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茶馆闲聊
第359章:茶馆闲聊
翌日,秋意正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五谷飘香千层浪,满城尽带黄金甲。
顾倾城一早去瞧了老祖宗,陪老祖宗吃了早膳才离开皇宫。
她本来可以留在顾府,但老祖宗的身子,顾倾城知道是能多陪一天便是一天了。
所以她只要得空,便守在老祖宗身边。
领着飞鸿飞雁出了皇宫,回到一心堂。
铁蛋随军去打仗,铁爷爷和上官姑姑也回蝴蝶谷。
竹棚的老百姓,也大多相继去领田地。
顿时便觉得冷清了些。
当然,来问诊看病的病人,却是不会少。
阿七打了野兔回来,切了兔肉让顾倾城喂泰山和暮雪。
她又取蜂蜜喂了那些蝴蝶儿。
凌云带人在一心堂暗中守护着。
有病人来看诊,她暗暗观察,灵犀她们的医术也越来越能胜任了。
便换了身浅灰男装,戴了同色帽子。
也让飞鸿飞雁她们脱去女儿装,扮做小厮。
飞鸿飞雁见郡主突然换上男装,也让她们作小厮打扮。
虽然觉得奇怪,但安平郡主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
“郡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么?”飞雁还是忍不住问。
两人换上小厮装束,检查身上佩剑,打点妥帖,整装待发。
顾倾城又悄悄招来凌云他们,低声对大家道:
“我跟飞鸿飞雁要去一趟曾经的大司空楼望之的楼府,此行隐瞒。
凌云你带人暗中盯着,切记不要让人跟踪,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去楼府。”
“明白……”
凌云和飞鸿飞雁都谨慎点头。
顾倾城怕飞鸿飞雁到时候走丢了,并告知她们楼府的地址。
众人悄悄自密道离开一心堂。
顾倾城骑上自己的魅影,飞鸿飞雁也骑着两匹拓跋专门为她们挑选的快马。
拓跋当时就考虑,若飞鸿飞雁的马太差,也保护不了他的倾城。
所以连带着飞鸿飞雁的都是好马。
离开医庐后,顾倾城在中间,飞鸿飞雁一左一右伴随着。
她们策马跑了一会,果然,便见后面有两匹人马不紧不慢的跟踪。
却不是凌云他们。
顾倾城便打眼色让飞鸿飞雁,去把他们引开,她一个人先去楼府。
让她们把那些人甩开后,再去楼府寻她。
飞鸿飞雁心领神会。
她们一起策马,顾倾城在前面先拐进一条胡同,飞鸿飞雁的马儿则继续前行。
顾倾城甩开那些跟踪的人,心道之前拓跋在,有他的侍卫,也没留意是否有人跟踪。
如今竟发觉有人跟踪自己。
在乙浑刑场就发现有武功高强之人跟踪,那人是谁?
今日跟踪自己的,那又会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血魔与太乙真人,若是那两个人,一出手,她便几乎难逃脱。
陛下?拓跋余?九幽地府?
又或者是有把柄在手的闾左昭仪?闾家?
甚至被禁足的皇后娘娘?
但她知道,飞鸿飞雁引开他们,便会有凌云带人去收拾。
顾倾城的警惕性非常高,她并不急着进楼府。
楼望之死了两年多,贸然进去,楼府的人未必就能告诉自己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反倒引起幕后害死太子晃的人注意,说不定还连累楼家后人。
来道麻子街,她确定没人跟踪了,进了楼府门前斜对面不远的茶馆。
把魅影交给店小二,让他栓进马厩,走进茶馆。
茶馆一楼有个小戏台子,有对像是父女的在拉二胡唱小曲。
楼上是雅座,顾倾城直接走上二楼。
找了个临街易于观察楼府的雅座,坐下来。
要了茶水点心瓜子,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听曲品茶磕瓜子。
品茶的同时,她临窗观察着楼府都有些什么人出入。
小二并不知顾倾城是女扮男装,见她鲜衣怒马,一看就非等闲之辈,便殷勤的添茶递水。
“小二,这整条麻子街,虽还算热闹,却终究是老旧城街。
看来看去,除了那对面的楼府,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宅子呢。”
顾倾城嗑着瓜子闲聊着。
“公子想买宅子?”小二眼睛一亮。
“本公子初到平城,是想找个好些的宅子安顿落脚。”
顾倾城顺势点点头。
随即问道:
“你可有什么好介绍?若是本公子看中,肯定亏不了你辛苦茶水费。”
“公子,这可巧了。公子不但眼光好,而且好福气。
您不是说那斜对面的楼府,是这整条街唯一看得上眼的宅子吗?”
小二喜笑颜开道。
“……楼府?”
顾倾城颇有些意外。
“是啊,就是那曾经的楼大司空,楼府!”小二点头道。
“不可能吧?”顾倾城失笑。
一脸的不相信:
“小二哥逗我呢!堂堂大司空府,即便楼大司空走了,也不至于卖宅子啊?”
“公子错了,世上万事,皆有可能。”小二撇嘴道。
“那小二哥,说道说道?”
顾倾城悠闲的吃茶。
小二看看附近茶客,遂放低声音:
“公子新来乍到,可不知都城这两年发生的事吧?”
顾倾城显得有些懵然的看着小二,点点头。
小二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公子可知,咱们大魏太子是如何死的?”
顾倾城更加懵懂的摇头。
小二神秘莫测的低声道:“是楼大司空记录的账本,说太子贪墨巨款,被皇帝鸩杀的。”
“不……不会吧?”顾倾城吓得掩嘴低叫。
小二继续侃侃而谈:
“确有其事呀,这坊间都传开了!
这不管太子是否贪墨,太子是间接被楼大司空的账本害死的,那毕竟是皇帝的太子呀。
自大司空楼望之死后,这大司空府一下子凋零,已经大不如前喽。
楼大司空死后,楼夫人便接着一病不起。
这一年半载以来,眼看是病入膏肓,几个儿子便开始争家产。
不管嫡出或者庶出,每个儿子都想要这大宅子。
楼大夫人自然是想留给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
可别说是庶出的想争夺这宅子,就连楼夫人亲生那几个,也想独自占有这大宅。
十几个儿子皆不服,整天吵吵闹闹。
楼夫人本来就病得不浅,这一气,更加是一脚迈进棺材里了。
最后奈不过那些儿子的吵闹,楼夫人也不知该分给谁。
迫不得已,才打算把这大宅子估出去,然后拿银子平分。”
“是吗?倒是巧了,幸好那楼府人丁兴旺,否则这么好的宅子,他们楼家,也舍不得卖呢。”
顾倾城带着慧黠的笑道。
“可不是,大夫人本来就生了三个儿子,加上四房姨娘,每房又生了儿子,可够他们闹腾的了。”
小二摇头叹气。
而后又道:
“可那价格,恐怕公子未必承受得起。这宅子开出的价格,可是比市面贵了好几倍,是这片城区最贵的呢。”
“楼大司空当年的名气所在,他们卖的不仅是老宅,还有面子,当然就要高价了。”
顾倾城抿嘴,微微颔首。
看看小二,她旋即又爽快道:
“无妨,即便高出市面好几倍,也是物有所值。
那宅子,到底是有风水的,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又出一位大司空呢!”
“公子真是独具慧眼,是识货之人啊!”
小二向顾倾城竖起大拇指。
顾倾城又笑笑。
“但是,他们可以漫天要价,我也可以落地还钱。
知己知彼,方能买个既理想又实惠的宅子。
小二哥,你可知道,他们家的状况?
如今楼府,是谁在当家作主?”
“小的在这茶馆做了十年有余了,楼府就在对面街,楼家就算何时纳妾,何时多添了个儿子,小的都一清二楚。”
小二有些洋洋得意的笑道。
“小二哥厉害。”
顾倾城向小二竖起大拇指。
小二仿佛对楼家的事了如指掌,娓娓道来:
“楼府一直都是大夫人在作主,即便是楼大司空当年在生,别看他敢娶那么多房姨娘,可还是大夫人当家做主。
因为大夫人姓董,她父亲董旬曾经是兵部尚书。
楼望之这个女婿,当年还是沾了老丈人的光,后来才平步青云呢。
所以,楼大司空那些妾室,即便得大司空百般宠幸,也乖乖服大夫人管束。”
“如此说来,即便大夫人重病,这买卖宅子的决策权,还是大夫人说了算?”顾倾城问。
“是的。”店小二点点头。
顾倾城心里琢磨着:
原来楼望之虽然三妻四妾,还是一直敬重着大夫人。
那他私底下的秘密,会不会跟大夫人讲呢?
这时邻桌的客人叫:“小二!添水!”
“小二哥,你先去忙吧,等一下再过来与我聊。”
顾倾城见有人催店小二做事,便让他先去忙。
“公子您稍等,小的稍后再过来。”
店小二躬身道了句,便先去忙活。
这时,顾倾城看见飞鸿飞雁骑马来到楼府门前左顾右盼,在寻找自己。
便旋出一朵蟠桃花飞过去。
飞鸿飞雁看见飞旋在自己面前的蟠桃花,抬头四顾。
便瞧见对面茶馆二楼向她们招手的顾倾城,于是催马过来茶馆找郡主。
顾倾城让她们一起坐下,再问她们可否知道是什么人跟踪。
“郡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刚转个弯,后面的凌云已经追上他们了,恐怕,逃不出凌云之手。”飞雁道。
顾倾城点点头,到时候问问凌云,便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
顾倾城看着对面的楼府,低声道:
“听店小二方才介绍对面的楼府,正打算出售,我想等一下去瞧瞧。”
“那奴婢们也跟郡主一起去看看,别让郡主一个人涉险,到时候有什么不测就麻烦了。”
飞鸿紧张的低声道。
飞雁嗔了飞鸿一眼:
“你嘴巴就是不会说话,郡主吉人天相,任何时候都是遇难成祥!”
飞鸿赶紧拍拍自己的嘴。
顾倾城看着她们姐妹俩,笑了:
“就飞雁嘴最甜!”
随即又道:
“你们先别担心,看看再定。”
这时店小二又回来,见顾倾城的桌上又出现两个年轻小厮。
一瞬的意外后便给她们添茶。
“公子爷,方才我们聊到哪里了?”店小二一边添茶一边问。
“你说楼大司空虽然娶了几位姨娘,却都很受大夫人约束呢。”
顾倾城微笑道。
店小二拍拍脑袋瓜恍然,点头道:
“是,楼夫人确实是个颇具威严的夫人,表面上确实能约束那些姨娘和庶子。
可说到底,那些个甘愿做妾的女人,她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不是一个个,把大夫人气得半死?
纵然楼夫人再厉害,怕是过不了多久,大夫人也会跟着楼大司空去了。”
“你是说,大夫人的病,真的无药可救?”顾倾城愕然。
小二感慨道:
“怕是不行了,否则怎会把这么好的宅子卖出去。
那些个纨绔子弟,眼看楼夫人可能也要跟楼大司空去了,就开始闹分家。
这金银财宝倒是可以平分,就是这大宅子,分又不好分,人人都想据为己有。
开始楼夫人建议,谁想要大宅就拿钱买下来,当然是有儿子出价。
可其他各房都认为价格太低,分到他们手上没几个钱。
一直僵持至今,整整大半年了,每日吵吵闹闹的。
我这茶馆都能听见,我们街坊邻里,都像看笑话一样呢。”
顾倾城与飞鸿飞雁互相看了一眼。
“大夫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楼大司空到底是官宦人家,家财丰厚,可以请很好的大夫医治嘛。”
顾倾城不动声色道。
“身为楼大司空的夫人,有钱有势,怎么可能不请大夫。
听说看了好多大夫,都药石无效。”
小二又摇头喟叹。
随后又笑道:
“换句楼七公子的话,他们家,怕是又要办丧事了。
所以楼大夫人趁还能主持,就打算把大宅子卖了,好给楼家那些儿子分了。”
“哦,那楼府,看来真是非卖不可了。”
顾倾城颔首道。
“就是嘛,原本那么好的宅子,若不是儿子们争夺,楼夫人着实不肯卖的。”
小二好一番感慨。
再好意的笑道:
“公子若是看中了那宅子,可以压压她的价钱。”
“好,价钱好说,咱们也不能趁火打劫。”顾倾城微笑点头。
又一副好奇的问:
“你可知道,楼大夫人得的,到底是什么不治之症?”
小二撇撇嘴,摇摇头:
“这个,小的不是大夫,可真是不知道。只知道楼夫人一直脸黄,是名副其实的黄脸婆。
所以楼大司空才娶了那么多姨娘。
到后来,楼大司空突然暴毙,楼夫人脾气更加暴躁,不思饮食,最近这一年半载,更一直喊腹痛。”
顾倾城心里有了个大概,便站起来,抬头自窗外细细的远观了几眼楼府的屋宇,再回首对小二道:
“你可否带我去看看楼府?本公子得仔细看过楼府,这价钱才好商量。
当然,不管买卖成与不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费!”
“好说好说,小的跟他们的程管家很熟,咱们茶馆,每日人来客往的,门路多。程管家月前,还托小的找买家呢。”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可方便?”顾倾城道。
“你们稍坐,我去跟掌柜的说一声,告个假,转头就带你们去!”
店小二开心的下楼。
顾倾城吩咐飞鸿飞雁速速回去拿药箱,让她带上某些与楼夫人大概对症的药丸子。
并嘱咐她们小心,千万别让人知道她们来楼府。
即便遇到跟踪之人,也要甩开再来。
飞鸿还是担心道:
“郡主,飞雁回去拿药箱就可以了,奴婢还是留下来陪郡主吧。
毕竟郡主一个人去楼府,奴婢不放心。”
飞雁也紧张的附和:
“是啊郡主,奴婢一个人回去就行了,还是让飞鸿留下来陪郡主,奴婢才放心。”
郡主本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而且经过那么多事后,她们对这个郡主,不仅是心悦诚服。
发自内心的佩服。
即便是为郡主死,也是心甘情愿。
“这楼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事的!”
顾倾城安抚她们。
再谨慎的低声道:
“我怕路上有人跟踪你们,飞雁一个人很难甩开。
还是你们两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我们此行,需要秘密行事,在外人面前,不能泄露身份。”
“那咱们应该,如何称呼郡主啊?”
飞鸿小心翼翼的问。
“冯左昭仪娘娘一直视我亲如子侄,我也真心视娘娘为自己的亲姑姑。
倾城一直无以为报,就暂时跟姑姑姓冯吧。”
顾倾城沉吟道。
又想起当日那位冯熙大哥,称自己为倾国,与自己的名字,也就差一个字。
“名字就叫倾国吧。”
“冯倾国?……”
飞鸿飞雁异口同声的笑道。
“对,你们就叫阿鸿阿雁。”顾倾城道:“去吧,速去速回!”
顾倾城最后的话不容置喙,飞鸿飞雁立刻点头而去。
一会的功夫,店小二已告好假,上楼请顾倾城。
虽见方才的那两位小厮又不见了,客人之间来来往往,也是见惯不怪。
他也不好多嘴细问,径自带顾倾城去楼府。
“公子爷贵姓?”
出了茶馆,店小二才想起来问。
“在下姓冯。”顾倾城道。
“小的姓陈,家中行五,冯公子叫小的陈五便可。”店小二道。
“好的陈五兄弟。”顾倾城道。
第三百六十章:楼府探秘
第360章:楼府探秘
几步路的脚程,他们来到楼府,门前一对大石狮子,煞是气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楼府的架势,虽比不上顾府的气派和王府的奢华,也算是官宦大户人家了。
陈五扣了扣门上铜环,应门的是个小厮。
陈五自报家门,并让小厮告诉程管家,自己带卖主来看宅子。
小厮回去后,不一会程管家出来,是个精明干练的管家模样,跟顾府从前的李管家差不多。
程管家先跟陈五打了声招呼,稍为打量一下顾倾城。
见顾倾城不但英俊出尘,且衣着打扮,气度不凡。
光腰间那块白璧无瑕的玉佩,恐怕就价值连城。
心想这应该是有钱的公子哥们了。
“公子贵姓?”程管家客气的问。
“这位是冯公子。”陈五赶快跟程管家介绍,“冯公子新来都城,想找个好宅子落脚,这不正好,向我打听,才想着来看看这宅子。”
程管家恍然。
顾倾城也微笑颔首:
“程管家,听陈五介绍,楼府有心出售。
刚好,本公子想找一处像样一点的宅子,便想过来瞧瞧。
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
程管家略为迟疑,还是乐呵呵的笑道,便引她们进府。
楼府中庭整整两排大水缸,计有十口之多,缸里养着荷花和小金鱼。
顾倾城知道一般大户人家都有几口大水缸,平日里养些荷花和金鱼观赏,却是走水时必备之用。
当然,更有钱的,像顾府和顿丘王府,都有大鱼池或者莲花池,就不必担心走水时没水救火了。
进府来到大厅,程管家招呼他们先坐,他进去通禀大夫人,然后再带他们四处参观。
程管家进去的时候,顾倾城眼波流转,四面八方的看了一眼。
粗看这宅子也足足占了几亩地,虽是雕梁画栋,跟顾府,可是没得比的了。
“怎么样,冯公子,这宅子毕竟是曾经的大司空府邸,富贵堂皇,方圆半里难找吧?”
陈五笑眯眯道。
“看上去,还不错。”顾倾城微微颔首,“还需仔细看清楚再好说。”
“那是自然,这毕竟不是一顿饭菜的买卖,是关乎几辈子的宅子,是得好好瞧瞧。”
陈五点头同意。
他可盼做成这买卖,能额外有些收入养家糊口。
一会儿程管家出来,说道已经知会夫人,现在可以带冯公子去参观了。
顾倾城先让陈五回茶馆忙活,并向他保证,不管买卖成与不成,必少不了他的好处费。
陈五便放心的回去了。
楼府的几房姨娘和小姐公子,听说顾倾城是有心买宅子的客人,既高兴又敌视。
这么好的宅子,个个希望据为己有。
而且是祖宅,他们也都心疼易主。
对顾倾城仇视之余,又怕顾倾城出不起大价钱。
楼府每房都有自己独立的宅院,她们吃住都有自己的小灶。
只在逢年过节,大家才凑在主厅一起用膳团聚。
顾倾城最感兴趣的,不是那些姨娘装潢别致,花草锦绣的小宅院。
而是楼望之当时的书房。
那是间独立的小别院,中间是间大书房,左右各设有起居室,还有一间小佛堂。
四面几乎是其他姨娘宅院的围墙,每堵围墙皆有一个小门。
只能从书房这面开锁,楼望之可以自书房走进任何姨娘的小别院。
其他人却是不能随便进出他的书房。
而这书房小别院,便像是与世隔绝,遗世独立的美人。
“这是老爷从前的书房,一般人都不让进来。老爷走后,这里连收拾都懒慢了。”
程管家道,过去拿钥匙打开书房门上的锁。
顾倾城走进去,果然到处是尘埃,一看也不是有人常来之所。
看着偌大的书房,书架上摆的只是古玩摆设。
墙上挂着几幅胡乱涂鸦,显得颇为幼稚,连个题字都没有的山水画。
所谓书房,却独独没有书,一点书香味都没有。
书房靠左有道镂花木门,那里是间起居室,楼望之有时候会在这里小憩。
靠右那间,是个小佛堂,供奉着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
佛前地面摆着三个布满尘埃的跪垫。
弥勒佛手执妙莲,妙莲微微下弯,向跪拜之人赐福。
顾倾城非常感兴趣道:
“程管家,朝廷曾经禁佛灭佛,大举赶杀寺庙僧徒,所幸还是允许家里敬佛。
我奶奶也是信佛之人,家里也供了个小佛堂。没想到楼大司空,也是信佛之人呢!”
“是啊,那冯公子与楼府,可真是有缘了。”程管家微笑道。
顾倾城走过去,颇为虔诚的拜了拜弥勒佛。
而后,看着东面墙壁上的一幅画轴。
画轴四边描绘着小荷花,中央是几句不知是佛经还是禅语的诗句:
雾里看花苦中求
何日云开见日头
积德行善佛引路
云开破土即化龙
书房里虽然也有几幅山水画,却平平无奇,像小孩子所作,画里连个提字都没有。
而小佛堂这幅字画,算是整座别院唯一的字画了。
顾倾城念了一遍,道:
“管家,这是佛经还是什么禅语啊?看似简单,又奥秘无穷。
我对佛经禅语没什么研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呢?”
“这是老爷礼佛念经,悟出来的积德行善的佛心禅语,就是导人向善的。”
程管家微笑道。
顾倾城惊愕的亮起眼睛,颇为意外道:
“哎呦!原来是楼大司空的墨宝,没想到楼大司空还是积德行善之人,真是值得钦敬……”
随即,她又随口问道:“这是楼大司空早年就悟出来的禅语?”
“是两年前,老爷参佛悟道,即兴而作。”程管家道。
“哦……”顾倾城恍然顿悟,“阿弥陀佛,楼大司空参佛悟道,积德行善,想必如今,也已经飞仙成佛了。”
说到楼大司空飞仙,程管家又想起楼大司空的死。
继而想到堂堂大司空府没落,如今竟要卖了这大宅。
心下不禁戚戚焉。
顾倾城便转回到书房,敲敲墙壁,装做看房子是否结实,实则看看房子可有什么夹缝暗格。
而后,抚摸着书架,欣赏着古玩摆设,不禁笑道:
“没想到堂堂大司空的书房,居然连一本书都没有,这说出去,也真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司空不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而是商贾之流呢。”
“冯公子可是错了,这从前,老爷的书房,可是堆满了书籍的。”
程管家略为不满。
看着错愕的顾倾城,又道:
“只是后来老爷去世,夫人觉得睹物思人,才把所有的书籍,付之一炬。”
“哦,原来如此,夫人对楼大司空,倒真是有情有义。”
顾倾城颔首道。
顾倾城又再细心的观看了书房,一时间倒没发觉什么密室。
离开书房小院,程管家带顾倾城到大夫人住的地方。
楼府大部分顾倾城都参观了,现在只剩下大夫人的住处了。
这时有小厮过来,说有两个叫阿鸿阿雁自称是冯公子的小厮,过来找冯公子,问管家让不让她们进。
顾倾城拿折扇敲敲自己的脑袋。
“正是本公子那俩小厮,方才让她们回去取些东西,现在才找过来。”
程管家便让那小厮带飞鸿飞雁进来。
顾倾城又再看了一眼楼府,颔首道:
“本公子对这宅子很有诚意。管家不妨带我去见见你家夫人,看看价钱如何?”
“冯公子。”
程管家面有难色。
略为迟疑,才道:
“夫人方才就喊身子不适,强撑着让小的带您先看宅子。
您满意了,这价格,再慢慢商量。”
“哦,是这样啊。”顾倾城露出恍然之色,“程管家,那本公子更应该见见楼夫人了。”
“冯公子此话”程管家轻蹙眉头。
顾倾城落落大方道:
“这一来我既然有诚心买宅子,需得见见主人,以示尊重。
二来我们家祖辈行医,专治疑难杂症。
这不,方才让小厮回去取药箱,等一会要去给别人瞧病呢。
夫人若有何不适,碰巧本公子能治的话,这夫人的病症好了,兴许这大宅子,也不用易手他人了呢。”
“您,您还会诊病?”
程管家惊诧道,又看看飞鸿飞雁拎着的药箱。
“废话,我们家公子,自小就是神医,有什么疑难杂症,几乎都是药到病除!”
飞雁大咧咧的哼道。
“是啊,我们家公子,在咱们老家,可是家喻户晓的神医呢!”
飞鸿也带着傲气道。
“阿鸿,阿雁。”
顾倾城低低叫了一声飞鸿飞雁,像是阻止她们别那么张扬。
程管家半信半疑,却还是忍不住想试试。
毕竟夫人已经看过很多大夫,还是毫无起色。
如今也不在乎多看这个年轻的后生,便算死马当活马医了。
“冯公子稍等,我先去跟夫人说说。”
程管家便自去夫人房里禀报。
不一会程管家出来,向顾倾城揖礼道:
“公子,我们夫人有请。”
“有劳管家了。”
顾倾城跟着程管家进去。
进到房间,顾倾城便见一位约莫五十的夫人,躺在软榻上呻吟。
几个丫头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
那夫人生得精明强悍,颧骨微突,脸色蜡黄。
可真是个黄脸婆,整个人消瘦无华。
“夫人,这位便就是冯公子。”
程管家毕恭毕敬的向那夫人道。
可见平日里夫人是何等的威严。
“你,你就是能医疑难杂症的冯公子?”
楼夫人神色痛苦,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打量着进得房来,年轻的顾倾城。
程管家只禀报是年轻的大夫,却没想到也太年轻了。
“正是在下。”
顾倾城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楼夫人身子虚弱,语气却不无轻视:
“若不是近来我大魏,出了个年纪轻轻的活观音,老身都不敢相信,如今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神医了呢!”
她那句话,是对程管家回禀冯公子是神医的不屑。
这时楼夫人房中相继走进了三个男子,是楼夫人的亲生儿子。
几个公子看着虽是男装,却貌若天仙的顾倾城,都惊若天人。
楼三公子眸眼明亮,带着研究性的看着顾倾城。
这公子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个男子。
这世间上哪有那么漂亮的男子?
就像坊间传闻,那个名动天下倾国倾城的安平郡主,当初便是在一心堂女扮男装的神医。
可惜他们带着母亲,几次去一心堂求医,都与安平郡主缘悭一面。
他看着顾倾城的眼光,一头扎进去,简直就挪不开了。
楼大公子迟疑道:
“母亲,这位公子年纪轻轻,难道还会什么高深医术?”
楼二公子也道:
“有经验的老大夫母亲都不知看了多少?母亲的病情,却不见一点起色。
这位公子,也,也着实太年轻了吧?”
楼三公子却怕母亲把顾倾城撵走,赶紧道:
“大哥二哥,年纪轻轻怎么就不会治病了?
那个安平郡主,不但年纪轻轻,有倾国倾城之貌,还能起死回生。
是一心堂的神医,只可惜我们几次去求医,都缘悭一面罢了。”
顾倾城此时,方知道原来他们去过几次一心堂,只是刚巧自己不在。
楼二公子却也不无怀疑道:
“传言总是有夸大其词之嫌!”
“若说这年轻的大夫能治什么疑难杂症,本公子还是不怎么相信!”
楼大公子又抚摸着下巴道。
“不相信?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飞雁对楼大公子嗤之以鼻。
飞鸿则看着楼三公子,微笑的夸赞道:
“这位公子,倒还是有些远见,说得很有道理。
连年纪轻轻的安平郡主,都能妙手回春。安知我们家公子,就不是神医?”
“我们公子是怜惜楼夫人身体抱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否则,凭你们,能请得动我们家公子么?”
飞雁再高傲的冷哼。
“阿鸿,阿雁,不得无礼!”
顾倾城向飞鸿飞雁低低喝了句。
顾倾城稍为凛然之色,便自有股威仪。
飞鸿飞雁忙恭立身旁。
楼夫人这才开始认真打量顾倾城,见她一副与生俱来的尊贵且气度不凡。
还有她身边的小厮也不是一般人物。
她见过官宦人家的公子也多了,哪怕是家境殷实的王孙公子,也没有顾倾城如此气度。
不禁对顾倾城不敢小觑。
顾倾城微笑,走近夫人身前。
看看她的脸色,又瞧瞧她的手,道:
“夫人是否觉得全身倦怠,且日趋严重?
小便黄褐,食欲不振,外加恶心,近来还感觉右上腹隐隐发涨发痛?夜里痛得尤甚?”
“对……对啊!”
楼夫人一脸震惊的看着顾倾城。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楼夫人一边惊愕的问顾倾城。
随即又厉了程管家一眼:“老程,是你说的么?”
“夫人的病症如何,小的也不大知晓,如何敢对外人乱说。”
程管家吓得赶紧躬身道。
“医家有望闻问切,这望,便是首要。”顾倾城浅笑,“我看夫人的脸色和手掌,便猜到大概了。”
“母亲,这只看一眼,就能把母亲的病症说得如同亲见,这不就是神医么?”
楼三公子眼眸绽放异彩,又催促楼夫人:
“母亲还是赶紧让这位冯公子,给您瞧瞧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楼府诊病
第361章:楼府诊病
楼大公子见顾倾城沉稳从容,竟凭望一眼就能瞧出母亲病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不由得颔首,表示同意:
“看来这位冯公子,确实是有些本事。母亲反正也看了那么多大夫,也不差这位了。”
“好,反正是将死之人了,就请冯公子帮老身瞧瞧?”楼夫人看着顾倾城,“希望老身今日,能碰到贵人。”
飞雁这才笑吟吟道:
“夫人能遇到我们家公子,可不就是遇到贵人了!”
飞鸿打开药箱,显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小药柜。
楼夫人和几位公子一见顾倾城的药箱,心里对顾倾城倒是又添了几分信心。
飞鸿拿出软垫,顾倾城让楼夫人伸出手给她把脉。
楼夫人看着顾倾城的纤纤玉手,心里微微一动。
再细心去看顾倾城,又发现她耳垂有穿戴耳环的痕迹。
惊愕之后,嘴角微微一笑。
这哪是什么公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小姐。
她一时之间也不好道破。
顾倾城把完脉,楼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问:
“冯公子,老身的脉象怎样?可否瞧出老身,得的究竟是何病症?”
“夫人脉象弦滑,血不华色,目黄脸黄,倦态恶心,指甲黄白,右腹胀痛。”
顾倾城气度从容。
“本来是急性黄疸肝疾,如今拖了那么长时间,倒成了慢性之症了。”
“冯……公子,您看老身,可还有救?”
楼夫人又急切问,神色比之前更多了份尊重。
“夫人,大多数人,不是老死,不是病死,而是气死的。”
“气死?”楼夫人错愕。
顾倾城再颔首道:
“怒伤肝,夫人得的并非绝症,而是平日常常生气。
甚至是生闷气,活活把自己的肝脏,气出毛病来了。
只要药物加上调整自己的情绪,凡事心平气和,夫人还是能健健康康的。”
“……真的?”
楼夫人面露喜色,觉得这个年轻大夫越来越靠谱了。
顾倾城肯定的点点头。
大夫的肯定,对病人无疑是一种鼓励。
“冯公子说的一点都不错,老身原本官家千金。
自打嫁进这楼府,里里外外,什么都得老身操持。
这几十年来,真是每天都不省心,每天都在生气哪!”
楼夫人又看着她几个儿子,遂怒道:
“还有你们几兄弟,还都是老身亲生的呢,一个个,也不给你老娘省心!”
楼夫人这一生气,几个儿子便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楼三公子虽然也是低垂着头,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偷瞧顾倾城。
这辈子,他也没见过如此漂亮之人啊!
“楼夫人,还是把一切看开,不要管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
养好自己的身子,比一切都重要。”
顾倾城劝道。
再看看她几个儿子,又道:
“若是为他们过度操劳,把命都丢了。
人死如灯灭,谁又会真正惦念一个死去的先人。”
“是啊,老身这只是一脚迈进棺材而已,那些个不肖子孙,就一个个,都想分家产了!”
楼夫人又生气的扫了几个儿子一眼。
“楼夫人,您看您的情绪,又来了。”顾倾城浅笑道。
楼夫人无可奈何,苦涩的笑笑。
顾倾城又婉柔道:
“夫人要好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病好了,家不用分,还是在夫人手里管着拽着。
连你们这居住多年的老宅子,都不用易手他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再说夫人若真的气出个好歹,这个家,岂不是真的就要散了。
若连这祖屋都要易手他人,夫人又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楼大司空?”
楼三公子看着浅笑嫣然的顾倾城,不禁痴了:
这世间上,哪有这般温柔的公子?
“冯公子所言极是,老身都听冯公子您的。”
楼夫人赶紧收敛脾气。
稍顿,又蹙眉道:
“可是冯公子,您不是看中了这宅子么?”
顾倾城又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细糯的贝齿:
“夫人,我之前是听说楼府迫不得已要售卖宅子,我才想买下来。
但如此好的宅子,而且是祖宅,哪个卖出去不心疼啊。
若是楼夫人健在,宅子不用卖出去,你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皆大欢喜,我又何必夺人所爱呢。”
“看来老身今日,真是遇到贵人了。”
楼夫人眼睛潮湿,又看着空中自言自语:
“老爷,您在天之灵,可得庇佑老身啊!”
顾倾城准备给楼夫人治疗,道:
“夫人,治黄必治血,血行黄易却;治黄需解毒,毒解黄易除;治黄要治痰,痰化黄易散。”
她自药瓶里拿出一颗药丸子,让楼夫人服下。
那些药丸子,是与楼夫人对症的药,加入她的鲜血熬制的。
楼夫人服下药丸子,只一会儿,登时就觉得浑身轻松了些。
就连腹部的痛楚,也瞬间消减了。
“我先给夫人做针灸激活穴位,而后开些清热解毒,凉营开窍,活血化瘀,利湿退黄之药。这双管齐下,便事半功倍。”
顾倾城一边道,一边拿银针。
“好,一切但凭冯公子吩咐。”
楼夫人感激的颔首道。
顾倾城便让楼夫人躺好,手上银光闪烁,行云流水的在她合谷、太冲、涌泉、三阴交等穴位上下针。
几位楼公子看着顾倾城娴熟的手法,不禁微微点头,希望她真的能治好母亲的疾病。
“夫人,你安静躺着,先留针一会。”
顾倾城遂又给她开方子。
茵陈(六钱)、生大黄(三钱)、黑山栀(三钱)、郁金(三钱)、白茅根(六钱)、赤芍(四钱)、丹皮(三钱)、丹参(三钱)、川石斛(五钱)、鸡骨草(五钱)、垂盆草(五钱)、车前草(五钱)、柴胡(二钱)、炒黄芩(三钱)。
顾倾城把药方交给程管家,指着其中一味药道:
“其他药先煎一盏茶功夫,而这味生大黄,要在药快煎好前再下,而后再煎半盏茶功夫就可以了。
这药夫人连服七天,七天后我再回来给夫人复诊。”
“好,小的这就让人马上去给夫人抓药。”
程管家见顾倾城手法娴熟,头头是道。
一出手,夫人便痛楚顿消。
不由得也对顾倾城刮眼相看。
言行举止间,更显尊重。
赶紧命人去给夫人抓药。
“另外夫人吃饭的碗筷杯盏,还是与大家分开的好,以免身子弱的家人,也会被感染。”
顾倾城又嘱咐。
“好好好……”楼夫人应着。
楼三公子想起什么来。
“快,快给冯公子上茶!”
楼三公子向那些看热闹而忘记招呼大夫的丫头们喝道。
丫头们只顾看大夫诊病,也忘记上茶,一个个才回过神来。
楼夫人这时也才想起,带着愧疚道:
“真是怠慢冯公子了,你们快去,泡上好的雪山芽尖,招待冯公子。”
“夫人不必客气。”
顾倾城帮楼夫人起针。
“我这还得去给其他人看诊呢,七天后我来给夫人复诊,夫人如果感觉好些了,我再叨扰夫人吧。”
“冯公子这是要走了?公子那么用心为家母治病,无论如何,是要留在寒舍用便饭的。”
楼三公子见顾倾城要走,极力挽留。
楼大公子和二公子也热情留客。
楼大公子道:“是啊,还是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几位公子,真的不必客气了。”
顾倾城微笑摇头。
飞鸿飞雁在收拾药箱。
几位公子一脸的失望。
楼三公子道:
“冯公子家住何处?家母若是有何不适,我等好去寻公子来给母亲瞧病啊。”
顾倾城既不想自己的出现惊动那幕后之人,自然行踪要隐秘。
总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地址,让他们找到自己,并将此事张扬出去。
遂莞尔一笑:
“我是临时来平城,只暂住姑母家,多有不便。
为了夫人身体着想,也请诸位,不要将我给夫人看病之事,张扬出去。”
顾倾城莞尔一笑,楼三公子便失魂落魄。
直勾勾的盯着她,再也移不开眼。
楼夫人和几位公子,对顾倾城方才的一番说辞,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这冯公子还挺神秘的啊!
“你们不必害怕,也不必担心,我不是什么骗吃骗喝,走江湖的骗子。
只是看见你们供奉着佛堂,所谓积德行善,便想帮夫人把病症治好罢了。”
顾倾城再微笑道。
楼夫人恍然。
“那冯公子的诊金是多少,老身这就让人去给公子取来。”
楼夫人赶紧道。
“我既与夫人有缘,这诊金就免了。”顾倾城道:“等夫人身子大安了,请我吃顿便饭就是了。”
“这如何使得?诊金公子还是要收的。”楼夫人道。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觉得自己的中气也充盈了。
顾倾城见楼夫人执意,便道:
“那就收夫人十两银子吧。”
便有楼夫人的贴身丫头立刻给顾倾城奉上十两银子。
离开楼府,顾倾城和飞鸿飞雁去茶馆取马,并把方才楼夫人给她那十两银子给了陈五。
陈五欢天喜地:“冯公子,这宅子是买成了?”
顾倾城笑道:
“还在洽谈呢,这只是给你的引见费,若是谈成,那介绍费,总是少不了陈五兄弟的。”
陈五自是万分欣喜。
而后,顾倾城和飞鸿飞雁骑马而去。
楼三公子一直恋恋不舍那俊美出尘的冯公子,怎样都不觉得他是女子。
“母亲,你可否觉得,那冯公子,根本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楼上公子问楼夫人。
楼大公子二公子见他三弟如此一问,也觉得可疑,俱看着他们的母亲。
“那冯公子,确实是女扮男装的小姐。”楼夫人含笑道。
“我就说嘛,世间上,哪有这么俊美的男子!”
楼三公子欢喜得击掌。
“你们的母亲,今日可真是遇到贵人了。”楼夫人开心得合不拢嘴。
见几个儿子一脸询问之色。
楼夫人再眉开眼笑道:
“我这才吃了她一颗药丸子,便如灵丹妙药,不仅腹部不痛了,竟然说话,都有力气了。”
“真的……”
她几个儿子自是非常欣慰。
楼三公子知道冯公子是陈五介绍过来,便急急去找陈五打听冯公子的来龙去脉。
知道楼夫人方才给的十两银子诊金,那冯公子转头给了陈五。
又听陈五形容顾倾城的白马如何漂亮,简直价值连城。
回到府里和母亲兄弟一说,几个人都觉得那所谓的冯公子,绝非等闲之人。
如今唯有再吃那些药,希望真的能药到病除了。
而楼夫人毕竟姜是老的,她不禁联想到最近轰动大魏的那个人。
若真的是她,那自己便真的有救了。
离开楼府,回到一心堂。
飞雁迫不及待的问顾倾城:
“郡主在楼府,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暂时还没有,慢慢来。”顾倾城摇头道,“等治好了楼夫人的病,看看能否从她口中,探出些什么吧。”
顾倾城又召来凌云,问他可否知道跟踪自己的是什么人。
凌云告诉她,他们截住那两人的时候,双方正在大打出手,对方却又来了很多蒙面人,将他们救走。
料想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应该也是像他一样的密探护卫。
最终,还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顾倾城思前想后,那到底是什么人?
她可不敢有一丝懈怠了。
连花想容都知道拓跋紧张自己的生死,只看见一支夕颜月光簪,就宁肯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她怕又像上次篝火晚会一样,杀手抓到她,以此要挟拓跋。
毕竟拓跋如今出征,说不定刘宋的人就会抓住自己来威胁拓跋。
晚上她躺在床上,又细细想着楼家发现的,除了那几幅字画,楼家书房连一本书都烧毁了。
真的是楼夫人睹物思人,才有此举?
只怕并非如此简单。
她可没见过一位夫人,自己的老爷死后,需把家中所有的书籍烧毁的。
除非那些书籍会惹祸!
如此说来,楼夫人是否知道些什么?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奥秘。
所有书籍都烧毁了,只留下那几幅平平无奇的涂鸦山水画。
还有佛堂那幅禅语。
她又想着佛堂那几句禅语。
反复念了几遍那些禅语,那禅语有什么意思吗?
也许楼大司空当日自杀前,有什么遗言交代楼夫人,她到时候,需好好跟楼夫人谈谈。
拓跋与顾倾城分隔虽然越来越远,但他所到之处,天气如何,军中发生什么,甚至平日里吃些什么。
拓跋都会于每晚睡前与她对视,跟她细说。
而顾倾城也会把自己发生的点滴告诉拓跋。
当然,顾倾城并未告诉拓跋太子妃对她说的一番话。
而她自然不把太子妃说的话放在心上。
依然如故的与拓跋你侬我侬。
他们虽说分开,却能知道对方的点点滴滴,犹如人在眼前。
晚上,顾倾城便期待着与拓跋对视。
果然到了晚上,拓跋就与她对视,镜子放大,拓跋犹如面对面站在她面前。
顾倾城轻抚他的脸,把去楼府遇到的可疑处与他细说。
雾里看花苦中求
何日云开见日头
积德行善佛引路
云开破土即化龙
镜子那头的拓跋,默默的念着那禅语,怒极嗤笑。
随即又痛心疾首的怒声道:
“积德行善?!楼望之颠倒黑白,处心积虑嫁祸我父王,还有脸说什么积德行善?!
只有我父王,慈悲为怀,与人为善,才配是积德行善之人!”
“对呀!你父王释放僧侣,于佛门有恩,是被尊为积德行善之人呀!”
顾倾城喃喃自语。
又带着疑问:“那这楼望之,写这禅语,到底何意呢?”
拓跋满腔悲愤:
“当年父王为大魏开疆拓土,边疆平乱,荡平贼寇,怜贫惜弱,文治武功,试问世间,谁人能比?!”
念及往事,拓跋泪如雨下。
“这原本是大魏之福,可是却被楼望之这奸佞小人,诬陷贪墨!
父王一世英名,尽毁其手!不仅被毒杀,还落得畏罪自杀的污名!
可惜楼贼也寻了死!否则,我真恨不得,亲自将其碎尸万段!”
见拓跋悲恸不已,顾倾城心也戚戚然。
忙不迭的安慰:
“你父王含冤莫白,已成事实。如今也只能找出幕后陷害他的凶手。”
她略为思忖,更加疑惑:
“楼望之既敢陷害你父王,事后又畏罪自杀,着实可疑。
而这禅语委实蹊跷,难道那禅语,隐藏了什么玄机?”
见倾城对那禅语陷入深思,拓跋也收拾悲恸心情,略为沉吟,点头道:
“那禅语与楼望之所作所为,大相径庭。如此看来,那禅语,确实隐藏了什么。”
“等我改日再去楼府,探探楼夫人口风,那时楼夫人身子,应该有所好转,不会对我隐瞒什么。”
顾倾城胸有成竹道。
“娘子……”
拓跋忽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
顾倾城拿同心镜近前,亲亲镜中人儿。
“如今军队已过了瓜州,马上要攻广陵城了。”
拓跋沉重道。
稍顿,又柔声道:
“你不要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只要能抽一点时间,我就和你对视。”
顾倾城不能表现太担心,这反而会令拓跋分心。
“攻城不同等闲,你和几十万将士生命重要,切勿想着儿女私情。
没有时间,就不要与我对视。万事以安全为主,更要提防一直隐藏的那个奸细。”
顾倾城心里揪紧,却对他莞尔一笑。
当然,拓跋自然是知道她的牵挂以及担心。
顾倾城再千叮万嘱,让他以大局为重,平安归来。
重中之重,是要防备身边的那个幕后与刘宋联手的将军。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任何水酒饭食,都必须是自己最亲信之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以德报怨
第362章:以德报怨
皇帝本来担心安陵缇娜曾经是有夫之妇,怕其会有身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故让太医院院判宋远道亲自去检查。
后来宋远道回禀安陵缇娜并无身孕,只是可能家中遭逢变故,抑郁得病,虽仔细调理。
拓跋焘才放了心。
安陵缇娜毕竟是桃李年华,令人**的美人,拓跋焘每晚几乎便临幸紫宸宫。
平日里拓跋焘的饮食甚至喝水,皇庭内侍都重重关卡,仔细检查。
安陵缇娜能在他身上下女人心,也委实不易。
全靠那情人泪,迷了心。
拓跋带领大军南伐。
拓跋翰被贬为庶人。
皇城能主事的只有拓跋余,皇陵迁徙和留守皇城就要靠拓跋余了。
拓跋余亲自监督皇陵工程,竣工后又亲自与太乙真人和大祭司将旧皇陵迁徙来天子山。
本来迁皇陵皇帝要亲自去祭拜先人,但经过雀鸟湖的行刺,拓跋焘就更加谨小慎微了。
拓跋也不在身旁护卫,他轻易不会出皇宫,所以就让拓跋余代他祭拜。
拓跋余事事做得妥妥贴贴,令拓跋焘很是满意。
这些皇子中,拓跋翰大逆不道,太子即便再贤德,也是回不来了。
幸好还有拓跋余这个得力皇子和拓跋那个好皇孙。
明日,便是期盼已久的中秋佳节了。
拓跋余心情激动,想到与母亲中秋月圆之约,那晚母亲应该会回来与自己相聚的。
一大早,顾倾城就秘密安排凌云和李弈,让他们去备些物件。
并告诉他们那些物件如何使用,让他们在她需要的天时地利安置好。
大军南伐后,拓跋灵每日严厉操练她的银甲侍卫。
把心里压抑的苦痛,几乎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只有面对顾倾城和父皇时,才仿佛恢复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直率的公主。
安排好凌云和李弈,顾倾城回到医庐。
仿佛为了迎接中秋节,来求诊的病人也少了。
顾倾城和医女们着手整理医案,把之前看过的所有病症整理起来。
依照师傅习惯,这些医案都要整理成籍册,留给后人阅览。
飞鸿飞雁和医女们在一旁帮她装订成册。
而后将几张宣纸用米浆浸泡,让它们黏在一起,放在庭院晾干做封面。
秋风干燥,再厚的宣纸也很快就风干。
这段日子,她们跟着顾倾城,已经懂得了基本药理,成了顾倾城的得力助手。
几乎可以独当一面,应付简单的病案了。
大院外陡然马蹄急骤,拓跋灵穿着红色骑马服,骑着她新得的飓风来到一心堂,要和顾倾城一起去骑马。
她最近心浮气躁,郁闷得快要爆炸,顾卿走后竟然音信全无。
她的母后皇后娘娘又被禁足,很有可能被废。
尽管她严厉的操练她的银甲护卫,却仍然郁闷,只能来找顾倾城解解闷。
飞跃下马,看见顾倾城那两只可爱的雪狼,拓跋灵很是意外。
毕竟是率真性情。
又欢喜的逗弄起来。
“公主不怕雪狼?”顾倾城笑问。
“雪狼怎么了,你看它们多可爱?”
拓跋灵咯咯咯的笑。
又一脸遗憾道:
“可惜皇宫不准养狼,否则,我可要讨一只回去,养在碧霞宫!”
“原来你们拓跋族,不管男女,个个胆子都那么大。”
“当然了,我们可是大草原出来的儿女!”
顾倾城回房间更换了套月白色骑马装,束起头发,虽没穿盔甲那般巾帼英雄,却也是英姿飒爽。
穿戴好后,便骑上魅影,和拓跋灵一起飞驰向皇家跑马场。
后面,她们的侍女也骑马紧跟着。
原本顾倾城想去拓跋那个私人跑马场。
拓跋灵嫌那里小了一点,不像皇家跑马场宽大,可以尽情的飞驰。
她们一到跑马场,就扬鞭策马,自由奔放的跑了起来。
虽说是扬鞭,顾倾城可心疼她的魅影了,哪里舍得打它一下。
拓跋灵棕马红衣,顾倾城白马白衣,两个人飞驰起来都是英姿飒爽。
别有一番令人心情振奋的激荡。
跑马场外合欢花林,拓跋余看着跃马扬鞭的倾城,心醉神迷。
直到拓跋灵累得气喘吁吁了,她们才停下。
坐在合欢花树下,酌着侍女递过来的茶。
此刻合欢花早已经凋谢,金绿交缠,渲染一片天。
两人都汗流浃背,脸上红扑扑的。
拓跋灵经过这一番驰骋,仿佛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了。
“倾城,你说顾卿回到柔然了么,怎么音信全无的?”拓跋灵不无担心的问。
顾倾城的心里一沉。
“都多少天了,大哥早到柔然了。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呢!”
顾倾城看着一脸担心的拓跋灵,也觉得疑惑。
大哥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遂看着拓跋灵,笑道:“怎么了,灵儿想念大哥了?”
“倾城,难道你就不想儿?”
拓跋灵轻笑。
“好,我们都想他们。”顾倾城无奈的苦笑。
稍顿,顾倾城也蹙眉道:
“照理大哥早回到柔然了,却为何没有一封信函?”
“不会是顾卿,出什么事了吧?”
拓跋灵再紧张的问。
“应该,应该不会吧?”
顾倾城嘴里虽如此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没什么底。
大哥说过一到柔然,就给自己来信报平安的。
她又想到那个左贤王斛律屠休。
那人野心勃勃,桀骜不驯。
大哥回到柔然,难不成,真的出什么事了?
拓跋灵忽然有些忸怩起来:
“倾城,灵儿……有一事相求,倾城……可否帮帮灵儿?”
顾倾城见她扭扭捏捏,而且眉宇忧急,隐隐知道拓跋灵所求何事。
“灵儿说吧。”她微笑道,“只要力所能及,我定会帮你。”
“父皇最听倾城的话了,明日中秋节,灵儿想……”
拓跋灵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略为迟疑。
还是恳求顾倾城:“灵儿想请倾城,劝父皇释放我母后。”
果然不出顾倾城所料。
这才是灵儿今日找她的目的吧。
她略为沉吟,想着能不能劝动陛下。
“倾城,灵儿知道你自小没有娘亲,可能感受不到母女之情的亲厚。
但灵儿的母后被软禁,明日中秋节,一家团聚,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有母亲,又哪里能快乐得起来。”
拓跋灵软软道,眼泪泫然欲滴。
倾城即便没有亲娘,又怎会感受不到母女亲情?
“好,我答应你。”
顾倾城点头应允。
又道:“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去求你父皇,想来在雀鸟湖我救了你父皇,他总会给我几分我薄面。”
拓跋灵喜极而泣,方才蕴含的泪水骨碌碌的滚落。
开心的抓住顾倾城的手:
“只要你出面,父皇肯定听你的。”
皇后娘娘虽然想置她于死地,但拓跋灵被辱,若她的母后再出什么岔子,她也着实可怜。
拓跋灵见顾倾城已答应自己所求,整个人欢快起来。
“倾城,你知道父皇抓回去那几只大雁,如今怎样了么?”
“怎么了?”
顾倾城可以想象,那些大雁应该没胃口进食了吧。
拓跋灵咯咯笑道:
“父皇命人造了只金丝笼,派了几名御林军好生看护着,一应闲人都不得靠近,宝贝着呢!”
“大雁可不稀罕住皇宫,更不稀罕什么金丝笼,它需要的是海阔天空,任意翱翔。”
顾倾城喟叹。
再苦笑着问:“怕如今,早已不思饮食了吧?”
拓跋灵嘻嘻嘻的笑着点头:
“它们确实是不思饮食,可是父皇和御医们也不笨,大雁不思饮食,他们就给大雁强行灌水灌食物。
我悄悄去看了,没了一只,余下两只,也是精神萎靡,只吊着残命。”
“灵儿,想想,我们其实也挺缺德的,人家大雁离群失偶,已经够惨了,我们还给它们喂相思丸。”
顾倾城心里愧疚。
稍顿,又摇头道:
“即便是外力把食物喂进它们胃里,它们没有求生意志,也是命不久矣。”
“倾城,你也别内疚了,谁让父皇连你都觊觎!
后宫佳丽那么多,我数都数不过来,他还要你做他的女人!”
拓跋灵脸色变得冷厉起来。
顾倾城看到拓跋灵脸上的神色,不由得一颤。
她忽然之间,对方才的拓跋灵觉得有些陌生。
拓跋灵方才的冷厉一闪而过,再笑嘻嘻道:
“既然你与父皇定下这天意赌约,所谓兵不厌诈,愿赌服输。
即便是耍些手段,那也是赌局中常有的事嘛!”
“好吧,就算是兵不厌诈吧。”顾倾城点头笑道。
拓跋灵又恢复了直爽天真,咯咯咯的笑道:
“倾城,要是父皇知道,是我在搞破坏,会不会打我屁股呢?”
“打屁股事小,把我们禁足起来就麻烦了!”顾倾城也冲着她笑道。
方才的担心也释然。
灵儿终究是受了很大的挫折!
两人开怀大笑,笑声若银铃。
“你们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空中一把声音飘下来。
顾倾城与拓跋灵陡闻声音,猛然抬眸。
竟瞧见她们的头上,不知何时,拓跋余正斜躺在合欢树上,静静的听她们说话。
“呀!……”拓跋灵像见鬼般尖叫得跳起来。
拓跋余这才飘然落下,姿势优雅。
“不好意思,吓着两位美人了?”拓跋余噙笑。
拓跋灵拍拍胸口:
“八皇兄,你……怎么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就躺在树上了?!”
拓跋余失笑:
“我本来就躺在树上纳凉,是你们说悄悄话太入神,才没留意头上还躺了个活生生的人。”
顾倾城也苦涩的笑,仰头去瞧瞧树荫,确实是她们大意,竟没留意树上躺着个人。
如此说来,她和灵儿的话,都被拓跋余听了去?
所幸,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拓跋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俩:
“方才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好像听灵儿说,会被父皇打屁股?”
拓跋灵呵呵呵的笑:
“我和倾城就是闹着玩罢了,反正灵儿,是不敢在背后说八皇兄的坏话!”
想想,又嘟嘴道:
“八皇兄听的话,迷迷糊糊,可不能在父皇面前乱嚼舌根噢!”
“九皇妹,你八皇兄,是那么八卦的男人么?”
拓跋余说罢,又看着顾倾城。
“那个,南安王怎么会在这树上躺着?”顾倾城好奇的问。
拓跋余的脸色,陡然黯然。
重重的叹口气,展眸看看已经没用花儿的合欢花树。
又回眸看着顾倾城,眉间千山万水:
“这合欢花林,对本王有特别的意义。
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永生难忘。
所以,常常留恋在此。”
顾倾城自是知道拓跋余说起当日在合欢花下为他治病。
她尴尬的看着拓跋余与拓跋灵,干笑道:
“呵呵呵……如今合欢花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南安王对合欢花,还是念念不忘。”
“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千万年,也不会忘记。”
拓跋余一往情深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听拓跋余如此说,心里一颤,莫非他真的记得前尘往事?
“灵儿,那个……你和你八皇兄聚聚吧。”顾倾城赶紧找借口溜,“我便去见陛下,帮你把方才那事办了。”
拓跋灵见八皇兄对顾倾城如此深情,不由得也替他难过。
但也知道安慰没用。
眼下,还是尽快释放母后紧要。
“罢了,八皇兄,您多保重,灵儿要和倾城回宫了。”
顾倾城找到借口,便赶紧与灵儿骑马溜走。
身后的拓跋余,脸上再没有一丝阳光。
回到皇宫,顾倾城与拓跋灵立刻去找陛下。
拓跋灵躲在御书房外面,顾倾城进去说明来意。
“……什么?”
拓跋焘蹙眉看着顾倾城,看着英姿飒爽的倾城,有些不敢相信。
“皇后失德,在老祖宗寿宴,就是皇后误导灵儿嫁祸你。
朕还想着如何废了那无德之人,你倒好,还想放虎归山,求朕将她释放?”
顾倾城迟疑了一瞬。
她也知道放虎归山的祸害,可是拓跋灵没有母亲,也着实可怜。
她已经令拓跋虎儿失去母亲了。
“大山大叔,灵儿遭遇那样的变故,心里头很是难过。
她的母后若有任何不测,对她就更加打击。”
顾倾城以斟酌的口吻,与皇帝软磨。
“明日是中秋团圆节,陛下还是放皇后娘娘出来,与灵儿母女团聚吧。”
拓跋焘着实考虑了半天,看到顾倾城不顾自己的恩怨,一心只为了灵儿着想,也不由得感动。
“好吧,既然丫头以德报怨,就暂时放她出来,以观后效。
但愿皇后能改过自新,她若再敢对你耍什么阴谋诡计,再敢兴风作浪,朕一定不会再原谅她!”
“谢陛下。”
顾倾城躬身多谢。
拓跋焘看着顾倾城,嘴角噙着慈祥的笑:
“你这孩子,总是与人为善!”
“陛下,我只想让灵儿真正快乐起来。”
顾倾城欢快的笑起来。
想起方才在合欢林,灵儿心里那根刺,一时半会,还是很难剔除啊。
拓跋焘赞赏的看看顾倾城,似乎又想到些什么。
“朕捉回来的那些大雁,已少了一只。
丫头你可是很开心?”
拓跋焘意味深长的问。
顾倾城有些尴尬的笑:
“大雁失偶难活,意料之中,虽没了一只,不是,还有两只么?”
“是,虽然还有两只,可都是不思饮食。看起来,也命不久矣。
看来,朕很快就会输给丫头喽!”
拓跋焘长叹一口气。
顾倾城嘻嘻笑道:
“大叔若真输了,会愿赌服输么?”
拓跋焘看着顾倾城,眼神缱绻情浓,这个丫头,带给他的震撼,真是越来越多了。
若当初他是爱慕她的美色,现今他对这个丫头,可就充满了各种感情了。
“丫头放心,朕堂堂天子,你那晚救了朕,都不向朕索取回报,趁机要朕不得强迫于你。
朕又如何不信守诺言,愿赌服输呢!”
拓跋焘倒也豪爽。
“大叔知道,丫头并非是施恩望报之辈。”
顾倾城带着慧黠道。
“若朕当真输了,一切便是天意。
大叔与丫头,便只有忘年之交,父女之情。
绝不强逼丫头,让丫头做不愿意之事。”
拓跋焘再豪迈的对她保证。
“陛下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丫头果然没看错大山大叔!”
顾倾城再深深一幅,而后欢喜的告辞离去。
看着步履轻盈而去的倾城,拓跋焘不禁有些失落。
仿佛把他的快乐都带走了。
拓跋灵在外面听到她要的结果,自是欢天喜地的赶往翊坤宫。
第三百六十三章:珠钗藏秘
第363章:珠钗藏秘
顾倾城回到毓秀宫,想到自己求陛下放了皇后娘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姑姑手上的凤印,怕迟早也得交还皇后娘娘了。
顾倾城见到姑姑,倒有些内疚起来。
冯左昭仪知道后,却淡然一笑:
“倾城放心,姑姑并不稀罕那什么凤印。姑姑只是担心,把她放出来,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害你。”
“放心吧姑姑,倾城不怕任何人加害。”
顾倾城拥着姑姑道。
“你呀,就是心宽!”
冯左昭仪宠溺的笑着摇头。
拿出新给顾倾城做的一批衣裳,大抵是按照顾倾城喜欢的颜色款式。
她让顾倾城看看可否中意。
顾倾城笑道:
“姑姑给倾城做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就算是姑姑对倾城的这份真心,也超越一个母亲对待孩子了。”
灵儿说她自小没有娘亲,可能感受不到母女亲情。
她可是大错特错了。
她不仅在奶娘那里感受到严母之情,在姑姑这里,更感受到慈母之前。
也就是说,她有几个母亲!
话虽如此说,顾倾城还是颇为认真的细看了衣裳,并真心的喜欢。
“只要倾城样样顺遂,姑姑就最高兴了。”
冯左昭仪慈爱的抚摸顾倾城的鬓发。
顾倾城忽然蹙眉,担心道:
“姑姑,大哥走了也有一段时日,照理我们早该收到他的平安信了,怎么却没有大哥任何信息?”
冯左昭仪也摇头叹气,不无忧戚道:
“卿这孩子,也真是的,他不惦念我这个姨母,不给姨母来信就算了。难不成,他把你这个妹妹也忘了?”
“姑姑,照理大哥,不会一走了之,没有音信。”顾倾城沉吟道。
心里不由得下沉。
纵然担心,却安慰姑姑:
“也许大哥回到柔然,有很多欢迎他这个新王子的仪式,要举行,一时太忙,抽不出时间写信呢。”
“姑姑就不信,他连写封平安信的时间,都没有?”
冯左昭仪摇头苦笑,最后带着忧虑的叹道:
“但愿如此吧。”
而后,她再忧戚的看着倾城,再三叮嘱:
“倾城,你一次又一次遇险,以后事事得小心。”
“姑姑放心,想害倾城的人,最终会害她自己的。”
顾倾城笑着安慰姑姑。
冯左昭仪神情纠结的看着顾倾城,欲言又止。
最后取下头上那枚龙吐珠钗:
“倾城,你可曾记得,这枚珠钗?”
“当然了,这是当初倾城带进宫的。”顾倾城点头道,“钗子如此古朴,难得姑姑不嫌弃,还一直戴着呢。”
冯左昭仪轻轻摇头,眼里噙泪:
“你别看它笨拙不起眼,这是咱们北燕的龙吐珠钗,一直为北燕王后所拥有。”
“北燕王后所有?”
顾倾城震惊得目瞪口呆。
想了想,又错愕的问:
“如此贵重之物,怎么……会在我奶娘身上?”
冯左昭仪也没去回答顾倾城的话,接着道:
“此龙吐珠钗,设有机括,内藏乾坤。
倾城,你记住了,左右各拧三下,再上下一摁,便自开启。”
“是么?”顾倾城想拿过来试试。
“不急,不急。”
冯左昭仪却拍拍她的手阻止。
“倾城,你记住姑姑今日说的话,有很多关于你的事,都藏在这龙吐珠钗里面。
姑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却怕给你带来伤害。
若有一日,姑姑遭遇不测,你一定要打开这珠钗,就知道一切了。”
“……我的事情?”
顾倾城震惊的看着姑姑。
遂又紧张的问:“姑姑,你,你在说什么呢?”
心里隐隐觉得是什么大事,不由得一阵忐忑。
旋即又焦灼道:“倾城听得好人,姑姑怎么会有不测,一定不会的……”
冯左昭仪把龙吐珠钗重新戴回头上。
“别怕,孩子。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振作,记住姑姑的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顾倾城瞬间涌起眼泪,不由得抱紧冯左昭仪,喉咙嘶哑:
“姑姑不要吓倾城,有什么事,您现在就告诉倾城,好么?”
“……时机未到,只会带给你和其他亲人伤害。”
冯左昭仪略为迟疑,擦拭眼泪。
“姑姑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就只希望你们兄妹,平平安安的。”
“……兄妹?”
顾倾城又错愕的看着姑姑。
冯左昭仪自觉失言。
“哦……你和卿儿,可不就是兄妹?”
冯左昭仪拭着眼泪,又温婉道:
“孩子,暂时把姑姑今日的话藏在心里,什么都别想,别问。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
顾倾城静静看着姑姑,半晌后点头。
“……好,倾城都听姑姑的。”
顾倾城靠在姑姑怀里,心里却不由得忐忑不安。
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姑姑到底瞒着她什么呢?
倾城离开御书房,皇帝当即下旨,皇后很快便被释放。
拓跋灵自是万分的欣喜,扑过去紧紧抱着她母后。
“母后,您知道么,您能释放,全靠倾城向父皇求情。”
拓跋灵对她母后道。
见她母后脸色阴翳,旋即又道:“母后以后,不要对倾城有偏见了。”
“母后被囚,就是拜那妖女所赐!”赫连皇后咬牙切齿,“如今她再来卖个人情,以为本宫就会对她感恩戴德了么?!”
“母后!你怎么恩将仇报?!”
拓跋灵痛心的放开她母后。
又大为不满道:
“母后别以为灵儿傻,之前老祖宗寿宴,那些误导灵儿去嫁祸倾城的,就是……母后所作所为!”
“灵儿,你这是跟自己的母后,在说话么?!”
赫连皇后脸上一凛。
“母后别以为父皇也傻,若不是儿当初求情,若不是倾城不想入宫,母后早就被废了呢!”
拓跋灵有些不耐烦的跟她母后发脾气。
“看看,那妖女给你和你父皇,都灌了些什么迷汤!”赫连皇后悲恸落泪,“令你们一个个,都痴迷于她!”
“母后……”
拓跋灵见她母后伤心落泪,一脸无奈的叫了声。
“好好好,母后知道,要对那顾倾城感恩戴德。”
赫连皇后擦拭眼泪,再拉着拓跋灵,强堆起笑脸。
“难得母后恢复自由,重掌六宫,我们母女重聚,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啊。”
拓跋灵看着她的母后,暗暗叹口气。
感觉和母后越来越有鸿沟,也待不了多久,便离开翊坤宫。
心里感激倾城,便去毓秀宫找她,想请她喝酒。
顾倾城看着脸上既有感激,却又带着些闷闷不乐的拓跋灵:
“皇后娘娘,解除禁足了?”
拓跋灵点点头,嘴角有苦涩的笑:“倾城,谢谢你。”
“瞧瞧你,母后被放出来,应该开开心心的,你这小脸,为何还郁闷的?”
倾城伸手,去捏捏灵儿僵硬的俏脸。
“咱们去喝酒吧。”拓跋灵撑起笑靥,“算是报答你以德报怨。”
“好了,好了,灵儿,感激或者喝酒,就免了。
明日是中秋节,你应该也很久没去看老祖宗了,咱们先去看看老祖宗吧。”
顾倾城拉着拓跋灵往万寿宫走。
拓跋灵自然随她一起去。
路上,顾倾城对拓跋灵道:
“灵儿,老祖宗毕竟年事已高,咱们多看她几眼,便是几眼。”
“……倾城的意思,是老祖宗又抱恙?”
拓跋灵担心的看着顾倾城。
“毕竟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能像年轻人么?”
顾倾城模棱两可答道。
稍顿,拓跋灵又叹口气道:
“想来也是,上次老祖宗就几乎……”
顾倾城不想拓跋灵不开心,又笑着问她:
“皇宫的中秋节,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这中秋节,不过就是吃饼、赏月、赏灯、猜灯谜、听戏,这些年,本公主都看腻味了!”
拓跋灵兴味索然。
“不一定吧?”顾倾城笑道:“今年我在皇宫过中秋节,说不定陛下,会给我们一些什么惊喜呢。”
拓跋灵看看顾倾城,着实认真的想想,随即点头笑道:
“倾城,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老祖宗的寿宴,有你出现,就惊天动地。
今年的戈射活动,又因有你的参与,变得惊心动魄,说不定中秋节,有你在,也有什么喜从天降呢。”
“喜从天降?”顾倾城不动声色的笑笑,“那,咱们就,翘首以待?”
老祖宗躺在软榻,盖着棉被,见到顾倾城便伸出手。
顾倾城握着老祖宗冰冷的手,眼眸立刻涌起泪雾。
她的蟠桃姥姥啊!
“呵呵呵……瞧瞧瞧瞧,高高兴兴的来看老祖宗,怎么就泪水汪汪了呢?”
老祖宗溺爱的抚摸着顾倾城的脸。
“哪有,小倾城是开心。”顾倾城强笑道。
“小倾城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蜜桃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随便冒险了,知道么?”
老祖宗又嘱咐道。
拓跋灵看着老祖宗如此疼爱顾倾城,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终究是有些嫉妒的。
老祖宗对倾城,比对自己这个亲孙子还亲呀。
“老祖宗,您看您,都把倾城宠上天了。”顾倾城软软的笑,“灵儿可得吃醋了。”
“就是嘛,老祖宗,灵儿现在已经很乖了,老祖宗若不信,可以问倾城啊。”
拓跋灵也在老祖宗跟前撒娇。
老祖宗这才扬眸,留意起拓跋灵来。
“你这只小百灵呀,最近遇到挫折,反倒是长大,懂事了。”
老祖宗终于满意的颔首。
“老祖宗……”拓跋灵甜腻腻的叫。
老祖宗又向拓跋灵招手,拓跋灵便俯身到老祖宗软榻前,拉着老祖宗的手。
“你们两个,都是老祖宗的乖孩子,以后可要相亲相爱,知道么?”
老祖宗拍拍拓跋灵和顾倾城的手。
“是,老祖宗……”
拓跋灵的嘴角终于有了开怀的笑意,噙泪点点头。
顾倾城给老祖宗把完脉,老祖宗的脉象看来,身子是越来越虚弱了。
她轻轻将老祖宗的手放回暖被内,再给她掖好被子。
看完老祖宗,顾倾城又去找李御医,和李御医一起分析老祖宗病情。
自老祖宗得阴盛格阳之症至今,虽然没有恶化得厉害,却也没有多大起色。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继续喝四逆汤了。”顾倾城道:“我把药量再适当的增加些……”
中秋节一早,顾乐瑶就去找李双儿一起去皇宫看望顾倾城。
顾乐瑶没有皇宫出入金牌,也不像李双儿,有紫宸宫金牌,在御林军面前亮一下就能进去。
若非和李双儿一起,若非她找的是安平郡主,御林军几乎都不让她进宫了。
她们先近道去了紫宸宫,在紫宸宫小聚了一会。
便和安陵缇娜一起,去毓秀宫找顾倾城。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来毓秀宫,冯左昭仪倒是欢迎。
自从柳如霜几次三番害顾倾城,冯左昭仪虽然好脾气,但看见柳如霜的女儿就忍不住来气。
见顾乐瑶进宫找倾城,对她非常反感,怕她又像她母亲那般害倾城。
带着防备的眸光瞥一眼顾乐瑶,便故意板着脸对顾倾城道:
“倾城,今天中秋节,老祖宗身子不爽,晚上不会赏月。
一会儿陛下和各宫嫔妃,以及皇族宗亲,都要去向老祖宗请安,陪老祖宗品茗,你不能耽搁太久。”
“……是,姑姑。”
顾倾城点点头。
她看姑姑对顾乐瑶的脸色,就知道姑姑不喜欢顾乐瑶来访。
她也没想到顾乐瑶会去找李双儿进宫看自己。
而且她今天要忙的事着实很多,也只能随便说说话,就打发她们离开。
安陵缇娜软声道:
“娘娘放心,缇娜也知道,等一会要去给老祖宗请安。我们不会耽搁太久。”
为表示谦恭,安陵缇娜在冯左昭仪面前,也不敢随便称本宫。
冯左昭仪看看李双儿,又道:
“晚上陛下要与皇族以及大臣们赏月,顿丘县主与倾城是结拜姐妹,又有封号,倒是可以留在宫中赏月。
其他不相干的人,便只好离宫了。咱们,还有很多功夫要准备。”
如今冯左昭仪掌管凤印,她的话就代表皇后娘娘旨意,就连安陵缇娜都要恭恭敬敬。
顾乐瑶自然是更加的唯唯诺诺:
“娘娘放心,今日是中秋节,家里实在是太冷清了。
乐瑶就是想来见见郡主姐姐,说几句话,马上离开皇宫回去,不敢打搅娘娘。”
这样,冯左昭仪便回主殿,不再阻挠她们几个。
“二姐,你可知道,南伐战况?”李双儿忧心忡忡的问。
“应该,在开战吧。”顾倾城道。
李双儿愁眉深锁:
“我担心大哥和高阳王,不知他们怎样了,很想去看他们。”
“……三妹想去前线?”
顾倾城有些不自然。
毕竟自己,还瞒着两位姐妹她和拓跋的恋情。
“是啊,我都好多天没见到高阳王了。
自从他出征,我天天牵肠挂肚的。
如今两军开战,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我恨不得马上去找他和大哥呢!”
李双儿说话语气,活脱脱就是个牵挂出征夫君的妻子。
顾倾城心里感觉尴尬极了。
心道如此瞒着三妹妹,令她一直对拓跋单相思。
日后她知道原来自己早就和拓跋成亲,会不会怪自己瞒着她?
“三妹妹,其实……”
顾倾城想把自己和拓跋在一起的事,向她们和盘托出吧,又怕传到陛下那里。
一时踌躇。
“好了,二妹妹。”
安陵缇娜却突然打岔,打断了顾倾城。
“咱们有话,还是长话短说,又或者留到下次再说吧。
娘娘方才已催咱们去向老祖宗请安,别一会陛下,怪责咱们怠慢。”
“……那,好吧。”
顾倾城看着李双儿,心里还带着一丝隐瞒自己恋情的愧疚。
“郡主姐姐,我知道冯左昭仪对我有成见,原本乐瑶也不敢进宫的。
可是今天中秋节,家里就我一个人,确实是太冷清了,才想进宫来找郡主姐姐。”
顾乐瑶又楚楚可怜道。
“乐瑶,你也长大了,要学会独立生活,姐姐不能永远在你身边。
这中秋节……看来姐姐,不能陪你一起过了,对不起啊。”
顾倾城抱歉的对乐瑶道。
“乐瑶也知道郡主姐姐,贵人事忙,您放心,乐瑶看过姐姐,这就安心回去,晚上一个人过中秋节,也无妨。”
顾乐瑶强颜作笑。
独自离宫。
顾倾城看着顾乐瑶离去的背影,心里倒真有些难过起来。
本想留她在皇宫一起过节,无奈姑姑不喜欢她,也只得作罢。
第三百六十四章:中秋请安
第364章:中秋请安
顾倾城和安陵缇娜以及李双儿,陪同冯左昭仪去万寿宫向老祖宗请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路上,冯左昭仪还是不放心的对顾倾城道:
“我一见那个顾乐瑶,就想起她那个歹毒的娘亲,想起她们当初是如何对你。
倾城,你可得小心啊。柳如霜的女儿,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她的娘亲死了,虽然是咎由自取,毕竟和你有关。
那顾乐瑶竟还能和你做好姐妹,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城府是何等深沉,一点都不简单。”
“姑姑放心,我并非就放心她。只要她不作死,就不会步她母亲后尘。”
顾倾城安抚姑姑。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毕竟还是听到冯左昭仪担心的话,安陵缇娜也宽慰冯左昭仪:
“娘娘放心,二妹妹有我们帮忙看着呢,那个顾乐瑶敢对二妹妹有一丝的坏水,本宫第一个饶不了她!”
“是啊,娘娘放心,双儿也在外面,紧盯着她呢。”
李双儿也呵呵笑道。
冯左昭仪看到顾倾城的两个结拜姐妹姐妹情深,也自宽慰的笑了。
在万寿宫外面,竟然遇到迎面而来的太子妃,带着如良娣与拓跋兰因,还有贺兰明月以及仙姬公主。
仙姬公主作为皇帝下旨赐给拓跋的未来王妃,中秋节自是去找太子妃一起入宫过节。
顾倾城一抬眸,便看到一袭域外黄衫,珠光闪闪的仙姬公主款款走来。
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簪珠嵌玉,鬓发上一圈珠宝链子,吊坠的红宝石直坠至额间。
脸上带着娇艳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摇曳生姿,气度不凡,眸眼热烈,举手投足,便有域外女子的烈烈风情。
一看便令人心动。
活脱脱就是如假包换的风十三娘!
顾倾城胸腔下沉。
及至走近她身旁。
她身上的香料味道浓烈,却隐隐掺杂着一丝恶臭的味道……
若不是她的狗鼻子厉害,寻常人绝不会在那香味浓烈中,还能嗅出一丝的异味。
这是为何呢?
为何她身上还会有那样的味道?
仙姬公主的艳丽与安陵缇娜的妩媚,平分秋色。
众人只是礼节性的点头打了招呼。
毕竟在万寿宫门外,也不耽搁,相继入宫。
贺兰明月不仅对顾倾城没有好脸色,对仙姬公主也好像一脸敌意。
只是碍于太子妃的面子不敢发作。
拓跋兰因却故意放慢脚步,挨着顾倾城而行。
“倾城姐姐,你发髻上的玉簪确实精致,但因是戴在姐姐的头上,却更加显得华贵起来。
倾城姐姐果然不负天下第一美人之名,连那些身外之物,也被姐姐抬了身价。”
众人都不由得顿住脚步,惊讶的看着拓跋兰因。
这小妮子也太会拍顾倾城的马屁了吧?
“博陵郡主,你何时也学会巴结逢迎了?!”
贺兰明月冷冷的瞥一眼顾倾城,对拓跋兰因道。
“我是实话实说。”
拓跋兰因一副天真烂漫的微微笑道。
倾城也很意外,对她低声道:
“没想到兰因妹妹的小嘴,那么甜。以后可不知迷倒多少男子呢。”
拓跋兰因才羞得一脸绯红,赶紧垂首。
穿过长长的游廊,众人鱼贯进入殿内。
老祖宗一般不出万寿宫,晚上秋风凉,老祖宗早睡,更加不会参与群臣赏月了。
所以白天皇帝和后宫妃子以及皇族宗亲,都来向老祖宗请安。
众人要陪老祖宗先吃一轮月饼,算是陪老祖宗过中秋节。
就连昨晚才解除禁足的赫连皇后也来了。
她一眼看见顾倾城,眸眼掠过一丝寒芒。
而后再看了皇帝一眼,才给老祖宗下跪请安。
“皇后,你不是被禁足了?怎么又出来了?”
老祖宗躺在软榻上,有些愕然的问。
皇后脸上有些悲戚。
“回老祖宗,是安平郡主向陛下求情,今天过中秋节,大家应该团团圆圆。”
赫连皇后的语气,与从前仿佛少了份高傲。
又温婉道:“陛下宽宏,应安平郡主所请,便先将臣妾放了出来。”
一向高傲的皇后,如今显得温婉,倒是与她的个性格格不入。
熟悉她的人倒觉得很陌生。
“哦,哀家就说嘛,原来,是没心没肺的小倾城。”
老祖宗恍然。
又慢悠悠道:“小倾城一向以怨报德,皇后,可得好自为之啊。”
“老祖宗教训得是。”皇后温驯的回话。
老祖宗才微微摆手,示意皇后起来。
老祖宗与皇后的对话,令昨晚又被厉鬼缠身,脸上惨白,化了厚厚妆容的闾左昭仪,把顾倾城恨得咬牙切齿。
顾倾城没心没肺?
她可是狡猾得很!
老祖宗是太抬举那小贱人了!
而且这么难得扳倒皇后的好机会,眼看皇后马上被废,皇后的宝座已然在望。
虽然凤印暂时落在冯左昭仪手里,可她并无任何子嗣,怎堪母仪天下。
没承想竟又是这个煞星把那皇后救出来,坏她的美梦。
拓跋灵看看顾倾城,心照不宣,感激的笑了笑。
“皇后,朕是看在安平郡主的面子上,暂时放你出来。
让你重新感受一家人团圆之难得,以观后效!
也算是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
皇帝对赫连皇后疾言厉色道。
“是,陛下。”
赫连皇后又恭恭敬敬道。
老祖宗虽年纪老迈,看上去糊涂。
但刚才赫连皇后进来看着顾倾城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她可没有遗漏。
她睿智的眼眸横扫了众人一眼,敲山震虎道:
“小倾城是大魏的福星,不但救了哀家,在戈射活动,还救了皇帝和儿。
天命难违,谁也不能加害,就连她那歹毒的后母,几次三番想害她,最后,也是自食其果。
俗语说,害人终害己,是一点都没错!
所以,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妄图再打欺负小倾城的主意。
否则,哼哼……会遭天谴啊!”
顾倾城伺候在老祖宗软榻边,见老祖宗如此大张旗鼓的宠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红着脸,弯下腰,尴尬的小声叫了一声老祖宗。
“……老祖宗。”
众人皆知老祖宗对顾倾城这个救命恩人偏爱,也只能露出虚假的笑脸。
“老祖宗放心,谁敢再加害倾城,朕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拓跋焘向老祖宗保证。
“老祖宗放心,有您和陛下护着,谁敢欺负我的二妹妹呀。”安陵缇娜也软声笑道。
“是啊……”
众妃嫔和贵人见顾倾城宠冠后宫,也谄媚的附和。
心里大多对顾倾城妒忌恨。
赫连贵人把她的皇后姐姐扶过一旁坐下,并打眼色让她好自为之。
而闾左昭仪只气得胸口生痛。
想当初她顾倾城一个乡下丫头,若不是让她担任统筹老祖宗寿诞,何至于她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
还把自己一个堂堂左昭仪都踩在脚下。
但她有把柄在顾倾城手,着实拿她没辙,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闾太子妃日前训诫过顾倾城,此刻脸色也显得尴尬,不自然的看了一眼顾倾城。
自从听顾倾城说老祖宗身体恐怕拖不了很久,拓跋焘对老祖宗更加的孝顺了。
“今天中秋节,是最喜庆的团圆节。”拓跋焘对老祖宗道,“可惜晚上老祖宗不能陪我们一起赏月,着实有些遗憾啊!”
“哀家毕竟上年纪了,这天还没察黑,就会犯困。
这中秋节,哀家过了好近几十年,也赏了几十年的明月了。
总算今年,能与小倾城中秋团圆,便是哀家最满足的了。”
老祖宗看着小倾城慈爱的笑道。
皇帝又转头去问冯左昭仪:
“今年难得倾城在皇宫过中秋,可吩咐下去,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因为皇后的凤印暂交冯左昭仪,她俨然是六宫之首,是以皇帝便问她。
“已吩咐下去了,应该不比往年逊色。”
冯左昭仪柔声回答。
“倾城啊,民间和皇宫过中秋可不一样,你晚上,可要好好感受一下。”
拓跋焘这才对顾倾城道。
“是。倾城也很期待,看看皇宫的中秋节,和民间的,到底有何不同。”
顾倾城嫣然浅笑。
冯左昭仪看了看脸色僵硬的赫连皇后一眼,再迟疑的问皇帝:
“陛下,这皇后娘娘出来了,那之前陛下,交给臣妾暂时保管的凤印,是否”
“还是由你继续保管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拓跋焘打断冯左昭仪的话。
这皇后娘娘都放出来了,凤印还让她一个左昭仪保管。
也委实不妥吧?
看样子陛下虽然放了赫连皇后出来,却只是念了顾倾城一个阖家团圆的请求。
并非就宽恕了皇后?
“是。”
冯左昭仪低低的应了声,便不再说什么。
赫连皇后脸上牙关紧咬,显然是忍不住暗里咬牙切齿了。
闾左昭仪不无妒忌的看着冯左昭仪,若非她一早收买顾倾城。
还让顾倾城私底下叫她姑姑,和顾倾城站在同一阵线。
陛下爱屋及乌,顾念她与顾倾城之间那所谓的姑侄情谊。
皇后凤印,怎么会落到她手上!
她倒是会选棋子!
这时候,太子妃颇为感慨道:
“近两年儿都在外面打仗,本以为他今年回来了,会一起过个中秋,谁知道,他又去了战场。”
稍顿,又看着拓跋焘问:
“陛下,这几天战报,可有儿什么消息?”
拓跋焘脸色一沉,本想斥责她妇道人家,管什么战况。
老祖宗也适时的问:“是啊,儿最近怎样了?哀家怪想他呢!”
见老祖宗相问,皇帝的脸色又转暖。
“好,老祖宗,大魏与刘宋已经开战,相信过不了多久,广陵就被儿拿下。
等渡过长江,拿下建康,灭掉刘宋,就指日可待了。”
拓跋焘豪气干云,朗声笑道。
皇帝说得轻松,太子妃和顾倾城却知道拓跋如今,不知付出多少代价。
或许,又添了多少道伤疤。
说话间,御膳房的宫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上了月饼糕点果品香茗。
月饼有咸有甜,有半透明的水晶冰皮月,又有果仁火腿月,还有瓜果月饼,可谓色香味俱全。
飞鸿飞雁也把郡主天没亮就亲自为老祖宗做的桃花羹和桃花姬献上来。
沁人心脾的桃花香,顿时香气四溢。
倾城亲自给老祖宗和皇帝奉上。
“老祖宗,陛下,这是倾城做的桃花羹和桃花姬。比不上御膳房做的那些月饼精致,你们如不嫌弃,不妨尝尝?”
“呦!倾城做的?那当然得尝尝喽!”皇帝喜道。
看着桃花飘香的桃花羹和琥珀色点缀着桃花的桃花姬,皇帝已忍不住先喝起桃花羹,再拿桃花姬品尝。
老祖宗也喜笑颜开的看着桃花羹点头。
顾倾城便亲自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老祖宗喝了桃花羹。
又再给老祖宗拿了一块桃花姬。
老祖宗一边有滋有味的吃着,一边喜滋滋的夸赞:
“小倾城这手艺,真的越来越好,这桃花羹清香四溢,甘醇香甜,滋味浓郁。
这桃花姬嘛,软软糯糯,香甜可口,齿颊留香。”
皇帝也忍不住边吃边赞赏:
“没想到倾城这丫头,还会做这么美味的糕点甜汤,连御厨都比不上呢!”
顾倾城笑盈盈道:
“老祖宗和陛下过誉了,倾城其实不会什么厨艺,就只懂做这桃花姬和桃花羹,更加不敢与御膳房的御厨,相提并论。”
“谁说的,小倾城做的糕点,就是人间极品。”
老祖宗这会儿,倒像是孩子般笑起来。
“倾城,我也想尝尝呢。”拓跋余已经迫不及待的噙笑道。
“好的……”顾倾城应道。
桃花羹和桃花姬做的挺多的,也够招呼这里所有人。
又亲自给姑姑和拓跋余送去,飞鸿飞雁以及宫人也分别送了些给在座的贵人。
拓跋余一脸幸福感,赞不绝口:
“倾城做的桃花羹和桃花姬,真是回味无穷,清香盈齿。”
“就是……倾城,灵儿是越来越崇拜你了!”
拓跋灵也笑嘻嘻道。
冯左昭仪也是噙笑细细品尝。
拓跋余以及冯左昭仪,还有拓跋灵,赫连贵人,倒是开开心心的品尝。
其他人包括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倒是认为老祖宗和陛下把顾倾城捧上了天,反而不去品尝。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嘴里道好,却只吃着月饼和果品。
赫连皇后更加不屑一顾。
老祖宗也亲自拿了一块桃花姬给倾城,不无感慨的对众人道:
“不是哀家偏心小倾城呀,小倾城就是哀家的心肝宝贝蜜桃儿。
有小倾城陪哀家过这中秋节,这可是几十年来,哀家最开心的一个中秋节啊。”
“难得老祖宗那么高兴,朕该好好赏倾城!”
皇帝也喜上眉梢。
“陛下千万别说赏了,能见到老祖宗开心的过中秋节,便是对倾城最大的赏赐了。”顾倾城真心道。
皇帝又赞赏的颔首。
女人们心思各异:
那顾倾城不过仗着嘴甜,会哄老祖宗罢了!
众人算是陪老祖宗过了中秋节了。
皇帝坐不多久,便向老祖宗告辞,先行离去。
容嬷嬷便对大家道:
“诸位贵人有心,今儿便算陪老祖宗过了中秋节了。
老祖宗也该休息了,诸位,还是先退了吧。”
众人知道老祖宗也乏了,于是拜别老祖宗,先行退下。
赫连贵人陪赫连皇后回到皇后的翊坤宫。
赫连皇后自是愤恨不平,暗地里怪皇帝对她太无情。
“没想到陛下虽释放本宫,却不交还凤印!
如今凤印仍在姓冯那贱人手上,本宫这皇后娘娘,还算什么六宫之主?!”
“皇后姐姐,自由比什么都好,您还是以和为贵吧。
退一步海阔天空。
若非安平郡主求情,皇后姐姐如今,还要禁足呢。”
赫连贵人好言相劝皇后姐姐。
“顾倾城?本宫用不着她假惺惺!”
皇后娘娘一拳捶在桌子上,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因为她的出现,她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皇后娘娘!”赫连贵人重重的低叫一声。
既无奈又不满的摇头。
心道若非安平郡主以德报怨,您还在禁足,哪里有自由啊!
赫连皇后见赫连贵人脸上现出不满之色。
赫连皇后又声色俱厉道:
“寇珠,若不是那个妖女祸乱,本宫何以会落得如此地步!
丹珠又怎会无缘无故投了井,虎儿怎会被送去封地,翰儿怎会被贬为庶人?”
赫连皇后闺名赫连明珠,赫连贵人闺名赫连寇珠,无缘无故投井的赫连充容闺名赫连丹珠。
赫连贵人重重的叹口气。
“皇后姐姐,我们都心照不宣,丹珠的死,另有隐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后姐姐,就更应该要收敛呀。”
皇后这才收敛怒火,脸上终究颓然。
“可是,堂堂皇后,却没有凤印,不能主事。
本宫在妃嫔面前抬不起头,这陛下,分明是在打本宫的脸啊!”
第三百六十五章:月圆幽魂
第365章:月圆幽魂
瞻彼秋月,悠悠思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怀哉怀哉,壮心不已。
执子之手,清扬婉兮。
与子偕老,归去藏兮。
秋月如银,美人如玉。
远方的拓跋,烽火狼烟,刀光剑影,浴血沙场。
殷孝祖原本不足为虑,可是有血魔联手,却是不容小觑。
总算杀得他们节节败退。
拓跋停下来,抬头望月,不由得想起他的倾城,悠悠思念。
皇宫过中秋节,除了皇家宫眷,皇族宗亲,还有群臣参加。
山珍海味,酒山肉海的晚宴后,便在那曾经为上谷公主举办曲水流觞宴的御花园举行赏月。
御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木葱茏,皓月当空。
早有宫人摆好一桌桌的月饼瓜果祭月。
皇宫到处挂起五光十色的宫灯,宫灯垂着灯谜,人们可以自行到处去猜灯谜。
在空旷处,还有戏台表演一些感谢皇恩、歌功颂德的曲目和杂耍表演。
皓月当空,灯影灼灼。
丝竹管弦,仙乐飘飘。
群臣喝酒畅谈,吟诗赋对,舞姬轻歌曼舞。
当真是热闹非凡。
民间当然望尘莫及。
闾左昭仪这些日子失魂落魄,总惶恐着青烟所说的中秋节团聚。
脸上的黑眼圈、惨白干巴巴的肌肤和疯狂生长的皱眉,更加肆无忌惮的显露。
她化了厚厚的妆容,掩饰她的衰老倦态。
浓妆艳抹,厚粉浓膏。
不仅艳俗,还让人疑心厚重的脂粉底下,究竟还有昔日多少货色,或者徐娘半老下是个比鬼还可怕的面容。
越近月夜,拓跋余越期待,而心神也患得患失。
想着那个亦幻亦真的梦境,不知是否真的能给他一个圆满的答案。
宴间他几次看倾城,可倾城就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她当初为他治病,她究竟知道什么?
真的是她学了些什么招魂**,把母亲的魂魄招回来的么?
还是一切是自己的梦?
倾城故意回避他,不搭理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人轻颦浅笑,只能嘟嘴喝着闷酒……
回味着她的桃花羹和桃花姬,仍觉齿颊留香。
难道此生,真的与她无缘?
吃了月饼喝了茶,顾倾城想带飞鸿飞雁离开去猜灯谜,安陵缇娜和李双儿也跟着过来。
安陵缇娜问道:“二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
“大姐,我,我想去那边猜灯谜。”顾倾城笑道。
“二姐,难得我们三姐妹能在一起过中秋节,自然是一同去猜灯谜。”李双儿嘻嘻笑道。
顾倾城看看大姐三妹,一股暖流涌进心里。
一旁和群臣聊天的拓跋焘听见她们说话,便看向顾倾城。
顾倾城看看拓跋焘身旁空虚的位置。
略为沉吟,低声对安陵缇娜道:
“可是,如今大姐毕竟是陛下的贵人,需得时时陪伴在陛下身旁。”
安陵缇娜脸上有一抹苦笑:
“也罢,那你和三妹妹去吧。”
“对呀,大姐还是回去陪陛下吧。”李双儿笑道。
安陵缇娜自泱泱回去陪陛下。
拓跋灵却奔了过来:“倾城,等等我!我也要跟你去猜灯谜!”
拓跋焘对她们溺爱道:
“去吧,去吧。年轻人,是该去猜猜灯谜。猜对了,可是有奖品领取的哦!”
顾倾城她们几个便去猜灯谜,王公大臣,皇家宫眷,加上宫人内监。
这皇宫的中秋节摩肩接踵,人头涌涌,热闹得不亚于一个小镇。
看着宫灯,顾倾城便与拓跋灵李双儿她们都走散了。
“一转眼的功夫,倾城又去哪里了。”拓跋灵挠头,转颐去找。
人头涌动,哪里看得见倾城的影子。
李双儿失去顾倾城的影踪,也干干笑道:
“二姐怎么像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于是和自己的侍女继续猜灯谜。
正当大家玩得兴起,倏然间,御花园附近的宫灯莫名其妙就都灭掉了。
习惯了光亮的人们猛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女子忍不住尖叫起来。
难道有刺客?
御林军统领穆铖正想喊人来护驾……
灯影熄灭的瞬间,月色中,自假山和花丛树影里飘着一股股青烟。
袅袅青烟缓缓腾升,几乎笼罩了半边夜空,也将银月遮掩。
伴随着青烟,是阴风阵阵。
人们陡然觉得一股强烈的寒气袭来,阴寒瞬间漫上人们心头。
不由得打着寒颤。
青烟缭绕中传出若有若无缥缥缈缈的哭泣,哭泣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闾左昭仪脸色骤变……
眼前阴风阵阵,鬼影绰绰,景物瞬息万变,如身处地狱,大家正自震惊尖叫。
皇帝刚刚想命人去看个究竟时,空中四面八方飘荡着凄惨而绵长的悲呼:
“闾青萝,我是你妹妹青烟呀……你害得我好苦啊!
我们说好中秋月圆团聚……你还我命来!……”
青烟缭绕中,数不清的鬼影在空中飘飞。
拓跋余猛然跳起来,是的,中秋月圆夜,真的是娘亲回来了。
之前那个果然不是梦。
所有人都惊得尖叫起来,一片恐慌。
闾左昭仪脸色如死灰,全身瑟瑟颤抖……
“闾青萝,你害得妹妹我好苦啊……你把我的余儿还给我……”
缥缈凄厉的声音仿佛就在人们头上。
很多人不知道闾青萝是谁,都不明所以,只是非常的恐惧。
“快!快保护陛下!”穆铖统领早带人守护在皇帝身边。
皇帝自然是知道闾左昭仪的闺名就是闾青萝。
他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闾左昭仪,喝道:
“青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该来的,还是来了。
终究躲不过啊!
闾左昭仪早已吓得跌倒椅子上,嘴唇颤抖,根本不能回答皇帝的问题。
人们被烟雾笼罩着,景物亦幻亦真。
一抹鬼影自闾青萝身边“呼啸”一声掠过。
飘向空中。
哀怨的声音缓缓道:
“青萝姐姐,时辰已到,你将我害死,霸占了我的余儿二十多年,中秋月圆,青烟找你索命来了!”
“不……不!……”
闾青萝吓得心尖都在颤抖,瑟瑟发抖的尖叫。
又摇着双手跪下来哭道:“青烟,青烟,你放过姐姐吧。”
“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千辛万苦帮你生下余儿,你怎么忍心……吊死我啊?”
那凄惨的哭声抽抽噎噎,飘飘荡荡。
大家似乎听出了怎么回事。
感情这些鬼魂,是来寻闾左昭仪索命的?
所有人听到那凄切的哭声,都吓得毛骨悚然,尖叫声又此起彼落。
随着那声音,烟雾缭绕的半空,竟飘荡着一具长发飘飘,白衣飘飘,猩红长舌飘飘,长长的衣袖和裙子都飘飘荡荡,若有若无的幽魂。
看见那身子长长的幽魂,那猩红的长舌,御花园所有人都吓得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穆统领想命人向幽魂射箭时,拓跋焘蹙眉看着颤抖的闾青萝,伸手对穆铖阻止道:
“不急!先听听,看看是怎么回事!”
闾青萝几乎吓傻了。
当年自己吊死妹妹那一幕又重现,青烟就是这样把长长的舌头伸出来,瞪着眼睛看自己。
近月来青烟一直缠住自己,说要自己去陪她。
她早已经被吓怕了。
也顾不得在陛下面前,在中秋节御宴众目睽睽之下,会不会败露了。
她脸色惨白,瞪着恐惧的大眼睛,颤抖着,竭嘶底里的喊道:
“青烟……你,你回来也没有用,姐姐不跟你走。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快走,快走啊!……”
“闾青萝,你杀害自己的亲妹妹,抢了妹妹的儿子,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不愧疚么?”
那幽魂在空中飘飘忽忽,又哭又骂,游荡穿梭在假山树影烟雾中。
凄惨缥缈的声音继续响起:
“余儿,我不是你的奶娘,我便是你的娘亲闾青烟啊。”
“娘亲,你真的回来了?”拓跋余喜极而泣。
“余儿,不要相信她!”
闾左昭仪灵台有些清明,吓得一直挥舞着双手,紧张的对拓跋余道。
“青烟,你是鬼,没人相信一只鬼的话,你快走,否则……姐姐对你不客气了!”
拓跋焘越听越觉得闾左昭仪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所有人也都惊恐的看着那空中的幽魂,和瑟瑟颤抖语无伦次的闾左昭仪。
拓跋焘向闾青萝大喝:“闾青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臣妾……”
闾青萝舌头打颤,脸色死一样白,一时间无言以对。
“英明神武的皇帝,你被闾青萝骗了那么多年。
余儿是我跟陛下的儿子,我可怜的余儿啊……”
那空中飘荡的幽魂,抽抽噎噎道:
“青萝姐姐,你根本没有月信,不能生孩子。便让妹妹青烟我进宫,偷偷怀上龙种。
可怜我为了姐姐你,一直偷偷藏在你床底下的大洞。
怀胎十月,不见天日。你也假装大肚子十月,把皇帝骗得团团转。
青烟我生下余儿,后来还暗中做了余儿的奶娘。
及至余儿近四岁,你见余儿与我母子情深,怕余儿舍不得我这个亲娘。
你怕有朝一日事败,你地位不保,竟不惜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姐姐……呜……你好狠心,把我吊在梁上,我喘不了气,好辛苦……好难受啊……”
幽魂凄怨哀鸣,天地万物仿佛都要伤心落泪。
所有人几乎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个叫青烟的幽魂,真的是来向闾左昭仪索命来的。
人们倒有些置身事外,虽然仍然害怕,却只是看别人的好戏了。
闾青萝吓得肝胆皆碎。
这些,除了她亲妹妹青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啊。
真的是妹妹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她跪向那幽魂,磕头哭道:
“对不起,青烟,是姐姐对不起你。
可是你都已经死那么多年了,余儿也长大了,你就安心回去吧……”
这时,拓跋余却来到闾左昭仪身旁,对她怒道:
“果然是真的!你果然不是本王的亲生娘亲!
二十年来我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就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一个被吊死的女人。
这一幕折磨了我二十多年,我一直以为她是奶娘,原来,她竟是我的亲娘?
而且,是你杀了她!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余儿,竟真有这样的事?你一直梦见一个女人被吊死?”
拓跋焘问拓跋余。
拓跋余含泪点点头。
“余儿,对不起……”闾青萝眼泪鼻涕交流。
“闾青萝,你竟然瞒着朕做这些事情?!”拓跋焘又对闾青萝喝道,“你到底瞒着朕多少事?!”
“陛下……”
闾左昭仪只晓得干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拓跋余又痛心道:
“前几日娘亲又进入我的梦中,说中秋月圆夜会回来,我一直半信半疑,原来一切,竟是真的!”
“本宫没……没害死青烟,她……是失踪了。”
闾青萝见拓跋余和皇帝皆暴怒的看着自己,神志有些清醒,开始狡辩道。
那幽魂一听闾左昭仪狡辩,又带着愤怒呜咽着:
“姐姐,你把我吊死,然后埋尸在你的床底,再传出紫宸宫闹鬼,让所有人不敢去住,以此掩盖你的罪行。
你以为瞒得了皇帝,就瞒得了天地神明么?
世间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欠了别人的,终究要还!
你害我几十年来怨气难消,不能投胎转世,一直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
你可是青烟的亲姐姐,你就一点都不愧疚么?呜……”
幽魂抽抽噎噎的哭道。
空空荡荡的身影在空中飘浮。
“埋尸床底?娘亲,”拓跋余抬头看着幽魂,大声问道:“哪里床底?”
闾青萝吓得赶紧拉着拓跋余。
“余儿,你你你,你别听她说,一个孤魂野鬼的话,不能相信啊。”
闾青萝早已心魂俱裂,跪在地上,哀哀的拉着拓跋余。
拓跋余一把将她推倒。
“昔日的紫宸宫,凝香苑,如今的冷宫,闾青萝,你寝殿的床底,就是你妹妹我的埋尸处。”
幽魂呜呜哭诉。
又对拓跋余凄凉道:“余儿啊……娘亲的尸骨,几十年来无人拜祭,不能投胎,幽魂一直在这皇宫飘荡,好可怜啊……”
众人都觉得身子莫名其妙就一阵寒彻骨,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闾青萝听至此,吓的瘫软地上。
张口结舌,干噎着,再也不能言语。
果然……是青烟的幽魂索命来了。
“娘亲!”拓跋余悲痛欲绝的跪下去。
“穆统领,陆尚书,你们都听到了,还不赶紧带人去冷宫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大声对御林军统领和刑部尚书陆丽怒斥。
“诺……”
穆统领和陆丽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幽魂说得头头是道,却又不得不相信,赶紧带人去看。
“你们先去,看看床底是否确有尸骨,保护好,本王稍后就去!”拓跋余也对他们道。
他本来想立即去凝香苑看个究竟,抬头看看半空上的幽魂,又生怕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闾青萝见幽魂说出凝香苑床底,更加吓得七魂丢了三魂。
第三百六十六章:沉冤昭雪
第366章:沉冤昭雪
闾青萝见陛下派人去查,知道实在难隐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爬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幽魂,气急败坏的骂:
“青烟,你你你,你死都已经死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破坏姐姐的生活。
余儿虽然是你生的,却是我养大的!
你只是个幽魂,你抢不走,为什么……还要回来,破坏姐姐和余儿的好日子啊!”
“青烟不会抢走余儿,青烟是回来向你索命啊……”幽魂啜泣道。
这时青烟中又飘出一具白衣飘飘披头散发的女鬼。
向闾青萝伸着长长的手臂,空洞的声音道:
“闾青萝,我是王碧君,你还认得我么?”
“……你,你你你,王碧君?”
闾青萝又吓得瘫软地上,掩面大声尖叫:
“你是鬼,鬼……来人啊!快,快让道士来驱鬼啊!……”
那女鬼又幽怨的哭道:
“闾青萝,我王碧君与你无冤无仇,只因知道你不能来月信,不能生孩子。
你怕泄露青烟进宫代你有孕之事,又怕我知道青烟的失踪与你有关。
就与乙浑柳如霜顾仲年她们合谋,害我王氏满门惨死。
并用所谓的娃娃亲来堵住我,令我即便知道些什么,也看在孩子的亲事上不敢泄露出去。
害死我倒也罢了,你还害了我王氏满门。
你们闾家夺了我父亲财产,你的心肠,怎么就如此歹毒啊?”
众人又听出了所以然。
拓跋焘裹挟着滔天巨怒,看着闾左昭仪,却只等幽魂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闾青萝吓得捂着耳朵,语无伦次:“乙浑他们都死了,你,你你你,你去找他们,找他们报仇啊!”
“就是下地狱的乙浑他们,在阎王爷面前供认不讳,
你是害我王氏一族的主谋,阎王爷让我们向你索命来了。”
那王碧君的女鬼长袖就要伸到闾青萝头顶上了。
闾青萝吓得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心如蛇蝎的毒妇!”拓跋焘裹挟着滔天巨怒。
指着闾青萝继续咆哮:
“原来你根本生不出孩子,不但害死自己的亲妹妹,王孝廉一家,也是你主谋害死的!”
吓得心神错乱的闾青萝被拓跋焘的爆喝,骂得反而有些清醒。
“陛下,你竟然说本宫是贱人,是毒妇?”闾青萝悲愤的挥袖大叫:“本宫变得心如蛇蝎,也是为了能留在陛下身边呀!”
“闾青萝,别为自己的歹毒心肠找借口!”皇帝气得怒吼。
“青萝姐姐,你快跟青烟走……”那青烟哀怨的叫道。
“鬼,鬼,青烟,王碧君,你们都是鬼,你们拿本宫没办法的!”
闾青萝头发凌乱,又颤抖的骂:
“本宫让,让太乙真人和大祭司把你们,把你们统统收了……”
“闾贵人……我是香秀,你还我命来……”
青烟中又冒出个白衣飘飘蓬头垢面的女鬼,向闾青萝招舞着手。
“……香,香秀?”
闾青萝又颤抖的看着那女鬼,再次瘫倒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烟雾缭绕中,那女鬼呜呜道:
“陛下伸冤啊,奴婢本是闾贵人当年的宫女,一直在凝香苑服侍闾贵人。
只因知道闾贵人没有月信,怎么可能怀有龙种。
随口问了贵人一句,她便煮了一大锅热水,要把奴婢烹煮。
她以为奴婢已死,没想到奴婢从头到脚,伤痕累累,却还能苟延残喘。
奴婢的魂魄丢了七分,还有三分连在肉身,待在冷宫。
九死一生,这二十多年来,好悲惨啊。呜呜……”
“你们都死有余辜,本宫不知道,你们快走……鬼,快赶她们走!”
闾青萝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恐惧的挥舞着袖子。
“闾青萝,阎王爷叫我们来向你索命,你会不得好死……”
那几个女鬼一起呜呜的叫着,幽魂在空中哀嚎,飘荡……
青烟更加浓烈,周围霎时间云烟雾罩,互相之间也几乎瞧不见。
人们吓得更加尖叫,又不敢奔跑,怕被鬼魂抓走,只紧紧抱着自己蹲在地上。
待云烟逐渐散去,众人再抬头去看空中的幽魂时。
只见皓月当空,之前熄灭的灯笼也亮了起来。
哪里还有幽魂的影子,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娘亲……你在哪?娘亲……”
拓跋余哭着大声呼喊,却哪里有人答应,他向空中软软跪了下去。
拓跋焘指着闾青萝对御林军喝道:
“看住这贱人,朕慢慢再审,先去冷宫看看!”
曾经的紫宸宫早就变成冷宫,后来新的紫宸宫让安陵缇娜居住。
她此刻更加的惶恐起来:怎么那么巧,她就住在那闹过鬼的紫宸宫!
看来,得让陛下赶紧把自己住的宫名改过来!
拓跋焘的话提醒拓跋余,他跳起来与父皇等人疾步往冷宫赶去。
拓跋灵虽被惊出一身冷汗,可她是又惊又喜啊。
真是太神奇,太匪夷所思了。
李双儿此刻也回到安陵缇娜身旁,却悄悄告诉安陵缇娜,她和二姐去猜灯谜却走散,一直见不到顾倾城主仆三人……
两人相互蹙眉看了一眼。
当然,所有人都吓得躲避,她们自是看不见顾倾城在哪里。
皇帝带着群臣宫眷一起赶去冷宫,拓跋灵当然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去。
虽然又惊又怕,却恨不得马上知道那床底是否有尸骨。
沿途宫人提着灯笼,早已照得灯火通明。
还没到冷宫,便有御林军跑回来。
拓跋余一把拉住他,急问:“怎么样?”
那御林军喘着气,一脸惊恐,却不忘给皇帝和拓跋余恭敬的拱手:
“陛下,南安王殿下,那凝香苑床底,真的,真的有个大洞,还真的有,有具骷髅骨。”
拓跋余便放开他,飞奔冷宫,果见那床底的大洞下有具骷髅骨。
不禁跪下来失声痛哭。
早有宫人把灯笼提来,冷宫也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拓跋焘等人也是前后脚就赶到冷宫。
众人见到曾经的凝香苑,闾贵人的寝殿,床底竟真的有个大洞。
洞内竟真的有具骷髅骨。
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吓得毛骨悚然。
“陛下,根据微臣这么多年的经验,这骷髅骨,不是新近放进去的,而是一直在这里有好些年头了,才变成白骨。”
陆丽向皇帝禀报。
稍顿,又道:
“而且,这个大洞也是很早就挖出来的,足以藏几个人在里面生活。”
“原来方才幽魂所说,竟真有其事!”拓跋焘咬牙切齿的咆哮:“闾青萝啊闾青萝,你竟敢欺君罔上?!”
见拓跋余兀自跪在骷髅骨旁伤心。
拓跋焘又道:
“余儿,看来这便是你亲娘了,逝者已矣,如今也只能好好把她厚葬,免得她投不了胎,一直成为孤魂野鬼。”
拓跋余流泪道:
“这二十年来,她一直在余儿脑海里,余儿以为她就是奶娘。
就连这里,凝香苑,余儿几天前,也来过这里,见过在房梁上飘荡的娘亲。
当时余儿半信半疑,没想到,她果然就是余儿的亲生母亲。”
“你还见过她的鬼魂在这里飘?
这,这也太神奇,太匪夷所思了?
若非我们那么多人亲眼目睹,竟以为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拓跋焘骇然道。
这时又有御林军进来禀报:
“陛下,凝香苑外躺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全身都是惨不忍睹的烫伤疤痕。”
拓跋焘对身后的顾倾城道:
“倾城,你跟朕去看看。你医术好,看看能不能把她救醒。”
“是。”顾倾城点点头。
拓跋焘和顾倾城她们走过去,一个老婆婆指着那蓬头垢面的女人,道:
“这人躺在这里,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一直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她是谁。”
顾倾城在那人身上施针,那女人竟悠悠醒转,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那么多人。
好一会,呆呆的,怯怯的问:
“你们……你们是谁呀?”
“这是陛下,你是谁?看你一身疤痕,惨不忍睹,是否有人害你,你可有什么冤情?”
顾倾城对她道。
“陛下,陛下?”那伤痕累累的女人看着拓跋焘,低低喃喃。
良久方哇的一声哭道:
“陛下,奴婢是闾贵人身边的宫女香秀,只因自闾贵人入宫,连月来一直不见她来月信。
前几日又听说闾贵人有喜了,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闾贵人:
‘闾贵人,您不是一直没有月信么?怎么会有孩子呢,会不会,会不会是御医搞错了?’
就这样,闾贵人烧了一锅热水,要烫死奴婢。”
她的脸,她的手,她能看得见的肌肤无不伤痕累累,凹凸不平,惨不忍睹。
“香秀,”顾倾城温柔道:“不是几日前,闾贵人有喜,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闾贵人如今也不是闾贵人,而是闾左昭仪了。”
那香秀惊愕极了,喃喃道:“奴婢,奴婢竟过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
“好了,香秀,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会还你一个公道。”
拓跋焘摇头叹息,又对穆统领道:
“把她带下去,好好安顿,朕自会补偿她。”
“谢谢陛下!……”香秀跪在皇帝面前哭道。
而后看着顾倾城,感激道:“也谢谢这位神仙,把奴婢救出苦海。”
顾倾城意味深长道: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也是你福大命大,命不该绝,我会再去帮你检查伤疤的。”
香秀眼含感激的退下。
所有人都在震惊和不可思议中度过中秋节。
下半夜回到毓秀宫。
冯左昭仪还为晚上闹鬼吓得腿脚发软,脸色青白。
仿佛幽魂随时随地会出现,整个人有气无力,瑟瑟发抖。
顾倾城让姑姑拚退所有宫人,只留下自己的侍女飞鸿飞雁。
此时,飞鸿飞雁和顾倾城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冯左昭仪见她们笑得古怪,颇不正常。
于是双手合十,赶紧跪下来向天祷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这几个孩子莫不是吓坏了。
所有冤魂啊,你们冤有头债有主,赶快去找你们的仇人报仇雪恨吧。
我家倾城还小,你们可不能骚扰我的倾城啊……”
顾倾城见状,赶紧扶姑姑起来。
再也不能瞒姑姑了。
怕姑姑一直因为幽魂恐惧,便告诉了姑姑的事情真相。
“……什么?那,那三个幽魂,竟是你们扮的。”
冯左昭仪不敢相信的看着倾城。
只一个劲的低喃:
“天啊……这怎么可能?……”
“娘娘,真是奴婢和郡主扮的。”飞鸿细声道。
冯左昭仪拍着胸口,知道幽魂是倾城她们几个所扮,倒是没那么恐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左昭仪惊魂甫定,回过神来,“倾城,你是如何得知闾青萝那么多秘密的?”
顾倾城便扶姑姑坐好,娓娓道来:
“开始倾城只知道她不能来月信。
不能来月信的女子,并非全部就是石女,她们有很多原因,导致宫寒堵塞,以致经血不能下流。
否则她若是石女,也进不了宫。
闾青萝进宫后与她妹妹闾青烟书信来往,让青烟帮她寻找名医,后来还让青烟进宫。
青烟进宫前,把与她姐姐那些书信来往,交给我母亲保管。
我母亲也只知道闾青烟是进了皇宫,其他并不知情,可是闾青烟凭空失踪了。
后来在珈蓝寺母亲又遇到闾青烟,母亲询问闾青烟是否已嫁人生育。
闾青烟没有回答是,却也没有否认。
自此更人间消失,闾家也没有告诉我母亲,闾青烟的去处。
后来闾青萝怕母亲知道她的事情,便让柳如霜顾仲年和乙浑,让顾仲年英雄救美。
获取母亲芳心,再谋害了母亲一族,夺了外公的产业。
最后,闾青萝还是怕母亲或者会知道些什么,才以娃娃亲来约束母亲。
我是通过拓跋余一直纠缠他二十多年的噩梦,因而猜到大概。”
“……你一早,就知道那冷宫埋着尸骨?”冯左昭仪插了一句,“是你奶娘告诉你的,就像那些,威胁闾青萝的信件?”
顾倾城摇头叹道:
“我母亲与奶娘,根本不可能知道闾青萝床底,埋着闾青烟。”
“你奶娘她们都不知道,那倾城你,是如何得知?”
冯左昭仪又震惊的问。
随即,又惊骇道:
“莫不是真的有鬼魂,向你透露这些冤情?”
一边问,还担心的看看四周。
“姑姑别怕,真的没有鬼魂。”顾倾城赶紧安抚她,再次确认没有鬼。
冯左昭仪才长吁口气。
第三百六十七章:赏赐白绫
第367章:赏赐白绫
顾倾城莞尔一笑:
“很多事情,我母亲她们根本不知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我听了拓跋余的噩梦,后来再去当年的凝香苑探究。
才发现那床底下埋有尸骨,再把所有事情联想起来。
闾青烟,当年就是在桂花飘香时节被害。
所以就在中秋月圆,陛下与众人赏月之际,当着陛下和众大臣的面前,请闾青萝入瓮。”
“没想到一向八面玲珑,杀伐决断的闾青萝,竟经不起一丝惊吓,立马露了马脚。”冯左昭仪摇头叹道,“真是做贼心虚啊。”
顾倾城与飞鸿飞雁又相视一笑。
“若是今晚才让她知道闾青烟回来,未必就能吓倒闾青萝呢。”顾倾城摇头笑道,“我们已经吓了她一个多月了。”
“是啊,娘娘,我们已经吓了她很久啦。”飞雁也嘻嘻笑道,“否则凭闾左昭仪的精明,不会一下子就崩溃。”
“姑姑,闾青烟那个幽魂是我所扮,至于我母亲和香秀,则是飞鸿飞雁扮的。”顾倾城又微笑道。
冯左昭仪看着顾倾城,想想闾青萝被吓成那样,真是哭笑不得:
“没想到你这孩子,不但聪明,你那胆子,姑姑呀,可是不及你万一啊。”
“现在姑姑知道,一切是倾城装出来的,根本没有幽魂,姑姑就不要害怕了?”
顾倾城顺着冯左昭仪的背。
“好,姑姑有倾城,就什么都不怕了。”
冯左昭仪喜爱的看着顾倾城。
稍顿,还是不无疑问道:
“可是一时间,怎么就能感觉鬼气阴森,阴风阵阵,还令人生寒。
你又怎能在空中飘荡,那身子……又怎能那么长啊?”
顾倾城浅笑道:
“那些全靠李弈和高阳王那些护卫帮忙,用碎冰吹出来的寒气自然觉得阴风阵阵,遍体生寒。
烟雾缭绕就让人看不见空中拉着我们飞来飞去的钢丝绳索。
而且那些烟雾,还是倾城特别炮制,让所有人晕晕乎乎,便如身在地狱。
我们的裙子还故意做得长长的,在空中飘荡,就觉得身子很长手脚也长,整个人就真的像幽魂喽。”
冯左昭仪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
几乎笑出眼泪:
“你这个鬼丫头啊,切勿让陛下知道,是你们所为,否则,可就要治你恐吓群臣之罪了。”
“姑姑放心。”顾倾城再安慰,“现在姑姑应该不害怕了吧?”
“不怕了……你呀,就是个鬼灵精!”冯左昭仪噙笑点头。
带着与有荣焉的溺爱。
确定姑姑不怕了,顾倾城几个才回去睡觉。
其他胆小的大臣、妃嫔宫人包括上谷公主都瑟瑟发抖,一夜不敢安睡。
仿佛稍一闭眼,那些幽魂就出现在眼前,她们只能拉起被子蒙住头。
当然,李弈和凌云那些参与者事后却笑得几乎断气。
他们之前在凝香苑帮顾倾城装女鬼,让拓跋余亦幻亦真,已经令他们震惊。
没想到更大的震撼,竟在月圆之夜。
那个冷宫竟真的藏有尸骨,二十多年的秘密和冤屈,被顾倾城轻轻松松就翻查出来。
沉冤昭雪。
令害人的闾左昭仪原形毕露。
他们简直就对顾倾城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南,后半夜的战火停息。
拓跋回营,立刻与倾城对视,即便他受伤,中秋节也要见见他的娘子。
当然,他把身上的伤痕掩盖好,才见他的娘子。
顾倾城便将晚上这些事对拓跋说了。
虽然拓跋身上隐藏着重伤,却也几乎笑裂了伤口。
那是怎样惊恐的月圆夜啊?
他的倾城怎么就把所有人吓个半死,还把拓跋余的身世翻查出来。
这个天大的秘密,连他也始料未及。
可惜自己没当场观看,否则怕是也笑爆肚皮了。
这个让他爱得深入骨髓的女人,可真是他的宝贝。
“娘子,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拓跋将同心镜照向月光,带点遗憾道,“这么美的月光,可惜我不能给娘子亲自做月饼,不能一起赏月。”
“夫君,我们现在,也是一起赏月啊。”
顾倾城对着镜子亲了亲。
“是呀,我们还是团圆的。”
拓跋摸着镜子中的倾城,深邃的眼底蕴藏着浓浓的思念。
“夫君,月饼已吃过了。我想吃你……做的面……”
顾倾城微微阖眼,嘴里美滋滋的喃喃。
“娘子想吃什么面,下次我给你做。”
拓跋带着无限宠溺。
“什么面都好。”
顾倾城慵懒道,累了一天,已经有倦意袭来:
“我就是……就是想见你的面……”
“那就……红烧牛肉面,好不好?”
拓跋略略蹙眉。
他站着的地方,早已滴落很多血滴。
战英和侍卫已经拿着药瓶药包等了很久,看着地上的血滴干着急。
“好,就红烧……牛肉面……”
顾倾城阖上眼,同心镜砸在她的脸上。
拓跋抚摸着镜子,轻轻的吻吻镜子上的人儿。
见大将军终于与安平郡主对视完毕。
战英等人立刻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低哑着声音焦急道:
“大将军,快!快上药……”
彻夜,皇宫诸人几乎不敢安睡。
翌日,皇宫议论不休,到处皆是谈鬼色变。
皇帝在御书房亲审闾青萝,御书房妃嫔齐聚。
拓跋余顾倾城当然也出列。
所有妃嫔宫人,除了冯左昭仪和顾倾城她们。
其他人还是心有余悸。
仿佛昨晚那幽魂随时随地就会出现在她们面前。
就算坐在御书房也是坐立不安。
闾青萝面如死灰,眼眶暗黑,一夜之间竟如鬼魅一样。
事已至此,连尸骨都在她昔日的床底下找到。
她闾青萝还有何话可说。
皇帝看看拓跋余,又看看闾青萝,不无疑惑的蹙眉道:
“闾青萝,说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妹妹并非宫中妃嫔,何以会……怀上朕的孩子。
而且彤史……也没记载,那余儿……”
拓跋焘不无怀疑拓跋余是否是他的亲骨肉。
嫔妃中皇后最盼拓跋余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那样子就更加的热闹了。
“陛下,难道你……你竟然怀疑余儿,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闾青萝泪眼婆娑的看着拓跋焘,眼底弥漫着浓浓雾气,还带着无边的委屈。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只要真相!”
拓跋焘眸光斜瞥了一眼拓跋余,冷厉道。
闾青萝歪倒在地上,眼睛通红,紧捏着拳头。
垂下那曾经高贵的头颅,和盘托出:
“臣妾进宫,得到陛下恩宠,可是一直都来不了月信,遍寻名医,也药石难治。
臣妾多么想,多么盼,能怀上陛下的骨肉啊。
无奈,无奈老天爷待臣妾残忍,终究天不从愿。
臣妾知道,即便有倾城之姿,再好的皮囊,以色侍人,终不是长久之计。
便千方百计,想为陛下,留下有我们闾家血脉的子嗣。
臣妾一早就在床底下挖了个大洞,把孪生妹妹青烟,召进宫来,将她藏在里面。
陛下来凝香苑,晚上……臣妾便把床底下的青烟,换上来。
青烟和臣妾本就是孪生姐妹,与臣妾有几分相似,陛下……自然不知道身边人已换。”
“可是御医把脉,你确实有喜啊?”拓跋焘又蹙眉问。
“陛下,御医每次给臣妾诊脉,那躺在床上之人,自然是臣妾的妹妹青烟。臣妾平日里,只是……装个大肚子。”
闾左昭仪,说至此,不敢去看皇帝的眼光。
众人皆哗然。
“那我母亲,就是一直躲在那洞中,整整十个月,不见天日?”
拓跋余痛苦的问。
闾青萝也不敢看拓跋余冷厉的眼睛,低着头默默点头。
“我母亲如此艰辛生下我,帮你取得恩宠,她是你的亲妹妹,你都不肯放过?!”
拓跋余怒吼。
闾青萝终于抬头,去迎接拓跋余悲愤的眸光。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跪在地上哭道:
“余儿,是母妃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我的妹妹,对不起余儿啊。”
拓跋焘看了顾倾城一眼,又冷厉的问闾青萝:
“就因为王碧君知道你不能生育,你就蓄谋害了王孝廉一家?
闾青萝啊闾青萝,没想到,朕身边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心肠竟是如此的歹毒?!”
稍顿,拓跋焘再痛心疾首的咆哮:
“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陛下,您竟然问臣妾为什么?”
闾左昭仪缓缓的站起来,倒仍有风姿绰约之态。
“难道陛下,不知道为什么吗?”
拓跋焘错愕的看着闾青萝,甩袖冷哼:
“你这贱人!朕怎知你蛇蝎心肠里面,都想的是什么?!”
闾青萝泪流满面,凄然道:
“曾经,陛下说臣妾,是朵解语花。如今,陛下竟口口声声,叫臣妾为贱人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还有脸面,提什么解语花?!”
拓跋焘冷酷无情道。
闾青萝凄苦的笑,泪落如雨: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依熏笼坐到明。
臣妾那时,即便有了皇子,却仍然要在千万佳丽中,寻得陛下的一点怜爱。
在那芳华正茂的岁月里,有多少次臣妾,从黄昏等到黎明,坐盼陛下的身影,星沉月落,等来的,却是失望和孤寂!”
“后宫妃嫔,莫不如此!难道,这就是你蛇蝎心肠的借口?!”
拓跋焘又大声喝道。
“臣妾一心爱着陛下,为了确保万一,本宫不得已,才将他们赶尽杀绝。
否则……陛下知道一切,本宫……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闾青萝痛哭流涕。
“你做绝了这一切,就以为能拥有一切了?!”拓跋焘拍案爆喝。
稍缓口气,再痛心疾首道:
“因果报应,果然不爽!你能瞒朕那么多年,却瞒不了神明!
你的妹妹,你的好闺蜜,你的侍女,全都回来索命!
闾青萝,只可惜你只有一条贱命,不够偿还那么多冤死的幽魂!”
“陛下,臣妾确实不择手段,可臣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能留在陛下身边,舍不得离开陛下啊!”
闾青萝又抽抽噎噎的哭道。
“闾青萝,别再为自己的心狠手辣,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拓跋焘裹挟着巨怒,“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心存侥幸么?!”
“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难道陛下……真忍心……杀了臣妾么?”
闾青萝哀哀的看着皇帝。
随即又心存侥幸:
“不管余儿是否本宫所生,本宫确实千辛万苦的,为陛下留下子嗣。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这贱人,居然还敢邀功?!”
拓跋焘怒极,厌恶的看着闾青萝。
闾青萝见陛下对自己嫌弃,又跪向拓跋余,哭道:
“余儿,虽然你是青烟所生,我也是你的姨母,而且没有本宫,就没有你啊。
这些年,本宫对你的爱,一点不假,视如亲生骨肉。
本宫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你可不能看着母妃,被你父皇赐死啊!余儿,你要救救母妃啊……”
拓跋余痛苦的别过脸。
毕竟,这几十年的情分,是难抹杀的。
即便,她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闾青萝,你和柳如霜可真是一丘之貉。即日起,褫夺你闾左昭仪封号,贬为庶人!”拓跋焘喝道。
“陛下,臣妾伺候陛下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怪只怪,臣妾不该对帝王动了真情,难道陛下,就一点都不顾念这些年的情分么?
陛下,您不能这样无情啊……”
闾青萝苦苦哀求,悲切的哭着。
拓跋焘嫌弃的看着状如疯妇的闾青萝,冷然道:
“既然你以白绫吊死你自己的妹妹,朕便赐你三丈白绫!
即日前往冷宫凝香苑你的寝殿,当日,你是如何吊死你妹妹,便如何了结自己!”
闾青萝闻言一头瘫倒地上,脸上死白。
稍顿,拓跋焘缓了一口气,又道:
“念你曾服侍过朕多年,朕也不逼你,你想何时了结,便何时了结。
只是这期间,没有人给你送食送水。
你若不想上吊,就像顾仲年当年,饿死王孝廉那般,自己活活饿死。
这便是你,害人的报应!”
他这一席话虽然没有了方才的咆哮震怒,却更加的冰寒彻骨,恩断义绝。
“陛下……您怎能如此待臣妾啊!”
闾青萝竭嘶底里的哭喊。
可是,皇帝已经转头,不想看她了。
她自知必死无疑,绝望凄怨的看着陛下的侧脸: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脸上死白,衬着那双像熊猫的眼睛,更加的骇然。
见拓跋焘仍然无动于衷,她哭得惊天动地:
“人生悲凉,莫过美人迟暮,如今臣妾人老珠黄,陛下是被顾倾城那小妖精迷惑,要为她母亲报仇,才对臣妾如此绝情啊!”
“你自己种下孽因,不思悔改,还敢对倾城出言无状?!”
皇帝击案怒喝。
闾青萝见皇帝无动于衷,终于对皇帝完全绝望了。
即便曾经再恩爱,帝王一旦无情,比任何男人都要凉薄。
于是又跪向拓跋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
“余儿啊,生娘不及养娘大,不管如何,你可不能眼看着,母妃被你父皇处死啊!”
“生娘不及养娘大,听起来,好像是这个理。”
拓跋余点点头。
却又冷若寒霜道:
“可是你却把那亲娘杀了,杀母之仇,你还有脸,再提什么生娘养娘吗?!”
闾青萝看着拓跋余无情的眸光,慢慢的,失望的摇头。
“你们一个个,如此凉薄,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啊!怎么能对本宫,如此无情!”
闾青萝趴在地上哀哀痛哭。
拓跋余终究不忍,最后长叹一声,还是向皇帝跪下求情:
“父皇,她终究养育儿臣多年,求父皇免她一死,就让她在冷宫,余生忏悔。这样,可是比死,还残忍啊。”
皇帝也重重叹口气,又看看倾城,毕竟害死倾城母亲王碧君一家的幕后主谋,是闾青萝。
他要给倾城一个交代。
略为沉吟,道:
“闾青萝,你虽罪不可赦,念在你终究为皇家留下血脉,朕虽赐你三丈白绫,却也不逼你。
你便在冷宫,了却余生。若是耐不住冷宫的艰难,那三丈白绫,也是可以让你,了却痛苦,早日解脱!”
闾青萝终究还是含恨的被御林军架下去,送去冷宫。
拓跋焘看着闾青萝被架下去,痛苦绝望的背影。
心里头也顿时掠过一抹痛楚,跌坐在龙椅上。
那毕竟,是与自己恩爱二十多载的枕边人啊!
可是,他是杀伐坚毅的帝王,绝不容许别人将他玩弄于股掌!
这便是帝王之尊!
拓跋余虽然为母昭雪,可是看着闾青萝被打入冷宫,又不由得想起这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
他生病,她悉心守护,他被排斥,她也苦心为自己的前程筹谋……
喝着痛心的酒,无声的眼泪滑落……
香秀被送出宫,并获赠重金养老。
拓跋焘又命人将闾望阖府捉起来审问,看看当年他们是否一起合谋犯欺君之罪。
结果还真是不出所料,闾望当年确实参与其中,还分了王孝廉的大部分财产。
但总算证实,他们是将闾青烟,送进宫中,代不能生育的闾青萝怀上龙嗣。
闾望罢免工部尚书之职,也被流放。
闾府一门算是倒台了。
这样一来,南安王的势力,好像越来越弱。
皇帝虽然曾经怀疑他是否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如今对他的猜忌,也就终于放下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机关算尽
第368章:机关算尽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郊外层林染金,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拓跋余厚葬其母。
因闾青烟生前并非妃嫔,又无封号,不得葬入皇陵,只在皇陵附近下葬。
下葬闾青烟骸骨的时候,顾倾城去了。
拓跋余正领着阖府给他母亲烧纸钱祭品。
见顾倾城到来,拓跋余挥挥手。
所有人退下。
马云等侍卫,也退出不远处守着。
顾倾城能来,拓跋余既意外又惊喜。
“倾城,没想到你会来。”拓跋余欣喜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掏出些泛黄的绢帛,对拓跋余道:
“我母亲真正的闺蜜,是你母亲,而不是闾青萝。
这些信件,就是当年闾青萝,写给你母亲的信,请你母亲在宫外给她找偏方,治愈她的顽疾。
你母亲信任我母亲,入宫前,便都交给我母亲保管。”
拓跋余恍然想起:
“你曾经说有信给我看,原来,就是这些信?”
顾倾城点点头:
“现在闾青萝伏法,这些信件,再留着也无用,该归还姨母了。”
顾倾城把绢帛都烧了,又添了几把香。
“姨母?”
拓跋余看着顾倾城,有丝疑惑。
“你母亲与我母亲情同姐妹,可不就是倾城的姨母?”顾倾城嫣然浅笑。
一笑倾人城。
拓跋余的心,忍不住颤动。
“倾城,你是否一直就知道,本王的母亲,其实不是闾青萝。
是否我母亲当年,就跟你母亲说过我的身世?
我母亲……还对你母亲,说过其他什么吗?
我……我想多些来解自己的娘亲。”
拓跋余带着满脑子的疑问。
“不,你母亲顾念姐妹之情,什么也没说。
别说是我,即便是我母亲,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顾倾城摇头。
看着仍然大惑不解的拓跋余,又郑重道:
“我母亲知道的,仅仅是闾青萝不能来月信罢了,其他的,我母亲真的,一概不知。”
“真的,不,不知道?”
拓跋余蹙眉,眸光仍然存疑。
稍顿,拓跋余还是不死心的问:
“我一直想问你,当日你说给我治病,却让我看见自己的母亲,吊死在凝香苑。
你后来,却说你学了什么招魂巫法,把我母亲的魂魄招上来的。
倾城,你是否一早就知道,那床底下有骸骨,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你可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倾城看着拓跋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
确实,人带着太多解不开的疑问,只会郁郁寡欢。
罢了,还是告诉他吧,免得他旧病复发。
“我母亲当时确实问你母亲是否生育,可是你母亲真的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母亲还是担心闾青萝会害我,便把那些信件留给我。
至于如何知道你的身世,其实是通过你二十多年纠缠的噩梦,你奶娘吊死,和你说的桂花香还有糕饼之类的。
我找到了皇宫唯一有桂花香的地方,就是闾青萝当年为贵人时住的凝香苑,后来传出闹鬼的冷宫。
没想到,却找出床底下的大洞,还发现一具女性骸骨。
我才把一切联系起来,料想,那应该不是你奶娘,而是你的亲生母亲。”
拓跋余越听越震惊:
“原来倾城,你早就发现了床底下母亲的骸骨。
那当初那个雷雨夜,你带我去凝香苑,那个……屋梁上那吊死的女鬼……”
顾倾城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浅笑:
“是的,便是我所扮。
我要回复当年,令你恐惧一生的画面,才能根治你的雷雨恐惧症。”
拓跋余更加震惊:
“那屋梁上的幽魂既是你所扮,那就是说,并无母亲的幽魂回来。
那母亲中秋月圆夜所说回来,那几个幽魂,都是你所扮了?”
顾倾城再尴尬的,默默点点头。
拓跋余越听越震撼。
终于清楚一切,他看着顾倾城,良久。
感激道:
“倾城,若非你的聪明睿智,本王至今,都不知自己的身世,我母亲被冤死之谜,也将永远石沉大海。”
拓跋余说完向顾倾城深深一揖。
顾倾城赶紧扶住他:
“殿下折煞倾城了,你这个礼,我受不起。”
“不,倾城,你受得起。”
拓跋余认真道,眼眸里全是爱慕。
“你母亲与我母亲,有姐妹之宜,我就算是帮姨母沉冤昭雪,也是应该的。”
顾倾城虽然帮拓跋余找寻出真正的身世。
闾家一倒,他的势力肯定大大削减,这对他争储,明显的不利。
她再带着内疚道:
“殿下,倾城虽然帮殿下找到亲生娘亲,并让其沉冤昭雪。可是……”
见倾城迟疑的没说下去,拓跋余反而坦然的笑道:
“可是,我母亲毕竟出身微寒,无名无分。且那样的情形下生了我,我的出身,并不光彩。
对我以后的前途,不仅无助,反而不利吧?”
顾倾城扯起一丝歉疚的笑,微微点头。
皇权之争,的确如此。
“子不嫌母丑,百善孝为先。大丈夫生于世,即便坐拥天下,若连亲生父母,都不敢相认的话,还有何面目做人。
本王只恨未能尽孝,未能早日为母亲昭雪,令母亲饮恨埋骨,孤苦飘零那么多年。”
拓跋余的话,不禁令倾城对他肃然起敬。
他倒是个至仁至孝之人。
“可是闾家一门倒台,这对殿下,多少也是损害,殿下……也不怪倾城么?”
“父皇,确实对我……大不如前了。
帝王本就多疑,也许,他还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儿子呢。”
拓跋余苦涩的笑道。
一脸落寞,眼底有抹萧索。
不管如何,若非顾倾城翻出他的身世,他不会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
几乎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顾倾城愈发的惭愧起来。
也暗暗的同情起拓跋余。
拓跋余情绪只是一瞬的郁郁寡欢,见倾城一脸惭愧,他又落落大方起来。
“闾家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拓跋余义正辞严,“我对倾城,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责怪你呢。”
看上去,并不介意失去闾家的帮衬。
再情深款款的看着倾城:“天下江山,与倾城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殿下放心,你终究是陛下的皇子,陛下只是一时之间,被这事烦心,他不会不信任你的。”
顾倾城安慰道。
“倾城,我知道,你所属之人,并非是我。
但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会站在原地,等你,护你。”
拓跋余又一往情深的对顾倾城道。
拓跋余在顾倾城心目中的形象,总算还屹立不倒。
人是大善人,而且从不怨恨自己对他的不忠。
那么,他的孤儿院,应该,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好了,我把信还给姨母,也该走了。”
顾倾城见拓跋余对自己仍然一副痴迷,只能狠心抽刀,斩断他的念想。
“倾城,你我自母亲那代起,就有着千丝万缕的情谊,我们终究,是有缘的。”
拓跋余的情,一往而深。
“即便你此刻心里只有儿,我永远也不会对你放手的。”
“殿下,我来,是要把那些信件,还给姨母,顺便拜祭一下姨母,你,你不要多想。”
顾倾城逃避拓跋余热烈的眼神,说完,丢下拓跋余就走了。
身后的拓跋余,嘴角,却翘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
拓跋余下葬其母骸骨,皇帝倒觉得余儿生母甚是可怜,因而,倒更加怜惜起拓跋余来。
随即招拓跋余入宫,将掌管京畿戍卫营的五万兵权,交给拓跋余掌管。
马云见拓跋余拿到这戍卫营的帅令,不由得感慨:
“殿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本想着闾氏一族倒台,不能帮衬殿下。
没成想,殿下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戍卫营的帅印。”
拓跋余只嘴角噙笑,淡然喝酒。
眸眼里,蕴含着更加深不可测的光。
半晌后道:
“这戍卫营五万兵马,确实重要,但皇宫那六千御林军,更加不容小觑。”
顾倾城祭拜了闾青烟,再去凝香苑看望闾青萝。
冷宫的女人们见安平郡主到来,一个个恭恭敬敬的向她见礼。
顾倾城看她们衣履干净,人也精神,便放心了。
闾青萝被囚禁在她原本的寝殿内,寝殿上的横梁上垂着一条长长的白绫。
陛下说过,虽赐她白绫,也不逼她。
若她耐不住冷宫的苦楚,可以以此白绫,了却残生。
室内的床和家具早已搬走,那被挖开的大洞,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妖魔鬼怪。
闾青萝被御林军推进曾经的寝殿,双目无神的看着洞穴,早已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她看着这熟悉的寝殿,盯着那洞穴。
当年自己与贴身侍女,如何夜里悄悄挖洞穴,如何悄悄的,一点点的把泥土,搬出外面的桂花树头。
而后悄悄带妹妹青烟进宫,躲在这洞穴下来。
青烟终于不负她期望,成功怀上陛下子嗣。
最后,她害怕妹妹舍不得余儿,毁了她的荣宠,在那个雷雨夜,生生把自己的亲妹妹,吊死在这横梁上……
“姐姐……为什么?!”
青烟当时死不瞑目,死死的盯着自己。
“青烟,你别怪姐姐,所谓怀璧其罪,你若不死,有朝一日,被陛下和余儿知道,你才是余儿的亲生母亲,姐姐的所有恩宠,便会毁之一旦,所以,你别怪姐姐心狠!”
她当时咬紧牙关,狠心道。
雷雨交加,她当时根本没留意,窗外,还有双小眼睛,充满怒火与仇恨的瞪着这一切。
一幕幕,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她费尽心机,千辛万苦,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妹妹。
当然,还有那个贴身侍女,也在出宫的时候,被闾望灭了口。
想起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不是愧疚自己把妹妹青烟,害死在这里二十多年。
而是恼恨,她为何不好好待在这里,却要出来害自己的姐姐!
她为了那个帝王,不择手段,不惜将自己变成蛇蝎心肠的女人。
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她终究还是被那个男人,幽禁在这冷宫。
弃如敝履。
最后得到的赏赐,不过是三丈白绫。
她坐在琴案前,以泪洗脸,抚琴哀哀吟唱: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而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闾青萝唱至此,殿门一把惋惜的声音悠悠响起:
“何处佳人来,
玉步轻轻临。
魂散不复聚,
憔悴独一身。
曾许朝暮见,
为新忘故人。
绝迹不露面,
别恋两相亲。”
顾倾城音落,跨步进来。
闾青萝仿若未见的,继续弹唱。
顾倾城又看着一边抚琴,泪流满面的闾青萝,感慨道:
“曾经金屋藏阿娇,
幽居长门血泪流。
屋在人空起秋尘,
明月难照冷宫人。
长门赋,道尽阿娇尊荣失宠后的悲凉,可是,她不过是贪一点儿帝王的爱恋。
而你闾青萝,却是贪恋权势,心如蛇蝎,这冷宫,还真是你最好的归宿。”
闾青萝一直自顾抚琴,自弹自唱。
“蹦!……”
她手指间的琴弦,终于“蹦”的一声拨断。
终于,她忍不住,一双柔荑啪的一下重重打落琴弦,停了下来。
冷然的瞅着顾倾城,站了起来。
曾经雍容优雅的脸上,此刻弥漫着浓烈的憎恨之气。
“你这小贱人,是来看本宫,如何悲惨吗?!”
闾青萝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
顾倾城看看那悬挂梁上的白绫,带着冷嘲,语气疏离:
“故人之女,怕娘娘思念姐妹心切,不知何时,便去和姐妹们相聚,故来送娘娘一程罢了。”
闾青萝勃然大怒:
“现今没有本宫,皇后娘娘也随时被废,以后大魏的后宫,便是你顾倾城的天下?你可是得意了?!”
顾倾城不由得冷笑,摇着头,睥睨的看着闾青萝:
“闾青萝啊闾青萝,你还真是无的放矢。
我又不是后宫的妃嫔,更从不和任何人争宠。
你把我顾倾城,看成你争宠的眼中钉,是否搞错了对象?
你们为那皇后宝座,争得头破血流,不惜踩着一堆堆的尸骨,攀爬上去。
却以为我顾倾城,就稀罕么?”
“别装清高了,谁不稀罕皇后宝座。顾倾城,如今没有外人,你何必,再假惺惺!”
闾青萝嗤笑。
“好吧,我告诉你,我不清高,我也稀罕皇后宝座。”
顾倾城柔和的笑道。
“呸!”闾青萝睥睨的碎了顾倾城一口,“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但我只稀罕,我夫君的皇后宝座,而不是当今陛下的,皇后宝座。”
顾倾城煞有介事道。
“……你,你夫君的皇后宝座?”
闾青萝有些不明所以的蹙眉问。
随即,又带着满满的悲凉道:
“明媚鲜妍能几时,
花谢花飞花满天。
一朝春尽红颜老,
红消香断有谁怜?
顾倾城,别以为你现在倾国倾城,有副好皮囊,就被所有男人捧在手心。
一旦人老色衰,你便会像本宫这般,尝到被爱人,弃如敝履的痛苦滋味!”
顾倾城一副恍然,认认真真的看了她半晌:
“确实,以色侍人,终究悲哀。娘娘当年,也算有倾城之貌……”
“当然!”
闾青萝略抚抚自己的发髻,昂起曾经高贵的头。
再不无自负道:
“每个女子,都有青春少艾之时,本宫当年,更有倾城之姿,不是只有你,才倾国倾城!”
顾倾城微微浅笑,将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讲下去:
“只可惜,娘娘即便有闭月羞花之貌,却心如蛇蝎,可惜了老天爷,给你这副好皮囊!”
“你这小贱人,你是来侮辱本宫,在本宫的伤口上撒盐的?!”
闾青萝依然盛气凌人的咆哮。
顾倾城慢慢踱步到那梁下,伸手抚摸拉扯一下那白绫的材质,悠然叹道:
“闾青萝,你为了一步步攀上权力之巅,不惜吊死自己的亲妹妹,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
陛下赐你白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白绫,还真是赐得恰当!”
顾倾城说到最后,显得还算满意的点头。
“顾倾城,本宫撕破你的脸,看你能得意到何时?”
闾青萝恼羞成怒,想扑过来厮打顾倾城。
被顾倾城轻轻一闪,就飘开了。
顾倾城看着她状如疯妇的样子,脸上有抹怜悯,又带着憎恶:
“闾青萝,你如今还风韵犹存,可见年轻的你,是如何的貌美如花。
而你又聪明善谋,心思缜密,陪王伴驾,本应知足常乐。
可惜你贪得无厌,心狠手辣,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顾倾城最后那句,是以唱戏曲的调子,唱出来。
闾青萝疑惑的瞪着意味深长的顾倾城,有些朦朦胧胧,感觉被她算计的意识。
“……你,你说什么?你给本宫说清楚!”
闾青萝眯起眼睛,略显苍老的眸眼里的怨毒,恨不得毒杀一切活物。
稍顿,她似乎想到什么,旋即紧张的问:
“顾倾城,是否你母亲死前,告诉你奶娘什么?你知道的,是否不仅仅是那些信件?!”
“你说呢。”
顾倾城漫声道,悠然的捋着胸前的一缕秀发,似笑非笑的斜睨着闾青萝。
又浅笑着问:
“在娘娘的精算里面,觉得我母亲,会知道更多么?”
闾青萝喉咙干咽了一下,撇撇嘴,懒得去瞧顾倾城那令人羡慕妒忌恨的脸。
顾倾城再嘻嘻一笑,语音带着戏谑:
“娘娘,枉你聪明一世,却做贼心虚,你好好想想,这世间上,真的有鬼魂,回来索命的么?”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
闾青萝震惊的看着顾倾城。
忽地倒吸口冷气。
此刻灵台陡然清明,颤抖而不敢相信的喝道:
“难不成,难不成,是你……是你搞的鬼?!”
顾倾城瞥了闾青萝一眼,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只对着屋梁,悠然道:
“青烟姨母,母亲,外祖父,舅舅,香秀……倾城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闾青萝一下子懵了。
又扑向顾倾城,却被顾倾城轻轻一闪,她又失控扑倒在地上。
头发凌乱,如鬼如魅,拍打着地板,不甘心的叫:
“顾倾城,你给本宫说清楚,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倾城一挥大袖,手抓起白绫,腾空而起,轻飘飘的飘起来。
像个幽灵般,在空中幽怨绵长的哭道:
“青萝姐姐,是你害死了青烟,你下来陪青烟……”
“你!!!”
闾青萝一下子梗住。
目眦尽裂,死死的瞪着顾倾城,怨毒的眼眸,恨不得吃了她!
眼神若是刀刃,顾倾城早已成灰。
至此,闾青萝总算明白了一切。
知道确确实实被那小贱人算计了!
她气得血液翻滚,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噗”的喷薄而出。
怨毒的看着顾倾城,模样甚是人,咬牙切齿的厉叫:
“……本宫真的好笨啊!竟然是你!是你这贱人!
是你毁了本宫!毁了我闾氏一族!本宫好恨,好恨啊!!!”
顾倾城飘落下来,居高临下,睥睨着闾青萝,语气如刀锋般冷锐:
“娘娘,并非倾城毁了你,是你自己,毁了自己!”
闾青萝不甘心的拍打地面,追悔莫及,怨毒的骂道:
“本宫早该料到,青烟那蠢货,会把一切告诉她好姐妹!
本宫应该在她生下余儿,就立刻吊死她!
而不是让她再多活几年,让她有机会出宫,把一切,告诉王碧君那个贱人!
本宫自诩杀伐果断,却终究,念在姐妹之情,优柔寡断!
若早一步了结了她,就不会有任何消息外露!本宫也不至于,被你这个小贱人算计!
本宫苦苦经营几十年,却败在一时的心软上!
我好恨,好恨!好恨啊!!!”
闾青萝痛彻心扉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顾倾城不由得满腔愤怒,疾言厉色的大声喝道:
“闾青萝,你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亏你妹妹青烟,为你保守秘密,什么也没对我母亲说!
可怜你妹妹对你姐妹情深,可怜我母亲对你心怀仁慈,你却置她们于死地!”
“青烟不说,王碧君怎会知道那一切?你奶娘,怎会把一切告诉你?!!!”
闾青萝声嘶力竭的喝问。
“我母亲除了留给我,你与青烟往来的那些信件,就什么也不知道!
一切,只是我入宫以后,猜测出来!
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才被我轻而易举就算计!”
“……是你后来,才猜出来的?”
闾青萝不敢相信,失神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容色冷厉:
“闾青萝,像你这种刻薄歹毒之人,阎王爷也不会收,只会将你打进十八层地狱。
你就等着下地狱,去向你的姐妹,还有你的闺蜜赎罪吧!”
她再睥睨的看了闾青萝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凝香苑。
“你别走!……本宫要与你同归于尽……”
闾青萝声嘶力竭的狂吼,恨不得将顾倾城整个人吞噬。
顾倾城却砰然的关上了那扇门,将闾青萝困在里面。
“小贱人,你别走……”
闾青萝咬牙切齿的拍打着门,嘴里不甘心的狂吼。
透过破门洞,目光幽深阴狠,犹如厉鬼般盯着顾倾城离去的背影。
那种死不瞑目的目光,顾倾城就算走了很远,依旧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待顾倾城离去的步伐再也听不见,闾青萝才缓缓倒下,只气得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她,在皇宫经营了几十载,竟栽倒在那黄毛丫头手上,叫她如何甘心!
不!只要一息尚存,她岂能甘心啊……
第三百六十九章:柔然兵变
第369章:柔然兵变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柔然的金秋,叶黄草枯。
柔然骠骑将军阿史那,护送顾卿回到柔然。
柔然大檀可汗以及冯浪可墩,带着一众大臣将军各部族首领牧民,在王庭前迎接自己素未谋面的儿子。
“恭迎大王子归来……”
恭迎王子的叫声,响彻穹苍。
几乎哭瞎了眼睛的冯浪可墩,更加的激动扑上前抱着自己的儿子。
放声痛哭。
他们相认,一番悲戚,细说别后。
顾卿恢复父姓,称斛律卿,成为柔然王子。
举国欢庆,美酒佳肴,载歌载舞。
可惜乐极生悲。
在他们欢庆王子终于归来的欢宴上,柔然变异突起。
王庭宴席上的人,几乎人人中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倒地不起。
假装也醉倒的斛律屠休看看得手,一声厉啸,再放出响箭。
他早已集结在外面的部将,将王庭团团包围。
而他毫不留情,也轻而易举,就弑杀了他的王兄大檀可汗。
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
既然大檀可汗被杀,对大檀可汗忠心耿耿的国师阿齐格和一些老臣皆被屠杀。
唯有骠骑将军阿史那,侥幸率少量部众逃生。
其余原本追随大檀的臣子,不得不屈服在斛律屠休的淫威下。
斛律屠休狼性大发,知道成大事者必须要斩草除根,否则必成后患!
他与阿勒泰等人,手起刀落,把大檀可汗的血脉,以及王庭诸人,一个个斩杀,血喷了他一脸。
最后,他又举起手中屠刀,指向软倒在地的顾卿和冯浪可墩。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冯浪一向待斛律屠休亲厚,斛律屠休一时间狠不下手。
而斛律卿,在大魏时,也曾经是顾倾城的大哥。
这些,他是知道的。
所以,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他迟疑着,手上的屠刀,始终停在空中。
“斛律屠休,你会不得好死,你会被天神惩罚……”
冯浪可墩见自己的夫君还有王庭所有人,皆被斛律屠休所杀,看着他悲愤的怒骂。
斛律卿原本就紧挨着可墩,赶紧张手护在他可墩身前。
“斛律屠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屠夫!”斛律卿也对斛律屠休厉声爆喝,“当你举起屠刀,你也将死在屠刀之下!”
“那就看看谁,先死在屠刀之下!”
斛律屠休哈哈狂笑,眼看他就会挥刀朝斛律卿劈下。
却被一声娇斥,又顿住了手:
“左贤王刀下留人!”
斛律屠休听到那熟悉的喝阻,屠刀在空中停顿一瞬,最后慵懒的放下了手中屠刀。
也许,他等那么久,迟迟不落刀,总算找到一个不杀他们的理由?
便有个公主装扮,面容姣好,衣饰华美的女子,身旁跟着一个蒙着面纱的侍女,走到斛律屠休面前。
“塔娜?”
斛律屠休不置可否的看着那美貌女子道。
那女子先向斛律屠休,躬身笑道:
“塔娜先恭喜左贤王,如今,该称左贤王为可汗了!”
“是,这一次本王能轻易获胜,塔娜公主,居功至伟。”斛律屠休点头朗声道。
“塔娜心甘情愿,为大汗做任何事,甚至赴汤蹈火。”
塔娜再次微微躬身,右手按在左胸口,情深款款的看着斛律屠休宣誓。
“好!”
斛律屠休拉着塔娜一转,塔娜一旋,旋进斛律屠休的怀里:
“没有塔娜公主在酒水里下药,与本王里应外合,本王也不能那么顺利,就夺取了大哥的王庭!”
五官长得颇像中原女子的塔娜公主,又软软道:
“所以,既然左贤王杀了我父汗,可墩毕竟是塔娜的养母,没有可墩,就没有塔娜。
就当塔娜,报答可墩这养育之恩,请可汗,还是饶恕了可墩和卿王兄吧。”
她身旁的侍女,眼神很不满的拉拉塔娜公主,示意她不要求情。
塔娜轻轻摇头,还是对她的阻止置之不理。
“……塔娜,没想到……竟然是你!是你与斛律屠休里应外合,害了你父汗!”
冯浪可墩几乎难以置信。
又颤抖着手,悲痛的指着塔娜喝问:
“为什么?!”
“因为,塔娜自小,便一直爱着左贤王。”塔娜一往情深的看着斛律屠休。
冯浪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匍匐在大檀可汗的尸体前,悲恸的磕头哭泣:
“可汗,是阿浪对不起你啊……”
塔娜脸色有一瞬的尴尬,却厚颜无耻道:
“是,可墩,就是塔娜在酒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才令父汗他们倒下,让左贤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王庭。”
冯浪可墩猛然回身,声色俱厉的痛骂:
“塔娜,你母亲当年掉包将你抛弃,我以德报怨,好心带你回来抚养,亲如骨肉。
还给你起了个塔娜的名字,意为沙漠的珍珠,我和你父汗,都将你视若掌上明珠。
没想到……你竟然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歹毒的毒蛇!”
塔娜有一瞬的愧疚,不敢去看冯浪可墩。
冯浪继续怒骂:
“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心如蛇蝎的女儿!
你母亲害得我与儿子骨肉分离,二十年的苦苦思念!
而你!!!
竟敢害死将你视若亲生女儿的父汗!
长生天不会原谅你,你会被诅咒,被天神惩罚的!”
塔娜脸上着实有些愧疚,一时垂首,不敢去看父汗死不瞑目的眼睛。
顾卿也瞪着塔娜,恨得咬牙切齿:
“有其母必有其女,可墩当年,就不该捡那条毒蛇回来!”
塔娜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略整整脸色,恬不知耻道:
“可墩,父汗已老,左贤王才是柔然最骁勇强悍的勇士,是草原上的雄鹰。
柔然就应该由左贤王,那样的大英雄来统领,才能傲视天下。
塔娜是为了柔然百姓,才做出这样的抉择。”
冯浪看着大檀可汗死不瞑目的眼睛,又指着斛律屠休和塔娜,对大檀可汗道:
“可汗,你死不瞑目,就好好看看,好好记住,记住那两个小人的嘴脸!”
而后再对斛律屠休和塔娜喝道:
“你们两个,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恩将仇报,一个忤逆弑兄!
你们都会被长生天诅咒,被天神惩罚,不得好死!!!”
冯浪可墩满腔怒火,悲愤的诅咒。
塔娜勃然大怒:
“塔娜好心让屠休可汗饶恕你们母子,便算还了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情。
你们竟然敢如此诅咒我和可汗?!”
冯浪看着那么多枉死之人,那么多血淋淋的尸首,捶胸顿足,悲痛欲绝,声色俱厉的怒骂:
“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为了投靠斛律屠休,就出卖自己的父汗,害得那么多人身首异处!
你们好好看看,看看这些无辜枉死之人,午夜梦回,他们的眼睛,都盯着你,令你寝食难安!
而你塔娜,总有一天,那屠夫厌倦了你,就是你的末日!”
“不识好歹!”
塔娜恼羞成怒,身子猛然一动,手一扬,鞭子如巨蟒般挥打过去。
鞭子裂空呼呼生风!
顾卿见她挥鞭打过来,赶紧扑向他可墩,挡住了塔娜的鞭子。
鞭子“啪”的一声,狠狠落在斛律卿的背上。
“卿儿!!!”
冯浪心疼的大叫一声,抚摸着儿子身上的伤。
他们都喝了软骨散,都无力挣扎。
斛律卿猛然回头,奋力向塔娜吐了口唾沫:
“呸!你这个昧良心的贱人!竟然敢动手打辛苦养大自己的可墩?!”
他很想站起来,撕碎那个女人,无奈药力仍未散,自己又跌倒。
“我的好王兄,你大势已去,就乖乖做可汗的奴隶吧,别让本公主,再出手教训你!”
塔娜扬着手中的鞭子。
斛律卿怒不可遏,厉声道:
“你这个贱女人,没有可墩,将你捡回来,你连屁都不是,你会猪狗不如!
你居然还有脸称自己为公主?还敢出手打养育自己的母亲?!”
“斛律卿,你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你和顾倾城那个贱人,害死我亲生父母,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吗?!”
塔娜咬牙切齿的指着斛律卿骂。
杵着大刀,与阿勒泰站在一旁的斛律屠休,猛然听到塔娜张口就骂顾倾城是贱人。
他脸色陡然下沉。
眉宇紧蹙,冷厉的斜睨着塔娜。
她竟敢侮辱顾倾城!
就连阿勒泰,也微微蹙眉的看着塔娜。
这个塔娜,不该出言侮辱大王心目中的女神啊!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斛律卿凛然道。
塔娜身旁的蒙面侍女,立刻向塔娜打了个眼色,猛然举手为刃,作了个杀无赦的手势。
“好一个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本公主如今,就要为惨死的父母报仇!”
塔娜嘴里狠狠的骂。
一银牙一挫,“上天让你落在本公主手里,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嘴里一边骂,一边向斛律卿挥鞭。
狠狠几鞭下去,将斛律卿打得皮开肉绽。
斛律卿开始强忍,最终啊的惨叫一声。
“住手!你这畜生,快住手!!!”冯浪可墩伤心欲绝的狂吼。
塔娜身旁那个蒙面纱的女子,见斛律卿被鞭笞,眉眼露出狰狞的恨意,嘴里开始咯咯咯疯狂的厉笑着。
塔娜仍然挥鞭……
“塔娜,你不得好死!”
冯浪可墩再骂了句塔娜。
心疼的看着儿子,银牙几欲咬破,捶胸顿足:
“长生天,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我不该瞎了眼,将那条毒蛇带回来啊……”
斛律屠休看着如毒蛇的塔娜,她眼前浮现那个救苦救难的神医,那个从天而降的神女,那个被天下人传颂的活观音。
那个,他誓言要娶她为可墩的顾倾城。
这同是女子,怎么那么大的区别?
“住手!”
这回,轮到斛律屠休喝住塔娜。
他嘴里低叱,手里已经夺下塔娜的鞭子丢开。
“可汗,你方才……不是要杀了他们么?”塔娜看着被斛律夺走的鞭子,错愕道,“如今为何又要阻止?”
斛律屠休厌恶的看着她:
“本汗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杀可墩与斛律卿!”
塔娜一脸惊愕的看着斛律屠休:
改变主意了?
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仅塔娜意外,斛律屠休那些追随者,也焦急起来。
既杀大檀可汗,岂能不斩草除根!
斛律屠休身边的大将军阿勒泰和军师郁久闾等人,纷纷紧张的劝说:
“可汗,既杀大檀可汗,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必须要斩草除根,杀了那斛律卿啊!”阿勒泰第一个劝道。
他的军师郁久闾,也忧形于色道:
“那个什么斛律卿,说是大檀可汗的大王子,可是二十多年来,一直流落在外,谁知道他的身份,孰真孰假。可汗还是当将其诛杀啊!”
冯浪见状,赶紧向斛律屠休跪下,痛哭求情:
“屠休王弟,嫂子可以死,求你念在卿儿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脉,放过卿儿吧……”
“可汗,斛律卿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啊……”
郁久闾与阿勒泰又跪下来,相劝斛律屠休斩杀了斛律卿。
见他的部众纷纷劝他杀了斛律卿。
斛律屠休看看他嫂子,又想起顾倾城,想起顾倾城在拓跋刀下救了自己。
这斛律卿,终究是顾倾城的大哥。
若有朝一日,被顾倾城知道,他斩杀她的大哥,她绝对不会饶恕自己。
更别说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可墩了。
拍拍脑门,烦恼的喝道:“好了好了,此事,本汗主意已定!”
阿勒泰等人,才退开一旁。
斛律屠休再对属下道:
“来人!将可墩和卿王子带下去,好生安顿!
日常生活用度,一概不能缺少,只须严加看管即可!”
侍卫将冯浪可墩和斛律卿母子带下去。
塔娜身边的蒙面侍女,恨得紧紧握着拳头,牙关紧咬,脸上面纱也瑟瑟抖动。
塔娜向斛律屠休靠过来,媚笑道:
“可汗果然是柔然的大英雄,轻而易举就夺取汗位,不枉塔娜自小,就仰慕可汗。”
“平心而论,这次,你确实有功劳。”
斛律屠休不冷不热道。
兴味索然。
“可汗当初答应塔娜,只要塔娜与你里应外合,下药把父汗他们迷倒,助你夺取汗位,就封塔娜为可墩。”
塔娜靠在斛律屠休胸前。
再娇滴滴道:“可汗,您可得守诺言哦。”
斛律屠休捏起塔娜的下巴,静静的看着她。
眼前却浮起顾倾城的容颜。
他吻了下去,直到顾倾城的容颜消失眼前。
塔娜一脸的幸福陶醉。
顾倾城的脸消失后,斛律屠休却冷冷的推开她。
似笑非笑道:
“好,只要你再帮本汗完成一件事,本汗就完成你心愿!”
“……什么事?”
塔娜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又勾着斛律屠休的脖子问。
“你不是信誓旦旦,可以为本汗,赴汤蹈火么?”
斛律屠休唇边,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拿开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再显得有些不耐烦道:“那你就别管什么事,到时候,只管去完成便是了。”
塔娜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斛律屠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斛律屠休冷冷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身边的蒙面侍女紧紧扶住她,与她互相看了一眼。
“姐,你方才就不应该,为顾卿和他母亲求情!”那蒙面侍女跺脚道,“否则,他母子,早丧命在屠休可汗刀下了。”
“你错了。”塔娜摇头道,“他若有心杀他们母子,怎么会迟迟不下刀。我便是看出他根本不想杀,才出来喝阻的。”
那侍女又咬牙切齿道:
“若非顾卿胳膊肘往外拐,与顾倾城那贱人勾搭,咱们的父母,就不会死得那么悲惨!,如今倒好,白白的错失良机了!”
“罢了,可墩终究是塔娜的养母!”塔娜公主低叹,“就算我还她这些年的恩情吧。”
随即,眼里,竟然漫上泪雾:
“你不知道,其实她们对我一直很好。只是,我自小仰慕左贤王,才,才选择了帮助他成就大业。”
“姐,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畜生,你为了他掏心掏肺,他未必就对你有情!”
那侍女又狠狠的低声道。
“好了,你住口!”
塔娜低叱,不准任何人批评她的心上人。
而她确实觉得斛律屠休自从在大魏回来,对她就变了。
他的心,仿佛飘忽得难以捉摸。
她才会烦躁,才会易怒。
那蒙面侍女眸眼里目露凶光。
未几,她寻了个机会,悄悄拿了塔娜公主的腰牌,去牢房里看斛律卿。
斛律卿与他可墩被关押在同一个牢里。
此刻,他们身上软骨散的药力,也散了。
毕竟可墩曾是斛律屠休尊敬的嫂子,斛律屠休只下令,以铁链绑住她的手,手脚还能活动走动。
而斛律卿毕竟有武功,为了防止他逃跑,则用铁链将他手脚都绑起来,连着身后几根铁勾,不能随意行走。
铁栅栏外,草原荒草萋萋。
冯浪可墩在斛律卿身旁,母子俩叙话。
她一边说一边流泪,诉说自己令儿子自小就受苦。
她后悔不迭,悔不当初!
不该带塔娜回来,如今不仅害死自己的丈夫,令那么多人,因她的下药,而身首异处。
她母子身陷囹圄。
监牢外,那蒙面侍女,拿了几锭金铢给看守的士兵。
让他们打开斛律卿的牢门,让她进去。
并让他们暂时退外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
守卫的士兵,掂量着手里的金铢,再看看她手里,塔娜公主的腰牌。
终于,让她独自走了进去。
斛律卿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蒙面侍女,冷冷道:
“塔娜贱人的走狗,你来做甚!”
“大哥,怎么那么快,就不认识妹妹了?”
那蒙面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缓缓解开面纱。
第三百七十章:心如蛇蝎
第370章:心如蛇蝎
“……新瑶?!”
斛律卿惊愕的叫了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哈哈哈……可不就是你妹妹我!”顾新瑶哈哈狂笑,“只可惜,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大哥!”
他旁边的冯浪可墩,见那女子来者不善。
赶紧伸手臂挡在斛律卿面前,惊愕的看着顾新瑶。
斛律卿盯着阴翳的顾新瑶,半晌后,恍然道:
“……我明白了,原来你跑来了柔然,找到塔娜,与她相认。
再挑衅塔娜,与斛律屠休里应外合,害死我父汗!”
“啧啧啧……大哥,你如今才知道呀?亏你做了顾倾城那么长时间的狗。”顾新瑶睥睨的啧嘴。
再摇头叹息:“我还以为大哥,学聪明了呢!”
“论起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大哥可真是拍马难追!”斛律卿嘲讽道。
顾新瑶却笑道:
“新瑶虽有心挑衅塔娜姐姐,可也得我塔娜姐姐,对斛律屠休情深义重,才能狠下心,对抚养她长大的养父母,出手啊!”
“你走吧,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斛律屠休厌恶的侧过脸去。
冯浪却越听,越怒火中烧。
“是你与塔娜一起,害死可汗的?”冯浪怒声质问。
顾新瑶昂起头,嗤之以鼻:
“传说柔然铁骑,锐不可当。大檀可汗,英明神武。
却被我们姐妹俩,区区一包软骨散,便灭了!”
冯浪眼前浮现起,宴上塔娜为了欢迎她的大王兄归来,与她的侍女一起,亲自给父汗,给可墩,给所有人斟酒。
只气得浑身颤抖,声色俱厉的对顾新瑶怒斥:
“龙生龙凤生凤,你们母女,都是一窝毒蛇!都将不得好死!”
“老太婆,你敢骂我?!”
顾新瑶下巴微扬,目露凶光。
冯浪见她如此歹毒,怕她伤害她的儿子,倒是不敢骂了。
却仍然挡在斛律卿面前。
又义正辞严的看着顾新瑶:“你们恩将仇报,害死可汗,你还想怎样?!”
顾新瑶斜睨着冯浪,咬牙道:
“死老太婆,滚一边去!”
冯浪不但不滚,反而整个人都挡在儿子面前,紧张的叫道:
“你想怎样,我不准你伤害我儿子!”
“嘻嘻嘻……”
顾新瑶没理会那老太婆,阴测测的笑,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对斛律卿道:
“大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在我顾新瑶手上吧。”
斛律卿还未说话,冯浪可墩看见那明晃晃的匕首,已惊骇道:
“你这条毒蛇,你想干嘛?不得伤害我儿!”
随即,扯开嗓子,大声叫喊:“来人啊,有人要杀大王子!……”
顾新瑶一挥手,一巴掌扇给冯浪可墩:
“死老太婆,你再鬼叫,喊破喉咙也没用!他们收了我的金铢,正在外面偷着乐呢!”
再一抬脚,一脚将冯浪可墩踹倒一边去。
她恼羞成怒,又举起匕首想去杀了冯浪。
“新瑶,你住手!!!”
斛律卿见状爆喝。
气得目眦尽裂,大声道: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得碰我可墩一根汗毛!斛律屠休知道了,也绝不会放过你!”
斛律卿的话,对顾新瑶不无警喻。
这老太婆毕竟是柔然可墩,是斛律屠休的嫂子。
若她杀了那老太婆,说不定姐姐也保不住自己。
顾新瑶瞪着倒在地上的冯浪,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不会杀死你儿子!”
顾新瑶带着复仇的笑,面目狰狞道:
“我只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冯浪可墩吓得魂飞魄散。
赶紧爬起来抱着顾新瑶的腿,哭道:
“你住手,我不准你伤害我儿子!我们都落得这般境况了,你的心肠,怎么还那么的恶毒!”
顾新瑶大力一腿,将冯浪踢倒墙边,撞到木栅栏上,冯浪一时之间急怒攻心,竟昏了过去。
“可墩!”
斛律卿悲痛欲绝的大叫,眼泪夺眶而出。
他见自己的可墩晕了过去,怒不可遏的对顾新瑶吼道:
“你们母女都是毒蛇!你会和你母亲一样,不得好死!!!”
“斛律卿,就看看谁,不得好死!”
顾新瑶握着匕首,一步步逼向斛律卿。
斛律卿想挣扎,却被铁链所困,只弄得叮叮当当的响。
“你敢!”斛律卿怒目而视,“你敢动本王子,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顾新瑶有一瞬的迟疑,旋即厉声道:“为报父母大仇,我可以与你玉石俱焚!”
“你以为是我与倾城害死你父母?”斛律卿凛然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斛律卿,当初乐瑶身上的伤,明明是顾倾城捉着我的手,将剪刀插进乐瑶身上的!”顾新瑶怨愤的叫。
“即便如此,也是你和乐瑶先起恶念,是你们带剪刀进去,企图毁了倾城!”斛律卿痛心道。
“那贱人不但让我背了个黑锅,伤了乐瑶,还废了大姐双脚!”顾新瑶又愤怒的吼叫,“你这个大哥,却一直帮着那贱人!”
“害人终害己,自作自受!”斛律卿哈哈冷笑,“说得真是一点不错!”
斛律卿被铁链子锁住手脚,动弹不得。
只得愤怒的瞪着走近自己身前,举着明晃晃匕首的顾新瑶。
“自作自受?”顾新瑶厉声道。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早已扭曲:
“若非你维护那贱人,在陛下面前指证母亲,母亲怎么会被责打三十大板,几乎残废!”
她再看着锋利的匕首,面目狰狞道:
“此刻我不能将顾倾城碎尸万段,但大哥与那贱人最亲厚,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大哥便代她受一切的惩罚!
大哥代她受的折磨越多,日后那贱人瞧见,便越痛苦!
哈哈哈……那贱人越痛苦,我便越开心!!!”
顾新瑶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一刀割断了斛律卿的左手手筋。
“啊!”斛律卿一声惨烈的厉叫。
“这一刀,是代我母亲赏你的!”顾新瑶面目狰狞的厉声道。
顾新瑶又挥手,落下第二刀,将斛律卿的右手筋挑断。
“这一刀,是代我父亲赏你的!”
斛律卿再惨厉的叫着,双手软哒哒,淌着殷红的鲜血,脸上已痛得直冒冷汗。
可惜,他被绑住手人。
肉在案上,只能任人宰割!
顾新瑶哈哈哈的狂笑,却不无遗憾道:
“可惜顾倾城那贱人,没亲眼看到大哥,如此悲惨的下场。
否则,她该有多伤心!多心疼!
而我,看到她悲痛欲绝的脸,又该如何的欢喜啊!”
她看着双手流血,痛苦得面容也扭曲的斛律卿,笑声中也流出了痛心的泪。
她又厉声哭叫道:
“若非顾倾城那贱人的出现,我们怎么会家破人亡,兄弟姐妹怎么会反目成仇?!”
斛律卿忍着身体的剧痛,一脸冷汗,咬牙切齿道:
“你这丑恶的贱人,倾城是天上的女神,你是地上的臭虫!
你永远斗不过倾城,永远不会像倾城那样,受万人敬仰,有那么多人仰慕!
你会人人唾弃!此生,得不到任何人的爱恋!”
斛律卿的话,一字一句,像开刃的刀锋,锋利的斩杀顾新瑶。
“是么?”顾新瑶又凶相毕露,“顾倾城是天上女神,我就是地上臭虫么?”
顾新瑶再以同样的手法,挑断了斛律卿的脚筋。
斛律卿便软软的跪倒在顾新瑶面前,痛得浑身抽搐,豆大的汗珠滚落,说不出话来。
“我的好大哥,你终于要跪我这妹妹了。”
顾新瑶居高临下的看着斛律卿。
而后哈哈大笑:
“那贱人到时候,看着代她受尽折磨的大哥,将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啊!哈哈哈……”
痛苦中的斛律卿血脉贲张,缓过劲来,怒视顾新瑶。
疾言厉色道:
“我跪天跪地,也不会跪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
你永远不会得到爱情,永远不会幸福,你会生生世世,活在痛苦之中!”
“大哥,只要你跟我一样,骂顾倾城是人尽可夫的贱人,我便放过你。”
“你!休!想!!!”
斛律语气一字一顿,愤怒到了极点。
顾新瑶恼羞成怒,面目狰狞,指着斛律卿吼道:
“我表舅舅原是大魏举足轻重的车骑将军,不但被顾倾城那贱人,害得亲自阉割自己,还被五马分尸,诛灭三族!
这些深仇大恨,我不能在顾倾城身上讨还,便由你!这个疼爱她,怜惜她的大哥,一一偿还!”
她一把将匕首扎进斛律卿的裤裆,竟残忍的割了斛律卿的子孙根。
斛律卿痛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豆大的冷汗湿透全身,简直不敢相信的瞪着顾新瑶。
他知道顾新瑶歹毒,却不知道她,如厮歹毒!
比所有毒物还毒!
顾新瑶对顾倾城的恨,排山倒海,汹涌而出,报复在斛律卿身上,终于泄愤。
但与此同时,她对顾卿毕竟有十几年的兄妹之情,见他被自己折磨得那般凄惨,她自己也心疼得潸然泪下。
一边凄厉的哭一边疯狂的笑:
“大哥,你当初和顾倾城,是怎样戏弄我表舅舅,如今你也尝到,被人阉割的滋味!
顾倾城有朝一日看见,看见为她受过,已成了废人,不再是男人的大哥,该是怎样的愧疚,怎样的万箭穿心啊?
我都能想象得到,她只怕恨不得,恨不得杀了她自己啊!
哈哈哈……你知道么?我便是要看到她,被无边的痛苦吞噬!只有她越内疚,越痛苦,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斛律卿方才几乎痛得昏死过去,可蚀骨的恨支撑着他,他痛得几乎变形。
再一字一顿道:
“有朝一日,倾城会亲自将你的肉,一片片剜下来,剁碎,喂狗!!!”
斛律卿都是大半个死人了,还敢声声句句维护那贱人?!
顾新瑶又气得脸色铁青,本来已扭曲的面容,更加狰狞。
她丢掉匕首,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这蚀骨水,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本,我想寻个机会,让顾倾城那贱人试试。
看看她那漂亮的容颜,被这蚀骨水腐蚀得连骨头都没有的样子。
如今,新瑶一刻也等不及了,还是让大哥,你一并试试吧。
看着大哥你受苦,新瑶便像看到那贱人受苦,一样的心花怒放!”
她拧开瓶盖,看着斛律卿筋脉被她挑断,无力耷拉流血的手,阴测测的笑着,便要将蚀骨水泼向斛律卿。
“铛!……”
陡然铛的一阵铁链大响,顾新瑶被人用铁链由身后袭击,砸在她的双腿上。
她一个踉跄,身不由己的往前一跪,手里的蚀骨水却反而往后,倒往她自己的面门。
蚀骨水悉数泼到她自己的脸上。
“嗤!……”
蚀骨水泼在顾新瑶脸上,发出人的腐蚀声。
“啊!啊!啊!!!……”
顾新瑶疯狂的惨叫声响彻牢房。
顾新瑶不是练武之人,反应终究不快,躲不过去。
被瓷瓶里的蚀骨水泼了个正着,双手抚在脸前,又不敢摸近脸,叫得惨绝人寰。
原来,是刚刚醒过来的冯浪可墩,眼见自己的儿子被顾新瑶折磨得生不如死,她气得全身颤抖。
她悄悄爬起来,想去跟顾新瑶拼命!
但她母子俩老弱伤残,此刻与顾新瑶硬拼,只会死得更惨。
眼看她又要给儿子泼什么蚀骨水,她悄悄摸到顾新瑶身后。
奋起所有力气,将手上的铁链砸打在她腿上。
顾新瑶向前扑跪的同时,手上的瓶子惯性往后倒,刚刚泼向自己的脸。
终于自作自受。
“恶有恶报,还报应得如此之快!”
冯浪狠狠的骂了句在地上哀嚎打滚的顾新瑶,便扑向她的儿子。
“卿儿……”
冯浪方才昏过去,醒来后只看见斛律卿身上皆是血,不知他伤得怎样了。
如今方看见他儿子不但手脚被那女人挑了筋,连他的裤裆都血流不止。
她呼天抢地的喊着:“卿儿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随即,被愤怒燃烧的冯浪又捡起地上的匕首,在顾新瑶身上划拉着。
一边挥刀,一边凄厉的骂:
“你这比狼粪还臭,比毒蛇还毒的女人,我诅咒你,永远活在黑暗中!
生生世世没人爱你,你将痛苦孤独一生,受尽世间上所有折磨,最后被苍鹰啄食!!!”
这时退至外面看守的士兵听到牢房呼天抢地,有大动静,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一看到在地上打滚,还被冯浪拿刀在她身上划拉的顾新瑶。
再看看绑在铁链上被割断手筋鲜血直流的斛律卿。
意识到自己怕是没命享受方才贿赂的金铢了。
都惶恐起来。
赶紧派人去禀报斛律屠休。
冯浪将顾新瑶划拉得体无完肤,才住手,回到她儿子身旁。
“卿儿……我可怜的儿啊!……”
冯浪可墩捶胸顿足的痛哭着。
此刻斛律卿早已经痛晕在他母亲怀里。
斛律屠休接报急急冲进来,见斛律卿不但被割断手筋,还伤了子孙根,性命岌岌可危。
“快传巫医救人!”
他一边赶紧命巫医来救斛律卿。
又气得大吼一声,立刻挥剑杀了那些狱卒。
当他又想挥剑杀了顾新瑶的时候,身后赶过来的塔娜却拉着他求情。
“好了好了,可汗,我妹妹也遭到报应,你看她的脸也毁了,身上也体无完肤。
一个女子毁了容颜,生不如死,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可是卿儿的一生,都被那贱人毁了!”
斛律屠休自是明白男人的最痛,依然想扑过去杀了顾新瑶。
“难道你杀了我妹妹,大哥就能完好无损吗?”塔娜还是拉着斛律屠休,“当务之急,是赶紧救大哥啊!”
斛律屠休这才冷冷的收回剑,赶紧命到来的巫医来给斛律卿救治。
冯浪气得顾不得生死了,跳起来挥铁链砸打塔娜。
一边打,一边悲愤的哭叫:
“都是我,不该将你这条毒蛇带回来,不但害死可汗,还害得卿儿如此悲惨!我要杀了你这条毒蛇……”
塔娜想拔剑杀了冯浪时,看到斛律屠休盯着她,像苍狼一般森冷的目光,才住了手。
斛律屠休遂命人拉开冯浪。
塔娜公主此时,还有一丝恻隐之心。
等她知道斛律屠休要她做什么事后,她变得,比顾新瑶还要狠毒了。
巫医虽救回斛律卿的性命,可是他手脚被废,连走路都不行,只能坐在轮椅上,成了废人。
斛律屠休本来命巫医将斛律卿的子孙根保存起来。
斛律卿羞愧难当,却让人把那东西扔出了帐外,冯浪却悄悄把它捡了起来。
并小心风干保存。
那是他儿子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儿子已经成了残废,但百年之后,那东西,还是得陪在他的身体里。
经历这些挫折,冯浪原本模糊的眼睛,就几乎看不清眼前景物了。
而斛律卿,更加的了无生趣。
到了晚上,大司命自斛律卿身上走出来,飞到冥界。
怒气冲冲就要打冥王,却被冥王一把推开。
冥王负手冷冷道:
“大司命,亏你是神仙,竟如此心浮气躁。”
大司命一挥大袖,面前显现出憔悴不堪,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死气沉沉的斛律卿。
他指着斛律卿,气冲冲对冥王道:
“你看看,这就是你擅自篡改命簿的结果,他虽只是本司命的肉身,我却能感受那切肤之痛,和没有男人尊严的屈辱!”
冥王脸色微讪,微微耸肩:“本王也不知道,结果会演变成这样。”
稍顿,又漫不经心道:
“你就看开些吧,毕竟没有男人尊严的,只是那凡胎肉身,也不是大司命你,你何必耿耿于怀。”
“你如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司命甩袖道,“拓跋余的下场。若比斛律卿更凄惨,本司命便看看你,还能否如此气定神闲!”
大司命拂袖而去。
身后的冥王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微微阖上眼睛,拳头逐渐紧紧握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人生无常
第371章:人生无常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魏皇宫,看似平静。
拓跋焘命内侍传顾倾城去御书房。
御花园的梧桐,被金黄渲染,璀璨了半边天。
秋风,吹皱了一湖碧水,涟漪跌宕。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倾城面前。
顾倾城接住金黄的梧桐叶。
不知何故,她的胸腔,就咯噔下沉。
只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来到御书房外,内侍就吊起嗓子:
“安平郡主驾到……”
看着走进来的倾城,拓跋焘一时之间,又不急着说正事,却说了些不紧不慢,不痛不痒的话。
“丫头呀,自从你帮朕料理这腿疾,朕的腿脚,可是轻松多了。”
拓跋焘看着顾倾城,手指在龙案上轻扣。
这样的动作,说明人内心有些混乱。
手指的主人正在组织说话的内容。
“那就好。”顾倾城眯眯笑道。
心下知道,陛下专门传自己进御书房,可能不仅是告诉自己他的腿疾痊愈了。
是否江南有什么战报?
果然,片刻后,拓跋焘的神情显得凝重,重重叹口气,道:
“其实,朕传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倾城看着拓跋焘,忽然就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不会是拓跋有发生什么事吧?
这几日他们虽然开战,可是战事倒是顺利的呀。
不!
自己还能呼吸,就说明拓跋不会有什么意外。
而且若拓跋有什么意外,作为拓跋皇爷爷的皇帝,脸上怎么会没有悲痛。
莫非……是一直没有音信的大哥?
她当下一凛,点点头:“陛下请说,什么事情,倾城都受得住的。”
“朕方才接到,潜伏在柔然的密探回报,顾卿回到柔然,柔然大檀可汗迎接王子归来,举国庆祝,没有防备之际。
柔然左贤王斛律屠休,发动兵变,率领他的部族,兵临王庭。
好像……是与人里应外合,轻而易举就弑杀了大檀可汗,篡夺了汗位。
并将大檀可墩,和斛律卿囚禁起来,成为阶下囚。
如今,斛律屠休已然成功篡位,成了柔然可汗。”
顾倾城震惊不已,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果然,她心中担心的,真的就发生了。
她一直奇怪,大哥回到柔然,再怎么忙,派个人给她送封平安信,也是举手之劳,并不耽搁他什么时间的。
大哥应该知道,她一直惦念他的安危。
拓跋焘看着呆若木鸡的顾倾城,又沉吟道:
“朕知道灵儿那丫头,颇喜欢顾卿,你暂时不要将顾卿之事,告诉灵儿。
否则那风风火火的疯丫头,不顾一切的去柔然,那就真是白白去送死了。”
“陛下,我大哥被斛律屠休囚禁,肯定是凶多吉少。”
顾倾城一脸焦灼,眼里噙满泪水。
再向皇帝请求:
“大魏可否向柔然发兵,击溃斛律屠休,救出我大哥他们?”
皇帝看着焦灼的倾城,叹口气:
“倾城,那并非你的亲大哥。”
稍顿,拓跋焘再默默摇头:
“你也知道,如今大魏全部精力南征,根本不可能分兵去救他们。
时也、命也、天也,有时候,即便是皇帝,都徒叹奈何。”
“不!”倾城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一日为兄,终身为兄。无论他变成了谁,他永远都是倾城的大哥!”
随即,她擦擦眼泪,又焦灼道:
“顾卿不仅是我大哥,他的可墩,还是冯左昭仪娘娘的亲姐姐。
陛下你不发兵去救他们,倾城一个人去,一定要救出我大哥和他可墩。”
“倾城,你冷静一点!”
拓跋焘行至顾倾城面前。
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冷静道:
“就凭你说顾卿是你大哥,你要舍命相救,朕就是举我大魏全国之力,也要去把顾卿救出来。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儿带着大魏所有精兵良将,前去征伐刘宋。
朕所剩下的,除了六镇抵御北边侵扰之兵将,便是戍卫皇城的几万人马。
此刻莫说北伐,南北同时开战,大魏力所不及。
在我大魏南征之际,还得要与柔然睦邻友好,免得他们突袭,与刘宋联合起来,南北夹攻我大魏呢!”
顾倾城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
拓跋已带走大魏精锐南伐。
此时,更应该是大魏与柔然搞好关系的时候。
怎么可能出兵柔然?
于是点头,冷静道:
“我也知道大魏,如今不宜北伐,我想办法自己去,我大哥落在他们手上,肯定是九死一生。”
“倾城,你切勿感情用事。如今整个柔然,都被斛律屠休控制。
连柔然与大魏的通关,都已全面封锁,之前的商贸往来,都已经停止了。”
“是么?”顾倾城震惊道,“那斛律屠休,竟然防范大魏?”
拓跋焘再点点头:
“别说是你,任何人没有屠休可汗的手谕,都不能随便出入柔然。”
“……那我大哥他们,岂不是,只能等死?”
顾倾城更加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赶去柔然。
拓跋焘又斟酌道:
“想来,那斛律屠休没打算斩草除根,才将顾卿囚禁,否则,大檀可汗被杀的同时,身为大王子的顾卿,也不能幸免。”
顾倾城默默点头,陛下如此分析,她也心存了一点侥幸。
“但斛律屠休此时不杀大哥,可能是想等人心安顿,再图杀之。大哥看来,终究怕是难逃一劫。”
顾倾城仍然忧心茕茕。
“你分析得也不错,斛律屠休既已弑兄篡位,断没有不斩草除根之理。
暂时不杀斛律卿,怕是真的,为了安定人心,再缓缓图之。”
皇帝也沉吟颔首,稍顿又道:
“大檀可汗,毕竟是几十年的柔然可汗,他这么多年,应该培植了不少忠心耿耿的部属。
他们举国同庆,又有内奸里应外合,措手不及,才让斛律屠休奸计得逞。
听说大部分亲信被屠杀,但仍然逃脱了一些部将。
如今看来,能否化解你大哥他们的劫难,就看那些逃出去的亲信了。”
“那些能逃出去的,也寥寥无几,怎敌斛律屠休的大军。”
顾倾城摇头,不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人身上。
赶紧擦干净眼泪:“我光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一点都帮不上大哥的忙!”
略为寻思,再冷静道:
“陛下,大魏与柔然虽暂不通关,陛下的信使,应该可以进入柔然吧?
大魏此刻不便出兵救人,倾城十分理解。
可陛下能否御笔修国书一封,给斛律屠休,痛陈他本该血脉相连,兄友弟恭。
如今他倒行逆施,已残杀兄弟,篡夺汗位便罢了,若再戕杀嫂侄,只会令天下人耻笑,遗臭万年。
希望他念在手足叔侄之情,手下留情,以德服人。
大魏泱泱大国,陛下威名震慑四海,希望也能震慑斛律屠休。
令他有所顾忌,不至于弑杀了兄长,又对侄儿和大嫂大开杀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能保住大哥他们的性命,万事便皆有变数,也皆有可能!”
拓跋焘点点头,爽快的答应:
“……好,这个朕倒是可以即时修书一封,给斛律屠休,希望他能对顾卿母子,手下留情。”
“倾城谢过陛下救兄长之厚恩。”
顾倾城跪下磕头,谢过陛下。
又道:“之前篝火晚会,陛下遇刺,陛下不是问倾城需要什么赏赐么?这个,就作为陛下对倾城的赏赐吧!”
“看来,丫头是不想白白领受朕的人情啊。”拓跋焘苦笑。
“虽说施恩不望报,可如今倾城,毕竟索要了赏赐。
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虽是忘年之交,这样互不相欠,心里坦荡荡,便问心无愧。”
顾倾城认真道。
“好,好一个心里坦荡荡啊,倾城果然是女中丈夫!”拓跋焘颔首道。
遂回到龙案上写信,顾倾城亲自给他磨墨。
写好正式国书,顾倾城又帮忙点熔火漆。
皇帝将火漆滴于信函封口,仔细盖上火漆金印。
拓跋焘遂唤穆铖进来,派八百里加急,立刻把书信送去柔然给新可汗斛律屠休。
顾倾城吊起的胸腔,总算有一点平稳。
只希望斛律屠休能把大魏皇帝的国书,放在心上。
临离开养心殿,拓跋焘又道:
“丫头,冯左昭仪那里,也尽量先瞒着吧。虽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但能瞒得她们一时,便是一时。
若实在瞒不住,再告诉她们。最起码,让她们少担心些日子。”
“好,倾城明白陛下的苦心。”
顾倾城此刻想,陛下或许,也是在乎姑姑的?
离开御书房,顾倾城想到大哥被囚,生死未卜。
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焦急。
整个人就像放在炭火上烤一样,火急火燎,却又无能为力。
胸腔里仿佛被厚厚的棉絮堵住了,非常郁闷,就快窒息。
甚至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她策马离开皇宫,漫无目的走在皇城街道。
飞鸿飞雁见郡主神色有异,怕郡主出什么事,也骑马,紧跟左右。
秋风瑟瑟天转凉,满城金菊映花黄。
来到朱雀大街,顾倾城下马,缓缓而行,身后的飞鸿飞雁赶紧帮她牵马。
她想起刚来平城,刚到顾府的一幕幕,都是大哥在护着自己。
泪水,就不由得夺眶而出。
擦擦眼泪,又想起刚来平城时,大哥带自己逛街。
还在状元坊买了枚珠钗送给自己。
胸腔里头更加堵得慌,不觉走进状元坊。
顾倾城名动天下,那次玲珑阁失火,她就在玲珑阁外面。
隔壁状元坊的伙计,都见过顾倾城,故而一眼就认出她是安平郡主。
店伙计一番殷勤招呼,引她参观状元坊。
给她介绍每款珠钗的用料和属于哪个大师傅打造。
顾倾城根本无心听,只听得有人在喋喋不休的说话罢了。
她眼前,只出现大哥给她买下珠钗的情景。
泪雾又不由自主的涌上眼帘。
“倾……城?”
身后一把惊愕的声音,叫得百转千回。
顾倾城回眸,竟是秦少卿。
他还是一袭青衫,一如既往的儒雅书生打扮,即便他如今几乎垄断了城中所有买卖。
成为最有钱的土豪。
秦少卿是洪门门主,平日里难得回状元坊一趟,不知今日,竟又那么巧。
其实,这是他的店铺,看见他也不足为奇。
“没想到,倾城会出来逛街。”秦少卿笑道。
顾倾城赶紧收起泪雾,清清嗓子:
“我……碰巧路过,便进来瞧瞧。”
“难得倾城,还瞧得上咱们状元坊的俗物。”
秦少卿又惊又喜,随即赶紧吩咐伙计:
“把安平郡主喜欢的款式,都包起来,派人送到宫里去。”
“别别别……”倾城马上摁住,“我只是想我大哥了,他当日带我来逛这状元坊,才走进来瞧瞧。”
秦少卿见她眉眼间一副忧心茕茕,也就不勉强。
“倾城这般愁眉深锁,是出什么事了么?”秦少卿善解人意的问。
顾倾城微微叹气,扯出个苦涩的笑。
两人寒暄几句,秦少卿道:
“我请你去吃桃花羹吧?喝了甜甜蜜蜜的桃花羹,人的心情会变好。”
“好。”顾倾城爽快道。
他们向外走,途径往日的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虽然变成废墟,后来安陵格仁却为花想容在上面搭了个露天戏台。
此刻有戏子在上面唱戏,演唱的好像是《恨锁麒囊》。
她回想着当初和大哥来天上人间这里吃茶听段子的情景,不禁又是一阵黯然。
人生无常,没想到大哥不是父亲的儿子,竟是柔然大王子。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替大哥高兴一番,他一回到柔然,却又被囚禁,生死未卜。
她眉宇轻颦,凝眸往戏台那青衣看去,竟是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竟然是五姨娘萧红玉。
只见萧红玉一袭青衫鼓荡,白水袖翻飞,额上鬓边皆贴着熠熠生辉的花钿珠翠,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萧红玉的青衣扮相,与花想容相比,竟不相伯仲。
一样的桃李风姿,有着细腻柔婉的闺中情愫和绵长如缕的缱绻愁思。
她舞起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
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
……
……
萧红玉的唱腔及念韵白,几乎能媲美花想容了。
原来她已独当一面,真的组了个戏班。
想着萧红玉方才所唱的戏文,当真是万分感慨:
人生岂能事事顺遂,即便是铁打的富贵,又岂能一生注定不变?
像大哥顾卿,从平民变王子,顷刻间,又从王子变成阶下囚,性命危在旦夕。
顾倾城眼泪泫然欲滴,胸腔里波涛汹涌,眉宇更加的焦灼。
秦少卿仔细的瞧在眼里。
“倾城,你的心事,看上去挺重啊?”
秦少卿看着颦眉含愁,却是我见犹怜的顾倾城,万分担心。
顾倾城扯出一个五味杂陈的笑容,随他走往向阳大街的粥棚。
倾城让飞鸿飞雁栓好马儿,也进来吃桃花羹。
粥棚的老板娘看见她们,有些惊诧。
更多的是惊喜。
热情的招呼他们上楼上雅间,给她们上了桃花羹。
飞鸿飞雁则在楼下找了个近街的位置,边吃边看马。
“倾城,你当日主动与南安王退亲,”秦少卿很直接的问,“你喜欢的人,可是高阳王?”
顾倾城看着秦少卿,微微垂眸,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慢慢咀嚼着嘴里的桃花羹。
“你是担心高阳王,在南伐的战事?”
秦少卿又问,眉宇轻蹙。
拓跋这两日确实没与自己对视,想来是战事吃紧,忙不过来。
她也不好去打搅他,只是默默祈祷他平安。
但此刻,她真的并非担心拓跋。
顾倾城叹口气,摇摇头:“我是担心,我在柔然的大哥。”
“你大哥顾卿?”秦少卿显得惊讶,“他已是柔然王子,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倾城与拓跋当日那一出顾卿通敌叛国的戏,令柳如霜说出顾卿的身世。
顾卿是柔然王子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大魏。
“柔然兵变,他的王叔斛律屠休,趁举国欢迎他这个新王子,发动兵变。
杀了大檀可汗,我大哥也成了斛律屠休的阶下囚,如今生死未卜。”
顾倾城也不隐瞒。
最后黯然道:“所以人生无常,铁富贵并非天注定。那戏文,还真唱得不错。”
“原来倾城,是为这事担心。”秦少卿恍然。
随即也担心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况且你大哥,是大檀可汗的王子,斛律屠休既然篡位,只怕……要斩草除根。”
顾倾城看着眼前的桃花羹,想到大哥被斛律屠休囚禁虐打,此刻还不知是否仍然有命。
泪水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滴落桃花羹上。
她却不知,那原本添加了忘情水的桃花羹,竟被她澄澈如圣水的眼泪,洗涤干净。
秦少卿看着梨花带雨的顾倾城,眉宇一阵深深的紧蹙,沉吟道:
“我洪门门众广布天下,我可以多派些人,去柔然了解具体的情况。
若能救你大哥出来,固然最后不过,即便救不出来,也会暗中保护,尽量保证他的安危。”
顾倾城赶紧擦擦眼泪:
“真的?秦大哥,真的肯派人去保护我大哥?”
“嗯。”秦少卿万分怜爱的点点头,宽慰道:“你放心,你大哥吉人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随即,顾倾城又担心的摇头:
“我听陛下说,如今柔然已封关,停止一切商贸,恐怕秦大哥的人,也未必能进入柔然。”
“这个,倾城放心,普通人进不了,我洪门,总会有门路的。”秦少卿宽慰,“总之,我一定确保,你大哥无性命之危。”
“那……”顾倾城破涕为笑,“谢谢秦大哥!”
这样的笑容,秦少卿多想永远留住!
第三百七十二章:酒入愁肠
第372章:借酒浇愁
难得秦少卿答应派人去救大哥,保护大哥,希望大哥安全度过危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后回一心堂,忙都几乎日落西山,才回宫。
这样忙得死死的,她看起来就没有时间担心大哥的事了。
一入宫中,便见拓跋灵派了宫女,在宫门候她,让她到碧霞宫宴饮。
“安平郡主,奴婢阿碧,乃上谷公主的宫女。
奉公主之命,专程恭候郡主,请郡主拨冗赏光,去碧霞宫饮宴。”
阿碧恭恭敬敬施礼道。
顾倾城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拓跋灵面前,流露出什么,让她知道大哥的状况。
徒添灵儿忧虑。
便对那宫女道:
“阿碧,烦请你回去禀了公主,我今日累了,公主的好意,敬谢不敏了。”
“哦……是……”
那宫女有些戚戚然的福身。
万分失望的看着顾倾城,惴惴地,不敢离去。
感情,公主是交代她,务必请到安平郡主?
罢了,她这般回去,说不定会被灵儿责骂呢。
而且,她这么早回到毓秀宫,在姑姑面前,也会容易泄露出大哥之事。
大哥的母亲是姑姑的亲大姐,姑姑若知道柔然变故,肯定更加忧心茕茕。
刚刚转身,脚步又顿住,对那阿碧宫女:
“罢了,我还是去吧,免得拂逆了公主一番心意。”
“谢谢郡主!郡主请随阿碧来吧。”
那宫女马上喜笑颜开的再给安平郡主重新福身。
顾倾城猛然想起那日为刘子业亲自做糕点,飞鸿飞雁摘了很多桃花瓣回来,给她做糕点,桃花瓣摘得太多。
后来老祖宗教她酿桃花酒。
如今算算时日,那桃花酒该已酿成了。
“公主既请宴饮,我还是带酒去吧。”
顾倾城笑道,又嘱咐飞鸿飞雁:
“你俩快回毓秀宫,多带几壶桃花酿去碧霞宫,我和公主,先尝尝味道如何。
好喝的话,到时候,再请老祖宗和姑姑喝。”
“是……”
飞鸿飞雁异口同声的回答。
飞快的返回毓秀宫取酒,免得耽搁公主与郡主饮酒。
到了碧霞宫,拓跋灵早等在宫门,闷闷不乐的踱步。
原本郁郁寡欢的她,一见顾倾城,就喜笑颜开的拉她进来。
“灵儿,怎么好端端的,想请我宴饮了?”
“那日你帮母后求情,让父皇释放了母后,我就想请你喝酒来着,不过是拖到如今罢了。”
拓跋灵挽她的手,向花园走去。
又对那宫女阿碧,表示嘉许道:
“阿碧,我还以为你请不来安平郡主呢,幸好,你能完成任务。否则……哼哼……”
那阿碧宫女也长吁口气,再度感激的看了一眼顾倾城。
想来,如今拓跋灵对她的宫女也是相当严厉了呢。
两人来到碧霞宫的碧荷水榭,雕栏玉砌的曲径,到处挂着暖黄的宫灯。
宫女立刻在水榭内摆案设宴,忙碌起来。
而飞鸿飞雁也前后脚就赶来碧霞宫,带了好几壶桃花酿。
拓跋灵看着那些桃花酒,还未开封,已香气四溢。
她一脸惊喜:
“没想到我名誉上请你宴饮,竟还要你带酒来。这香气四溢的,倒是什么好酒来着?”
“这是老祖宗教我酿的桃花酒,还未尝过呢。咱们先来尝尝?”
顾倾城一边道,一边掀开酒封。
“难怪,很芬芳的桃花香!”拓跋灵更加高兴。
随即又吩咐宫女:
“你们……快快快,去把父皇送给我的那对青玉取来。”
“是……”
便有宫女匆匆忙忙,跑去取酒盏。
“今日,竟是本公主有口福了,竟然能尝到倾城亲自酿的桃花酒。”
拓跋灵陶醉的嗅着酒香。
几名宫女也送来了青玉雕琢,图案精致的酒。
她们就着月色,坐在水榭内吃菜喝酒。
拓跋灵亲自给顾倾城斟酒,笑眯眯道:
“倾城,你可知,这对青玉,是何来历?”
顾倾城看着那四足像鼎像盏,雕琢精致的玉,端起酒,细细端详。
月色下,青玉温软晶莹,几乎像琉璃酒盏般,透出桃花酒色。
但又比起琉璃盏,更加的高雅。
微微笑道:
“金卮浮水翠,玉挹泉珠。这青玉,雕琢得如此精致,瞧着就名贵,玉质温软,透出瑰丽酒色。
该不会,就是西汉武帝与卫子夫,大婚时,喝交杯酒的那对玉吧?”
拓跋灵更加震惊:
“这……你也知道?”
顾倾城讪笑:
“我原也不知,是帮你办曲水流觞及笄宴时,我盛赞那提梁卣,龙首龙身,雕工精致。
卫绾告诉我,还有一对更加精细的青玉,是汉武帝与卫子夫成亲时,喝合卺酒所用。
后来陛下赐给了上谷公主。料想,便是这对玉了。”
“嗯。”拓跋灵点头:“这是去年我生日,求父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中秋虽过,天上依然皓月当空。
顾倾城就着月色,嗅着酒香,微嘬一口,略为陶醉道:
“酒斟玉桃花醉,烛影银光蟠桃香。没想到我这桃花酿,得配青玉,更带出了桃花滋味。”
拓跋灵也已经细细品起了桃花酿:
“是你酿的桃花酒好,香香甜甜,色泽瑰丽,馥郁香醪,闻香已醉。”
两人开开心心的举,一饮而尽。
顾倾城喝完,又连斟几盏,要拓跋灵陪着一起喝下。
“倾城,咱们小酌便好,你如此豪饮,醉了可怎么办?”
拓跋灵感觉顾倾城有些心事重重,伸手想劝她。
“难得酿成了桃花酿,还有公主作陪,酒逢知己千杯少,自当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顾倾城豪爽道。
又仰头喝了中酒,却是一脸的苦闷难过。
“倾城,你别是酒入愁肠便好,看你心事重重的,是否出什么事了?”
拓跋灵见顾倾城眉眼轻颦,大杯毫饮,担心的问。
随即,又惊叫起来:
“难道,是儿打仗出什么事?”
顾倾城微微摇摇头,闷头喝酒。
“……不是担心儿?”拓跋灵蹙眉,研究的看着顾倾城。
倏然,她又想到什么,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一向乐观坚强,从未见你愁眉苦脸。莫不是……我父皇,我父皇把你,把你给那个了?”
顾倾城“噗嗤”的将口中的酒笑喷,推了拓跋灵一把:
“你这小脑瓜想什么呢!竟把自己的父皇,想得那么龌龊!”
拓跋灵惊吓甫定,舒舒胸口:“还好……”
顾倾城担心大哥,又不敢告诉拓跋灵,怕她去找大哥,送羊入狼窝。
又想到姑姑不知有什么难言的秘密隐瞒自己,也暗暗担心姑姑会遭遇不测。
拓跋一般都会在夜里抽时间与自己说说话,自从中秋那晚后,便音信全无。
可是自己还能呼吸,便证明拓跋不会死。
兴许,他是被战事拖住了。
连跟自己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那得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战局啊!
这所有的事,都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道,真的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么?”顾倾城暗暗叹道。
她很想主动找他,却又怕自己令他分心,几十万性命在拓跋手里,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这万语千言,满腹心事,堵在心里,真的好想跟拓跋灵一吐为快。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说!
她喝着酒,苦笑着问拓跋灵:
“灵儿,若你父皇真的强取豪夺,把我……那个,你还能为我讨回公道么?”
拓跋灵一副两肋拔刀的样子:“当然是要他负责啊!”
“负责?嘻嘻嘻……”
顾倾城指着拓跋灵嘻嘻嘻的笑起来。
“傻灵儿,皇帝负责,就是封妃封后,这不正中他下怀么?”
拓跋灵想想也是,竟一下子懵了,最后咬牙道:
“男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包括顾卿,也是个没良心的,做了柔然王子,就把本公主忘得一干二净,连封信都没有!”
她也大口喝酒,又不免悲凉,自怨自艾:
“顾卿如今是王子,怕是,怕是更加瞧不起……我这残花败柳喽!”
“灵儿放心,我大哥绝对不会忘记你,只是大哥……”顾倾城喉咙哽咽。
便赶紧喝酒掩饰,眼泪掉进杯盏里。
“顾卿那个混蛋,就是瞧不起本公主了。”拓跋灵噘嘴道,“又或者,他一回到柔然,他父汗便给他娶王妃了。”
遂与顾倾城推杯换盏,痛饮起来:
“倾城,咱们喝酒,不想那些没良心的男人!”
顾倾城看着天上的月色,十五月亮十六圆,中秋节虽已过,银盆光华还是璀璨人间。
“好了,灵儿,咱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如……”顾倾城酒已半酣。
站起来,脚步摇摆,搂着水榭的石柱,半醉的指着银月,对拓跋灵道:
“咱们……到月亮上喝酒,可好?”
“到月亮上喝酒?”拓跋灵自是拍手道好,“好啊……”
她比顾倾城还显得兴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倾城醉了。
“上月亮上喝酒?嘻嘻嘻……倾城,你醉了吧?”
“傻瓜,我们爬上屋顶,月亮不就触手可及了?”顾倾城嘻嘻笑道。
“碧霞宫屋顶?”拓跋灵回望自己的宫宇。
顾倾城微笑着摇摇头。
拓跋灵又抬头去看看摘星楼:“我知道了,皇宫至高处,摘星楼!”
顾倾城带着微醉,还有几分俏皮:
“摘星楼确实是皇宫之巅。可是我已经上摘星楼喝过好几回酒了,不甚过瘾。
要上,咱们就上……太华殿屋宇!”
“太太太华殿上喝酒?”拓跋灵舌头几乎打结,一脸震惊,“嘻嘻嘻……倾城,也就是你,敢这么想!”
拓跋灵一边震惊道。
但随即,却又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妙了!咱们就杀上太华殿屋宇……”
拓跋灵开心的拍掌大笑,又醉醺醺道:
“那里是男人们议事的金銮大殿。在那个殿宇上喝酒,把男人们都踩在脚下,那才过瘾!”
“对了,太华殿,乃大魏群臣议事的金銮殿呢。
哎……罢了罢了,别到时候,连累了你,也被你父皇打屁股。
要不,咱们就上摘星楼九重天吧,那里离月亮更近。”
倾城晃晃头,有些清醒道。
“不,就去太华殿……”拓跋灵不想改变主意。
“好……咱们就去太华殿,将天下最厉害的男人,都踩在脚下!”顾倾城呐喊着。
拓跋灵又笑嘻嘻的捧着顾倾城亲起来:“倾城,灵儿真是爱死你了!”
“嘻嘻嘻……你这女色狼,你儿回来,还不把你的嘴给……封了。”
顾倾城也嘻嘻嘻的傻笑。
于是乎,她俩拎着几壶桃花酒,手拉手,悄悄摸到太华殿。
顾倾城拉着拓跋灵腾身而起,轻松飞跃,两人站在太华殿的琉璃瓦顶。
月色皎洁,在皇宫所有屋宇上渡了一层银华。
一时间感觉离月亮真的是咫尺之遥,触手可及。
而夜里,站在屋宇上看那灯火辉煌的摘星楼,更加玲珑剔透,美轮美奂。
她们枕着月光,斜躺着喝酒。
“嘻嘻嘻……倾城,灵儿喝过那么多次酒,最有意思就是这次了。
哈哈哈……在太华殿屋宇上啊,太有意思了!”
拓跋灵乐颠颠的摇晃着二郎腿。
“灵儿小心,别……摔下去了。”顾倾城拽了拓跋灵一把。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得意须尽欢!”拓跋灵看着银夜上的繁星,又开了两瓶酒:“来,咱们喝!”
可是,人生得意?
她拓跋灵不过是残花败柳,又如何能得意起来?
只能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了。
“好,咱们……不醉无归!”顾倾城与她碰碰酒瓶。
她们一肚子苦水的喝着酒,迷醉的赏着月华。
拓跋灵眼神迷离,半醉道:
“大魏最美丽可爱的上谷公主,和大魏最漂亮睿智的安平郡主,居然爬上男人议事的太华殿屋宇喝酒。
哈哈哈……这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等本公主老了,一定要将这人生乐事,美妙的经历,告诉我的儿孙后辈们,让他们,也替他们的老祖宗,乐上一乐!”
“哈哈哈……灵儿。”
顾倾城笑得快要断气。
又指着拓跋灵道:
“看你这只思春的小野猫,自己还是个未嫁人的闺阁公主,就想到自己的儿孙后辈,把自己当老祖宗了。真真是……笑死我了!”
拓跋灵半醉半醒,终于察觉失言,才想到自己已失贞洁,哪里还会有什么儿孙满堂?
登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兴味索然的喝闷酒。
眼泪,无声的滑落。
“灵儿,怎么了?”
顾倾城看着拓跋灵萎靡的样子,知道她又想起伤心事了。
摸着她的脸,安慰道:“傻丫头,过去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大哥,会好好爱你的。”
拓跋灵略为调整心情,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
“我就是幻想一下罢了,我要真有儿孙后辈,还不是你的侄孙?”
“我看灵儿,是迫不及待,想嫁给我大哥了,羞羞啊……”
顾倾城又嘻嘻笑道,笑出眼泪。
“天下间,哪有像灵儿你这般,不矜持的公主啊。”
“……矜持?”拓跋灵瞬间又变得黯然,“灵儿早已残花败柳,哪有什么矜持可言。”
滚烫的眼泪,又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顾倾城紧紧拥着她:“对不起……我不该与你开玩笑……”
半晌后,拓跋灵拍拍倾城,已经释然。
两人重新斜躺着屋脊。
一边继续喝酒。
拓跋灵看着头上月光,又道:
“倾城,你说柔然的晚上,那里的月光大,还是咱们大魏的月光大。那个讨厌的顾卿,在做什么呢?”
“大哥……也许跟咱们一样,躺在屋顶上喝酒呢。”顾倾城与拓跋灵碰酒瓶子。
“嘻嘻嘻……倾城,你醉傻了吧?柔然只有帐篷毡房,哪来什么屋顶?”
拓跋灵指着顾倾城嘻嘻笑道。
“……哦,对,是没有屋顶呢。那……大哥可能,可能,就躺在辽阔的草原上,和咱们一样,喝着酒,欣赏着月色,正念叨着咱们呢……”
顾倾城喉咙已经哽咽,潸然泪下,赶紧伏下身子,将头脸埋下来。
身子忍不住抽搐。
“可惜,柔然没有大魏的琼浆玉液,更没有咱们倾城亲自酿的桃花酒,都是些马奶酒。
这可怎么办?顾卿会不会喝不惯?早知道他走的时候,我给他带些酒回去就好了。”
拓跋灵一脸遗憾道。
稍顿,她又骂道:
“也活该,谁让他走得那么急!就应该让他尝尝柔然难喝的马奶酒,他就会恨不得……长上一对翅膀,飞回咱们身边了。”
顾倾城暗暗擦干净眼泪,再转过身子。
略为清清嗓子:
“是啊,柔然的马奶酒,大哥喝不惯,也住不惯他们的毡房。灵儿放心,大哥很快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顾倾城不知是安慰拓跋灵,还是安慰她自己,又咕噜咕噜的大口喝酒。
“这次他回来,本公主就一定想办法……栓住他,不让他离开……大魏了。”
拓跋灵嘻嘻的傻笑道。
“灵儿……有什么办法,能……栓住大哥?”顾倾城又醉醺醺的笑道。
“女人能栓住男人的办法,当然……是孩子了。”拓跋灵醉得一塌糊涂。
也咕噜咕噜的喝了大半壶酒,醉醺醺的嘻嘻笑道:
“本公主……毕竟在皇宫长大,这些,这些降服男人的……伎俩,本,本公主还是……知道的。”
“好,”顾倾城道:“等大哥回来,你就……生个大胖小子,好好把我大哥……拴住了。”
拓跋灵喝光一壶,又开了一壶酒封,喝了几口,面红耳赤,才摇摇头道:
“可是倾城,大胖小子,不是……说有就有的。”
顾倾城一边灌酒,一边傻乎乎的笑:
“不过是……大胖小子罢了,有什么难的。”
拓跋灵打了个酒嗝,阖上眼睛,微微摇头,半晌后,重重叹口气,脸上不无忧戚:
“倾城,我以前……见顾卿一双眼睛,总是围绕着……你这个妹妹转。
我当时,我当时,就觉得他也太眷恋……自己的妹妹了吧?
如今你们,你们不是亲兄妹了,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顾倾城一边喝酒,一边拍拍胸脯:
“你放心,大哥……永远是我大哥,不可能与我有其他感情。
我是你儿的,我大哥迟早……也是你拓跋灵的。
他的身上,系着月老给你们牵的,牵的红线呢。
就算他逃得再远,也逃不出公主的……如来佛掌!”
顾倾城伸出五爪,往前抓了一把。
“咣当!……”
她扑了个空,酒瓶子咣当咣当的滚下屋檐。
“嘭!”
滚落地下花岗岩石地面,摔了个粉碎。
可是,怎么没有御林军来查看呢?
难道不怕有刺客么?
“嘻嘻嘻……”拓跋灵也拽着小拳头,笑得得意忘形,“对,逃不出本,本公主的如来佛掌!”
两人都脸颊酡红。
气喘吁吁。
顾倾城喝得兴起,已经旁若无人,不知身在何方。
站在屋宇上,唱腔婉转,学青衣唱起了《恨锁麒囊》选段: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
……
……
“好听好听……”拓跋灵笑嘻嘻的鼓掌。
拍着,拍着,眼睛却完全闭上了。
而顾倾城也在歌声中,沉沉睡过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桃之夭夭
第373章:桃之夭夭
其实,早有御林军统领穆铖去禀报拓跋焘,一脸惶恐:
“陛下,上谷公主和安平郡主,两个人竟然……爬到太华殿屋宇喝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不但危险万分,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而且,而且太华殿乃金銮殿,他们此举,实属……大不敬,要不要……劝她们下来啊?”
“罢了,让她们喝吧。”
拓跋焘嘴里说道,走出养心殿,穆铖紧随其后。
拓跋焘心疼的看着太华殿屋顶。
看着那两个在月光下,看似开开心心,疯疯癫癫喝酒,实则却万分痛苦的孩子,眸眼里不禁涌起泪雾。
随即又吩咐穆铖:
“赶紧的,让御林军在屋檐下小心守护着,千万别让她们掉下来。”
“是。”
穆铖一直待命,洗耳恭听,欣然领命。
直到听到顾倾城唱曲,旋身飞舞,拓跋焘又不由得痴了。
站在另一殿檐下的李弈,也听得痴了。
顾倾城与拓跋灵,一直喝到几个酒瓶子都空了,两人也醉烂如泥。
终于起不来了,就躺在屋顶呼呼大睡。
穆铖又亲自来回禀:
“陛下,她们睡着了,怎么办?是否让御林军抱她们下来?”
“公主和郡主的贵体,是那些臭男人能碰的么?!”皇帝低叱。
随即又道:
“赶紧的,让人去拿被子,梯子,让宫女小心爬上去给她们盖好。
她们既然喜欢晒月光,就让她们晒过够吧。
但喝醉酒,心烫身子冷,可别让她们受凉了!”
“诺!陛下!”穆铖与御林军赶紧去办。
喝了桃花酒,大醉后的顾倾城做了个梦,又梦见小蝶。
梦中的小蝶住在桃花坞,桃花坞有株虬枝峥嵘,冠幅铺天盖地的蟠桃花。
如粉如霞,艳了一片天。
有数不胜数的蝴蝶彩鸟和动物,都喜欢栖息在那株蟠桃花上。
其中有只像战马一般大的苍狼,带着一群狼群,守护着桃花坞。
里面还有只小凤凰,和一只叫阿狸的红狐狸。
桃花坞外有蜿蜒的曲水河溪,有群调皮的孩子拿石子往桃花坞内砸,一边砸,嘴里一边唱:
“玉娘未嫁先偷人,大肚三年去求神,生个妖女真可怕,呱呱落地已成人。
小蝶桃妖真可怜,有娘生却没爹养,桃妖桃妖会吃人……”
便在此时,硕大的苍狼,便会带着那群狼崽,呲牙裂齿的去驱赶那些调皮的孩子。
吓得那些孩子鬼哭狼嚎。
小蝶去喝止苍狼:
“好了好了,苍狼,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就别跟他们计较了……”
苍狼“嗷呜”一声怒啸,很疼心的道:
“可是,那些小屁孩骂你没有爹,还骂你是桃妖啊!”
小蝶淡然笑道:“都怪我,不该告诉那些长舌妇,我还有个名字,叫桃夭。害得她们,都以为我是桃妖。”
而后,飘飘渺渺的梦,又飘向九重天。
烟雾缭绕中,九重天蟠桃园,飞来不计其数的仙鹤彩鸟彩凤。
白无瑕和圣姑还有蟠桃姥姥,在蟠桃园挂着大红灯笼,拉红绸,贴喜字。
看着那些围绕他们的彩鸟凤凰,白无瑕一时兴起,摇身一变。
竟然变成一只纤尘不染,通体洁白无瑕的白凤凰。
白凤凰熠熠生辉,羽翼又大又漂亮,毛色更是洁白无瑕,世间罕见。
高贵美丽,比起彩凤赤凤,不知要漂亮多了。
圣姑爱怜的抚摸着白凤凰,爱不释手道:
“传说白凤凰纯洁,无瑕,善良,高尚,勇敢。乃凤中之王,至高无上的神鸟。
原来,这便是无瑕你的化身,果然堪称,洁白无瑕。”
圣姑也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硕大的,熠熠生辉,磷光闪闪的银白蝴蝶。
银白蝴蝶,与白凤凰交颈缠绵,盘旋飞翔。
随后,白凤凰抖抖美丽的翅膀,银光炫幻,亮透一片天,变回孤冷出尘的白无瑕。
而银白蝴蝶,也变回了仙姿佚貌的圣姑。
两人抵着额头,相拥而笑。
随后他们换上白无瑕精心置办的新郎新娘喜服。
交拜了天地,又拜了蟠桃姥姥,再进入洞房。
新房就是蟠桃园那株最大最美的蟠桃树上的花房。
他们的婚房,便是圣姑的香闺。
九重天没有黑夜,随时可以洞房。
红烛摇曳。
仙鸟欢歌笑语,火红的灯笼,大红的喜字。
白无瑕拿着秤杆挑起新娘半透明的盖头,新娘嫣然一笑。
脸上的酡红,让人醉了眼。
夫妻喝着桃花酿合卺酒,两人相拥,于花房看着触手可及的月光。
白无瑕情深款款的看着圣姑:
“娘子,你虽无父无母,但我们以后,就是孩子的爹娘了。”
“孩子的爹娘?”
圣姑含羞嗒嗒。
稍顿,又羞赧道:
“我连有父母的感觉是怎样的,都不知道,别说是孩子的爹娘了。”
圣姑一脸娇憨,有些羡慕别人有父母。
一身霞帔的圣姑,更加美得比桃花还妩媚。
白无瑕又沉吟道:
“我的娘子乃蟠桃花香孕育,是与生俱来的桃花仙子,九重天圣姑。
虽然姥姥叫你小蝶,但为夫觉得,姓桃,可能更加贴切。”
“姓桃?”圣姑问道。
白无瑕点点头。
“娘子,你知道人间成亲,都会唱一首歌么?”
“什么歌?”
圣姑带着新娘子的喜悦,羞赧的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白无瑕把这首送嫁歌唱给她听。
原来真有这首歌,跟蟠桃姥姥说的是一样的。
圣姑笑靥如花:
“姥姥也跟我讲过,人间婚嫁,会唱这首送嫁歌,原来,确有其事。”
白无瑕也恍然的笑。
“蟠桃姥姥司职有情人,唱过送嫁歌给姑姑听,也不足为奇。”
而后又深情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万里桃花灼灼,怎及我的娘子,妖娆娇美。”
“看看你,哪有人一天到晚,夸自己的娘子。”
圣姑甜蜜蜜的笑,笑得像个孩子。
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月牙儿,勾住白无瑕的心。
白无瑕看着纯真得像个孩子的姑姑,欢喜道:
“娘子,为夫便为你起名,桃夭,如何?”
“桃夭?……”
圣姑细细念了几次。
而后带着娇憨的笑:
“夫君起的名,我都喜欢。只是……怎么听起来,好像桃妖呢?”
“此夭非彼妖。”
白无瑕再为她解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绚丽茂盛也。
申申夭夭,和舒之貌。夭夭邻家子,百花装首饰。
这些,皆是形容体貌安舒,容色和悦。
可是,我的娘子,却是再美丽的辞藻,都难以形容。”
圣姑又“噗嗤”一声笑了。
遂微微点头。
同意了桃夭之名。
白无瑕又含笑问:
“夭儿,小夭,阿夭,夭夭,你喜欢为夫,如何叫你呢?”
圣姑莞尔一笑:
“只要是夫君叫的,我都喜欢。”
白无瑕幸福的把她揽入怀中,将她印入眼底。
“夭儿,我的妻。”
最动听的词,皆出于他的口。
圣姑嫣然一笑,如二月春风,暖入心间。
“玉郎。”
圣姑嘤咛一声,脸颊酡红。
一个含情脉脉的叫。
一个甜甜蜜蜜的答。
“白无瑕是我的名,玉乃我的字。你叫为夫玉郎,我自是欢喜。”
白无瑕拥圣姑入怀。
一世一双人。
他们的上空,落下如粉如霞的蟠桃花雨……
白无瑕抱着圣姑,飞旋着身子,落在蟠桃花床上,他热烈的吻,随之落下……
翌日,晨曦熹微,徐徐卷起夜幕。
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
一夜宿醉的顾倾城,被晨曦的暖阳,刺得眼睛难受。
打着哈欠,缓缓醒来。
昨夜喝了桃花酿,竟然又做那些飘渺之梦了。
而且那些梦境,更加的清晰,就像发生在自己眼前。
怎么又做梦了?
是否太想念拓跋之故?
但那些梦,太甜蜜了,甜蜜得她几乎不愿意醒来。
顾倾城一时之间,舍不得睁开眼。
只发花痴般,甜蜜蜜的笑。
圣姑和白无瑕真的成亲了,这次还看见他们进入洞房。
那白凤凰,美得那叫一个高贵雍容,纤尘不染,洁白无瑕。
难怪,他的名字叫白无瑕,字玉。
那花房,美得那叫一个美不胜收!
圣姑的花房,是名副其实的香闺呢。
白无瑕还给他娘子起了个名字。
叫桃夭?
“夭儿,我的妻。”
那白无瑕说话太动听了,这点,活脱脱的是那魔鬼拓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她又想起,拓跋在一揽芳华,那幅她的画像,也提了这些字。
圣姑乃蟠桃花孕育,姓桃,倒也贴切。
原来圣姑还是有先见之明,怕别人误会她叫桃妖。
果然,桃花坞外面的小孩子,都叫她桃妖呢。
夭儿,小夭,阿夭,夭夭。
若她真是圣姑,会喜欢白无瑕唤她做甚呢?
夭儿好听,唤其他,会不会也好听呢?
顾倾城咯咯咯的笑。
圣姑说得不错,夫君叫的,什么都好听!
都怪那些刺眼的阳光!
该死的!
竟把姑奶奶这么甜蜜的梦都破坏了!
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阳光呢?
难道飞鸿飞雁,不拉窗帘幔?
回头得好好说她们才是!
她缓缓睁开眼,对头上的霞光呲牙裂齿。
却猛然发现自己身在半空,皇宫的屋宇上。
几乎吓得跳起来!
倒吸一口冷气,拼命的晃晃头,让自己清醒。
才想起来,她和灵儿昨晚在这里喝酒,还在这里睡觉。
天啊!
这可是群臣议事的金銮殿啊!
而且这个时辰,所有大臣,都和陛下在早朝啊!
坏了坏了,这次该闯祸了吧?!
这时候,拓跋灵也醒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见自己都盖着被子还有舒适的枕头。
顾倾城耳朵贴着琉璃瓦,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下面太华殿大臣们在议论国事。
赶紧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下,让拓跋灵别出声。
拓跋灵昨晚喝酒太多了,现在醒来,却尿急想小解。
拓跋灵愁眉苦脸低声道:“可是,我要去方便,怎么办?”
顾倾城小声道:
“不行啊,他们还在金銮殿上议事,若知道咱们在上面喝酒睡觉,还得了?
那些鲜卑贵族老臣,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可是我内急得很啊。”
拓跋灵扭扭身子,显得难受的低声道。
“急也要忍一忍,实在忍不了,就,就就,尿裤子吧。
他们应该很快散朝了,等他们走了,咱们再悄悄下去。否则,咱们死定了!”
顾倾城语气不容置喙。
拓跋灵只得痛苦的强忍着,希望他们尽快散朝离去。
她的脚不小心一动,碰到了一个空酒瓶,瓶子骨碌碌的在琉璃瓦上滚动着。
两人都吓得紧紧掩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了,只盼殿内的人没听见屋顶的动静。
“陛下,屋顶上有动静,可能有刺客!”
太华殿守值禁军耳聪目明,立即拔剑道。
殿内其他禁卫也拔剑严阵以待,眼看他们就要冲出去。
“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拓跋焘赶紧向他们伸手,压了压前方,阻止他们。
“朕昨日养了两只小狸猫,就爬上了太华殿屋宇上。
这一晚上,都没法让她们下来。
你们可别去看,小心别惊走了她们!”
“陛下,刺客防不胜防,陛下可得小心啊!”有大臣惊恐道。
“就是就是,狸猫可能早走了,陛下还是要仔细刺客啊!”
又有大臣紧张的嚷嚷。
“好了好了,朕说没事就没事,两只小狸猫罢了,还能翻得出什么大浪?!”拓跋焘又呵斥道。
稍顿,轻咳了两声,道:
“战报回禀,大军已横扫瓜州,直抵广陵城外,我军已开始攻城。大司马,这粮食补给,可不能懈怠啊!”
“是,微臣一直在打点着呢。”大司马高允道。
“没什么大事的话,今日,就早一点退朝吧。”拓跋焘又道。
朝臣陆陆续续散去。
顾倾城和拓跋灵如释重负。
两人跳下太华殿下面的时候,拓跋焘就负手站在她们面前。
俩丫头赶紧低垂着头。
“当真是两只调皮的小狸猫,居然敢爬到太华殿屋宇喝酒,又哭又笑又唱,成何体统!”
拓跋焘嘴里骂着,却没一丝的怒意。
稍顿,又训道:“若让那些老臣们知道,即便不扒了你们的皮,怕是你们这小猫腿,都要被打断了!”
“父皇,等一下再打吧,灵儿可急死了!”
拓跋灵扭着腰,一副就快憋不住的样子。
“好吧好吧,快走吧。”拓跋焘向她们挥手。
“那陛下,咱们就告退了。”顾倾城向拓跋焘躬身。
“哎呦,快走吧!”拓跋灵已忍不住了,拉着顾倾城就跑。
两人跑回碧霞宫,放轻松了,才舒服的坐下来。
“公主,我们也是太没规矩了。”顾倾城想想就憋不住笑:“幸好陛下不责罚,否则我们的腿,还不知能不能走路呢。”
“倾城你怎么变笨了?”
拓跋灵看着顾倾城,
随即又笑道:
“父皇若有心责怪,又怎会命人拿被褥枕头给我们,让我们在屋顶,也能舒舒服服的睡觉。”
“那倒也是。”顾倾城点头道,“灵儿昨晚酒醉,还是再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
“好好好,你去吧,本公主再睡个回笼觉。”
拓跋灵笑嘻嘻的目送倾城离开,遂回去重新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