你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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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这是十年前遇见你,我在一揽芳华种下的第一棵海棠花树,我在树下埋了坛酒,取名相思。想着你何时成为我的女人,就挖出来喝,我想喝这陈年相思酒,都快想疯了!”拓跋濬看着顾倾城,情意缱绻道。飘渺倾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飘渺倾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飘渺倾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