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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采玥     飘渺倾城txt下载     飘渺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三章:舍身投鼎

    第493章:舍身投鼎

    顾倾城看着一个个化作青烟的亲人,陡然飞身,直飞上摘星楼之巅九重天。

    皇帝的金甲禁卫见顾倾城往摘星楼飞来,早就紧紧护在皇帝周围。

    顾倾城站在九重天,俯瞰着城中黑压压被捆绑着的那些老百姓,那些,都是要挟顾倾城就范的筹谋。

    顾倾城长叹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她曾经的大山大叔。

    禁卫们如临大敌,皇帝却向他们摆摆手,他们面面相觑,再自行退后。

    “没想到,大山大叔也会对丫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股悲凉。

    “是,是大山大叔,对不起丫头。”皇帝一脸愧疚。

    顾倾城轻笑一声,遂在皇帝面前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大山大叔,若以丫头一命,能换回大山大叔的龙体康健,那丫头,甘愿一死。”

    “丫头……你莫要怪大山大叔……”

    一脸病容的皇帝,几乎无颜以对,哀痛愧疚道。

    “丫头的大山大叔死了,世间上再也没有大山大叔了。从今以后,只愿陛下,能善待那些无辜的子民。”

    顾倾城眸眼噙泪,万念俱灰的拜别皇帝,也与曾经的大山大叔绝别。

    一转身,往下纵身一跃,如美丽蝴蝶般,翩翩飞下九重天。

    摘星楼上的拓跋焘,看着像蝴蝶般翩翩飞翔的顾倾城,想到丫头说的大山大叔已死,早已哭得泪流满面。

    他们曾经情同父女,可如今,却恩断义绝!

    “丫头……是大山大叔,对不起你……”

    顾倾城飞落地上,又向冯熙跪下,含泪道:

    “哥哥,妹妹走了,哥哥一定要活下去,千万不要想着,为妹妹报仇……”

    冯熙七尺昂藏,哭得教人心酸:

    “妹妹,你不能死……我们兄妹才刚刚重逢,你不能丢下哥哥啊……”

    人们看得断肠,一个个不由得抹泪。

    顾倾城即便心如刀割,也只能与哥哥别离。

    拜别哥哥,再起身,去抱了抱被捆绑着的花木兰。

    “木兰姐,你也要好好保重,帮我看着哥哥,让他不要报仇。”

    “倾城,你不要管我们,我们都舍不得你……”花木兰哭得涕泪交流。

    一旁的拓跋丕也扯着嗓子,一边抹泪,一边跺脚吼叫:

    “倾城姐姐,你不能死!你快逃啊!……”

    她向坏坯子露出苦涩的笑,遂又去到拓跋余面前,对他微微躬身。

    “倾城走了,殿下保重。”

    “倾城,你不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拓跋余看着顾倾城悲恸的哭道。

    而后又对御林军爆喝道:“你们快放了本王,本王要与倾城同生共死……”

    “殿下,倾城注定要负了你,你忘了倾城,也放过你自己吧。”

    “倾城,你让我如何能忘了你!”拓跋余痛心的哭道,“你若死了,我也生无可恋了!”

    顾倾城附在他耳畔,轻轻道:

    “你要好好保重,老祖宗的嫡亲骨血,要延续下去。”

    拓跋余震惊的看着顾倾城。

    “……你知道?”他不无惊讶的问。

    顾倾城微微点头:“河涧王当日,告诉了我。”

    拓跋余看着顾倾城,原来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世,却一直没拆穿他。

    告别了其他人,最后,她才走到拓跋面前。

    拓跋的侍卫,早被阻隔在外层,圣旨难违,他们也不能上来救走拓跋。

    她含着浓浓深情的看着她的夫君,四目相视,两人只悲恸得无语凝噎,泪如雨下。

    过了一瞬,顾倾城拿开拓跋嘴里的布帛,拥抱着他,主动吻上去。

    两人吻得如火如荼,旁若无人。

    半晌,顾倾城放开拓跋。

    拓跋像疯了的挣扎,因为用力,整个人血脉贲张,脸涨得通红。

    如星辰的眸眼,也变得猩红。

    生怕他的倾城,一下子在他面前消失。

    可是,他身上的玄铁链,却把他桎梏得不能逃脱。

    “倾城,你不能丢下我!你是我的娘子,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生死在一起!……”

    拓跋声音嘶哑发哽,英雄泪滚滚落下。

    “千载情缘,万世劫殇。

    拓跋,我们终究是情深缘浅,生生世世,都不能圆满。

    我们遭受情劫之苦也就罢了,却连累那么多无辜枉死。

    这一劫,在劫难逃,我必须死,否则死得人更多。

    夫君,放了我,忘了我吧。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

    她艰难的说完,恋恋不舍的抚摸着眼前人的容颜。

    别了,她的爱人。

    似乎每一世,他们都劫难重重。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辈子,他们还会不会相遇,又是怎样的一段情劫。

    她的泪,簌簌滚落。

    眼看她即将要转身,离他而去……

    拓跋只觉得心中像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从心腔一直钝痛到脑子,再到四肢百骸。

    放了她?

    忘了她?

    这念头只要一想起,就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能放了她,能忘了她么?

    他们的爱,已深入骨髓,和血液溶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千万年前,她就融进他的骨髓里,是他胸口那抹朱砂,要想忘记她……

    除非把那抹朱砂剜掉,就像当初她把心挖给他。

    可是即便胸口的朱砂能剜割,即便她剜了心,他们又真的能忘得了对方么……

    拓跋看着将要去投鼎的她,痛得摧肝裂肺。

    他泪水狂奔,却狠戾霸气的厉声吼叫:

    “倾城,你我说好的,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天不可拆,地不可夺!

    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敢独自赴死,我立刻咬舌自尽,与你共赴鸿蒙!”

    顾倾城顿住脚步,回身抬手往他身上麻穴一点,捏开他的嘴巴,重新将布帛堵在他的嘴上。

    这样,他就不能咬舌自尽了。

    假以时日,他也许就忘了自己,慢慢放下自己的。

    不管有没有来生,她只愿他此生平安!

    拓跋嘴里被堵,呜呜呜的吼叫。

    想拿头撞石柱,却苦于被倾城点了麻穴。

    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顾倾城再轻轻将自己的樱唇,印上他的额头。

    她泪流满面,语音哽咽,带着命令,却极尽婉柔的在他耳畔道:

    “对不起夫君,恕我先行一步。你不能寻死,因为,我的魂魄,会回一揽芳华寻你。

    若我在一揽芳华寻不到你,我的魂魄,无处依归,该飘到哪里,寻我的夫君。

    所以,你记住,一定要好好的,在一揽芳华等我……”

    顾倾城这般说,是不想拓跋自尽,自残。

    拓跋拼命的摇头,嘴里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狂吼。

    纵然再不舍,她也只得毅然决然的转身,一步步,离开拓跋。

    她爱了千万年的爱人。

    这时候,向阳街那个粥铺老板娘,端了碗桃花羹向她走来。

    盛桃花羹的碗,依然是最金贵的琉璃碗。

    她的眸眼,带着诡异的深邃。

    老板娘的声音,诡异的响起:

    “圣姑,人生太苦,你还是喝碗桃花羹,甜甜蜜蜜的,再上路吧。

    这样,来生,你便不会有任何劫难和苦楚了。”

    “圣姑?”

    这老板娘知道她的前生?

    顾倾城定睛看那老板娘,那老板娘的眸眼深蓝,竟似有股魔力。

    她随着老板娘的眸光引导看向那碗桃花羹,看着那桃花涟漪跌宕。

    那涟漪仿佛像个浩瀚的漩涡,她被旋了进去。

    千载情缘,万世劫殇。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斗不过天命!

    若来生他们没有灾劫,没有那么多无辜之人被连累而死,那即便面前的是忘情水,她又何妨喝下。

    淡然微笑,接过老板娘的桃花羹,一口气喝下去。

    想起那个陪自己喝桃花羹的秦少卿。

    却不见他的人影。

    也许,他不忍心来看自己赴死吧。

    喝完桃花羹,她由衷夸赞:

    “老板娘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这桃花羹,还是那么好喝。”

    “谢谢圣姑夸赞。”老板娘诡异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此刻,她发现老板娘其实是个漂亮的美人,不过她隐藏着自己罢了。

    就像奈何桥的孟婆,也不过是以丑陋的外表掩饰她的美丽罢了。

    而她们,竟是同一人。

    别说月老有意,休提孟婆无情。

    一个牵了情丝,一个断了红尘。

    勿再念记永恒誓言,即便他与她的爱,都刻进骨髓里,又怎经得起天命捉弄。

    既然来到人间,便是一趟风雨红尘,既然终要归去,便是雨打落花随它去。

    好一个动人的红尘故事,不过是:桃花开来桃花灭,一花一树归尘埃。

    顾倾城一张双臂,纵身跳进了乾坤鼎……

    “公主……”

    她的两个侍女,飞鸿飞雁,在她飞身跃进乾坤鼎,也随后紧追不舍,跟着她们的主人跳进去。

    两姐妹顷刻间便化成灰烬。

    “倾城!不要!!!”

    拓跋和拓跋余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大叫。

    “妹妹!!!”

    “倾国公主!!!”

    凤凰台附近所有人无不骇然,呼天抢地的喊叫,此起彼伏。

    拓跋如遭雷击。

    看着飞身跃进乾坤鼎的倾城,瞳孔一寸寸的放大。

    在顾倾城跳进乾坤鼎那一瞬间,她听到拓跋惊天动地的嘶吼。

    那般凄然的声音,令人能想象到那张俊美的脸上龟裂般的痛苦。

    拓跋急怒攻心,狂喷出一大口鲜血。

    将嘴里的布帛也飞溅出去。

    摘星楼上,拓跋焘看见顾倾城万念俱灰的跳进乾坤鼎,也伤心得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稳。

    “丫头……对不起……是大叔对不起你……”

    乾坤鼎旁的大祭司与太乙真人,见顾倾城终于心甘情愿的跳进乾坤鼎,脸上大喜。

    太乙真人一挥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摧动着乾坤鼎内的九味真火。

    血魔得逞的嘎嘎嘎的狂笑。

    “娘子,你怎能言而无信,怎忍心丢下为夫……”

    拓跋被粗大的玄铁链绑在石柱上,指关节咯咯作响,奋力挣扎着,眼眸中猩红的血丝疯狂的攀爬出来。

    忽地再一口鲜血狂喷,猩红的眸子里翻涌着剧烈的悲恸,对着摘星楼的九重天,悲愤的怒吼:

    “苍天已死!大道崛起!成王败寇!吾主沉浮!”

    拓跋怒吼,声震四野。

    拓跋口中的‘苍天已死’,意指与魔障沆瀣一气,昏庸的皇帝和瞎眼的老天。

    ‘大道崛起’,乃公道自在人心,正义不死,皇帝此举势必为天下所不耻。

    道,也是仙界修真之根本。他若真的是那仙界神尊,必定会凌驾天界天帝之上。

    ‘成王败寇’,指皇权在手,无人敢责难,当权者可以为所欲为,而无权者却要任人鱼肉,他怒斥天地世道之不公。

    ‘吾主沉浮’,他是要告诉皇帝和天下人,乃至四海八荒六界九天,以后这个不公平的世道,必将由他主导掌控,扭转乾坤。

    皇帝听了拓跋的怒吼,也不禁为之动容,心里惭愧。

    但此刻,为了与天同寿,长生不老,他也顾不得什么真理正义了。

    随着拓跋的怒吼,天穹随即噼噼啪啪的电闪雷鸣,风云变幻。

    飓风骤然而至。

    却将乾坤鼎的九味真火,煽动得更加热烈。

    拓跋一边运功挣扎,血脉贲张,嘴里艰难的招呼玉蝉子:

    “玉蝉子,快助我一臂之力!”

    玉蝉子点点头,陡然变得越来越大,附着在拓跋身上,与他合为一体。

    他们合二为一,岂是一臂之力,简直能力拔山河……

    “啊!……”拓跋厉啸一声。

    身体似龙腾,又似凤翔,更似虎啸。

    如三神合体的神尊。

    “嘣!嘣!嘣!……”

    拓跋身上粗大的玄铁链被他挣扎断,铁链碎成数段飞溅起来。

    “倾城……”拓跋狂吼一声。

    扑过去第一时间想击碎乾坤鼎,救出顾倾城。

    乾坤鼎乃上古神器,一经施法摧动,便如天地那般沉重。

    他一己之力,却怎能撼动已经催发九味真火的乾坤鼎。

    拓跋的眸眼被红彤彤的烈焰晕染,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唯有一颗心,在这巨大的钝痛中,分崩离析。

    “娘子……你等等为夫……”

    下一瞬。

    在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不顾生死的扑过来,却被御林军阻止中,便跟着顾倾城飞身跃进乾坤鼎。

    “殿下……”

    战英等人肝肠寸断的喊叫着,与御林军厮杀着。

    皇帝正在伤心之际,又见他的皇孙跳进乾坤鼎。

    他更加震惊的叫起来:“快阻止高阳王……救儿出来……”

    皇帝摇摇欲坠,宗爱和禁卫赶紧搀扶。

    跳进乾坤鼎的顾倾城,被烈焰舔舐包围。

    随即听到拓跋那撕心裂肺的狂吼,胸腔仿佛被巨石压住,往深渊下沉。

    红彤彤的烈焰在狂风中摇曳,疯狂的燃烧,将风起云涌的天幕也映得通红。

    人们的尖叫声,啼哭声,响彻天际。

    而她,已被烈烈的火焰包围,燃烧……嘴里能喷火……呼吸快要窒息……

    须臾间。

    却猛见出现在面前,身上荧光熠熠的拓跋。

    拓跋一把将被火苗吞噬的倾城拉进怀里,以身体护着她。

    “娘子,你我说好生死相随,共赴鸿蒙,你怎能丢下我独自赴死!”

    拓跋狠戾的责备,却带着令人心碎的温柔。

    铁血战神泪流满面,语音哽咽,仿若泣血。

    “夫君,对不起……你快走,在一揽芳华等我……”

    顾倾城拼命推开他,要将他推出乾坤鼎。

    她瞧见拓跋身上熠熠的荧光,玉蝉子若隐若现的身子,知道玉蝉子附在拓跋体内。

    又对玉蝉子大声道:“玉蝉子,快带你主人走!”

    玉蝉子也被熊熊九味真火烧得气喘吁吁,一时却无能为力带走他固执的主人。

    拓跋的手掌,五指陡然成爪,爪向自己的胸口,穿透皮肉,竟生生把他的心挖出来。

    那颗五彩玲珑剔透的心,闪耀着熠熠光华。

    此刻他的额头,痛得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拓跋,你要作甚?”顾倾城惊骇的问。

    拓跋将手上的五彩玲珑心,缓缓摁落顾倾城的胸腔内。

    紧紧拉着她的手,有气无力道:

    “这是我们的心,你把心带好,下辈子……带着我们的心,再相聚……”

    五彩玲珑心,在顾倾城胸腔内,更加富有生命力的跳动。

    顾倾城看着拓跋痛苦的脸,心如刀绞。

    他们相爱,真的会给对方带来无穷无尽的劫殇么?

    她把手腕割破,将自己的血注满拓跋的胸腔。

    看着奄奄一息,马上就抵受不住烈焰的拓跋。

    带着命令对玉蝉子道:

    “玉蝉子,赶紧带你的主人,回一揽芳华。

    在那棵最古老的蟠桃树上,有枚心形的血蟠桃,你速去将血蟠桃安置在他的胸腔上。

    兴许那样,他就有自己的心,就不会死了!”

    “不……我不走……我要与娘子……同生共死……”

    拓跋痛苦得脸庞几乎扭曲,他如今还能感受倾城的心跳,弱弱的呼吸。

    却紧紧拉着顾倾城不放手。

    乾坤鼎外战英等护卫,看着红彤彤的火海里,

    一个舍命相护,一个生死相随。

    “殿下与公主之情,百转千回,荡气回肠,感天动地,催人泪下啊!”

    可是,侍卫们还不敢跳进去,因为,有可能殿下出来的话,他们还需要保护他们。

    顾倾城的五彩玲珑心,回到自己的身上,仿佛也增添了无穷力量。

    她陡然往拓跋身后击出一掌,对玉蝉子喝道:

    “玉蝉子,快带你主人走!……去一揽芳华,把心换上!……”

    拓跋和玉蝉子被她一掌,打飞出乾坤鼎。

    他全身无力,向倾城伸着手,留恋而痛苦的眸子,流下血流。

    世间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上地下,阴阳相隔,而是眼睁睁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燃烧,却伸手够不着。

    钻心噬骨的痛,在他骨髓里蔓延。

    玉蝉子冲出火海,顺势一直飞,带着昏死过去的拓跋飞回一揽芳华……

    不管如何,他得赶紧帮主人装上一颗心。

    拓跋在乾坤鼎内挖心出来给顾倾城,外面的人只看见里面熊熊烈火,却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是瞧见拓跋似乎依托着一只熠熠生辉的玉蝉,飞离此地。

    战英等侍卫见高阳王果然被玉蝉暗托着出了乾坤鼎,他们又惊又喜,果不其然,殿下不会死。

    玉蝉子飞往一揽芳华,他们一直追过去。

    送走拓跋,顾倾城悲痛欲绝的坐在熊熊烈火中央,炽热的火焰燃烧着她……

    乾坤鼎的九味真火,集合三味真火、南明离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紫薇天火、九天玄火、红莲业火、涅之火、幽冥鬼火。

    九味真火能炼化世间万物,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何止炽热千万倍。

    置身烈焰烤炼,烈火焚身的痛,钻心蚀骨……

    而这**的痛,却远没有生离死别的痛来得更伤筋动骨……

    广场上那些舍不得她的人,那些她以命换回自由的降奴,还有那些围观的老百姓,早已泪水奔流。

    呼喊倾国公主的哭声,历久不绝……

    而在她投鼎的那一瞬,百花敛蕊,天地间尽失颜色……

第四百九十四章:神魔难辨

    第494章:神魔难辨

    五彩玲珑心回到顾倾城的胸腔里,千万年前的往事,仿佛更加的清晰了。

    他们相爱了千万年,却备受情劫煎熬。

    在熊熊烈焰中,似乎有一种强而有力的魔力,告诉她,他们相爱,只会伤害到对方。

    要她,忘记那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人。

    才能摆脱那万世劫殇。

    顾倾城体内隐藏的忘情水,泛滥成灾,倾泻而出……

    返璞归真再也阻止不了忘情水,那些曾经的情爱,逐渐在她脑海里消失……

    她骨髓里那位爱人,那些记忆,凝聚成小小的蟠桃花花骨朵儿,桃红的记忆,深埋在她的眉间……

    九味真火越来越炙热,仿佛随时将她烧得灰飞湮灭……

    “啊……”

    顾倾城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叫声响彻整个皇城。

    人们听得心疼落泪……

    顾倾城被火海吞噬,全身红彤彤似火炭,在炼狱里沉沦。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成灰烬,就要完全失去知觉之际,天空中翩翩飞来一只巨大银白蝴蝶。

    围观在凤凰台附近的人们正惊骇的尖叫。

    熠熠生辉的蝴蝶却一往无前的直往乾坤鼎内熊熊烈焰飞扑进去,覆盖在顾倾城身上,将她的身子紧紧包裹。

    燃烧的顾倾城与银白蝴蝶合二为一,五彩光芒璀璨盛绽,在乾坤鼎内被九味真火冶炼……

    五彩霞光,熠熠生辉,璀璨着原本灰暗的半边天……

    凤凰涅,浴火重生。

    可是,蝴蝶也能欲火,渡劫飞升么?

    人们看见乾坤鼎附近的耀眼光华,都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倾国公主,便这般灰飞湮灭了?

    当摘星楼的拓跋焘看见那银白蝴蝶出现,也吓得脸色骤变。

    那正是当初那只冲破血茧的银白蝴蝶!

    他在禁卫的保护下,来到乾坤鼎附近,惊骇的看着璀璨耀目的景象。

    大祭司嘎嘎的笑道:

    “陛下,方才那圣蝶,乃圣姑的另一个化身。即便圣蝶与圣姑合体,乾坤鼎能炼化世间万物,也能将她炼成神丹!”

    “可是,乾坤鼎内,五彩霞光,照耀天空。那圣姑……”

    拓跋焘看着乾坤鼎,既骇然,又带着无尽的心疼。

    太乙真人身穿金丝银线道袍,单手执拂尘,一手竖于胸前,向皇帝行了个礼。

    一副道貌岸然的对皇帝道:

    “陛下,如今圣姑正在乾坤鼎内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后,她化成神丹。

    陛下吃了神丹便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大魏也千万年屹立不倒!”

    拓跋焘被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之言所惑,于是只得忍痛阖上眼。

    “丫头……是大叔……对不起你……”

    乾坤鼎真的能炼化世间万物。

    即便圣蝶包裹着顾倾城,她也觉得自己的元神就快要灰飞湮灭了。

    陡然间,她觉得有把声音,缥缥缈缈的穿越九味真火,传到她耳畔。

    “澄心味象,契合自然,心纳万物,坐忘守一,返璞归真。”

    忘情水只能令顾倾城忘记她的爱人,其他事,她还是记得的。

    顾倾城听过那把声音。

    她记得那是太虚真人的声音。

    “心藏太虚,神游八极。断念浮华,凝神碧落。”

    在熊熊烈焰中,太虚真人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里涤荡。

    她安然静坐,浑然忘我,心纳万物,反而将九味真火,返璞归真,为我所用……

    太虚真人飘渺的声音又继续缓缓传至她耳畔:

    “麟凤涅不世出,极品神仙难修成。不识金鼎炼日月,争知火能定乾坤。”

    太虚幻境的太虚真人,俯瞰着在乾坤鼎烈火中静谧安坐仙气缠绕的圣姑,嘴角终于泛起一丝宽慰的笑。

    而后,一脸浩然正气的看着太乙真人和血魔。

    “任你们机关算尽,不过为圣姑作嫁衣裳!”

    阳春三月,本该春暖花开,春色满园。

    可是,自圣姑纵身跳进乾坤鼎,被九味真火煎熬,风云变幻,天地间竟然百花凋零,花木枯萎。

    不仅春意阑珊,还飘飘扬扬的下起鹅毛大雪,竟似数九寒冬袭来。

    人们一片哀嚎,为倾国公主悲啼。

    个个舍不得离去,风雪无阻,日夜守候在广场上……

    拓跋被玉蝉子换了新的蟠桃心,身子还未恢复,便赶往乾坤鼎,只见熊熊烈火,她的倾城已看不见。

    他想再度跃进乾坤鼎,却怎奈千军万马阻拦。

    于是他平静的回到一揽芳华,盘膝坐在巨鹰崖上,不吃不喝,如同化石,等候着他娘子的魂魄归来。

    而刘宋收到消息冒着飘雪飞奔赶来大魏的刘子业,飞身去乾坤鼎欲救倾城,却被血魔和太乙真人带人阻挡。

    他虽是刘宋皇帝,却只能带着一队金甲禁卫入魏境,虽然吃过顾倾城半碗圣血,功力略增。

    毕竟实力悬殊,怎敌大魏那么多人马,况且还有血魔与太乙真人?

    一番厮杀,终究败下阵来。

    因他毕竟是刘宋皇帝,在魏境杀了刘宋皇帝,只能令两国顷刻险入一场战争。

    神丹还未炼成。

    此时此刻,拓跋焘知道大魏与刘宋不能开战,否则柔然斛律卿为给顾倾城报仇,定会与刘子业联手,将大魏夹击。

    于是只能让血魔与太乙真人将他们击退。

    “城儿!!!……”

    看着乾坤鼎熊熊烈焰,却无法挽救顾倾城,刘子业泪如雨下,捶胸顿足,直心疼得仰天狂啸。

    厉啸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满头青丝瞬间变白发,如银河狂泄九天,飞花溅玉。

    只见他一把抠出自己的两个眼珠,弃于地上,不顾血流满面,迅速将脖子上那耀神珠摁回其中一个眼眶内。

    众人正不知他到底为何,要生生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陡见他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小木剑,木剑逐渐变大变长,直指苍穹。

    血魔与太乙真人一见他手上的木剑,都惊叫起来。

    “若木剑?”太乙真人震惊道。

    “他前身乃魔尊彼岸花,有上古扶桑神木,不足为奇!”血魔狠狠道。

    相传盘古开天地,九州境内有神山,神山汤谷有株高几千丈,宽几千丈的巨桑神树。

    此神树上通青天,下达地泉,盘根错节,虬枝峥嵘,同根偶生,互相依偎,搀扶生长,故曰扶桑,又名若木。

    拓跋焘看着一头白发的刘子业,又问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他那是想干嘛?”

    大祭司嘎嘎嘎的狞笑:

    “数万年前,他曾以若木引戾气,刺穿苍穹,成为魔尊,如今怕是故技重施了。”

    人在绝境中逼发的潜能,果然是无可估量的。

    刘子业剑指苍穹,仰天疾呼:

    “日出东方!

    照我扶桑!

    若木为凭!

    完璧归赵!

    耀当返!

    彼岸花开!”

    风雪中的天穹,陡然乌云,风起云涌,闪电在他的扶桑若木剑上,噼噼啪啪的响起来,直通九天。

    在他的呐喊声中,苍穹裂开,一只湛蓝的天眼,闪烁着耀眼幽光,自苍穹俯冲而下。

    至刘子业头上,速度遂变得缓慢,徐徐回落到他的一只眼眶中。

    两只耀神珠,在他的眼眶中,竟然严丝合缝,果真是完璧归赵。

    刘子业身上狂妄不羁的魔性汹涌而出,湛蓝的瞳仁美轮美奂。

    而他的额间,瞬间盛开一朵红彤彤妖冶绚丽的彼岸花。

    刘子业不知是悲是喜的狂笑着……

    血魔惊骇道:

    “彼岸花当年给圣姑抠了一只眼珠,后来又为她将另外那只眼珠剜去补天,导致魔界沦陷。

    如今为了圣姑,竟又把他的耀神珠召回了!”

    太乙真人震惊道:“那他岂不……”

    “对!彼岸花,再次成为魔尊了!”血魔咬牙切齿道。

    当然,除了血魔,那些凡夫俗子,谁也估计不到,那只天眼,竟是彼岸花另外一只眼睛。

    数千年前,他为小蝴蝶剜了一只眼睛,而后来又为了她剜了另一只眼睛补天。

    那一口混沌浊血喷出,他不惜生生抠去自己眼珠,以上古神木扶桑,将那只天眼引渡回自己身上,引出潜藏在他体内的万古魔性。

    此刻失去耀神珠的苍穹再次破裂,失去颜色的天地,更加飓风大作,如龙卷狂风一般,将地上东西卷飞。

    而四方八面的妖魔哀嚎,魑魅魍魉,蠢蠢欲动,随时破界而出。

    人们吓得尖叫起来……

    “刘子业成魔了?”

    就连拓跋焘也在禁卫的保护下,吓得倒退远离。

    刘子业本想去摧毁乾坤鼎,无奈乾坤鼎一经施法,九味真火便会足足燃烧七七四十九天。

    即便他跳过去,也顷刻间灰飞湮灭。

    刘子业状如疯癫,白发飞扬,带着痛心,开山裂石的怒吼:

    “我本佛心向菩提!

    奈何菩提惹尘埃!

    神鬼难辨佛非佛!

    人性泯灭魔非魔!

    菩提蒙垢渡菩提!

    天下不仁诛天下!”

    拓跋焘眼见苍穹破裂,天地一片肃杀,刘子业已然成魔,妖魔鬼怪似要破界而来。

    他惶恐的看着妖冶无匹的刘子业,深深提口气,大声喝道:

    “你这魔头,还敢毁天灭地不成?!”

    刘子业千丈白发迎风飞扬,觎觎血魔,又睥睨拓跋焘。

    再一字一顿,狂傲道:

    “我若成神!

    天下无魔!

    我若成魔!

    神奈我何!”

    他妩媚霸气到极致的眸光,再横扫一眼黑压压的大魏御林军,豪气干云的怒吼:

    “神已沽名钓誉,唯魔拯救苍生!

    若圣姑涅重生,天下万物,皆大欢喜!

    若圣姑灰飞湮灭,六界生灵,斩尽杀绝!”

    刘子业狂傲不羁的掷下话,令人震耳欲聋。

    双手挽狂澜,将凛冽飓风揽入怀中,再击打向御林军。

    黑压压的御林军被他的魔掌狂风,像残叶一样扫得飘飞。

    在他狂笑声中,在人们还在惊骇中,飞身离开大魏。

    他的金甲禁卫,回过神来,赶紧追随。

    刘子业离开魏境,回去立刻厉兵秣马,集结精锐,准备随时向大魏开战。

    刘子业当日登基,便鸩杀了他父王最疼爱之子刘子鸾。

    如今更将皇族中那些不满他,欲取而代之的皇叔们,还有他瞧着不顺眼的大臣贵族们,几乎斩尽杀绝。

    手段残忍到了极致!

    刘宋皇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刘子业疯魔狂悖,刘楚玉与其血脉相连,也跟着成魔**,甚为不满的对刘子业道:

    “我与陛下,虽男女有别,却一母同胞,陛下拥有美人千万,花团锦簇,而我却独有驸马一人,穷极无聊,何其不公!”

    “确实不能冷落了皇姐。”刘子业微微颔首。

    随即,将建康城所有美男子召来任刘楚玉选为面首。

    拓跋焘经刘子业这一气一闹一吓,彻底病倒在床上。

    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大魏早已经天翻地覆,帝皇更迭。

    大魏皇帝拓跋焘被刺杀驾崩,而拓跋被冠上弑祖罪名。

    此事有御林军总管江漓等禁卫亲眼目睹为证。

    拓跋恼恨皇帝火烧他的挚爱,弑杀自己皇爷爷,有复仇动机,所有人也觉得无可疑之处。

    拓跋余为父皇报仇,立刻自封为帝,举兵上一揽芳华围剿讨伐拓跋。

    拓跋一直不吃不喝,嘴唇干裂,岿然不动的阖眼静坐巨鹰崖,如同行尸走肉,根本未从丧失倾城之痛中走出来。

    一揽芳华杀声震天,战英等护卫背水一战,且战且退,直退到高阳王面前才停下来。

    “捉拿弑祖逆孙拓跋……”

    捉拿他的喊叫声震耳欲聋,还有那些刀剑也晃眼得很。

    拓跋余看着泰山崩于前却岿然不动的拓跋,怒声喝道:

    “拓跋,你还在装死吗?!”

    半晌,拓跋终于睁开眼睛。

    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人马,坐在銮驾上皇帝装扮,威风凛凛,却也杀气腾腾的拓跋余。

    心如死灰,依然一言不发。

    “拓跋,你忤逆弑祖,朕今日便要将你绳之以法!”

    拓跋余坐在銮驾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拓跋。

    “忤逆弑祖?”

    拓跋眉心轻跳,嘶哑的声音轻轻吐出,略显惊讶。

    再缓缓阖眼,皇爷爷也该死了,早该去向倾城赔罪了。

    战英见高阳王心如死灰,不为自己争辩,实在忍不住了,对拓跋余怒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拓跋身体虚弱,看也不看拓跋余,嘴里再吐出轻飘飘的一句:

    “陛下到底是谁所杀,你心知肚明!”

    他语气不惊不咋,不悲不喜,仿佛世间上万事万物,谁生谁死都与他无关。

    “天道沦丧,人心思变。连曾经孝顺的贤长孙,也忤逆弑祖。朕虽不忍再骨肉相残,但不得不秉公执法,否则巍巍大魏,百年威仪何存!”

    拓跋终于睁开一丝眼缝,觑觑他浩浩荡荡的军队,再阖眼:

    “天道在德,不在阴谋诡谲,不在兵强马壮,不在坐拥天下!”

    他的声音虽轻,却也掷地有声。

    天下最大的敌手,是你步步进逼,而他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

    拓跋余气得紧握着拳头。

    手轻轻一挥,眼睛禁卫就要去捉拿拓跋。

    可是战英他们如何肯退开,让拓跋余伤害他们的殿下。

    一众护卫早仗剑挡在高阳王面前,像一堵坚实的人墙。

    战英怒道:“高阳王殿下没有弑祖,你们休想冤枉殿下如此大罪!”

    江漓也护新主,对战英怒斥:

    “战英,你不过区区侍卫,有何资格与陛下抗辩!”

    “我只知道,高阳王殿下这些年为大魏开疆拓土,披肝沥血,鞠躬尽瘁。今日却要栽上弑祖罪名,无辜受戮,南安王殿下,您就不怕天下非议吗?!”

    战英瞪着拓跋余质问。

    “大胆战英,陛下已继位为帝,你还敢呼陛下从前封号?!”江漓剑指战英。

    凌云和龙飞等人也叫道:

    “什么陛下,我们殿下还未同意呢!”

    “名不正言不顺,就自称为帝,也不怕夜里睡不着!”

    拓跋余看着拓跋那些侍卫,对拓跋冷笑:

    “儿,你果然养了一群忠心的狗啊!”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拓跋如老僧入定般淡淡道。

    战英见拓跋余不会善罢甘休,而高阳王根本不在乎生死,甚至一心求死。

    他又拦了拦凌云他们,放软口气,对拓跋余道:

    “战英人微言轻,这些年忠心侍主,还是要向陛下讨个恩典,若陛下非要除了高阳王这个眼中钉,扬威立信,就拿战英开刀吧!”

    “你以为朕,会姑息你们这些马前卒吗?!”拓跋余眯缝着眼睛看着战英他们。

    “高阳王殿下这几位近侍当中,凌云资历最浅,陛下要杀要刮,就从凌云开始吧!”凌云也大义凛然道。

    “不,龙飞最得殿下信任,陛下要杀人立威,就从龙飞开始吧!”龙飞也视死如归道。

    拓跋余的龙渊剑,毫不留情的插进战英他们的胸膛。

    当拓跋余的剑,就要刺向拓跋胸膛时,拓跋依然阖着眼睛,一脸的幸福,嘴角噙笑:

    “娘子,为夫来了。”

    拓跋余气得咬牙切齿:“拓跋,你想死,想去见倾城?朕偏不让你如愿!”

    拓跋终究成了拓跋余的阶下囚……

第四百九十五章:涅槃重生

    第495章:涅重生

    血魔和太乙真人因有先帝圣旨,名正言顺以诛灭妖女之名,守候在乾坤鼎炼化圣姑。

    数万年来,六界纷纷寻找玉蝶桃花宴。

    所谓的玉蝶桃花宴也就是圣姑圣体仙胎淬炼的神丹。

    如今,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就快能品尝神丹了。

    吃了圣姑淬炼的神丹,就能成为六界至尊,六界生灵乃至魔尊彼岸花,也将俯首称臣。

    每时每刻,他们都是兴奋的。

    算算日子,七七四十九天已到,九味真火已停歇。

    太乙真人与血魔激动的相视一眼,便待开鼎取神丹。

    陡然……

    “嘭!!!……”

    一声石破惊天的巨响,乾坤鼎自里面被炸飞,碎片飞溅向四周。

    血魔与太乙真人正喜滋滋的靠近乾坤鼎,被炸飞的乾坤鼎碎片砸中。

    烟雾飘渺间,紧接着,里面飞出来的人打出双掌,将太乙真人和血魔打得像飘絮一样飘飞。

    啪!啪!!!

    他们俩重重拍落地上,筋骨尽碎。

    破鼎而出的顾倾城仰天长啸,啸声尽处,人们只看见倾国公主一身熠熠生辉的银白蝴蝶舞衣,纤尘不染,如横空出世的神女,傲然伫立在飘渺烟雾间。

    长长的秀发被风扬起,衣袖猎猎,美到极致的张扬魔魅,震慑着所有人。

    七七四十九天,她已在九味真火的淬炼下,华丽丽的,炼成不死不灭之身,拥有回天之力。

    她原本只是淡蓝的眸眼,如今更如华丽神秘的蓝宝石,美得璀璨夺目。

    整个人像出世神佛,惊天地,泣鬼神。

    圣姑破鼎而出,原本凋零敛蕊的百花重开,失去颜色的天地,一下子恢复色彩。

    只是苍穹破损,依然飓风肆虐。

    血魔与太乙真人五脏六腑筋脉尽碎,口中狂吐鲜血。

    血魔不敢相信的瞪着顾倾城,像见了世间上最恐怖的事一样,一脸骇然,艰难道:

    “怎么可能这样……乾坤鼎……怎么不能将她炼化……”

    太乙真人也惊骇的瞪着顾倾城,惶恐的叫起来:

    “乾坤鼎乃上古神器,神仙都难免一死,即便是圣姑,也能将其炼化啊!”

    乾坤鼎再厉害又如何,她已能扭转乾坤。

    忘情水,让她忘记所爱之人,却忘记不了她的仇恨。

    这两个魔障,杀了她那么多无辜亲人和老百姓。

    还想将她炼神丹?!

    太乙真人和血魔见势不妙,在惊骇中挣扎着,还想逃遁。

    顾倾城又飞旋出戒指上的蟠桃花。

    这次,她拥有回天之力,能将乾坤扭转,蟠桃花的威力自然也随之飙升。

    漫天熠熠光华,唯美的蟠桃花,将太乙真人和血魔拦截。

    只见她玉手轻扬,再打出一记九味真火,顷刻间将那两人化成灰烬。

    这时候,缥缈云端上,太虚真人焦灼的对顾倾城道:

    “圣姑,彼岸花已取回他当年填补苍穹的耀神珠。

    如今苍穹再度破裂,圣姑赶紧补天,否则六界苍生,将陷入万劫不复!”

    顾倾城抬眸看看那破损的苍穹,又看着太虚真人,以为要以她自身去补天。

    “我补天?”

    “圣姑涅重生,已拥有回天之力,能扭转乾坤,自然可以补天。”

    “何谓……回天之力?”

    她根本不知自己已拥有什么灵力。

    “若洪荒之力能使天地分开,毁灭一切;那回天之力,就能使天地重组,创造一切!

    世间万物,破坏容易,守护不易!分开容易,重组不易!

    所以,回天之力,比洪荒之力,更加无穷无极!”

    “那我该如何补天?”

    “古有女娲炼石补天,圣姑当以缥缈浮云为布,五彩圣血为引,九味真火淬炼,便可炼出青天,修补苍穹,重塑天象!”

    顾倾城听罢太虚真人之言,随即冲天而起。

    卷来一片片浮云,染上自己的五彩圣血,摧动身上的九味真火,以回天之力淬炼……

    不久,便淬炼出一片碧海蓝天,手托青天,将其送上三十三重离恨天,修复那破损的苍穹。

    竟然严丝合缝的,把那破裂的苍穹补上。

    苍穹补好,飓风阴翳逐渐散去,天上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涅重生的倾国公主,重新回归,自九重天徐徐下降,一如华丽丽的神女下凡尘。

    能欲火重生者,可不就是神仙?

    老百姓惊骇之余,欢天喜地的疾呼:

    “神女下凡啊……”

    “神仙,是神仙啊……”

    “凤凰涅,浴火重生,竟然是真的啊!”

    “原来倾国公主,竟然是神仙下凡……”

    “当然了,不是神仙,怎能在乾坤鼎烈焰中安然无恙啊……”

    人们争相观看,看着纤尘不染,惊才绝艳的倾国公主,顿觉自惭形秽,渺小如蝼蚁,虔诚的匍匐拜倒。

    “妹妹……”一直苦守在广场却被御林军远远拦在外面的冯熙,喜极而泣。

    “倾城……”冯熙身旁的花木兰也高兴得抹泪。

    “神仙姐姐……”拓跋丕和铁铖又惊又喜的叫着。

    这时,御林军将人群押后,腾出一条大道。

    有个人狂喜的疾奔至倾国公主面前,惊喜的扶着她的肩膀,大喜过望:

    “倾城,真的是你,你竟然安然无恙,太好了!朕就相信,你一定能化险为夷,果然,老天爷有眼!”

    顾倾城眉宇轻颦,额间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更加娇艳,令天地失色。

    “……你是南安王,拓跋余?”

    顾倾城有些迟疑,他为何自称朕了?

    难道他做了皇帝?

    那曾经的大山大叔呢?

    “倾城,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朕了?”

    拓跋余震惊的握着她的手臂。

    顾倾城身体顿时抗拒的震开他。

    看着拓跋余,呐呐道:“我确实觉得有些记忆模糊,但我记得拓跋余是南安王,不是陛下啊。”

    拓跋余释然的笑笑。

    随侍在拓跋余身后的御林军统领江漓,闻言躬身拱手道:

    “启禀倾国公主,先帝被逆贼拓跋刺杀,南安王已于一月前登大宝,如今乃大魏皇帝。”

    “……大山大叔,死了?”

    顾倾城一瞬的震惊,随即掠过一丝悲戚。

    虽然是大山大叔逼她跳进乾坤鼎,可是她也因祸得福。

    他被人刺杀,她心里顿觉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

    “父皇被拓跋所杀,朕临危受命,才登上九五之尊。”拓跋余沉痛道。

    顾倾城一脸茫然,又有些惊愕和愤懑:

    “拓跋是谁,竟那么大胆,刺杀了先帝?”

    拓跋余定定的看着顾倾城,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拓跋。

    直至他确定,倾城澄澈而茫然的眸眼,没有一丝做作,真的不知道拓跋是谁,他嘴角露出得逞的浅笑。

    再试探的问:“倾城,你不知道,拓跋是谁?”

    顾倾城错愕的摇摇头,眨巴着璀璨透彻的眸眼,反问:

    “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么?”

    “对,拓跋只是个弑杀陛下的魔鬼,你不必知道他是谁。”拓跋余心里窃喜。

    顾倾城眉梢眼底,带着浓浓不舍,不胜唏嘘:

    “虽然陛下命血魔和太乙真人将我炼化,但陛下终究是我的大山大叔,他被那拓跋刺杀,倾城心里也很难过。”

    拓跋余心里大喜,看来倾城只是忘记了有关拓跋的一切事情。

    其他事,她还是知道的。

    “倾城,大祭司和太乙真人竟敢将你焚烧,若非他们手里有先帝的圣旨,拿着鸡毛当令箭,有恃无恐,朕早命人将他们诛灭了。”

    拓跋余带着愧疚,痛心疾首道。

    而后又拉着顾倾城的手,柔声道:

    “所幸天可怜见,你终于逃过一劫。是时候,朕要昭告天下,我们举行大婚了。”

    顾倾城又轻轻凝眉,愕然的问:“我记得,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啊。”

    拓跋余轻轻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玉手,笑道:

    “我们那个娃娃亲的婚约,确实是解除了。

    但朕当时曾经说过,要以真心追求倾城,后来我们也相爱了。

    你被血魔逼进乾坤鼎前,怕朕与你殉情,还与朕约定,让朕在一揽芳华等你呢。”

    顾倾城璀璨夺目的眸眼,忽闪了几下,美得天边的云彩都黯然失色。

    她确实记得,有个人与她难舍难分,她嘱咐那人在一揽芳华等她。

    但她不能确定,那个模糊的人影,是不是拓跋余。

    难道,解除娃娃亲后,他们真的又相爱了?

    “是这样的么?”她有些茫然。

    “当然。”

    拓跋余捉着她的手,放在唇畔轻轻吻了吻。

    她确实约了那个人在一揽芳华等她,她记得蟠桃姥姥在一揽芳华,她还想去看看蟠桃姥姥。

    她的手,轻轻缩回来,轻飘飘道:

    “我……我想去一趟一揽芳华……”

    “好,朕陪你去。”

    拓跋余牵着她的手,两人飞往一揽芳华。

    顾倾城被乾坤鼎九味真火冶炼之时,天地间的花草树木都凋零。

    即便是一揽芳华的蟠桃花,也不能幸免。

    而在她重出乾坤鼎后,宛如枯木逢春,天地间又春意盎然,百花齐放。

    一揽芳华的蟠桃花,也重新长满枝桠,开得灼灼耀眼。

    拓跋余与她共骑在雪驹上,在她身后拥着她,驰骋在一揽芳华的花间树荫。

    顾倾城微微阖眼,此情此景,确实很是熟悉。

    她虽然记不得那人的样貌,却记得那雪驹,还有那龙涎香的清冽馨香。

    是的,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她忘记拓跋余与拓跋身上都有同样的龙涎香。

    他们来到那邀月亭,又行至那凌空漂浮的巨鹰岩。

    拓跋余拥着她,看着眼前那盛世娇颜。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笼罩着他。

    他忍不住就想吻下去。

    顾倾城却像条件反射,带着羞赧的,轻轻的躲开了。

    拓跋余也不介意,激动的仰天长啸,看着瀑布的方向,意气风发的喊道:

    “你们都看到了么?倾城终究是回到朕的怀抱,马上就要成为朕的皇后了!……”

    许是拓跋余那气震山河的呐喊,瀑布的水雾更加激烈。

    顾倾城看着那雾气氤氲的飞瀑,微微阖眼。

    她记得,那个人与她在此弹琴,教她与琴为介,琴出如飞刃……

    “倾城,怎么了,是否又想起,我们当日在这里,我们一起弹琴了?”

    拓跋余喜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顾倾城睁开双眼,微微浅笑,轻轻点头。

    “等我们大婚后,一有空闲,朕就与你来这里弹琴可好?”

    拓跋余拥着她,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好。”她软软道。

    随即,她又想起,他们在这里悄悄举行婚礼,对着天地交拜……

    “你方才说大婚?”顾倾城又迟疑的道,“我好像记得,我在这里与什么人……”

    她还未说完,拓跋余便笑着打断她的话。

    “你是说,那次我们在这里成亲?”

    顾倾城心道:原来她真的与他在这里成亲了呢。

    拓跋余微微摇头:“那次是我们悄悄成亲,虽然拜了天地,但还未昭告天下,不算正式大婚。”

    “哦。”她默默点点头。

    随即,拓跋余充满希冀道:

    “如今朕已是九五之尊,朕要昭告天下,你是朕的皇后,朕要正式给你一个最轰轰烈烈的大婚。”

    顾倾城看着含情脉脉的眼前人,也流露出甜蜜的轻轻点头。

    随即,拓跋余又运功,对着那瀑布方向,朗声道:

    “天地为证,朕一定会好好爱皇后,千年万载,恩恩爱爱!……”

    拓跋余的话音落下,远处的水雾更加氤氲,几乎溅湿了他们的衣裳。

    拓跋余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

    一把将顾倾城抱起来。

    这次,倾城也不挣扎着下来了。

    身后的水雾,更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更加激烈的追逐着他们……

    “我要去看看姥姥了。”顾倾城在他怀里道。

    拓跋余有些迟疑,最后点头:“姥姥是咱们的老祖宗,咱们自当去拜谒。”

    她记得蟠桃姥姥在一棵巨大的蟠桃树上,很容易就找到那棵树。

    她的眼前,仿佛能看见蟠桃姥姥在树身上,她欢快的拥抱着姥姥。

    “姥姥,这些时日,您是否也担心我了?”

    有枝叶微微向她弯来,颤抖的抚摸着她的脸庞。

    仿佛蟠桃姥姥心疼的抚摸。

    而顾倾城的上空,洒起了蟠桃瓣。

    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像是桃花雨。

    很唯美。

    可是顾倾城却觉得很心酸。

    莫非蟠桃姥姥哭了么?

    “姥姥,您是哭了么?小倾城也好想你喔……”顾倾城含泪道。

    拓跋余看着那硕大的蟠桃树,竟不由自主的生出怯意。

    硬着头皮的跪在蟠桃树跟前,惴惴道:

    “老祖宗,余儿给你磕头了。”

    便在此时,他头上的蟠桃花枝狠狠向拓跋余抽去,痛得他跳起来。

    “老祖宗,您是怪余儿没保护好倾城吗,是余儿不好,让倾城受苦了。”

    拓跋余话音刚落,蟠桃花枝抽得他更加凶狠了。

    “老祖宗,余儿是你是嫡亲血脉,您不能打余儿啊。”

    更多的蟠桃花枝“噼噼啪啪”的鞭打着拓跋余。

    “老祖宗,您就饶了余儿吧……”

    不管拓跋余如何求饶,老祖宗就是不放过他,蟠桃花枝甚至把他缠起来,吊在树桠上。

    拓跋余吓得赶紧向顾倾城求救:

    “倾城,老祖宗肯定怒气未消,怪我没照顾好你呢,你快求情,让老祖宗放了我。”

    顾倾城看看可怜兮兮的拓跋余,再软软的对蟠桃树笑道:

    “老祖宗,他毕竟是您的嫡亲骨血,您就原谅他吧。”

    过了半天,蟠桃花枝还是没有松绑的意思。

    顾倾城素手轻挥,蟠桃花枝才松开拓跋余身上的束缚。

第四百九十六章:以假乱真

    第496章:以假乱真

    拓跋余惊魂甫定,不敢再久站蟠桃树前,再弯腰背起顾倾城,往一揽芳华殿宇游廊走去。

    “看看,老祖宗还是最疼你,咱们同是她老人家的嫡亲血脉,她却最宠你。”拓跋余不无感慨道。

    “是啊,老祖宗任何时候,都当我是心肝宝贝。”顾倾城甜甜道。

    顾倾城眼前又涌起被那人背着,那宽阔浑厚的脊背,真的好舒服。

    但如今的背脊,好像瘦削了些。

    她轻轻抚摸他的肩膀,浅声问:“你,最近是否瘦了些?”

    拓跋余放她下来,眸眼里全是悲恸,喟叹的点点头:

    “你被逼投身乾坤鼎,朕也随你跳进去,本想与你殉情,却被你推了出来。

    后来朕想到你要朕在一揽芳华等你,又不敢寻死了。

    但整整七日,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实在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整整瘦了一圈……”

    拓跋余说的这些话,有一半真一半假。

    与她一起跳下乾坤鼎殉情的是拓跋,与她相约一揽芳华的也是拓跋。

    而当拓跋余看着顾倾城被逼跳下乾坤鼎,他也真的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真的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直至七天后,他终于像睡狮醒来,毫不犹豫的让宗爱杀了皇帝,嫁祸拓跋。

    让江漓等人为证,扬言是拓跋为了报复皇帝逼死倾国公主,而弑祖杀了皇帝。

    拓跋虽然被玉蝉子换了一颗血蟠桃果,能够活过来。

    活过来的拓跋赶回乾坤鼎,又想跳进去与倾城生死相随。

    却被成千上万的御林军挡住。

    他几乎杀红了眼,杀得浑身是血,最后还是被玄铁链捆绑起来。

    却死也不肯离去,悲痛欲绝的守护在乾坤鼎旁边。

    他坚信,他的倾城,不会死!……

    他们还约好,在一揽芳华等她回来。

    他不吃不喝,整整过去七天,嘴唇都开裂。

    看着燃烧了七天七夜的九味真火,他最后,还是以为倾城已经化为灰烬。

    失去倾城的痛苦,教他生不如死。

    他回到一揽芳华,等候倾城的魂魄来相依。

    即便被拓跋余嫁祸他杀了皇爷爷,他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将他捉拿,沦为阶下囚。

    任其宰割!

    许是死了,便能与他的倾城相聚了。

    而拓跋余,铲除了最大的劲敌拓跋,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登上九五之尊。

    还一并把废为庶人的拓跋翰和赫连皇后处死。

    顾倾城看着仍然带着深深悲恸的拓跋余。

    “对不起,我令你担心了。”顾倾城轻轻低喃。

    拓跋余拥着她,怦然心跳。

    软玉在怀,温香盈齿。

    这种美妙的感觉,又重新回归,他心里的幸福,难以言表。

    炙热的吻,便欲覆盖她那两片桃花瓣。

    可是她还是像抵触的,含羞嗒嗒的将他推开。

    “我们已然成亲,你早就是我的娘子,为什么还害羞?”他激动的拉着她索吻。

    她还是羞赧的躲避:

    “你方才不是说,咱们只是悄悄成亲,我们还未大婚。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大婚后,才吉利……”

    她最后的声音,很浅。

    那羞答答的容颜,却更加勾魂摄魄。

    “好,那我们立刻回宫,即刻昭告天下,宣布我们大婚!

    朕要以鸾驾凤仪,十里红妆,最隆重的婚仪,迎娶皇后!”

    顾倾城略为沉吟。

    “我出嫁,总不能在皇宫出嫁吧。我想留在一揽芳华,在一揽芳华待嫁。”

    拓跋余眸光聚敛,带着一丝心虚,不大放心的看着她。

    少顷,见她执意,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顾倾城见他对自己百依百顺,便开心的笑了。

    眼睛弯得像月牙儿,露出洁白细腻的贝齿。

    像个娇憨的孩子。

    拓跋余更加如饮蜜糖。

    一向阴沉莫测高深的脸,容光焕发。

    仿佛这二十多年的阳光,都攒在了这一刻绽放。

    他们回到寝殿。

    她看着殿内,忽然灵光一闪:

    “我记得,你当时吃那秦少卿的醋,做了很多长袍,就在……”

    顾倾城眸光浏览了一圈寝殿,去找那放衣裳的地方。

    拓跋余已经含笑看着里面的衣帽间:

    “是啊,朕当时吃醋,一下子做了足足十几件,各种素雅颜色都有,就挂在里面的衣帽间。”

    顾倾城浅笑着点点头:“你呀,就是千年老醋,连秦大哥的醋也吃。”

    “你不是喜欢秦少卿的儒雅么,难怪朕会吃醋!”

    “秦大哥确实儒雅英俊,可我只把他当大哥呀。”顾倾城微嗔。

    她一颦一笑,都令拓跋余沉沦,挪不开眼睛。

    将她拥进怀里,想要吻她的时候,顾倾城早已像蝴蝶般飘走。

    “好吧,就等我们大婚!”拓跋余长吁口气。

    又含笑道:“那你帮我换衣袍。”

    顾倾城点点头。

    两人进了衣帽间。

    拓跋余让她帮他选件长袍。

    顾倾城看着那些长袍,最后,还是给他选了浅蓝色的那件,为他穿上。

    她看着眼前人,微微蹙眉。

    她记得他以前,穿月白色最好看。

    为何,如今,反而是这蓝色,最与他般配?

    他们离开寝殿,途径书房。

    顾倾城看着墙壁,脚步一顿,她记得上面,本来有几幅她的画像。

    可是如今,墙壁上却空空如也。

    拓跋余叹口气,不无惋惜道:

    “这段时日,朕新登大宝,忙于国事,一揽芳华居然闯进贼了,还将我给你画的那几幅画像,统统偷走了!”

    “……被人偷走了?”顾倾城也不禁惋惜,“连我的画像都偷,许是个淫贼呢!”

    拓跋余听到顾倾城说闯进来的是淫贼,脸色陡然大。

    脸上的笑变得僵硬。

    “那个,等我们大婚,朕腾出时间,一定抓住那偷画的……恶贼,把画像追回来!”

    他总算把淫贼改成恶贼。

    “罢了,不就是几幅画么,以后你再帮我画就是了。”顾倾城微笑道。

    拓跋余眸眼又有些迟疑:他确能作画,但要像拓跋那般,能将她画得惟妙惟肖,却是不易。

    忽然,她的肚子咕咕叫,抚摸着肚子,欢脱的拉着拓跋余往厨房走去。

    “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做些好吃的吧。”她娇憨道。

    看着她像个孩子般撒娇,拓跋余心醉神迷。

    可是,当他看到厨房琳琅满目的厨具,就手足无措了。

    见他还不去动手,她眨巴着亮丽的眸眼。

    “……你不是说过,一辈子给我做饭的么?”

    拓跋余的额头骤然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正在他束手无策之际,他的近身侍卫马云走进来。

    先给拓跋余和顾倾城行礼,而后轻轻道:

    “陛下想给倾国公主一个惊喜,做的那些糕点,末将已然在巨鹰崖布置好了,陛下和公主就请移驾吧。”

    拓跋余这才如释重负:

    “……是啊,朕一直坚信,你能历劫归来。

    每日给你备下糕点美食,如今,你早饿坏了,咱们去品尝吧。”

    马云做事细心,知道倾国公主浴火重生,陛下与公主上一揽芳华,早已细心的在巨鹰岩上,布置了精美糕点美食。

    在巨鹰岩坐着,能最好的观赏氤氲的飞瀑。

    而当他们双双坐在这里,享受美食的时候,那本来平静些的水雾,又变得格外的激烈了。

    拓跋余细心的照顾倾城,甚至拥着她,还夹着糕点亲自喂她吃……

    当拓跋余相拥,顾倾城总会不期然的与他保持距离。

    顾倾城吃着这些精美的糕点,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拓跋余陪她一起吃,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非常优雅。

    顾倾城脑海里,却竟然有他大快朵颐的吃相。

    虽然没看清他的脸,只是瞧见他欢脱的吃相。

    心里不免感慨:大抵做了皇帝,太多繁琐礼仪,一切的旧习,怕是都要改变。

    虽然四十多日没吃没喝,她却只吃一点,便兴意阑珊。

    最后,拓跋余让她好好待在一揽芳华,他回去准备大婚迎娶她回宫。

    当然,拓跋余留下马云带着重兵,看守一揽芳华,以防突变。

    并暗暗交代马云一些话。

    拓跋余走后,顾倾城不知何故,竟然顿觉轻松起来。

    不由自主的飞旋起舞。

    那熠熠生辉的蝴蝶舞衣,那美得倾国倾城的美人,看得侍卫们眼珠都挪不看。

    顾倾城悠然自得,自顾的飞旋了一阵。

    陡然瞥见那些黑压压,若即若离跟着她的侍卫。

    再放眼看去,就连飞瀑那边,也有数不胜数的侍卫。

    这个拓跋余,怎么将她的一揽芳华当禁苑般重兵把守。

    她很不高兴被人监视的感觉。

    “你们都回去吧,我这里不是皇宫,不喜欢有那么多陌生人!”

    这是她和她爱人的地方,她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出现。

    “不可以的,公主,陛下吩咐,我们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公主!”马云尽职尽责道。

    脸上带着不放心。

    顾倾城知道他们职责所在,劝他们离开是没用的。

    慧黠的眸眼一转。

    双袖一挥,竟像狂风扫落叶般,将马云等人挥出一揽芳华外面。

    她再飞身空中,向飞瀑那边的侍卫双掌齐发,将所有侍卫打飞出一揽芳华。

    还将他们定住在一揽芳华外面。

    并在一揽芳华结了结界。

    她笑嘻嘻,俏皮的轻轻拍拍手。

    这样,侍卫们既看守着一揽芳华,也不会碍她的眼了。

    他们身不由己,即便拓跋余知道,也没有借口责罚他们。

    而且有了结界,他们也不能随便上来打搅她喽!

    她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被定住的马云焦急得要死了。

    她像轻盈的蝴蝶,一个人悠然的在一揽芳华翱翔,反而觉得更自在。

    信步往一揽芳华周边走,只觉得熟悉而温馨。

    她看到那些防御装置,知道是一些阵法。

    脑海又依稀记得,她和某个人在一起布置这些阵法。

    但眼前浮现的那个身形,好像不是拓跋余。

    拓跋余清瘦,而那人高大英伟。

    是啊,拓跋余说他这阵子消瘦了。

    她被逼跳进乾坤鼎,他肯定担心坏了。

    在那些防御的阵法中,竟然有只误闯进来的兔子,一枝竹箭穿胸而过。

    看到那些狩猎装置和那被猎杀的兔子,她忽然记起那个人教她如何狩猎。

    还把她抱在怀里,教她如何剥兔子皮。

    她拿起那刚刚断气的兔子,来到飞瀑边。

    素手轻轻一挥,空中寒芒闪过,轻而易举就剥了兔子皮,将兔子收拾干净。

    再一抬手,吸来树丫和柴火,架上兔子,再向柴火吹了一口九味真火,烤着兔子。

    当兔子烤得金黄焦香,她撕开兔子,坐在水潭边的岩石上吃起来。

    却好像没有之前吃过那般美味。

    她叹口气,自己毕竟不如那人,任何东西在他手中,都变成美味。

    看看手中的兔子肉,索然无味的丢回枝丫上。

    看着水潭,她又想起与那个人,浸泡在这里,还嬉闹了好一番……

    她心里荡漾起暖意,不禁“噗嗤”的笑起来。

    她当时泡在水里,那长长的头发,就像水草一般旖旎涤荡……

    倏然,她瞧见飞瀑氤氲的水中,竖起一根管子,管子底下,竟然真的有长长的头发在涤荡。

    而且,水中有双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她……

    那岂止是眼睛,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只是,那人惨不忍睹……

    被绑在水下面,眼睛堪堪平水面,能瞧见水上面的一切,只在他嘴里插了根管子让他呼吸。

    可是,他的双臂却只有袖子,空荡荡的,身子被玄铁链绑在水底下的铁柱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高大的**。

    侥是她已经淬炼了不死不灭之身,还拥有回天之力。

    陡然见到水中情景,也吓得毛骨悚然。

    她素手一张,将那瞪着她,惨不忍睹之人连柱子一起吸起来。

    哗啦啦……一阵水声大响……

    看着面前那个,还算作人的人,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瞧清楚他是个可怜人后,她玉手一挥,挥掉了他嘴里的管子和身上的玄铁链子。

    咳咳咳……

    那人嘴里的管子拔掉,呛出一大滩水。

    缓得一口气,猩红的眸眼,一脸激动,死死的瞪着倾城。

    氤氲水雾,飘渺如烟中的倾城,纤尘不染,比雪山之巅的雪莲还洁净,令人顿觉自己邋遢污垢,甚至不敢直视。

    但此人却例外,不仅敢直视,而且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又惊又喜,嘴里想笑,却扯出个苦涩辛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想张口说话,却不能言语。

    泪水早已倾泻而出。

    瞧他那样子,是喜极而泣么?

    又许是泡了太多的水,才有那么多的眼泪?

    泪水夹杂着他脸上的水渍,嘴里“呜呜呜”的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激动的向她扑过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寸心如割

    第497章:寸心如割

    顾倾城见那人向她扑来,倏然一伸兰花指,射出一缕光速,定住他的身形。

    那人看着她,更加激动,泪水更加汹涌,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吼叫。

    那人没有双臂,眸眼猩红,那猩红的眸眼,许是被水泡浸之故?

    又或许是被人折磨得如此凄惨,哭得眼睛猩红?

    可是,那被泪水浸淫的五官轮廓,那脸上即便留下数道刀疤,即便是胡子拉渣,也丝毫遮掩不住他绝世的俊颜。

    那人气度雍容,身姿挺拔,剑眉星眸,鼻子笔挺,薄唇清冷,美得那叫一个颠倒乾坤!

    若他的脸上没有伤,岂不连躺在棺材里的老奶奶,都跳起来看看这少年郎?

    顾倾城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看着那副俊颜,不知何故,竟然怦然心动。

    除了怦然心动,更涌起阵阵心酸。

    这样美得令人怦然心跳的俊颜,却被人斩去双臂甚至连舌头都割掉。

    委实太凄惨了!

    她眼睛透彻,能看到那人,脸上的刀疤是被人用利器划过,双臂被活生生的斩下来,而且舌头,也被生生的割下。

    泪雾,瞬间涌上她的眼眶,心里更隐隐作痛。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竟把一个大活人,如此折磨!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不仅被砍了双臂,还被割了舌头?”她的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那人被她定住,不能动,嘴巴也不能言,只是眸眼悲恸的看着她,泪水一直汹涌而出。

    那眼底的悲恸,几乎能将她淹埋,扯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痛。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就滑落。

    风一吹,就滴落在那水潭。

    潭水一下子更加清澈。

    她猛然瞧见,水底下,有半截舌头。

    定然是那人的舌头。

    只要给他把舌头接上,许就能知道那是谁了。

    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要被人如此残酷的对待!

    她的手一吸,把水中那半截舌头吸起来。

    可是那舌头已经惨白肿胀,没有任何血色。

    她割破手指,让自己的血浸泡在舌头上。

    不一会,那舌头,竟然恢复鲜活血色。

    她嘴角露出浅笑。

    一笑百媚生。

    “你还算幸运,我能捡到你的半截舌头,你等着,我先把舌头给你接好。”

    她温柔的安慰那人。

    那男人看着嫣然浅笑,却根本不认识自己的她,他的泪,却更加汹涌了。

    她伸出两指一钳,打开他的嘴巴,很快,便接好他的舌头。

    趁着接驳舌头的功夫,她又运灵力往他脸上的疤痕轻轻一抹。

    这样,他脸上的伤瞬间愈合,愈发俊美得迷死人不偿命了。

    顾倾城忍不住暗暗痛心,天下间怎么有如此凶狠之人,能将这俊美无双的容颜毁坏!

    俯身间,她能透视的双眸,又瞧见他一身的伤。

    她忙解开他的衣裳。

    天啊,这人身上,体无完肤!

    伤痕纵横交错,有鞭伤,刺伤,烙铁的烫伤。

    还有一小块一小块,被不同时间剥过皮的痕迹,被水浸泡,死白死白,粉红粉红,像缀满补丁的破布……

    许是施刑者知道,每隔一阵,一小块一小块的剥皮,这人便死不了,只是让他痛不欲生,让他承受着噬骨吸髓,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人满身惨不忍睹的伤,却不哼叫一声,许是痛楚已经麻木了?

    只是看着她的眸眼里,不仅有痛苦,激动,还有浓浓化不开的深情。

    许是这人的坚韧隐忍,她对他又生了份敬重。

    一颗心更软成一团。

    看着这人身受如此酷刑,她不由得心头大恸。

    随即,她摧动回天之力,熠熠霞光在他身上渡去。

    她的手,格外温柔,生怕稍一用力,便弄疼他的伤。

    但想来,那么重的酷刑他都能忍受下来,还被浸泡在水里,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就不由得更加钦佩。

    在她回天之力下,瞬间将他身上的伤治愈。

    那人还未开口说话,就泪流满面,激动得哭起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难道这男人也是水做的?

    许是泡的水多之故?

    她方才定住他的身形,轻轻挥手,便让他自由。

    而此时,他的舌头,也能活动了。

    那人迫不及待的想张口,却一时未适应,赶紧用唾液润润舌头,便能流畅的说话了。

    “娘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一定会回来寻为夫的……”

    他一边激动的说,一边扑过来想拥抱她。

    轰!!!

    娘子?!!

    顾倾城轻轻一飘,便躲开。

    一副茫然的看着他,既恼怒又委屈。

    可是看着他的样子,不知何故,却又带着无尽的恻隐。

    却不得不故意板起脸。

    “你这人好生无礼,姑奶奶救了你,接上你的舌头。你竟然不识好歹,一开口,就敢轻薄姑奶奶?!”

    哼!早知道他出言轻薄,她就不给他接舌头了。

    那人看着顾倾城一副根本不认识她的样子,眸眼里的痛色更加浓烈,激动得低吼:

    “倾城,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能忘了我?!……”

    他颤抖的悲鸣,却教人听了心碎。

    “我……我都不认识你,自然……不知道你是谁。”顾倾城闷闷道。

    脸上有些无辜的委屈,他怎能对救他的恩人如此无礼。

    “倾城,我是你的夫君拓跋。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却和拓跋余那禽兽卿卿我我!”

    他的样子,不似轻薄,更不似妄言……

    轰!!!

    顾倾城被那人的话,震得心都快要崩裂。

    她迷惘的看着他。

    “……我的夫君,拓跋?”

    拓跋悲恸的看着他的倾城,泪如雨下。

    他断臂割舌剥皮,身子上所有的痛楚,都没有他的倾城遗忘他来得伤筋动骨,痛彻心扉!

    旋即,她想起来了。

    “哦……我知道了,拓跋就是杀害先帝的那个恶魔!”

    怪不得他被人施了如此酷刑,原来,他是杀害先帝的凶徒。

    拓跋的泪水,痛苦的滚落。

    他的倾城,生生世世,刻进他骨髓里的女人,怎能忘记自己?!

    随即,她又带着鄙夷:

    “你还真是个魔鬼,被折磨成这样了,不但出言轻薄,还敢出言辱骂陛下?!”

    那自称是拓跋之人,见他的倾城,真的不认识自己。

    倏然顿悟:“莫非是乾坤鼎的三味真火,把你脑子烧糊涂了,居然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还被拓跋余蒙骗,要与他大婚?!”

    “……你说拓跋余蒙骗我?”

    顾倾城一瞬错愕,而后娇嗔,大袖一甩。

    “他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即便后来退亲了,可是我们……还是相爱了,所以我还是会嫁给他,这怎么叫蒙骗!”

    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毕竟是拓跋余告诉她,他们相爱的。

    而她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与拓跋余相爱的印象。

    拓跋一听她要嫁给拓跋余,千年陈醋顿时又倾泻而出。

    又爱又恨,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恨不得揍她一顿。

    每次他的倾城把他气得跳脚,他就想狠下心来揍她一顿。

    可是,别说他只是在心里想想,着实舍不得打他的倾城。

    他如今连手都失去,又如何揍得了她?!

    看着眼前那双深蓝色璀璨夺目的眸眼,那美得不染世俗半分尘埃,那含嗔带俏的容颜。

    那无辜委屈的眸光。

    他的心顿时软化,所有的醋浪,瞬间荡然无存。

    他的语气,温柔得叫人心碎。

    “倾城,你还记得么,我们在这水潭,我吻着你,我们一直吻下水里。

    吻得你几乎喘不过气,我才把你拉上来,你当时气得,还想打我呢。”

    顾倾城的脑海里,便跟着他所说,看到了那清晰的一幕幕。

    她确实曾和一个男子在此水中热吻。

    可是,她终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你是拓跋余的侍卫,所以你看到,我们在这水里嬉戏?”她带着疑惑的问。

    拓跋不去回答她的话,又继续道:

    “你还记得么,我送给你一把凤桐古琴,让你猜猜古琴的来历。

    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到,那是司马相如的绿绮古琴……

    在那巨鹰岩,我教你弹《潇湘**》,我们还一起弹《高山流水》……”

    顾倾城随着他的述说,一幕幕出现眼前……

    心中忽然就暖融融的,还涌起幸福甜蜜之感。

    只是,她依然想不起来,那陪伴着她的那个人是谁。

    “后来我中了风十三娘的情花蛊毒,你帮我解毒,我们成了夫妻。

    那时我还在孝制中,不能大婚,况且那时你还是拓跋余的娃娃亲。

    便在一揽芳华与你私下成亲,在那巨鹰岩上,我们交拜天地。

    我们这场简单的婚礼,虽然只有我的侍卫和你那些医女,却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

    晚上洞房花烛,我们还一起入梦,回到九重天,原来,数万年前,我们便相爱,我是战神白无瑕,而你是九重天圣姑……”

    一幕幕的影像,迅速在顾倾城的眼前浮现……

    这人怎么知道那么多?

    连他们共同入梦的梦境都知道!

    她骇然的瞪着他,他继续含泪道:

    “你一直无心,却能呼吸,后来你打我胸口一拳,却痛在你荒芜的胸腔上。

    才知道,你的心,竟然长在我的身上。我们同心一颗,两身呼吸……”

    顾倾城记得,她从前,确实没有心。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比她的血能解百毒的秘密还藏得深,世间上,只有她父母和师傅知道。

    就连奶娘,也不知此秘密。

    而这个人,竟然知道?!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再度困惑,如今,她有心呀?

    哦,对了,后来血魔以噬骨箭射她的心,她无心的秘密,早已公开,还被冠以桃花妖的罪名焚烧。

    她略为激动的心情又平息。

    手上的灵力,却更加熠熠生辉,贯通他的脑门。

    只听那人继续含泪诉说:

    “你的血液,不仅能解百毒,你的圣骨仙胎炼丹,不仅能长生不老,还会功力大增。

    数万年前,各界就争相抢夺你的仙身,欲成为六界至尊。

    所以血魔和太乙真人,一直想捉你去炼丹。

    皇爷爷后来中毒,也抵不过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的诱惑,听信太乙真人和血魔蛊惑,以无心桃花妖之名,捉拿你去炼丹。

    你被逼跳进乾坤鼎,我也跟着跳进去,将你原来的心,挖回给你。

    那时你让玉蝉子背我回一揽芳华,取蟠桃血果给我安心续命,还与我约定,让我在一揽芳华等你。

    没想到拓跋余却趁机弑杀了皇爷爷,并嫁祸给我,趁我失去你痛苦之际,将我捉起来折磨,令我生不如死……”

    拓跋一边痛心道来,眼泪早就滚滚落下。

    拓跋当时见他的倾城被乾坤鼎的三味真火燃烧,早已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只恨不得随她而去。

    无心抗敌,自然沦为阶下囚。

    因而任由拓跋余将他绑在木桩上,不作任何反抗,也不为自己的冤枉辩解。

    拓跋余在他俊美的脸上划拉了几刀,又手起刀落,残忍的砍了他的双臂。

    拓跋余当时看着拓跋容颜被毁,双臂皆断,终于痛快淋漓的大声狂笑:

    “拓跋,你可知道,当你抱着倾城,你这双手,朕早就想砍下来了!”

    双臂尽失,他痛得冷汗直冒,身体抽搐,却万念俱灰。

    对拓跋余笑道:“有本事,你就砍了我的脑袋。这样,我就能与倾城魂魄相依了。”

    “若非倾城的心长在你身上,你以为朕还会让你喘气么?!”

    拓跋余面目狰狞,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胸口怒吼。

    拓跋鄙夷的轻笑:“看看你这畜生,多没种,都能弑父,还不敢杀了侄儿么?!”

    “拓跋,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等倾城回来,朕将你的心挖回倾城身上,你将必死无疑!”

    拓跋余一双眼睛犹如冰雪凝成,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拓跋睥睨的嗤笑:“拓跋余,千年万载,倾城都不会爱上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拓跋,若非这世上有你出现,倾城顺理成章,已经是朕的女人,朕早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拓跋余邪恶的怒吼。

    “那还等什么,一刀下去,除了我,便一切都解决了!”拓跋阖上眼睛,把脖子伸过来。

    “哈哈哈……你想速死?朕偏不如你所愿!”

    拓跋余灵光一闪,又阴测测的笑了。

    “我的好侄儿,你不是喜欢剥人皮么?朕每天,都让人伺候你,一定会让你,舒服得,生,不,如,死!”

    拓跋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阴测测的笑,最后变成了狰狞而痛苦的狂笑。

    “倾城不是约了你在一揽芳华相候么,朕就留下你的命,让你在一揽芳华,亲眼看着倾城与朕,双宿双栖,成为朕的皇后!”

    拓跋余将他带回一揽芳华,每日除了鞭笞等酷刑折磨,还隔几个时辰,便用钝刀,一小块一小块的剥他的皮。

    这样的折磨,钻骨吸髓,痛不欲生,却一时半会死不了。

    直至全身的皮,一小片一小片的被割了个遍,体无完肤。

    还将一些陨石的粉末,混在水里灌进拓跋的嘴里,让他五脏六腑受损。

    最后将他绑在飞瀑下,让飞瀑冲击。

    “拓跋余,你痴心妄想!

    即便倾城回来,她也绝不会与你双宿双栖!

    更加不会成为你的皇后!

    她永远只爱我,生生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拓跋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起在瀑布飞溅中怒视着拓跋余,厉声狂吼。

    “朕让你叫!让你说倾城只爱你,让你说生生世世!!!”

    拓跋余震怒下,将他的舌头割下来,随手丢弃在水潭里。

    看着满嘴鲜血的拓跋,他凄厉的狂笑:

    “拓跋,朕毁你容貌,断你双臂,割你舌头!朕看倾城,还会不会爱你这个废人!”

    随即,拓跋余又将绑着他的铁柱,亲自拿铁锤往水底下打,拓跋身子往水潭下沉。

    只在他嘴里插了根管子让他呼吸,只让他堪堪能看见水面上的情景。

    而他们方才在巨鹰岩上,拓跋余与顾倾城亲热,那激烈的水雾,便是拓跋看见他们双双偎依而撞击起的水花。

    拓跋细细道来,顾倾城却历历在目,不禁寸心如割……

第四百九十八章:苦尽甘来

    第498章:苦尽甘来

    拓跋一边诉说,眼底的痛,像汹涌澎湃的潮水,能将她淹没……

    她手上的熠熠霞光,联通在他的脑门上。

    他口中所说,心中所想,顾倾城都能按照他所描述,一幕幕情景,历历在目,如同亲历。

    她看见拓跋余如何凶残的折磨这个男人,如何将他全身的皮,一小片一小片的剥下来。

    如何给他灌陨石粉,那些陨石粉,磨损他的五脏六腑。

    最后,他的舌头被割!

    拓跋余那狰狞的面孔,令她毛骨悚然!

    她还看见这人承受那非人折磨时,紧抿着嘴唇,连哼都不带哼一声。

    却依然高贵的傲视拓跋余,清冷不可冒犯,像睥睨苍生的神,

    她寸心如割的同时,不禁对他的坚韧,和不屈不挠的风骨,肃然起敬!

    原来,真的如他所言,是拓跋余蒙骗自己,此人并非杀害大山大叔的恶徒。

    她的心尖都颤抖!

    撕裂般痛,痛入骨髓!

    这人没有半句谎言,她能清清楚楚看见,一切是真的!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

    可是,自己为何,一点都记不起他?

    她手上的灵力再度输出,贴在他的身躯上,以回天之力帮他将里里外外的伤修复。

    颤抖的抚摸着他的断臂,抚摸着那曾经备受折磨的身躯,竟然感同身受般痛楚,眼泪又夺眶而出。

    “倾城,你终于记起来了?……”

    拓跋又惊又喜,泪水又滚落。

    顾倾城如万箭穿心,心疼的看着他,却默默的,痛苦的摇摇头。

    “你方才所说,我都能瞧得见,你没有骗我。看见你这样,我竟然感同身受,好心痛……”

    她心疼心酸得泣不成声。

    这人若真的是自己的夫君,拓跋余如此折磨他,教她怎么不肝肠寸断!

    她泪流满面,却一脸的痛苦困惑。

    “可是……你若是我的夫君,为何我对你,却一点印象,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被乾坤鼎九味真火所烧,大抵把你对我的记忆烧走了。

    不怕的,娘子,你一定会记得为夫,一定会记起来的……”

    拓跋想去抱她,却没有双手,只激动的吻着她。

    顾倾城微微阖眼,那炙热的吻,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

    她竟然没有一点抗拒感,任由他炙热的吻,将她转辗成泥……

    热吻中,他们的泪水汹涌狂奔,交融在一起……

    最后,她心碎的握着那空荡荡的袖子,心如刀绞。

    不管如何,他不能没有双臂!

    倏然,她想起什么来。

    搂着他的腰,一下子飞起来,瞬间飞到一个地方。

    这里满目荷花,争妍斗艳,开得如火如荼。

    “倾城,你记得这里?”拓跋又惊又喜。

    顾倾城默默点头。

    思索着:“这里……好像叫菡萏雅筑,我除了一揽芳华,好像也很喜欢这里……”

    拓跋笑了,笑得魅惑众生。

    断臂的缺陷,竟然也有沧桑蚀骨的美!

    “你当然喜欢这里,我们曾经在这里采莲垂钓,在这里观赏萤火。

    对了,我们还在这里养了一对鸿雁……”

    顾倾城顺着拓跋所说,曾经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又浮现眼前。

    虽然,她还是看不清身边那人的脸。

    再顺着他的眸光,果然便看见一对鸿雁,还有两只小雏雁儿。

    她记得,那对大雁,是她身边那个男子送给她的。

    可是,她能看见一切,为什么就是看不清那陪伴她的男子?!

    不管如何,她得先给他接上双臂。

    她记得这里荷池无污无垢,这里的莲藕,就像手臂那般。

    她手远远一吸,拔出来几根与他臂膀相仿的莲藕。

    用她的血,将莲藕养活。

    她虽然记不清那男子的脸,可是她却记得那男子有双颀长清秀还有着薄茧的手。

    她按照记忆,细心的给他雕琢了手,将手臂安置在他的肩膀上。

    一会儿,拓跋的手臂连手指,就能活动自如,与从前一般无二。

    回天之力,果然能修复一切。

    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倾城……”

    他惊喜得几乎泣不成声。

    顾倾城又搂着他的腰,瞬间回到一揽芳华,落在巨鹰岩上。

    顾倾城微微阖眼,搜索到殿宇内那架绿绮古琴。

    素手微张,将琴吸出来。

    拓跋便与她在巨鹰岩上,一如往日那般,教她弹《潇湘**》。

    一道道电光,自他们的指缝间飞射向飞瀑和远方的竹林……

    他们又共同弹奏了《高山流水》……

    顾倾城泪流满面……

    她虽然记不得那人的容颜,却记得这一幕幕的画面。

    如此说来,这个叫拓跋的男子,真的是自己的夫君?

    拓跋弯腰,熟稔的背起她,往殿宇走回去,那宽厚伟岸的脊背,是如此的熟悉。

    这确实不是拓跋余的背脊!

    她即便记不清他的容颜,此时此刻,却早已完全相信,这个就是她的男人。

    如此说来,这个备受折磨的男子,确实是自己的夫君!

    是拓跋余欺骗了她!

    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脊背……

    她在浴池为他洗去尘埃,抚慰着他的肌肤,她玉手下,他英伟的身躯是多么的熟悉。

    她记得,他曾经的背脊,伤痕累累,纵横交错,令她多么的心疼。

    如今在她回天之力修复下,变得光洁细滑如婴儿的肌肤。

    一池碧水洗尽尘世铅华,一双巧手抚平岁月沧桑。

    他长臂一勾,便将她也拉进浴池,为她宽衣洗浴。

    她微微阖眼,曾经在这里,第一次有个男子,也是如此给她洗浴。

    虽然,她终究还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气息,已经深深融进她的骨髓。

    他熟练的为她穿衣。

    她含泪帮他梳头束发。

    记忆中那人身穿月白长袍。

    她为他选了件月白长袍,给他穿上。

    是的,这个人,才最适合这月白长袍。

    而拓跋余,高瘦,并不适合这些宽大的衣袍。

    他牵着她的手,回到书房。

    顾倾城呆呆的看着那空白的墙壁,她清晰的记得,那上面本来是有几幅她的画像。

    拓跋余却骗她那些画像是被人偷走了。

    其实,是他不要看到拓跋为倾城留下的任何东西。

    他当着拓跋的面,将他为倾城所绘的画,烧毁了!

    拓跋余以为他断了臂,就绘不出倾城了?

    笑话!

    倾城与他血脉相连,他即便用脚趾头,也能画出他的倾城。

    拓跋心有灵犀,知其心意,遂提笔,在宣纸上作画……

    很快,便画出了那几幅,她记忆中的画像,还有画像上的小诗:

    灼灼桃花,宜室宜家……

    原来那些画像,竟然出自他的手,连那些字迹,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再没有任何怀疑,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就是我身边,那个看不清的夫君,可是为什么,我却记不起你了……”

    她痛苦而纠结的哭泣。

    拓跋本来身上有玉蝉子,可是玉蝉子在他跳进乾坤鼎,为了救护他,附着在他身上,已然被九味真火烧得奄奄一息。

    后来又用最后余力,背着他飞回一揽芳华,帮他安装好蟠桃血果,玉蝉子便消失于空气中了。

    他也不能求助玉蝉子了。

    他可以承受一切**的苦痛,却不能承受倾城忘记他是谁!

    拓跋万分痛苦,走出殿门,跪在地上,向着虚无缥缈的云层吼叫:

    “太虚真人……你告诉我,倾城为什么会不记得我?求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仿佛贯穿九重天。

    不一会……

    果见太虚真人站在缥缈云层,对拓跋道:

    “圣姑是喝了忘情水,才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忘情水?”

    拓跋和倾城不约而同的低叫了声。

    拓跋随即又焦灼道:“真人快告诉我,如何能令她恢复记忆?”

    太虚真人看见痛苦焦灼的拓跋,也不禁唏嘘。

    捋须道:“忘情水原本无药可解,可是世间上再浑浊无情的水,又怎敌得过圣姑澄澈圣洁的眼泪。”

    “倾城的眼泪?”拓跋喜出望外。

    “只要将圣姑的眼泪,浇灌在她额间的花骨朵上,她的记忆,自能恢复。”太虚真人又道。

    “谢谢真人!……”

    拓跋恭恭敬敬的给太虚真人磕了几个响头。

    若能让他的倾城,记得他,别说磕几个响头了,哪怕要他的命,他也毫不犹豫。

    拓跋起身,看着身旁的倾城,看着她额间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那朵娇艳的花骨朵,更显得他的倾城,美艳不可方物。

    他轻轻抚摸着那花骨朵,嘴里不由得轻吟:

    一双瞳仁剪秋水,

    两行春色眉烟翠。

    桃花嫣然出篱笑,

    似开未开最含情。

    这首诗,那么的熟悉,似乎早在千万年前,就刻进她的骨髓里面。

    她脱口而出:

    自古英雄出少年,

    白玉无瑕惹人怜。

    今世无缘空悲切,

    来生再续桃花缘。

    瞬间,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拓跋捧着她的脸,汲取着她的泪,再含着她的泪,浇灌上她额间的花骨朵。

    瞬间,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华丽丽盛绽……

    那朵桃花,粉嫩娇艳,压倒一揽芳华所有的蟠桃花……

    所有失去的记忆,一丝丝汇聚脑海……

    他轻轻抚摸她的额间花,泪流满面。

    “灼灼桃花,怎及娘子眉间这朵……”

    顾倾城终于记起了他的夫君,记起了那个曾经是她魔鬼的拓跋。

    她伸出颤抖的手,心如刀绞的抚摸着他的脸,那曾经被毁的俊颜。

    抚摸着那曾经体无完肤的身子,那曾经失去的双臂,那曾经失去的舌头……

    那身上曾经狰狞的伤,每一道都是屈辱。

    那些伤,虽然被她抚平,他心里的痛,她能为他抚平么?

    她的心疼得像被千刀万剐,心碎了一地。

    她哭得声嘶力竭:

    “拓跋,我真该死,我怎能忘了你,我几乎就忘了你啊……”

    他们相拥热吻,一揽芳华满园春色,旖旎盛绽……

    拓跋余那些被顾倾城赶出一揽芳华外面的侍卫,被定住身子。

    马云再焦急,却不能回去禀报拓跋余,只守在一揽芳华外面干焦急。

    只能侥幸的料想,那水潭下的废人,倾国公主也瞧不见。

    即便瞧见了,也不会知道那是曾经大魏的战神。

    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

    否则,以倾国公主如今的法力,陛下可怎生是好?!

    三日后,一身新郎衮服,盛装的拓跋余,备了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一揽芳华迎娶倾国公主。

    来到一揽芳华山脚,却见马云与侍卫都只是守在一揽芳华外面。

    马云等人身不能动,却是口能言语。

    禀报是倾国公主将他们赶出来并定住他们,拓跋余虽然恼怒,却只能怒骂了一句:

    “一群没用的废物!”

    拓跋余想解,却解不开倾城给他们定住的灵力。

    而倾城为一揽芳华封印的结界,他也打不开。

    正一筹莫展,顾倾城却飘荡在半空中,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依然一袭银白蝶衣,熠熠华彩,纤尘不染,如九天飘然而至的神女。

    湛蓝璀璨的眸眼,只消轻轻一瞥,便令这些凡人都恨不得虔诚的匍匐她的脚下,对她俯首称臣。

    日前她虽与拓跋余相处,并未正眼仔细看拓跋余。

    恢复记忆后,她才认真的瞧着拓跋余。

    而且是以回天之力瞧拓跋余。

    有两张脸在拓跋余脸上,交替重合,而另一张面容,也是她熟悉不过的脸庞。

    别人不清楚,她却能洞察一切。

    若是人皮面具,怎能造得如此精致,严丝合缝,简直称得上巧夺天工。

    难道,他会幻术?

    幻变自己的容颜?

    怪不得,拓跋余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的莫测高深。

    拓跋余带着疑惑和警惕,早就迫不及待的问:

    “倾城,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将保护你的侍卫都赶了出来?”

    “我不喜欢那么多人在我身边晃悠。”

    顾倾城微微挥手,终于解了马云等侍卫的禁制。

    也顺手解了一揽芳华的结界。

    那些人被定了数日,禁制虽解,一个个却手脚酸麻的瘫软倒地。

    她再看着外面鸾驾凤仪,浩浩荡荡的迎娶队伍和那十里红妆。

    颇为满意的粲然一笑:“没想到陛下那么快,就备了十里红妆,来迎娶倾城。”

    拓跋余心里虽有隐忧,却被顾倾城的绝世风姿沦陷,眉眼含着千山万水,情浓似酒:

    “倾城不知,朕等这一天,几乎望眼欲穿了。”

    他想赶紧进一揽芳华,去看看那飞瀑下的废人。

    可千万别让倾城发现拓跋的存在。

    等挖了拓跋的心,填回倾城的胸腔,他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拓跋余想带人进入一揽芳华,却被倾城挡了回去。

    “今日陛下迎娶倾城,不宜进入倾城闺阁,在山下稍候即可。

    倾城换了嫁衣,即刻随陛下起驾回宫,别误了吉时。”

    拓跋余见顾倾城不似有异,还好像亟不可待的要出嫁。

    心里暗喜,也就点头。

    命宫女嬷嬷们送去嫁衣,他耐心候在一揽芳华道口。

    很快,顾倾城穿着嫁衣盖了盖头上了凤鸾,随着浩浩荡荡的迎娶队伍,回到皇宫……

第四百九十九章:扭转乾坤

    第499章:扭转乾坤

    一身盛装的顾倾城,涅重生,在万众瞩目下进入皇宫,一步步踏上皇宫的白玉台阶。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记得第一次入宫,带着惊喜和好奇,却是前途未卜。

    在这皇宫发生了多少事?!

    如今早已人事变幻,那些疼爱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那个曾经的大山大叔,若他真是九重天的天帝,那他渡劫凡尘后,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宿命?

    文武百官,听信拓跋余与江漓之言,以为拓跋真的为了报复陛下逼死挚爱,而大逆不道的弑祖。

    拓跋余顺理成章称帝,他们也只能臣服。

    没想到倾国公主不仅没被乾坤鼎的九味真火焚烧,反而浴火归来,成为皇后。

    人们带着震惊和好奇恭迎皇后。

    拓跋余想挽着倾城的手,准备接受百官朝拜。

    顾倾城轻巧的避开他的手,兰花指轻拂,便定住拓跋余。

    拓跋余脸色陡然一沉,阴霾的眸眼更加阴鸷,已知大事不妙!

    只是他却身不由己,动弹不得。

    好在他还能开口说话:“倾城,你这是怎么了?!”

    顾倾城冷然一笑:“拓跋余,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

    “倾城,你听朕说,朕没骗你啊!”

    拓跋余知道事已败露,却还想挽救。

    满朝文武百官,见变异突起,也不禁一阵骚动。

    马云带着镇守皇宫的禁卫,早就拔剑。

    顾倾城湛蓝璀璨的眸眼精芒四射,大殿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被她的视线笼罩,身子被无形的大力挤压,令他们动弹不能。

    “诸位,今日并非倾城与拓跋余大婚之日,而是为高阳王拓跋沉冤昭雪之日。事急从权,未及周知,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顾倾城天籁之音旖旎而出,清晰的流淌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虽然不能动弹,顾倾城却没有禁制他们说话。

    人们窃窃私语:

    “高阳王沉冤昭雪?……”

    “难道不是他弑祖么?”

    ……

    “高阳王当然没有弑祖!真正弑杀先帝之人,是拓跋余!”顾倾城凛然道。

    “倾城,你不可以这样对朕!”拓跋余痛心看着顾倾城,“朕没有弑杀先帝!”

    “你是没有亲自动手,你只是动动嘴皮子。”顾倾城冷然的看着他。

    她玉手一抬,将在旁边惴惴不安的宗爱吸到身前。

    宗爱浑身颤抖,胆颤心惊的看着无所不能的顾倾城。

    顾倾城身上熠熠霞光环绕,仙气环绕,看着宗爱头上那貂蝉金铛。

    “你这貂蝉金铛,乃当年九幽地府金老爷所送,所以,你是河涧王一早,就埋在先帝身边的刀刃。”

    顾倾城凝视着宗爱,宗爱的身子不能动弹,更感觉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

    他的鼻子,眼睛,慢慢的泌出血来,只能垂死挣扎:

    “公主,给个天做胆,奴才也不敢……弑杀陛下啊……”

    一股霞光拈一下宗爱那少了一撮毛的貂尾。

    拓跋余指使宗爱,和他的徒弟贾周,弑杀皇帝的一幕幕,便浮现在顾倾城的眼前……

    拓跋余带着刀剑出鞘的侍卫,来势汹汹的闯进皇帝的寝殿。

    躺在龙榻的皇帝嗅到气氛不同寻常,支撑起上半身。

    震惊的看着拓跋余等人,颤巍巍的问:

    “余儿这架势,是要逼宫么?!”

    “遇神诛神,遇佛弑佛!”

    拓跋余阴鸷的眸眼,目露凶光,并不隐瞒。

    “龙椅带刺,是谁想坐,就可以坐的吗?!”

    “龙椅长刺,余儿也可以将它挫平!”

    “你这逆子!”

    拓跋焘气得浑身颤抖。

    拓跋余俯身,对斜躺在病榻的拓跋焘,阴测测的笑道:

    “拓跋焘,你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我的手下吧?”

    拓跋焘气喘吁吁,死死的瞪着拓跋余:

    “你这畜生,竟敢弑父?!”

    “余儿当然不敢弑父,我可以背负弑君之罪,却不会背负弑父的罪名!”拓跋余带着不阴不阳的笑。

    拓跋焘心里稍安,脸上漾起一丝安慰:

    “畜生,量你也不敢!”

    但见拓跋余脸色陡然下沉,语气冷锐:

    “可是我对杀父仇人,却绝对不会手软!”

    拓跋余挺直腰,眸光像刀刃一样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疑惑的蹙眉,惊愕的问:

    “什么,什么杀父仇人?”

    “我的杀父仇人,自然是你这个,该死之人!”

    拓跋余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难道,你不是余儿,又是那像花想容一样,假扮余儿的恶徒?”拓跋焘骇然的问。

    见拓跋焘一脸茫然与惊骇,拓跋余微微俯身,靠近拓跋焘耳畔。

    冷锐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插进拓跋焘的心里:

    “不瞒你这将死之人,河涧王,便是余儿的父王!”

    拓跋余的话,像锐利的刀刃,一字一句,狠狠的剁着拓跋焘的心。

    拓跋焘惊骇的眼珠瞪得像牛蛙一般大,死死的瞪着拓跋余,身子颤抖的指着他。

    “你竟然是……拓跋渊的儿子?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当年老祖宗以丹书铁券,救走我父王,父王一直藏身珈蓝寺。

    与我母妃结识相爱后,母妃怀了我,才被闾青萝骗入宫中。

    哈哈哈……就连闾青萝,也以为我就是你的儿子呢!”

    拓跋余笑声中却噙满泪水:他自己便是这场皇权争斗的产品!

    “二十多年,朕竟然养了条白眼狼在身边,却懵然不知!”

    拓跋焘痛心疾首的看着拓跋余,眼角泌泪。

    “是啊,你确实老糊涂!可惜我父王卷土重来,却寡不敌众,被你斩杀于鬼见愁。”

    “可是,那恶鬼还是逃出生天,复活报仇了!”拓跋焘咬牙切齿道。

    拓跋余眸眼也充满痛色,语气却冷厉得没有半分感情:

    “是啊,天可怜见,我父王一息尚存,才不至于被你赶尽杀绝。

    拓跋焘,你当日将我父王打下鬼见愁,便是我偷了藏剑阁的幽冥剑,将我父王自鬼见愁救起。

    我们建立了九幽地府,先是毒杀你的太子,再想屠你的好皇孙!可惜后来……我父王终究是被你所灭!

    当年你们是如何对清河王一脉,斩尽杀绝!你如何将我父王逼上绝路!

    如今,也该轮到余儿,将伯父这一脉,斩草除根!”

    “那狡猾的奸贼,死不足惜!你这孽障,也不会得逞!!!”

    拓跋焘骂得唾沫飞扬。

    拓跋余一把揪住他的胸口,恨得几乎就想掐死他。

    最后狠狠将拓跋焘摔下床。

    “胜者为王,败者寇!

    你可知清河王近百口,惨死你刀下,那些冤魂,是何等无辜!

    你可知我亲眼目睹,自己父王在自己面前,化成血水,却无能为力,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你与妖魔勾结,挖人心嫁祸倾城,诬陷她为桃花妖,其实是要火烧倾城炼丹,助你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

    你可知我看见倾城被逼投鼎,真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寝你的皮吗?!

    你只知手握杀生大权,天下生灵,在你面前,不过是蝼蚁!

    倒行逆施,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你!将一去不返!因为你,早!就!该!死!!!!”

    拓跋余痛心疾首的洒泪狂呼怒吼。

    不知是悲是喜的狂笑。

    笑得拓跋焘震耳欲聋。

    拓跋焘痛心的泪滚下来:

    “原来,朕一早,就被你这对恶贼算计!晃儿……你死得好冤啊!”

    猛然间,拓跋焘又想到什么,骇然的看着拓跋余:

    “难道,你真的连儿,都不放过?!”

    “别跟我提拓跋!他夺我所爱,更该千刀万剐!!!”

    拓跋余更加震怒,满腔悲愤,又疾言厉色道: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

    拓跋焘,当你举起屠刀,屠杀清河王一脉,便该料到,你和你的子孙,也将会成为他人的案上肉!”

    “来人!……”

    拓跋焘扯开嗓子,拼命大叫。

    御林军统领江漓进来,走近皇帝床榻。

    “陛下,何事需要末将效劳?”

    江漓一边恭谨的问,一边轻轻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是你?你竟然没死,还潜伏在朕的身边?!”

    拓跋焘又骇然的瞪着那人,嘴里又习惯性的吆喝:

    “宗爱……”

    宗爱屁颠屁颠的凑过来,脸上带着一贯谄媚的笑。

    “陛下即将一命呜呼,奴才,就最后一次伺候陛下?”

    “你这贱奴,竟敢与孽障沆瀣一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瞒陛下,便是奴才,安排安陵缇娜在您身边,服侍陛下享用女人心。”

    宗爱阴测测的笑道。

    宗爱的笑,在拓跋焘看来,比豺狼还可怕。

    拓跋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气得狂吐一口鲜血,只恨不得跳起来杀了他们。

    可惜却被贾周与假江漓摁住手脚。

    拓跋余丢给宗爱一把匕首,冷冷的瞥着拓跋焘。

    “念在伯父养育了余儿多年,余儿就不亲自动手。”

    拓跋余再拍拍手上的尘埃,尽管他的手上没有一点尘埃。

    “再说余儿亲自动手,也太抬举伯父了!”他的语气没有半分人情味。

    “好,好,好!你够狠!不愧是拓跋子孙!”拓跋焘咬牙切齿的怒视着他。

    “陛下,就让宗爱,最后伺候陛下,早登极乐吧!”宗爱阴测测的举起匕首。

    拓跋余眼睁睁的看着贾周和假江漓摁住皇帝,宗爱的匕首,插进陛下的胸口……

    终于,有痛心的泪雾,涌上拓跋余的眸眼。

    而后,簌簌滚落。

    他的嘴唇颤抖哆嗦……

    冷血无情,骨肉相残!

    这就是皇权之争,这就是身为皇族子孙,所付出的代价?!

    顾倾城收起那些影像,心里百感交集:一切的罪恶,总有因果。

    重重的叹息一声,冷冽的瞥了拓跋余一眼。

    那澄澈得璀璨的眸光,令拓跋余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裸。

    “倾城,你要理解我……”

    拓跋余哀痛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长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来自于什么?

    欲念!

    顾倾城痛心的看了一眼拓跋余,再转眸对宗爱道:

    “你把刀,插进陛下胸口时,陛下死死攥住你这貂尾,所以你这貂尾,才会少了一撮毛吧?”

    宗爱骇然的看着顾倾城,看着她那能透彻一切的眸光,拼命求饶。

    “公主,奴才是被逼的,奴才身中鬼王之毒,是被他们逼迫的啊……”

    “看看你这可怜的墙头草,既狼心狗肺的刺杀旧主,如今为保狗命,还出卖新主!”

    “奴才不过是鬼王手中的刀刃罢了,公主别杀奴才啊。”宗爱垂死挣扎。

    “你这狗奴才,当年你带人去血洗辽西王府,屠戮我冯氏五族,就该死了!”

    “公主,奴才要戴罪立功,把拓跋余的秘密啊”

    宗爱秘密的内容还未说出口,顾倾城便弹射出九味真火,瞬间将其焚化。

    拓跋余的秘密,她早就知道。

    事关老祖宗的嫡亲骨血,她并不想宗爱当众说出来。

    众人看着在火焰中狂叫着化为灰烬的宗爱,皆吓得目瞪口呆。

    他的徒儿贾周,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以为顾倾城不屑处置他,一直把脸埋进胸口下,颤抖的畏缩在一个角落,希望顾倾城没发觉他的存在。

    可是就在宗爱被焚化,顾倾城再素指轻弹,一点九味真火射向贾周。

    贾周来不及惊叫,便燃烧成灰烬。

    大殿众人,无不骇然。

    这个世道教会她,何谓永绝后患。

    宽容恶人,便是对自己以及无辜者的不负责,所以她懂得杀伐决断。

    杀一个恶人,便是将世上的祸害降低。

    “倾城,难道你忘了,对河涧王的承诺么?”

    说这话的,是来自顾倾城身后的拓跋余。

    是的,她答应河涧王会善待拓跋余,河涧王的亲生儿子。

    他再罪孽深重,也是老祖宗的嫡亲骨血。

    这一切祸事,都是放不下的恩怨情仇引起。

    她并不想赶尽杀绝。

    尽管他对拓跋曾经百般折磨伤害。

    尽管她刚刚才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宗爱以及贾周。

    对于罪魁祸首拓跋余,并非就偏袒,也并非优柔寡断。

    而是她知道,他罪恶的根源;她也知道,她能止住他的恶。

    这时候,皇宫外面杀声震天,她知道是拓跋带着哥哥他们,还有他留守在太恒山那些精卫,杀进皇宫。

    守护皇宫的江漓带人阻击,刀剑相交声已响起,拓跋所向披靡……

    若拓跋他们杀进大殿,拓跋余便真的必死无疑。

    那么老祖宗的嫡亲骨血,便真的绝了。

    她回眸深深看了拓跋余一眼。

    皓腕轻轻一挥,废了他身上的武功,解除了拓跋余身上的禁制。

    被废武功的拓跋余出了一身冷汗,深深的看了倾城一眼,随即便往后宫退回去。

    若皇宫的禁卫和御林军一直抵御拓跋他们的攻击,那只会伤亡惨重。

    顾倾城并不想血流成河。

    飞身出去,璀璨的眸眼射出灵力,将原本效忠拓跋余的禁卫和御林军都定住。

    “真正弑杀先帝的是拓跋余,如今拓跋余已伏法,你们别再助纣为虐,负隅顽抗了。”

    顾倾城天籁之音,在所有人头上响起。

    御林军统领江漓虽然被定住身形,却对御林军喝道:

    “顾倾城是无心妖女,才被先帝下令焚烧,你们不要听她妖言惑众!”

    顾倾城凝眸看着江漓,默默颔首:

    “你这人皮面具,手工着实不错,浑然天成,几乎天衣无缝。”

    她手一摆,江漓脸上果真掉下一块人皮面具。

    人们皆惊骇的看着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闾凌?……”

    拓跋走向闾凌:“你本就是已死之人,却仍然为虎作伥,本王岂能饶你!”

    他毫不犹豫的挥剑,杀死了闾凌。

    拓跋诛灭了拓跋余的党羽,遂与倾城和带冯熙花木兰等人,重新进入太华殿。

    大殿上所有群臣被顾倾城定住身形,一个个动弹不得。

    顾倾城遂解了他们身上的禁制,让他们恢复活动。

    拓跋站在大殿上,对群臣道:

    “真正杀害先皇的凶手,乃拓跋余,倾国公主拨乱反正,扭转乾坤,实在是苍天有眼!”

    文武百官中那些鲜卑老臣吓得瑟瑟颤抖,怕拓跋会清算旧账。

    他们万万没想到,顾倾城那妖女能浴火重生!

    高允和陆丽等人知道拓跋蒙冤,顾倾城又浴火重生,简直无人能抵挡,自然立刻带着文武百官,拥立拓跋为帝。

    当然,那些鲜卑老臣,以常山王为首的反对派,也只得表面附和。

    却对拓跋和顾倾城又恨又怕。

    朝臣与将士们齐齐跪下来,对拓跋磕拜:

    “我等被伪帝蒙骗,以为殿下便是弑祖的罪人。请殿下降罪……”

    “诸位也是受拓跋余蒙骗,不知者不罪,都既往不咎!”拓跋示意所有人起来。

    群臣一时未敢起身,高允又带头道:

    “高阳王殿下宅心仁厚,陂湖禀量;倾国公主泽被苍生,聪慧过人。我等当奉高阳王殿下为新帝……”

    “陛下万岁……”众人齐声附和。

    “好……诸位起来吧!”拓跋再往前伸手。

    “多谢陛下!……”

    磕谢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磕拜陛下,方敢起来。

第五百章:九五之尊

    第500章:九五之尊

    这时,后宫宫女内侍乱成一片,嚷嚷着陛下薨殁了。

    曾经是御林军副统领,却被假江漓真闾凌打压成了普通御林军的李弈,赶紧带人去查看。

    又飞快的回禀顾倾城和拓跋。

    拓跋余果然被人杀死在寝殿。

    而杀死拓跋余的,竟然是秦少卿。

    秦少卿依然是一副儒雅书生的打扮,施施然自后宫走出来。

    拓跋眸色一敛,紧盯着秦少卿:“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秦少卿不惊不咋,淡然的看着拓跋和顾倾城。

    “之前拓跋余将我绑来皇宫,企图要挟倾城。方才他想逃命,反而被我诛杀。”

    拓跋还想质疑秦少卿,顾倾城却对拓跋道:

    “你且与群臣善后吧,秦大哥确实是被拓跋余抓来,想要挟我,我去送送秦大哥。”

    拓跋满含深意的眸光,看着倾城半晌,默默点点头。

    再不无醋意的看了一眼秦少卿,才让他离开。

    顾倾城送秦少卿出宫,直至桃花庵。

    此刻桃花庵的桃花,竟然还凛冽盛绽。

    而桃花庵,还是相当热闹,来求签者,似乎络绎不绝。

    她与秦少卿漫步桃林,缓步走向桃花庵。

    当初与秦少卿在此初遇,历历在目。

    看看那些求签者,她微微慨叹:这些都是将死之人吧?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一路,没有尽头。”

    秦少卿落寂的声音在倾城身畔响起。

    “自哪里来,总归要回到那里去。”顾倾城淡淡的道。

    他们经过月亮门,来到那绿幽幽汹涌的忘川河,站在奈何桥头。

    那雕栏玉砌的奈何桥两旁,依然盛开红彤彤的彼岸花。

    看着这些彼岸花,顾倾城又想起那位妖艳的姐姐。

    “原来,这便是忘川河,这就是奈何桥。”顾倾城道。

    此情此景,她更想起当日那个坐在桥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秦少卿。

    求签人正陆陆续续向奈何桥对岸走去,孟婆正给他们分发绿幽幽的孟婆汤。

    也就是忘情水。

    那看似诡谲奇丑的孟婆,却掩藏着一张竹棚老板娘俏丽的脸。

    顾倾城嘴角微翘,再回眸凝视着秦少卿的脸。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眼前这张脸,能随时幻变成拓跋余。

    她曾经想过,拓跋余若能逃生,绝不会就此罢休。

    必定又会掀起腥风血雨,只怕会比他的父王河涧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她的回天之力,克制住了他。

    他无论是谁,是人间的南安王,或者是冥界的冥王,都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

    “姑姑,我知道你恨我。”秦少卿眸眼里有沉痛,却也有疑惑,“你,真的会原谅我么?”

    顾倾城默默点点头:“我会善待老祖宗的嫡亲骨血。”

    秦少卿嘴角翘起苦涩的笑。

    顾倾城凝视他,却不知不觉间,以灵力将他定住,秦少卿惊骇的瞪着她:

    “姑姑,你出尔反尔。原来你生生世世,还是为了那个人,对我如此绝情?”

    顾倾城缓缓伸手,吸过孟婆手中那碗孟婆汤,灌进他的口中。

    看着痛苦挣扎的秦少卿,她眸光噙泪,痛心道:

    “冥王,你费尽心思,让我喝忘情水,想我忘记白无瑕。

    其实,最该喝这忘情水之人,是你。

    千万年来,你为我蹉跎韶华,我既痛心,也很感动,却难以回报。

    你本乃九重天三皇子,当年为了姑姑,舍弃太子之争,宁愿成为海神。

    后来为了姑姑,逆天而为,再一路被贬谪,又贬至冥界为王。

    你对我的情,我很感动,却无以为报。

    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便是让你忘记前尘往事。

    把小骨朵忘了吧,好好做你的冥王。

    只有忘记所有的恩怨情仇,才是真正的善待,最好的回报。”

    冥王喝了忘情水,却还是没忘记她。

    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额间花,那朵盛绽的蟠桃花,曾经是朵绯红的花骨朵。

    而他,数十万年前,在人前尊她为姑姑,私底下却唤她为小骨朵。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唤你小骨朵。”冥王的泪骨碌碌滚下。

    “我当然记得。”圣姑强忍眼泪。

    冥王再一脸悲切的看着她,幽幽道: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小骨朵,即便相思病难熬,我也愿这般相思。起码,念着你,也是一种幸福。

    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我忘记你……”

    “明知你我无结果,何必累你再相思。”圣姑泪盈于睫。

    “小骨朵,没用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已成痴。

    自那年在桃花树下,在云螭最孤独无依之际,小骨朵给了我一个蟠桃仙果,给了我最温暖的安慰,你便已在我的骨肉里,又怎能忘了你。”

    冥王的泪水簌簌滚落。

    圣姑见他泥足深陷,依然不能将自己忘怀,咬咬牙,再狠心吸来一碗忘情水。

    冥王不再挣扎,泪流满面的喝下忘情水,还是情深款款,没能忘记她。

    一直给他灌了九碗,看得孟婆也心疼落泪。

    冥王终于阖上眼,良久……

    再睁开眼时,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倾城,懵然问:

    “姑娘,你是谁?”

    顾倾城一直噙着的泪,瞬间簌簌滚落,嘴唇动了几番,喉咙哽咽的道:

    “我……是渡河者。”

    冥王面无表情的看看她,而后转身,踽踽而行,落寂的往桥对岸走去。

    空中,传来他哀伤的低吟:

    佳人渺,

    相思远。

    千般意,

    难相付。

    浮云聚复散,

    劳燕终分飞。

    相遇相知何太晚?

    忘情水苦难忘情!

    误入相思门,

    谁明相思苦?

    单相思兮摧心肝,

    苦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情丝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顾倾城听着他的诗,心里一酸,泪如雨下。

    恍惚间,又看见当日那个苦相思的秦少卿。

    还有九重天蟠桃园中,桃花树下那个小少年。

    她终究是负了他,蹉跎了他数十万年的韶华。

    她心里,也很痛!

    孟婆哀伤的看着缓步走来的冥王。

    有些情爱,即便你捂住嘴巴,它也会从你的眼睛里蹦出。

    孟婆心事重重的看了圣姑一眼,便相搀着冥王走向迷雾飘渺,魑魅魍魉,阴风阵阵的黄泉路上。

    她终于看清孟婆,丑陋的面具下,是一张娇美而似曾相识的脸。

    灵犀!

    目送他们远去,直至瞧不见,她才敛起眼泪。

    但愿,他真的能忘了自己。

    太虚真人不知何时,也站在桥上,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冥王。

    再回看着顾倾城,捋须含笑:

    “圣姑,成神之路,已然不易,要成为神上神,更是劫难重重。”

    “谢谢真人一直以来的庇护。”

    顾倾城向太虚真人敛衽为礼。

    太虚真人再微微颔首:

    “圣姑浴火,涅重生,不死不灭,更拥有回天之力,可以扭转乾坤。

    但六界之中,人界最弱,五界不得随意对人界施展法术。

    圣姑毕竟还渡劫人间,更不可以随意对凡人动用灵力。

    否则,会触犯天条,而你的渡劫,将会更漫长。”

    “是。”顾倾城垂首,恭谨道。

    再抬眸,太虚真人已离开。

    顾倾城默然一笑,往桃花庵走去。

    再回首时,身后,依然是那条不起眼的臭水沟。

    而方才还璀璨盛绽的桃花,也换上满枝新芽。

    回到皇宫,拓跋拥着她,吻吻她的额间花,温和的问:“送他走了?”

    顾倾城默默点点头。

    稍顿,遂抬眸看着他:“你知道他是谁?”

    拓跋默默点头:“自从你第一次说,他们的眼神相似,对他们的身份怀疑,我便知道了。”

    是啊,只要是他的倾城怀疑的,他便确信,那绝对不仅仅是怀疑。

    “你不怪我放他走么?他曾经如此的伤害你。”

    “不怪。”拓跋微微摇头。

    稍顿,再叹口气:“他伤害的只是我的肉身,可是他心里,比谁都苦。”

    顾倾城紧紧抱着他,靠在他宽阔的胸膛。

    “你别怪我,他是河涧王的儿子,也是老祖宗的嫡亲骨血。天上地下,骨肉相连。”

    天上地下,骨肉相连?

    拓跋有一瞬的惊愕,随后,又释然。

    也不深究。

    “我对他,有内疚,也有感动。”她又扬眸看着他,“你真的不怪我妇人之仁?”

    “只是感动罢了,不是爱,不担心。”拓跋依然宠溺道。

    顾倾城看着这个把自己宠上了天的夫君,终于软软的笑了,两人吻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皇宫中死去的拓跋余,只是一具被戴上一副拓跋余面具的御林军尸首。

    拓跋被文武大臣拥立为文成皇帝。

    他随即下旨,诛灭宗爱以及贾周三族。

    废拓跋余的帝号,只以诸侯王的礼仪安葬拓跋余,谥号为隐王。

    文武百官,筹备皇帝登基事宜。

    而顾倾城,记起一切后,想起一直没见过顾乐瑶,便让人带她进宫。

    却见她一脸憔悴,还顶着个即将临盘的大肚子。

    顾倾城略为惊讶,拚退宫人,问她是否嫁人了。

    顾乐瑶支支吾吾,想隐瞒真相。

    拓跋余弑杀先帝,他的孩子也罪大恶极,若被人知道,这孩子也不保。

    顾倾城眸眼熠熠霞光,霞彩在她的肚子睃巡,便能瞧出,那是她与拓跋余的孩子。

    “这是……你与拓跋余的孩子?”

    “姐姐,请饶这孩子一命,放过我们吧……”

    顾乐瑶自知瞒不了顾倾城,跪下去哭着哀求。

    她毕竟身为人母,哪肯拿掉自己的亲骨肉。

    况且,这是她与拓跋余的孩子。

    顾倾城默默点头。

    “你若想保住这孩子,就要守口如瓶。”

    顾乐瑶见能保住孩子,自然是拼命的点头。

    顾倾城见李双儿的预产期与她接近,便悄悄安排她们一起待产。

    顾乐瑶与李双儿住在一间别院,本欲与李双儿商谈,如何能在顾倾城手里绝地反击。

    李双儿九族诛灭,心神俱伤,早已抑郁成疾,痴痴呆呆,哪里还能与她沆瀣一气。

    就连生孩子的时候,竟然母子都……

    而几乎同一时间,顾乐瑶也生了个儿子。

    孩子生下,也来不及看,还未听到孩子的哭声,便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不见孩子,只有顾倾城站在她面前。

    便跪在顾倾城面前,追问自己的孩子在哪里。

    顾倾城却遗憾的告诉她,她的孩子不幸夭折了。

    “是你!是你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想报仇,便杀了乐瑶吧!为何要杀害一条幼小无辜的生命?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顾乐瑶哭得撕心裂肺。

    “我若想杀你的孩子,就不会让你好好在这里待产了。”

    顾乐瑶哭了半天,骂了半天。

    想想也对,顾倾城若想杀死自己的孩子,根本不会留孩子到临产。

    顾倾城又叹道:

    “你刚生育,又有奶水,就做太子的奶娘,在宫中带他长大吧。”

    “太子?”

    “就是李双儿的孩子,她抑郁成疾,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顾倾城道。

    顾乐瑶默默点头,按下心里所有的恨,自此成了太子拓跋弘的奶娘。

    她要将太子,培养成一把利刃。

    能诛杀顾倾城的利刃!

    拓跋对这个太子,几乎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他正式登基前,先举行国殇,祭祀所有为国捐躯的勇士以及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

    皇帝一身庄严肃穆的玄色衮服,身后跟着威风凛凛的禁卫以及文武百官,缓步走来,站在皇宫太极殿广场。

    恭恭敬敬的伫立于祭坛前。

    万人敬仰,一派帝王气象,一个眼神就可以迷倒万千子民。

    礼仪官拉长声音高喊:

    “大魏国殇!布奠倾觞!举国吊祭!精魂归依!捻香行礼!魂缕天依!”

    这时候,便有侍从将燃点好的高香恭谨的递给皇帝。

    皇帝虔诚的三叩首,上香。

    礼仪官又拉长声音高喊:

    “奉酒加觞!三祭酒!”

    便有侍从奉给皇帝一鼎酒,皇帝接过来,往祭坛上一个个青铜大酒觞斟酒。

    礼官又拉长声音高喊:

    “天道得金兮惟刚惟毅!地得载物兮厚生万人!天地明鉴兮立君以理!励精图治兮抚民以仁!”

    皇帝捧着一觞又一觞的酒,先敬天,再倾于地以祭奠死者。

    而后,礼仪官又高声吆喝:

    “金匮入封!魂归土中!众灵安息!千古流芳!”

    皇帝亲自把记录着英烈之名的金匮放进陶坛里,再倒入一盘土。

    那些英烈,其中就有他那些舍身护主的侍卫。

    禁卫击金鼓,鸣铜钟。

    礼仪官最后高喊:

    “吊祭礼毕!新皇登基!”

    便有新任内侍总管,展着圣旨高声诵读:

    “皇天上帝!后土神!眷顾降命!文成黎元!自即日起!是为大魏新历!兴安元年!传书天下!昭告神州!祈愿大魏山河带砺!地域无疆!万民福泽兴安!”

    洪亮的声音在广场回荡,历久不绝。

    自此,大魏拓跋文成皇帝的兴安元年伊始。

    文武百官随即跪下立誓同祈愿:

    “祈愿大魏山河带砺!地域无疆!……万民福泽兴安!……”

    文武百官以及将士们再跪下向新皇磕首。

    礼仪官又拉长声音高声道:

    “诸位护国将士!蹈锋饮血!临难不避!万死一生!方成大业!参酌得宜!论功高下!定尔爵赏!

    今封九王爷拓跋丕为广陵王!左柱国!冠军候!执金吾!封邑荆州!齐州!子孙世世承袭!

    辽西王冯熙!再赐封右柱国!长平候!柱国大将军!封邑秦州!雍州!子孙世袭罔替!

    原神武将军阿布汗!擢升为一品骠骑将军!食禄四千石!

    原骁骑将军叱卢!擢升轻骑将军!食禄三千五百石!

    原御林军副统领李弈!特进一等信义将军!擢升为皇宫御林军统领!食禄三千石!

    虎威将军花木兰!擢升骁骑将军!食禄二千五百石!

    忠义将军长孙无垢!擢升车骑将军!食禄二千五百石!

    忠义军铁铖!特进三郎幢将!统领内三郎!食禄二千石!

    其余将士人等!论功高下!皆再升赏!”

    众将士们叩首谢恩:

    “谢皇上圣恩!……”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来。

    “谢皇上!……”众将士齐声高呼。

    封完武将,又封文官,礼仪官又高喊:

    “大司马高允!晋封大司徒!太常卿!食禄五千石!

    刑部尚书陆丽,晋封为大司马,一等光禄大夫!食禄四千石!”

    礼仪官又念了些封赏,高允与陆丽等人也一一出列,叩谢皇恩。

    礼仪官又大声道:

    “今新皇即位!深思社稷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当革故鼎新!共图先治!遂大赦天下!与民更始!诏书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之!大魏兴安元年十月初三日!”

    所有文武百官以及将士们,同跪高呼:

    “愿大魏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天下太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伸大袖:“平身!”

    “谢皇上!……”所有人再恭声道。

    皇帝登基大典总算完成,于永安前殿即皇帝位。

第五百零一章:母仪天下

    第501章:母仪天下

    登基大典结束,皇帝与群臣回到永安殿。

    众人落座,宫人内侍开始上酒宴。

    晋封完文武大臣,接下来,拓跋便要宣布与顾倾城大婚了。

    拓跋丕与铁铖进永安殿前,就暗自窃窃私语:

    这文武大臣所有该封赏的,都封赏了,怎不见皇帝封赏最功勋卓著的倾城姐姐?!

    这两个毛头小子,如今也磨砺成了大小伙。

    群臣落座,拓跋丕却站在殿中,早已沉不住气,跪在皇帝面前,拱手气呼呼道:

    “皇上,所有文武大臣,该封赏的,您都封赏了,但您是否忘了一个人!”

    丕儿屁股一翘,拓跋便知道他是拉屎或者拉尿。

    “朕就算将自己忘了,又怎会忘了她!”

    皇帝嘴角微翘,示意拓跋丕回座。

    拓跋丕见皇帝淡定从容,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于是迟疑的退下。

    皇帝自袖中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再瞥一眼礼仪官。

    礼仪官早心照不宣,便扯开嗓音高喊:

    “传!倾国公主上殿!”

    倾国公主一身华服进来,跪在永安殿,皇帝面前。

    拓跋站起来,站在殿上,居高临下,看看群臣,朗声道:

    “倾国公主一路走来,为了大魏,为了万千子民,舍身成仁,不惜凤凰浴火,九死一生,皇天有眼,终究涅重生!

    她不仅睿智机敏,胆识过人,举世无双!

    兵不血刃,就拆穿隐王拓跋余弑杀先帝之阴谋。

    救朕于水火,还朕于清白,为新朝大业,立下赫赫功勋。

    论起倾国公主的功勋,举国上下,无人能及!”

    殿上一片肃静。

    拓跋丕与铁铖相视一眼,嘴角终于咧开。

    便见拓跋展开圣旨,大声道:

    “这道圣旨,就由朕,亲自宣读!”

    他对倾城的求亲圣旨,自然不能假手任何人。

    常山王等鲜卑老臣,虽然觉得皇上如此,太宠溺倾国公主,但新皇将将登基,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拓跋便开始宣读圣旨:

    “应天顺行,授之民命,皇帝诏曰:

    朕受命于天,恬登大宝,帝后空虚。

    兹有倾国公主冯倾国,聪明睿智,蕙质兰心,心怀苍生,爱民如子,连番救驾,功在社稷。

    与朕心心相印,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实乃天作之合,龙凤佳配。

    故朕下旨钦定,册封其为文明皇后,母仪天下!

    朕与皇后,夫妻同心同体,见皇后如朕亲临,自此皇后与朕同朝议政,与朕并称二圣!

    钦此!”

    “冯氏倾国,谢陛下隆恩!”

    顾倾城跪在大殿下接过圣旨。

    拓跋当着文武百官,正式昭告天下,下旨册封她为文明皇后。

    顾倾城再步到殿上,与皇帝并肩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拓跋这道圣旨,却如惊雷在大殿上炸起,把所有文武百官都吓了一跳。

    鲜卑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子,不免窃窃私语:

    “这倾国公主涅重生,绝非常人,非神即妖,非妖即魔!”

    “朝堂之上,历来只有皇帝一人,怎么还多了个女人坐堂听政议事,这不滑天下之大稽吗?!”

    “素闻倾国公主为人处世,不仅有菩萨心肠,亦有金刚铁腕。

    被一个女子压制,恐怕日后,咱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她曾被先帝赐婚柔然斛律屠休,又被隐王封为皇后,如今陛下怎么还要封她为后,岂不乱了纲常?”

    “这册封皇后也就罢了,竟还正式下旨,与皇后一起同朝议事,并称二圣。女子坐朝堂称圣,可是亘古未闻啊!”

    “陛下实在是太宠爱这个倾国公主了!”

    常山王已按耐不住,站出列,拱手道:

    “陛下,大魏历来立后,立后人选,必须手铸金人。

    成者为吉,方可问鼎皇后凤座。

    即便陛下册封倾国公主为皇后,大魏礼法不可废。

    倾国公主仍需经过这一关,方能成为大魏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帝这边厢刚刚下旨封皇后,常山王却出来唱反调,这不分明与皇帝皇后过不去吗?!

    拓跋正要发怒。

    顾倾城却点头,淡淡道:

    “常山王言之有理,大魏礼法不能废,我便依法手铸金人,名正言顺做这文明皇后。”

    拓跋见顾倾城宠辱不惊,如此淡定,于是转怒为笑:

    “既然皇后要尊大魏礼法,那皇后就手铸金人,立于宫门,让每日进入皇宫的臣子们,先拜谒金人,再进朝议事!”

    独孤忠诚也出列奏道:

    “陛下,既然皇后按祖宗礼法,手铸金人,微臣等也就无异议。

    可是陛下正式下旨,宣告与皇后并称二圣,同朝议事。

    女子临朝,亘古未闻!请恕臣等,不能遵啊!”

    当初顾倾城竭力废除奴隶制,令鲜卑众多贵族受损。

    其中大司空独孤忠诚不仅损失惨重,拓跋还杀了他的儿子独孤西风。

    “大司空不服?”拓跋面无表情,再略为漫声问:“臣等不服?”

    “女子高居庙堂,临朝议政,亘古未闻,臣等确实难以从命!”独孤忠诚道。

    皇帝微微颔首,半晌,才缓缓道:

    “言则,不仅大司空一人不服?还有哪位大臣,有异议?”

    常山王也躬身道:“恕老臣也不能从命!”

    “嗯……”拓跋默默点头,又不动声色的问:“还有谁不服?”

    大殿上何止独孤忠诚和常山王不服,几乎所有鲜卑大臣都不服。

    但他们有异议却又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见皇帝气氛不善,踌躇不前,静观其变。

    看看如果多人反对,自己也随大流,否则现在站出来,就是枪打出头鸟。

    “好……”拓跋脸色骤变,拔高声音喝道:“来人!立刻将抗旨不尊的独孤忠诚和贺兰九真,推出殿外,枭首示众!”

    独孤忠诚和贺兰九真没料到拓跋居然一下子就翻脸无情,要杀了他们。

    嘴里喊冤叫屈:

    “陛下新登大宝,将将才要大赦天下,怎么能杀老臣啊!”

    “对啊,女子临朝,本就是闻所未闻,臣等不遵,也情有可原啊!”

    独孤忠诚和常山王知道拓跋行事狠戾,却想着如今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即便他们出言不逊,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没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竟然落空,赌输了他们的一生!

    “你们也知道朕将将新登大宝,你们就敢不遵皇命?!”拓跋怒斥,“既然你们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么,就用你们两颗项上人头,来祭我新朝大旗!”

    皇帝话音刚刚落地,御林军统领李弈立刻带人押着大司空独孤忠诚和常山王贺兰九真出去。

    就在永安殿外,咔嚓两下,将两人头颅砍下,并捧着两人头颅回来向皇帝复命。

    群臣一看刚刚还站在身边说话的两位同僚,曾经权倾朝野的常山王以及大司空,顷刻间人头落地。

    都吓得腿脚发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战战兢兢的跪在朝堂上。

    “还有谁敢不服,敢藐视皇后?!”拓跋冷冷的喝道。

    群臣赶紧齐刷刷的跪下来,嘴里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列位臣工,你们说错了!”拓跋又冷冽道。

    “……错了?”

    群臣面面相觑。

    “你们说朕万万岁,而皇后千千岁。你们这是不希望朕与皇后,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吗?”

    群臣这才明白皇帝之意,只得重新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这才满意的抬手:“平身!”

    皇后嘴角噙笑,斜瞥皇帝一眼,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皇帝却对他的皇后,带着痞气的笑。

    拓跋一登九五之尊,便杀了独孤忠诚和贺兰九真,自是有他的道理。

    本来他早就想杀这两人,而且,他初登大宝,既要为他自己,更要为倾城立威。

    他知道倾城有回天之力,不死不灭之身。

    而他不过是**凡胎。

    此后,即便他走了,倾城也能镇住这些老臣子。

    “诸位卿家听好了!”

    拓跋再肃然,睃巡着文武百官,肃然道:

    “皇后不但功在大魏,德在社稷,更连番救朕性命。

    老祖宗曾有懿旨,尊倾国公主如尊老祖宗。

    如今朕告诉诸位爱卿,尔等尊皇后如尊朕,任何时候,皇后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谨遵圣命!……”

    文武百官急忙跪下向朝堂上的皇帝皇后下跪。

    三日后筹备了一切,用了足足千斤黄金。

    在太极殿前的广场,当着所有文武百官和后宫宫人御林军的面。

    顾倾城一身窄袖紧衣,开始手铸金人。

    看着熔炉里翻滚的金水,顾倾城眼前又回想起在她生长的蝴蝶谷。

    那时铁爷爷为村民打造刀剑锄头,她得空之时,会去帮忙着浇铁水。

    “小倾城,你可记住了,要想打造出好的兵器,除了要有好的原料,还要千锤百炼,所谓百炼钢,就是这般炼成的!”

    “铁爷爷,我不想打造兵器,兵器凶险,只能伤人。”顾倾城摇头道。

    “那小倾城想要什么?”铁爷爷一脸慈爱的笑问。

    “我想铸造个铜人,在铜人身上点上穴位。

    等我长大以后授徒,就不用像师傅给我捏面人那般,而是直接用铜人教他即可。”

    “小倾城有志气啊,那么小,就想着以后收徒弟了!”

    铁爷爷夸赞的摸摸她的头,最后还是给她铸造了铜人。

    “小倾城,你可记住了,铸造铜人不同于打造兵器。

    铜人的模具,要做得精细,铜水的火候要恰到好处,灌注铜水的时候,切记手要稳,胆大心细。

    每一道工序,都要配合好,假如有人使绊子,做手脚,都会导致失败。”

    后来,顾倾城和铁爷爷一起,终于铸造出铜人,在铜人身上点上穴道。

    顾倾城的回忆拉回眼前,走到熔炉前,舀起金水,淡定从容的灌注在模具上。

    整整一大炉滚烫的金水灌注完毕。

    翌日起模的时候,一尊高矮肥瘦,容易与顾倾城一模一样的金人诞生了。

    不仅大魏立皇后有铸造金人问吉凶的惯例,古代很多欲成大事或者谋反举事之人,都要手铸金人卜吉凶。

    成,方敢举事。

    否则,即使是雄心勃勃,万事俱备,如金人不成,天意难违,也是不得不放弃。

    将金人安置在白玉大墩上,所有人仰望着栩栩如生,金光闪闪的金人。

    知道倾国公主天命所归,都跪在顾倾城面前大呼皇后娘娘万岁。

    拓跋嘴角噙笑,挽着顾倾城离开广场。

    经过重重回廊,曲折婉转,又穿越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回到关雎宫。

    抬眸看去,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奢华的关雎宫放置着皇帝的冕冠衮服,与皇后的凤冠霞帔。

    拓跋看看他的冠冕衮服,又端详着金光灿灿,熠熠生辉,镶宝嵌玉,明珠点缀的凤冠。

    端详半晌,才满意的微微颔首。

    “这九龙九凤冠,金龙翠凤,可算巧夺天工,就连这点缀的明珠,也皓洁明亮。”

    拓跋拥着倾城,看那悬挂着的凤袍,还有那缀满珠玉的玄舄。

    “赤霞绣袍,金丝银缕,六彩大绶,纱帛朱袜,玄舄缀玉,金钩玉佩……”

    拓跋看着那凤袍,说至此顿住,又回眸看着他的娘子。

    轻轻的吻吻她的额头:

    “与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我已迫不及待,想看看朕的皇后,穿戴起凤冠霞帔,会是怎样的绝世风华。”

    倾城只是浅笑,幸福的偎在他怀里。

    拓跋又带着内疚的叹息道:

    “当初在一揽芳华私自成亲,着实委屈了娘子。

    朕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总算,能昭告天下,补办正式大婚。”

    “其实,我也很期待。”顾倾城含羞嗒嗒,“可是大婚繁文缛节那么多,我居然有些忐忑……”

    毕竟要大婚,哪个女子不向往,不怀着又惊又喜之心。

    “有为夫在,怕什么……”

    拓跋对他的娘子,永远带着溺爱的笑。

    大婚后,她就要正式成为冯倾国,大魏的文明皇后了。

    皇帝皇后大婚,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拓跋与冯倾国的婚礼,空前绝后的隆重。

    诏令太常卿与诸博士,商定一个大婚之仪。

    三书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一点不马虎。

    纳征还改为大征,以彰显皇帝皇帝威仪。

    礼官们忙个不亦乐乎。

    送去辽西王府聘皇后的礼金,就黄金二万斤,什么骏马良驹,南海水晶,东海明珠,珊瑚玛瑙,蜀锦丝绸,上好的美玉翡翠更是不计其数。

    皇宫焕然一新,贴红喜,挂红绸,放礼花,鸣礼炮,点红烛。

    就连老百姓家里也是张灯结彩,身着彩服,如嫁女儿无二。

    全**民,皆热烈庆祝,普天同庆。

    八方来贺。

    柔然的可汗斛律卿和顶着大肚子的可墩拓跋灵,也不顾千山万水,车马劳顿,亲自来恭贺。

    本来斛律卿是想让拓跋灵在柔然安胎,他自己来即可。

    但倾城历经苦难,几乎被她父皇烧死,如今与儿总算苦尽甘来,拓跋灵自然坚持来祝贺。

    斛律卿也就顺了她的意,只是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刘宋皇帝刘子业也携刘楚玉来了。

    倾城涅重生,刘子业的惊喜,绝不亚于拓跋。

    如今见她终于要嫁给拓跋,虽是意料之中,却不免心头失落。

    而在冥界,冥王看着人间的喜庆,却更加的郁郁寡欢,她终究,是与他大婚了……

第五百零二章:倾世皇后

    第502章:倾世皇后

    倾国公主自新修缮的辽西王府出嫁,道上至皇宫皆铺满红地毯。

    本来拓跋想亲自到辽西王府去迎接皇后,但太常卿与众博士执意,言道皇帝亲迎,于礼不合,不能亲自到辽西王府迎亲,只能派使节恭迎。

    最后拓跋只能争取在皇宫门口相迎。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御仗的引领下,前往辽西王府。

    那排场,是空前绝后的奢华。

    新娘于香汤花瓣中沐浴,宫女服侍梳发绾髻,略施粉黛。

    穿上逶迤而庄重的皇后礼服,戴好熠熠生辉的凤冠霞帔。

    冯熙看着风华绝代的妹妹,只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的妹妹,历经苦难,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吉时出嫁,衣饰华章,佩环叮当,美轮美奂。

    新娘子被百名粉衣伴娘簇拥,坐上十六人抬护的皇后凤辇。

    整个皇宫,乃至都城,恰在此时,飘洒起蟠桃花瓣雨。

    花雨如粉如霞,渲染了皇城的一片天。

    许是一揽芳华的蟠桃花都飞了过来,花雨如玉如雪,美不胜收。

    惊艳了世人的眼。

    皇帝与皇后的世纪大婚,万人空巷,几乎老少,都出来观看热闹。

    百名一式粉衣伴娘送嫁,送嫁的伴娘与出来相送的全城老百姓,皆唱起送嫁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

    花儿开得红灿灿。

    这个姑娘嫁过门啊,

    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

    丰腴的鲜桃结满枝。

    这个姑娘嫁过门啊,

    定使家庭融洽又欢喜。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

    叶子长得多茂密。

    这个姑娘嫁过门啊,

    定使夫妻和乐共白头。

    一首简单朴实的出嫁歌,唱出了女子出嫁时对幸福婚约的希冀和憧憬。

    “桃夭?”

    新娘子的顾倾城不禁又想起那些飘渺梦幻,白无瑕给圣姑起的名字:桃夭。

    圣姑桃夭名字的来由,便是源自这首诗歌。

    人们反复咏唱,祝福他们的婚姻美好,祝福他们的爱情像桃花般绚丽,像桃树般长青。

    音韵缭绕,优美的乐句与绝世风华的新娘、梦幻的花雨、爱情的欢乐、人们的祝福交融在一起。

    整个都城都渲染了新婚的喜庆气氛。

    凤辇缓缓至皇宫广场,百名伴娘挽凤裾,簇拥着新娘下凤辇。

    拓跋一身衮服冕冠,尊贵无匹,超凡绝伦。

    太尉持使节奉玺绶,天子临轩,百官陪位。

    皇帝大婚册立皇后仪式之隆重,与天子登基不相伯仲。

    拓跋候在玉阶前,亲自迎接他的皇后。

    情深款款,看着他的新娘,戴着九龙九凤,珠光宝气的奢华贵重凤冠。

    穿着华丽无匹逶迤熠熠的大红嫁衣。

    百名伴娘或挽着皇后凤裾,或手捧鲜花,或执五光十色的雉羽扇,

    彰显着皇后至高无上的尊容。

    在她们的簇拥下,缓缓向皇帝走来。

    她的新娘衣饰虽然华丽,她的妆容却是粉黛轻施的淡妆。

    带着倾城之姿,无穷神韵,不似那些浓妆艳抹的新娘,显得俗艳。

    他们终于真正大婚,这个天下也是他和倾城的了。

    他曾对月起誓,要为他打下一片锦绣江山,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如今,他的倾城,他的倾国,他的娘子,真的成为最尊贵的女人了。

    花瓣雨中的倾世皇后,更加美得倾国倾城。

    皇后步至皇帝面前,两人幸福的对视片刻。

    皇后在皇帝面前跪下行大礼:

    “参见皇上!”

    “皇后,免礼!”

    拓跋笑吟吟的伸手,扶起皇后。

    而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踩踏着铺着红毯的白玉台阶,来到太极殿广场。

    册封,祭祖。

    皇帝亲授皇后金册金宝。

    礼毕,又挽着皇后至永安殿,与她同坐皇位,在群臣的跪拜祝福下,完成了他们的大婚。

    祝贺的宾客中,斛律卿与拓跋灵自是替他们高兴。

    而刘子业见证他们行礼后,连酒宴也喝不下,便与刘楚玉悄然离开了大魏。

    后宫由卫绾总管,新郎新娘在卫绾带领的宫人簇拥下,回到关雎宫。

    进行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站在关雎宫门前,顾倾城又想起曾经在关雎宫与大山大叔的一幕幕……

    他在这里为她设宴,她为他敷脚,他命人以御辇送她回毓秀宫……

    如今,这里便要成为她与拓跋的新房。

    姑姑……

    姑姑若是活着,能看见她与拓跋的大婚,那该多么的高兴……

    她眸眼噙泪,转眸看向毓秀宫的方向。

    隔着薄薄的红盖头,拓跋也看见倾城眸光中的泪光。

    “放心,姑姑在天有灵,正看着咱们呢。”他心有灵犀的宽慰。

    挽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一起走进关雎宫。

    别的新娘总是在新房等候新郎的到来,而这对夫妻却别具一格,是一起挽手走进洞房的。

    当日拓跋余弑杀拓跋焘,还杀死了皇后以及拓跋翰。

    即便坤宁宫没有女主人,那是皇后曾经住过的宫殿,拓跋也不想让倾城住。

    而关雎宫一直没有女主人,且是整个皇宫最奢华的宫殿。

    再稍作装潢,金碧辉煌,更加美轮美奂,正合适给皇后居住。

    新郎含笑扶新娘子坐好。

    宫女恭恭敬敬的捧着个托盘,上有一杆双钩子秤杆,秤杆上的秤星乃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

    喜婆请皇上为皇后揭盖头,皇上拿过秤杆掀开新娘子红盖头,露出新娘子美妙绝伦的容颜。

    喜婆嘴里喜气洋洋的唱道:“称心如意,成双成对!”

    卫绾与宫女紧随着也一起祝贺:

    “祝皇上皇后,吉祥如意,福寿双全……”

    “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子孙满堂,举案齐眉……”

    卫绾又奉上金壶金樽,伺候他们喝合卺酒:

    “合卺交杯,愿皇帝皇后永结同心!……”

    尚宫引皇帝入东房,释冕服。

    又有尚宫引皇后入幄,脱凤冠凤袍,再引皇帝入内。

    尚食彻馔,设于东房,为他们奉上莲子百合甜汤。

    “愿皇帝皇后甜甜蜜蜜,百年好合,连生贵子!”

    皇帝皇后含情脉脉,相互甜蜜的喂着对方。

    皇后从者皇帝之馔,皇帝侍者皇后之馔。

    顾倾城不禁有些黯然,若飞鸿飞雁她们还在,这些,便是那两丫头服侍了。

    她们终究是为了自己殉葬,好一对忠心耿耿的侍女。

    而战英凌云龙飞他们护主牺牲,否则也能见证他们的大婚。

    这些繁文缛节完成后,新郎官不是急着与新娘子上床,而是拉着她出去。

    宫女们都吓坏了。

    外面的李弈见皇上挽着皇后出来,嘴角噙笑,马上向御林军打手势。

    皇上拉着皇后,飞上殿宇屋顶。

    看着夜空上的明月,御花园花好月圆,良辰美景。

    稍坐,便听见“咻!咻!咻!”“嘣!嘣!嘣!”之声爆响。

    但见漫天绽放出绚丽烟花,绽放,落下。

    星如雨……

    “好美啊!”

    新娘子看着璀璨迷离的幻境,不由得拍手惊呼。

    “娘子喜欢就好。”

    拓跋看着身旁,笑得娇憨,却比烟火还要绚丽的笑脸,幸福的笑了。

    这场烟火雨,就像他们千万年的情,璀璨梦幻。

    一波又一波的烟花,连续不断,绽放了快半个时辰,整个都城的老百姓都跑出来看烟花。

    曾经多少次,他们盼着这大婚的一天,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他与她十指紧扣,美好动听的话又缓缓流泻:

    “娘子,我要你成为世间上最幸福的皇后,春天,咱们赏桃花,酿醉相思,夏天咱们采莲赏荷,秋天吃蟹赏菊,冬天陪你赏雪烤红薯。

    我还要带你走遍天下,览尽人间美景,看尽各处风情,陪你慢慢变老。

    今生,来生,生生世世,是神或人,初心不改,不管天上地下,你在,我便在。”

    “夫君,你总有办法,令我甜蜜感动到落泪。”

    新娘子幸福的笑,笑中有泪。

    与他勾手指:

    “你记住自己的话,我们慢慢变老,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记住了。”新郎官幸福的点头。

    忽然,他抚摸着皇后的容颜,犯愁了。

    “可是,娘子不老不灭,那这陪你一起老去……”

    新娘子立刻捂住他的嘴,撒娇:

    “我不管,你已经答应,要陪我慢慢老去的。”

    “好!”他再爽快的,一把抱她起来。

    赏完烟火,新郎官才抱起新娘子,飞身回到关雎宫。

    皇帝与皇后上龙榻,要洞房花烛就寝了,宫人却依然守候在寝殿。

    “她们在这里,我好不自在。”顾倾城轻声在拓跋耳畔道。

    “你们都下去吧!”拓跋扬声对宫女道。

    宫人们面面相觑,卫绾恭谨的细声道:

    “可是陛下,按照宫规,奴婢们还要伺候你们就寝啊。”

    “以后,朕和皇后的话,就是宫规!”拓跋不容置喙。

    宫人们自然不敢违逆陛下旨意,只得退出殿门外守候。

    “娘子,咱们历经千秋万载,总算,能堂堂正正结成夫妻了。”

    拓跋拿来一把金剪,剪了自己一缕头发,又剪了倾城一缕头发。

    把两束头发结起来,郑重其事的放进一个锦盒内。

    并拿来薄绢,写了一行小字: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将薄绢连同头发一起放进锦盒。

    “为夫终于没有失信于你,送给你一个锦绣天下,一个空前绝后的婚礼。”

    拓跋拥着她,轻吻一下她的额间花。

    顾倾城感激道:“陛下,谢谢你。”

    “你我夫妻同命,说什么谢谢。”拓跋啄她一口,“任何时候,我都喜欢你叫我拓跋。”

    “陛下,礼不可废。”

    顾倾城迟疑了一瞬,看着缠绵悱恻的拓跋,又道:

    “这样吧,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尊称你为陛下,私底下,我再叫你拓跋。”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拓跋嬉皮笑脸的揖礼。

    顾倾城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依偎着,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带着些许遗憾:

    “若咱们的孩子还在,也已然出生了。”

    只可惜,贺兰明月,杀了他们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咱们的孩子……”顾倾城喉咙发哽。

    “没关系,我们年轻,还可以生很多……”

    顾倾城却含泪摇摇头,轻抚着腹部:

    “可是,那刀刃很诡异,似刃似剪,我的宫房,怕是不能再孕育孩子了。”

    拓跋微愕,随即宠溺的道:

    “没关系,咱们有孩子就多宠个孩子,没孩子,为夫就独宠你。”

    新娘子再看着皇帝,含羞嗒嗒道:“如今我已拥有回天之力,应该可以修复宫房……”

    “那还等什么……”

    拓跋大笑,像饿鹰扑食般将新娘子压在身下,肆无忌惮的行驶新郎的权力。

    每一下激情的撞击,就像撞进她身心最深处……

    顾倾城看着身旁半眯着眸眼,意犹未尽的拓跋,略为迟疑,缓缓道:

    “夫君,我怕此生,是难生育了,后宫若真的只有我一位皇后,也只有太子一人,也委实太冷清。

    你若想多立个妃子,为大魏开枝散叶,不如……就立木兰姐吧。”

    气得拓跋一下子瞪开眼睛,翻身捏着她的鼻子:

    “皇后这是卸磨杀驴啊!新婚之夜,你就敢将为夫推给别人?!”

    “那个,我说真的,因为我知道……木兰姐喜欢你……”

    “以后再听到此类的话,我便废了自己!”

    拓跋狠戾霸道的说完,吻住新娘子,不让她再说废话。

    夜里,他们共同入梦,梦见在九重天,月光上……

    他玉掌一番,掰下一枚月光,月光不仅有白玉的柔润清幽,更比白玉生辉。

    “你掰下月光,想做什么?”她问。

    “我要亲自给你雕琢一枚簪子。”

    他拿出玉刀雕琢着,将月光雕成玉簪,在上面雕了一对并蒂的夕颜花。

    她心里暖融融的看着他一刀一刀细心的雕花。

    “夕颜花?”

    “夕颜又名月光花,花语乃永恒的爱。”

    白无瑕看着她深情的微笑,将雕琢好的夕颜月光簪,簪在她的发髻上。

    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这便是我永恒的爱。”

    幸福溢满圣姑的心田。

    “我也要给你做一枚月光玉簪。”圣姑微笑道。

    皓腕一扬,也掰下一片月光,但她掰得大了,像掰下一片树皮。

    她拍拍胸口,看着月光:“还好还好,从下面瞧上来,便如同月光里种着株桂树一般。”

    她也拿过白无瑕的玉刀,小心翼翼的开始雕琢。

    “你许下我永恒的爱,我也许下你地老天荒的情。”

    她竟在那玉簪的一端,雕琢了一对小小的人儿,就像他们俩的缩影。

    再对着皎洁如镜的月光,亲自给他束发。

    “我第一次给男子束发,束得可能不甚好看。”

    “无妨,我只愿每日起来,你能给我束发。”

    她轻轻吻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翌日醒来,妆台上,在皇后那夕颜月光簪旁边,真的见到一枚雕琢着一对小小人儿的玉簪。

    那是拓跋自小便戴着的玉簪。

    皇后为皇帝束发簪冠。

    而皇帝为她绾髻穿衣簪花。

    新婚燕尔,拓跋罢朝三日,如寻常百姓那般享受闺房之乐……

第五百零三章:君临天下

    第503章:君临天下

    三日的五更,皇后便催皇帝起来,一起临朝。

    当日见证了拓跋与顾倾城大婚,连酒宴也不喝就离开大魏的刘子业,既开心又伤口。

    当初顾倾城涅重生,他大喜了七天七夜,如今失意的回到建康,也大醉了七天七夜。

    自从,变本加厉的魔性大发,将那些宗亲皇族,残忍杀害。

    还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人伦,将自己的皇姐刘楚玉纳入后宫。

    并将稍有姿色的女子,包括大臣们的妻妾,都召进宫中侍寝。

    惹得整个刘宋,天怒人怨。

    这几日传言,刘宋那边似乎有乱象。

    便有大臣猜测,会不会是仰慕文明皇后的宋帝刘子业,见皇帝与皇后大婚,心生妒忌,欲对大魏动兵。

    当初顾倾城在乾坤鼎被焚,刘子业便业已成魔,动辄杀人。

    而文成皇帝与文明皇后的大婚,他是连酒宴都不饮便伤心离开的。

    故而有大臣上奏折要皇帝好好防备,未雨绸缪。

    皇后一边给皇帝穿戴冠冕,一边道:

    “陛下初登大宝,切勿轻言动兵,只宜修文偃武,增设学馆,以安民心。

    遣使南北,睦邻同盟,百姓安顿,才是天下之福,本宫之愿。”

    拓跋看着他惊才绝艳的皇后,嘴角噙着痞气的笑:

    “修文偃武?没听说过一统天下,是修文偃武得来的。且刘子业若魔性大发,总不能放任其随意杀戮吧?”

    皇后微微摇头,脸泛轻愁,嘴里轻嗔:

    “男人还是好勇斗狠,一统天下,得死多少无辜老百姓。”

    拓跋见她眉眼轻颦,心头一痛,遂一把拥住她,为她舒展眉宇,轻轻的吻着她的额间花:

    “傻瓜,故意逗你的呢。这些年南征北伐,我早就厌倦那些血腥的战场了,更不要什么一统天下。

    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在我身边,就什么都不要了。即便是这皇权,与我的倾城相比,也可以随时拱手。”

    皇后这才露出笑靥:“若刘子业真的作乱?……”

    “是那些大臣杞人忧天。刘子业虽然成魔,但他明知道你不愿看见战争屠戮,怎么会做令你伤心之事。且有丕儿驻守广陵,刘子业也不会轻举妄动。”

    拓跋居然一点醋味都没有,还非常的谅解起刘子业来。

    文明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孺子可教。”

    “什么孺子可教?”

    “从前随意吃醋的拓跋,如今倒是宽容大度了。”

    “我的倾城,如今已稳稳的做了我的皇后,其他人也只能是空奢望,我还有什么可吃醋的。”

    他充满自信,拥着她甜蜜蜜的吻着。

    虽然顾倾城已正名冯倾国,但拓跋还是习惯唤她作倾城。

    拓跋再追谥父王景穆太子为景穆皇帝,母妃闾氏为恭皇后。

    文明皇后还让文成皇帝追封太子的生母李双儿为李贵人。

    花木兰虽然心里爱慕拓跋,知道拓跋爱的人是倾城,更不想破坏倾城的幸福。

    本来拓跋已擢升她为骁骑将军,花木兰却辞官归故里。

    连冯倾国想撮合她与大哥冯熙,花木兰都推辞了,只说乡下有未婚夫等着她。

    文明皇后带着将士们,为花木兰设宴送行,向她敬酒,朗声吟道:

    “谁道女子不如男,

    巾帼英雄花木兰。

    代父从军披甲胄,

    忠孝情义一肩挑。

    英姿飒爽千年颂,

    侠骨柔情万古传。”

    “好……”

    将士们掌声热烈响起。

    冯熙也朗声道:“花木兰巾帼英雄,实至名归!”

    皇后举杯,一饮而尽:“木兰姐,实乃女子典范也!”

    “皇后娘娘谬赞,诸位将军过誉,木兰愧不敢当!”花木兰也豪爽的一饮而尽。

    这番饮宴,百感交集,令倾城又想起蝴蝶谷的日子,师傅和奶娘他们……

    拓跋登基后,他的妹妹博陵郡主,也擢升为博陵公主。

    顾倾城非常喜爱博陵公主,便让拓跋,将博陵公主嫁与冯熙。

    拓跋丕自从拓跋大婚后,便一直守在他的封地广陵。

    那个一早就走进他心里的丑八怪,已成了他的皇嫂。

    只有远在广陵,他才可以独自回忆。

    铁铖后来也请旨,前往阴山守护北边六镇。

    当初的坏坯子和铁疙瘩,两个一南一北,为大魏守护疆土。

    拓跋与顾倾城大婚后,处理了手头事务,他们回了一趟蝴蝶谷。

    师傅奶娘姑姑,还有王家屯的那些村民,已经灰飞湮灭。

    人去楼空,却独余蝴蝶儿在翩翩起舞。

    顾倾城拿起那些画满穴位的小面人,抚摸着松树下的棋盘。

    想起幼年的一幕幕,想起师傅奶娘他们对自己的悉心教导。

    想起王家屯村民对自己的关爱,顿时又泪如雨下。

    他们的尸体当初已经投进乾坤鼎火化,如今只能以他们的衣物,给大家立了衣冠冢。

    世事变幻,始料不及。

    若师傅他们都安在,能瞧见如今的自己,该有多安慰。

    “师傅……奶娘……”

    她轻轻呼唤,却永远没有师傅奶娘的回应了。

    安定下来,冯皇后得空,就在四处广设粥棚,医馆,私塾,诸事亲力亲为,却对所有来人,分文不取。

    而皇帝拓跋,每每此时,总会默默在一旁陪伴,夫妻形影不离。

    老百姓对皇后娘娘交口称赞,对其敬若天神:

    “皇后乃九天圣女下凡,普度众生,救苦救难,心系天下百姓。”

    “是啊,那乾坤三味真火,常人瞬间飞灰湮灭,连尘渣渣都没剩。

    唯有九天圣女,才能凤凰涅,浴火重生,扭转乾坤,回力补天啊。”

    “我们小老百姓,能有幸生于此世,能得到九天圣女的庇护,已经是三生有幸啊。”

    ……

    文成皇帝拓跋与文明皇后冯倾国成为人们仰慕的模仿夫妻。

    民间对皇帝皇后的事迹,传为佳话美谈……

    世间虽将皇帝皇后传为佳话美谈,更将皇后善举视为活观音,敬若神。

    可是,朝中的老臣和迂腐的老学究老博士却有意见了。

    在朝堂上提出反对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我们知道,皇后娘娘并非凡夫俗子,乃九天圣女下凡尘,普度众生,救苦救难。”

    “但九天圣女既然是我大魏皇帝的皇后,就要顾全皇后娘娘的尊荣,皇帝的颜面,还有我泱泱大国的国体啊!”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怎可抛头露面,去为那些卑贱的贱民奴隶,亲力亲为问诊啊!”

    “皇后娘娘已为人妇,眼中便只能有皇帝一人。

    男女授受不亲,帮病人看诊,偶尔难免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虽然皇后娘娘此举乃善心仁慈,宅心仁厚,心系天下苍生。

    却唯恐被人诟病,皇后娘娘德行有亏,以讹传讹,传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之人啊!”

    拓跋听得眉头紧蹙,看着那些老学究,不禁失笑:

    “皇后救苦救难,泽被苍生,施恩布德,此乃善举。皇后乃朕的皇后,朕还没有吃醋呢,你们倒是担心起皇后的言行举止来了?!”

    “陛下,我们乃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啊!”

    老迂腐学究又苦口婆心道。

    冯皇后不由得嗤笑:

    “荒唐!愚昧!自私!

    本宫不过是去为病人看诊,瞧瞧灾民难民奴隶罢了!

    这倒成了德行有亏,不守妇道之人了?!

    本宫自幼学医,治病救人,首先是名医者,再是女子,再是皇后!

    况且自古以来,医者无性别之说,又怎算逾越!”

    “皇后娘娘息怒,我们都是为了娘娘万年清誉,还有皇上尊严着想啊!”

    “娘娘要明白,何谓人言可畏啊!”

    老学究老迂腐又苦口婆心道。

    皇后娘娘叹口气,看看众臣,沉着脸道:

    “敢问诸位卿家,你们的令堂,可有为你们沐浴更衣,握过你们的手,摸过你们的脸,手把手的教过你们拿筷,端碗,握笔,学习?!

    敢问诸位,有没有将自己襁褓的女娃,正在成长的闺女,抱在怀中!

    颜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本宫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便是国母,乃天下人之母!

    试问母亲见自己的孩子,会有歪心邪念,会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不堪吗?!”

    那些老臣老迂腐一时噎住。

    稍顿,又蔫蔫的道:

    “我们知道,皇后能言善道,满腹经纶,秀外慧中。我们都是为皇后娘娘万年的名声着想啊!”

    “人言可畏?”冯皇后冷哼,“名利乃身外之物,只要问心无愧,何惧愚昧之人,说短道长!”

    主管礼官的老臣又怯怯道:

    “可是,可是,皇帝乃九五之尊,除了中宫皇后,还要有左右昭仪,三夫人,三嫔,六嫔……”

    那老臣还未罗列完,拓跋已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朕已追封太子生母,李氏为李夫人,曾经的侧妃仙姬公主为仙嫔。

    这就已经够多了,朕后宫之事,就不要诸位大臣操心了!

    你们呀,还是好好琢磨,如何管理好自己府中的夫人妾室吧!”

    而此时,主管财政的大司空陆丽,也斟酌道:

    “皇后娘娘不顾自己清誉受损,纡尊降贵为老百姓看诊,实乃难能可贵,此乃大德之贤后。

    可是娘娘四处设粥棚,医馆,私塾,却不管贫贱,来者皆分文不取。这个,娘娘本乃善心一片,却也有,不妥之处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本宫既为一国之母,岂能置孤苦无依的老百姓于不顾?”冯皇后道。

    稍顿,再看着陆丽,微笑问:

    “大司空,你且说道说道,有何不妥之处?”

    陆丽遂拱手道:

    “皇后娘娘怜贫惜弱,善心可昭日月。

    真正贫困的老百姓,难以为继,倒也就罢了。

    却有为数不少,明明家里衣食无忧,也想来蹭便宜之人。

    反正,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有便宜谁不想贪啊。

    又不必花自己的银两,他们即便没病,也想来索取药物回去补身。

    如此广施善心,长此以往,大魏即便有金山银山,恐怕,也难以为继啊。”

    冯皇后听了陆丽一番话,着实听进去,微微点头。

    与拓跋相视一眼。

    皇后对陆丽嘉许道:

    “列位臣工,若是担心本宫德行受损,就请免了!

    但陆大司空,对本宫广施粥棚,医馆,私塾,提出的建议,本宫和陛下,都觉得,提得好。

    本宫虽有心普度众生,大魏毕竟财力有限,有些细节,本宫,可能考虑不够周详。

    所谓治国安邦,并非随心所欲,若入不敷出,也是举步维艰,令国库陷入财政危机。

    当然,开源节流,不该花的冤枉钱,咱们省一省,就够那些穷苦老百姓,一碗粥,一口馒头了。

    咱们大魏,就是要广开言路,集思广益,多一些像陆大司空这般,敢于直言进谏,能提出些有建设性的大臣。”

    稍顿,皇后又道:

    “便请大司空派人,对施粥,求医,求学之人,身份核实。实在是艰难者,方可享受此免费福利。”

    陆丽拱手,心悦诚服道:

    “皇后娘娘不仅普度众生,积德行善,还从善如流,实乃大魏,以及天下苍生之福也。”

    “陛下英明,皇后娘娘睿智……”

    群臣一片赞颂之声响起。

    虽然冯皇后在朝堂上驳了那些迂腐的老臣,却也顾全皇帝之尊。

    自此为病人看诊之事,便让御医和那些医女去做。

    她与皇帝每日临朝听政,处理国事。

    拓跋登基,便恢复佛教,开放佛寺。

    亲自和皇后去了一趟城外的珈蓝寺。

    曾经恢宏庄严的珈蓝寺,尘埃满布。

    珈蓝寺地下有密室,乃当年河涧王藏身之所。

    皇后素手轻挥,便能看见当年姨母王碧君和闾青烟她们在珈蓝寺祈福的一幕幕。

    还能看见闾青烟和河涧王相识相爱的片段。

    没想到所谓的鬼王拓跋渊,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郎君。

    这几年,他们除了处理朝中事务,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将一揽芳华的蟠桃花,酿成桃花酒。

    酒成开封,两人怡然自得,品着醉相思。

    或醉卧巨鹰崖,观赏飞瀑;或坐于回廊,欣赏蟠桃花与绚丽多彩的夕阳。

    并在他们曾经去过的太恒山,那万丈峭壁上,建立了一座空前绝后的悬空寺。

    让佛、道、儒,百家齐放……

    又将洛阳破旧的汉宫,修缮一新。

    与倾城心血来潮之际,优哉游哉的于洛阳闹市游乐,品尝当地的美食……

    “皇后,洛阳是繁荣之都,以后,大魏的都城,还是迁至洛阳吧。”

    拓跋的话仿佛是商量,也仿佛是交代后事。

    “好。”冯皇后含笑点头。

    世间上,人们除了赞誉冯皇后救苦救难,心系苍生。

    还羡慕冯皇后,不仅得天独厚,给了倾国倾城之貌,母仪天下,更有那么宠溺他的夫君……

    刘宋秋毫不犯,柔然更加不会来侵扰。

    三国鼎立,友好睦邻。

    老百姓安居乐业,也过着平安顺遂的日子。

    他们深入民间,看着终于和平,休养生息的老百姓,顾倾城对拓跋道:

    “总有一日,这天下,会邑无不学之户,家无不学之人。”

    拓跋微笑,他的倾城,一言九鼎,金口玉言。

    只要是她所言,他便知道,天下,这样的日子,总有一日会实现。

第五百零四章:天妒英才

    第504章:天妒英才

    他们又亲自视察黄河,命大司徒高允和大司空陆丽,按照当年皇后和师傅她们考察的结论,治沙,防护。

    治理河道,这确实是个浩大工程,需要庞大的资金。

    除了国库拨银,皇后还开发纺织,任命广陵那个最会经营的商贾沈相如负责管理,将丝绸卖至其他各国。

    还在皇宫的开支中开源节流,让所有五品官员都捐资。

    拓跋担心官员们心疼捐资,浅笑的摇头道:

    “那些个官员,本就开始议论削减俸禄了,如今再要他们捐资,怕是割他们的肉呢!”

    在朝堂上,皇帝把要捐资的意思一说,冯熙首先出列,带头道:

    “当初陛下给皇后的聘礼,臣就代皇后娘娘全部捐献出来。另外在臣的俸禄中,将三年的俸禄捐献出来。”

    皇后娘娘看着哥哥,嘉许的点点头:

    “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枝,狐白之裘,非一狐之腋。辽西王带的好榜样啊!”

    高允和陆丽也继冯熙之后,捐了三年的俸禄出来。

    其他官员见状,虽然是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皇上这是明着敲竹杠了。

    但就算割肉,面子上也纷纷效仿。

    当然,只是捐献一部分俸禄罢了。

    拓跋欣慰的点头:

    “集腋成裘,聚沙成塔。这河道梳理了,没了水患,就是为老百姓谋福祉了!”

    冯皇后与皇帝商量,觉得军队养了很多冗兵,既耗损民脂民膏,又令很多家庭骨肉分离。

    便让大部分士兵解甲归田,回去与亲人团聚,这样对民生和国家都有利。

    他们夫妻同心同德,同朝议政,将大魏治理得繁荣昌盛。

    这些年,拓跋与倾城寸步不离,没有一刻分开。

    还为她诛杀了那些有逆反心的鲜卑贵族,为她日后一个人统治大魏打下坚实基础。

    他知道,只要有她在,刘宋和柔然,都不会来犯。

    也不敢来犯。

    各国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六年后,太子也六岁。

    冯皇后一身皇后朝服,牵着太子来到拓跋面前。

    拓跋依然对太子不冷不热。

    看着那孩子,看着那孩子酷似拓跋余的眉眼。

    他想起曾经做的那个噩梦,倾城便是穿着如此漂亮的皇后朝服。

    她身边,牵着个男孩,孩子扑向他。

    他高兴的伸出手,那孩子却是扑向他后的拓跋余怀里,喊拓跋余做父皇……

    拓跋有些顿悟的看着那孩子和皇后。

    皇后让人带走太子,握着拓跋的手,软声道:

    “当初李双儿生育,母子双双难产。而那时,怀了拓跋余骨肉的乐瑶,也刚好生育,就是弘儿。你不会怪我吧?”

    拓跋看着他的皇后,脸上泛起溺爱的笑:

    “你的安排,便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可是,顾倾城多么想拥有她和拓跋的孩子啊!

    只是,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那年,拓跋的身子越来越轻,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将不久人世。

    却不知那一天,来得那么快。

    那年的夏天,他那颗蟠桃心,终究支撑不下去了。

    二圣正在太华殿与群臣议事,拓跋口中鲜血喷薄而出,倒在顾倾城怀里。

    “拓跋!……”文明皇后紧张的疾呼。

    情急之下,她忘了不该当众直呼皇帝名讳。

    “陛下……”

    群臣也齐刷刷的跪下呼叫。

    顾倾城痛不欲生,泪如雨下,手上霞光熠熠,欲以灵力挽救他的生命。

    拓跋虽也依依不舍,却劝住她:

    “不可以,生死有命,我不过是元神归位,红尘缘了归仙界。

    你虽有回天之力,却不能篡改天命,否则天下大乱,我们劫殇不断,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是啊,太虚真人也警告过她,不能随意用灵力,否则她们渡劫,将会无了期。

    可是,她怎能让拓跋离开她啊!

    “不!夫君,你怎能丢下我……我们说好生死相随,呜呜呜……你若敢丢下我,我便以死相殉!”

    顾倾城哭得撕心裂肺。

    “倾城,我们的劫殇还没完,顺应天命,你要留下来,绝不能擅自离开。”

    拓跋无力的抚摸着她的脸。

    “夫君,你我说好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你怎能丢下我啊……”

    顾倾城撕心裂肺的痛哭嚎叫。

    拓跋也是难舍难分,却看着她伤心欲绝的娘子,心疼道:

    “倾城,你听我说,你在,天下才能太平,老百姓才不会被战火荼毒。

    这是我们要为苍生社稷做的功德,功德圆满,我们自能永远团圆。”

    “我不管!……苍生自有后人管,我只愿与夫君生死相随!”

    见拓跋的元神在他身上游离,随时飘走,顾倾城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陛下,您不能丢下大魏,驾鹤仙去啊!……”群臣也磕头呼喊。

    “列位臣工听旨!”拓跋凝聚一点真气,大声道。

    “臣等接旨……”

    大殿上所有人匍匐地上。

    拓跋再缓缓的对群臣道:

    “皇后聪明睿智,果敢坚毅,秀外慧中,妙手仁心,泽被苍生,更有经纬之才。

    朕知天命难违,太子年幼,未堪负治国大任。朕驾鹤西去后,便由皇后,登九五之尊,接管大魏。

    有皇后坐镇大魏,定能定国安邦,北辰星拱,大魏方能昌盛,天下方能太平,朕方能安心!”

    群臣面面相觑,皇帝这是要传位给皇后娘娘啊!

    纵然皇后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这女人,怎能做皇帝啊!

    “尔等敢抗旨不尊?!”拓跋怒容满面。

    群臣无奈,只能接旨。

    “臣等谨遵……”

    冯皇后泪如雨下,早已拦住群臣的话,痛不欲生的哀嚎:

    “陛下,这样的旨意,臣妾不能接啊!

    臣妾不要什么九五之尊,不要君临天下!

    我只要与你厮守,其他的,我都不要管,求求你了,别丢下我啊!……”

    “娘子,听话。”拓跋泪水滚落。

    “夫君……不可以,你不可以丢下我……你说过到八十岁,还要给我做好吃的。

    你说过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你从来都是言而有信。

    如今才过了多少年,你曾许下的庖厨之约,你我立下的白头之盟呢?

    臣妾还要吃你做的饭,咱们还未白头偕老,你怎么却言而无信了!”

    皇后声声泣血,肝肠寸断。

    滚落地上的泪水,溅起一朵朵冰花。

    拓跋也泪落如雨,语气越来越轻:

    “娘子放心,为夫在……九重天,蟠桃园……等你……”

    拓跋终于缓缓阖上眼。

    他终究是死在她的怀里。

    “不!……不要啊!……”

    顾倾城凄厉的狂叫响彻天空,抱着没有气息的拓跋,只哭得撕心裂肺:

    “啊!……啊!……拓跋!……你起来……你不能丢下我啊!……”

    “拓跋,你说过不离不弃,却怎么忍心与我天人永别!”

    无论顾倾城怎样摇晃,无论她哭得如何声嘶力竭,拓跋还是不能醒来了。

    顾倾城心如刀绞,吸来拓跋的赤霄剑,挥剑自刎,赤霄却在她身前三寸粉碎。

    她又拿玄月匕首插进自己胸口,弦月匕首也消融与空中。

    她再将殿上所有侍卫的刀剑都吸过来,插向自己身体。

    可是所有刀剑在她身前都消融。

    她不信邪,最后发出回天之力,将一掌灵力击打自己的天灵盖,却无论如何都打不死自己。

    她用尽所有办法,却竟然杀不死自己!

    只哭得天昏地暗,日月失色,惊天动,泣鬼神。

    当初身在乾坤鼎被九味真火焚烧,首先是头发一下子烧掉,接着肌肤寸寸烧焦,而后是双手烧枯掉落,脚也烧成灰烬……

    烧掉的头发重新生长再烧,烧焦的双手双脚掉下又重长再烧,身子烧毁再长又烧……

    如此周而复始,反复生长,反复燃烧,反复淬炼……

    这天下间蚀骨噬心的至痛加身,谁能承受?!

    但那日日夜夜的淬炼之痛,比起如今失去拓跋的痛,竟然是小巫见大巫!

    人世间最惨痛之事,竟是不能与爱人生死相随!

    发簪坠落,长发飘扬。

    她仰看苍天狂呼: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狠心,连生死相随的机会,都不给我!!!”

    满头飘扬的青丝,痛心之下,一下子如霜雪晕染,白发在空中怒扬。

    所有人皆震惊和心疼的看着发如雪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陛下已丢下我们,龙驭殡天,娘娘不可以再丢下大魏不管啊……”

    群臣一边哭,也相继劝慰。

    冯熙与李弈更加心疼不已,皆跪在她面前劝慰。

    冯熙更加哭得涕泪交流:

    “皇后娘娘,天妒英才,陛下赍志而殁,本就扣心泣血,臣等也心如刀割,五内俱焚。

    可是娘娘终究尘缘未了,切不可过度悲恸,更不可轻生啊!

    您就算不管大魏,不管天下苍生,难道……就舍得抛下哥哥走么?!”

    李弈也跪着泣泪,苦苦相劝:

    “皇后娘娘,天年不测,陛下溘然长逝,国殇在上,臣等也是悲痛欲绝,肝胆俱碎。

    陛下驾鹤仙游,将大魏和苍生托付皇后娘娘,娘娘万不能撒手同去啊!”

    “皇后娘娘,您可得节哀,保重凤体啊……”宫人侍卫也跪下哭求。

    朝堂上一片哭泣哀求挽留之声不绝于耳。

    冯皇后寻死不成,却还是悲痛得肝肠寸断。

    三日后,是北魏烧三的习俗,需将逝者的衣裳烧掉。

    烧三在皇宫中举行,文武百官围着大火,看着熊熊烈焰将皇帝的衣物烧掉。

    顾倾城痛哭流涕,依依不舍的将拓跋的衣裳,一件件放进烈焰,每一件,都有拓跋的味道。

    最后,她舍不得将他们大婚时,他穿的衮冕烧掉。

    紧紧的将那衮冕捧在怀里,便如拥抱着拓跋。

    她要保留下来,便能每日看见她的夫郎。

    意念微动,便将长相思绿绮琴吸来面前,想到拓跋当日让她猜这凤桐古琴的来历,泪水更如决堤洪水狂奔。

    一滴滴珠泪,叮叮当当的飞溅在琴弦上。

    坐在琴案前,想着昔日拓跋与她在巨鹰岩,在身后搂着她,教他弹《潇湘**》,合奏《高山流水》。

    她一边弹琴,泪水簌簌,往事历历在目,只哭得泣不成声。

    恍惚间,觉得头顶有双眼睛看着她。

    猛然抬眸看向云端,竟真的看见仙风道骨的白无瑕,衣袂猎猎,正站在云端,噙着泪水俯瞰着她。

    在他的眼里,除了她,所有苍生,只是流沙。

    凡夫俗子自然是看不见云端上的白无瑕,却只有她一人能瞧见。

    她又哭又笑,一边弹着绿绮琴,一边仰看着云端上的白无瑕,哀伤的吟唱:

    “忆君迢迢隔九天,

    天长路远人难圆。

    凤桐独奏鸳鸯弦,

    一弦一泪思华年。

    昔日清明横波目,

    今成浑浊流泪泉。

    不信妾身肝肠断,

    来日验取绿绮琴。”

    琴音悲切缭绕,吟诵如泣如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人们也泪水涟涟。

    而白无瑕的泪,像雨滴一样滴落下来……

    “下雨了……”

    “怎么好端端的,烈日当空,却竟然下雨了……”

    人们叫嚷着,有个冒失的宫女,情急之下脱下自己的外披,想过来为皇后娘娘挡雨。

    这一阻挡,白无瑕一下子便消失在云海里。

    而雨,也骤然停了。

    太阳依然炙热,那边燃烧的火焰依然不熄。

    “不!……拓跋!……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顾倾城泪流满面,疯狂的仰天呼叫。

    飞起来欲去九重天寻白无瑕,可是南天门却紧闭,她欲进无门。

    而白无瑕却不再出现在云海。

    她只得坠下云头,重回皇宫,悲痛欲绝中,飞进熊熊烈焰。

    皇帝溘然长逝,群臣自然伤心,见冯皇后如此悲恸,浴火**,更不无动容。

    冯熙本来想跳进火场去救,却被李弈快了一步。

    李弈不顾烈焰,紧随着顾倾城身后,跳进火海,拼命将她抱出来。

    经历过乾坤鼎九味真火淬炼的圣姑,如此烈焰算得了什么。

    大火烧不死顾倾城,连一点损伤都没有。

    却烧得李弈遍体鳞伤。

    顾倾城只得把李弈救治,悲痛欲绝中,她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与皇帝鹣鲽情深,皇帝骤然撒手人寰,皇后娘娘自然伤心欲绝。

    可是,人世间没有药石能治伤心啊。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看见拓跋坐在床边,满目心疼的看着她。

    她惊喜的扑进拓跋的怀里。

    喜极而泣,声音已经哭得嘶哑:

    “拓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生怕他又走了。

    拓跋的手,迟疑了很久,终于也紧紧的抱着他。

    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花上。

    当她勾着他的脖子,想迎上他的吻时……

    倏然,顾倾城定惊看着怀里人,紧紧吊在拓跋脖子的手,骤然松开。

    并迅速将怀里人推开。

    看着眼前人,他几乎与拓跋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眉宇确实很像拓跋,而且有拓跋的霸道狠戾。

    她长叹一声。

    可惜,此人不是她的拓跋。

    他身上没有拓跋独特的味道,缺乏拓跋那天生是王者的尊贵,还有睥睨天下苍生的仙风道骨。

    顾倾城看着眼前人,了无生趣道:

    “坏坯子,是你?”

第五百零五章:天人永隔

    第505章:天人永隔

    六年了,拓跋丕离开都城六年,就连大过年,也不肯回皇城。

    如今他的皇兄皇帝拓跋,突然驾崩了,他才飞赶回来奔丧。

    他竟长得与拓跋一模一样!

    “皇嫂,你节哀……”

    拓跋丕万分心疼的看着白发红颜的顾倾城。

    知道再多言语的安慰,也抚平不了皇嫂的心。

    他显得沉稳多了,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坏坯子。

    看着皇嫂的眸光,却依然有送大雁给她时的热烈。

    冯皇后看着守护在身旁的拓跋丕,那个酷似拓跋的人,心里的伤痛,竟真的缓和了些。

    原来上天造物弄人,把拓跋丕长成拓跋的模样,便是等拓跋驾鹤西游,代替他来陪伴她这个不死不灭之人吗?

    可是,再酷似拓跋,要如何替代她心中的夫君!

    无论冯皇后多么的心疼,拓跋还是离开她的身边,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皇帝大殓的时候,顾倾城眼见再也见不到拓跋,肝肠寸断之下,又跳进棺椁。

    皓腕轻扬,吸过棺盖,自行封棺,要生生与拓跋合葬。

    吓得冯熙李弈等人又赶紧撬开棺盖,所有送殡的文武大臣,无不感动落泪。

    冯熙将哭成泪人的皇后抱出来,跪在她面前,悲痛欲绝的哭道:

    “娘娘,陛下文治武功,是何等的盖世英雄。如今天妒英才,陛下溘然长逝,本就是锥心之痛!

    皇后娘娘一直沉湎于悲伤,若连您也驾鹤瑶池,您让臣等,情何以堪……”

    皇后最后,只能将大婚时那金丝银线制造的赤霞凤袍,陪着拓跋。

    皇帝大殓之日,千人抬棺,万人送葬,举国哀悼。

    六月下起雪纷纷。

    是上天都为他们夫妻的分离而泣泪?

    又或者,是白无瑕伤心的眼泪凝成了霜雪飞扬?

    冯皇后含泪,亲自为先夫做了桃花姬,桃花羹,备上她与拓跋一起酿的桃花酒醉相思。

    每做一样糕点,拓跋为她做美食的一幕幕便会涌现眼前。

    尊贵如他,却为她洗手作羹汤,还细心的喂她……

    止不住的泪,打湿了一件件衣裙。

    做好糕点,自有礼仪官吆喝着上香,奠嚼,献馔,献羹,献帛……

    连日来,冯皇后不眠不休,最后强忍悲恸,亲自为亡夫撰写祭文。

    她想亲自诵读祭文,却喉咙嘶哑,早已泣不成声。

    礼仪官便接过来,代皇后诵读。

    所有人跪下,静静聆听冯皇后写给皇帝的祭文。

    伏维文成皇帝陛下

    和平六年六月六日,未亡人冯氏倾国,虔具清酌庶馐之奠,致祭先帝文成皇帝之灵前,吊之以文曰:

    痛维先帝,英年早逝。

    呜呼吾夫,一别辞尘。

    生死诀别,最足伤神。

    痛哉帝君,生逢乱世。

    开疆拓土,大魏战神。文治武功,爱憎分明。

    泽被苍生,息兵养民。

    养威布德,怀缉中外。

    如金如玉,君子之才。

    呕心沥血,定国安邦。

    天年不测,赍志而殁。

    帝君饮恨,天下之憾。

    夫乘仙鹤,妾断肝肠。

    忆思相遇,仿如昨日。

    往事历历,血泪沾巾。

    痛哉吾夫,恩爱同心。

    生生之约,岁岁厮守。

    桃花树下,鹣鲽情深。

    一揽芳华,如胶似漆。

    菡萏雅筑,对影双双。

    穿衣喂食,亲做羹汤。

    事无巨细,爱若命根。

    十万敌阵,以命换命。

    感天动地,情比海深。

    白发齐眉,犹嫌短速。胡天不佑,天妒英才。生死诀别,百喊不闻。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欲见无路,何等悲凄。

    恨天不怜,不能相依。

    恨地不悯,不能追随。

    临天祭拜,心何彷徨。阴阳阻隔,悲痛难陈。灵前吊祭,寄托哀思。奠酒一盏,略表爱意。

    字字血泪,摧肝断肠。

    在天有灵,梦里来会。

    九泉有知,来品来尝。

    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祭文哀哀,如哭如泣,如咽如诉,闻者落泪。

    即便再隆重的葬仪,也难抚平冯皇后失去皇帝的悲恸。

    安放好皇帝的棺椁,所有人便要退出陵墓,放断龙石了。

    眼见陵墓的断龙石落下,拓跋的棺椁就要消失在她眼前,她将永远看不到夫君的面。

    “不!……不要!……”她疯狂的哀嚎着。

    雪花纷飞中,她又飞扑进陵墓里头,抱着棺椁,要与之合葬。

    “拓跋,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啊……你说过的,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你怎么能言而无信……你这个混蛋,你快给我起来啊!……”

    看着哭成泪人,几次三番要誓死追随的皇后娘娘,所有人都感动得跪下去:

    “皇后娘娘,千万要节哀,保重凤体啊!……”

    云端里,白无瑕又泪如雪飘……

    冯皇后手一挥,将千万斤重的断龙石放下。

    就在断龙石要落下的瞬间,冯熙与李弈闯了进去。

    “嘭!”

    断龙石落下,把他们三人都困在陵墓里面。

    外面的人都吓傻了!

    拼命拍打着断龙石。

    冯皇后虽一心想要与拓跋合葬,泪眼看着大哥和李弈,她总不能拉他们俩生生陪葬啊。

    罢了!!!

    她再一扬皓腕,将千万斤重的断龙石抬起来。

    冯熙李弈以及御林军,好不容易才将她拉出陵墓。

    她又哭倒在拓跋陵墓前:

    “一座心城一座坟,坟里葬着未亡人。人虽未亡心已故,行尸走肉断肠人……”

    声声断肠,句句泣血。

    世间上最悲痛之事,不是生与死,不是阴阳阻隔,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生死相随。

    再也看不见棺椁那一瞬间,冯皇后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地上瞬间长起一株蟠桃花。

    就让这蟠桃花,好好陪伴她的爱人吧!

    九重天上的白无瑕,俯瞰着他吐血的娘子,又泪如雨下。

    六月飞雪,令人凄怆。

    拓跋英年早逝,远在柔然的拓跋灵也是悲恸不已,千里迢迢与斛律卿赶来奔丧。

    此时,拓跋灵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见倾城肝肠寸断,形同行尸走肉,深深陷入拓跋的死而不能自拔。

    也是万般心疼,苦苦相劝,一如顾倾城当初劝慰那个生无可恋的她。

    “倾城,原本以为你和儿,是这世间上最幸福的人。

    没想到……天妒英才,你与儿天人永隔。

    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如此痛不欲生,儿在天有灵,看见了也会不瞑目的啊。”

    “灵儿,其实死并不可怕,很多时候,活下去才最需要勇气。”

    顾倾城已经不哭了,也许泪早就哭干。

    红颜白发,却是美得教人心碎。

    可是她依然让人挪不开眼睛的脸上,却几乎没有半点生机。

    斛律卿并没有太多的言语相劝,只是万分心疼的看着倾城。

    心里却被利器**般痛!

    他见拓跋灵再怎么劝,也点燃不起倾城的生机,闷闷不乐的与拓跋灵离去。

    回去的路上,竟吐血而亡了。

    斛律卿猝死,拓跋灵只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老天爷刚刚让她享了几年幸福,却又生生就夺走了。

    拓跋灵几乎就要崩溃!

    倾城说得不错,死并不可怕,活下去才最需要勇气。

    斛律卿死后,大司命离开斛律卿的肉身,终于得以自由。

    看了一眼抱着尸体呼天抢地的拓跋灵,心里有些恻隐,一跺脚,便飞去冥界见冥王。

    而此刻冥王正闷闷不乐的喝酒。

    大司命劈手夺过冥王的酒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酒盏打翻,洒了一桌,酒香四溢。

    “你不是一直希望拓跋死,让他离开倾城吗?!”大司命劈头盖脸就一顿骂,“如今终于如你所愿,拓跋早早就英年早逝,他们终于天人永隔,你为何还这般要死不活?!”

    冥王也不恼,大司命的恼怒就像打在棉花上。

    半晌后,才听到冥王看着都城的方向,幽幽道:

    “你瞧她红颜白发,了无生趣,生不如死,本王能高兴起来吗?”

    大司命感同身受,方才的怒意顿时消弭。

    “圣姑渡劫凡间一日,咱们始作俑者,就要相陪一日。”大司命喃喃自语。

    也不再对冥王兴师问罪,遂扶起打翻的酒盏,亲自斟酒,与他一起对酌……

    冥王举杯:“如此守着她,倒也是极好的。”

    大司命再看着冥王,摇头叹息:

    “九碗忘情水都不能令你死心,看来灵犀的忘情水,掺了水分。”

    “……”冥王嘴角终于牵起一抹笑意。

    守候在一旁的孟婆,默默的看着冥王,却是一脸的哀愁。

    拓跋出生贵胄,却身先士卒;身处巅峰,却礼贤下士;万千佳丽,却独宠一人。

    他才华横溢,骁勇善战,却英年早逝;他渴望相依相守,却与挚爱生死两隔。

    他乃世间至纯至美的情郎,他传奇的人生和对挚爱的旖旎深情,他虽离逝,却更令女子念起他来,心驰神往。

    哀痛的何止是皇后一人,天下女子,又有谁不动容!

    国不可一日无君。

    拓跋驾崩后,本来他临终当着群臣留下口谕,让冯皇后继位大宝,统领大魏。

    冯皇后还是让年仅六岁的太子拓跋弘登基,她在背后摄政。

    皇后还是陷在失去皇帝的悲恸中不能自拔。

    冯熙又苦苦相劝:

    “太后娘娘,先王早薨,当今陛下冲龄践祚,主少国疑,内忧外患。

    若娘娘一味沉湎于悲恸而不能自拔,置江山社稷撒手不管,大魏恐倾覆在即,还望娘娘以大局为重啊!”

    “哥哥,妹妹此刻真的无心政事,举贤不避亲,大魏就暂且托付给你辽西王,唯有你能力挽狂澜,扶危定倾。至于日后,再说罢!”

    顾倾城将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冯熙暂时摄政。

    随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她回到一揽芳华。

    这里是她和白无瑕失落凡间之处,也希望这里能让她回去与他团聚。

    兵器杀不死自己,顾倾城就尝试让自己冰封而死。

    她跳进一揽芳华的潭水,将潭水凝成冰,将自己深埋在冰潭里。

    天上的白无瑕落泪成雪,一揽芳华的蟠桃姥姥也落花成雨。

    冰封中数月却依然死不去的顾倾城,知道寻死,是徒劳无功了。

    隔着晶莹的冰雪,看着在飞雪中纷纷扬扬的桃花雨,知道是蟠桃姥姥伤心落泪。

    数月来,拓跋丕和李弈冯熙一直带人寻找太后娘娘,寻到了一揽芳华。

    可是顾倾城却在一揽芳华外面封了结界,他们进不来,知道太后娘娘就在一揽芳华里面。

    冯熙与拓跋丕,便带着皇帝跪在山下,几乎不吃不喝,苦苦等太后娘娘回心转意。

    顾倾城灵力所至,见他们一个个几乎跪到累倒。

    终于破冰而出。

    似一叶轻舟裁开水波潋滟,惊飞水草鸿雁野鸥。

    独酌西山小阁楼,听一夜相思愁。肠已断,泪难收。

    争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可叹那陈年相思酒,就连一醉方休,都一梦难求。

    谁把满山的月光送给你做行囊,渡劫红尘的殇竟是那么烫。

    原以为,这一场桃花雨,能开到地老天荒,他们就能举案到白头。

    却只能对隔世的他挥挥手,相思到白头……

    她抱着那株蟠桃树,依偎在姥姥怀里,哭得声音嘶哑:

    “姥姥,您告诉我,要到几时,方能与他聚首……”

    蟠桃姥姥无言,只能轻轻拿着桃花枝,怜爱的抚摸她的容颜。

    凡人追逐长生不老,又有谁知道破茧重生的疲劳,不死不灭的孤独。

    面对所有关心她担心她的人,她只得再度回宫。

    做大魏的太后娘娘。

    她回宫这段时日来,拓跋丕也寸步不离,紧紧守候,生怕她再逃离人间。

    陪她散步,陪她喝酒。

    外人乍一看,还真的以为昔日的拓跋与顾倾城重现。

    而李弈再也不敢离开太后娘娘寸步,怕她再度丢失。

    就像隐士般,随时随地守护着太后娘娘。

    有时隐在廊上的柱子后,有时在花丛中,有时在灯影里……

    有时她身边明明无人,但只要她随意叫一声:

    “李弈。”

    李弈便会出现在她身旁。

    拓跋终究是永远离开她,再不能与她厮守了。

    而顾倾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她最遗憾的,是白无瑕居然不来她的梦中一聚!

    不过是来梦中一聚罢了,却为什么都这么难!

    寒冬腊月。

    蔚蓝梦幻的星月,照着雪夜,美得令人如醉。

    晚上,她与拓跋丕登上摘星楼九重天,喝着醉相思,看着星罗密布的夜空。

    希望白无瑕能走出云端,与她相见。

第五百零六章:倾世太后

    第506章:倾世太后

    她与拓跋丕在摘星楼的九重天上依栏,喝着她与拓跋亲自酿的醉相思。

    想起她与拓跋在一揽芳华,收集桃花瓣,把酿好的酒,一坛一坛,仔细的埋在蟠桃树下。

    如今,一揽芳华,蟠桃树下,全是他们埋下的醉相思,足够顾倾城这些年喝的了。

    眼泪,无声的滑落进醉相思,她喝着自己的泪酒。

    小酌几杯酒半酣,她看着星空哭叫:

    “拓跋,你个混蛋,你个魔鬼!你个言而无信的家伙!你不是醋坛子么?

    你再不出来瞧瞧你的娘子,你的娘子,可就要和小叔子喝交杯酒了!”

    她一边哭叫,真的揽着拓跋丕,举杯与他交颈,作势欲饮。

    果然,九重天出现白无瑕美得颠倒众生的容颜。

    此刻,他不再是带着痞气的拓跋,而是仙风道骨的神。

    顾倾城又哭又笑:

    “拓跋,我就知道,你是坛千年老醋!唯有瞧见别人觊觎你的娘子,你才会忍不住冒头!”

    星空里的白无瑕噙满泪水。

    星空霎时下起了流星雨。

    顾倾城终于暖暖的笑了,看着星月里的白无瑕,举樽邀他同醉。

    “夫君,你知道么,我有多想你……”

    天空中却无人回应。

    “皇嫂,您醉了。”拓跋丕扶住她。

    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

    圣姑能看见九重天的白无瑕,拓跋丕却是看不见。

    九重天上的白无瑕醋意大发,几颗流星坠落拓跋丕的手,痛得他立刻松开拥住倾城的手。

    顾倾城见拓跋丕龇牙咧嘴,却开心的像孩子般,拍拍拓跋丕的手臂,指着星空嘻嘻笑道:

    “坏坯子,你瞧见了么,你皇兄没有走,他在九重天上,偷偷俯瞰着我们,正吃醋呢!”

    拓跋丕抬眸去找,星月里,哪里有皇兄。

    看着一脸酡红,美得压倒一切繁华的顾倾城,又怜又爱。

    “皇嫂,皇兄真的走了,以其你这般折磨自己,不如,以后……就由丕儿照顾你吧。”

    拓跋丕仍然大着胆子道。

    顾倾城微微阖上醉眼。

    “你个浑小子,说这样逾越的话,就不怕你皇兄再吃醋,他落下的就不会是流星小小的灼伤,而是一个响雷劈死你!”

    “皇嫂,您醒醒,皇兄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到您身边了。您不能这样下去,就让丕儿照顾您吧!”

    顾倾城见他执着,睁开眼睛,摇摇头,推开拓跋丕,看着他,认真道:

    “坏坯子,皇嫂不用任何人照顾。你若想留在都城,以后得空,来陪皇嫂喝喝这醉相思,便已足够。”

    稍顿,她再语气疏离道:“你若有其他念想,就回广陵去吧!”

    拓跋丕真要留下的话,她便如同能看见拓跋,对她而言,确是一种慰藉。

    但若他有什么念想,她也只能遣他离开了。

    拓跋丕看着顾倾城,眸光虽然黯然神伤,最终,却含笑,默默点点头。

    “好,能陪在皇嫂身边,丕儿便知足了。”

    即便皇嫂心里只有皇兄,他能陪在她身边,默默守护,也是一种幸福。

    他怕倾城赶他走,也不敢强求再多,这样的话题以后也不敢随意提了。

    顾倾城见他不再有奢想,遂嫣然一笑:“你也老大不小,早该婚配了,皇嫂给你指门亲事?”

    “宁可孤独,也不违心。宁可抱憾,也不将就。”

    拓跋丕看着皇嫂,淡然的表情却带着斩钉截铁。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知道,自从当年遇到那丑八怪,她无意间吻了他,还说喜欢他,她就篆刻进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虽然,那时,她只当他是个小屁孩。

    经历了那么多的世事沧桑,拓跋丕对顾倾城的感情,不仅没有消减,更加难以磨灭。

    他也知道,他们注定,从一开始就没有结果。

    但只要能默默相守,能守护在她身边,偶尔陪她喝喝醉相思,就已经足够。

    顾倾城轻叹:“你与你皇兄,还真是亲兄弟。”

    昨天再好,也回不去。明日再难,也要继续。

    五姨娘萧红玉,知道皇后娘娘失去陛下,心里苦闷,常常会进宫给她唱戏。

    无奈萧红玉已经人老色衰,虽然唱腔仍在,毕竟已经没有当年那般出彩了。

    那日,倾城又在皇宫,在宫人们的陪伴下,一边喝着醉相思,等待看五姨娘唱戏。

    卫绾告诉她,今日唱的是她最喜欢的《恨锁麒囊》。

    顾倾城默默颔首,这折戏,她倒是已经耳熟能详了。

    戏台那个青衣,步步莲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额间一朵妖艳的彼岸花,美得惊艳了时光。

    当年花想容的扮相略显浓妆艳抹,而这人淡扫娥眉,薄施粉黛,比花想容的扮相更加妖娆惊艳。

    淡粉的外裳,薄云的水袖,精致的云鬓,都展现了窈窕淑女的清秀婀娜。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精准拿捏到位,惊艳了时光,似戏如梦。

    当满场都在为他精彩的亮相叫好的时候,唯独顾倾城一人震惊得目瞪口呆,噙着泪水,缓缓起身。

    随着青衣莲步婀娜,定目含情的看着顾倾城,婉转歌喉,眉目传情,轻吟浅唱。

    她噙着泪,往日一幕幕的片段,萦绕心间,浮现在她眼前……

    她知道自己被九味真火焚身时,刘子业舍身来救她,青丝变白,最终疯魔。

    回到建康后,魔性大发,胡作非为,天怒人怨。

    知道她与拓跋大婚后来魏,却远远的观看了婚礼便离开,连她一面都不见。

    回去甚至将刘宋好好的江山,几乎败尽。

    一切,皆因她而起。

    众人只知戏中人的悲欢离合,那青衣的惊艳,但只有顾倾城,明白刘子业的用心良苦。

    那年刘子业与她一起参加戈射活动,见她对花想容扮演的青衣非常欣赏。

    当时他就私下跟她说过,有机会,也给城儿好好扮演青衣。

    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年。

    青衣唱罢离场,曲终人去楼台空,唯有梅花压枝头,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看着美得魔性,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的刘子业,顾倾城心里五味杂陈。

    是该唤他作魔界的姐姐好呢,还是尊他为人间的陛下?

    “白发簪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刘子业看着白发红颜的顾倾城,目定魂摄,“城儿额间的桃花,怕是驻颜花吧,才会永远二八年华。”

    “瞧瞧我这一头白发,终究是老了。”顾倾城抚着头上的白发,轻笑着摇头。

    “岁月虽是把杀猪刀,却对城儿无可奈何。”刘子业洞察一切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嫣然一笑:“姐姐也是美如初,一样的惊艳时光。”

    刘子业抚摸了一下妆容,摇头笑道:

    “不行了,若没有这些行头,都不敢来见城儿了。”

    刘子业狂傲不羁,却从未在顾倾城面前提及当年他是如何奋不顾身的去救她,又是如何的绝望成魔。

    知道她涅重生,他开心得狂喜了七天七夜。

    知道她与拓跋大婚,他也狂醉了七天七夜。

    顾倾城眸眼噙泪,语音有些哽咽:

    “那年我被困乾坤鼎,我知道你赶来救我……”

    “可是,我还是未能救你出来。”刘子业自嘲的笑笑,“没想到城儿终究能涅重生,真是上天庇佑。”

    顾倾城含笑轻轻点头,看着他一头白发,叹道:

    “罢了,我们皆满头白发,却朱颜未改,怕是会被人讹传为妖,还是恢复正常吧。”

    她拥有回天之力,其实早就能恢复白发,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恢复罢了。

    手上霞光熠熠,指向刘子业。

    瞬间,他们俩的白发皆恢复青丝。

    刘子业的眼前,又看见当日在一心堂那个倾国倾城的神医。

    “城儿,昨日再美好再痛苦,都过去了,我们都要活下去。

    如今拓跋也不在了,我回去便把后宫所有美人都遣散了。

    城儿随我回江南吧,或者,你不喜欢皇宫的日子,不管天涯海角,只要城儿喜欢,我就陪倾城一起。”

    她浅笑摇头,委婉的拒绝了。

    指了指天上:“拓跋从未离开,他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呢。他是个醋坛子,你小心言语,别被他的千年陈醋熏死你。”

    她亲自给他做了桃花姬和桃花羹招待他。

    端了盏醉相思给他,与他对饮:

    “这是我与拓跋亲自酿的醉相思,当然你观礼后便离开,连酒宴都不吃,如今便算我们夫妇,补请你喝的喜酒。”

    “……醉相思?好,能喝到城儿亲自酿的醉相思,此生也无憾了!”

    刘子业一脸黯然,“不醉无归!”

    刘子业真的喝得酩酊大醉,才离开大魏。

    多情自古伤别离,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顾倾城没有去送他,只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他回去后,一切顺遂。

    刘子业离开不久,便传来他的死讯。

    拓跋走了,斛律卿走了,连刘子业都走了。

    一个个都年纪轻轻就走了,却独独丢下她一个人,在尘世间渡劫……

    冯太后足智多谋,生杀赏罚,决之俄顷,这些年,更知人善任,勤政爱民,睦邻安边。

    把大魏以及后宫,都治理得服服帖帖,大魏臣民几乎都心悦诚服。

    却也有与她仇深似海的俩人,联合与她对敌的鲜卑遗老,在背后造谣生事,百般毁谤。

    民间纷纷传言,说她**后宫,与拓跋大婚前,就与拓跋焘于皇宫苟且,与拓跋余不清不白,与柔然斛律屠休成亲。

    如今拓跋一死,不仅与御林军统领李弈和小叔拓跋丕有染,还与刘宋皇帝以及柔然可汗通奸。

    谣言有板有眼,不胫而走,就是最快蔓延传播的瘟疫。

    受惠于她的老百姓自然不相信,为冯太后叫屈抱打不平,为她辩护。

    而她,每听有毁谤之言,总是一笑而过。

    对谣言置之不理。

    而与她仇深似海的俩人,便是当今皇帝与他的奶娘顾乐瑶。

    这些年,拓跋弘在奶娘顾乐瑶的挑唆下,以为这个母后,是他的杀母仇人。

    早就恨不得毒杀了她,为自己的母亲李氏报仇。

    奈何这个母后,传说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他是又恨又怕!

    蛰伏多年,以为自己羽翼丰满后,就想先除了太后的左膀右臂,令她孤立无援。

    于是在宫外设下埋伏,诱骗李弈出宫,竟将太后的得力助手,御林军统领李弈斩杀。

    忠心耿耿的李弈被斩杀后,冯太后痛心不已,若非自己心软,为老祖宗留下嫡亲骨血,李弈不至于丧命。

    冯太后痛心之余,直恨不得杀了拓跋弘。

    冯皇后心神恍惚,精神萎靡。

    顾乐瑶觉得是个绝好机会,寻来剧毒红信石,混在汤水中,让皇帝亲自伺候太后服用。

    虽然传闻顾倾城百毒不侵,顾乐瑶也抱着侥幸之心:人再厉害,也抵不过穿肠毒药。

    即便事败,死的是太后的养子,李双儿的儿子,与她无关,她不过是皇帝的奶娘罢了。

    还可以令他们母子反目成仇。

    拓跋弘毕竟斩杀了母后的得力助手,有些心虚。

    那日来见母后,看着母后能洞察一切的眸光,吓得战战兢兢的跪在冯太后面前,诚惶诚恐道:

    “母后,传言李弈登堂入室,随意出入母后寝殿,意图不轨。

    朕……误信传言,斩杀李弈,令母后伤心。请母后原谅弘儿。”

    “登堂入室,意图不轨?”冯太后冷冽的看着皇帝,悲愤道:“李弈忠心耿耿,随侍左右,恪守本分,岂敢越雷池半步?!”

    顾乐瑶赶紧端过补汤,示意皇帝给太后送上。

    皇帝双手有些颤栗的接过奶娘端来的补汤,向母后谢罪,还要亲自喂母后:

    “朕一时激愤,现已知错,就请母后喝了此汤水,原谅朕吧。”

    “……弘儿既已知错,难得你幡然醒悟,那这汤,母后便赏给你喝吧。”

    冯太后淡然的看着拓跋弘,却是不容置喙。

    “可是,只是弘儿为母后准备的……”

    “弘儿一片孝心,母后心领,你自己喝下,便是尽孝了!”

    拓跋弘看着母后凛然之色,无可奈何,又不敢拒绝不喝,只得含恨喝下几口汤水。

    冯太后接过拓跋弘手上剩下的半碗汤水,拓跋弘便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冯太后痛心的看着皇帝身后的顾乐瑶。

    “乐瑶,这些红信石,是你为弘儿准备的吧?”

    冯太后冷冷的问顾乐瑶。

    顾乐瑶见皇帝不仅未能毒害太后,反被逼喝了那有毒的汤水。

    早吓得胆颤心惊,却跪下来道:

    “太后娘娘恕罪,皇帝一直想毒杀太后娘娘,是他逼着我为他弄来毒药,这样没心没肝,恩将仇报之人,早该死了!

    如今他自作自受,死有余辜,也怪不得娘娘狠心。”

    “是皇帝逼着你寻来的毒药?也是皇帝逼着你和那些老臣子串谋,在外面散布对我不利的谣言?”

    稍顿,冯太后看着脸色惨白的顾乐瑶,再冷然一笑:

    “顾乐瑶,你竟敢在哀家面前,睁眼说大话?”

    顾乐瑶吓得歪倒地上。

    冯太后拚退所有人,痛心的看着顾乐瑶。

    长叹一声,扼腕道:

    “乐瑶,其实,李双儿当年,生下的是个死胎。”

    “……死胎?”

    顾乐瑶有些懵然的看着冯太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些话。

    冯太后一言不发,只定定的,痛心的看着顾乐瑶。

    逐渐,顾乐瑶在她痛心的眸眼里,读懂了些什么。

    她本来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死白,猛然看着地上七孔流血的拓跋弘。

    此刻,她才想起,这张脸上的五官,竟然与拓跋余是那么的相似。

    这些年,她看着酷似拓跋余的拓跋弘,不是没有疑惑过。

    只是以为他们同是拓跋焘的血脉,自然相似罢了。

    她身子倏然就像筛糠般簌簌颤抖起来。

    “莫非……我儿没死,弘儿就是……”

    她泪流满面的看着死去的皇帝。

    冯太后微微叹息:

    “弘儿就是你那儿子,只有隐瞒他的身世,与李双儿死去的儿子李代桃僵,他才能活下来。”

    顾乐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爬向死去的皇帝,哭得撕心裂肺:

    “弘儿……我的儿啊……”

    “只可惜,他还是被自己的亲娘,作死了。”冯太后叹道。

    “弘儿……我可怜的儿啊,是娘害了你啊……”

    冯太后又看着撕心裂肺的顾乐瑶。

    “这是你自己鼓捣的补汤,你便喝了吧,与弘儿在泉下,也能作伴。”

    顾乐瑶看着被自己害死的儿子,半晌后,爬起来悲恸的接过半碗汤药,二话不说,仰头一口喝下,而后倒在儿子身旁。

第五百零七章:万世流芳

    第507章:万世流芳

    拓跋弘死后,外界又纷纷谣传,是冯太后毒杀了皇帝。

    谣言止于智者,冯太后听了卫绾的禀报,也是一笑而过。

    无论是褒扬或者诋毁,毋容置疑的,是世人对她的折服。

    起码,有冯太后坐镇天下,天下便太平,人们不必受兵戈战乱之苦。

    拓跋弘虽死,好在他留下一个幼儿拓跋宏。

    冯太后扶持孙儿拓跋宏继位,她再成为了大魏的太皇太后。

    拓跋宏虽为帝,却年纪幼小,朝中大小事务,一应由太皇太后处决。

    岁月老去,沧海桑田。

    大魏的太皇太后,却容颜不衰,永远二八妙龄。

    倾国倾城,绝世惊艳。

    太皇太后在皇帝与拓跋丕等人的陪伴下,在御花园散步。

    漫步在万寿宫的游廊,顾倾城又想起当年初进皇宫时,在此与老祖宗相聚的一幕幕。

    往事历历,仿如昨日。

    蟠桃姥姥还在一揽芳华吧,她在人间渡劫,蟠桃姥姥也是不离不弃的相陪。

    小皇帝拓跋宏见那么多蝴蝶围绕着太皇太后翩翩飞舞,便过来扑蝴蝶。

    一不小心,摔倒地上。

    宫人欲去搀扶皇帝,太皇太后却不允,要他自己一人起来。

    拓跋宏眨巴着泪眼,有些委屈的看着太皇太后。

    “宏儿,记住皇祖母的话,脚下的路,没人替你决定方向,心中的梦,唯有自己去完成。人一定要靠自己,人生没有等来的辉煌,只有拼出来的精彩。”

    拓跋宏似懂非懂,默默点头,而后在皇祖母身边,一脸关切,奶声奶气的问:

    “皇祖母,这些年,您是不是很想念皇爷爷,是不是很孤寂?”

    太皇太后轻轻抚摸拓跋宏的头,这孩子年纪幼小,却知道疼人了。

    她看看九重天和身旁的拓跋丕,再微笑道:“皇祖母有你们那么多人相陪,哪里会孤寂。”

    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有多么爱文成皇帝拓跋,心里有多寂寞。

    稍顿,她看看众人关心的眸光,再轻轻叹口气:

    “经历了流年聚散,体会了人间冷暖,历经了物是人非,饱尝了生离死别,皇祖母已学会自我疗伤,有苦自己释放,有泪欣然品尝!人生在世,煎熬八苦,不过是一种修行。”

    拓跋宏似懂非懂的默默点头。

    人生有八苦?他怎么没觉得?

    身旁的人也如醍醐灌顶。

    拓跋宏还很小,太皇太后就下懿旨,让辽西王冯朗与博陵公主生的四个女儿嫁与皇帝,分别为皇后和左右昭仪。

    大魏皇室的血脉,自此与冯氏血脉相连。

    拓跋焘当年灭了北燕又如何,如今有着北燕冯氏血统的皇子皇孙,日后会接管大魏江山。

    拓跋宏自幼被冯太后养大,对这位皇祖母又敬又爱又畏,事事必先遵从祖母之意。

    那日拓跋宏听了外间对皇祖母不好的传言,说太皇太后为替自己的奸夫李弈报仇,才毒杀他的父皇。

    他气愤不已,上朝时,想下旨将那些非议皇祖母之人,统统斩杀。

    太皇太后闻信赶来阻止。

    “宏儿这是怎么了?”

    “皇祖母,您近年深居简出,可不知那些个鼠目寸光之人,在外头怎生诋毁您!”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何必管人家嚼舌头呢。”

    太皇太后淡淡道。

    群臣中也有不怕死的宗亲,斗胆问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先帝驾崩,是否……真与娘娘您,脱不了干系?”

    太皇太后还未回答,皇帝已勃然大怒:

    “大胆,你们竟然敢对太皇太后出言不逊?!”

    皇帝正要处罚那出言不逊的大臣,太皇太后却阻止了。

    “先帝之死,确实与哀家脱不了干系。”太皇太后淡然点头。

    稍顿,看看群臣,再感慨道:

    “可是却是他听信谗言,欲毒杀哀家,结果却自作自受。本宫并没有毒害他,也不屑于毒害他。”

    群臣半信半疑,但太皇太后既然如此说,他们也不敢再质问。

    “皇祖母,那些非议皇祖母和这些对皇祖母不敬之人,都该诛杀!”

    皇帝年轻气盛,火气十足。

    “罢了,难道宏儿要杀尽所有人吗?”

    太皇太后手上霞光熠熠,往皇帝身上轻轻一拂,将皇帝浮躁之心拂去。

    “难道皇祖母,就不生气么?”皇帝还是替皇祖母不平。

    太皇太后淡然一笑,天地黯然失色,站于朝堂之上,宛如睥睨天下的神。

    傲视群臣,不怒而威:

    “欲登高峰,必忍其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老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经得起颠沛流离,也担得起母仪天下。

    受得了倾国倾城貌,也挨得了烈火焚身苦。

    人言可畏,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自皇帝以下所有朝臣,对太皇太后更加肃然起敬,匍匐地上。

    回到后宫,皇帝陪伴太皇太后漫步御花园,又问皇祖母:

    “皇祖母,您一生历经那么多苦难坎坷,有没有害怕的时候?”

    皇帝口口声声皇祖母,但这个太皇太后的容颜,看起来还是二八年华的妙龄。

    “有,但皇祖母告诉自己,凡是杀不死自己的,只会令自己更强大。”

    “皇祖母的心真宽,难道就从不怨老天爷吗?”

    太皇太后扬眸看天,半晌后回眸,看着孙儿,嫣然浅笑:

    “世事难料,不必固执,也不必怨天尤人,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像下雨便打伞,冷就添衣盖被,开心便笑难过就哭。

    人生在世,少不了八苦煎熬。老天爷既要给你酸甜苦辣,你默默接受便好了。一切,也许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拓跋宏轻轻点头:“皇祖母金玉良言,孙儿受益良多。”

    “孩子,世间上总有走不完的路,过不了的河,止不住的**。

    走不完的路适可而止,过不了的河及时掉头,止不住的**就要看透得失。”

    “谨遵皇祖母教诲。”拓跋宏恭恭敬敬道。

    拓跋宏受皇祖母栽培和影响,亲政以来,日理万机,不辞劳苦,虚心纳谏,从善如流。

    把大魏治理得蒸蒸日上。

    在拓跋宏可以独当一面,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某日,皇帝带着妃嫔,与冯熙和拓跋丕正陪着太皇太后在御花园散步。

    众人笑谈人生,其乐融融。

    陡然,苍穹一束五彩霞光照向皇宫。

    人们看着熠熠生辉的亮光,几乎睁不开眼,等他们能睁开眼的时候,太皇太后便不见了。

    甚至连广陵王拓跋丕,也随着太皇太后消失。

    空中,传来缓缓而空灵的佛音:

    我愿作一朵花,散发芬芳的气息,给人香味;

    我愿作一座桥,沟通世人的往来,给人方便;

    我愿作一棵树,庇护万千的行人,给人清凉;

    我愿作一池水,滋润世人的心灵,给人解渴;

    我愿作一盏灯,照亮暗夜的道路,给人光明。

    ……

    而同一时间,柔然的王庭,可墩拓跋灵也随着大魏太皇太后的消失,而消失于众人面前。

    太皇太后消失,皇宫遍寻不获,冯熙和皇帝又带人寻至一揽芳华。

    当日的人间仙境一揽芳华,却连同顾倾城的消失,一起消失在人间。

    那里,只剩下一些普普通通的山峦,再也没有那繁茂的灼灼桃花。

    拓跋宏只能与国丈冯熙商量,以太皇太后的衣冠,置于棺椁里……

    太皇太后驾鹤瑶池,国殇之痛,举国哀悼,万人相送。

    天上下起了桃花雨,人们嗅着沁人心脾的桃花香。

    便知道是九重天的圣姑,为人间洒下芬芳……

    有悠扬歌声,在花瓣雨中飘送……

    《桃花人面》

    江山如此多娇

    怎及她浅浅一笑

    万里桃花灼灼

    怎及她眉间一朵

    蟠桃树上蟠桃花

    桃花人面美如画

    红颜依旧岁月老

    俯瞰苍生似流沙

    谁在韶华顾盼

    谁在灵犀回眸

    谁在菩提静守

    谁在桃树相候

    谁把花雨飘洒

    谁把流光看透

    谁把执念种满

    谁把情暖千秋

    灼灼桃花待嫁的年华

    卷帘弄纱酌一盏清茶

    凤冠珠花点缀着秀发

    尺素情长寄相思月下

    少年郎白马飞度几重天

    桃花香惹谁醉了千万年

    既相守莫相弃

    既相思莫相负

    看那桃花

    开得难舍难收

    看那桃花

    开得难舍难收

    看那桃花

    开得难舍难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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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861/ 第一时间欣赏飘渺倾城最新章节! 作者:采玥所写的《飘渺倾城》为转载作品,飘渺倾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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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倾城介绍:
“倾城,这是十年前遇见你,我在一揽芳华种下的第一棵海棠花树,我在树下埋了坛酒,取名相思。想着你何时成为我的女人,就挖出来喝,我想喝这陈年相思酒,都快想疯了!”拓跋濬看着顾倾城,情意缱绻道。飘渺倾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飘渺倾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飘渺倾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