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母凭胎保
第434章:母凭胎保
拓跋焘见倾城脸上神色有异,还向他打眼色,便对众臣道:
“好了,关于如何修撰国史,相信诸位心里,都明白了,众爱卿就退下吧!”
众人退去,拓跋焘看着顾倾城,这丫头如今焦急,不像是路过,分明是有急事找自己啊。
随即他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向宗爱。
宗爱看着陛下那眼神,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陛下那是要秋后算账呢!
“丫头,你是专程来找朕的?”
顾倾城看了看御书房内监宫人。
拓跋焘手轻轻一挥,宗爱便识趣的招呼宫人们退下。
顾倾城脸色凝重,略为迟疑,便直言:
“陛下,李双儿有喜了。”
“……什么,什么有喜?”拓跋焘微愕,随即明白过来:“你的意思,她怀孕了?”
顾倾城点点头:“应该是高阳王的。”
拓跋焘神色凝重:“如何证明,是儿……的?”
顾倾城慎重道:
“李双儿与我一起去广陵,期间并未与任何男子有亲密接触。
她给高阳王喝了那迷情药,翌日就一直被高阳王关起来,直到押解回平城。
我给她把的喜脉,算算日子,也是正好,不会有错。”
拓跋焘恼怒的捶在龙案上:“怎么她偏偏就有孕了?”
“陛下,李峻通敌叛国,其罪当诛,”顾倾城跪下道,“但李双儿实属受家人牵连,如今她又有孕,看在皇家血脉份上,陛下可否格外开恩,饶恕她们。”
皇帝伸手示意顾倾城起来。
叹口气道:“儿可知道此事?”
顾倾城摇摇头:
“他一再下死命令,有关李双儿的一切,都不许跟他提起。
所以,倾城知道李双儿怀孕后,便立即来找陛下了。”
拓跋焘伸手扶额,微微阖眼,沉吟半晌,才睁开眼睛。
“不让儿知道也好,那个李双儿敢给他用药迷情,至他乱性。
他觉得是自己一生的污点,他不想知道她的一切,情有可原!”
稍顿,他又道:
“此事绝不能对外张扬,李峻通敌叛国,被朕诛灭九族,李双儿也是必死之人。
这孩子他日长大,让他知道朕灭其母九族,恐怕宫廷,又将引起腥风血雨。”
“陛下的意思,难道……不让他出世?那毕竟是……高阳王的骨肉。”
顾倾城惴惴的问。
皇帝沉吟半晌,看着顾倾城问:
“倾城,那孩子,你以后能视如己出吗?”
顾倾城默默点点头。
“好,那这件事,朕自会秘密处理,你也不用跟儿提起,免得他心里添堵,对他毫无裨益。”拓跋焘道。
“好,倾城知道了。”
拓跋焘传穆铖进来,对他耳语一番,穆铖领命匆匆离去。
拓跋焘又向她招手。
顾倾城走近,拓跋焘让她悄悄去个地方,随后便会有人秘密带李双过去。
让顾倾城告诉李双儿静心安胎生育,兴许能留她一命。
顾倾城向皇帝跪安:“那倾城先去了。”
离开皇宫,顾倾城坐着皇帝秘密派的车驾,去了那个地方。
其实,顾倾城心情并不轻松。
她可以原谅李双儿对拓跋耍手段,与他有一夕之欢。
因为拓跋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哪怕他当时抱着李双儿,也以为怀里人是她。
但李双儿竟有了拓跋的孩子,那孩子会永远提醒她,她和拓跋之间,插足过李双儿。
她原本可以不回头去看李双儿,让她立马斩首,也无人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即便她回头,知道了李双儿怀孕,她不告诉任何人,不告诉陛下,那孩子也不会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
可是,她不能泯灭自己的良心,那孩子是无辜的。
而且,那终究是拓跋的骨肉。
她爱拓跋,就爱他的一切。
而且那并非拓跋的过错。
那儿是郊外一个小别院,虽然此刻被大雪覆盖着山水,若春暖花开,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不久便有铁甲护脸禁卫,秘密带着蒙着眼睛的李双儿过来。
李双儿被押解进屋子里,禁卫退出去。
李双儿一路蒙着眼睛,秘密押解至此,打开蒙眼布,见自己置身一小房子,缓缓眼神,抬眼便看见站在那儿的顾倾城。
“顾倾城,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说呢?”
“我乃将死之人,你还悄悄带我来这鬼地方,是想慢慢折磨我,要我生不如死么?!”
李双儿咬牙切齿的看着顾倾城。
“李双儿,你为高阳为,不惜陪上自己的清白,赌上自己的一生,却得不到他任何的爱,你不后悔么?”
顾倾城不愠不火,一脸淡然。
李双儿冷厉的看着顾倾城,恨不得吃了她,咬牙切齿道:
“成王败寇!我知道你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我偷了你的爱人,你便设计要我九族诛灭!
高阳王殿下只是被你蒙蔽,为你一时所迷惑,才对我李氏绝情绝义!
但我自幼便爱慕殿下,我对殿下之真心,绝不会比你顾倾城少!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九死而不悔!
恨只恨,我大哥,我李氏九族,皆因我而被你陷害,成为刀下冤魂!
但是顾倾城,我告诉你,你不会比我好过,我以血咒诅咒你,烈火焚身,不得好死!!!”
“不识好歹!随你怎么认为,我是否心如蛇蝎,日久见人心。”
面对咬牙切齿的李双儿,顾倾城还是平静如水。
“日久见人心?你是好是歹,我李双儿将死之人,还能瞧见么?”
李双儿心如死灰。
顾倾城云淡风轻道:
“你暂时不用死。”
李双儿不相信的看着顾倾城,惨然的笑:
“哈哈哈……郡主是良心发现,大发慈悲?还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总之,你安心在此住下吧。”
李双儿的惨笑戛然而止,脸色僵硬,看着顾倾城。
难道,自己真的不用死?
自己真的死里逃生?
半晌后,才讪讪道:
“没想到二姐终究是心软,救了双儿。”
顾倾城百感交集,长叹一声:
“双儿,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养胎,陛下说了,若你好好的把孩子生出来,兴许便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养胎?”李双儿一脸惊愕:“生孩子?”
顾倾城苦涩的笑:“是的,你有了拓跋的孩子。”
李双儿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惨然:
“我有孩子了?……天啊,我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她真的好开心,不但因为有了孩子,而且这腹中孩子,是高阳王殿下的!
她一直梦寐以求能与高阳王殿下在一起,她终于如愿以偿的与他玉成好事,而且成功的有了他的孩子。
即便他对自己再狠心,她也觉得值了!
而最重要的,她本因为必死无疑,却因为这孩子,得以活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总有一日,高阳王殿下会看在这孩子的份上,眷顾她,慢慢接纳她的。
“殿下知道么?”李双儿又紧张的问。
“双儿,你想听真话么?”顾倾城反问。
李双儿看着顾倾城期盼的点点头。
顾倾城叹口气:
“拓跋不知道,他说过不想听有关你的任何事。
你有身孕之事,是我悄悄禀报陛下,陛下安排你过来的。”
李双儿很失望。
虽然失望,但她还是开心的笑,笑得落泪。
想起高阳王对自己如此绝情,又有无限的悲凉。
“好吧,你就安心在此住下吧。”顾倾城道,“我有时间,便会来瞧你。”
顾倾城离开,走出别院。
李双儿在屋子里抚摸着小腹,想着那是她和高阳王殿下的孩子。
总有一日,高阳王殿下见到孩子,会念起自己对他的好。
便会对她母子好。
倏然间,她想起什么,脸色陡然刷白。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赶紧追出门去,把顾倾城叫回来。
“二姐,高阳王殿下,吃了……女人心!”
李双儿神色惶恐,颤抖道。
“……女人心?”顾倾城轻笑。
有些发懵的笑:
“猪心,牛心倒是能吃。我也知道拓跋会剥人皮,但他不至于,还敢吃女人的心吧?”
李双儿搓手,手足无措,显得万分忐忑:
“女人心是……是一种剧毒,能……潜伏在体内半年,半年后……无药……无药可救。”
“什么?”顾倾城闻言脸色陡变:“是不是你做的?!”
李双儿吓得缩过一边,瑟瑟颤抖的,默默点头。
顾倾城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扇给她。
李双儿吓得又往一边退:“二姐,我可是有了……殿下的骨肉……你打死我,孩子……也没了……”
顾倾城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吼道:
“孩子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我省得添堵!”
李双儿吓得赶紧跪下来磕头,一边哭道:
“二姐,我错了,是双儿鬼迷心窍!我当时并不知道女人心是毒药,我只以为,那是能令殿下会爱上我的药。
我也是日前才知道的,若我知道那是毒药,就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给殿下下毒啊……”
顾倾城拉她起来,一把捏着她的脖子:
“李双儿,若不是看在孩子份上,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双儿也后悔的哭道:
“二姐,你相信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我在你敬给殿下的那杯酒里,下了情人泪,没想到殿下果然把我误以为是你,和我好合。
我以为那女人心,也是迷惑殿下心智,令他会好好爱我的情药。
就在他与我……之后喂给他,我是最近才知道,那是无药可救的毒药啊!”
顾倾城重重吐口浊气,放开她,定定的看着她:
“你一直被关押,直至回到都城,而你是后来才发现,那女人心是毒药,这期间,也就大姐来找过你。
你老老实实交代,那所谓的情人泪和女人心,是不是大姐给你,教唆你对拓跋下毒的?!”
李双儿低头垂眸,心里千回百转,缇娜姐姐对自己这般好,绝不能出卖她。
即便自己死了,还有大姐与顾倾城为敌。
她默然半晌,抬起头淡定道:“不是的,是大哥给我的。”
顾倾城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你还敢为她遮掩?!”
顾倾城爆喝一声。
旋即再凌厉道:
“你大哥在广陵就死了!你以为以你大哥一个死人,就可以代替大姐瞒过去吗?
你在广陵在你大哥死前,若知道那女人心是毒药,你会是那样的表现吗?!”
“就……就是大哥给我的。”李双儿还想狡辩。
“无可救药!”
顾倾城一把推开她。
“我现在立刻回禀陛下,你毒杀高阳王殿下,你和你腹中的孽障,一并处死!”
顾倾城话毕便向门外走。
李双儿吓得赶紧爬出来,向顾倾城磕头:
“二姐,双儿死不足惜,可这毕竟是高阳王殿下的骨肉啊!”
“高阳王都自身难保,你以为陛下还会顾念你这恶毒女人的孽障吗?!”
顾倾城头也不回。
“我说……二姐你别走,双儿都说了!”
李双儿磕头道。
顾倾城终于回头。
李双儿遂一五一十把安陵缇娜给她情人泪和女人心之事禀明顾倾城。
但她终究隐瞒了安陵缇娜给陛下也下了女人心。
若陛下知道自己也中毒,恐怕不会饶恕她,即便她怀了高阳王的骨肉。
李双儿委实没办法,迫不得已才出卖安陵缇娜。
李双儿又磕头哭道:
“二姐,你是神医,能起死回生,现在殿下离毒发还有几个月,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你要救他,你要救他啊!……”
鬼王帮李峻提炼隔三秋,让李峻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从中操控李峻。
还把情人泪和女人心给安陵缇娜。
到底是鬼王指使安陵缇娜给拓跋下毒。
还是安陵缇娜对拓跋因爱生恨?
安陵缇娜对李双儿言之凿凿,女人心无药可解,连鬼王自己都没有解药。
即便自己的血能解毒,那女人心能解吗?
顾倾城声色俱厉的看着李双儿:
“双儿,你老老实实招来,安陵缇娜和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歹毒之事!
上次你们嫁祸我杀奶奶,安陵缇娜和顾乐瑶,是否也一起参与了?”
稍顿,她斩钉截铁道:
“你若敢有一句不尽不实,我立刻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去见阎王!”
顾倾城手指上呼啸着飞出蟠桃花,她又施施然的看着那些蟠桃花,云淡风轻道:
“别以为我只会慈悲为怀,我铁腕无情,翻脸无情可是更加可怕!
顾初瑶在刘宋想害我,还是被我的蟠桃花,一片片肉的刮下来。她死前,可是体无完肤呢。”
随即,一朵锐利的蟠桃花“咻”的向李双儿飞旋而去,将她手臂上的一片皮肉剜了下来。
李双儿“啊”的尖叫一声,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吓得猛然跪倒。
李双儿刚为人母,而且那是她与高阳王共同的孩子。
她不怕死,可是却不想失去他们的孩子。
那次她和安陵缇娜,确实是与顾乐瑶在颐园合谋,串通一气,嫁祸顾倾城弑杀祖母。
但如今自己是笼中鸟,缇娜姐姐也败露,保不住了。
只有顾乐瑶,还装着乖巧的妹妹潜伏在顾倾城身边。
自己和缇娜姐姐怕是无力扳倒顾倾城了,缇娜姐姐说过,即便自己倒了,若盟友在,还可能为自己报仇。
唯有牺牲缇娜姐姐了。
于是惴惴不安的招认:
“缇娜姐姐……也给……陛下服用了情人泪和女人心。”
“什么?!”顾倾城重重一震。
“那日陛下,给缇娜姐姐赏赐了很多珠宝饰物,缇娜姐姐告诉我,她便是给陛下服用女人心后,陛下才把对你的爱,都转移到她身上。
我见陛下对姐姐真是宠爱有加,才信以为真,也设法给高阳王下药。
没成想,前几日,缇娜姐姐来天牢,确认我给高阳王下了女人心后,她才告诉我真相,那是无药可救的剧毒。”
“……如此说来,陛下所中女人心之毒,比拓跋还早了?”
顾倾城不禁惊骇,更加疼心。
李双儿又继续道:
“……我与顾初瑶在舞坊学舞就认识,那次去顾府之前,顾初瑶便与我和缇娜姐姐合谋,故意卸了飞鸿飞雁的剑,想推波助澜,冤枉你谋杀奶奶。”
顾初瑶既被顾倾城杀死,死无对证,她尽可能保留顾乐瑶那把刀子。
顾倾城听着,只心疼得泪水狂奔。
她这两个所谓的结拜姐妹,原来都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二姐,双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我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只想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你答应我,不管陛下能不能饶恕双儿,你都要帮我保住这孩子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确诊中毒
第435章:确诊中毒
顾倾城只默默给李双儿包扎了手臂的伤,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那别院。
她飞马狂奔回宫,一边让人赶紧找来拓跋去御书房。
拓跋与她几乎同时出现在皇帝面前。
顾倾城脸色惨白,让陛下拚退所有内侍,包括宗爱,都要远远退开。
皇帝与高阳王同时中剧毒,他们都是大魏的擎天柱,这样的大事,绝不能对外透露。
否则敌人将趁虚而入。
“丫头,你这么紧张,是出什么事了吗?”
拓跋焘看着如临大敌的顾倾城,也紧张的问。
“是啊,倾城,你这样急匆匆的叫我来,鲜少见你如临大敌,是出什么事了?”拓跋也紧张的问。
顾倾城听他们如此一问,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滚落。
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她的挚爱,一个她视若慈父,也许连半年命都没有了。
她的血即便能解百毒,可也会有意外,就像隔三秋,她就无能为力。
而且,他们所中之毒,都是自己识人不明,认毒蛇为姐妹,才害得他们中毒的。
“你们先坐下,我给你们号号脉。”
顾倾城声音有些嘶哑道。
拓跋焘与拓跋依言伸出手,见顾倾城忧形于色,也预感到什么了。
顾倾城先给陛下号脉,再给拓跋把脉,从脉象表象看来,还真的未显示出来有中毒迹象。
这才更加严重。
此毒果然能隐藏半年后方发作。
但陛下的身体,即便没有中毒迹象,却已是外强中干,严重亏空。
她去广陵之前,太医院的院判宋远道和副院判刘思源,为了陛下到底是肾阳虚或者肾阴虚而争执不下。
她记得陛下那时的身体,只是略微肾亏,不至于被掏空的。
顾倾城脸色更加凝重。
“倾城,你是否以为,我和皇爷爷都中毒了?”拓跋蹙眉问。
顾倾城点点头。
来不及多作解释:“我要先放你们的血看看。”
又赶紧拿出银针,将银针扎在他们的手指上,取过两个干净的玉盏,让他们的血液分别流到玉盏里。
她从未试过扎针,双手会打颤,此刻她几乎连银针都拿不稳。
顾倾城即便什么都不说,她如此紧张凝重的表情,还放他们的血。
皇帝的可是龙血,轻易不能放的。
拓跋焘和拓跋至此,也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了。
她将银针一端放进血液里浸泡,又端起两只玉盏,再次认真的嗅着血液。
那血液,除了正常的血腥铁锈味,凭她那个比狗还灵敏的鼻子,居然未能嗅出什么毒来。
女人心,无色无味,能潜藏半年。
顾倾城抬眸看着他们,声音略为嘶哑道:
“应该是中毒,要仔细检验这些血液,才能确诊。”
“我们都中毒了?”只听得拓跋焘心惊肉跳,凝眸看着顾倾城。
拓跋却道:“我并无感觉有任何不妥啊?”
“……朕虽偶感疲惫,力不从心,却没感觉有中毒迹象啊?”拓跋焘也愕然。
“号脉没有迹象显示中毒,这些血,凭我也嗅不到异味。无色无味,隐藏体内,才更加恐怖。”顾倾城慎重道。
稍顿,她又道:
“而且我方才给陛下号脉,陛下的龙体,与我去广陵前,大相径庭。
看似精力旺盛,实则外强中干,已经被掏空,一旦毒发,便如山陵崩塌,一发不可收……”
“竟然还有连你都瞧不出端倪的毒药?”拓跋脸色凝重。
顾倾城无奈的看一眼拓跋:
“此毒阴险之极,若是一般见血封喉之毒,我立马便能瞧出来。
可这毒几经提炼,有些炼毒之人,甚至将毒药喂在蟾蜍身上,再把毒性提取。
这毒性一转变,就分不清下的是何种毒了。但若真的仅仅是毒药,还好办。”
拓跋焘不知道顾倾城的血,能解百毒,因而不明白她为何说若真的是毒药,还好办。
“这下毒之人,竟有如此高深的炼毒之术?”拓跋焘咬牙恼怒道。
血液里面的银针刚开始没什么反应,他们说话间,才变成黑色。
三人都面面相觑,心里下沉,知道果然是中毒了!
但拓跋并不担心,他知道倾城的血液能解百毒。
顾倾城再出去命内侍立即送一碗牛奶进来。
不一会,牛奶很快送到。
顾倾城端着牛奶进来。
拓跋看着她手上的牛奶,奇怪的问:
“这牛奶能解毒?”
心里想着,莫非牛奶解毒之效,比倾城的血液还厉害?
顾倾城默默摇头,将牛奶直接倒进玉盏里面,与血液混在一起。
过了一会,两盏混进牛奶的血液,开始变黑。
顾倾城脸色冷凝:
“无色无味,能令人迷幻癫狂,迷失本性,女人心的外皮,果然有天仙子的成分。”
“天仙子?……”
拓跋和拓跋焘同时道。
拓跋不禁骇然:“如此好听的名字,谁能想到居然是剧毒。”
顾倾城给他们解释:
“天仙子又名莨菪,经牛奶泡浸,牛奶呈黑色。
莨菪、云实、防葵、赤商陆,皆能令人狂感。
此毒能使人迷心窍,蔽其神明,以乱其视听。
若光这味毒药话,甘草、升麻、犀角便能解。”
拓跋焘焦急道:“那赶紧命御医准备甘草、升麻、犀角解毒啊。”
“陛下别焦急,若真是这些毒药的话,倾城自能解之。
此毒名为女人心,能潜藏在人体半年,也就是说,这仅仅是毒药外皮渗出来最浅表的毒性,里面一层一层,毒性迥异,还有其他未知的毒物,还未爆发开来。”
“女人心?……”
拓跋焘和拓跋又不约而同,惊愕的问。
顾倾城点点头,略为思忖,抬眸问拓跋:
“您可曾记得你父王当时中毒,是何症状?”
顾倾城当时在太恒山冰室,是检查过拓跋父王的血液,但里面的成分,有些无色无味,即便有些异味,也难分辨所有的毒性。
拓跋看看皇爷爷,回忆道:
“记得崔浩的手下举报他贪墨巨款,皇爷爷传他回平城受审。
他气得几近癫狂,每日开始辱骂皇爷爷,甚至……不堪入耳。
后来在回来路上,却是七窍流黑血而亡。”
顾倾城缓缓道:
“看来,故太子早在被举报半年前,已中了此毒。
只是不得不佩服那下毒之人,算时机算得恰到好处,不偏不倚。
让所人以为太子不满陛下,听信奸佞之言而令他含冤,他被逼疯癫辱骂陛下。
陛下盛怒之下毒杀亲子,便不足为奇。”
“不手刃此恶贼,誓不为人!”拓跋血管都气得暴突起来。
顾倾城又道:
“此毒能潜伏在身体半年之久,药丸外皮就有天仙子的成分,最快渗入血液的,便是天仙子。
所以毒发之际,最先的症状是失去理智,状如癫狂,最后整个药丸爆发,毒入脏腑,无药可救。
而且事隔半年之久,想追查下毒者,也无迹可循。
所谓最毒女人心,便是如此。”
顾倾城如此仔细解释。
皇帝犹如晴天霹雳!
“可恨!”拓跋焘勃然大怒,一拳砸在龙案上:“是谁如此歹毒,竟然悄无声息,就在朕和儿身上下毒?!”
拓跋焘忽然想起方才顾倾城离开御书房,就直接去那别院见李双儿,回来就知道他们中毒。
“是李双儿!是她下的毒?!”
拓跋焘裹挟着滔天巨怒的看着顾倾城。
“是不是她,李峻通敌叛国,派她来下毒,是不是?!”
皇帝再喝问,整个人散发出凌厉的杀气。
此刻若顾倾城说出便是李双儿和安陵缇娜给他们下的毒,李双儿和安陵缇娜必死无疑。
李双儿有孕在身,而安陵缇娜也将命不久矣。
终究是姐妹一场,难道就真的让陛下将她们挫骨扬灰么?
顾倾城迟疑道:“是……是鬼王在幕后操控。”
拓跋却看着倾城迟疑的脸色微微蹙眉。
“……鬼王?”拓跋焘震惊的问。
顾倾城点点头:
“此毒能潜伏在体内半年,毒发之初,会令人神志亢奋,甚至管不住自己的言行。
而后毒性吞噬心脏,身体开始暗黑,露出中毒迹象,最后吐血而亡。
如此诡异的下毒手法,也只有制毒高手鬼王能办到。”
拓跋焘颓然的倒在龙椅上,难道他和太子一样,半年后便死于非命?
“你说的症状,就像父王当年毒发的一样。李峻也交代是鬼王对父王下毒。”
拓跋咬牙切齿:
“如此说来,父王当时所中之毒,也是女人心。”
“应该是同一样的毒。”顾倾城点头道。
“也就是说,幕后下毒害父王,还有皇爷爷和我之人,都是那鬼王所为!”拓跋气得气血翻滚。
“可恶的恶鬼!朕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拓跋焘气得咬牙切齿,一拳捶在龙案上。
顾倾城随即割了自己的手腕,几乎放了两盏血,她的脸色已经惨白。
拓跋早就想阻止,却奈不过倾城,赶忙心疼的帮她包扎。
“来,陛下,你们先把这些血喝了。”顾倾城把血推给他们。
拓跋焘惊愕的看着顾倾城:
“丫头,你为何要我们喝你的血?”
“陛下,那女人心之毒,并未完全爆发,我暂时还查不到里面都有什么毒,也就不能对症下药。”
她一边道,又瞥了一眼拓跋,继续道:
“倾城自小被师傅灌的千百种解毒药材,身上的血……能解百毒。希望喝了我的血,能解除这女人心的所有毒性。”
“真的?”拓跋焘又惊又喜又感动,眸眼湿濡。
方才眸光里的凶狠阴鸷,也因为对顾倾城的感动而消减了些。
“听李双儿交代,那女人心无药可救,连鬼王本人也没有解药。”
顾倾城道,稍缓,再嘱咐:
“你们暂时每日喝我的血,先控制毒性,我再慢慢研究,看看其中会不会有我的血,解不了的毒。”
“每日都喝你的血?”拓跋眸眼里是深入骨髓的心疼。
再断然道:
“若皇爷爷圣躬不豫,你每日放些血做药引便可,我就不用你每日放血。
你也不是江河,取之不竭!瞧瞧自己的脸色,都像白纸一样了!”
“……好了,我之后无需大量放自己的血,只用自己的血做药引,每日给你们服用即可。”顾倾城安慰他们。
稍顿,顾倾城再看着皇帝,迟疑道:
“陛下,您当日的龙体,虽略有肾亏之症,并不至于如此亏空。我怀疑,有人在你的膳食药汤里,做了手脚。”
“还有人给朕下毒?”拓跋焘又气哼哼道。
顾倾城默默点头,再缓缓道:
“医术高明者,能将药性相冲,配伍禁忌,十八反十九畏的虎狼之药,变成看似滋补的膳食。一旦长期服食,再加上……”
她稍微迟疑,作为医者,还是直言不讳:
“房事不节制的话,即便没有那女人心的剧毒,陛下的龙体,也会山陵驾崩,而且外人只以为陛下,是不懂节制而薨。”
“太阴毒了!”拓跋焘气得几乎吐血。
拓跋也脸色凝重:
“整个皇宫,能接触皇爷爷膳食的,都有可疑,得先从懂这些医理的人下手。
当然,恐怕御医,便脱不了干系。皇爷爷,这事,稍后让儿去查吧。”
“好……”拓跋焘气得捶胸顿足。
眼眶看上去都骤然黑了一圈。
拓跋疑惑的问倾城:
“倾城,你说这下毒者,是鬼王在幕后指使?你一早去见李双儿,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拓跋只知道她一早去见李双儿,并不知道李双儿已被陛下秘密藏进了小别院。
拓跋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什么,脸色骤变:
“是李双儿下的毒,就是她那晚,先让我喝了迷失性情的情人泪,误以为她是你,再给我下的女人心,是不是?……”
面对拓跋的追问,顾倾城终于沉重的点点头。
“她与李峻,果然是一丘之貉的亲兄妹!”
拓跋拳头紧握,痛恨得阖上眼。
他原以为,李双儿只是自幼痴恋于他,没想到她也心如蛇蝎,竟然给他下毒!
他之前还把她看高了!
顾倾城黯然的叹道:
“她给你下毒,是被安陵缇娜诱骗,以为那是能令你爱她的药丸,押解回平城后,她才知道,那是无药可救的剧毒。”
“安陵缇娜?!”拓跋焘跳起来。
也想起来与安陵缇娜在一起,他面前出现的也是顾倾城,他便没有任何戒备之心。
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恍然顿悟:“朕知道了,朕所中女人心之毒,是安陵缇娜那贱人所下!她们都与鬼王勾结!”
顾倾城痛心的,默默点头。
拓跋焘震惊得腿脚打软,又跌倒在龙椅上。
想到骗了她几十年的闾青萝,还有瞒着他与自己的儿子拓跋翰苟且的赫连充容。
再有在他面前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却心如蛇蝎的安陵缇娜。
不由得痛恨交加,狂怒令他面目狰狞:
“太可怕了!那些女人,一个个貌若天仙,却口蜜腹剑,心如蛇蝎!
若把她们打发去做戏子,定比花想容的演技还出色,准保个顶个的,都是绝世名伶!”
顾倾城与拓跋,何尝不是深有同感。
“没想到朕南征北战,鸷勇骁强,廊定四表,饮马长江!也算英图武略,事驾前古!
没丧身刀光剑影的战场杀戮,没被波谲云诡的权谋算计,却栽在这些女人的温柔乡!”
拓跋焘裹挟着滔天巨怒的咆哮,再咬牙切齿道:
“朕要将她们的肉,一片片剐下来,将她们剁碎喂狗!”
第四百三十六章:铁腕无情
第436章:铁腕无情
顾倾城见皇帝杀伐咄咄,长叹一声,软声道:
“陛下,您身上的毒,确实是安陵缇娜所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也中了李峻给她下的隔三秋情蛊。
李峻死前,本来放干自己的血,想为安陵缇娜续命。
没想到被李双儿踢翻,我也只取得他为数不多的血,只能为安陵缇娜续半年的命。
陛下就看在她命不久矣的份上,对安陵缇娜从轻发落吧。”
“隔三秋?那又是什么厉害的毒药?”拓跋焘蹙眉问。
“那是一种……连我都解不了的蛊毒,必须要下蛊者……阴阳……那个方能解。如今李峻本人已死,也只能以他的心头血解毒。”
“若安陵缇娜,没有解药呢?!”
拓跋焘目露凶光,整个脸庞因为愤怒到极致,几乎是扭曲。
“她……将会过一日如过三秋,容颜快速衰老……而死。”顾倾城黯然道。
“好!好!好!!哈哈哈……”
拓跋焘怒极狂笑,倏忽间似有条受伤狂吼的金龙,自他身上脱飞,狂啸于大殿间,吞云吐雾,整个大殿雾霭沉沉,而金龙似纵横四海,盘飞于玉柱间,声音与其形历久在大殿回荡。
顾倾城和拓跋大惊,俱在狂龙的身影里,看到那些飘渺的梦幻中,那个去抓白无瑕与圣姑的巨龙……
梦中情景历历在目,犹如眼前……
待至一切回归平静,拓跋与顾倾城惊魂甫定,也回过神来。
两人相视一眼,想到现实中,他不过是拓跋的皇爷爷,未必就是那梦中与他们为敌的巨龙天帝,便恢复坦然。
“那鬼王,到底是何方神圣?”拓跋焘又咆哮一句。
拓跋随即拿出那绢帛,放在龙案上,把九幽地府的一切告诉皇爷爷。
“皇爷爷,这便是当日那老鬼给儿的那幅绢帛,如今倾城已将内容显露出来,竟是九幽地府的地图。”
拓跋焘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绢帛:
“九幽地府的地图?”
顾倾城点头道:“料想那老鬼,就是那设计九幽地府之人。”
拓跋焘骇然的看着九幽地府的地图,震撼得跌坐在龙椅上。
细细看了一遍,再沉吟道:
“二十年前,江南有个能工巧匠,擅长建造密室暗门,名叫刘一手。
他打造的密室不仅巧夺天工,他安装的那些机阔更堪称鬼斧神工。
这御书房以及皇宫某些机密之处,便是他的杰作。
但十六年前,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朕本想再请他来打造密室,都遍寻未果。”
拓跋道:“莫非那老鬼,便是刘一手?”
“刘一手?”顾倾城失笑,“那老鬼果然人如其名,做事总是留一手。”
“但是他十六年前就消失,难道这九幽地府在十六年前,就开始建造了?”拓跋焘又惊又怒。
“看上去,没有个十年二十载,不能建造出如此规模。”拓跋道。
“这恶鬼在皇城下建地府,工程如此浩大,时日如此之久,朕竟然懵然不知!太可怕了!……”
“皇爷爷,这些红点,俱是埋炸药之所在,特别是皇宫底下,所以,咱们一定要谨而慎之!”
皇帝知道九幽地府就建造在都城底下,他的皇宫底下,他的龙床底下,都埋了炸药,不由得勃然大怒:
“那鬼王到底何方神圣,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竟与我大魏有如此深仇大恨!”
顾倾城又看指着那些火焰处,低声道:
“这些爆炸物,时间与威力,都精巧之至。若九幽地府察觉于他们不利,他们就会引爆炸药,像天上人间那般,将整个都城炸毁。”
“可恶!可恨!”拓跋焘跳起来,简直暴跳如雷。
他还要大声骂下去,顾倾城赶紧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下:
“陛下小声点,九幽地府耳目无处不入,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此人太歹毒了!”拓跋焘咬牙低吼,“如此看来,这九幽地府并非仅仅是被雇佣的杀手,他本身就与大魏势不两立!”
“对,皇爷爷,所以我们更要小心,谨慎行事。”拓跋道。
顾倾城又指着九幽地府图纸中那些火点,对拓跋焘道:
“陛下,这几日我们一直忙着老祖宗的丧仪。
接下来,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毁灭九幽地府这些爆炸点。
否则万一他们点燃爆炸,整个都城都遭殃。”
“皇爷爷,此事必须慎之又慎,切不能让鬼王察觉,咱们已知悉地府的秘密。
鬼王之手,无处不在,不知在皇爷爷身边是否安插了什么内鬼。
一旦鬼王破釜沉舟,点燃地府爆炸,整个都城,便会像当初天上人间那般,顷刻间毁之一旦,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拓跋焘痛定思痛,良久才缓过神来,默默点头,低声问:
“看儿如此谨慎,是暗中在做筹谋了。”
拓跋沉稳的点点头:
“鬼王行踪诡异,九幽地府杀手数不胜数,且擅长爆炸与用毒。
当务之急,咱们要秘密调兵布防,确保整个都城安全。重中之重,便是要暗中潜入九幽地府,销毁爆炸点。
但这也是要选好时机,必须绝对保证得手,一旦打草惊蛇,我们非但销毁不了爆炸点,他们还会立刻爆炸都城。
所有防御事宜,兵马调度,皆不能让鬼王事前察觉任何端倪!”
拓跋焘终究是久经战场,震惊过后,不动声色,在龙椅扶手下的暗钮摁了一下,又在他脚下踩了一下。
顾倾城靠得近,观察至微,方发觉皇帝座前的落脚处,竟是一幅黑白太极图构造。
方才陛下手触摸之处,绝不止一个暗钮,只要有危险,一摁下去,这个大殿还会射出无数暗器。
黑白太极图附近也排列着八卦阵,上面注有不同的字。
心道:太极八卦,乾天坤地。原来看似平常的御书房,竟然是间暗藏着机阔的密室。
果然,便听龙椅后面金碧辉煌的墙幕,小声的锃锃锃分开,露出一个十二时辰的圆形生肖图腾。
皇帝在虎图腾上摁了一下,便又锃锃锃的响了一阵,内墙里露出个凹糟,里面除了皇帝的玉玺,还有个精致的匣子。
原来,这处是皇帝秘密存放玉玺之处。
那整个御书房的墙壁天花,是否都隐藏着暗箭利刃呢?
皇帝拿出匣子,自里面拿出虎符交给了拓跋。
“儿,此乃节制大魏所有兵马的虎符,你可调度任何人马,皇爷爷便把自己和整个大魏,都悉数托付给你了。”
拓跋郑重其事的跪下来,接虎符:“谢皇爷爷信任!”
顾倾城再看一眼那九幽地府的地图,皇宫对应的地下,确实挖掘建造了很多建筑,设置了爆炸点。
但好像御花园以及紧邻的万寿宫方圆附近,对应的地下,是没有任何建造。
万寿宫的明湖,就好几亩,那方圆一片,九幽地府为何不挖掘。
是担心明湖的湖水太多太重,经不住挖掘下陷,以致九幽地府坍塌么?
这地图看来,即便整个都城以及皇宫爆炸,御花园和万寿宫附近,便好像个孤岛,不会有任何损害。
万寿宫便是整个都城,唯一的安全地带。
她心中正默默的思忖着,拓跋接收了虎符,便把地图收起来,要去查给皇帝下药之事。
而顾倾城也就把为何万寿宫是整个都城唯一安全的问题搁浅下来。
许是九幽地府设计者,怕明湖湖水承重不了底下挖掘吧。
拓跋这边厢带人去彻查皇宫,那边厢,拓跋焘立即召集禁卫以及暗卫。
自从戈射活动花想容行刺,拓跋焘回来又组织了隐卫。
皇帝将宫中守卫规格连升几级,层层保护,几乎连只苍蝇都难近他的身旁。
一切饮食,身边伺候的宫人,都重新审验更换。
除了自幼跟随了他几十年的宗爱和他的徒弟贾周。
他本来想立刻派人去杀了李双儿,想到她腹中的骨血,天人交战了良久,遂命人重重将那别院看守,不得任何人去接近。
当然不准消息外泄。
他的意思,自是待李双儿诞下皇裔,断不能留下李双儿。
而安陵缇娜,皇帝即刻命人去搜捕安陵缇娜的房间,将安陵缇娜那些解药搜出来悉数毁掉,并立刻将安陵缇娜打入冷宫,冷宫也有重兵看守。
他要慢慢等着安陵缇娜容颜衰老,痛不欲生而死!
李家通敌叛国,九族诛灭。
那个在刑场一起被砍头的李双儿,自然是找了个与她身形相仿的死囚代替。
而拓跋在调查所有御医中,知道太医院院判宋远道常常去给安陵缇娜调理身体。
将他锁定为最大嫌疑人,又拷问了长乐宫的宫女。
得悉每次宋远道来为娘娘把平安脉,香菱就会打发她们出外干活。
将香菱和宋远道抓来,分别一番拷问,宋远道开始怕灭族,死不招供。
无奈他一家被押进天牢,拓跋诓他:
“香菱和长乐宫所有宫女,包括安陵缇娜已招认,你确实与安陵缇娜有染,还图谋在膳食中谋害陛下。”
宋远道还在坚持,矢口否认。
“证据确凿,你好好招认,本王会让陛下网开一面,不追究你的族人。否则,你的下场,比刚刚诛灭五族的崔浩还惨。”
拓跋风轻云淡却冷冽的话,令宋远道怕至骨髓。
宋远道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女子,以为真是香菱招供,只得把与安陵缇娜的苟且,一五一十的招认。
皇帝暴怒之下将宋远道挂在城墙上,凌迟处死。
本来拓跋是向宋远道许诺,只要他招认,便保住他的家人。
皇帝哪里肯饶恕,还是铁腕无情,敢与后宫妃嫔苟且,再谋害他性命,他如何能容忍,毫不留情将宋远道与安陵缇娜的五族灭之。
而安陵缇娜的罪名便是与宋远道勾结,谋害皇帝。
整个都城,风云骤变。
安陵缇娜知道是李双儿出卖了她,还累及五族诛灭,只恨得撕心裂肺。
皇帝虽然铁腕处置了安陵缇娜和宋远道,却也气得卧床不起。
真正的病来如山倒。
好在有顾倾城的血,还悉心给他调理,否则,他便一命呜呼了。
宋远道千算万算,只知道顾倾城医术高明,却不知她的血能解百毒。
他在皇帝那些药膳做手脚,不过是雕虫小技的把戏罢了。
顾倾城的血,药到病除。只是,潜伏在他们体内半年的女人心却还是隐忧。
皇族皇子宗室皆来问安。
皇帝当着众人面前道:
“朕累了,也想歇息几日,便由高阳王拓跋监国,南安王拓跋余从旁协助。”
“诺……”众人拱手道。
来请安的大臣也络绎不绝,外面的宗爱却将大臣拒之门外:
“陛下圣躬违和,诸位大人若无紧要之事,还是不要喧扰了陛下。
实在有事,稍后便去请示高阳王殿下和南安王殿下吧。”
宗爱虽把大臣们打发走,但皇帝见那些大臣一个个缠着自己,便宣他们上朝。
皇帝毕竟有顾倾城的血养着,倒也很快恢复了些,气色不错。
朝廷上,群臣先是慰问一番皇帝的身体状况。
皇帝自然不能说自己被鬼王下毒,怕是只有半年性命,只能说是后宫妃嫔祸乱宫闱,他一时生气罢了。
慰问后,高允拱手道:
“启禀陛下,臣等本不忍圣躬违和之际,喧扰陛下静养,然事关国祚大事,怕是不能再耽搁啊。”
“何事如此急迫?”拓跋焘没好气道。
高允此时又看看其他鲜卑老臣。
这些老臣子方才求见陛下,嚷得最大声,如今上朝,却没一个出来说话,还是他做出头鸟!
高允又一掀襟摆,跪下来道:
“陛下虽然精力旺盛,万寿无疆。然纵是铁打的神仙,也会有疲劳之时。
为了大魏国祚延绵,安定繁荣,陛下还是该未雨绸缪,宜早立储君,以固民心啊。”
其他鲜卑老臣,包括常山王才又一起道:
“陛下,大司马说得不错,陛下还应以国家社稷为重,宜早立储君,安定民心啊……”
拓跋焘看着他们冷笑:
“朕不过偶感微珂,你们便担心,朕会撒手人寰了么?
朕告诉你们,朕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陛下,臣等都是为了大魏国祚延绵,万年基业,屹立不倒,才未雨绸缪啊……”
大臣们又诚惶诚恐道。
“好了……”拓跋焘道,“列位臣工的心思,朕都知道了,其实,朕心里,也早就有数了!”
“既然陛下早有主张,那臣等也就不做杞人忧天之事了……”
顾倾城服侍陛下饮汤药后,便去冷宫瞧安陵缇娜,顺便带些礼物去见冷宫那些女人。
她离开都城去广陵,回来又忙着老祖宗的丧礼,皇宫又出了那些烦心事。
着实有段日子,没得空去见冷宫的女人们了。
飞鸿飞雁和她那些蝴蝶儿也跟着过去。
冬日里,皇宫到处覆雪。
原本就冷清的冷宫,本该在寒冷中更加清冷。却因多了护卫把守,竟反而显得没当初那般冷清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姐妹撕脸
第437章:姐妹撕脸
顾倾城甫进冷宫,那些女人便紧张激动喜出望外的围过来。
一个个,其中一个女人,把当日安陵缇娜与闾左昭仪的对话以及她吊死闾左昭仪的事跟她说了。
原来,她和李双儿一样,当初所谓的结拜,都是一场可笑的蓄谋!
她轻轻叹息一声。
一个个女人心有余悸道:
“安平郡主,我们可是盼了您很久,托人到处去寻您,就生怕您被那坏女人害了啊!”
“还好……安平郡主吉人天相,那坏女人也被陛下打进冷宫了!”
“谢谢你们一个个惦念着我啊。”顾倾城感激道。
顾倾城见她们一个个担心自己的安危,很是感动,命飞鸿飞雁把带来的衣物食物分发给她们。
并让飞鸿飞雁在外面等候即可。
飞鸿飞雁在外面,她那些调皮的蝴蝶儿可是在附近盘飞。
安陵缇娜就关押在当初关押闾左昭仪的那间废别院。
安陵缇娜被陛下派人来搜宫,并下旨将她诛灭三族,将她打入冷宫,自始至终陛下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安陵缇娜虽被打入冷宫,她却还有唯一的指望。
就是鬼王。
她坚信,鬼王虽然当她是棋子,却也是一枚恋恋不舍的棋子。
他与自己在床上表露出来的那些缱绻,依依不舍,是装不出来的。
每一次有动静,她便以为是鬼王来救她走。
顾倾城走进去,见安陵缇娜头发虽有些凌乱,却仍然很有风度的端坐在那儿。
听见有脚步声,安陵缇娜欣喜的看过去,见是顾倾城,略为失望。
随即也是喜出望外。
她估计是李双儿出卖了自己,但她不知道顾倾城知道多少。
顾倾城能来冷宫看她,她还可以利用二妹的恻隐之心。
“二妹妹……你终于来了,大姐正盼着……你来救我呢!”
安陵缇娜抱着她,失声痛哭。
顾倾城身子不动,默然的看着安陵缇娜。
“倾城妹妹,大姐是冤枉的啊。”
安陵缇娜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辩解:
“双儿是因为自己九族被诛,想邀功才胡乱给大姐编排些罪名,想戴罪立功啊。”
“是么?”
顾倾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眸眼没有恨也没有怒,没有一丝波澜。
“自然是真的,陛下不知如何就听信双儿之言,将我打入冷宫,我哪里敢对陛下图谋不轨啊!”
安陵缇娜冷不丁被皇帝打进冷宫,任何人不准见。
她只以为是双儿出卖了她,还不知自己与宋远道苟且事败。
皇帝对外,给安陵缇娜下旨诛灭五族的罪名是与太医院宋远道勾结,图谋不轨,欲加害皇帝。
他不能宣告他被安陵缇娜下毒,可能只有半年性命,否则此事天下皆知!
九幽地府的鬼王也会打草惊蛇。
顾倾城轻轻推开她,淡然道:
“你给陛下吃了女人心,还不算图谋不轨么?”
“什么……什么女人心,大姐真的不知道。
倾城妹妹,你最善解人意,最能体谅大姐的苦楚了。
你一向慈悲为怀,连降奴都怀恻隐之心,何况我是你大姐啊。
你快帮姐姐去向陛下求情,我真的没下过什么药啊。”
“陛下九五之尊,他能容许别人谋害他的性命么?”
顾倾城的语气依然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安陵缇娜哭得我见犹怜,又为自己辩护:
“二妹妹是神医,你可以给陛下诊治,看看他是否真的中毒啊!”
顾倾城略为退后,看着柔弱无骨的安陵缇娜,她至今还在狡辩,不知悔改。
她的嘴角,终于扯起一抹冷笑:
“女人心,能潜伏在人体半年之久,而你,还骗双儿让拓跋也服下。”
顾倾城稍顿,再看着安陵缇娜,痛心道:
“天下最毒女人心,我总算是领教了,我的好大姐。”
安陵缇娜一脸惊诧,跺脚道:“果然是双儿那死丫头冤枉我!”
她震惊后,随即,一脸愤懑,又哭着喊冤:
“她李家通敌叛国,兄妹谋害皇室,合乎逻辑。
我难得有了陛下做依靠,且陛下对我宠冠六宫,我怎么会谋害陛下,自毁前程啊!
双儿难逃一死也就罢了,为何要冤枉我,拖我下水,置我于死啊!
没想到我一向视她如亲妹妹,到头来,竟然是她害死我!”
顾倾城施施然的看着她作困兽挣扎。
安陵缇娜忿忿不平,哭诉一番,又向顾倾城哭求:
“倾城妹妹啊,你去向陛下求情,容我辩解,我真的没有毒害陛下和高阳王殿下的动机。
我祈求陛下长命万岁,来保住我的荣华富贵尚且不及,怎么可能去害陛下,一切是李双儿陷害我的啊!”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以为能侥幸么?!”
“妹妹真的不相信姐姐?”
顾倾城重重叹口气:
“其实双儿还真的不想出卖你,只是她腹中有了拓跋的骨肉,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王,才说漏了嘴。”
“她……竟然有了拓跋的骨肉?”
至此,安陵缇娜才软软的倒在地上。
顾倾城看着倒在地上的安陵缇娜,此刻波澜不惊的脸上逐渐升起愤怒:
“安陵缇娜,你恨陛下将你远嫁,恨他令你娘家没落,恨他杀了你兄长,恨他间接害死父亲,所以,你时刻想着要杀了陛下报仇!”
安陵缇娜此刻再也装不下去了,颓然的阖阖眼,再睁开眼时,柔媚的眸眼里陡然射出阴翳的冷光:
“是,那老鬼早就该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顾倾城悠悠的念道。
再重重叹口气:“而你对拓跋,是由爱生恨!”
安陵闻言,腾地跳起来,微微抬首,斜睨着顾倾城,咬牙切齿道:
“原来我给拓跋那封信,果然是被你截下来?也果然是你,安排拓跋余去那别院见我,断我退路!”
顾倾城看着悲恸绝望的安陵缇娜,再喟叹:
“我当时以为你们是曾经的青梅竹马,只希望你们见面,能再续前缘,那样你的下半生,也有依靠。没想到,却错点了鸳鸯。”
“顾倾城,你不必假仁假义,你就是想拓跋余看清我心里,根本没有他,逼得我破釜沉舟,委身给拓跋焘那老鬼!”
“你就是因为这样,便想杀死陛下和拓跋?”
安陵缇娜一阵冷笑,笑出泪水。
“我堂堂大魏第一美人,多少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拓跋却对我不屑一顾,他还不该死?!”
安陵缇娜咬牙切齿道,原本绝美的容颜,变得狰狞。
见顾倾城似乎不屑于她说什么大魏第一美人,遂补充道:
“你若早就出现,那也就罢了,我自知确实不如你漂亮。
可你才冒泡多久,拓跋这些年对我视如敝屣,他如此轻视我,就该死!”
“其实,你说错了。”顾倾城道,“拓跋十年前就遇见我,所以那时开始,他的眼里就再也瞧不见其他女子。”
“……十年前就遇见你?难怪……他十年前,曾赞美过我一次,把我的心勾走,后来……便再也不瞧我一眼了。原来,还是因为你……他才对我不屑一顾!”
安陵缇娜泪落如雨。
“因爱生恨,情之一字,也真是误人。”顾倾城也感慨道。
安陵缇娜慢慢收拾眼泪,昂起高贵美丽的脸庞。
“妹妹别以为自己是赢家,拓跋焘和拓跋不出半年,就要驾鹤西去,你与拓跋终究不能双宿双栖,你也会生不如死!”
顾倾城轻笑一声:“难道大姐忘记,妹妹我是神医么?”
安陵缇娜见顾倾城淡定从容的口气,难道她提前知道他们中毒,真的能医治。
“老天爷!”她悲痛的大叫一声。
指着顾倾城,又悲又愤,恼羞成怒:
“既生瑜何生亮,顾倾城,你我竟是相生相克!
我落得今时今日的地步,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你!……”
安陵缇娜扑过来,却被顾倾城一巴掌掴向她的脸,将她打倒地上。
顾倾城居高临下的看着安陵缇娜,终于怒火中烧:
“你把自己的不幸都推在我身上,所以就蓄谋和我结拜,与李双儿企图嫁祸我杀害奶奶!
唆使李双儿插在我与拓跋之间,还骗双儿那女人心能得到男人的爱,给自己曾经喜欢的人下毒,你如此柔情似水的一个绝色美人,怎么却那么狠心?!”
她一把揪她起来,狠狠的摇晃她一下,再奋力推开,声色俱厉的喝道:
“你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却是心如蛇蝎的女人!
我一再告诫,老祖宗不能受任何刺激,没成想却倒成了你下毒手的机遇!
你反其道而行,竟悄悄把国史留给老祖宗看,将她活活气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安陵缇娜被顾倾城推得跌倒,半晌后,缓过力气来,微微仰头看着顾倾城,却哈哈哈的惨笑:
“是啊,那个将你视若心肝宝贝的老祖宗,哈哈哈……没想到,还真是被我活活气死了呢。哈哈哈……顾倾城,你伤透心了吧?”
顾倾城痛心疾首,泪流满面,怒不可遏:
“安陵缇娜,你若恨我,大可以冲着我来!或者毒杀我!为什么要去害一个年纪老迈的老人家?!为什么?!……”
安陵缇娜缓缓爬起来,看着悲恸不已的顾倾城,却开心的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惬意。
“哈哈哈……妹妹果然像我意料之中,如丧考妣,撕心裂肺,真是伤心,姐姐瞧着都心疼呢。哈哈哈……”
她大笑一番后,才又收住笑,一字一顿道:
“就是因为有老祖宗庇护,你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若死了,你没了依靠,自然就不会那般风光了!”
“就因为老祖宗对我的宠爱,你便要置她与死地?!”顾倾城伤心得捶胸顿足,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呜呜呜……老祖宗,是小倾城连累你啊……”
“妹妹,你伤心也没用了,哈哈哈……你的老祖宗,是再也不能庇护你了!”
安陵缇娜幸灾乐祸的笑。
顾倾城怒目而视,气得胸脯起伏,恨不得杀了安陵缇娜替老祖宗报仇。
可是她看着安陵缇娜娇媚的容颜和幸灾乐祸的样子,慢慢的,她止住伤心。
深深吸口气,站起来,擦干净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姐,你身上的隔三秋,可好些了?”她淡然的问。
“……你知道我中了隔三秋,又是双儿那该死的丫头说的?”安陵缇娜惊愕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个下蛊之人,可真是对大姐痴心一片,才给大家下这种浪漫之毒啊。”
顾倾城颇为羡慕道。
“顾倾城,你少说风凉话!”安陵缇娜甩袖道。
“是啊,”顾倾城笑笑,“你要是没有解药,便会过一日如隔三秋,快速衰老而死,也委实可怜。”
安陵缇娜不无惶恐,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又极力的自我安慰:
“陛下虽拿走了我的解药,可是鬼王那么爱我,不会不来给我解毒的。他武功高强,即便是皇宫,也来去自如。
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老死在这个鬼地方,一定会救我出去的!一定会来救我的……”
顾倾城看着安陵缇娜的样子,心道李峻果然没说假话。
“想来那鬼王一直戴着面具,连大姐都还没见过他一面吧?”
安陵缇娜不置可否的冷哼。
顾倾城粲然一笑:“可是,我却知道给你下隔三秋的所谓鬼王,到底是谁。”
“……你知道?”
安陵缇娜有些不相信的蹙眉。
“难道大姐就不曾想过,你身边还有谁,对你情深一片?”顾倾城又问。
安陵缇娜冷哼道:
“虽然拓跋对我熟视无睹,可是都城那么多王孙公子,对我趋之若鹜,我怎么知道都有些什么人!”
顾倾城不禁扼腕叹息:
“哎……李峻呀李峻,枉你临死,还要放干身上的血做药,求我救大姐,可是我大姐,心里却根本没有你。”
看着脸色煞白的安陵缇娜,顾倾城轻笑一声,再叹道:
“还有那个李双儿,大姐的好妹妹,本来李峻都放干身上的血,要我帮你做解药。
结果被你那好妹妹一脚把那盆血给踢飞了,白白浪费了李峻的一番心头血!”
“……是李峻?”安陵缇娜骇然的听着,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他?我不相信……”
“怎么不会是他?”顾倾城反问。
看着迷惘的安陵缇娜,她又摇摇头,道:
“就是那鬼王答应帮李峻得到你,他才通敌叛国,与幕后之人追杀拓跋。
可见李峻有多么的爱你,而你又何尝不是像拓跋对你那般,熟视无睹?
那真正的鬼王,不知到底是想帮你,又或者害你,我不晓得。
但听李峻言道,在你面前出现的是鬼王,但你被蒙了眼睛,真正与你同床共枕的,便是他李峻。”
“不……怎么会是他?……”
安陵缇娜几乎要疯了,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托着脑袋,跌倒在床榻上。
再抚着脸庞,恐惧的道:
“李峻死了,没有解药……可怎生是好?……”
“怎生是好?”顾倾城轻笑,“大姐应该知道,隔三秋的下场啊。”
“不……我不要衰老而死……”安陵缇娜厉声嚎叫。
随即跪下来抱着顾倾城哀求:
“倾城妹妹,你救救大姐,你救救大姐啊……大姐错了,大姐真的知错了。
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救大姐的,你救救大姐啊……”
顾倾城一把推开她,愤怒排山倒海的涌上来:
“我本来也想方设法的救你,你长乐宫那些解药,就是我晚上悄悄送去的。
你对我和拓跋如何嫉恨,如何陷害我们,我都可以饶恕你,可你不该蓄意去害死我的老祖宗!!!”
顾倾城最后的声音拔高,几乎是怒吼。
安陵缇娜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二妹啊,大姐错了,我去向老祖宗磕头认罪,你救救大姐,我不想那么快就老死啊!”
“磕头认罪?磕头认罪我的老祖宗就能死而复生吗?!你能把我的老祖宗还回来吗?!”
顾倾城厉声道,眼泪簌簌滚落:
“你知道老祖宗是谁吗,她的女儿高柔,就是我的外祖母!
我是她的嫡亲骨血,我唯一的亲人,这世间上最疼爱我的老祖宗,却被你害死了!我能原谅你吗?!!!”
顾倾城越骂越伤心,越心疼,又“哇”的一声失声痛哭。
“……嫡亲骨血?”
安陵缇娜震惊的看着顾倾城。
终于软软的绝望的倒在地上。
她知道即便顾倾城能解毒,也不会救她了。
倏然,顾倾城泪眼中看见房间一角的半空,漂浮着一个人。
那人脚下无所依凭,便真的漂浮在半空中!
也不知他站在此处多久,听了多久!
她以为眼花,赶紧擦擦眼泪。
对!真的有人漂浮在半空。
此刻那人脚不踏地,无声无息的向她们飘过来。
而此人,正是那个在老祖宗陵墓看见的鬼面人!
她吓得毛骨悚然!
难道他真的是鬼?!
“……鬼王?!”
顾倾城惊骇过后,想向他发射蟠桃花。
那鬼王身形却快若鬼魅,一下子点住她的穴道。
并将她的痴情花戒指放在她嘴里衔着,以至顾倾城不能发出蟠桃花来。
顾倾城被他定住,嘴里衔着戒指,若用意念发射出蟠桃花,蟠桃花只会割破自己的嘴巴。
那鬼王就站在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你就是鬼王?”戒指卡在她唇齿间,顾倾城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你想做什么?!”
第四百三十八章:鬼王之谜
第438章:鬼王之谜
“……小倾城?”
鬼王诡异的声音轻轻的,亲近的呼唤了一句。
而后温柔的伸手去轻抚了一下她的鬓发。
那样的动作,就像个长辈对自己的孩子。
这鬼王不是恶鬼吗,他如此厉害,却不出手杀自己,是什么意思?
一句小倾城,就像老祖宗平日里对她的轻唤,又勾起顾倾城对老祖宗极度的思念。
她眼眶一红,泪水又簌簌滚落。
“不许你叫我小倾城!”顾倾城口齿不清的哭道,“只有我的老祖宗,才可以这样唤我!”
那人手一顿,怔愣一下,也不作恼,须臾,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喉间仿佛有些哽咽,却带着欣慰的说了句令顾倾城感到意外的话:
“好孩子,真好……真像老祖宗。”
鬼王的抚摸,就像亲近长辈,抚摸自己的孩子,令顾倾城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诚和暖意。
好孩子?像老祖宗?
顾倾城更加莫名其妙!
如坠云雾!
“你到底是谁?”顾倾城惊愕的问,随即又叫着:“你快放了我!”
鬼王面具下的声音诡异,答非所问:
“小倾城,人生有太多无奈。我知道你憎恨我,我曾迷晕你当诱饵,送给殷孝祖,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尽管那声音诡异,却情真意切。
“……好,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也不强人所难。”
顾倾城对他的身份不仅好奇,而且对他恨得牙痒痒。
遂想到陛下和拓跋身上中毒,焦急的问:
“既然你对我无恶意,求你告诉我,女人心是什么毒,如何能解?”
这时候,方才颓然倒地的安陵缇娜见鬼王出现。
仿若看见拯救她的救星。
她又惊又喜的在地上爬起来,充满希冀的拉着鬼王,喜极而泣。
“鬼王,缇娜就知道,你不是那个李峻,你是来救我走的,是不是?……”
鬼王厌恶的推开她。
“鬼王,我已经让那狗皇帝和拓跋都吃了女人心,我们大仇得报了!”
安陵缇娜虽然看不见鬼王的脸色,但知道他不高兴。
赶紧谄媚的邀功:
“我不但把拓跋族最厉害的两个男人,置之死地,就连大魏那最尊贵的老祖宗,也被我活活气死了。
你要我做的,我都不遗余力的去做了。鬼王,你赶紧带缇娜走啊,冷宫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安陵缇娜几乎迫不及待就拉着鬼王往外走。
可是鬼王却纹丝不动。
“老祖宗真的,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鬼王身子颤抖,整个人显得阴森诡异,散发着寒气的瞧着安陵缇娜。
“当然了,那老不死视顾倾城如珠如宝,她活了那么久,早该去见太祖爷了!”
安陵缇娜一边道,又来拽着鬼王的大袖。
她是急于逃出这个鬼地方,才没察觉鬼王眼里噙满泪水。
“我将拓跋皇族最厉害的人都铲除了,鬼王,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赶紧救缇娜走啊!……”
“你这贱人!”
鬼王裹挟着滔天巨怒,咆哮一句,狠狠一巴掌掴向安陵缇娜,将她打飞出去。
鬼王咆哮中,潸然泪下。
顾倾城看不到鬼王的脸,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将他眼中的悲恸看在眼里。
她心头大震!
再去看安陵缇娜时,只见她脸颊高高肿起,整张脸已经变形,口吐鲜血。
不!安陵缇娜不仅是口吐鲜血,她还吐出几颗牙齿。
安陵缇娜痛得几乎喘不过气,又惊又惶恐的昂头看着鬼王。
此刻的安陵缇娜,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甚是凄惨。
连顾倾城看了都隐隐不忍心。
顾倾城也不可思议的看着鬼王。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他怎么突然对安陵缇娜下那么狠的毒手。
好半晌,安陵缇娜才缓缓的撑起半截身,泪流满面,有气无力的问:
“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该千刀万剐!!”鬼王像狂怒的鬼魅,“若不是你将命不久矣,本王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此刻便将你挫骨扬灰!!!”
“……命不久矣?挫骨扬灰?……”
安陵缇娜嘴里没有牙齿,说话漏风。
爬向鬼王,抱着他的双腿,惨兮兮的哭道:
“鬼王,即便缇娜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惩罚我,我身上的毒,你还是可以解的啊,怎么就……命不久矣了呢?”
鬼王看着安陵缇娜那般可怜样,想起往昔,顿觉心软,一挥袖子,将她拂开:
“罢了,若非看在你小时候的那点恩德,即便将你点天灯,也不解本王心头之恨!”
“……小时候的恩德?”安陵缇娜茫然的喃喃。
又疑惑的看着鬼王,随即又一脸无辜的问:
“鬼王,缇娜究竟做错什么了啊,令你如此震怒?”
鬼王也不再回答安陵缇娜什么,诡异的声音道:
“不妨告诉你,你身上隔三秋的蛊毒,确实是本王提炼,却是李峻提供的精血炼制。
每次与你欢好之人,也是李峻。如今李峻已死,他对你一番痴情,你便去陪他,也应该!”
安陵缇娜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吓懵了,吓傻了,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的看着鬼王,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最后竭嘶底里的大喊一声,又痛又怕,吐了口鲜血,便昏死过去了。
顾倾城也惶恐的看着那鬼王。
他整治了安陵缇娜,难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自己还未出手,便被他控制住,连自己手上的蟠桃花都无用武之地。
“你到底是谁?”
顾倾城口齿不清的问。
看着向她缓缓飘近的鬼王,又强壮胆子喝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若想再抓我去要挟拓跋,我便立刻咬舌自尽,不会让你得逞!”
鬼王也不动怒,看着顾倾城,顾倾城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泪痕。
他轻轻给她擦拭那泪痕,他浑身已经没有了诡异的冷冽,温暖得就像和煦的春风。
鬼王倏然看着顾倾城包扎的手腕,泌出来的血迹。
他有些惊愕的看着她:“你割自己的血,去救他们?”
“是!我……自幼就吃了无数解毒的药,我的血能解百毒,你想毒害陛下和拓跋,你的诡计是不会得逞的!”
“孩子,别再伤害自己,浪费自己的血,老祖宗知道了会心疼。你的血即便能解毒,也救不了他们。”
鬼王抚摸着她手腕,心疼的道。
这人怎么如此关心自己,还在乎自己是否受伤,还说老祖宗知道了会心疼?
他方才知道老祖宗被安陵缇娜活活气死,就气得潸然落泪。
“不会的……我的血一定能救他们的。”
顾倾城有些不自信,却坚强道。
“小倾城,任何解毒药,都解不了女人心。”鬼王又看着她道,“你的血即便能解毒,也不是万能,隔三秋你就解不了。”
是啊,他说的不错,她的血即便能解毒,也不是万能。
安陵缇娜的隔三秋情蛊,她就解不了。
顾倾城强装起来的坚强瞬间就坍塌了,泪水倏然就滚落下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哀求得像个孩子:
“你到底是谁,我看你对我并无恶意,你又去拜祭我的老祖宗,老祖宗是否于你有恩?
求你看在老祖宗的份上,你告诉我,好不好?女人心之毒该如何解,我不能让他们死!我求求你了……”
鬼王又给她擦擦泪。
“对不起,小倾城。”和蔼的声音出自鬼王的口:“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拓跋焘和拓跋,他们都得死!”
顾倾城一下子懵了。
这鬼王对自己那么好,在安陵缇娜面前声声句句称自己为本王。
在她面前不但没自称本王,还那么慈祥的叫自己做小倾城,还说不会伤害自己。
那语气,就像自己的至亲。
顾倾城的眼泪又落下来,颤声问:
“你到底是谁?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鬼王戴着鬼面具,顾倾城看不见他的样子,却看见他眸光有泪,而那泪又滚了下来。
她又清晰的看见泪滴滚落他的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
鬼王的泪,令她的心都颤抖,那轻轻一滴泪,重得能压垮她!
“你快告诉我,你是谁?你是我的什么人?”
顾倾城流着眼泪颤声叫。
鬼王猛然转身,似乎掩饰自己的悲恸,声音诡异嘶哑:
“我就是鬼王!”
他往房间外飘走。
顾倾城在后面叫:
“你别走,你放了我呀……”
鬼王在将要离开房门时,才回身远远射出一道气流,解了顾倾城的穴道。
顾倾城得以恢复正常。
拿开嘴里的手指,随即射出蟠桃花,那鬼王却早已经消失在房间。
她不假思索,也随即追了出去。
鬼王离开比她早,这样起步就差了一大截距离。
而且人家会飞!
她的蝴蝶儿在外面翩翩起舞,顾倾城赶紧招呼:
“小金小银,赶紧嗅着气味,帮我追那人!”
那些蝴蝶儿方才也看见那人逃走的,便翩翩追去。
顾倾城追出去时,才看到飞鸿飞雁和冷宫那些女人侍卫全部躺在地上,应该是被鬼王熏晕过去。
否则里面那么大的动静,她叫得那么大声,飞鸿飞雁她们不会没发觉。
她顾不得先解开她们,飞也似的追出去。
蝴蝶儿即便飞,也没她飞跑得快,她嗅着那人的气味追踪而去,地上厚厚的积雪,却丝毫没有他留下的脚印。
竟然踏雪不留痕!
也许,鬼王根本就不踏雪,全程都是飞!
她毛骨悚然:莫非鬼王是真真正正的鬼?!
这样的人,要想在皇宫杀皇帝,也是轻而易举!
她追踪着气息,一直追到北苑。
北国冬天,到处银装素裹,唯有北苑宫墙外的那片梅林,迎霜傲雪,暗香飘送。
那宫门的守卫也被人击倒地上。
这么短的时间,鬼王做那么多事,而她竟还未瞧见他的身影!
待她追出殿门,追至梅林时,就连气息都嗅不到了。
梅林雪地上没有脚印却有落红点点,红的殷红,白的雪白,非常靓丽。
那落红,应是那鬼王飞逃时碰落。
梅林暗香盈动,遮掩了鬼王的气息。
顾倾城只能顺着落红追过去,越追,便见雪地上几乎全是落梅,定是鬼王为了混淆她的追踪,震落梅花。
一直追出那片梅林,雪地是没有梅花了,可是却哪里还有那鬼王的踪影。
鬼王仿佛凭空消失了。
此人来去无踪,就连走路都是飘飞,如此轻功,比起她可是厉害多了!
顾倾城呆立在梅林,心里的疑团一直在扩大:
这鬼王到底是谁?他带了那么多祭品去拜祭老祖宗,可见他对老祖宗非常尊重。
而看他方才的样子,对自己也疼爱有加。
他不是无恶不作的鬼王吗?
怎么可能对自己手下留情?
女人心是他炼制,也是他指使安陵安缇娜给陛下和拓跋下毒药。
安陵缇娜也说他们的血海深仇能报了,他与拓跋皇族有如此深仇大恨,为何又去祭拜老祖宗?
当他知道老祖宗是被安陵缇娜以国史活活气死,他盛怒下狠狠掌掴安陵缇娜。
打得她牙齿脱落,恨不得要掐死她,却是一点都不假。
他还说若非看在安陵缇娜小时候的一点恩德,便将安陵缇娜挫骨扬灰。
安陵缇娜小时候于他有恩德?
看样子连安陵缇娜自己都不知道有恩于他呢。
而他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就像亲人,自己的一位长辈。
那鬼王,到底是谁?
顾倾城拍拍脑袋,靠在一株梅树上,风过去,身上落满了梅花。
苦思冥想,那鬼王到底是谁?
……
……
……
倏然,她又想起九幽地府的地图,万寿宫方圆之地,竟然是整个都城唯一不会被炸毁的安全地带。
九幽地府是怕地下挖空,承受不住明湖之水的重压,还是想保护万寿宫?
此人去拜祭老祖宗,还披麻戴孝,也就是说他是皇族中人……
而且老祖宗是他极其尊重之人,他敬爱老祖宗,爱屋及乌,连带着自己都手下留情。
皇族中人,却又与大魏有深仇大恨之人……
她心中似乎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却又觉得一团乱麻。
好像明明就知道那鬼王是谁,却还是千丝万缕,捂着薄薄的面纱……
顾倾城霍然想起国史的那段往事……
她胸腔陡然剧烈震撼!
忽然,有个大胆的推想,涌进她的脑海。
难道会是那个人?
他,他不是早死了么?
看他脚不沾地,难道真是鬼王索命?
很多虚妄不可能之事,看似不可能,但她却不以为然。
就像她无心却能与拓跋同心一颗而活,还有她那些飘渺之梦,都是匪夷所思的。
鬼王说她的血解不了毒,鬼王只是以为她自小吃了很多解毒药罢了。
他不知道她的血是天生就能解毒,而且活血生肌。
但他很肯定的说她的血即便能解百毒,却不能解女人心。
就像隔三秋她就解不了?
那到底是什么毒那么厉害?
难道又是什么厉害的蛊毒,半年后才发作,无药可救?
除了隔三秋是奇葩蛊毒,必须要那下蛊者的血来解,其他的毒,她相信都能解。
但既然鬼王说得言之凿凿,不管他是故意危言耸听,还是夸大了女人心的毒性,她还是要想办法找出解药的。
虽然她只有**成把握自己的血能解毒,但还是不敢把这些告诉陛下和拓跋,免得陛下心情越来越糟糕。
只能每日给他们以血解毒,相信即便再毒的毒药,经过她半年血吃下去,也能解毒了。
带着满腹疑团,先回去救醒飞鸿飞雁她们。
回到毓秀宫,便让姑姑将大魏皇室那些恩恩怨怨给她讲讲……
第四百三十九章:柔然求亲
第439章:柔然求亲
柔然左贤王斛律屠休,毒杀了他的大哥斛律大檀,宣称大檀可汗病逝,自封为柔然新可汗。
斛律卿被囚,斛律大檀原来的旧部逃的逃,被抓的抓,阿史那即便想率部来救斛律卿,暂时也无能为力。
斛律屠休继位后,曾给大魏皇帝修书一封,求娶安平郡主。
当时拓跋焘置之不理。
后来斛律屠休肃清内乱,又锲而不舍的再度修正式国书,求娶安平郡主,做他的可墩。
信中言辞恳切,言道久仰大魏安平郡主秀外慧中,恳求大魏皇帝将安平郡主下嫁屠休可汗,做柔然最尊贵的女主人。
两国相互和亲,友好通商,共结兄弟之盟,共同对抗刘宋,自此柔然以大魏不但亲如一家,还以大魏马首是瞻。
国书出来时,还派人送了塔娜公主和丰厚的嫁妆来大魏和亲,并指名要与高阳王飞鹰大将军拓跋联姻。
国书先至,塔娜公主自幼爱慕斛律屠休,为了他出卖了养育自己的义父义母,却落得被逼和亲的下场。
而他要娶的,却是她的杀父杀母的仇人顾倾城。
她心里那曾经的一丝心软,终于变成了仇恨的利刃。
新瑶说得对,男人就是无情无义!
她恨斛律屠休,恨他不守诺言,恨他利用她之后弃如敝履。
拓跋焘生平最恨弑亲灭祖祸乱宫廷之人,如今刚刚处置了安陵缇娜和谋害他的宋远道。
还未缓过气,便接到国书,见斛律屠休痴心不死,勃然大怒。
“安平郡主乃我大魏瑰宝,那逆贼斛律屠休痴心妄想,竟敢求取我大魏最出色的郡主,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斛律屠休送来厚礼和塔娜公主,关乎两国邦交,大魏皇室不能不以礼相待。
否则一旦翻脸,就兵戎相见。
此前大魏刚刚在刘宋打了个胜仗,与刘宋也是水火不容。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大魏大获全胜,战役中也是大伤元气,如今最好就是休养生息。
若此时与柔然交恶,柔然与刘宋联手,大魏得不偿失!
皇帝只能派礼部接待塔娜公主一行,让她住在驿馆。
那塔娜公主原是柳如霜与冯浪偷龙转凤掉包的女儿,她身边蒙着面纱的侍女也就是她的妹妹顾新瑶。
如今回到大魏,父母已死,顾府也散了。
自从顾新瑶和顾乐瑶离开顾府,两姐妹分道扬镳,一个直奔柔然寻找那个从未谋面的姐姐,一个转头南下找拓跋的仇家殷孝祖。
后来又暗中收到顾初瑶贴身侍女传回来的飞鸽传书,顾初瑶被顾倾城杀了。
而且死得惨不忍睹!
顾新瑶回到都城,悄悄找来顾乐瑶,姐妹三人在驿馆见面,悲不自胜,随后密谋着如何诛灭顾倾城。
而后,顾乐瑶带着塔娜和顾新瑶,夜里悄悄去找仙姬公主。
拓跋知道斛律屠休觊觎倾城后,当庭在金銮殿雷霆震怒。
他知道当初倾城在医庐救过那斛律屠休,没成想他真的觊觎倾城。
早知道当日,就不能妇人之仁,将他斩杀在大魏便没有这些烦恼了。
“斛律屠休狼子野心,不但弑兄篡位,泯灭人性,还敢跟大魏求取安平郡主。我看他是活够了!
大魏既不能承认斛律屠休为柔然可汗,我拓跋也绝不会娶什么塔娜公主,至于安平郡主,他想都别想!”
群臣也大多觉得斛律名不正言不顺,就窃取可汗之位。
本就不正统,还没被邻国认可。
如今更觊觎大魏如此出色的郡主,简直就痴心妄想。
近来动不动就诛灭五族的案子太多,大臣们都杯弓蛇影,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落不好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有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大臣,知道高阳王如日中天,便更加谄媚,破口怒骂:
“斛律屠休那莽夫,本就是弑兄篡位,人人得而诛之,这样泯灭人性之人,什么新可汗,我大魏不会承认这样的可汗!”
“他弑兄夺权,还觊觎安平郡主,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绝不与这样的屠夫联姻!”
但是,也有附和的大臣:
“斛律屠休虽属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可他如今毕竟是柔然新可汗,执掌柔然大权啊。”
“他如此诚意与大魏结盟,唯大魏马首是瞻。
若我大魏拒绝他的好意,他一怒之下,难保不会转而投靠刘宋,与刘宋联手啊!”
“一南一北,两下夹攻,我大魏处于中间,成为夹心,可是危险啊!”
“对啊。不管谁掌柔然政权,也不管他是如何窃国,如何痴心妄想,令人不耻。
但站在两国利益立场,我大魏只能联姻,成为友邻,这样才免去南北夹击之虞啊!”
两派莫衷一是,众说纷纭,都颇有道理。
当然,拓跋焘也考虑过这个大问题,站在大魏利益立场,即便牺牲几个公主郡主,也是逼不得已。
可是,倾城聪明睿智,有她一人,能抵十万大军。
别说自己舍不得,儿更加不同意。
让倾城这样出色的女子下嫁斛律屠休,他着实不甘心!
再从另外角度考虑,若她成为柔然可墩,襄助斛律屠休,只会令柔然日益壮大,不久的将来,便是大魏劲敌。
一时之间也还未回复,便退朝回御书房。
消息一下子传遍皇宫。
顾倾城想到斛律屠休当日离开大魏之前,笃定的言道要娶她做他的可墩。
顾倾城当时想到梦中那守护着小蝶长大的苍狼,一时心软,阻止拓跋杀他。
没想到他回去不但杀了自己的兄长,篡夺汗位,还伤害禁锢了她的大哥,如今竟然真的向大魏求亲。
若陛下不允,恐怕又会造成两国陷入僵局。
她真的后悔,当初让拓跋杀了他就好了。
真是妇人之仁!
赫连皇后自是高兴万分,巴不得顾倾城赶快远嫁。
她如今的风头越来越盛,整个皇宫,只听到处夸赞安平郡主,她这个本来就徒有虚名的皇后娘娘,凤印掌管在冯左昭仪手上,如今更是名存实亡了。
其他妃嫔也是欢天喜地,顾倾城在皇宫一日,都受到陛下恩宠。
即便现在她与高阳王公开恋情了,皇帝还是把她捧在手掌心。
怎不教妃嫔们羡慕、妒忌、恨!
拓跋灵赶来毓秀宫,她既担心顾卿在柔然的安危,又担心倾城真的要嫁到柔然。
冯左昭仪也是忧心忡忡,噙泪看着顾倾城,就像一个舍不得女儿的母亲。
“倾城,你可都听说了,斛律屠休点名要娶你呢!”冯左昭仪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顾倾城点点头,也恨声道:
“那个死苍狼,他害得大哥那么惨,姑奶奶还未去找他算账呢,他竟敢来惹我!”
“历来皇帝,为了国家利益,都会答应和亲,以维持国家边疆的安顿繁荣。
哪怕是嫡亲公主,自己最疼爱的心头肉,都会毫不犹豫就牺牲,何况你并非皇家血脉。
恐怕陛下,是会答应那斛律屠休的求亲了。”
顾倾城心道:
满宫的妃嫔,此时都欢天喜地,恨不得她立即离开皇宫。
也唯有姑姑,待自己亲如骨肉。
姑姑无儿无女,自己定要像女儿一样孝顺姑姑。
“姑姑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陛下,不是还没答应那厮的求亲么。”
顾倾城帮姑姑抹去眼泪,自己也感动得噙满泪水。
“若陛下答应了呢,你可怎么办?”冯左昭仪忧心忡忡,“难道就真的嫁给那个柔然屠夫?”
见姑姑长吁短叹,忧心如焚,她又安抚姑姑:
“我本来就打算要去柔然救大哥,如今正好,我名正言顺的和亲,去杀了那苍狼再救大哥回来。”
冯左昭仪闻言大吃一惊:
“柔然千军万马,男人个个彪悍,你以为斛律屠休那么容易就杀得了啊!
到了那个蛮荒之地,被人困住,别说救卿了,一个弱女子,哪能想逃就能逃,你可不要太天真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怕是龙潭虎穴,我都会去救大哥回来。”顾倾城脸色坚定。
随即,她又对姑姑道:“姑姑且放宽心,我会谋定而后动的。”
倾城虽是这般安慰姑姑,但冯左昭仪又怎能安心。
她跌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一筹莫展:
“昭君出塞,终生难返。倾城,若真的被逼嫁去柔然,此生怕是难再回来。姑姑如何对得住你死去的父母啊。”
冯左昭仪的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失声痛哭。
顾倾城愈发觉得疑窦,看着姑姑,浅声问:
“姑姑跟倾城的父母,很熟么?我看姑姑对我父亲并无好感,难道姑姑,与我母亲认识?”
冯左昭仪即便泪流满面,也掩不住她的熠熠华彩。
她怜爱的抚摸着顾倾城,有些话,只怕再不说,她们此生就难相见了。
“姑姑与你母亲……自然是……”
这时拓跋灵哭着闯了进来,打断了冯左昭仪的话。
她径自跑到顾倾城跟前,紧紧抱着顾倾城,因为跑得急,边哭还喘着气。
“倾城,这可怎么办呢?斛律屠休那屠夫,弑兄夺位,囚禁侄子,如今还想娶你!”
“灵儿,别急别急。”顾倾城扶住她。
“我怎能不急呢!我的幸福已经不敢奢望了,但灵儿拼了命,也要阻止父皇将你送给那个屠夫!一定要让你和儿幸福在一起的!”
顾倾城心里滚烫,感动的泪雾直往上涌。
“灵儿,不哭,不哭啊,你父皇还没答应那个屠夫呢。”
顾倾城是真的感激拓跋灵。
“那厮卑鄙无耻,弑兄伤侄,手段残忍,还想娶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他就是癞蛤蟆!”顾倾城笑道。
拓跋灵攥着拳头,咬牙道:
“若有机会见到他,本公主一定给他嘴里塞个癞蛤蟆!”
“好,若有机会,我就抓个癞蛤蟆,让你堵住他的嘴。”顾倾城又笑嘻嘻道。
拓跋灵泪眼婆娑的看着开玩笑的倾城,半晌后跺脚轻嗔:
“倾城,你怎么就不知道人担心你呢!”
“灵儿,我当然知道你担心啊。”顾倾城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可怕的。”
“倾城,你看看你,永远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我都快要急死了!”
拓跋灵急得直跺脚。
“灵儿,我知道你担心大哥,还担心我。”顾倾城扶她坐下来,“这事也急不来。”
宫女也给拓跋灵送来了茶。
“你呀,郡主不急公主急!”拓跋灵擦着眼泪,“你就要逼上花轿,与儿天各一方了,看你还不当一回事的!”
顾倾城不禁失笑:“我怎么就不急了,凡事不能急躁,所谓水来土掩,这大水,不是还未淹过来么?”
拓跋灵见顾倾城泰然自若,焦灼的心情也就平和了些,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喝了口。
“……看你如此淡定,你一向奇谋迭出,然则,你有妙计不成?”
拓跋灵眨着眼睛问顾倾城。
顾倾城微微摇头:
“我也是刚刚知晓这消息,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哪里能想到什么妙计。”
冯左昭仪也看着乐观的顾倾城,摇头叹道:
“你看你这孩子,我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倒好,谈笑自若,就不怕自己,真的要嫁去柔然啊。”
“就是嘛,我们都急死了,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宽呢!”
拓跋灵酌了口茶水,重重的放下茶盏。
“不放宽心怎么行,难道哭哭啼啼,就解决问题了。”顾倾城道。
拓跋灵眨巴着眼睛看顾倾城,好一瞬,似顿悟:
“倾城,你说过要去救顾卿的,莫非你想趁机,去把顾卿救回来?”
“见机行事吧。”顾倾城平淡道。
“倾城,你若真要去救顾卿,可别落下我!”拓跋灵摩拳擦掌。
冯左昭仪却急了:
“公主,你可千万别撺掇倾城去柔然。卿还生死未卜呢,倾城更不能有任何闪失!”
顾倾城看着姑姑焦急的样子,不禁陷入沉思。
有很多问题,就像迷雾那般,看似马上能揭开那神秘面纱,却始终未能真相大白。
就像她心中怀疑那鬼王真正的身份。
这时候,皇帝就派人来传倾城去御书房了。
拓跋焘退朝回到御书房,看着斛律屠休的求亲信,心潮起伏不定。
斛律屠休的信,于大局来说,确实能与大魏缔结友好。
可是儿与倾城情深似海,他也把倾城当女儿了,怎能把倾城下嫁给柔然!
别说倾城与儿如胶似漆,儿离不开倾城。
像倾城如此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女子,也绝不能落在别国手中!
可是,难道真的为了个女子,就将稳固百年江山的机遇放弃吗?
万一斛律屠休一怒之下和刘宋联手,这对大魏着实不利……
他心事重重,一时难决断。
随即,召拓跋和顾倾城到养心殿,看看他们对柔然求亲,有什么应对之法。
拓跋与顾倾城同时到达御书房,在外面会心的一笑。
两人都知道,无论什么人求亲,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第四百四十章:将计就计
第440章:将计就计
西北明积雪,万户凛寒飞。惟有深宫里,金炉兽炭红。
廊外雪纷纷,御书房内暖融融。
皇帝于金炉旁闲倚软榻,手握卷牍。
见他们二人进来,示意他们围炉坐下。
“来来,尝尝这新上贡的千岛玉叶。”
内侍宫人早就煮好茶,仔细奉茶水点心后,无须皇帝挥手,众人躬身退下。
这段时日,仿佛成了习惯。
只要拓跋与顾倾城进来御书房,所有宫人都知道服侍后便悄然退下。
顾倾城素手端玉盏,悠然品茶:
“千岛玉叶?听着名字,便让人想到千余翠岛,群峦叠嶂,隐于秀水之中。
瞧着茶汤,便让人联想到湖水晶莹如镜,湖中鱼跃千岛,岛上绿树成荫。连这茶香,都带着丝丝甜醉。”
她酌了口茶,再悠然颔首:“水润透亮,清香怡人。果然是来自山清水秀的好茶。”
拓跋虽然喝茶,却心不在焉。
皇帝看着施施然的顾倾城,轻笑一声:
“丫头,朕传你们过来,不仅是围炉品茗,还想问问你们,对斛律屠休的求亲,有何看法?”
拓跋酌了口茶,眉宇轻聚,语气毋容置疑:
“皇爷爷,儿的立场,在金銮殿上,已经清楚表明。
倾城是我的,任何人休想染指,儿既不会娶仙姬公主,更不会与什么塔娜公主和亲。
那屠夫想觊觎我的女人,他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拓跋焘见拓跋说得那么愤慨激昂,又再提出不会娶仙姬公主。
当初仙姬公主可是下了圣旨,待他孝制一过,便要娶的。
他既可以娶仙姬公主,也可以娶倾城,这是两全其美之事嘛!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呢!
他没好气的默默摇头,将手里卷牍往旁边几案一丢,脸色微微下沉:
“儿,若非皇爷爷也舍不得倾城嫁给那个屠夫,为了大魏,你们也要为国牺牲。”
拓跋焘看看悠然自得的倾城,又肃然道:
“倾城需要为国和亲下嫁,你也只能忍痛割爱。而那个柔然公主,只要对大魏有利,就是无盐丑妇,你也得把她娶了!”
顾倾城嘴角含笑,依然自顾着悠然品茗。
“皇爷爷,为国捐躯,战场上身先士卒,儿二话不说,眼睛也不眨。
任何人想从儿身边夺娶倾城,儿死也不会同意。
要我娶柔然公主,或者仙姬公主,除非皇爷爷把儿杀了!”
拓跋斩钉截铁,没任何商量余地。
“儿,瞧瞧你,是什么态度跟皇爷爷说话?”拓跋焘怒拍几案。
爷孙俩一下子就肝火上升,脸红脖子粗。
皇帝如今身中女人心剧毒,也不知倾城的血是否真的就能解毒,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发怒。
他方才只是打个比方,还没答应斛律屠休的求亲,儿就这般沉不住气。
若真的答应,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
拓跋焘见顾倾城自进来养心殿,便淡定从容,波澜不惊。
悠然自得的品茗,竟不管他们拌嘴拌得面红耳赤。
似是个局外人,还笑意盎然。
不似其他女子,哭哭啼啼的嚷着不肯嫁去远帮。
拓跋焘颇感意外。
“丫头,你对此事怎么看?”
拓跋焘停止对拓跋的责备,看着顾倾城问。
顾倾城仿似回过神来,抬眸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略带调侃:
“你们斗完嘴了?”
“瞧你不急不躁,这可是你们的终身大事!”皇帝没好气道。
他开始虽带着轻微的责备之意,旋即又觉得她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从容,竟然比他与儿还要沉稳。
不由得又眼睛一亮。
“陛下,看见您和高阳王方才的一幕,”顾倾城不疾不徐,微转着慧黠的大眼睛,“倾城想,这正是柔然,甚至是刘宋想要的结果。”
“柔然和刘宋?……”
拓跋焘和拓跋不约而同道,爷孙相视一眼。
“陛下,斛律屠休最起码是一箭双雕。”
顾倾城施施然,不紧不慢。
“一箭双雕?”拓跋焘蹙眉问。
拓跋也沉思的看着顾倾城,他的倾城鬼心思比他还多。
“其实,斛律屠休当初潜入大魏,身上不但被高阳王在六镇斩伤,还被蛇所咬,倾城在医庐……那么巧……救了他。”她讪讪道。
不等皇帝发问,旋即赶紧解释:
“但那时……我并不知其真实身份。
后来,即便知其身份,也知其痴心妄想。却……料想他没那个狗胆,没想到……”
“……没想到,他是个癞蛤蟆?!”
拓跋冷哼,醋刀飞射过来。
“可恶,那厮竟敢潜入我大魏?”皇帝看看顾倾城,又瞥了一眼拓跋,“还如入无人之境?!”
皇帝的意思,是恼他们当日瞒着他了。
顾倾城装作没瞧见拓跋那酸溜溜的醋刀,也装作不知道皇帝气恼。
依然看着皇帝道:
“他视高阳王为劲敌,若他真的得偿所愿,能在拓跋手中夺了我去,便是报了六镇被拓跋所伤之仇,此乃其中一雕。”
“妇人之仁,如今可知道,农夫与蛇的教训了?”
拓跋斜睨着她,又拿话戳她。
不但吃醋,还怪倾城当初劝他手下留情,将斛律屠休放虎归山。
感情他方才不是品茗,而是在大显庖厨身手,醋溜五脏?
“是……当时我确实是姑息优柔了。”顾倾城笑眯眯的看着他,软声道。
拓跋才和颜悦色,嘴角微勾。
顾倾城暗暗叹气:就是个醋坛子!
顾倾城随即再道:
“通常和亲,都要娶嫡亲公主,我既非公主亦非大魏皇室血脉,此番他要求娶倾城,姑且就当那厮真的喜欢我吧。
但他既知拓跋为了我孤身入敌营,不惜冒五马分尸之险,当知拓跋对我深情厚意。
那厮明知道拓跋对我的情意,却急不可耐的送公主给他,还要求娶他心爱的女人。
若大魏皇帝权衡利弊,为了国家利益,答应他的求亲,将我嫁与他。
飞鹰大将军心灰意冷,怕也会无心战事,还对皇帝不满。
就像方才,陛下还没答应柔然求亲,你们已经激动得几乎起了争执。
若真的应承了和亲,事情会演变到何种田地?
斛律屠休轻而易举,一纸求亲,就制造大魏内乱,离间了你们爷孙的感情。
那厮敢造反篡位,弑兄囚侄,可见其狼子野心。
若他单纯只想娶我,倒也罢了,怕只怕他心怀不轨,野心勃勃,远交近攻,与刘宋有什么联盟。
刘子业虽答应我不会主动对大魏出兵,却难保刘宋,又有像殷孝祖那样的幕后黑手,与柔然联盟。
若此时遇突发战事,拓跋心灰意冷,还会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飞鹰大将军,还能领兵御敌吗?
即便领兵,他心神不宁,还能像以往那般,带好兵打好仗吗?
若真不幸言中,大魏被他们夹在中间,再怎样,也会伤筋动骨吧。
此乃第二雕也。当然,希望这第二雕,是我小人之心,猜度那厮了。”
顾倾城不疾不徐,细细分析,娓娓道来。
拓跋焘一边听,一边颔首,与拓跋皆心平气静起来。
皇帝方才的恼意早已荡然无存,悠悠叹道:
“丫头果然秀外慧中,有倾城一人,胜十万雄兵啊!”
拓跋与有荣焉的看着顾倾城,又对皇帝道:
“皇爷爷,倾城心思缜密,睿智过人。不管那屠夫有多少雕,有什么阴谋阳谋,或者远交近攻,我定不会让他如愿!”
“儿,你放心,朕是不会答应将倾城嫁给他的!”拓跋焘向他保证。
“不,陛下,”顾倾城又淡定道:“斛律屠休不是癞蛤蟆吗,我便温水煮蛤蟆。”
“温水煮蛤蟆?……”
拓跋焘和拓跋同时问。
拓跋迟疑的看着顾倾城。
“将计就计。”顾倾城点点头,看着陛下道:“陛下可以回涵,有条件的赐婚。”
拓跋焘拓跋又愕然的看着顾倾城,等她说下去。
顾倾城又娓娓道来:
“如今老祖宗驾崩,大魏国丧期间暂停嫁娶。孝制三年,即便实服二十七个月,皇家为了两国睦邻联姻,以日代月,又折上折,怎样也得二十七日后。
而倾城与老祖宗……比祖孙还亲厚,最起码,也得为老祖宗守制百日。
陛下可以回函斛律屠休,为了国家利益,牺牲倾城,让倾城守制百日后远嫁柔然。
但为彰显皇帝对安平郡主的厚爱,陛下要斛律屠休必须答应举行最隆重的大婚仪式,迎娶安平郡主为可墩。
如此和亲,方能作数。
这般有条件赐婚,既显得大魏对安平郡主的不舍,斛律屠休也不会起什么疑窦。”
顾倾城本来想说出自己与老祖宗的关系,见外祖母毕竟是老祖宗入宫前的女儿,也不知说出来是否合适,就忍住。
“你是想麻痹斛律屠休,再帮你大哥夺回柔然?”拓跋淡淡的笑问。
“心有灵犀。”
顾倾城情意绵绵的看着他,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牙儿。
他俩此番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连皇帝都有些酸溜溜的了。
倾城随后又对他们道:
“我不仅是要帮大哥夺回柔然,当然也是为了两国睦邻。
陛下一向对倾城厚爱有加,忍痛割爱下嫁,自然少不了丰厚的嫁妆,和浩大的送亲陪嫁军队。
嫁妆如此丰厚,起码也得一两千箱吧。这看上去一箱箱一车车的嫁妆,上面是珠宝锦缎,下面可就是我们的勇士。
这送亲队伍的士兵,看似普通,实则却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悍将。
大将军再暗中领轻骑,尾随其后,趁柔然举行隆重婚礼之时,和送亲队伍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将斛律屠休拿下。
他能里应外合,弑兄夺位,我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倾城要趁这次远嫁,帮大哥夺回柔然汗位,大哥宅心仁厚,自幼在大魏长大,大魏对大哥有鞠养之情。
上谷公主对我大哥情深义重,陛下若能趁此机会,真正赐婚他们,让他们喜结连理,灵儿的下半生便有了幸福。
大哥执掌柔然,两国又是姻亲,此后多年或者数十年,将不会对大魏骚扰或者起兵。
而斛律大檀旧部,见大魏襄助旧少主夺回汗位,自是对大魏感激涕零,即便在未来,也不敢挑唆大哥对大魏滋扰。
所以目前,我们要稳住斛律屠休,再暗中加派人马保护大哥,切不能让他遇到意外。”
其实,若非老祖宗薨殁,有孝在身,她恨不得现在就让陛下答应斛律屠休,好赶紧去救大哥。
挑拨焘看着顾倾城,越听越心悦诚服。
一拍桌子,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儿立刻选精兵。再请能工巧匠,打造大箱子,上面薄层放珠宝衣物,下面藏人。”
“是……”拓跋顾倾城齐齐躬身领命。
顾倾城又道:“这计划,除了我们三人,暂不能向外透露一丝一毫。”
三人相视一笑。
“倾城啊,只可惜你非朕亲生女儿,否则朕万年后这皇位,都希望传给你了。”
“……陛下这是折煞倾城了。”顾倾城诚惶诚恐的揖礼。
挑拨焘对顾倾城说完,又看着拓跋道:
“儿,倾城乃母仪天下之德,有她襄助,大魏定会更加昌盛繁荣,江山稳定!”
挑拨焘言下之意,虽没有直接就封拓跋为储君,可也是有那意思了。
“皇爷爷,请您把当初那道要儿与仙姬公主和亲的圣旨,给取消了。”
拓跋跪下请求皇帝。
拓跋焘觉得儿得寸进尺了,微微摇摇头:
“圣旨已下,岂能取消,否则皇帝威仪何在,还有谁会畏惧皇权!”
“皇爷爷,儿此生,只娶倾城一人!”拓跋决然道。
“朕的傻皇孙,你难道就不会敷衍此事,娶了她们,便当她们是摆设么?”
皇帝气恼道,再叹口气:
“古来后宫妃嫔佳丽,何止千万,想见皇帝一面都难呢!”
“能入我心者,我以命相付;不入我心者,我不屑一顾!”拓跋不可动摇。
连敷衍之词都不想用,而是不屑一顾。
“真是不会转弯的榆木疙瘩,一根筋!”拓跋焘捶着梨花案,恼道,“何谓圣旨,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命,任何人不得更改!”
拓跋不由得质疑:“圣旨也有下错之时,若陛下事后幡然醒悟,想更改呢?!”
“即便错,那也只能让他错下去!”拓跋焘恼拓跋拧着此事不放,霍然站起来,“这就是皇权!”
顾倾城见陛下龙颜发怒,拓跋还要据理力争。
如此气冲冲的下去,拓跋也讨不了好。
便拉拓跋起来:
“好吧好吧,陛下让你娶,便听话吧,别为此事争持不休了。
咱们当务之急,还要进九幽地府,销毁那些爆炸点,还不知道有没有命逃出来呢。”
顾倾城如此一说,皇帝与拓跋立马就偃旗息鼓了。
“听丫头的语气,你们是要有所行动了。”皇帝慎重的问。
“是的,就在今晚。”拓跋点头。
略为沉吟,便问皇帝:
“儿去销毁爆炸点,皇爷爷是否先撤离都城,以防万一?”
拓跋焘也着实思忖了一瞬,再微微摇头:
“朕若要离开都城,一时半刻也寻不到好的借口。
且朕每次离开都城,都要大张旗鼓,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儿必定更加确保安全,才深入虎穴。”拓跋拱手道。
顾倾城忽然想到什么,拿出那九幽地府的地图,指着万寿宫和附近的御花园,对他们道:
“陛下莫急,你们瞧瞧,这万寿宫方圆附近,乃整个都城,地下唯一没被挖掘,没有爆炸点的安全地带。
夜里,我们潜入九幽地府之时,陛下可先行去万寿宫暂避。”
“万寿宫,居然是安全地带?……”拓跋焘惊诧道。
“确实是呢,我之前竟也没察觉。”拓跋也颔首。
随即又释然:“明湖那么大,湖水那么重,九幽地府想挖掘的话,便会坍塌,整个九幽地府便会成水府了。”
拓跋如此一说,又推翻了顾倾城之前对鬼王身份的怀疑。
莫非真是她想多了,九幽地府若真的挖掘万寿宫底下,那九幽地府也难建造了。
九幽地府不动万寿宫地下,并非因为保护老祖宗?
死者为大。
怀疑一个已死之人,对老祖宗也是大不敬。
顾倾城如今再多的疑窦,也不能提出来,那鬼王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要摧毁九幽地府,他便会原形毕露了。
“陛下晚上便去万寿宫,当是思念老祖宗,即便皇宫有鬼王的耳目,也不会起疑的。”
“好,那你们切记,一切小心行事。”
拓跋焘再度叮嘱。
他们离开御书房,拓跋焘随即按倾城的意思,给斛律屠休回了封信函。
言道若斛律屠休真的能像他信中所说,以大魏马首是瞻,大魏可以割爱将安平郡主下嫁给他做可墩。
但是必须要以最隆重的礼仪迎娶安平郡主,并保证此生必须只有安平郡主一位可墩。
满足这些条件后,老祖宗百日后,便以最丰厚的嫁妆送安平郡主去柔然和亲,否则,此事就作罢。
后来斛律屠休接到信自然是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谋定后动
第441章:谋定后动
拓跋离开养心殿,与顾倾城回毓秀宫。
身后跟着一众侍卫。
御花园银装素裹,没有了昔日的百花争艳。
只有墙角的几株梅,暗香幽送。
但比起北苑的梅林,却差远逊色多了。
“拓跋,北苑的梅林,梅花开得淡雅幽香,不亚于一揽芳华的蟠桃花,改日等咱们得空,便一起去赏梅?”
“你不说,我倒几乎忘记,是时候开始赏梅了。”拓跋停下来,“要不,现在就去?”
“罢了,正事要紧,赏梅得有闲情逸致。”顾倾城道。
“好吧,等忙过这些烦心事,咱们便去赏梅。”
漫步走在御花园的路上,路上宫人内侍皆羡慕的看着成双成对的高阳王与安平郡主。
两人一身狐裘,高贵雍容,宛如神仙眷侣。
真真是一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此番精致,羡煞了多少宫娥。
拓跋与顾倾城并肩行走,见她若无其事,既没因柔然求亲而烦恼,也不为皇帝要他娶仙姬公主和柔然公主而吃醋。
心里反倒醋溜着五脏,也不看她,只看着前方的路径,嘴里酸溜溜的道:
“瞧你笑眯眯的,又一位公主送上门,你怎么一点都不吃醋,还答应皇爷爷让我都娶了?”
顾倾城也不看他,只看着御花园的雪景。
“你很希望看到我吃醋么?”她语气带着娇嗔:“我吃一次醋,我们几乎就丢命。所以,我不会吃醋了。”
如今拓跋身上的毒,不知道她的血是否能解,她就更加不会吃那不必要的醋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却担心你独自去柔然,万一被那个癞蛤蟆给……我就是灭了整个柔然,也不解恨!”
拓跋的千年陈醋醋溜着他那盘五脏六腑,酸酸甜甜,味道甚好,略为遗憾是醋味过浓,熏染得御花园裹在花枝上的残雪都打着寒颤的消融。
“你不是随后就到的么?”顾倾城笑盈盈,“有你在,我才不怕那死苍狼!”
“看你还笑得出,即便是摆设,皇爷爷还是要我把那两个公主给娶了,咱们该怎么办?”
拓跋长长的眉眼斜睨着她。
“明日愁来明日忧,你的孝制,还未过呢。”
顾倾城安之若素,随即又故意气他:
“嗯……真到那时,你要娶她们,我便陪姑姑终老。又或者……跟奶娘和师傅他们,一辈子隐居蝴蝶谷。”
拓跋的陈醋化作龙气在御花园龙腾凤翔。
他们转进毓秀宫的路径,宫人渐少,且早就知情识趣的回避。
拓跋凤眼瞧瞧没什么宫人,拉着她一旋,揽她入怀,将她困在墙角:
“你竟敢为了姑姑和奶娘她们,对我始乱终弃?”
“谁对你……始乱终弃了,这不是……给机会你……享齐人之福么?”
顾倾城眨眨眼,怯生生道。
“你若敢弃我而去……哼哼哼……”
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睨着她。
侍卫见状,早就转身帮高阳王把风。
眼看,他的吻就要泰山压顶的落下来。
“……拓跋,如今还是老祖宗孝制呢,你可不能……逾规越矩……”
顾倾城捂着嘴巴,颤颤巍巍的退缩。
可是身后是墙,无路可退。
一句话,说得拓跋瞬间收敛,却不改耍无赖本色,邪魅的笑:
“不过是想亲一口罢了,老祖宗乐见咱们恩爱呢!”
“你敢?”
顾倾城双手叉腰,崩紧脸,定定的瞪着他。
“不敢……”拓跋终于蔫蔫道。
顾倾城才嫣然一笑,想起他对皇爷爷说的那番话:
能入我心者,我以命相付,未入我心者,我不屑一顾。
晚上也不知去九幽地府,是否危险重重,若一不小心,他们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念及此,眸眼立刻涌起泪雾,软软道:
“傻瓜,你以命相付,我剜心以待。你携万年风华追随,我自当生生世世相候。
即便晚上我们粉身碎骨,上穷碧落下黄泉,来生……我们还要相守相依。”
一番话,说得拓跋也泪眼模糊,醋溜五脏,变成蜜酿心肝。
随即将她紧紧相拥,想到几乎失去对方,极致温柔到刻骨的话语,在她耳畔流泻:
“你我夫妇一体,同心一颗,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再静静的相拥片刻后,才挽着她进毓秀宫。
冯左昭仪自是急急迎过来,见他们眼眶通红似乎哭过,一颗本来就吊起的心又嘣的一声往下沉。
脸色煞白。
急急的问她们陛下召她们去御书房,是否要赐倾城去柔然和亲。
“姑姑,别担心,一切,正按倾城所计划的进行呢。”
顾倾城简单的安慰姑姑几句,让姑姑放下心头大石,便与拓跋一行先回到西殿。
但瞧着他们俩的泪眼,冯左昭仪又哪里能放心。
冯左昭仪却哪里知道,他们是担心晚上在九幽地府出意外,他们若被炸得粉身碎骨,便再也见不着对方。
能随身跟着拓跋的,都是信得过的心腹侍卫。
他们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守在毓秀宫外面,都与战英凌云龙飞他们,尾随而进。
拓跋先让其中侍卫派人扮做阴山一带猎户,直奔柔然暗中保护顾卿。
他们晚上就要潜入九幽地府,顾倾城轻功了得,对九幽地府的布局更加熟悉,她是一定要去的。
即便是诡异阴森的修罗殿,他们也要一起闯。
故而出发前在毓秀宫商议,比太子府还保险,鬼王的耳目,不过以为拓跋逗留毓秀宫,是缱绻缠绵罢了。
潜入九幽地府是重中之重,不敢有丝毫闪失,否则整个都城,便是灭顶之灾!
拓跋轻易不敢让外人参与,只事前让战英他们做足功夫。
自然,冯熙也是他最信得过之人,亦一早安排冯熙,在军营调兵遣将,随时随地瓮中捉鳖。
当然,他调兵遣将的真正理由,布置的计划,除了冯熙一人知晓,其余将军们,都以为大将军准备与觊觎安平郡主的斛律屠休开战。
安排如此绝密的事宜,飞鸿飞雁都要退出去毓秀宫外面的主殿。
拓跋拿出绢帛,对战英他们道:
“你们几个,把誊录的地图再拿出来,重新校对一下。”
战英他们便自怀里摸出誊录备份好的地图,重新校对那绢帛。
他们一人一份,这几日都仔细的熟悉里面布局呢。
“这几日,可都记熟九幽地府的布局,路径以及那些爆炸点所在之处了?”
拓跋又郑重其事的问。
“都记熟了……”战英他们拱手道。
“就算蒙着眼睛,也能进去了。”龙飞笑道。
“吹!”战英道:“你还有郡主的本事了?”
“来,咱们都划分一下,谁负责销毁哪一片区域的爆炸点……”拓跋道。
他们俯身过来,分配好进入九幽地府的任务。
顾倾城指着地图道:“拓跋,皇宫底下的区域,爆炸点最多最繁杂,便由我与你一起去吧。”
拓跋点点头:“也好,你的轻功虽好,但皇宫底下也是九幽地府的核心,还是我离你近些,有个照应。”
随即再安排各大城门对应的爆炸点……
“地图上显示,九幽地府有两个进出口,但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设计,至于近年会否有其他出口,或者变动,我们不得而知。
我们分成两组进入,再分开行动,同一时间,从不同入口进去,记住,切不可打草惊蛇!”
顾倾城也谨慎的对他们道:
“这地图上的设计者,若真是刘一手,起码也是十几年前了。
里面是否还有其他危险机关,我们都一概不知,所以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相机行事。”
众人默默点头。
他们分配好任务……
顾倾城拿出些药丸和一堆面罩与锦囊,分发给他们每个人。
那些药丸,是用她的血调制的防百毒的药。
“进去前,先吃一颗药丸,把这些锦囊都带上……记住,用时戴好面罩,切莫自己吸了进去……”
“是……”
一个个领了锦囊便系在腰际,也把药丸收好。
“……皮囊都准备好了吧?”顾倾城又问拓跋。
拓跋却看看战英。
战英道:“都准备好,做工精巧,能背负几十斤的水呢。”
顾倾城略为沉吟:“爆炸点实在太多了,咱们进去前,可以适当多饮些水。”
“……郡主是担心可能爆炸,咱们口喝吗?”战英疑惑的问。
顾倾城噙笑不答,转过身去。
而凌云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反正郡主让他喝足水,他就会卯足劲的喝水。
拓跋睨了战英一眼:
“反应迟钝,万一水囊的水不够,肚子里也有水救急呀!”
拓跋没有直接说撒泡尿,说得如此文雅,是因为倾城在呢。
战英和凌云这才知道为什么郡主让他们喝足够的水。
龙飞看着那地图,感慨道:
“之前东平王的军师欧阳朔还招供,是东平王毒害故太子,就连一直追杀殿下的幕后之人,也是东平王。没想到,竟然是诡异莫测的鬼王。”
拓跋冷笑一声:
“虽然欧阳朔招供指证三皇叔,并当场畏罪自杀。
但本王当时就觉得,真相未必,幕后之人那么缜密,若一下子就浮出水面,板上钉钉,皇爷爷也不会留三皇叔的命至今了。”
“也就是说,其实陛下当日,并未完全相信欧阳朔的指控。”顾倾城也沉吟道。
战英叹道:“故太子殿下积德行善,却被毒害。拓跋翰卑鄙无耻,虽说贬为庶人,却还留得一条命,委实不公平!”
顾倾城再拿出她当初去楼大司空那里画的小佛堂图画。
画上事无巨细,都清楚画出来,让人一看便是进入了小佛堂。
拓跋看着那画中佛堂,道:
“依你推断,这楼府小佛堂,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顾倾城点点头:“你父王乃积德行善之人,如此我的推断,应该没错。”
“咱们回来这些时日,为了老祖宗丧仪,还有我和皇爷爷中毒,耽搁了日子。
如今最重要是销毁九幽地府的爆炸点,否则,去探楼府,也是刻不容缓!”
拓跋道,调查他父王被冤枉的真相,为他父王洗刷冤屈,对拓跋也是刻不容缓之事。
“如今知道一切是鬼王在幕后指使,当务之急,是先铲除九幽地府,揪出鬼王,再去查探,就不会连累楼府了。”顾倾城点头道。
战英看着那楼府的图画,又再看着拓跋与顾倾城。
迟疑道:“其实……楼三公子……”
拓跋双手叉腰,斜睨着吞吞吐吐的战英,略为蹙眉:
“楼香君怎么了?”
战英嘴唇微动,本想告诉拓跋,楼三公子楼香君今日在茶馆大肆宣扬他与安平郡主如何相熟之事。
又怕安平郡主说他八卦,尽打些小报告,挑拨大将军吃醋。
如今他们就要去九幽地府,还是别让大将军添堵分心了。
便讪讪的干笑:“呵呵呵……没什么,楼三公子那个人,和斛律屠休一样,都是只癞蛤蟆……”
拓跋盯着战英,心道莫非那楼香君那小子,还敢觊觎他的娘子不成?
但他们正要筹谋去探九幽地府之事,也没那个功夫去理那楼香君了。
正殿的冯左昭仪,虽然倾城方才简单的安慰了她几句,但见他们一回来就躲在西殿密语,连飞鸿飞雁都遣了出来。
想着莫非方才倾城只是安慰她罢了?
她担心的来回踱步搓手,拓跋一行甫一离开,她就追着倾城问:
“倾城,你跟姑姑说实话,陛下是真的要将你赐给柔然和亲?”
顾倾城一时之间,不知敢不敢把一切实话告诉姑姑。
见倾城面有难色,冯左昭仪又忧形于色道:
“我就知道,陛下铁腕无情,为了他的江山稳固,别说你只是郡主呢,即便是他的亲生公主,他也会随时牺牲!”
她一向温婉,对陛下毕恭毕敬,若不是气急了也实在是太担心倾城,她也不会对皇帝出言不逊。
“姑姑,你别误会陛下。”顾倾城只能告知姑姑,“你放心,我只是想去救回大哥。”
“真的?”
直至倾城肯定的点点头,冯左昭仪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悬吊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稳。
顾倾城随即也离开毓秀宫去了一趟碧霞宫。
拓跋灵正挥着软鞭打地上的积雪,仿佛肚子里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可出。
雪花四溅中,猛然瞧见顾倾城来了。
“倾城,你怎么来了?”拓跋灵收起鞭子,紧张的迎向她:“父皇是否要将你嫁给那个屠夫?”
顾倾城摇头笑笑,拓跋灵还是真的担心她。
这便是日久见人心,真正的闺蜜无须结拜吧。
“灵儿,我知道你一心想救大哥,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是真心想跟大哥在一起?”
拓跋灵亮着大眼睛,脸色不知是因方才挥鞭打雪,至令脸颊红扑扑,还是因为害羞。
轻轻的点头,不敢打岔,等待顾倾城说下去。
顾倾城郑重其事道:“你既有此心,我当促成。但你如今什么都不能问,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包括你母后。
这段时间,你挑选百名身壮力健,最好是懂武功的女子,好好训练她们的武功,让她们成为你最出色的佩刀侍卫。”
拓跋灵有些愕然,定定的看着顾倾城,旋即道:
“我之前就求父皇,赐了我一队银甲护卫。”
顾倾城沉吟半晌,还是摇摇头:“不行,他们是男子,不方便贴身跟在咱们身边,最好还是女子。”
“咱们训练这些女子,是去救,救卿”
拓跋灵还没问完,看见顾倾城故意板起脸,她就住口了。
顾倾城道:“刚刚跟你说不能问,不能说,你立刻就忘了?”
拓跋灵立刻抱着顾倾城,泪眼婆娑道:
“对不起……倾城,我错了,我错了!”
“那好,”顾倾城看着她,依然严肃,“记住了,任何人不能说,否则,你就会害死大哥!”
拓跋灵马上掩住自己的嘴,默默点头。
“我只希望,你能与大哥终成眷属。”顾倾城含笑揉揉拓跋灵的头。
顾倾城离开后,拓跋灵便换掉之前的银甲侍卫,将自己的侍卫都改成了娘子军。
至于大祭司当时说倾城是她的克星,要她射杀顾倾城的话,她已置若罔闻。
拓跋他们离开皇宫回太子府,扮做普通侍卫的冯熙已来了太子府,在拓跋的书房相候着。
“大将军,晚上进入九幽地府,末将还是随行吧。”冯熙一脸担心道。
“不,你任务重大,若本王与倾城他们在九幽地府,出现任何纰漏,九幽地府若引燃爆炸,你领着城外的二十万大军,随时进城勤王护驾。”
“二十万大军,大将军,您……就如此信任末将?”
冯熙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敢相信的问。
“你是倾城的大哥,我信任你,如同信任倾城,我信任倾城,如同信我自己。你说,我会怀疑自己,不信任自己么?”
冯熙的眼泪夺眶而出,倏然跪在拓跋面前。
“殿下,咱们交换任务吧,末将和倾城去九幽地府,您带重兵在军营接应,这样,您也安全!”
“不行,这是军令。本王必须与倾城在一起,我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九幽地府冒险,是生是死,我都要陪在她身旁!”
冯熙看着不容置喙的拓跋,既感激他对自己的信任,也感激他对倾城的不离不弃。
终于含泪点头领命。
“感激殿下对冯熙的信任,末将哪怕肝脑涂地,都会誓死效忠殿下!”
拓跋再交代:
“记住,二十万大军,暂时不能调度,伺机而动,否则打草惊蛇。
夜里见机行事,若都城爆炸,立刻领军救援。
今晚咱们若然得手,只须天亮,九幽地府也会知晓地府遭到破坏。
所以,看见我发出的安全信号弹后,必须要将都城三十里方圆,重重围困,瓮中捉鳖!”
“是!”冯熙领命。
悄然离开都城,回到军营与花木兰和长孙无垢等最信任的将军们一起布局。
而拓跋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刻每一秒,都不能有一丝松懈,直到抓住鬼王,灭了九幽地府……
第四百四十二章:楼府惹祸
第442章:楼府惹祸
话说楼大司空的三儿子楼香君,自从顾倾城出现在楼府,他便念念不忘,一直盼着能见到顾倾城。
后来楼夫人见他如此痴情,本想断了他的念头,让他别痴心妄想,才告诉他那个冯倾国的真实身份。
楼香君一听,非但不死心,更加想见那倾国倾城的美人。
顾倾城却一直没再来楼府,他即便在楼府等候,也是见不着顾倾城。
他随后赶去一心堂寻顾倾城,看看能否见到她。
顾倾城却去了江南,两人缘悭一面,终究无缘再见。
自此,他每日风雨不改,来一心堂等候顾倾城。
还在一心堂大院外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其他病症还有药医治,这单相思,还真是无药可救。
医女们见他这般,也只得摇头,爱莫能助。
不久,安平郡主和高阳王在江南发生的事,又传回来大魏。
他仍死心不息,不是痴痴的来一心堂等候,就是在酒馆买醉。
老祖宗薨殁,他知道安平郡主定会赶回来。
果然,他守候在宫门外,数日后便看见一身白狐裘,骑着白马风驰电掣而来的顾倾城。
风雪中飞马而来的顾倾城,美得宛如神女降临。
可惜她根本没瞧见他,在他面前如惊鸿掠影,飞身下马便像蝴蝶般飞进皇宫。
而后,在老祖宗浩浩荡荡隆重的葬礼上,他混在大街上送行的人群里,终于又看到了顾倾城。
顾倾城一身缟素,美得如绝顶盛开的雪莲,直看得他两眼发直,把他最后的一丝魂魄都勾走了。
绝顶毕竟太高,他攀登不上,他想走过去时,御林军早就阻止。
顾倾城是以玄孙的身份服丧,自是在皇帝皇子皇孙身边,御林军怎能放他过去。
他回去后更加的相思,思念成疾,在酒馆里喝得大醉。
嘴里念念叨叨的叫着:“安平郡主……”
茶客们讥笑他痴心妄想,竟然白日做梦,胆敢对安平郡主起痴念。
“诸位瞧瞧,那个楼三公子,天天来酒馆买醉,对安平郡主痴心妄想,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恐怕他连安平郡主的边儿,都不能靠近哪,怎么就傻痴痴了呢!”
“安平郡主是何许人,她可是咱大魏救苦救难的活观音,怎么会瞧得起他楼家!”
“那倒不一定,他们楼家没落,安平郡主悲天悯人,说不定真的去搭救他们楼家呢。哈哈哈……”
楼三公子半醉半醒,见别人讥笑他,他醉醺醺的指着人们骂道:
“你们太小看……太小看你三爷了,本公子还和安平郡主喝过……交杯酒呢。”
“楼三公子,你这是污蔑安平郡主,信不信咱们揍死你!”
“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少不得让大家伙修理你一顿!”
有茶客义愤填膺,捋着衣袖想过来教训楼香君。
又有茶客讥笑怒骂:
“三公子,你就吹吧!你还以为如今的楼府,还是当年的楼大司空的时代吗?”
“对啊,你爹威风的年代,早翻篇了!”
“别说安平郡主不会和他喝什么交杯酒,他楼三公子,连看都没资格看安平郡主呢!”
楼三公子又喝了半壶酒,把杯盏一掷:
“爷怎么就没见过安平郡主,她可是去了咱们楼府几回呢!”
众茶客又笑开了。
“看看,这小子耍酒疯,感情是傻了,才胡说八道!”
“就是……又开始耍酒疯了。”
“你们楼府都没落到无人敢接近了,还怎么认识安平郡主?”
“看来,楼府是真的要完喽,楼司空死了,儿子也疯了!”
楼三公子非常气愤,憋屈,拍着胸口:
“爷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安平郡主第一次来楼府,可是酒馆的老五引过来的呢!”
呦呵……还有人证了呢。食客一时之间倒生了好奇了。
楼香君奈不过别人的嘲笑,便一五一十的把顾倾城来他们楼府之事说出去。
茶客们才不得不相信,安平郡主还真的悄悄扮做她人,去过他们楼府,还治好了楼夫人的病。
“安平郡主居然悄悄去你们楼府救夫人,真是活观音呢!”
“如此说来,楼府可能又东山再起了?”
……
九幽地府的大殿上,乌压压站着一众杀手。
鬼王在大殿上训诫徒众,诡异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听好了,如今老祖宗驾鹤西游,本王心中再无顾忌,九幽地府,随时随地便会与大魏决一死战!
不是那拓跋焘被炸得粉身碎骨,便是九幽地府自此灭亡!
此战若能大获全胜,咱们头上的天,就能翻天覆地,咱们是皇宫的主人,而这暗无天日的九幽地府,便要让他们来住了!
所以你们都要打起重见天日的精神,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谨遵鬼王法旨!……”
众人朗声领命。
感情,鬼王这些年,一直隐忍,是顾忌大魏的老祖宗?
“原来的四大殿主,不幸丧生,也由各坛主补上,你们可得密切注意皇城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来禀报!”
“得令!……”
又有四位黑衣蒙面人出列领命。
随后,有两个黑衣人禀报与鬼王,有关楼香君在茶馆说与顾倾城相识的经过。
便见殿后的密室,悄然无声的走出另一鬼面人,站至鬼王身旁。
那黑衣鬼面人声音空洞飘忽,似自言自语,也似对鬼王言道:
“如此说来,她怕是去查楼府了?”
方才那禀报的属下又拱手道:
“据楼香君所言,顾倾城当初扮做她人去探过楼府,后来还医治好楼夫人,而且楼夫人也很感激顾倾城。”
新进来的那鬼面人冷哼:“她那是帮拓跋去探查楼府!”
鬼王沉吟道:“她若查出什么,或者楼夫人告诉她什么线索,照理拓跋,他们也早有动作了。”
那鬼面人冷冷道:
“她几番去楼府查探,可见确实有什么令她怀疑之处,若楼望之真的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凭她的聪明睿智,早晚会被她发觉。”
四大殿主,其中一名拱手道:“鬼王,顾倾城是不能再留了!”
那后进来的鬼面人一听,阴冷的怒斥:
“你敢动她?!”
那声音冷得令人陡然生寒。
那殿主便是当日鬼王相救的闾凌,他比其他殿主显得颇为放肆。
双膝一曲,跪下来拱手:
“鬼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顾倾城屡屡坏九幽地府之事,断不可再存妇人之仁!”
“是否动她,还轮不到你放肆!”后来那鬼面人冷冽道。
“好了!都住口,本王心中有数!”坐在大椅中的鬼王低叱一句。
旁边那鬼面人才敛住怒气。
殿下杀手惊愕的看着鬼王旁边那鬼面人,不知此人是谁,鬼王竟然好像对其颇为放纵。
鬼王声音随即诡异响起:“本王警告你们,再敢言伤害顾倾城者,杀无赦!”
“是!鬼王!……”
所有属下皆跪在地上领命。
那鬼面人又冷冷道:“看来,楼家是留不得了。”
他说完径自转身,退回里面密室。
鬼王遂对属下下令:
“楼府灭门,一个不留,再一把火烧了楼府。安平郡主再聪明,楼府烧成了灰,想来她也寻不到任何线索了。”
“是……”
鬼王再对他们吩咐:“今晚行动,就由长生殿和极乐殿去完成,本王不要看到出任何纰漏!”
“是!……”
闾凌和另一位殿主恭谨领命。
皇帝早早晚膳后,便去万寿宫,名目自然是感念老祖宗,为老祖宗守夜诵经。
雪夜,黑幕似恶魔倾巢而出,遮挡了皎皎明月。
月黑风高。
仿似老天对夜间作恶之人助纣为虐。
当然,对秘密行动之人,也是一种庇护。
九幽地府杀向楼府的同时,拓跋他们也行动。
拓跋与顾倾城一行,皆穿上特殊制作的铁甲黑衣,戴上面罩,扮作九幽地府杀手的模样,背上背着皮水囊。
临出发,顾倾城再叮嘱他们:
“把这预防迷香的药吃上,鬼王的迷香厉害,我栽了一次,可不能再次栽倒。”
众人吃了药。
拓跋再次叮嘱:
“咱们手上的图纸,毕竟是多年前设计绘制,如今这么多年,里面是否有什么改动,我们一无所知。所以你们一定要见机行事,千万勿让爆炸物被点燃!”
“是……”
众人领命,战英和凌云那一组,先行悄悄赶去最远的西郊入口。
而顾倾城和拓跋便潜向城区那个地下入口。
便在拓跋要快要到达那入口,早派去监视的侍卫回禀,九幽地府有人马出动。
“他们似乎是有所行动,虽算不上倾巢而出,最起码也有两殿的杀手。”
拓跋听罢禀报,略为沉吟:“他们到底有何行动?”
顾倾城却道:“如此甚好,倒是于咱们此行有利,难得他们出动了半数人力,里面的防御便会降低,咱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拓跋也微微颔首:
“罢了,如今顾不得他们有什么图谋了,命人悄悄跟踪去,看看他们到底又要做什么恶。
战英他们俱已行动,咱们的行动必须要统一,绝不能有纰漏。
必须同时一举销毁所有爆炸点,否则让他们察觉,事后他们自毁九幽地府,整个都城便遭灭顶之灾。”
九幽地府地图上显示只有两个出入口,每一处皆有杀手守卫。
其一出入口在西郊的义庄,这是城外的出入口。
大隐隐于市。
而皇城内的出入口,竟然是一处房屋密集之处。
但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设计,经过这么些年,鬼王是否还有其他出口,便不得而知。
从西郊入口进入,便能沿着地下的四大城门而走,那里皆有爆炸点。
战英与凌云悄悄溜到西郊的义庄。
义庄有好些看似为死去亲人守护之人,其实是九幽地府的入口暗稍。
如今,他们也顾不得这里面有几个是真正的九幽地府杀手,又有多少是真正死去亲人,暂且放在义庄寄存的。
他们的箭矢悄然无声的射出,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将他们射倒。
侍卫将他们带走,并扮作他们的模样守在义庄。
他们对九幽地府那幅地图早就不知看了多少遍,已非常熟悉,战英轻而易举就找到那个入口。
那里摆着十几副石棺,因那些棺材不是要敛葬死人,只是临时停放,石棺材耐用,也就适合放在义庄。
而那九幽地府的入口,就在其中第九副石棺中。
他找到那石棺暗钮,石棺自动移开,露出入口。
地下入口大门打开,有几个黑衣人听到棺材响,刚刚露出头来,想瞧瞧是谁进来就被战英他们的箭,一箭穿心。
他们在入口处听了听,没发觉有异动,才小心翼翼的潜进去。
里面沿途有袅袅熏香缭绕,这些便是郡主意料中的迷香吧。
九幽地府的杀手身上有这些熏香的解药,自然不会被熏倒。
而不知情者,甫一进入,若没有防备,只要稍为呼吸,便瞬间被熏倒。
战英他们紧了紧面罩,幸好郡主早有准备,不仅让他们吃药,还备了面罩。
他们分头行动,按照各人分派好的任务,往爆炸点潜进去……
后面的侍卫将那些杀手的尸体藏于暗处,扮作他们守在进去的入口。
拓跋与顾倾城他们一行,一路潜来,早在入口远处的小房子,便有暗卫守护。
他们一路解决,来到一处几进的四合院,外面也埋伏了隐卫暗稍。
顾倾城的蟠桃花与拓跋的快箭,在外面的暗桩还来不及出声报警,就将他们悄无声息的拔除了。
顾倾城记得,这片绵延的别院过去,便是孤儿院。
而孤儿院再往外直走,便能直通城外的义庄。
一行人进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看守房舍的杀手。
那四合院,虽是普通房舍,二进房舍的墙上,有个地方能贯通外面的义庄,与都城外相连。
四进里面的大院,整个大院只有一座高高的围墙,没有房舍,却有个偌大的莲池,莲池靠墙后面设有假山。
池畔有暗钮,摁下暗钮,池面会升起荷叶状的踏脚石,可通到对面的假山。
那些荷叶状的踏脚石有真有假,有生路有死路,又与荷叶几可乱真,稍有差池,便会葬身池中,被莲池下的万箭穿心。
当然,更加引发机关,整个九幽地府便会报警。
所以,他们不能有一步错。
顾倾城带他们走过那些踏脚石,拓跋他们跟着她以五行八卦的走向行走。
莲池对面是一座假山,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假山有门户。
更何况是在黑夜之中。
顾倾城与拓跋如蜻蜓点水的飞跃假山。
两人相看一眼,拓跋点点头。
顾倾城找到其中的暗钮,打开一个石盖,里面有个十二时辰对应十二生肖的轮盘。
而那十二时辰与十二生肖偏偏不是对应,而是错落式对应。
常人即便寻到这暗钮,若以为生肖必定对应时辰,只要第一步对应错,整个假山里头的毒箭暗器便能将人射杀。
第一道虚闸打开,里面有两道门。
是生门和死门。
双日曰阳,单日曰阴。
阳日走生门,阴日走死门。
走生门当然能安全通过,若日子弄错,走错死门,也会万箭穿心。
他们出门前早已算好这一切,拓跋开启了假山生门,一阵石门声响,露出洞穴。
门后隐藏在墙身暗处,和通道上方,分别有八名杀手。
他们听到第一道虚闸的响声,正全神贯注看是谁进入生门。
石门才开启了一半,黑暗中还未看清是什么,便被顾倾城的蟠桃花以及拓跋的快箭精准无比的射倒。
拓跋与顾倾城早知道暗卫的方位,也早议好谁负责杀哪里的暗卫。
是以门还未完全打开,他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把他们撂倒。
两人杀了暗卫,相视一眼,招呼侍卫,准备进入……
第四百四十三章:深入地府
第443章:深入地府
里面黑漆漆,熏香缭绕,拓跋示意身后的侍卫紧好皮面罩。
若非倾城准备这些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皮面罩,还吃了避烟粉,他们还未进入,便被熏倒。
漆黑的前方,有生路和死路,走偏差一步,便会被机关射杀,还迅速报警。
若非他们早熟悉那地图,一时之间真的不知如何选择路径。
后面的侍卫随他们跟进,需要走过漆黑的一段路,才有灯火路径。
而这段黑漆漆的下坡路,一直倾斜向下,像走向地狱深渊。
在这段倾斜的路上,对应的是上面繁华的朱雀大街,就隐藏着几个爆炸点。
拓跋等人先寻到那隐藏在暗处,略为凸起的爆炸点,迅速用背上皮囊的水浇湿药引,把水灌进里面。
他们按照地图所指,选了正确路径,倾斜直下,真真正正进入九幽地府。
下了约莫十几丈,倾斜的路面,终于平坦了。
错综复杂的通道上灯火幽暗,透过橘黄的灯光,便见九幽地府的建造,竟然就像地下城一般。
房舍,库房,兵器房,练武场,厨房,饭馆,酒馆,甚至赌坊妓院,应有尽有。
还有各殿主各坛主的聚集处。
如此,长年累月被迫住在地下的杀手,也不至于被憋疯,否则他们宁愿自杀。
只不过九幽地府布满了数不胜数的陷阱,整个路径就像迷城罢了。
若非有老鬼给的那地图,若非他们早已对地图烂熟于心,一不小心就踏进鬼门关。
想至此,拓跋不由得对那老鬼又一番感激。
若非他给这个地图,他们几乎无法进来。
也许更没命出去。
而整个都城将是灭顶之灾,大魏也可能会易主。
路上有杀手出现,他们听到动静,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迅速杀之。
又去浇灭了对应地面京畿府尹,各大府衙和国学那些重要对应点的爆炸物。
他们进入九幽地府核心,对应的走向,便是向地面上的皇宫靠拢。
这里的爆炸点最多,本来他们未下来之前,是打算与顾倾城他们分头行动,去寻找爆炸点。
但看地图与现实的地下,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地图只表明哪里有机关陷阱和爆炸点,却不能完全知道鬼王对杀手的安排布局。
派多少杀手巡视。
皇宫的太华殿,太极殿和皇帝的养心殿御书房,便在九幽地府的大殿之上。
顾倾城便想往自己选择的爆炸点走去。
拓跋却拉住她,舍不得她一个人离开。
就在这时,一队五人的巡逻小分队迎面走来,一见他们的装束,虽然也是一身的黑衣,却戴着只露出眼睛的皮面罩。
背上还背着黑黢黢的什么鼓鼓的东西。
刚要拔刀吆喝,电光火石间,拓跋就闪身过去,红霞闪烁,斩了一颗头颅,剑势再抹断一个人的脖子。
那两人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
而在拓跋出手的同时,顾倾城的蟠桃花也飞旋而出杀了两名杀手。
身后的侍卫龙飞同样出手如电,解决了其中一人。
但龙飞出手终究慢了些,那人断气前发了一枚袖箭射向头上最近的铜铃。
这九幽地府的路径上方,都有这种以暗线勾连的响铃,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这铜铃被射中,便会引发线上失衡,一边倒坠,铜铃就会在暗线上穿梭,叮叮当当,便会引发所有的铜铃一起响动报警。
便在袖箭将要射到铜铃的一瞬间间,顾倾城手上的蟠桃花已流星赶月的射过去,险险的打掉那袖箭。
打歪的袖箭又射向旁边的墙壁,即便是安全通道,墙壁内也暗藏箭矢毒液。
若墙壁被射中,也会引发墙内箭矢毒液齐射,他们不但危险,九幽地府也会立时警觉。
拓跋就在那人发出袖箭时已飞身而起,在蟠桃花将那袖箭射歪冲击向墙时,拓跋已飞身掠到,疾如闪电的伸手将袖箭抓在手中。
众人暗松一口气,若方才铜铃报警,又或者击打到墙壁,他们都有可能立马被射成马蜂窝。
如此险象环生,拓跋将那几个黑衣人杀后,赶紧将他们丢进一条布满暗器陷阱的死亡通道,免得他们的尸首被发现。
也合该他们侥幸,九幽地府今晚派人去楼府灭门,鬼王也去暗中窥视。
留守九幽地府的人仅有一半,而且都分布在各个殿中。
顾倾城指指侍卫腰间的锦囊,示意他们遇到人多时可用。
如此,拓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倾城分开了,紧紧拉着她,凑在她耳畔,不容置喙道:
“生死一起,不离不弃。”
顾倾城见他与自己十指紧扣,眼里露出依依不舍的温柔,于是微微点头。
拓跋一行必须谨慎再谨慎,绝不能让九幽地府之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否则杀手一点燃爆炸点,整个都城都将沦陷。
他们身上有两个锦囊,一个装药丸子,一个装药粉。
路上听到有脚步声,遇上杀手,他们会提前弹出药丸子,药丸子被弹出后像烟雾在空中散落。
杀手吸到烟雾便会倒地。
顾倾城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鬼王善于以熏香熏倒一大片,她就以熏香迷晕杀手。
他们再将被迷晕的杀手点上穴道,拖至暗处藏起来。
一边处理杀手,一边向皇宫对应处摸进,找到爆炸点销毁……
沿路又解决了几拨碰到的杀手,他们来到皇宫太华殿与太极殿对应下面的地方,那儿便是九幽地府的核心大殿和殿舍。
里面结构布局装潢,虽不及皇宫殿宇巍峨宽敞奢华,却也几乎与皇宫毫无二至。
只不过一个在阳间一个在阴间罢了。
不禁让人叹为观止!
在地下建城,成本自然比在地面上要耗资巨大。
九幽地府哪里来这富可敌国的钱财?
他们虽然叹为观止,虽有太多疑问,却不敢多逗留,来到这里,也只能分开去寻找爆炸点了。
顾倾城一再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心,拓跋才舍得让她分开。
他们顺利找到其他爆炸点,不但切断引子,还在炸药上浇了水,让炸药包彻底不能爆炸。
后来龙飞他们水囊里的水用尽,他们还真的往炸药包上撒尿。
地图显示所有的爆炸点,几乎全部销毁。
最后只剩对应皇帝养心殿龙床下的爆炸点,还有拓跋余南安王府对应下面的爆炸点。
这两个地方,南安王府那片区域,底下似乎是书房和密室,书房规模,竟不亚于皇帝的御书房。
而皇帝对应的寝殿下面,似乎便是鬼王的寝殿。
拓跋与顾倾城分头行事,一个去书房密室,一个去寝殿。
他们俱以疾如雷电的手法,把各处看守的杀手不是熏倒便是撂倒。
拓跋让龙飞他们守在外面,他进了书房和密室,而倾城摸进那似乎是鬼王的寝殿。
九幽地府竟然没发现鬼王,他去哪里了?
顾倾城顺利的销毁了寝殿的几处爆炸点,遂想查看那鬼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寝殿内还有间内室,有暗锁,更引起顾倾城的兴趣。
纵观整个九幽地府的布局,毫无疑问,与陛下御书房刘一手的设计如出一辙。
看来那老鬼,便是刘一手了。
幸好刘一手把各处的暗锁开启的方式都留下,也得亏她对地图的构造烂熟于心。
她顺利的开锁进去。
里面竟然是个供奉牌位的密室,设有香案,供奉着香烛,供奉着好几个无名无姓的牌位。
顾倾城想细看时,耳听得外面铃声大作,随即响起刀剑打杀声,杀手的报警叫嚷声此起彼伏。
她不敢多逗留,以为是鬼王回来,赶紧撤出来。
而拓跋去书房以及密室的地方寻找那些爆炸点,竟然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此处的爆炸点,不知何时撤销或者改装在其他地方了。
他再搜寻一遍,终是一无所获。
密室还有道暗门,他正开启密室暗锁,想仔细看看密室里头都有些什么。
外面的打斗声报警铃声传来,他也只能撤出去。
撤至九幽地府大殿外面,便见倾城也撤了出来。
“先离开!”拓跋走过来拉着她就走。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
虽然他们销毁了爆炸点,但毕竟在九幽地府下面,杀手众多,他们寡不敌众,而且不知还有没有其他陷阱。
出来便见杀手倾巢而出,龙飞他们与杀手正激烈的打起来。
越来越多的杀手杀过来,顾倾城大叫一声:“锦囊!”
龙飞等人一边打,扯出锦囊一扬。
锦囊里面的药粉不亚于石灰粉,添加了多味药物,能迅速令人眼睛受不了,睁不开,痛得落泪。
锦囊的药粉飞洒向杀手,杀手一时之间只能捂着眼睛痛叫。
拓跋他们趁机先逃出来,否则等鬼王和其他杀手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爆炸点及机关,困住他们,怕是插翅难飞了。
九幽地府的杀手,只知道有人闯了进来,一时之间,却并未知爆炸点全部被销毁。
因为,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哪里有爆炸点。
只有鬼王最清楚。
而偏偏,今晚鬼王与那鬼面具人,却去远远盯着杀手们去楼府的行动。
他们离开九幽地府,飞上四合院屋顶时,顾倾城看着那延绵的房舍,却若有所思。
拓跋问她:“怎么了?”
顾倾城看看与这房舍相邻不远的孤儿院,道:
“先离开再说。”
众人一起先行离开,往朱雀大街退去。
而自义庄进入的战英他们,虽然中途遇见杀手,总算是解决了,也顺利的销毁了爆炸点。
与拓跋他们会合。
隐藏在暗处监视,接应的侍卫,见他们安全撤离,皆欣慰的赶过来。
拓跋随即让战英放信号箭,通知冯熙已安全销毁九幽地府的爆炸点。
一直紧张等候在军营的冯熙与花木兰他们,马上召集所有部将,连夜调兵遣将,将皇都三十里范围,皇城各处出口,皆团团围困,天亮后瓮中捉鳖。
拓跋发射安全信号箭的同时,九幽地府也发出报警信号。
在麻子街附近的鬼王见状大吃一惊,他身旁的鬼面人也想一起跟他回去,却被他阻止了。
“有人闯进九幽地府,定是拓跋所为,你不能再回九幽地府了!”
鬼王话毕,便飞走,赶回九幽地府去。
这时候,拓跋便问顾倾城:“你方才怎么了?”
顾倾城沉吟道:
“若那老鬼便是十五年前就失踪的刘一手,那地图也已十几年。
那鬼王不但是用毒高手,还擅长爆炸,说不定这些年还在其他地方添置了爆炸点,是老鬼不知道的。”
拓跋点点头,也困惑道:
“你这个猜想,不无可能。方才我去寻相对应南安王府的那个密室书房,却没发现那几个地图上显示的爆炸点。”
顾倾城略为沉吟:“若老鬼那地图是十几年前设计,那当年,上面对应的地方并非是拓跋余的府邸。”
稍顿,看着若有所思的拓跋,她又疑惑道:
“我方才去那寝殿,里面还有密室,竟似供奉着好几个牌位,但那些牌位,又似乎是无名无姓。”
“南安王府对应的地下,本该有爆炸点却被撤销,如此说来,拓跋余极有可能,便是那鬼王!”拓跋咬牙切齿道。
顾倾城又微微摇头:“我去冷宫见安陵缇娜,便见过那鬼王,与他交谈,他应该不会是拓跋余。”
“但他的府邸下是最安全的,毋容置疑,拓跋余便是最大的嫌疑!”拓跋一脸笃定。
“罢了,先别想那幕后的鬼王是谁,当务之急,还有另外一件事。”
“怎么了?”
“九幽地府的爆炸点,多设置在主要的地方以及人多热闹的地方。
十几年前,很多布局与如今不尽相同,却还有一个人多密集之处,九幽地府的地图并没显示有炸药。”
“哪里?”
“拓跋余的孤儿院,”顾倾城道,“那里有三百多个孩子,且与九幽地府的出口相隔不远。”
“若他们在孤儿院下面又安装了新的爆炸点,那些孩子将全部被炸。”
拓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而且,在你们行动中,他们还有可能拿那些孩子做要挟。”顾倾城又担心道。
拓跋向她笑笑:“放心,等一下马上撤离他们。”
便在此时,却见城中麻子街火光冲天,喧嚣声不绝于耳。
拓跋的侍卫飞奔来报:“殿下,楼府被灭门!”
“灭门?就是说,一个不剩了?”顾倾城骇然道。
“应该无人生还,不但灭门,整个楼府都被烧成灰烬了,火势殃及池鱼,几乎半条麻子街,都遭受无妄之灾。”
那侍卫又禀报。
“可有人去救火?”拓跋急急问。
“京畿府尹以及守城将军正带兵将在扑火!”那侍卫道。
战英这时道:
“其实,楼香君这几日都在茶馆买醉,今日还大肆宣扬对安平郡主的……仰慕。
茶客不相信他与安平郡主有交情,他就把郡主去楼府的事说出来,大家才知道,原来他所言非虚,并非胡言乱语。”
拓跋一把揪着他的胸口低吼:
“你怎不早说!”
“……属下怕殿下又吃醋,晚上咱们要行动,殿下不能分心。”
战英很是后悔,又不无委屈。
“原来,九幽地府今晚的行动,竟是去楼府灭门!”顾倾城骇然道。
“快!集结人马,赶紧救火!”拓跋立刻让侍卫赶紧去。
只希望楼家这一把会,不会把所有证据都烧毁了!
他自己也赶紧与倾城飞身上马,直奔麻子街。
顾倾城一边飞驰一边道:
“这个楼香君,把我去楼府查探的事宣扬,幕后之人定然知道,我在追查楼司空是否留下什么蛛丝马,楼府才会惹上灭门之祸。”
随即又在心中暗暗痛心的慨叹:
嗳……楼夫人也实在不小心,当初一再交代,让她别把自己的真正身份泄露出去,就是怕让幕后之人知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楼府灭门
第444章:楼府灭门
月黑风高,夜阑人静,雪夜人们早早安歇。
九幽地府的杀手,手执利剑,跃入楼府。
打更守夜的老胡,陡然瞧见乌压压执着利剑的黑衣人飞越围墙闯进来,大惊之余,猛烈的敲打手上铜锣:
“杀人啊!……”
老胡的敲打,有些人还在沉睡,却惊醒了梦中的楼夫人和几个儿子。
通常打更的只会高喊有贼,而此刻老胡却是喊杀人。
可是老胡的铜锣声没响几下,便被人抹了脖子。
楼夫人被惊醒,料想又有杀手闯进来了。
快速起来,守在她房间的丫头们听到外面的喧闹,也大叫起来。
外面惨叫声不绝于耳,她们正待跑出房间去看时,黑夜人已杀到她们的房间。
“你们是谁?!”楼夫人见来者剑上滴血,料想这次难逃厄运,“救命啊……”
“快说!你可曾告诉顾倾城什么话,给她什么东西?”
为首者把剑架着她脖子上质问。
“什么……顾倾城,老身不知道啊……”
楼夫人看着那些血滴,全身都打颤。
“还装?!”
那人低叱声中,杀手把丫头全部斩杀。
看着一个个丫头惨死刀下,楼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说的是……安平郡主啊,老身确实请她来府,那只是……为老身瞧病。老身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的什么都没告诉顾倾城?”
“真的……真的没有,老身哪里……知道什么啊?”
楼夫人颤抖的话落下,杀手的剑,毫不留情就一拖而过,抹断了她的脖子。
只一瞬间,楼夫人房间的所有人,便都丧命。
楼家的那些儿子们也自各房各院醒来,却一个个全被杀死,尸体到处都是,血染楼宅。
黑衣人再搬来柴火,燃起火把,把楼府点燃了,顷刻间,火光冲天,楼府陷入一片火海。
大火还殃及池鱼,连附近的房舍也烧起来,睡得死的,被大火吞噬。
所幸楼府的嘈杂声,已经惊动了邻居,那些惊醒的,他们起来才躲过一劫,但房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街坊邻里们一边救火,一边痛哭哀嚎。
京畿府尹杨大人和守城将军早接报迅速带官兵和衙役而来,大家纷纷帮忙扑火。
人们虽然拼命救火,但火势冲天,根本扑灭不了。
京畿府尹和守城将军,也只能疏散人群,控制火势不往外蔓延,阻止其继续扩散。
拓跋一行火急火燎的赶到麻子街,整条街早堵满了人。
街坊邻里因楼府殃及池鱼烧了自己的房子,痛苦哀嚎。
还有个别邻户家人睡得死,等大火烧起来,也逃不出去,被活活烧死,家人们都痛不欲生的悲呼。
而更多的人,在慨叹楼大司空死后,两年后又遭灭门,连偌大的楼府都被烧成灰烬。
不禁替楼府惋惜垂泪。
也算是人多力量大,官兵民众众志成城,总算把周边蔓延的大火熄灭了。
京畿府尹杨大人命衙役把烧焦的尸体都挖出来,摆放在一起。
见拓高阳王过来,循例向高阳王禀报了一些并无大用的情况,便继续处理现场。
看见一具具烧焦的尸体,顾倾城也伤心得潸然落了,失声痛哭。
若非自己来暗查楼府,楼府主仆几十口也不会死得那么凄惨。
更连累周边的百姓遭殃。
若他们今晚不去销毁九幽地府的爆炸点而是来楼府彻查,也许楼家这些人就不会死在那些凶徒的刀下。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前后脚只差那么一晚,她却保不住楼府。
她也分不清那具是楼夫人的尸体,只得垂泪对所有尸体默默下拜。
满腔的怒火,暗暗发誓,一定要揪出那丧心病狂的幕后鬼王,替楼府报灭门之仇。
“实在可恨!”
拓跋又恨又气,一脚踢在烧毁还冒烟的焦木上。
旋即又道:
“只差一步,眼看可能知道真相了,没想到九幽地府也真狠,不但将楼府灭门,还烧成灰烬,如今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战英等亲卫也是一阵失望。
杨大人带着衙役把楼府那些烧焦的尸体都清理走。
有部分看热闹的人带着唏嘘逐渐离去,殃及池鱼的邻居却依然看着自己烧毁的家痛哭。
附近那些心中惧怕的邻居却依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顾倾城一直看着烧毁的楼府,忽然对拓跋道:
“让围观的人都回家去吧,附近被烧的邻居,都是因为我来查探楼府,连累了他们的房子也被烧。
你让人带他们回一心堂去,先安顿下来,我们出钱给他们把房子重新修建,一定要还他们一个家。”
拓跋向战英微微一瞥,战英便命侍卫带走所有邻居去安置。
还好,一心堂当初救济难民的竹棚还能住人。
“赶紧让护卫把这附近都封锁起来,不让一个人走进。”
顾倾城再低声对拓跋道,又吩咐战英和凌云:
“赶紧去找能挖土的挖掘工具来。”
拓跋知道顾倾城要挖掘楼府的小佛堂,心照不宣的看着她。
侍卫们自去封锁整条街,不让任何人进入。
战英和凌云很快找来挖掘工具。
那楼府残垣断壁,房屋烧毁倒塌,原来的路径根本找不到了。
如果整个楼府漫无目的的挖掘,也是不容易之事。
但楼府曾经放水缸的位置还能寻到。
顾倾城从摆放水缸的位置开始辨认,阖眼回想起那个书房的方位,而后让人把倒下来的焦木墙垣挪出一条路来。
凭着记忆,顾倾城倒也没费什么功夫,就寻到那间佛堂,弥勒佛早已烧黑,倒在地上。
顾倾城看到弥勒佛,道:“这里就是那小佛堂了。”
侍卫把佛堂倒塌的墙壁和梁木等搬开,把地上的杂物都清理干净了。
护卫举着火把,把这幽暗之地照得通明。
其实,此时已是寅时,天在将亮与未亮之间纠缠。
整块地面,虽有些焦黑,但看起来整个地面是一体平整的,不似有什么机关,又不似填补修缮。
这里的地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平整顺滑。
若楼望之真的把什么藏在这里,那他肯定是把这整间佛堂的地面,都重新修缮过一次,而且处理得不落痕迹。
若地面坑坑洼洼,有明显的新旧痕迹,当时那么多人来追查,也会有所察觉。
顾倾城踱着步,想象着当时弥勒佛的位置和跪拜之处。
她指着那个地方,对护卫道:“从这里挖,小心点。”
众人看着顾倾城,虽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但安平郡主的聪明睿智,是人人佩服的,也就小心挖掘。
几下铁镐下去,没什么异样,大家有些失望。
顾倾城道:“继续挖,那禅语,定有所指。”
他们又继续挖掘,便发觉是软土。
挖到半人高的坑洞时,铁镐果然不是接触泥土而是“嘭”的与铁物撞击声。
众人大喜,再继续挖掘,果然露出一个大铁箱子。
众人更加欣喜,拓跋已经激动起来。
他们小心翼翼的把箱子挖出来,箱子很大很沉,而且上了锁。
“殿下小心,不知道箱子会不会有什么机括。”战英谨慎道。
拓跋用七星宝剑将削断箱子的锁,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父王就要沉冤得雪。
他几乎是颤抖的掀开铁箱盖子,箱子里面还有一重樟木箱子。
打开铁箱,便能嗅到樟木香扑鼻而来。
楼望之也真是细心,怕外面的铁箱发潮**,里面用的倒是防腐防虫的樟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是整整一箱厚厚的账本,记录着当年的各种账目。
另外还有一信笺,一卷奏疏,上面盖有楼大司空本人的印戳。
陛下明鉴:
太子贪墨巨款,实属蒙冤。真正的账簿,罪臣藏于此佛堂。
罪臣冤屈太子,实属迫不得已,罪臣唯有以死向太子谢罪,只求陛下念及家人无辜,饶恕他们。
罪臣楼望之顿首再拜
“父王果然是无辜的!”
拓跋看了楼望之的奏疏,激动得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嘴里颤然的叫道:
“父王……您终于沉冤得雪了!”
顾倾城打开信笺,见上画了一个鬼面具,与拓跋相视一眼:
竟然画了个鬼面具?
果然就是那鬼王?
面具旁边有几个小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中间是一首曹植的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顾倾城蹙眉喃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拓跋痛心疾首的低吼:“如此说来,九成九是拓跋余!”
“欧阳朔曾经指证是拓跋翰所为,莫非……拓跋翰也脱不了干系?”战英凑过头来,沉吟道。
“可是拓跋翰被囚,怎么出来灭楼府满门?”龙飞蹙眉道,“难道他还能在东平王府里面操控外面的人?”
顾倾城想起那日在冷宫见到的那个鬼王,对自己亲厚爱护有加。
而拓跋翰对自己恨之入骨,不可能是那般对自己的态度。
“不,”顾倾城摇摇头,“那鬼王绝不会是拓跋翰。”
拓跋也冷厉道:
“是的,那鬼王不会是拓跋翰,极大可能就是拓跋余!
楼望之虽没明白写明幕后之人就是拓跋余,但他是几年前拓跋余举荐的。
所以楼大司空感念他的恩情,才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陷害父王的就是拓跋余。
而是用曹植那脍炙人口的七步诗暗示,暗指他们手足相残!”
顾倾城将那鬼王的一举一动联系起来,却觉得那不是拓跋余。
拓跋余不会叫自己小倾城,而且他的身形都不像。
“拓跋,我那日在冷宫,是见过那鬼王的,他不真的像是拓跋余。”
顾倾城沉吟道,鬼王的真正身份,似乎越来越清晰。
只是事关与老祖宗有牵连,没有确凿证据,她不会轻易说出口。
“外表和身形,都可以伪装!”拓跋颇为笃定道。
也许在他心里,一直就认定是拓跋余所为。
顾倾城重重叹口气,也恨声道:
“这鬼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么狠心,连楼府满门都不放过,还连累了附近的街坊?!”
“不管如何,先入宫见皇爷爷,把这事向他禀明了,立刻去地府捉鬼!”
拓跋眸眼有嗜血的杀伐。
这一折腾下来,天已亮了。
他们不敢再耽误,马上撤离麻子街。
带着挖掘出来的所有东西入宫,呈给皇帝看。
皇帝昨晚在万寿宫暂避,知道消除爆炸点后,欣慰之余,便回了御书房。
拓跋与顾倾城进来,皇帝拚退所有宫人。
“怎么样,九幽地府下面的爆炸点,都销毁了?”
皇帝还是要进一步证实都城的安全。
“按照图纸显示,基本是销毁了。”拓跋道,“但那毕竟是多年前的地图,是否还有什么变动,就不得而知。”
“你们总算是全身而退,顺利撤离九幽地府,皇爷爷可是担心了整晚啊!”
皇帝终于松了口气。
拓跋遂把楼府挖掘出来的东西,都呈给皇帝。
拓跋焘看着楼望之的奏疏,不禁悲恸落泪,失声痛哭:
“晃儿,是父王冤枉你了……”
拓跋又把那信笺递给皇爷爷,悲愤道:
“皇爷爷,楼望之当年是拓跋余举荐上的大司空位置。
此乃楼望之留下曹植的七步诗,这七步诗脍炙人口,天下人人皆知,此诗意指兄弟骨肉相残。
冤枉父王,毒害父王之人,肯定就是拓跋余!”
拓跋此刻已经怒发冲冠,不会再叫拓跋余为八皇叔了。
皇帝认真的看了一遍七步诗,微微摇头,叹道:
“诗中之意,确指兄弟骨肉相残。朕有那么多皇子,虽然楼望之曾经为你八皇叔举荐,但他并未指名道姓,说是你八皇叔所为。
之前欧阳朔也指证是你三皇叔所为,并当着朕的面前,畏罪自杀。
朕都觉得证据不足,否则,皇爷爷也不会姑息你三皇叔。
单凭一首七步诗,就说是你八皇叔陷害毒杀你父王,不能令人信服啊。”
皇帝说完,又指着那鬼面具道:“楼望之画这个鬼面具,指的就是鬼王?”
“皇爷爷,楼望之之意,就是说这幕后之鬼,便是这骨肉兄弟!”
拓跋痛心不已。
“你八皇叔确实曾经举荐过楼望之,看起来嫌疑是大些,朕有十几个儿子,甚至那些宗室之子,与你父王皆乃骨肉兄弟。”
拓跋焘道,再叹口气:
“如此说来,大家都有可疑,难道就凭猜疑,去杀了你所有的皇叔吗?”
稍顿,拓跋焘又痛心道:
“当初你父王被押解回平城受审,结果却在途中被毒害。
朕知道,很多人猜疑是朕毒害了自己的太子。
包括儿你,难道就没怀疑过是皇爷爷,毒杀了你父王?”
拓跋确实曾经怀疑是皇爷爷毒杀了自己的太子,他的父王。
听了皇爷爷此话,也不禁一凛,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第四百四十五章:决战开始
第445章:决战开始
“朕当时已命人押解太子回平城受审,若然中途便等不及,毒杀自己的亲儿子。”
拓跋焘终于一吐这两年的冤屈,继续道:
“令天下人指责,令儿孙们心寒,令儿对皇爷爷反目成仇。
莫说连天下人不耻,就连朕,也是百口莫辩!”
此时,拓跋才感受到当年别人以讹传讹,说皇爷爷毒杀自己的亲生儿子,皇爷爷心中那份委屈和无奈。
拓跋咬牙道:“此人居心之毒,实在是令人发指!”
顾倾城也分析道:
“此人处心积虑,陷害太子贪墨巨款,再毒杀太子嫁祸陛下,令皇长孙对陛下心存猜忌。
既能铲除太子,又令陛下圣德有亏,世人不耻,皇孙与陛下反目,自然不受陛下倚重。
可谓一箭三雕。
这受益之人,看起来,确实是太子的兄弟。”
“拓跋皇族上辈之中,骨肉相残,已令朕痛心疾首。
朕曾发誓,不让自己的子孙再发生类似之事。
虎毒不食子,朕怎么可能还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太子!”
拓跋焘深恶痛绝道。
顾倾城听罢皇帝此言,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上辈之中,骨肉相残?
莫非,那鬼王,真的与那人有关?
拓跋想到自己之前也是怀疑皇爷爷,但见皇爷爷此刻说起骨肉相残,是如此的切齿痛恨。
他不禁为当初对皇爷爷的怀疑汗颜。
“二皇叔已经被软禁,与外间几乎没有联系,应该不能出来杀人放火灭口。剩下最有可能受益之人,便是八皇叔了。”
拓跋依然激动道。
半晌,看着皇爷爷,还是坚定自己的怀疑:
“儿始终觉得,拓跋余就是冤枉父王,毒杀父王的幕后之鬼!”
“怀疑归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不可冤枉一个人,也不能令天下人信服!”拓跋焘重重的叹气摇头。
顾倾城也觉得陛下言之有理。
于是道:“陛下言之有理,所有的猜疑,只能是猜疑。不能用猜疑,便入人如此大罪。”
就像她自己,即便对那人有猜疑,毕竟猜疑一个死人,也是大不敬。
稍顿,她又颇为笃定道:“而那日我见的鬼王,不管是身形还是他对我的态度,都不像是拓跋余。”
“儿,太子是你父王,你深陷其中,过于激愤,皇爷爷明白你的心情。”拓跋焘道:“倾城是局外人,就比你冷静多了!”
“好,拓跋余是人是鬼,今日与九幽地府决一死战,便能知晓。”拓跋道。
他一定找到证据,证明拓跋余就是那幕后鬼王,是他冤枉了父王,毒害父王,加害他与皇爷爷!
顾倾城又拿过信笺,看着那鬼面具,沉吟道:
“这鬼王若为了皇权利益,谋害太子,与殷孝祖勾结,协助杀手追杀拓跋,他坐享渔翁之利,倒也说得过去。
但他还毒杀自己的父皇,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就如此等不及,要坐上皇座吗?
再者他出卖大魏的作战计划,令大魏伤亡惨重,险些无功而返。
若说南安王就是这鬼王,又不大合乎情理。
难道他为了皇权,竟然不顾父子人伦,弑父戮君,还将祖宗得来不易的基业,都拱手让人吗?”
倏然间,拓跋焘闪过一个念头,那个人坠下鬼见愁凄厉怒吼的画面: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
鬼面具?鬼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但那人二十年前已被自己斩杀于万丈深渊,尸骨无存,怎么可能再出来为祸人间。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不愿再想起那人了。
“此人狼子野心,不但要我拓跋族骨肉相残,使阴毒手段毒害我们,还企图颠覆我大魏。
朕查出是谁,定将他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拓跋焘怒不可遏的捶着龙案。
顾倾城看看拓跋,分析道:
“当初我给你父王验毒,便知下毒之人,是制毒高手,没想到他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这鬼王本想冤枉太子贪墨,再毒杀太子嫁祸陛下,令皇孙与陛下反目成仇,令天下人对陛下不耻。”
顾倾城继续进一步分析:
“只是他没料到高阳王对陛下虽有猜疑,却并没有仇恨,更没造反之心。
这一点,他失算了,才一而再的要诛杀高阳王,不仅要把陛下最出色的子孙都灭了,还要毒杀皇帝。
看来这鬼王,与大魏真是有血海深仇。”
“这恶鬼阴毒得很啊!”拓跋焘点头。
旋即又叹道:
“堂堂大司空,位极人臣,享受尊荣。竟然和李峻一样,冒如此大不讳甚至是灭族之罪,嫁祸太子。
如此看来,楼望之也是受了他毒药的控制,又怕他灭了满门,才又费尽心机的留下线索。
没想到还是被那恶鬼灭了满门,真是太可恨了!”
拓跋冷冽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再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也是恶贯满盈,不出今日,就要他成为我剑下鬼魂!”
顾倾城虽然感念他对自己手下留情,想到他在地下安装了那么多炸药,几乎想炸毁全城无辜。
又将楼府灭门,死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殃及池鱼,烧了附近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无家可归。
也恨不得立即将那鬼王揪出来。
“儿啊,你父王能沉冤昭雪,倾城这丫头,功不可没,又立一功啊!”拓跋焘嘉许的看着倾城道。
拓跋含笑,心照不宣的看着倾城,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又对皇帝道:
“楼大司空诬陷父王贪墨了千万白银,这笔巨款,却没在楼府发现。
如今去看那九幽地府,那样的建造规模,堪比地下的皇城,想来那些亏空的银两,被那鬼王拿去建造地府了。”
“这个恶鬼,气死朕了!”
拓跋焘想到被那恶鬼耍得团团转,就气得胸口痛。
忽然,拓跋焘想到什么,满腹疑惑的瞧着顾倾城:
“丫头,方才你说……曾经给太子验过毒?”
顾倾城见自己不慎说漏了嘴,尴尬的看着拓跋。
拓跋笑笑,到了此时,父王也沉冤得雪,也没必要再瞒着皇爷爷了。
于是把自己悄悄将父王的尸体藏在太恒山冰窟里,想等他沉冤得雪再清清白白的下葬,告诉皇爷爷。
皇帝非但不怒反而觉得安慰:
“儿做得好,虽说过了这么久,你父王还未落土为安,但皇爷爷猜想,他自己也是希望,清清白白的去见列祖列宗。”
“皇爷爷放心,儿已将整个都城布控,稍后就去地府捉鬼,把那鬼王揪出后,再帮父王风光大葬。”拓跋道。
拓跋焘默默颔首,谆谆教导,勉励一番:
“儿啊,此次与九幽地方决战,不比以往任何一场战役轻松。
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些年你是刀光剑影,劫难重重,步步惊心,却也能助你早成大器。”
最后,拓跋焘再咬牙道:
“你们先去,朕随后就到,朕一定要亲眼瞧瞧那兴风作浪的恶鬼,到底是何方鬼魅!”
离开御书房,拓跋与顾倾城立刻分头行事。
拓跋带人去抓鬼,顾倾城带人去撤离孤儿院的孩子。
是日,没有一丝阳光,天灰蒙蒙,飘飘洒洒的下着雪,让人忽然就添了股悲壮感。
拓跋夜探九幽地府前,已经暗暗部署好一切。
他知道即便他们顺利进去毁灭那些爆炸点,也很快被鬼王察觉。
战事不能再拖,必须立刻抓鬼。
冯熙收到安全信号,连夜调兵遣将,里三层外三层将都城围困。
各通道出口,各处城门,九幽地府各个进出口,都选拔了精锐以及弓弩手,箭已上弦,随时发射。
只等瓮中捉鳖。
皇宫除了保护皇帝的那些禁卫,其余几千御林军,也都被拓跋调遣来将都城由外至内围得水泄不通。
此战之凶险,确实不亚于任何一场战役。
顾倾城离开皇宫,立刻带人去孤儿院撤离孩子。
来到孤儿院,却见拓跋余正在孤儿院照顾孩子,和侍卫们一起给孩子们派早点。
正孩子们有说有笑的呢。
拓跋余听见响声,便看见倾城带人急匆匆赶来。
他眉眼一喜:“倾城,你怎么来了?”
倾城却没说原由,先让人把孩子们撤离。
“倾城,这是怎么了?”拓跋余有些愕然。
“这里不安全。”顾倾城道。
“原来果真不安全,方才侍卫来报,这附近都布满了官兵,似乎是抓什么杀手。孩子们撤离也好,免得殃及池鱼。”
拓跋余也轻轻点头。遂又吩咐马云等人:
“赶紧的,把孩子们撤离到安全地方。”
“是!”马云带人,与顾倾城的人马一起撤离孩子。
看着闹哄哄的孩子们离开,放眼看去,却不见那个魏总管。
顾倾城便问拓跋余:
“魏总管去哪里了,这一大早的,怎么是殿下亲自来照看孩子?”
“他被本王杀了。”拓跋余淡淡道。
“被你杀了?”顾倾城颇觉意外。
拓跋余感慨的叹口气,带着遗憾的对顾倾城道:
“当初本王成立这孤儿院,原想着让马云在外面聘请一位老练之人来管理,照顾这些孩子。
却没想到他请的老魏,竟是个变态的杀人狂魔,他不仅欺负奴隶,欺负孩子。
还弑杀成性,连孩童都不放过。在孩子们面前残酷的杀人,并威胁孩子们不能说出去。”
稍顿,他又疼心道:
“若非前阵子本王又看见有孩子折断了腿脚,请了大夫,大夫道是人为,孩子们哭诉老魏的恶行,本王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真的?”顾倾城一时之间有些半信半疑,“老魏是你的手下,难道你就完全不知情?”
拓跋余默默摇头,喟叹:
“倾城,本王主管工部和户部,每日有那么多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区区一个外聘的老魏,本王哪有功夫监督他的日常行为。”
稍顿,拓跋余非常内疚,脸色显得苍凉的看着逐渐撤离的孩子们,愧疚道:
“终究是本王的疏忽,令那些孩子们受苦了。所以,本王后来就不请什么总管了,只要得空,就亲自过来陪陪他们。”
顾倾城心里豁然开朗,顿觉欣慰。
脸上也绽放出愉悦的笑容。
呐呐道:“对不起,其实,我也误会过你,我以为你……知道老魏的所为。”
拓跋余错愕的看着顾倾城:“你一早就知道此事?你为何不早跟本王说?”
顾倾城一时无语,她知道此事,却是在广陵。
随即,拓跋余又带着苦涩的笑:
“倾城以为本王是如此冷酷之人么?本王既然把孩子们领回来抚养,怎么舍得让人将他们蹂躏!那不是自相矛盾么?”
“是我误解殿下了。”顾倾城软声的道歉。
拓跋余略为忧郁的眉宇,饱含深情的凝视着顾倾城。
过了一瞬,又郁结的道:“倾城,难道你真的要选择儿,放弃本王吗?”
他眸眼里的痛越来越重:“你该知道,本王是不会对你放手的。”
这时候,隐隐已传来打斗声。
顾倾城赶紧转移话题:“殿下,咱们也去瞧瞧!”
拓跋戴着金鹰面具,穿着防御毒水的铠甲。
不仅他,每个参战者也穿戴着防毒面具以及防御毒水的铠甲。
这些日子,拓跋便在筹谋这些防御铠甲,鬼王的毒水毒气即便再厉害,也奈何不了这些人马。
拓跋亲自带人攻进都城地下的九幽地府。
昨夜拓跋一行立刻九幽地府,杀手报警,鬼王匆匆赶回。
开始只知道有人闯了进来,并未知道他们竟然去销毁爆炸点。
清点死伤人数,询问闯进来之人的特征后,鬼王确定其中有拓跋与顾倾城。
回去看看密室,密室并无被翻到的痕迹。
最后才想起什么来,立刻去检查,才惊觉爆炸点被毁。
鬼王气得七窍生烟!
他们竟然对九幽地府的构造,爆炸点的所在如此熟悉,莫不是他们有九幽地府的地图?
那刘一手,果然是做事留一手,当初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成想还是被他逃脱出去。
还暗中留下备份地图,且那地图竟落在拓跋之手。
他当初赶去鬼市,还是迟了一步,让那老鬼将那地图交与拓跋了。
虽然这里还有个别的爆炸点,却不能对大魏造成多大的威胁了。
知道这里不安全,正集结所有杀手打算撤离。
两大出口处,早已集结了数不胜数的弓弩箭矢,随时随地,等他们一冒头就射杀。
等他们撤回去,鬼王想带他们从秘密的小出口处撤离。
就在此时,外面人声鼎沸,拓跋不仅佩着赤霄剑,还提着他的偃月大金刀,一马当先带着众人,遇神杀神般杀进来。
他憋了两年,未能为父王和自己报仇,如今总算是算账的时候了。
鬼王听到杀声,便启动了机关,炸毁了书房和密室,也断了两个秘密进出口,让人无从查找此出口与地面上的联系。
第四百四十六章:殊死搏斗
第446章:殊死搏斗
拓跋他们杀进来前,先扔进烟雾弹。
估摸着杀手们被熏,才呐喊着杀进去。
一边杀,嘴里还大声呐喊:“把这些沟渠老鼠熏出去……”
这些都是倾城特制的烟雾弹,能熏得人眼睛生痛流泪,看不清方向,痛苦不堪。
他们要像熏老鼠一样把杀手们熏出沟渠。
烟雾弹的办法果然有效,杀手终究抵不住眼睛的疼痛。
双方人马自地下杀到地面,拓跋和冯熙力战鬼王,他们杀出地府,杀到孤儿院旁边的小别院。
拓跋总算真真正正与鬼王面对了。
鬼王对拓跋喝道:“原来老鬼当初给了你九幽地府的地图,否则你不可能对九幽地府的布局,了如指掌!”
“是得感谢老鬼,否则不能将那些爆炸点毁去,那时不仅皇宫,就连都城所有老百姓都遭受无妄之灾!”拓跋欣慰道。
他们一边打,拓跋再对鬼王怒叱:
“你这恶鬼太歹毒了,不仅想害死我拓跋皇族,还要整个都城的老百姓都陪葬!”
“拓跋,本王早就防着那老鬼,老鬼只能把他知道的绘在地图上,这些年,本王自然会有其他改造!”
鬼王鬼面具下诡异的冷笑,随即又喝道:
“赶紧让你的人马撤离,否则本王立刻让整个孤儿院的孩子去见阎王!”
“是吗?”拓跋痛心的摇摇头。
“你不相信?”
鬼王向拓跋与冯熙各打出一掌,径直往空中腾飞上屋宇。
嘴里随即发出厉啸,传信让人去引爆炸药。
身后的拓跋脚一蹬,与冯熙也立刻仗剑追上来,一起拦截鬼王。
埋伏在各处屋宇上的弓弩手,一见鬼王向空中飘飞,便立刻向鬼王放箭,仿佛整个大魏的屋宇,都布满弓弩手。
令鬼王即便能在空中飞,也不得不击打像蝗虫般疾射而来的箭矢。
鬼王被迫停下来挽起密不透风的剑花,击落射过来的箭矢。
“鬼王不必多此一举了,你炸毁的也不过是空房子!”
拓跋和冯熙又把鬼王截住。
“这也让你们算到了?”鬼王冷哼。
“倾城猜得不错,都城人多聚集的地方,老鬼的地图都显示有爆炸点。
唯独这孤儿院没有,似你此等歹毒的恶鬼,怎会放过拿这么多孤儿要挟的机会!”
“哈哈哈……本王真是低估小倾城了!”
鬼王哈哈大笑,居然没有多大的怒意。
这时候,有两个人影飞上孤儿院的屋檐上,居然是顾倾城与拓跋余。
拓跋眉头一蹙,眸光一敛:拓跋余怎会和倾城一起出现在孤儿院?
顾倾城撤离孩子后,闲谈了几句,听到打斗声响起,与拓跋余飞身上屋宇,便瞧见拓跋他们与鬼王正在激战。
看着那诡异的鬼王,顾倾城心里非常纠结,不知他是否就是自己心里猜测之人。
她扬声对鬼王道:
“鬼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九幽地府已威胁不了大魏,你们没有胜算了!”
“跟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不必苦口婆心!”
拓跋余话毕,身子像离弦箭一样,手提龙渊宝剑飞身过来直刺向鬼王。
加入战团。
顾倾城看着他们激战,她本来也可以飞旋出蟠桃花。
可是看着鬼王,她越来越觉得他也许就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那他即便是奸恶之徒,她又如何忍心下手。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紧紧握着痴情花戒指。
鬼王一扬手,向他们打出一股迷烟。
拓跋与冯熙戴着面罩,倒是没事。
拓跋余却不像拓跋和冯熙等人身穿防御铠甲还有护脸面罩。
拓跋余吸入迷烟,熏得摇摇晃晃的从屋宇“啪”的一声重重滚落地上。
附近都有弓箭,只要鬼王想逃,拓跋与冯熙便将鬼王逼往城楼方向。
地府里精卫和杀手,也几乎全部杀出地面。
他们陆陆续续战到城楼外的广场空旷处。
这是拓跋预想好的作战计划,若在城中心激斗,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只能将九幽地府的人逼至城楼外空旷的地方,将其紧紧包围。
见拓跋余被迷烟熏倒坠地,顾倾城赶紧下去给他施针泼水救他。
等待拓跋余醒来期间,她默默看着他。
之前她一直以为拓跋余与鬼王有嫌疑,还心狠手辣的让老魏处置孤儿。
或许,真的是自己误解他,对他有偏见了?
但愿,他是清白的。
毕竟她负了他,对他有所亏欠。
拓跋余悠悠醒过来,顾倾城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倾城,我被迷烟熏倒了?”
拓跋余扶额,尚有些软软,晕头转向的问顾倾城。
顾倾城点点头:“鬼王的迷烟很厉害,我之前也中过迷烟,隔了一日方醒呢。”
“鬼王?”
“就是九幽地府的首脑。”
“没想到本王……居然还中了他的阴招!”
顾倾城说罢扶拓跋余起来。
拓跋余搀扶着顾倾城的肩膀起来。
可是他刚刚才中了迷烟,手脚发软,扶着顾倾城的手脚和身子皆无力,整个人就压在顾倾城身上,两人跌倒在地上。
还那么巧,他的嘴唇覆盖上顾倾城的嘴唇。
顾倾城吓得瞪大眼睛,赶紧用力推开他,身上人却重如山。
玉人在怀,香唇醉人。
拓跋余的嘴唇便忍不住亲吻起来。
“殿下……快放开我!……”
顾倾城奋力一推,将他推跌过一旁。
迷糊的拓跋余仿佛清醒,轻抚着嘴唇上的余香,怔愣的看着顾倾城:
“难道,这迷香不但可以迷晕人,还有……催情的成份?”
顾倾城本想扬手打他,见他如此茫然,又恼怒的甩手作罢。
面红耳赤道:“仅仅是迷晕罢了,哪里有什么催,催情的药!”
赶紧起来尴尬的整理衣裳,拍拍身上的尘土。
拓跋余也支撑着起来,调息了一下内息,终于缓过劲来。
看着她含笑道:“那,莫不是倾城本身是催情丹,每次都令本王情难自控?”
顾倾城的脸更加绯红。
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何时开始,南安王也变得如此轻浮孟浪了!”顾倾城轻嗔。
“本王最近听侍卫吹嘘,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也不知此话真假?”拓跋余凝视顾倾城道。
“然则,殿下方才是故意的了?!”顾倾城板起脸。
拓跋余一往情深的看着倾城,倏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倾城知道,我从来就舍不得对你放手,不管你还是不是我的娃娃亲,也不管你是否喜欢其他男人,总之,今生今世,我是一定要与你在一处!”
顾倾城大力推开他:
“好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倾城都对殿下说清楚了。如今大敌当前,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他们的战况吧!”
顾倾城说罢,脚一蹬,飞身上屋檐,头也不回的往城楼方向赶过去。
若然拓跋知道拓跋余方才强吻她,非又与他大打出手不可!
拓跋余在身后紧紧追过来,倒也不再说那些纠缠的话了。
皇城天边风起云涌,连空气都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肃杀。
激烈的打斗声中,传来拓跋的怒喝:
“你这卑鄙无耻的恶鬼,本王今日让你插翅难逃!”
便见拓跋一边挥赤霄剑,霞光熠熠,一招披荆斩棘刺向鬼王。
“小子,就凭你?!”鬼王不屑的冷哼。
鬼王手中的幽冥剑,此刻剑已出鞘,惨绿幽森,杀伐屠戮,令人毛骨悚然。
幽冥剑的绿幽光与霞光交织在一起,煞气扑面而来。
“殿下小心,传说这幽冥剑十步之内,剑气便可伤人于无形!”
冯熙一边小心迎敌,一边嘱咐拓跋。
“这幽冥剑,本乃皇宫所有,没想到竟是你这恶鬼盗了去!”
拓跋一边打,一边不屑道。
“幽冥剑本就是地狱所有,不过是拓跋焘恬不知耻的想窃据罢了!”
鬼王理直气壮道,他的幽冥剑与拓跋的赤霄剑又击打出火花。
“恶鬼!你恶贯满盈,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冯熙也大声喝道,七星宝剑剑寒芒闪烁的袭来。
花木兰长孙无忌与战英等人,皆与九幽地府的杀手激烈的纠缠厮杀。
鬼王一声厉啸,示意九幽地府的殿主放迷烟。
烟雾弥漫,刀光剑影中,九幽地府的殿主见几个人与鬼王缠斗,也过来加入战阵。
“鬼王,您先撤离!”一名殿主忠心耿耿的道。
“想逃,没那么容易!”花木兰喝道。
战英与花木兰,长孙无垢还有李弈等人,岂容其他人去救鬼王,自是将他们引开,在一旁激斗。
拓跋每一招剑式都狠戾凌厉到了极致。
这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一定要手刃仇人。
鬼王并不想与他们纠缠,陡然再喷出迷烟,想趁烟雾缭绕中逃逸。
可是拓跋的人马却不畏迷烟,而且鬼王在空中飘飞的同时,指挥弓弩手的将军以及拓跋丕铁铖他们,就会命四面八方的箭矢向他铺天盖地的射来。
鬼王见他们装备完善,施放的迷烟已奈何不得他们,而重重弓弩手箭又像天罗地网。
眼看今日想逃,已非易事了,又回剑与拓跋冯熙他们厮杀起来。
拓跋充满仇恨的赤霄宝剑,内力灌注,陡然红霞熠熠,剑气罩住鬼王,遇神杀神遇鬼灭鬼。
与顾倾城一起赶过来的拓跋余,也赶紧拿锦帕捂住脸,加入战团。
拓跋余深藏不露的龙渊剑,此刻锋芒毕露,一飞冲天,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鬼王的咽喉。
鬼王脚步一溜,如鬼魅般躲过拓跋与拓跋余的剑气。
拓跋的赤霄剑随着变招,笔直刺出。
拓跋余的龙渊剑也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劈向鬼王的头颅。
冯熙的七星宝剑也递将进来。
虎啸龙吟,鬼哭狼嚎。
鬼王退无可退,身子竟从他们的剑气飘飞过去,而后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幽冥剑化做铺天盖地的绿幽之光。
人剑合一。
再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向拓跋与拓跋余冯熙等人。
“嘭!嘭!嘭!”
拓跋与拓跋余冯熙皆被势不可挡的剑气所伤。
幽冥剑十步之内能伤人于无形,果然名不虚传,当初被封存在藏剑阁,后来被盗。
拓跋与冯熙皆剑撑在地上,嘴角泌血喘息。
而拓跋余功力显而易见比他们俩都弱,倏然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倒在雪地上。
鬼王的武功,其实与拓跋不相伯仲。
但他的轻功却如鬼魅般飘忽,整个人好像能在空中漂浮。
而且他手上的幽冥剑,煞气委实太重,轻易近身,便会受伤。
这样,他随时随地能钻空子向他们攻击,拓跋三个人几乎奈何不了他。
拓跋只稍为歇息,陡然凌空倒翻,一剑长虹化做了无数光影,以两败俱伤之势当头斩向鬼王。
这一剑之威,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赤霄宝剑削铁如泥,剑影从四面八方罩向鬼王。
鬼王终于中剑,铠甲被劈中,肩背上狠狠受了一剑。
血,像一排鲜艳的喷泉喷薄而出。
惨白的肉,也自伤口翻了出来。
而拓跋也被他反手一剑,刺中胸膛。
这还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幸好,鬼王那一剑没刺中拓跋的心脏,只刺到锁骨附近。
“你们别打了……快住手!……”
顾倾城大声对鬼王和拓跋呐喊。
心疼的眼泪滚落下来。
顾倾城要扑过去,刚刚吐血的拓跋余却把她拉住:“危险!”
而冯熙却也趁势刺出七星宝剑,却被鬼王轻飘飘的躲过去。
三人如蛟龙出海,杀得天翻地覆。
拉开顾倾城后,拓跋余稍为歇息,又撑起身子,寒气逼人的龙渊剑又刺向鬼王。
但他与鬼王武功相差太悬殊,被鬼王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击出一掌,拓跋余又吐了一口血倒地。
顾倾城赶紧将他扶起,迅速给他扎了一针,止住他内息翻涌的血。
九幽地府的殿主与杀手前赴后继的扑过来相救鬼王。
侍卫过去拦截,杀手们像只知道杀敌的傀儡般,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拼死而战,双方几乎人人挂彩。
风吹过,卷起漫天飞雪。
鲜红的血夹着雪花飘落,如梅花飘洒,凄艳绝美。
森冷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斥着漫天苍凉。
鬼王仗着已臻化境的轻功,力斗拓跋与冯熙,三人也只是打个平手。
可见鬼王如何厉害,是拓跋生平遇到的最强敌手。
拓跋与冯熙毕竟年轻骁勇,鬼王虽然轻功飘忽,内力雄厚,但周围方圆三丈之内,已被拓跋与冯熙的剑气笼罩,还有随时随地射出来的箭矢。
鬼王无论从任何方向闪避逃遁,都似无路可退。
“你们一个个披坚执锐,以为人多势众,本王就会怕你们吗?!”
鬼王大声道,嘴里厉啸不绝。
厉啸响起,陡见漫天黑衣鬼面隐卫,像厉鬼般从雪地冒出来。
感情,九幽地府还有另外的进出口。
锃锃锃锃,一连串密集的刀锋出鞘声连绵响起,成千锋利钢刀斩下,带着肃杀诡异气息向皇城铁甲禁卫席卷而来。
每一道刀光都是那般凌厉强悍,割破空气,斩断人的魂魄。
隐卫除了手上兵器,手臂上还装有竹管,里面装着毒水,所喷之处,皆“嗤嗤”的将东西融化。
那毒水,就是蚀骨水?
没想到鬼王除了一般杀手,还训练了这么厉害的黑衣鬼面隐卫,埋藏在雪地里!
鬼王的黑衣鬼面隐卫毒水虽然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拓跋他们早有所备,他们身上的铠甲都防御毒水。
虽然有防御,但沾上毒水,也会有损手伤脚之虞。
皇城铁甲禁卫没有丝毫胆怯,只有绝然悲壮,手握着腰间的剑柄。
在高处指挥弓弩手的拓跋丕,指着那些隐卫爆喝一声:
“射!……”
箭矢像雨点射向那些发射毒水的鬼面人。
而穆铖统领也指挥着铁甲禁卫,断喝一声:
“杀!……”
锃锃锃锃!万千利剑出鞘。
一往无回的气势决心,伴着禁卫们全力施为的轻吐浊气声,凌厉的剑气向迎面扑来的黑衣鬼面隐卫杀去。
唰唰唰唰!
皇城铁甲布成一道密织的剑网,把巍巍的皇城紧紧护在身后。
霎时间,城门前空旷的大地上,皇城铁甲禁卫与黑衣鬼面隐卫互相厮杀起来。
此一番恶斗,血流成河,染红了地上的白雪,像一幅巨大的雪锦,晕染出艳丽浓稠的血色妖姬。
鬼魅而悲壮。
看着血流成河,顾倾城悲恸的对拓跋与鬼王大叫:
“别打了!……都不要打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本是同根
第447章:本是同根
皇帝早已全身披甲,带着他的铁甲禁卫赶过来,站在城楼上观战。
皇城方圆三十里,二十万大军,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将鬼王以及他的手下层层包围。
皇帝一定要看看这个可恨的恶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颠覆他大魏江山社稷。
御林军拿着又粗又大千年寒铁铸造的铁链,守候在鬼王附近,随时随地捆绑鬼王。
顾倾城站在雪地上,见拓跋布阵如此严密,鬼王恐怕插翅难飞。
她原本可以站在厮杀外面,飞旋出蟠桃花去帮拓跋射杀鬼王。
但她空荡荡的胸腔,痛成一团,揪成一团,只痛的泪水涟涟,却无法痛下杀手。
“倾城,快上朕这里!”
城楼上的拓跋焘,见顾倾城一个人站在刀光剑影中痛哭流泪,便呼叫她上来自己身边。
这时飞鸿飞雁也捧着个精致的黄杨木匣子,来到顾倾城身边。
顾倾城瞥了一眼匣子,那是她离开皇宫前就让飞鸿飞雁带来的东西。
飞鸿飞雁陪着她走上城楼,来到拓跋焘身边。
拓跋余休息一瞬,咬咬牙,又扑过去加入战阵。
那些黑衣鬼面隐卫,眼看鬼王力战拓跋与拓跋余和冯熙,旁边还有大批的御林军虎视眈眈,个个都拼了命的来救鬼王。
鬼王这边施放的迷烟毒水,拓跋他们已经有了防备,根本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鬼王几招凌厉杀着后,厉啸一声腾身而起,飞身人剑合一疾射向城楼上的拓跋焘。
“皇爷爷小心!”
“父皇小心!”
拓跋与拓跋余见鬼王疾射向拓跋焘,几乎同一时间大声呼叫。
随即也于身后急起直追。
而冯熙被杀手拖住。
但鬼王仿佛就像飞翔的大鸟,拓跋与拓跋余即便是踩着人头,怎么能追得上!
“护驾!……”
拓跋焘贴身的铁甲禁卫断喝,众铁甲禁卫早已横剑在手,瞬间在拓跋焘面前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剑刃屏障。
拓跋焘的轩辕剑已出鞘,将顾倾城护在身侧,随时随地等待与鬼王一战。
鬼王鬼魅般的身影掠至剑阵之前,眼看着要被那些凌厉的剑势劈落。
却陡然间在半空做了一个诡异的飞身,竟是声东击西,像一抹飞练般侧绕飞翔,竟然奇妙地避开剑阵集锋之所向,“嗤”的一声飞离,扑向他们身后的拓跋焘。
所有人大惊失色,身后急追而来的拓跋拓跋余也大惊。
眼看鬼王快速的人剑合一,形成一束绿幽幽的煞气,就要疾射向拓跋焘,势不可挡的刺穿他的身体,拓跋焘再快再有力的剑也将无法抵挡。
他身旁的顾倾城猛然斜插里疾射过来,张开双手挡在拓跋焘身前。
排山倒海飞旋而来的剑气眼看就穿透顾倾城的身体。
“住手……”
身后的拓跋与拓跋余不约而同的惊叫,虽知徒劳无功,却情不自禁的喝叫。
就在大家以为顾倾城必死无疑之际,鬼王猛见面前的是顾倾城,却陡然生生收势,将那诡异无穷的剑气刹住再顺势劈向一旁。
拓跋焘身旁的铁甲禁卫当场一分为二,从中裂开,血肉内脏喷洒了一地。
因着急促的刹住全力一搏的来势,鬼王自己也血气上逆,受了重重的内伤。
一口鲜血“噗”的喷出,自他鬼面具下缓缓流出来。
“他果真不会伤害自己!”
顾倾城骇然的瞪着眼睛,看看那一分为二的禁卫。
再看着面前的鬼王,看着鬼王面具下渗出来的血。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舍不得伤害自己!
那他,便真是那个人了!
顾倾城胸腔一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知是心疼还是恼恨。
只停得一瞬,拓跋焘的铁甲禁卫已回过神来,紧紧将鬼王包围,并在他身上刺了几剑。
顾倾城泪眼看着鬼王身上喷薄而出的血,若非他手下留情,自己早就殒命。
高手决斗,机会稍纵即逝。
也因为他如此生生的收势,才被那些铁甲禁卫有机可乘,才令他自己受伤。
她的眼泪簌簌滚落,毫不犹豫的飞扑向侍卫继续刺向鬼王的剑,痛哭大叫:
“快住手!……都别打了!……”
铁甲禁卫见安平郡主不顾生死的来挡,他们的剑几乎就刺在她的身上,吓得赶紧收势,停了下来。
鬼王眼见顾倾城哭喊着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喝令禁卫住手。
他得以喘息,身子一纵,剑一挥,荡开附近禁卫的剑,又飞下城楼。
拓跋焘拓跋拓跋余见顾倾城又回护那鬼王,以为倾城是回报他方才的手下留情。
虽一时惊愕,总算释然。
拓跋与拓跋余见顾倾城无虞,惊恐过后也紧随鬼王其后,追下城楼。
拓跋焘又惊又喜又感激的看着痛哭流泪的顾倾城,带着万分怜惜。
方才若非顾倾城挡在他面前,那鬼王说不定就与他同归于尽了。
幸亏顾倾城挡过来,也幸亏那鬼王竟然怜惜丫头,生生的停下来,还令自己受了重伤。
“丫头,你没事吧?”拓跋焘扶住顾倾城,心疼道:“你这丫头,方才不要命了?”
却见倾城如中了魔魇般,怔愣的看着飞身而去的鬼王。
以为她惊吓过度,又或者慈悲恻隐,提袖给她擦泪。
“……我没事。”
顾倾城终于回过神来,胡乱的应了一句。
心神甫定后,她眸光带着浓浓哀求的看着陛下,泪流满面的哭道:
“陛下,求求您,快让大家停下来好吗?我不想看见他们如此残杀……”
“丫头怎么那么傻,那恶鬼歹毒无比,不仅毒害朕和儿,还训练了那么多鬼魅,企图颠覆整个大魏!”
拓跋焘紧紧拥着舍身来救他的顾倾城,若非倾城来救,他自己就要像那个禁卫一样爆裂开了。
顾倾城轻轻推开拓跋焘,仍然沉浸在疑窦纠结和痛心中。
鬼王真的该死吗?
成王败寇,若当初赢的是他,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局面?
“也奇怪了,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会放过你?”
拓跋焘忽然奇怪的问倾城,也恍似自言自语。
而顾倾城此刻,已然很清楚,那鬼王为何总会对她手下留情了。
受伤飞身而下的鬼王,身在半空,本来一直飞逃。
眼看能飞出拓跋布下的天罗地网,却见层层包围的弓弩手向他疾射出漫天箭雨。
他一边挥剑挡箭,无奈箭羽像暴雨梨花,一拔接一拔。
他终究难敌铺天盖地的箭矢,整个人又被迫降落下来。
几十名死士也自四面八方赶到鬼王身边护卫。
鬼王的人再厉害,也难敌千军万马。
拓跋昨晚就已经悄悄调集重兵,在城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逼鬼王出九幽地府,一举歼灭。
“把那恶鬼的逆党全部射杀!”皇帝又大声喝令。
鬼王那些黑衣鬼面隐卫最后还是敌不过千军万马,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来,消灭后化成一滩血水。
雪地上,开出一朵朵诡异的奇花,红得妖冶。
只剩鬼王与拓跋拓跋余冯熙等人孤身浴血奋战。
鬼王被迫落下,拓跋拓跋余就像两匹狂怒的雄狮猛虎,紧缠着鬼王。
皇城铁甲禁卫将鬼王他们重重包围住。
“不管生死!一定要灭了那恶鬼!”城楼上观战的拓跋焘大声断喝。
顾倾城眼看鬼王孤身浴血奋战,她心里越来越痛,越来越不忍。
对鬼王所有的憎恨,都变为恻隐。
皇帝这边厢刚刚下令杀无赦,她却大声喊道:
“留活口!……别伤他性命!……”
她眼角余光知道拓跋焘有些不满和不解的看着自己。
皇帝刚刚才下令不管生死,一定要杀了鬼王,而自己却要她们刀下留人。
于是赶紧对陛下道:“解药!”
拓跋焘这才释怀:对,自己方才也是太冲动了,自己与儿皆中了女人心之毒。
虽说倾城的血能解毒,还是不保险,只有鬼王才知道真正的解药,万不能让他死了,需要他把解药交出来。
再将他千刀万剐!
若非倾城冷静,他险些又害死了自己。
他嘉许的看着顾倾城点点头,带着她们走下城楼,来到鬼王附近。
十万弓弩手像天罗地网一样,鬼王每次寻到机会在半空中逃逸,便被箭矢射了下来。
拓跋拓跋余鬼王身上都血淋淋,遍体鳞伤。
顾倾城看着他们的伤,就像砍在自己身上一样痛。
眼看鬼王大势已去,他终究会难逃一死。
“你这只恶鬼,到底是何魑魅魍魉,还不束手就擒?!”拓跋焘大声喝道。
他身旁全是铠甲铮亮的禁卫,滴水不漏,紧紧守护着他。
穆铖也紧紧护在陛下身前。
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漫长的战斗,刀光剑影,鲜血喷洒,无数人头落地,支离破碎,生命戛然而止,皑皑的雪地被血染红。
令人怆然泪下!
也令人忍不住呕吐!
鬼王大势已去,如今只是在作殊死搏斗,作最后的挣扎而已。
顾倾城走到拓跋与鬼王他们厮杀的地方,围绕着他们慢慢踱步。
“倾城,快回来,危险!”拓跋焘大叫。
怕鬼王捉拿顾倾城作人质,又对禁卫急急的喝道:
“快快快!去把郡主拉回来!”
顾倾城对拓跋焘的话置若罔闻,禁卫也不敢强行拉她。
既拉不走她,便只能守护在她身旁,气得拓跋焘跺脚,大骂禁卫废物。
顾倾城噙泪看着鬼王,痛心疾首的吟着曹植的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她喉间发堵,稍顿,含泪看着鬼王,再哽咽道:
“河涧王,逝者已矣,冤冤相报何时了,您又何苦,放不下当日的仇恨?”
顾倾城的话刚说完,鬼王和拓跋拓跋余陡然间皆停住了手。
空中仿佛一下子万籁俱寂。
沉寂一瞬后,人们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拓跋拓跋余震惊的看着鬼王,异口同声的惊叫:
“河涧王?……”
拓跋焘慢慢走过来,他每动一步,周围都是禁卫护卫。
“……河涧王,拓跋渊?”
拓跋焘不敢相信的问出这几句话。
他更加惊骇,像疯了般大吼:
“不!二十年前,他已被朕斩杀于万丈深渊鬼见愁,他不可能还活着……那一定不是拓跋渊!不是他!……”
拓跋焘心中宁愿这个作恶多端,毒害他的太子,危害大魏江山社稷的是任何外人,而不是拓跋皇族的子孙。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
鬼王声震四野,豪气干云的大声道。
一把掀开鬼面具,露出一张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面孔。
拓跋焘骇然的看着面前那个器宇轩昂之人,震惊得倒退两步,几乎站立不稳。
身边的人赶紧搀扶。
拓跋渊看着拓跋焘,语气铿锵:
“拓跋焘,这些年你的噩梦里,恐怕都是本王吧?二十年的蛰伏,没想到,兄弟又见面了!”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
拓跋焘重复着拓跋渊的话。
看着拓跋渊,痛心疾首的吼叫:
“拓跋渊,真的是你!果然是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亦人亦鬼,非人非鬼!哈哈哈……”
拓跋渊哈哈哈的笑得诡异,令人如芒在背。
陡然一收笑声,厉声吼道:
“不管是人是鬼,都能令你胆颤心惊!”
“好……好啊!”拓跋焘咬牙点头道。
顾倾城看着那拓跋渊,原来她所有猜想果然没错,鬼王果真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儿。
自己和他同出老祖宗一脉!
是血亲!
怪不得他待自己如长辈般亲近维护,会在老祖宗葬礼后再披麻戴孝偷偷去祭拜。
知道是安陵缇娜活活气死老祖宗,几乎要打死安陵缇娜。
方才他本来能杀了皇帝却因自己的阻拦,不但丧失稍纵即逝的机会,还令自己受伤。
以致一败涂地!
若然老祖宗知道他的嫡亲孙儿仍然在生,是不是就不会活活被气死?
她胸腔气血翻腾,喉咙发堵,眼泪狂奔……
“果然是你……”她鼻子一酸,失声痛哭。
拓跋焘顺了口气,又恨声道:
“当朕知道出了个什么鬼王,朕也曾有过一瞬间的念头,那个恶鬼,会不会就是你!
但想来万丈深渊鬼见愁,掉下万丈深渊,别说生还了,连尸骨都无存。
所以朕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那会是你!
没想到,真的是你,二十年,你又带着满腔仇恨,回来为鬼为魅了!”
拓跋焘越说越心痛,最后咆哮着。
拓跋渊哈哈哈的仰天狂笑一阵,大声道:
“本王在地狱百炼成钢,磨炼成了鬼王,是时候回来向你索命了!
阎王要人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拓跋焘,你我殊途同归,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拓跋焘怒目圆睁,裹挟着狂怒咆哮:“你这个狂徒,你要血洗天下,屠尽天下人吗?!”
“为了让你尝尽骨肉分离之痛,屠尽天下又何妨?!”拓跋渊满腔悲愤。
拓跋一把揪住拓跋渊的胸襟,痛心得脸色涨红,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毒杀我父王,还要毒杀皇爷爷和我?!
为什么你不放过拓跋族子孙,难道你身上,流的不是拓跋氏族的血吗?!”
第四百四十八章:骨肉相残
第448章:骨肉相残
拓跋渊一把推开拓跋,大声吼道:
“这就是身为皇族子孙的代价!相爱相杀,骨肉相残,兄弟阋墙,这就是皇权之道!”
“为了皇权,难道就不顾骨肉亲情,就可以人性沦丧吗?!”
拓跋盛怒之下,一拳击向拓跋渊。
拓跋渊猝不及防中了一拳,却也凌空飘飞起来。
想逃遁,眼看是不可能了。
因为,若拓跋渊不降下身形,顷刻间便会万箭穿心。
“本王就是要灭尽拓跋焘最好的子孙,让他尝尝何谓断子绝孙,何谓痛彻心扉!”
拓跋渊降下之际,快若鬼魅般踹出一脚,将拓跋踹倒地上。
两人同时受伤。
他们打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脚,都仿佛打在顾倾城的身上。
她痛心不已!
“你们别打了!……”
顾倾城哭着扑过来,拉住拓跋。
又看着河涧王失声痛哭,痛心的吼道:
“为什么要骨肉相残?!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河涧王,你这般冤冤相报,不爱惜自己,可知道老祖宗会如何痛心?!”
拓跋渊和拓跋见顾倾城痛心不已,也不禁停了下来。
御林军拿着玄铁链马上围过去,紧紧将拓跋渊捆绑起来。
此刻拓跋渊自知挣扎也没用了,所以也不再挣扎反抗。
拓跋渊每一句话都像利刃插在拓跋焘心上,此刻他的脸色难看之极,面目狰狞。
“拓跋渊,你这个拓跋族的败类,你简直就是拓跋族的耻辱!”
拓跋焘悲恸的指着拓跋渊怒骂,痛心得落泪。
“成王败寇!若当日是我父王赢了,说这句话的就是本王了!”
拓跋渊也颇有些义正辞严的道。
拓跋焘更加深恶痛绝,指着他骂道:
“拓跋渊,你还有脸说什么成王败寇?山贼喜欢窝里斗,外姓人改朝换代不稀奇!
可你父王弑父戮君,大逆不道,他向自己父皇举起屠刀那刻,便该知道,必遭天谴!
你冥顽不灵,桀骜不驯!不仅一再执着报仇,连大魏江山社稷,祖宗百年基业都可以颠覆!
身为拓跋氏血脉,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不!!你根本不配姓拓跋氏,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拓跋渊也词锋犀利,维护自己的父王:
“拓跋焘,昔日皇爷爷沉迷五石散,变得刚愎自用,凶残暴戾,屠戮忠良,我父王悲悯苍生,不忍见世上徒添无辜冤魂,才大义灭亲。
若非拓跋嗣杀我父王,灭清河王满门,方才你那番慷慨指责,就是本王对你之言,而非你在大放厥词!”
“好!好!好!!!”
拓跋焘手指颤抖的指着拓跋渊,又痛心疾首道:
“不肖子孙拓跋渊,当年老祖宗救你一命,你就该好好做人!
可你二十年前还是卷土重来,被朕斩杀鬼见愁,大难不死,留得活命,就该好好珍惜!
可你仍处心积虑,不但要灭朕儿孙,更要颠覆祖宗得之不易的百年基业!
朕岂容你这个恶鬼再祸害人间!即便殛你千刀剐你万遍,也难解心头之恨!
似你这般忤逆子孙,当磔百骸,凌迟分尸,剁碎喂狗!”
所有人一听皇帝怒吼,脸色几乎都煞变了。
有青有白有红,拓跋渊气得脸色发绿,顾倾城是煞白,拓跋余也是惨白。
拓跋却仍然被怒气冲得通红。
拓跋渊怒极而笑,眼内剑芒斩向拓跋焘:
“拓跋焘,你做了几十年皇帝,执掌生死,颐指气使,也威风够了!女人心无药可解!无须半载,你和拓跋就会来陪本王!”
拓跋焘怒不可遏,气得全身簌簌,龙爪一挥:
“立刻行刑!朕要亲眼看着这恶鬼,到底是何下场!”
刀斧手刑具早就齐备,眼看拓跋渊就命丧当场。
“陛下且慢!”
顾倾城赶紧挡在拓跋渊面前。
并示意飞鸿将那匣子捧给她。
顾倾城如此一拦,拓跋焘才暂息雷霆之怒,冷静下来。
不管那女人心是否真的无药可救,只要留着拓跋渊,他是制毒者,当知其毒性,倾城便有办法可解。
顾倾城转身,再泪眼看着拓跋渊,悲声劝道:
“河涧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吧!”
“小倾城,鬼王一出,便没了回头路。”
面对顾倾城,拓跋渊的语气方能平静。
顾倾城痛心的看一眼拓跋渊,再跪在陛下面前,打开匣子,举在头上。
“陛下,此乃老祖宗传给倾城的丹书铁券,倾城以此救河涧王一命!”
皇帝和所有人都震惊起来,没想到老祖宗竟将丹书铁券传给了顾倾城。
皇帝拧着眉头看顾倾城,不知她是有心救拓跋渊还是想留住他的性命要解药。
“小倾城,本王知你心地善良,可是用不着了。”拓跋渊淡淡的对顾倾城道。
而后又看着拓跋焘,哈哈哈的狂笑:
“拓跋焘,你我殊途同归,这次我也赚够了!”
不用了?河涧王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抱定必死之心?
又或者他已经服下毒药?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拓跋渊。
“您是老祖宗唯一的孙儿,她不需要什么皇权,也不需要什么冤冤相报,她只希望您好好活下去!
你们这般骨肉相残,自暴自弃,您这是令她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顾倾城一边说,眼泪就又簌簌滚落。
“小倾城,你不懂,这就是生在皇家的命运。怪只怪,我们错生在帝王家。”
拓跋渊看着顾倾城的泪眼,语气变软。
稍顿,又道:
“本王此生,是愧对老祖宗了。你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只要你好好活下去,老祖宗便能含笑九泉。”
顾倾城拼命的摇头,泪如雨下,激动的大声道:
“我确实不懂什么皇家之道,我只知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是骨肉至亲,为什么不可以和平相处,为什么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拓跋渊也显得激愤,掷地有声:
“拓跋嗣灭清河王一脉之时,他可曾想过骨肉至亲?
我父王弑父之过,乃一人之罪,他们竟赶尽杀绝!屠杀满门,上百口无辜冤魂,他们可曾有个半分恻隐之心?!
为夺皇权,为固皇座,对内,他们残杀自己的兄弟手足,斩草除根!
对外,抢杀掠夺,屠城灭国,伐功矜能!
当他们举起屠刀之时,就该料到,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自己的子孙,也会被屠戮!”
顾倾城被他铿锵的话语震得栽倒地上。
拓跋焘听拓跋渊此番言论,更气得浑身簌簌颤抖,气血翻腾,痛心的怒斥:
“你个畜生,朕岂容你在此狺狺狂吠!朕要亲手打死你!……”
拓跋渊再看着暴怒的拓跋焘,露出几乎是狰狞的笑:
“拓跋焘,你们不是对清河王一脉斩草除根吗?!本王也会让你断子绝孙,尝尽骨肉相残之痛!”
拓跋焘怒不可遏,就要扑过来打拓跋渊。
顾倾城赶紧膝行过去,死死抱住皇帝的腿,软软的哭道:
“陛下,求求你……不要冲动!”
御林军统领穆铖紧紧护在皇帝身边,生怕皇帝被河涧王暗算。
拓跋渊见拓跋焘想来打自己,却被倾城紧紧抱住,拓跋渊大声道:
“拓跋焘,你不会比我得意多久!女人心即将噬心,你命不久矣,还要恋栈夺来的尊位吗?!”
“你你你!你说什么?!”拓跋焘指着拓跋渊大吼。
拓跋渊哈哈哈的狂笑:
“你还不知道吧?女人心,天下无药可救!即便是神医小倾城,也无能为力!
很快,你就会被你的子孙弑杀,你会尝尽骨肉相残,锥心裂肺之痛,而后癫狂,毒发身亡!”
“你这丧心病狂的混蛋!朕杀了你!!!”
拓跋焘气得拔出剑来,就想亲自杀了拓跋渊。
这时,顾倾城又捧着木匣,挡在拓跋渊面前,拦住拓跋焘要刺下来的剑。
“陛下,难道太祖爷留下的丹书铁券,是废铁吗?!”
“倾城,你让开!朕要杀了这畜生!谁挡杀谁!佛挡诛佛!”
拓跋焘高举轩辕剑,裹挟着滔天巨怒狂。
“陛下稍安勿躁,河涧王那是激怒您,只要有他在,就能解女人心。
倾城求您饶他一命,将他囚禁起来,他就不足为惧!”
顾倾城又苦苦相求。
“小倾城,那女人心,连本王都没有解药,本王当初制此毒药,便是要与拓跋焘玉石俱焚!”
拓跋渊又大声道。
“倾城,你听到了,如此狂徒,岂可再留!!!”
拓跋焘气得血脉贲张,仍然举起剑,想亲自去杀拓跋渊。
顾倾城站起来张开双手,挡在拓跋渊面前:
“陛下要杀河涧王,便从倾城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顾倾城说罢阖上眼,只有止不住痛心的泪,继续狂泻。
拓跋也赶过来,扶住倾城:“倾城,那样的恶徒,不值得你以命维护!”
顾倾城睁开泪眼,仍然抽抽噎噎的哭道:
“我不管他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恶徒,我只知道他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儿,我若不舍命相救,日后没脸见老祖宗!”
皇帝见倾城如此舍命相护,他的剑又如何刺得下。
顾倾城见皇帝不杀拓跋渊,誓不罢休。
只得再恭敬的捧着丹书铁券,毅然决然道:
“陛下,倾城以丹书铁券,请求陛下,饶河涧王一命!”
丹书铁券,乃太祖爷开国所立,祖宗家法,大魏至宝。
拓跋焘软软的倒退几步。
“倾城,你,你真的要用丹书铁券,救这十恶不赦之徒?!”
拓跋焘的剑,终于软了下来。
“倾城知道,河涧王确实罪不可赦。可他是老祖宗唯一血脉,倾城不救他,九泉下无颜面对老祖宗。”
顾倾城又跪下来哭道。
“小倾城,你的心意,本王心领了。”
她身后的拓跋渊,有气无力的缓缓道。
顾倾城闻言霍然回头,却看到拓跋渊嘴角泌出了黑血。
拓跋渊嘴里有毒,他随时随地都会自杀。
他一死,就没人知道女人心的解药了!
虽然,他方才说女人心连他自己都无药可救。
但只要知道是何配方,她或许,就会有办法。
方才怎么就没想到九幽地府的人擅长自杀呢?!
而拓跋也只是太痛恨他,恨不得杀了鬼王而后快,自然更顾不得他会自杀。
而就在此时,拓跋渊的身子像充满空气的球一样腾升,他手臂上爆射出黑色毒水,向皇帝射过去。
“护驾!!!”
穆铖大喝一声,挺身过去还顺势拉了两个禁卫挡在皇帝跟前,蚀骨毒水喷了穆铖和两个禁卫一头一脸,发出“嗤嗤”的响。
而后穆铖和两名禁卫便栽倒下去,逐渐融化。
皇帝身边扑过来遮挡的禁卫也不能幸免,痛得大叫。
“皇爷爷!”
拓跋大喊一声,过来护住拓跋焘撤退。
“护驾……!”
禁卫大惊失色,拓跋焘在拓跋和禁卫的保护下迅速撤离得远远的。
附近走避不及的人和毒水落到雪地都发出“嗤嗤”声。
所有人都躲避退开。
拓跋焘见拓跋渊束手就擒了还能伤害他,也幸好有穆铖他们护驾,自己才幸免于难。
看着穆铖化成血水的身体,若非穆铖他们一直在身边护驾,此刻融化之人就是自己。
他吓得脸色惨白,也气得全身颤抖,正想命人射杀拓跋渊。
顾倾城大惊失色,所有人避走,她不但不退避,反而一把丢开丹书铁券。
疯了一样飞身腾空而起,过去追着空中的拓跋渊。
拓跋焘见状,怕误伤倾城,伸手阻止弓箭手射箭。
“倾城,快回来!……”
拓跋焘和拓跋都叫着顾倾城。
顾倾城充耳不闻,一把抓住拓跋渊悬在半空中的脚。
拓跋渊见顾倾城追上他,也不敢向她发射毒水,两人降落雪地上,却远离了众人。
顾倾城抓住拓跋渊的衣襟,泪流满面的哭道:
“河涧王,我求您了!求你您看在老祖宗份上,快告诉我,女人心的解药,到底是什么?
拓跋若有不测,我也活不了,您对得起老祖宗吗?您快告诉我啊!”
拓跋余听了顾倾城此话,阴鸷的眸色又闪过一抹如刀刃的森冷。
拓跋渊奄奄一息的看着悲痛欲绝的顾倾城,听了她以老祖宗之名求他,眼里闪过一丝愧意。
软软的倒在她肩膀上,在她耳畔艰难的低声道:“鬼见愁……”
“……鬼见愁?”顾倾城茫然的低喃。
拓跋余看着那就快要死的拓跋渊,身上的伤好像越来越重,跌倒在地。
手上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以致于牙关紧紧咬着。
拓跋渊又在她耳畔,用低得只有顾倾城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些令她震撼得目瞪口呆的话。
附近所有人都走避,只有拓跋渊和顾倾城贴得那么近,他这番话,也只有顾倾城能听见。
顾倾城闻言,震惊得一下子懵了。
“他竟是……”她声音颤抖的低喃。
“答应我,守秘密。看在老祖宗的份上……”
拓跋渊瞳孔开始涣散。
“好,我答应你……”
顾倾城痛苦的闭上眼睛。
拓跋渊的躯体软下去,一寸寸在她面前消融,逐渐变成一滩黑色血水。
他方才落地时,踩得很深,把雪地踩出一个深深的坑洼。
他脚底下,似乎有些什么黑色的铁块,化骨水也难以消融,被黑色的血水浸泡在雪里面。
血水上方,似一股蓝色烟雾,如幽海苍龙,在顾倾城面前盘飞须臾,而后翱翔而去。
她骇然的看着将将还在说话的一个人,竟在她面前消融,化成了一滩血水,一道烟龙而去。
黑色血水灌满那双深深的脚印后,继续往周边低洼处慢慢流泄,勾勒着图案,白的雪白,黑的乌黑。
最后像黑色幽灵露着诡异的笑。
拓跋飞身过来抱走呆若木鸡的倾城,免得她被那些血水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