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血债血偿
第329章:血债血偿
顾仲年看着顾倾城裹着寒霜而去的背影,绝望的瘫软地上,痛哭流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这个狠心的畜生!连父亲都不救的贱人!我没有你这个心狠的女儿!……”
身后,传来顾仲年恼羞成怒的叫骂。
顾倾城走至隔壁牢房。
柳如霜立刻跪在顾倾城面前,可怜兮兮的哭道:
“倾城,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放过你那些姐妹。
哪怕下地狱给你母亲做牛做马,我也无怨无悔啊!”
顾倾城静静的看着她,看着那将死之人,还为她的女儿求保障。
看来再狠毒的母亲,也会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痛心喟叹:
“我从来没想过把她们怎么样,只是你们自己要作死。
本来,我是不想放过杀害奶奶的凶手,只是你帮你那些女儿,揽下所有罪责。
柳如霜,你虽作恶多端,却是个好母亲。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希望,她们能幡然醒悟,改过自新!”
柳如霜又哀哀道:“只要你放过她们,她们肯定不会再与你为敌,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话,顾倾城也只是听着。
她们是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她也不想去理会了。
她再冷然的看着再也不能嚣张的柳如霜:
“柳如霜,你们当年给我母亲喝的,是什么毒药?!”
顾倾城的声音自有一股震慑一切的气势。
“倾城,你知道……我不懂……什么药。那些药,都是……”
柳如霜眼神闪烁,迟疑了一瞬。
接着道:“都是我表兄拿给我的。”
顾倾城唇畔涌起一抹冷然的笑:“乙浑给你的?”
看着柳如霜,她的表情颇为惋惜。
不疾不徐道:
“女儿红毒药,能令女子血枯而亡,来自闾青萝之手。
柳如霜,死到临头,你竟敢跟我睁着眼睛说大话?!”
轰!
顾倾城这一番话,震得本来是跪着的柳如霜,骇然的歪倒在一旁。
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倾城。
良久,方寻回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居然知道……女儿红?”
她再审视着柳如霜,冷然道:
“告诉我,从你们蓄谋害我母亲一族,是否有人在幕后指使。
我外公富可敌国,你们和乙浑的财产加在一起,怕也只是我外公的九牛一毛。
我外公的其他财产,去了哪里?”
柳如霜又震惊的看着顾倾城。
神思仿佛飘回到从前。
出了一会神。
而后,一切的波澜起伏,归于平静。
她的语气也变得空洞:
“没有,真的没有人指使。
你外公当年富甲一方,我们就是图谋你外公的财产。
所以,王孝廉一家都必须死,才能永绝后患。”
柳如霜眸眼低垂,不敢看顾倾城的眼睛。
稍顿,又含糊其辞道:
“你父亲当年只是一介穷书生,我表兄也不过几亩薄田。
他们把你外公的财产,都买官和挥霍了。”
顾倾城嗤笑:
“顾仲年吝财如命,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舍不得花一个子儿去抚养,又怎会拿得来不易的钱财,去挥霍!”
她惋惜的看着柳如霜。
“你如此不老实,你死后,你那些女儿,可怎么办呢?”
顾倾城风轻云淡的话,却令柳如霜心惊肉跳。
柳如霜猛然抬眸看着她,脸上表情天人交战。
沉吟半晌,隐晦的叹道:
“顾家和乙浑,得到的,确实只是你外公财产的小部分。
但人家进门就有两张口,我们当时只是小老百姓。
而且你父亲和乙浑,全凭他们提携,才官运亨通。”
顾倾城心里透亮:进门两张口,可不就是闾氏么?
柳如霜虽说得隐晦,显而易见,是闾青萝指使他们害死知道她秘密的母亲一族。
还稍带着谋了外公的财产。
她的兄长闾望,还提携乙浑和顾仲年混迹官场,步步高升。
顾倾城意味深长的,最后看柳如霜一眼。
施然转身,往外走。
她身后,有叮叮当当的铁链抖动响声。
柳如霜扑向栅栏,她的声音在顾倾城身后响起:
“倾城,有时候,所谓的闺中密友,兄弟之情,姐妹之宜,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夺命刀。
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只求你对初瑶她们,网开一面!”
有些话,柳如霜要是能说,为了求生,她早就说了。
再毒的母亲,也可以牺牲自己,保存自己的孩子。
“你放心,只要她们安分守己,我便不会赶尽杀绝。”顾倾城冷然转身离开。
纵然恨极父亲,最后仍然不想置他于死地。
想让拓跋去求陛下。
可是拓跋却摇头:“没用的,孝廉公当年有恩于大魏,皇爷爷必须要斩杀顾仲年,以此彰显他的恩德。所以,顾仲年必死无疑!”
随即,顾仲年与柳如霜被押走,斩杀于菜市口。
顾倾城虽然曾经好恨顾仲年和柳如霜。
但见顾仲年命丧刀下,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想哭,却发觉自己竟哭不出一滴泪。
心里对父亲又怨又恨又痛心,若非他如此狠心毒害她的亲人,她又何至于让他偿命。
毕竟人也死了,所有的恨怨也烟消云散。
她怎么说都是顾仲年的女儿,不能不为他们收尸殓葬。
家里还搁着奶奶和那两个丫头的尸体。
当即,拓跋暗中派人,匆匆将他们一起下葬。
他们夫妇罪大恶极,也不适宜敲锣打鼓的厚葬,不过就是上好的棺木埋土罢了。
当顾初瑶与顾新瑶,背着包裹,头戴帷帽,黑纱幔遮面,隐身在菜市口的人群里。
亲眼目睹父亲与母亲的头被砍下来,姐妹俩咬咬牙,立刻离开大魏,失踪了。
许是她们担心顾倾城会不放过杀害奶奶的凶手?
所以也没给她们的父母敛葬,就逃得无影无踪?
她们逃走的同时,席卷了顾仲年藏在密室的大部分钱财。
只怕她们这逃离大魏之举,是在她们杀害奶奶事败,就筹谋好了吧?
虽然得悉顾卿并非她们的兄弟,是她们母亲掉包的柔然王子。
也不用诛灭九族了,她们还是担心顾倾城算账,落荒而逃?
不管她们逃跑是基于什么心思,顾倾城并没让拓跋去搜捕她们。
如果她们是觉得在平城有顾倾城而难以生存,跑到外地谋生。
就随她们去吧。
若是她们敢兴风作浪,她顾倾城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不惧怕恶魔,她只怕心地善良之人。
家里只剩下彷徨无助的顾乐瑶和几位对前途没有希望的姨娘。
李管家被拓跋的侍卫带走,落在拓跋之手,下场可想而知。
他曾经帮助柳如霜下毒害顾倾城,又助纣为虐,帮柳如霜把芷若云锦她们绑送给乙浑。
若非顾倾城阻住拓跋,先别动顾家的任何人。
不管李管家是否情非得已,拓跋早已将李管家剥皮拆骨了。
葬了顾仲年与柳如霜,顾乐瑶和姨娘们先行回去,顾倾城随即去祭拜娘亲和外公他们。
黄昏时分,夕阳西斜。
他们的坟茔,却荒草萋萋。
若非家里最年长的老仆带路,他们几乎不知道,那荒草丛中,还埋了尸骨。
可见这些年,顾仲年根本没来拜祭过母亲他们。
也就是说,他的良心从没有一丝愧疚。
顾倾城也是第一次来。
本来,她一回来就想来拜祭娘亲。
可她告诉自己,要先给他们报仇,才有脸面来拜祭娘亲。
飞鸿飞雁和仆人很快就清理了坟茔附近的荒草。
她抚摸着那几乎已经看不清字迹,母亲的墓碑。
却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即便报了仇又如何?
可怜的母亲,永远看不见自己的女儿成长。
而女儿,也永远没能偎依在母亲怀里,撒娇长大。
有些遗憾,终究是无法挽回。
还有那个母亲的好闺蜜,那个指使他们去害母亲之人。
她要好好收拾。
正要站起来,离开母亲的坟茔,顾倾城感觉树林里有人影晃动。
立即与飞鸿飞雁相视一眼,飞鸿飞雁的剑瞬间拔出。
飞雁向那棵隐约看见人影的大树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请现身吧!否则,别怪姑奶奶剑下无情!”
那人对飞雁的喝叫,置若罔闻。
依旧不出来。
飞鸿谨慎道:“郡主,难道又是什么刺客,想刺杀郡主?”
顾倾城向那方向扬扬下巴,示意她们两个过去看看。
飞鸿飞雁正要过去。
陡然,人影一动。
“大惊小怪!是你九王爷在此!”
她们看着那闪身出来之人,竟是头戴紫金冠身穿锦服的拓跋丕。
“九王爷?”
顾倾城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这小屁孩跟来坟茔干嘛?
不会又想什么歪主意捣乱吧?
拓跋丕懒洋洋,背负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走过来,身后跟着福来福喜两个小厮。
顾倾城站起来,抖抖衣裙上的泥土,挺身看着拓跋丕。
拓跋丕呆呆的看着一身缟素的顾倾城,竟仿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顾倾城见拓跋丕来到跟前,呆呆的看着自己,却没说话。
那五官神韵,竟越来越像拓跋。
她嫣然一笑,温柔的伸手摸摸他的头:
“坏坯子,你专程找我,莫不是你母妃,身子又不适了?”
“不是,我母妃……已然大安了。”
拓跋丕的脸上,竟然有少年郎的羞赧。
显得有些难为情的看着顾倾城。
稍顿,低声道:“谢谢你。”
“噢……九爷居然会说谢谢了?”顾倾城的笑意更艳,“你要是特意来说谢谢的,那就不必了。快回去吧,好好照顾你母妃!”
“这个……给你!”
拓跋丕忽然递给顾倾城一方帕子。
又昂起头,傲然道:
“爷知道你最近心情不爽,拿去擦擦眼泪吧。
女人不比咱们男子汉,想哭就哭,不必憋着!”
顾倾城叹了口气,不接他的帕子。
却茫然的看着母亲的坟茔。
父亲死了,母亲和外公的仇总算是报了。
按说母亲大仇得报,可她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父亲绳之以法,身首异处。
按说作为女儿,她该伤心欲绝。
可是,她却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但无论如何,她的心情,确实是很糟糕。
拓跋丕看着自己停在半空,尴尬的手。
冷冷道:“你嫌弃爷的东西?”
“眼泪都流不出来,何须帕子。”
顾倾城微微摇头。
“你不是说喜欢爷么?爷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拿着!”
拓跋焘一副男子气概道。
喜欢他?
顾倾城正自愕然,微微怔愣。
拓跋丕已经快速的拉起顾倾城的手,不由分说,把帕子塞到顾倾城的手里。
便一溜烟的跑了。
两个小厮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顾倾城手中的帕子,嘴角噙着莫名的笑,也屁颠屁颠的追着拓跋丕走了。
顾倾城觉得手上的帕子硬硬的不对劲。
打开帕子一看,竟然是一根玉质上乘的如意白玉簪。
白玉上雕琢的如意非常的精致。
那如意白玉簪,本是太子送给如良娣之物,希望如良娣一切顺遂如意。
拓跋丕却悄悄在她母妃首饰匣中偷来,送给了顾倾城。
此如意白玉簪和拓跋十几年前送给顾倾城的夕颜月光簪,可算是一对玉中极品。
通常男子送簪子给女子,便是定情之物。
拓跋丕那个屁孩子,随便就给她送簪子,可知道那其中的含义?
她的脸上瞬间绯红。
顾倾城眼角余光,知道拓跋丕还躲在远处一株大树后面偷看自己。
自己一身缟素,就连拓跋那枝夕颜月光簪都没戴,鬓边只簪着几朵白簪花,也委实是素雅了。
但她也不能随便收其他男子送的簪子啊。
即便那在她眼中还是个屁孩子。
哦……也不能说他是屁孩子喽,拓跋当年送自己月光簪,也不过十岁。
与拓跋丕如今不相上下。
想追过去给回他,又怕太伤他的心。
罢了。
等有机会,把这簪子送回去给如良娣吧。
又或者,拓跋丕根本不知道男子送簪子给女子是何意,许是感激自己救了他母妃?
也就收了起来,与飞鸿飞雁上马车离开。
隐藏在树后面的拓跋丕,瞧见顾倾城收了那簪子,只欣喜得手舞足蹈的离去。
两个小厮露出苦涩的笑着摇头。
顾倾城上车,就把簪子递给飞鸿,让她收好。
“这簪子先收起来,等哪天去太子府见如良娣,再还给她。”
飞鸿默默点头。
飞雁看着那簪子,带着疑惑的问顾倾城:
“郡主,这九王爷专门跑来这种地方,又给你送帕子簪子,那是为何啊?”
顾倾城苦笑着摇头。
飞鸿见飞雁有此一问,也大着胆子,带着羞赧的浅声问:
“那九王爷,难道不知道,男子是不可以随便给女子送簪子的么?”
“大抵是因为,我救了他的母妃,他以为我痛失亲人,伤心难过,就给我送些礼物吧。
等改日,给他母妃送回去便是了。”
顾倾城想着那越来越像拓跋的人儿。
又微微浅笑:“没想到这坏坯子,已经懂得雪中送炭了。”
一直以来,拓跋丕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混世小霸王。
按他那个不可一世的脾气,如果没人给他好好收拾,怕是无可救药了。
没想到他母妃一病好,就连他小霸王的脾气,也收敛了。
居然懂得送礼。
看来这回,不但是救了如良娣,还治了那个坏坯子。
飞鸿心有余悸道:“但愿九王爷,不要再做出去医庐捣乱那些事来,便阿弥陀佛了。”
顾倾城叹道:
“也许,他并非真是个坏坯子,可能是因为父王走得早,母妃又受太子妃排斥。
他便武装起来,免得被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吧?”
第三百三十章:家不成家
第330章:家不成家
下葬了顾仲年他们,几位姨娘回到顾府,坐在花厅等顾倾城,一脸的惆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庆幸不用诛灭九族,她们都不用死了,可是顾仲年死了,他们就像失去主心骨。
也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是谁当家。
顾倾城回来,看着一筹莫展的女人们,当机立断道:
“几位姨娘,如今这个家,已经家不成家了。
不是倾城狠心,你们毕竟还年轻,不值得留在这里守活寡。
别守着个空房子,去找个老实的好人家,好好过下半生吧。”
“郡主……您让我们离开?”二姨娘壮着胆子问。
顾倾城点点头:
“人挪活,兴许离开,你们会找到下辈子的依靠。
但是你们放心,以后有什么困难,或者……实在找不到好人家,尽管回来找我。”
姨娘们个个都有些不舍。
三姨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惴惴问:
“可是我们,出去怎么活呀。”
“你们放心,倾城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顾倾城笑道。
顾倾城召集姨娘和仆人,带着大家,连夜把顾仲年所有财产清理出来。
顾初瑶和顾新瑶席卷了大部分黄金现银和珠宝,所剩的也只是田宅字画古董最值钱。
她又拿出自己的财物,添在一起,除了这大宅子保留下来,余下的,把那些财物,给几位姨娘和顾乐瑶平分了。
这个家,已经家不成家了。
她希望姨娘她们带着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金钱,再找个好人家,好好过下辈子。
并让她们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回来找她。
又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遣散了家中大部分奴仆,只留下几个打扫及厨子。
当然,顾乐瑶的贴身丫头,她仍然给她保留着。
姨娘们领着钱财各自回房,收拾行囊。
翌日一早,包括下人仆役主子,都聚在一起,吃了顿早饭,然后就各奔东西。
几位姨娘与顾倾城依依惜别。
说真的,她们在顾府锦衣玉食,享受惯了。
一下子让她们离开,虽带着下辈子不用愁的钱财,毕竟还是不舍。
顾倾城在府门前与姨娘们送别。
二姨娘抹着眼泪,倾城对她最关照,悄悄在她的行囊里塞了比其他姨娘更多的金银。
她自是万分感激,临别谆谆嘱咐:
“安平郡主,您自己也要好好保重啊。
不管日后是嫁给南安王或者高阳王,皇族之间勾心斗角,比民间有过之而无不及,您可得防之又防。”
顾倾城讪讪的笑:“二姨娘放心,倾城未必,就嫁给皇子皇孙。”
五姨娘悄声在顾倾城耳畔笑道:
“安平郡主,当日高阳王来西厢,五娘我,可是把高阳王对郡主的情意,瞧得一清二楚呢。”
确实,那日顾乐瑶爬梯子听墙根,没想到五姨娘却黄雀在后,不仅将西厢的情形,还将顾乐瑶瞧得一清二楚。
所以柳如霜她们想捉奸时,五姨娘早就通风报信。
顾倾城看着五姨娘,心照不宣的笑笑。
二姨娘与其他姨娘各自乘车,洒泪离去。
只剩下并未打算远行的五姨娘。
她们一个个走的时候都哭了起来。
唯有五姨娘萧红玉进顾府不久,又是跑惯江湖的,没有多少留恋,所以并无难舍之情。
“五姨娘比其他姨娘坚强,这便好,倾城也可以放心。
您打算去哪里呢,可有亲戚投奔?”
顾倾城关切的问。
萧红玉倒是很乐观。
她来顾府不久,虽说安稳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但她毕竟得到了这么多的钱财。
她微微一笑:“郡主放心,姨娘我这辈子都在跑江湖,这一生颠簸惯了,可能就是闲不下来的命。”
略为沉吟,她又道:
“之前去顿丘王府赴宴,见花想容来了平城,我先去投奔他的戏班子,看看情形再定。”
“……花想容?”
顾倾城随即想起那个失手几乎伤了自己的戏子。
“他之前在天上人间驻演,可是天上人间炸毁了,他们的戏班子,还在都城么?”
萧红玉笑笑,道:
“郡主不知道吧,听说安陵二公子帮花想容在天上人间的废墟上,重新搭了个戏台,几乎每日在那里唱戏呢。”
“哦……”
“所幸我的功夫一直没落下,十几年前刚出道,我那时还小,曾待过他们的戏班,也算是老熟人了,应该会收留我的。”
顾倾城微微颔首:
“花想容红遍南北,若他能收留五姨娘,那是再好不过。”
稍顿,她又道:
“倾城与花公子,也算是认识,可否需要倾城,去跟花公子说说?”
“不用了,若是他们欣赏我萧红玉而收留我,我留在戏班才有意义。
若是他们因为安平郡主的人情,而勉强收留我。
那我萧红玉留在那里,也没意思,还不如索性自己组建一个戏班,乐得自在。”
萧红玉拒绝顾倾城的好意,她倒是个有骨气之人。
“五姨娘,花想容毕竟有名气在那里,如果他能收留,还是留在他的戏班吧。
毕竟有他照应着,总比你一个女子,到处打拼的好。”
顾倾城关心道。
萧红玉默默点点头。
顾倾城想起那个花想容,她又笑道:
“倾城之前还以为,花想容是女子呢,没想到一个男子,也生得国色天香,不但人漂亮,连姓名,都是貌美如花。”
萧红玉掩嘴轻笑:
“安平郡主,花想容只是他的艺名,他的真名,叫刘星雨。而且,他所谓的花容月貌,呵呵呵……”
说到花想容的花容月貌,萧红玉还报以耐人寻味的笑。
顾倾城恍然,原来花想容不是他的名字。
“刘星雨?这个名字,咋听起来,像是流星雨。
虽然也不错,终究是没有花想容更适合他,真真是人如其名。”
萧红玉又道:
“我也是十几年前曾经在他戏班逗留一阵子,听那里的老班主悄悄说的。
其实我们跑江湖的,哪个没有艺名啊。
他自负武功和唱腔都独步天下,不管扮演任何人,模仿任何人物的声音,都惟妙惟肖。
我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他自然是瞧不上眼。
只是不久老班主死了,花想容遣散了所有旧人,自己,却组建了新的戏班子。”
忽然,顾倾城心里咯噔一下。
眉心一聚,疑惑的问:
“他可以扮演任何角色,模仿任何人的声音?”
“是的。”萧红玉点点头,带着羡慕,“他这一手绝活,可谓独步天下。”
“你刚才说他自负武功独步天下,难道他的武功也很高?
那日在顿丘王府,他的银枪脱飞,我还以为,他只会些舞台的花拳绣腿呢。”
顾倾城想到他脱手飞出的银枪。
有如此好武功之人,即便再被高阳王的英俊潇洒迷乱,手中的银枪,也不至于脱飞呀。
萧红玉漫不经心道:
“我认识他的时候,曾见几个男人都敌不过他。
没想到,那日在顿丘王府,他手中的银枪竟然脱飞,我当时也感到很意外。
许是人老了,武功退步了。又或者,人总会有失手的时候吧。”
“五姨娘,那你且去看看如何,若他不收留你,或者你实在没有去处,便回来找倾城吧。”顾倾城叮嘱道。
“郡主放心,你五姨娘再怎么说,也能混日子的。
更何况你还给了我那么多的生活费,光这些,也够我养老了。”
萧红玉笑着,带着她的侍女离开。
目送五姨娘离开后,顾倾城转身看着府上的牌匾。
顾倾城考虑着要不要把顾府改回从前的王府。
但想想外公家也没人了,王府顾府,也就是一块牌匾而已。
也就罢了。
踏着台阶,她脑海倏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些行刺拓跋的杀手,手腕上皆纹了一个墨黑色的箭头。
拓跋当时说那是刘宋第一杀手大帮流星帮的标志。
流星帮杀人,快如流星,却也命短如流星。
杀手任务失败,便当自尽。
花想容竟然武功高强?
那他在顿丘王府银枪失手,射向自己。
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
武功高强的人,再怎么走神,会连银枪都拿捏不稳么?
稍顿,她又晃了晃脑袋,哑然失笑。
她只是听了一个叫刘星雨的名字而已。
怎么就联想起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流星帮了?
那是个杀手组织,与走江湖唱戏的花想容,恐怕八竿子打不上关系吧?
她长吐口气,拍拍脑壳。
最近真是遇到太多复杂的人与事,才变得特别敏感,草木皆兵了。
回到厅堂,却见顾乐瑶跪在那里,双手托举着家法,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顾倾城眉宇轻蹙,缓缓走过去,愕然的把她扶起。
“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郡主姐姐,现在乐瑶已经没爹没娘,大姐三姐又失踪,只剩下郡主姐姐了。您别赶乐瑶走,好不好?”
顾乐瑶一边啜泣一边可怜兮兮道。
顾倾城不禁失笑:
“傻姑娘,姐姐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真的?”
顾乐瑶泪眼婆娑。
仍然不大相信的问:
“郡主姐姐,你真的不怪乐瑶,当初让你夜里去给奶奶瞧病,险些就被母亲嫁祸成杀人凶手了么?”
“当然是真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如今这府里,就剩你和姐姐了,以后你就和姐姐相依为命。
只要你安分做人……有姐姐一口,就不会饿着你。
到了合适的时候,姐姐再为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
顾倾城安抚着泫然欲泣的顾乐瑶。
“对不起郡主姐姐,以前是乐瑶不懂事,是乐瑶错了。
乐瑶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向姐姐学习为人处世,做郡主姐姐的好妹妹。”
顾乐瑶靠在顾倾城怀里,破涕为笑。
顾乐瑶看起来除了顾倾城刚回来那一晚,想毁了她容之外。
而后就是一边示好一边爬上墙头,把偷看到拓跋来西厢之事告诉柳如霜,然后让她母亲设局捉奸。
幸好有五姨娘通风报信,后来捉奸未遂。
还有那晚让顾倾城半夜里给奶奶瞧病,好像是被她母亲利用了。
其他,倒是没发现有什么恶毒之事。
但是,一个曾经恨不得毁了她容颜,让她嫁不出去,又假意逢迎,而后想捉她和拓跋奸情的姑娘。
如今父母算是因她而死,两个姐姐也因她逃亡,这看似乖巧柔顺的姑娘,是不是太反常了?
或许,顾乐瑶已经接受惩罚,洗心革面了?
毕竟,她父母的下场,是她的前车之鉴?
柳如霜和顾仲年再狠毒,也伏法了,父母有罪,罪不及孩儿。
即便顾乐瑶对她一向阳奉阴违,曲意逢迎,但如今她孑然一身,顾倾城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偌大的顾府,就剩下顾倾城和顾乐瑶两个人了。
但愿她真的能安安分分做人,以后大家便相安无事。
顾倾城自从接到帮老祖宗办寿宴的事务开始,这段时日,所有的时间,几乎是掰开几瓣来用的。
顾倾城一直想去玲珑阁拜会薛五娘,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老鬼那句诗中所指的徐娘半老玲珑心之人。
还有拓跋余那孤儿院,到底是不是老鬼所指的孤儿有泪无处诉。
却未能抽出时间。
如今总算解决了东平王和乙浑,又解决了柳如霜,报了杀母之仇。
又遣散了府里的姨娘,安顿了乐瑶。
是时候去会会薛五娘了,还有去那孤儿院查探一下。
可是她要有行动,还是先和拓跋商量一下,免得有危险,更令拓跋担心。
而且抬眸看看天色,阴阴沉沉,明显的想下雨。
转念一想,若有雷暴,还是先给拓跋余治病要紧。
不过,她先得回一趟一心堂瞧瞧,还要回宫再做些准备功夫。
还要赶回宫见见姑姑和老祖宗。
这两天老祖宗她们也是担心自己得很吧。
顾倾城还在孝中,带孝之身,穿着月白素服,外披云丝披风,也不戴太多的首饰。
只在鬓边簪了两朵白花,脑后斜插着拓跋那枝夕颜月光簪。
带着飞鸿飞雁出门,先回一心堂医庐。
铁爷爷和上官姑姑一见倾城回来,便问长问短,主要便是问有关顾仲年和柳如霜他们的事。
这几日来,他们可是担心被冤枉杀人的小倾城了。
那日在刑部看审,他们和所有医女们,也只能挤在远远的人群里听结果。
后来知道郡主自证清白,他们和医女们才放心的回一心堂。
如今见倾城都应付过去,还报了仇,自然是欣慰。
倾城想想,那个家,已经是家不成家了,不由得万分感慨。
蝴蝶儿远远看见她就翩翩起舞的迎接它们的姑姑。
看着那些蝴蝶儿,她便想起师傅和奶娘他们,还有王家屯那些乡亲。
可惜,这些日子她忙得几乎喘不过气,连想回一趟蝴蝶谷都挤不出时间。
如今大仇得报,她很想尽快告知奶娘,让奶娘也放下这些年的心事。
无奈一直有那么多事缠身,总是走不开,只得让金蝶银蝶回去传信。
金蝶银蝶飞回去,便会在她奶娘和师傅他们面前,叼些树叶,拼成字样,这样她奶娘和师傅就明白顾倾城要传达之意。
整个大魏已把安平郡主顾倾城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乡下人都说得绘声绘色。
师傅奶娘对顾倾城的事也略知一二。
当然,师傅和奶娘他们的近况,蝴蝶儿回来只需告诉顾倾城便行。
她自小便能听懂蝴蝶儿说话,与蝴蝶儿交谈。
灵犀她们虽算不上医术精湛,普通的病症也能料理了。
大多数灾民已经拿了路费回他们的家乡,那些被释放的降民,有大部分也去领了田地。
只有最近在东峦救回来的那些降民,依然住在竹林的大棚里,等候领取田地。
铁爷爷,上官姑姑和山猫他们照顾着。
顾倾城去粥棚看了他们煮的粥,交代阿七他们要让大家吃饱,千万别省粮食。
铁蛋正在大院蹲在地上与泰山暮雪玩耍。
铁蛋长胖了些,也白了些,武功更进步了些。
人更加阳光了些。
顾倾城远远看着铁蛋,对铁爷爷笑道:
“铁爷爷你看,咱们的铁蛋,原先黑黑瘦瘦,像个猴子,如今有了铁爷爷,铁蛋人开心了,又白又胖了呢。”
“这还是多亏了小倾城啊。”铁爷爷乐呵呵的笑。
“铁爷爷,可千万别跟小倾城客气。”顾倾城向铁爷爷撒娇。
顾倾城走到铁蛋身边,拍拍两只雪狼。
撇嘴道:“看看……泰山和暮雪现在,跟铁蛋最亲了,连我都不亲了呢。”
“这两只雪狼,最亲的,还是郡主姐姐。”
铁蛋含蓄的笑着。
泰山暮雪已经长大,一见顾倾城,便嗷嗷的扑到她的怀里。
“乖,乖……”顾倾城开心的左拥右抱。
铁蛋比初见时那个恍如惊弓之鸟的他,开朗快乐多了。
当然啊,能与自己的爷爷相聚,那是最幸福不过了。
“铁蛋,最近武功可有长进?”顾倾城揉揉铁蛋的头发,温柔的问。
“还……可以吧。”
铁蛋笑眯眯的挠挠头,很是谦虚。
顾倾城想到要去拓跋余那孤儿院查探,于是又问铁蛋:
“铁蛋,咱们好久没见过孤儿院那些孩子了,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可好?”
顾倾城又摸着铁蛋的头道。
铁蛋一听说要去孤儿院,脸色骤变,阳光仿佛一下从他脸上抽失了。
整个人变得很是怪异,眼神闪烁。
第三百三十一章:故人重逢
第331章:故人重逢
顾倾城心里一颤,有些愕然的看着铁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铁蛋眉宇轻蹙,眼神闪烁,推辞着:
“我,我还要跟师傅学武功呢,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你不愿意去孤儿院么?”顾倾城关切的问。
铁蛋抿嘴,垂首,轻轻的点点头。
顾倾城见他推辞,也就温柔的抚抚他的头,笑笑作罢。
许是他当时在孤儿院身为奴隶,被人欺凌,他不想回到那地方,怕触景伤情也是情有可原。
铁蛋再抬眸看着顾倾城,又迟疑的问:
“姐姐,你,你对南安王,了解么?”
顾倾城想起自己与拓跋余认识以来,拓跋余有爱心,善心。
却总是像隔了一层神秘面纱。
他不似拓跋,拓跋能让她看得透彻。
而他那个孤儿院,也不知是不是老鬼诗中那个孤儿有泪无处诉。
但他若真是九重天上那个三太子云螭,如今经历了千万年,还追过来,对自己也是太情痴了。
她苦笑一下:“还真的好像看不透。”
稍顿,她微微浅笑,反问铁蛋:
“铁蛋,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南安王来了?”
“那个……”
铁蛋眼神有异色,看上去很纠结。
“铁蛋,有什么事就大胆跟姐姐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顾倾城用眼神鼓舞铁蛋。
这时山猫是时候要带铁蛋去练功了,走过来他们身旁。
见铁蛋说话吞吞吐吐,叹口气,对顾倾城道:
“郡主,铁蛋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顾倾城也深有同感。
铁蛋说话,总好像说一半留一半,吞吞吐吐。
“铁蛋,这可不好,有什么话,畅所欲言,别闷在心里,可要跟姐姐和爷爷,或者师傅说哦。”
顾倾城柔声道。
铁蛋蹙眉,嘴巴张阖着,低低嘟囔:
“我……我不是闷葫芦……”
沉重的看着顾倾城,最后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咽回去。
山猫看看安平郡主,苦笑着摇摇头。
这孩子性子,还是这般古怪。
于是对铁蛋抬抬下巴,道:“铁蛋,走喽,今儿师傅和你练飞刀。”
铁蛋轻咬着嘴唇,定定的看了一眼顾倾城,而后坚定道:
“姐姐放心,铁蛋一定练好武功,保护姐姐!”
顾倾城脸色漾起开心的笑,抚摸着他的头。
“好!”
铁蛋虽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却踏着坚定的步伐,跟山猫走了。
铁爷爷看着铁蛋的背影,叹道:
“山猫师傅说得不错,铁蛋这孩子,还真是挺内向,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顾倾城安慰铁爷爷:“铁蛋内向,也是这些年的心里创伤所至,慢慢来吧,他总会开朗的。”
心里却琢磨着,怎样令铁蛋成为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
这时候冯熙带着长孙老将军和花木兰来一心堂。
顾倾城远远一见,就疾步迎上去。
“冯大哥,长孙老将军,木兰……你们怎么来了?”
顾倾城方才几乎就叫木兰姐了,幸好她及时的顿住。
她一边开心的叫,雀跃的上前,习惯性的扑进花木兰的怀里。
花木兰也情不自禁的揽住顾倾城。
但只一瞬,看看怀里的顾倾城,有些尴尬的看着冯熙和长孙老将军,赶紧放手。
顾倾城看着花木兰一身铮亮的铠甲,想到她如今是女扮男装,便笑嘻嘻的离开他的怀里。
“呵呵呵……我这位花大哥,是和我青梅竹马长大的……”
顾倾城看着花木兰,想起拓跋当初吃花木兰的醋,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长孙无垢已经一脸紧张,惊诧的问:
“莫非花将军是郡主……青梅竹马的小情郎?”
长孙无垢看起来就像紧张的长辈,生怕自家的孩子在外面惹出什么情债。
花木兰和顾倾城脸上陡然绯红。
花木兰更是大。
“噢……非也……是倾城的好朋友,好哥哥……”
顾倾城赶紧笑嘻嘻的解释。
“就是……别担心……”冯熙却看向长孙无垢宽慰道。
花木兰这才落落大方道:
“我们当然是想郡主妹妹,早就想来看你呢。”
“我也想你们,早就盼着你们来一心堂了。”
顾倾城喜笑颜开,开心的就像个孩子。
面前的这几个人,就像铁爷爷和上官姑姑他们一样,是无须防备的。
不像当初回顾府和皇宫那些勾心斗角的人。
“倾城妹妹,你这阵子经历那么多的窝心事,哥哥早就想来看你了。”
冯熙一脸关心的看着顾倾城。
语气简直就像跟自己的亲妹妹讲话。
“谢谢大哥。”顾倾城感激道。
“我就说嘛,郡主吉星高照,她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长孙老将军捋须呵呵笑道。
“谢谢老将军吉言。”顾倾城也感激道。
这时候,顾倾城身后的铁爷爷激动的看着面前几个人。
刚刚派完粥过来的上官飞雪也来到铁爷爷身边。
两人惊愕的看着长孙无垢,而后又惊又喜的相视一眼。
铁爷爷快步来到他们身旁,几乎是颤抖的对长孙无垢喊了句:
“长孙将军!”
而此刻长孙无垢也正震惊的看着铁瑛和上官飞雪。
长孙无垢激动的握着铁爷爷的手臂,又看看上官飞雪。
虽然很激动,却压低声音道:“铁瑛,上官飞雪,果真是你们啊!”
顾倾城看着他们一个个热泪盈眶,也震惊道:
“咦……长孙将军,原来,您认识我铁爷爷和上官姑姑啊?”
铁爷爷警惕的看看附近,低声对长孙无垢道:
“无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进里屋说话。”
长孙无垢点点头,却看着冯熙对铁瑛和上官飞雪道:
“这便是熙儿。”
铁瑛和上官飞雪都激动的看着器宇轩昂的冯熙。
“好……很好……”
铁爷爷看着冯熙,一双浑浊的眸眼饱含着泪花。
上官飞雪也擦擦眼角泌出来的泪:
“真是虎父无犬子。”
顾倾城有些错愕的看着大家,原来他们都是曾经相识的故人啊。
顾倾城小时候经常去花木兰家里为花爷爷瞧病,甚至与花木兰通宵达旦的秉烛夜谈。
上官飞雪知道有花木兰这个人,却不认识花木兰。
她私底下听倾城说过花木兰从军,却没想到她当起了将军。
略为吃惊后,低低问顾倾城:“这就是花木兰?”
顾倾城点点头,低声对上官姑姑道:“就是木兰姐。”
上官飞雪看看英姿飒爽的花木兰,心照不宣道:“好,非常好。”
而后再低声吩咐顾倾城:
“倾城,你陪木兰去参观这里的环境,说说贴心话,我们和长孙将军还有冯将军到里面叙叙话。”
上官姑姑竟然支开自己?
也许他们这些久违的老朋友,确实有话要谈呢。
自己还真是不好打扰。
顾倾城点点头,对冯熙道:“好,那冯大哥,老将军,你们进屋和我铁爷爷他们叙叙旧,倾城就陪花将军走走。”
冯熙点点头,跟着铁爷爷他们进里屋去了。
午间,起风了,空中飞起片片黄叶,秋意已浓。
大院那株琼花,也差不多完全凋谢了。
顾倾城看着冯熙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禁嘀咕着:
铁爷爷曾经是北燕将军,他和上官姑姑方才骤见长孙无垢是那么的激动。
原来,长孙无垢和冯熙,也是来自北燕?
冯左昭仪曾是北燕公主,若然铁爷爷和长孙无垢都是北燕将军,他们会不会认识冯左昭仪。
对了,冯熙大哥也姓冯,会不会与姑姑有什么亲戚关系?
想来当年北燕皇帝姓冯,也许冯姓是北燕国姓吧?
“倾城?……”
花木兰看着怔愣的顾倾城,低声喊她。
顾倾城一时走神,真的不好意思。
“哦,不好意思木兰姐,我就是想铁爷爷和长孙老将军,这些老朋友见面,可得好好叙叙,就像咱们一样。”
顾倾城与花木兰信步走至竹林小径。
“是啊,没想到他们竟是故人。”
花木兰也颇感意外。
顾倾城嘻嘻笑道:
“就像我怎样都没想到,我的木兰姐,竟会代父从军。”
“世事难料……”花木兰感慨道。
顾倾城认真的看着花木兰,由衷夸赞:
“我真佩服木兰姐的勇气,代父从军,你是我们女子的骄傲!”
“倾城,其实你的事迹,不仅外面老百姓称颂,就连军营里的士兵,都对你赞不绝口。”
花木兰看着顾倾城,与有荣焉。
“你才是我们的骄傲。”
“木兰姐,你就别夸我了。”
顾倾城扶着花木兰的手臂,心疼的看着她。
“你为了花爷爷,一个女儿家,悄悄在军营从军,那种辛酸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你才真正值得我们敬佩。”
“倾城,咱们姐妹,就不要互相恭维了。”
花木兰这些日子一直装得很男人很强硬,难得恢复女儿心态,软软的笑道。
“看看,木兰姐这笑起来,英姿飒爽,多好看,多漂亮!”顾倾城笑道:“我怕你在军营和那些男子待在一起,连笑都不会了呢。”
她们俩不约而同的笑了。
两人随意的行走着。
“木兰姐,你以前看我扎针都害怕,没想到却敢上战场杀敌。”顾倾城好奇的问:“你第一次上战场,是不是很害怕?”
花木兰的笑容慢慢隐去,想到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去北边六镇,驱逐柔然人。
想起那些厮杀的情景,不禁重重的叹口气。
“原来人的勇敢,都是被逼出来的。”
花木兰带着深深的感慨。
顾倾城默默颔首:
是啊,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环境所逼。
她自己何尝不是被逼得又狠又冷。
连对自己的父亲,都能下狠手。
花木兰的眼前,又是那些血淋淋的战场:
“当我第一次看见有脑袋掉落我面前,看见那些飞溅的血花,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真的很害怕,怕得全身僵硬,简直迈不开腿。
直到又有把血淋淋的刀迎面斩来,你若不把敌人杀死,就是自己死。
那一刻,便没有了害怕,也不再手软了。
杀了第一个敌人后,再继续杀第二个,第三个。
然后,就开始变得麻木,甚至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斩杀那么多敌人。”
花木兰平静的说着,眸眼里却有心酸的泪光。
有热雾,骤然涌上顾倾城的眼眶。
她什么都没说,只紧紧把花木兰拥在怀里。
哪个女儿家不是千娇百媚的小娇娥,在家里被爹娘宠着。
谁会想着和一大群十天半月不洗澡浑身散发着臭汗的男人躺在同一个营帐。
而不方便的小日子,还不知如何偷偷挺过来。
一个弱女子,还要拿刀上战场,九死一生的和那些大汉子拼命。
这所有的苦,都是一把把的心酸泪。
想到木兰姐在军营中那些艰辛,顾倾城早已经眼泪婆娑。
喉咙已经哽咽:“难为你了,木兰姐。”
“其实,说起来我也算幸运的。”
花木兰伸手抹抹顾倾城脸上的泪,露出勇敢而憨厚的笑。
“得亏有你在暗中帮我。”
顾倾城清清嗓子,瞅着花木兰,微微噘嘴,娇嗔着:
“你竟然跟我客气,花将军,咱们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情人呢。”
泪光中,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
一句青梅竹马,又令花木兰想起阴山上大将军以为她在乡下有青梅竹马的情人。
她的唇畔,情不自禁的漾着甜蜜的笑。
顾倾城顺手折了枝小竹芽儿在手上摆弄着。
“木兰姐,你在军营多有不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能提早退役,还是退役回家,陪花爷爷吧。”
花木兰看着翠绿的竹林,轻轻摇头:
“大魏服兵役,轻易是不能退役的。”
顾倾城沉吟道:
“……我如今大小算是个郡主,高阳王大将军……会给我几分面子。
再不然,我去求陛下和老祖宗,便道花将军家里,老父亲体弱多病,需要回去尽孝。
想来,这个人情,还是能求到的。”
花木兰听到倾城方才提到高阳王,嘴角情不自禁又涌起甜丝丝的笑。
淳朴的脸上,竟有些女儿家羞涩态。
说话竟带着些紧张的摇头道:
“不了,我知道凭安平郡主,肯定能讨到这个人情。
可我……暂时还是想留在军营。”
顾倾城见花木兰英姿飒爽变为含羞嗒嗒,脸上还飘起两朵红霞。
遂扶住花木兰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瞅着她,瞅得花木兰的脸颊越来越红了。
“……木兰姐,你有心上人了?”
顾倾城拿手上的竹芽骚骚她的鼻子,带着审视却又肯定的笑问。
“哪……哪里有嘛。”
花木兰被顾倾城说得更加害羞,双手赶紧捂着自己发烫的脸。
“嘻嘻嘻……你瞒不了我。”顾倾城带着慧黠的笑。
自己能帮木兰姐说情,木兰姐都不愿意离开军营。
遂想到刚才和木兰姐并肩而来的冯熙,他们是患难袍泽,朝夕相对,还一起去赈灾。
同在车骑营,那次去西山捉拓跋翰,也是一起出现。
难道木兰姐喜欢冯大哥?
冯大哥与木兰姐,倒是挺登对的。
她眸眼溜溜转动,若有所悟,再回看花木兰,依然嘻嘻笑道:
“我的木兰姐肯定是春心动了,快告诉我,是哪位英明神武的将军?”
花木兰干脆转过脸去,不敢看顾倾城,羞赧的低声道:
“真的……没有……”
虽然她知道倾城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
“好了好了……别害羞了,我不逼你啦。”
顾倾城见木兰姐害羞,便不逼她了,拉她转过身来。
一副鬼灵精的笑。
“但是我能猜到是谁!”
顾倾城说罢,有些得意洋洋的扬起笑靥,扭身往前走。
花木兰心道:倾城一向玲珑剔透,莫非她真的猜到了?
可是顾倾城这次所猜之人,却并非花木兰心里所藏着的那个人。
两人慢慢行走,花木兰见顾倾城怕是已猜出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她想到藏在心底那个宛如神的人,不禁颓然道: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人家是天上的日月星辰,我们这些粗贱之人,怎敢高攀。”
“木兰姐沙场杀敌,巾帼不让须眉,怎么却对自己妄自菲薄。”
顾倾城看着花木兰。
稍顿,再嘻嘻笑道:“你若真喜欢某人,我帮你说媒去?……”
“真的没有……你千万别乱说……”
花木兰吓得拼命摇头,脸颊绯红,一颗心拼命狂跳。
“好好好,我不说……”
顾倾城见花木兰吓得像个小兔子,也不逗她了。
花木兰如释重负。
随即,赶紧把话题转回倾城身上。
“不说我了,听说你主动和南安王退亲。难道……你有心上人了?”
顾倾城也不否认,看着花木兰轻轻点头。
“说来听听?”
“哎……我和那人的故事嘛,太漫长了,恐怕得几天几夜才说得完。”顾倾城叹道,“等过些时日,我会告诉木兰姐的。”
花木兰疼惜的看着她,摸摸她的头,能想象她这段时间都经历了多少事。
“好吧,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吧。”花木兰体贴道。
顾倾城和花木兰在竹林散步回来,长孙将军和铁爷爷他们也叙完话。
长孙无垢和冯熙两人走出一心堂,而铁爷爷和上官姑姑居然没出来相送。
老朋友见面,也不留他们吃顿饭。
顾倾城虽然觉得他们有些怪异,可是既然铁爷爷他们没跟自己说什么,自己也不好追问。
大抵他们,都有自己的**吧。
看着冯熙等人离开,那一个个坚实的背影,顾倾城忽然灵光一闪,向里屋叫:
“铁爷爷……”
铁爷爷却好像躲在门缝里目送长孙无垢他们,闻小倾城叫唤,一下子就来到她跟前。
“怎么了,小倾城?”
“铁爷爷,我想到如何能令铁蛋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了。”
顾倾城开心雀跃。
铁爷爷眨巴着眼睛,等待顾倾城继续往下说。
“送他去军营从军,军营是最能锻炼一个男子的地方,让拓跋好好带着他。
咱们的铁铖,肯定会继铁爷爷,成为又一个响当当的铁将军……”
“好!”
铁爷爷笑眯眯的点头。
第三百三十二章:变故迭起
第332章:变故迭起
冯熙花木兰他们走后,天色更加肃杀,风刮得更加厉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怕是要下雨了。
而晚上,恐怕还会有雷暴呢。
得赶紧回宫,让李弈准备准备。
顾倾城回到房间,拿下白簪花,换了身素雅衣裳。
却见拓跋自她房间密道来了。
“你怎么来了?”顾倾城浅笑问。
“与娘子阔别三载,知道你回了一心堂,还不赶紧过来瞧瞧!”
拓跋直勾勾的盯着一身素雅,冰肌玉骨的倾城,长臂一勾,把她揽入怀中。
“嘻嘻嘻……阔别三载?”顾倾城忍不住嘻嘻的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昨日至今,可不就漫长三载。”
拓跋的吻,落在她的眉间。
他们昨日才见面,不过一晚罢了,还不到一日呢。
那个千年老醋却如胶似漆。
不过情人间的甜言蜜语,放在哪个女孩身上都是受用的。
“你呀,要是早一步来,便见着冯熙大哥和木兰姐了。
若是迟一步来,我也就回宫了。
本来还想着去会会薛五娘,再去查探一下孤儿院。
但今日天气不好,还是先回宫向老祖宗和姑姑报个平安。”
“薛五娘那里,不能擅自去闯,一定要知会我,否则有危险。”拓跋叮嘱。
顾倾城想想那次太乙真人和血魔突然发难。
也是好险。
于是点点头:“好吧,看看哪日天气好,就去玲珑阁。”
便在此时,大院马蹄急骤。
拓跋前脚刚来,就有他的侍卫追来,有什么紧要之事么?
侍卫凌云飞马来一心堂,让拓跋回太子府接圣旨。
“接旨?可知是何事?”拓跋蹙眉问。
凌云看看顾倾城,眉间有浓浓的焦虑和不安,默默垂下头。
拓跋和顾倾城相互看了一眼,凌云的神色,很不正常。
拓跋隐隐觉得不妥,这时候皇爷爷给自己下圣旨,他大抵知道会是什么。
“放心。”
他只对顾倾城道了两个字,便急忙飞马先行离去。
顾倾城也从凌云的眸光里,看出事情的不简单。
拓跋前脚走,顾倾城后脚也与飞鸿飞雁飞马回宫。
皇宫忌白,她也不敢放肆穿孝服,离开一心堂前,只穿了平日里的月白衣裙外加云丝披风。
拓跋赶回太子府,原来陛下的圣旨,是让拓跋与于阗仙姬公主和亲。
拓跋开始跪下去,一听宗爱宣读圣旨,果然是他心中担心的。
他听完圣旨内容,陡然起来,看都不看圣旨,更加不接圣旨,转身就往外走。
可把太子妃吓个半死。
“儿!……”
太子妃在拓跋身后紧张的叫。
宗爱也在拓跋身后追着喊:
“高阳王殿下,这可是皇帝的圣旨,你得接啊!……”
见宗爱拦在自己面前,拓跋顿住脚步。
“本王不接这样的圣旨!”
宗爱脸色陡然下沉,变得阴测测。
吊起嗓子:“难道高阳王,要抗旨么?!”
“本王这就去向陛下请罪!”拓跋道。
拓跋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令他母妃委实心惊胆战!
“儿,不可以,不可以啊!”太子妃吓得哭起来,拉着拓跋的手,“抗旨乃死罪啊!”
“母妃,即便死罪,儿也不会娶仙姬公主!”
拓跋拉开他母妃的手,回身对随侍太子妃身旁的采薇嘱咐:
“采薇姑姑,看着母妃,别让她进宫!”
采薇急急的点点头,赶紧拉着太子妃。
拓跋说罢,转身阔步离开太子府。
宗爱在拓跋身后,露出得逞的冷笑。
天上阴云密布,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一会便飘起了冷雨。
初秋的冷雨夹着风,凉飕飕。
顾倾城回到皇宫,看着天空中的冷雨,先找了李弈,在他耳畔低语一番。
李弈噙笑,与倾城会心的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而后离去。
倾城回到毓秀宫,与姑姑简单说了顾府的事,便待去看看老祖宗。
这时夏荷却跌跌撞撞的跑进殿里,身上湿漉漉,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郡主,陛下方才下旨,要高阳王……殿下……与仙姬公主和亲……”
轰!!!
顾倾城身子狠狠的一震,摇摇欲坠。
果然,皇帝突然对拓跋如此郑重其事的下旨,并非什么好事。
飞鸿飞雁赶紧左右搀扶。
顾倾城微微举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们不用扶。
“真的?”冯左昭仪震惊道。
紧接着忧急的看着倾城。
顾倾城胸腔里一阵发凉,冷飕飕的像灌进风雪。
夏荷点点头,擦擦脸上的水渍。
又急急道:“可是高阳王殿下,在御书房外面淋着雨跪着,不肯……不肯接旨!”
他不会负她,是意料之中。
可是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而且秋风冷雨,他就这么跪着?
她焦灼的问:
“他不接旨,那岂不是抗旨?”
夏荷又点点头:
“陛下气得,气得不行,说要重打高阳王殿下三十大板!”
还要重打三十大板?
夏荷说完,又赶紧跑去打探。
“天啊,重打三十大板还是小事。这……不接旨就是抗旨,即便是世嫡皇长孙,还是要……”
冯左昭仪看看顾倾城,便没把下面死罪的话说下去,却握拳捶手,担忧的踱步。
顾倾城想到拓跋那个五马分尸的幻象。
不不不,她绝不能让他有事!
顾倾城想立刻赶去御书房看看拓跋。
可是陛下却说过,若发现这段时间,她与拓跋有苟且,他们可是万劫不复!
她若就这样贸然闯去看拓跋,陛下将会更加迁怒于拓跋。
正急得团团转,想着如何能救拓跋。
秋月也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身的水滴滴答答,跌倒在她们面前。
边抽抽噎噎的哭,边禀报:
“陛下虽然下旨,让御林军责打高阳王三十大板。
可殿下是世嫡皇长孙高阳王飞鹰大将军,御林军都对他敬仰有加,又有谁敢动手。
只奉命拿着军棍站在高阳王旁边,却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高阳王。”
冯左昭仪微嗔:
“既然没人敢打,不是好事么,你还哭什么?”
秋月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
“可是陛下……见众人不敢动手,更气得七窍生烟。
大喊着要人拿来……龙骨鞭,要亲自……打高阳王殿下!”
“陛下要亲自打他?”顾倾城问。
陛下盛怒之下,拓跋岂有好果子吃。
“……龙骨鞭?”冯左昭仪却吓得心惊肉跳。
顾倾城见姑姑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蹙眉问:
“姑姑,龙骨鞭很厉害么?”
“龙骨鞭乃千年龙筋龙骨龙刺制成,能裂石分金。
一鞭下去,便皮开肉绽,筋骨断裂,鲜有人能挨过三鞭呀……”
冯左昭仪的话还未说完,顾倾城再也顾不得瞻前顾后,直冲出毓秀宫,一头扎进雨幕,飞奔向御书房……
皇帝当日觉得安陵缇娜言之有理,只要尽快给儿赐婚,便可将倾城对儿的爱慕,杜绝于萌芽中。
适逢此时,太乙真人和大祭司又进宫。
他们商谈了即将要迁皇陵之事。
而后,太乙真人不阴不阳的对皇帝道:
“如今高阳王飞鹰大将军,声望越来越隆,将士们只知道听命飞鹰大将军。
恐怕连陛下的号令,也……置若罔闻。
陛下怕是要……早立高阳王为储君,否则……”
太乙真人最后的话,变成耐人寻味的苦笑。
“……否则,便如何?”拓跋焘紧张的瞥着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却阖上眼,故弄玄虚,似乎说天机不可泄露。
大祭司呵呵呵的干笑:“陛下息怒,真人只是担心高阳王殿下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会,会奈不住性子。”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模棱两可的话,令拓跋焘疑心大炽。
莫非太乙真人看出什么玄机,却故意含糊其辞?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相视一眼,又显得惴惴不安。
太乙真人又一脸惶恐:
“其实,是贫道方才僭越了。皇家之事,实在不是贫道方外之人,应该多嘴的。”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告辞后,拓跋焘陷入沉思。
几十年前宫中惨变,清河王拓跋绍弑父,他父王斩杀拓跋绍,而后清河王之子河涧王拓跋渊卷土重来,也被自己斩杀于鬼见愁,甚至狠心灭了清河王一脉。
骨肉相残,牵连无辜,血流成河。
因为这段前尘往事,所以皇帝对太子储君之位一直有戒心。
当年太子晃宅心仁厚,威望过隆,甚至直逼他这个父皇。
而且还忤逆他释放了那么多僧侣,以致被他猜忌。
太子到底是服毒自杀,还是被幕后之人害死,至今仍然是个谜团。
他直到如今还未确立储君之位,因为他知道,一旦有人被确立为储君,就意味着储君身后自然而然地会形成一股势力。
而那股势力,也随时随地能颠覆他的皇权。
因着这点,太乙真人方才劝拓跋焘立拓跋为储君,其实,就是要皇帝对拓跋存有戒心。
如今拓跋被封一品飞鹰大将军,军功显赫,更得三军拥戴。
皇帝其实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如今被太乙真人一说,对拓跋的戒心,顿时就上升十倍不止。
不过是一道要他娶仙姬公主的圣旨罢了,这小畜生竟然敢逆旨。
这岂不是翻天了?!
还真是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才不把他这个皇爷爷放在眼里了!
连御林军都对他又敬又畏,不敢对他动手?!
难道果如太乙真人所言,将士们只知道有他高阳王飞鹰大将军,而没有他这个皇帝了?!
皇帝裹挟着滔天巨怒,蹬蹬蹬的走出御书房。
命人去藏宝阁取来轻易不动的龙骨鞭。
他倒要看看这狂妄的小畜生,敢如何抗旨!
他接过宗爱递来的龙骨鞭,怒冲冲向跪在外面的拓跋走去。
十几个内侍赶紧给陛下打着油纸伞。
各宫嫔妃宫人都闻信跑来在廊上瞧热闹。
拓跋焘气冲冲的看着跪在地上淋雨,一副宁折不弯的拓跋。
只恨得咬牙切齿。
声音几乎颤抖的,怒声质问:
“你真要抗旨?!”
拓跋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请陛下收回圣旨!”
拓跋焘气冲牛斗:
“你半夜三更,去玷污了人家堂堂公主的清誉,此事关乎国邦,你一向明理,何时变得如此不识大体了?!”
“皇爷爷,儿说过,那是误会!儿十年前就说过,今生今世,只娶那个丫头!”
拓跋百折不挠。
儿十年前自战场回来,确实说过今生非那丫头不娶。
那丫头,可不就是顾倾城?!
拓跋焘心头一阵刺痛,为什么他们父子爷孙,皆深爱着同一人?!
恼羞成怒!
他手上龙骨鞭猛然在空中一甩,呼呼鞭啸,先打了个怒鞭作警示。
内侍的油纸伞也统统给龙骨鞭打飞了。
雨丝肆无忌惮的在他们头上飘荡。
“你是仗着皇爷爷宠你,仗着自己是高阳王飞鹰大将军,没有人敢动你,你就如此不顾国法,不体谅皇爷爷么?!”
“皇爷爷,儿除了心中所爱,此生绝不另娶,请皇爷爷成全!”拓跋斩钉截铁道。
他言下之意,此生非倾城不娶了?!
这更加触怒拓跋焘的逆鳞。
“朕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接不接旨?!”
“不接!”
“好!……”
拓跋焘气冲九天,颤抖的指着他。
“你竟敢逆旨,朕杀你之前,先把你这小畜生打死!”
拓跋焘眼中噙泪,一咬牙,大臂一挥,粗大如巨龙的长鞭在空中腾飞,迅猛的抽打向拓跋。
飞奔而来的顾倾城,绵绵雨丝中看见那带刺的巨龙抽向拓跋。
龙骨鞭裂石分金!
那一鞭,落下之势刚好是拓跋的脖子上。
拓跋的脖子,非断不可!
电光火石间,她想也不想,便飞身扑过去。
变异迭起间,她的身形,快若流星。
啪!……
“啊!……”
拓跋焘的怒鞭落下时,便抽打在她的肩背上。
此鞭的厉害处,在鞭入肉时其倒刺还能顺势拉宽伤口。
那一拉拽之势,更是痛得撕心裂肺。
她痛得不由自主的惨叫一声。
她的肩背,披风和皮肉,登时裂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在鞭子抽下顾倾城背脊那瞬间,拓跋焘和拓跋都震撼住了。
拓跋赶紧伸手,一把接住踉跄的顾倾城,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傻瓜,谁让你来挡鞭!”
拓跋声音嘶哑,带着蚀骨心疼的骂。
看着他的倾城,豆大的泪水滚落,与雨丝交融。
顾倾城紧抿着嘴,把喷出口中的一口鲜血生生咽回去。
否则滴血生花,她身上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即便她背脊有血溅飞,幸好这时下着雨,雨水一下子把血冲刷走,血与泥土不能粘合,也不会出现滴血生花之奇观。
御书房外,廊上的嫔妃群里,安陵缇娜看着奋不顾身来挡鞭的顾倾城,看着那痛不欲生的拓跋。
拓跋方才抗旨,那双星眸流露出睥睨天下的狂傲,和一往无前的坚定。
如今看着怀里的顾倾城,又露出烈火般要烧毁一切的深情,还有那蚀骨钻心的心疼。
那一鞭虽然落在顾倾城的身上,却比落在他身上还悲恸。
那样的眸光,只消看人一眼,便能让人心碎……
可惜那样的眸光,从来都不掠过自己身上。
她心里被冰冷的钝器狠狠的扎了一下,痛得泪眼婆娑……
而挡鞭后的顾倾城,知道此刻,并非他们互诉衷肠的时候。
否则,陛下只能更加震怒。
说不定,就将拓跋五马分尸。
她在他怀里,急促的低低的喝了声:“不要冲动!”
而后,赶紧挣脱拓跋的怀抱。
而刚刚被震撼住的拓跋焘,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中饮血的怒鞭,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人儿。
也心疼得泪水模糊了视线。
直至看见拓跋将顾倾城紧紧搂在怀里,拓跋焘又回过神来。
所有的心疼后悔,又化成狂怒。
“倾城,你为了他,不要命了?!”
拓跋焘咬牙切齿,居高临下的站在拓跋与顾倾城面前,如震怒的天神。
他挥鞭怒指着拓跋,对顾倾城喝道:“你还敢说,你们没有……”
拓跋焘后面没有私情的话,还未出口。
顾倾城已经跪在皇帝面前,打断他的话:
“陛下,高阳王乃陛下最心爱的皇长孙,是大魏的飞鹰大将军。
陛下震怒,要重打殿下,没人敢阻拦。
陛下已经失去太子,若陛下一时冲动,打伤或者打死高阳王。
而敌国,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可是最希望看见你们骨肉相残。
恐怕早恨不得陛下,马上就杀了大魏的战神呢。
事后陛下,再心疼后悔,可怎么办?
倾城不忍见亲者痛仇者快,只能冒死出来阻止。”
顾倾城口齿伶俐,说得似乎合情合理,而且无懈可击。
她言下之意,是没有敢阻拦陛下,她才冒死阻止。
拓跋焘虽然恼拓跋抗旨,但他何尝想打伤打死自己的嫡亲孙儿!
这种骨肉相残,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切肤之痛,皇帝最不想发生。
拓跋焘又怒冲冲的指着拓跋:
“看看,倾城为了大义,不惜代你受过,你为何冥顽不灵。
不就是身边多个女人么?这就要你的命了?!”
“儿心如磐石,此生,只要心里那个女人!”
拓跋仍然斩钉截铁,更加坚定。
泪雾,瞬间涌上顾倾城的眼睑。
眸眼低垂,滴落的,别人也瞧不清是雨是泪。
“好,朕让你心如磐石,让你不能转移!”
拓跋焘再度挥鞭,裹挟着滔天巨怒:
“朕就将你这块顽石打碎!”
裹挟着滔天巨怒的狂龙狠狠落下,比第一鞭之势更盛,仿佛用尽拓跋焘毕生之力,所有的愤怒倾泻而出……
狂龙狠狠落下,顾倾城又扑去挡鞭。
拓跋却已经一反身背脊迎向鞭子,顺势将她搂进怀里,护在他宽阔的身下。
而他,结结实实的承受了皇帝那狂龙的一鞭。
当怒鞭落在拓跋身上,裂帛之声响起,拓跋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顾倾城“哇”的一声,压抑在心里的千般深情,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拓跋……对不起……”
看着拓跋的背脊裂开一条小血沟,顾倾城哭得撕心裂肺……
第三百三十三章:护犊情深
第333章:护犊情深
当震怒中的皇帝,看着那相拥的一对人儿,气得七窍生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再要继续挥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那急匆匆抬着跑的凤辇还未停稳,就传来一声怒吼:
“打吧!把哀家的孙儿都打死了吧!都打死了,就如了你的愿,称了你的心!”
拓跋焘猛然听见怒骂,回身看着被一群宫女簇拥着,急匆匆赶过来的那个人。
他的手,终于停在半空中。
凤辇停在廊上,老祖宗嘴里怒骂着,不顾风雨,不顾众人的劝阻,火急火燎的走下凤辇,走得急,一只鞋子都掉了。
却就这样有一只鞋,没一只鞋的,也要冲向雨中的顾倾城和拓跋。
容嬷嬷和宫人们拼命抱住老祖宗,给她把那只落下的鞋穿上了。
这老祖宗不仅是拓跋焘爷爷的皇后,还是他爷爷的嫡亲姨母,辈分何其之高啊!
倾城日前才交代,老祖宗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后果堪虞!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让老祖宗冒雨前来?!”
拓跋焘只吓得胆颤心惊,对万寿宫人怒斥。
又赶紧招呼:“快快快,快给老祖宗遮风挡雨,有一滴雨淋在老祖宗身上,朕要你们的命!”
侍女宫人本就拿着伞给老祖宗挡雨,听皇帝暴喝,个个更加不敢怠慢。
赶紧打着雨伞,在老祖宗头上撑起一片五彩灿烂的天。
老祖宗的鞋子虽然穿上了,却还是无惧风雨。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冲过去看那被打在地上的一对痴儿。
“老祖宗,您怎么来了,你快回去呀!……”
顾倾城陡见老祖宗冒雨前来,吓得脸色惨白。
老祖宗一看见拓跋和顾倾城身上都皮开肉绽,抚摸着他们身上的伤,顿时老泪纵横。
捶打着胸口,失声痛哭:
“我的心肝宝贝啊……你们都是没人疼的可怜孩子呦……才会被人如此虐打呀……”
老祖宗一声一句哭来,催人落泪。
“老祖宗,我没事……”
顾倾城陡见老祖宗像护犊的母鸡赶来,更加感动的泪流满面。
拓跋一脸焦灼的对容嬷嬷道:“容嬷嬷,快,赶紧抬老祖宗回去,不能让她在风雨中逗留!”
容嬷嬷等人何尝不想劝老祖宗离去啊。
可是大家面面相觑,哪里劝得动呢!
老祖宗更一把推开那些给她挡伞的宫人,捶胸顿足,仰天痛哭:
“太祖爷,你赶紧带哀家走吧。
哀家无德,没有能力庇护子孙,才令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被人责打啊。
是哀家之过,哀家无颜去见太祖爷,去见列祖列宗啊!……”
老祖宗虽然推开那些执伞的宫人,可是他们哪敢怠慢,又赶紧紧紧挡住老祖宗头上雨丝。
这样老祖宗终究算没淋到什么雨。
拓跋愧疚的跪在老祖宗面前,泣泪劝道:
“老祖宗,您快回去,您要是有什么事,儿万死莫赎!”
“老祖宗,您听话,小倾城陪您回去,好么?”顾倾城跪在老祖宗膝前哭道。
“哀家的小蜜桃啊……老祖宗疼你还来不及,没承想,却被人打成这般模样……是老祖宗没用,我可怜的小心肝啊……”
老祖宗俯身,颤抖的抚摸着顾倾城的鞭痕,祖孙抱头哭成一团。
被老祖宗如此一抚摸,许是心理作用,顾倾城倒真的感觉方才被鞭笞的地方,痛楚登时消减了几分。
老祖宗又一边哭着,去抚摸拓跋脊背上的小鸿沟。
拓跋也觉得疼痛骤减。
“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们被人这般虐打,比打在老祖宗身上还疼啊……”
老祖宗直哭得泪如雨下。
老祖宗如此的爱护,引得顾倾城的胸腔阵阵抽痛,眼泪像关不住闸门的洪水,汹涌奔泻。
“老祖宗,小倾城不疼……你听话,我陪你回去好么?……”顾倾城哭泣着劝道。
“这被打的,连小命都快丢了,哪里能不疼啊……”
老祖宗一边哭一边捶胸。
容嬷嬷也跪在老祖宗面前,一边啜泣一边劝:
“老祖宗,咱回去吧。您这要是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啊!”
本来这样的冷雨天,宫人是万万不敢送老祖宗出门的。
可是老祖宗知道皇帝拿龙骨鞭要责打高阳王,却怒不可遏的要自己走出门。
把宫人吓得半死,所有人出动打着油伞,抬着凤辇,护送老祖宗飞奔过来。
来到一看,不仅是儿,还有她的心肝宝贝小倾城也被打得皮开肉绽。
这可把她心疼死了。
皇帝既焦急老祖宗身子,又恼怒那些奴才竟然没拦住老祖宗。
赶紧来到老祖宗身边。
“老祖宗,这样的风雨天,您快回去吧。”皇帝急得直跺脚,“您要是淋湿了,让朕如何心安。”
老祖宗也不去理会皇帝,泪流满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仰天痛哭:
“哀家材朽行秽,无德无能,老而不死,才令这两个心肝宝贝被人狠心责打。
孩子若然有错,责在哀家疏于管教,哀家要在雨中忏悔,要向列祖列宗,负荆请罪!……”
老祖宗哭得那叫一个心酸。
“老祖宗,您这样子,不是剜朕的肉么?”拓跋焘眼里噙泪。
“那龙骨鞭裂石分金,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动用这等酷刑啊……”
老祖宗一边哭道,依然不瞧拓跋焘一眼,却流着泪对容嬷嬷厉声道:
“阿容,去拿那龙骨鞭来,这俩孩子受多少鞭,哀家就惩罚自己多少鞭!”
容嬷嬷跪在老祖宗面前,哭得泪眼滂沱,看看皇帝手中带刺的血鞭,即便她自己被打死,又怎敢去拿鞭?
皇帝赶紧让宗爱把那鞭子拿走。
软声道:“老祖宗,朕求您了,您回去吧。”
老祖宗依然不看皇帝一眼,却厉声对容嬷嬷喝道:
“阿容,鞭子呢?如今连你,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么?!”
“老祖宗,您这是折煞奴婢啊……您这么动气,要是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得了啊。”
容嬷嬷跪地拼命磕头。
皇帝见老祖宗不理睬自己,在哪里哭泣受风,还要拿鞭子责打自己。
老祖宗一把年纪,身体才刚刚抢救回来。
这万一再受了风,淋着雨,有个什么好歹,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膝盖一曲,只得“啪”的一声跪下去。
所有人也跟着齐刷刷的跪下去。
皇帝噙泪道:“老祖宗,是孙儿错了,孙儿不该拿龙骨鞭打他们。”
这时候,老祖宗终于正眼瞧着皇帝,冷厉道:
“皇帝哪里有错,哀家又怎敢指责皇帝!
皇帝把哀家的嫡亲子孙,都斩尽杀绝了。
连皇帝的嫡亲太子,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哀家何曾敢有半句怨言!
即便如此,皇帝还不称心!还不满意!
如今哀家就剩下这一对心肝宝贝了,皇帝还要活活打死他们!
龙骨鞭是用来对付仇敌的,这俩孩子与皇帝有深仇大恨么,值得皇帝动用如此重刑?!
还不如……呜呜呜……还不如,皇帝就用龙骨鞭打死哀家,让哀家向列祖列宗去请罪!”
老祖宗一边骂,到最后又呜呜呜的嚎啕大哭。
老祖宗这分明就是责怪皇帝杀了自己嫡亲子孙,逼死太子,打了那俩孩子啊。
皇帝被老祖宗当着那么多人责骂,脸上有些挂不住。
骨肉相残之事,他自己何曾不是万般心痛!
但他还是忍气吞声。
毕竟她是自己最高的长辈。
“老祖宗,儿半夜去轻薄了人家仙姬公主,事关两国邦交,朕不得不给于阗一个交代啊。”
皇帝耐着性子解释。
“可儿他偏就一根筋,不肯接旨,朕也不得不责罚他啊。”
老祖宗的怒气稍减,却依然泪流满面。
“哀家不管什么两国邦交,只是哀家的玄孙既然要被责打,肯定是哀家平日里没管教好!愧对列祖列宗啊!”
老祖宗提袖印着眼泪。
“还有哀家的小倾城,平白的被打得皮开肉绽。
我那苦命的孩子,回到老祖宗这里,还庇护不住,生生的被人虐打……”
老祖宗哀哀的说着哭着,最后哭得泣不成声。
顾倾城见老祖宗心疼他们,不但风雨无阻的来救他们,还要自罚。
她眼泪早已像决堤洪水狂奔,抱着老祖宗哭道:
“老祖宗,您千万别伤心,陛下是不小心才打到小倾城的,这点伤,小倾城不疼。”
老祖宗半弯着腰,心如刀割的抚摸着顾倾城的伤,浑浊的泪眼,又吧嗒吧嗒的落泪。
“瞧瞧……怎么就不疼了,这细皮嫩肉的,却被生生打成……这般模样,筋骨都看见了,你让老祖宗怎么活啊!……”
老祖宗捶打着胸口。
“老祖宗,小倾城真的不疼,咱们回去,好不好……您要是有什么好歹,呜呜呜……小倾城更没法活啊……”
顾倾城呜呜呜的哭道。
皇帝看到倾城背上的伤,从肩甲直开裂到脊梁骨,也是撕心裂肺的心疼。
“……朕真的没心打倾城,只是方才打那忤逆的小畜生,倾城过来挡了鞭子。”皇帝痛心道,“朕其实,也心疼啊!”
“终究是哀家没保护好孩子啊,才令你们一个个,被打成这样。
哀家要跪在雨中,向太祖爷,向列祖列宗忏悔啊!”
老祖宗不但没有回去的意思,还要跪下湿漉漉的地上。
她更没为拓跋向陛下求情。
拓跋焘见老祖宗还要跪下来,他也没辙了。
赶紧爬起来,亲自抱起老祖宗,当务之急,得先劝老祖宗回万寿宫歇着。
“好了好了,老祖宗,朕不打儿了。”
皇帝和颜悦色哄着老祖宗。
老祖宗一双泪眼,逐渐收住,却很是愕然的看着皇帝:
“陛下,哀家可没逼你不打孙儿啊,哀家只是自己愧疚,没把自己的玄孙管教好罢了。”
“自然不是老祖宗逼朕,是朕不忍心责打自己的孙儿。”拓跋焘陪着笑。
“真的?”
老祖宗心疼的看了一眼雨中的拓跋。
皇帝点点头,赶紧抱老祖宗回凤辇。
顾倾城也忙忙跟了过去。
皇帝再对万寿宫的宫人喝道:
“这样的风雨天,你们居然敢让老祖宗出来淋雨。
老祖宗若有个好歹,朕要你们统统人头落地!”
老祖宗见皇帝不打儿了,这才和顾倾城回万寿宫。
老祖宗这一走,皇帝看着跪在雨中的拓跋,更加的恼怒了。
要不是儿闹这一出,老祖宗怎么会冒雨出万寿宫!
还在众人面前数落他一顿。
他顶着大雨,当然,内侍的伞,又赶过来撑在皇帝的龙头上。
走到拓跋面前,再问他到底接不接旨。
拓跋当然是铁了心不肯接旨。
皇帝再三问了几次,拓跋都无动于衷。
这一气之下,便立刻褫夺了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的爵位。
并命人不得将消息传到万寿宫,否则杀无赦!
顾倾城一行,飞快的护送老祖宗回万寿宫,一路上,已吩咐人赶紧回去煮热姜水加上御寒的中药给老祖宗泡澡。
满宫的人都吓得半死,忙成一团,却又丝毫不乱,该干嘛干嘛。
顾倾城先给老祖宗喝了姜汤。
又赶紧为她号脉。
所幸,这次老祖宗虽然激动,脉息,倒还算平稳,总算是有惊无险。
得亏万寿宫常常备了热水,宫人忙前忙后放热水期间,飞鸿飞雁也赶紧帮顾倾城把背上的伤包扎。
老祖宗看着小倾城的伤,又是心疼的落泪。
姜水浴很快弄好了,顾倾城的伤也包扎好,飞了个眼神,示意飞鸿飞雁悄悄出去打探拓跋的消息。
她亲自服侍老祖宗泡澡,亲自给老祖宗净脸。
两人便如亲祖孙一般,其乐融融。
“心肝宝贝蜜桃儿,是老祖宗没保护好你啊。”
老祖宗一脸愧疚的抚摸着顾倾城苍白的脸。
顾倾城捧住老祖宗的手,眼泪落下来。
“不,老祖宗,您已把小倾城庇佑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老祖宗缓缓摇头,还是一副心疼的看着顾倾城。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不管是人或神,都避免不了七情六欲。
别说挨打了,小蜜桃儿就是受一点点委屈,老祖宗这心呀,都像被剜割啊。”
“老祖宗,陛下真的只是误伤小倾城,这点伤,不算疼。”
顾倾城又百般安慰。
服侍老祖宗泡完澡,又让老祖宗吃了药膳,老祖宗闹腾了这么久,也累了。
再吃了药膳糕,便安歇了。
顾倾城才离开万寿宫,急匆匆赶回毓秀宫。
皇帝对万寿宫封锁拓跋的消息,但那消息,还是被飞鸿飞雁传回毓秀宫。
知道拓跋丢了一品飞鹰大将军的爵位,她很是惋惜。
那是他在战场九死一生换回来的殊荣。
顾倾城在毓秀宫等待夏荷秋月和飞鸿飞雁她们的消息,每一刻都是那么的难捱。
这个时候,她本该与拓跋一起祸福与共。
他背上的伤还未处理呢。
不好的信息接踵而来。
不久,飞雁赶回来,哭得稀里哗啦,将后来发生的事又禀报。
原来,顾倾城与老祖宗回万寿宫后,陛下先是褫夺了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的军衔。
接着太子妃冒雨拿着圣旨赶到皇宫,跪在旁边劝拓跋。
一边哭一边劝,让他先把圣旨接了。
“儿,你怎么就如此不会变通!
不过纳几个妃子罢了,你皇爷爷还有三宫六院,妃嫔几千呢!
你若不喜欢,尽可以把她们都晾着,当个摆设便罢了,怎能为了心中执念,和陛下硬碰硬啊!”
拓跋还是置若罔闻,太子妃便去撞殿柱,被侍卫拉住。
拓跋仍然拒绝接旨,只让战英他们把太子妃救下来。
“……然后呢?”顾倾城又焦急的问。
“陛下震怒之下,连高阳王的爵位,都褫夺了。”飞雁抹着眼泪。
“连高阳王的爵位,都褫夺了?”
顾倾城胸腔一酸,眼泪滚落。
她终究,还是连累了拓跋。
“都没有正式下旨,只是口谕。”飞雁道。
拓跋一身的伤换来的荣誉,还有他与生俱来的尊荣,竟为了自己,都毁了!
“那如此说来,儿就连高阳王的爵位都,都没有了?”冯左昭仪焦灼道。
飞雁点点头,哭着抹泪。
正在她们唏嘘之际,飞鸿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悲戚的看着顾倾城。
而后,“噗”的一声,跪在顾倾城面前。
见飞鸿此番模样,便知道有更坏的消息了。
抗旨的后果,还不知道如何呢。
她脑海,又闪过拓跋被五马分尸的画面……
第三百三十四章:被逼接旨
第334章:被逼接旨
果然,飞鸿抽抽泣泣的哭着禀报:
“太子妃,太子妃见高阳王连王爵都褫夺了,殿下还是无动于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太子妃伤心之下,方才趁战英他们不备,拉出侍卫的剑抹脖子。
说高阳王若不接旨,她就自刎在儿子面前。
眼看,眼看太子妃脖子上血哗哗的流,雨水把那血淋得满地殷红,可是吓人了。
太子妃马上就要命丧儿子面前,高阳王殿下……殿下终于哭着接了圣旨!”
顾倾城泪如雨下……
并非心疼他接旨,而是心疼他为了自己如此坚持。
她能想到,他接旨那一刻,该如何的痛不欲生……
他终究是奈不过亲人的相逼。
接下了娶仙姬公主的圣旨!
即便他接了一百个这样的圣旨,身边有千万个女子又怎样。
她知道,他心中,只有她一人。
“太子妃抹了脖子,那伤得可重?”
顾倾城擦擦眼泪,又焦急的问。
“伤得很重,眼看就要不行了,否则高阳王也不会答应接旨。”飞鸿哭道。
稍顿,抹抹眼泪又道:
“陛下立刻传了御医救太子妃。
高阳王勉为其难的接了旨,他们母子也都受了伤。
陛下,许是……觉得如此逼迫高阳王殿下,也有些愧疚。
就把褫夺高阳王封号,和罢黜他一品飞鹰大将军的口谕收回。”
那拓跋,还是原来的拓跋。
只是,他被逼接了娶仙姬公主的圣旨罢了。
顾倾城和冯左昭仪都松了口气。
飞鸿仍然愁眉不展:“但陛下仍然大怒,命禁卫将殿下押回太子府禁足,好好思过。”
顾倾城跌坐在椅子上:
“罢了,他能接旨,眼前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自己千辛万苦与拓跋余退了亲,那边厢陛下又想逼自己进宫。
自己好不容易与陛下来了个天意赌约,期盼能拖他个三个月。
拓跋却又被赐婚与仙姬公主和亲。
千载情缘,万世劫殇!
难道自己与他,真的几生几世都难圆满?
忽然,顾倾城又担心起拓跋的鞭伤和太子妃的伤来。
“姑姑,太子妃自刎受伤,可大可小,我还是得去瞧瞧。
而且拓跋的伤,还得处理。”
“也好。”冯左昭仪点点头:“那姑姑陪你一道去吧。”
天色变得更加恶劣,似乎马上就又大雨倾盆。
顾倾城一边嘱咐飞鸿飞雁去请拓跋余进宫,要为他诊治旧疾。
而后和姑姑冒雨急匆匆的带着侍女赶往太子府。
拓跋被陛下的御林军困在书房,不得外出。
太子妃躺在大殿的软榻上,御医们刚刚给她处理了伤,脖子上缠着的布帛仍然有血淋淋的血渍。
整个人奄奄一息。
贺兰明月守护在她身边抹着眼泪。
如良娣是太子侧妃,太子妃受伤,她也要随侍左右。
“太子妃娘娘,倾城此番前来,是想帮娘娘疗伤。”顾倾城疾步走到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虽然气若游丝,可是一看见顾倾城,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不得有御医们在,也一点面子都不给顾倾城和冯左昭仪。
“你滚,本宫不要看见你!”太子妃激动的怒斥。
太子妃说话间,脖子上的血泌得更加多了。
若非她抹了脖子,儿的一切殊荣,就几乎全部失去了!
顾倾城见太子妃那么激动,先不和她辩论是非对错。
素手一抬,一下子点了太子妃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顾倾城,你想干嘛?”贺兰明月惊叫着阻止顾倾城。
冯左昭仪对贺兰明月道:“上阳郡主别担心,倾城是救太子妃呢。”
贺兰明月半信半疑,想说什么,却张口结舌的看着顾倾城。
既希望她救回太子府姨母,又不希望是她来救太子妃姨母。
如良娣也道:“你们放心,郡主是救娘娘呢。”
太子妃的近侍采薇见安平郡主上前点太子妃的穴道,开始怕顾倾城伤害太子妃。
听冯左昭仪和如良娣这一说,又见顾倾城真的是给太子妃疗伤,才放心起来。
却在一旁尽职尽责,仔细的瞧着,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倾城解开太子妃脖子上的布帛,小血管都割断几根,再深一点,就割破大血管,怕是流血不止而亡了。
她立刻给她施针止血,再悄悄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放了一些血在她的伤口上,伤口顿时便不泌血了。
她悄悄放血,站得远的御医自然不知道,但仔细在一旁盯着的采薇,却瞧了个一清二楚。
她又用干净的布帛,利索的帮她包扎好。
顾倾城一出手,就止住了太子妃的血,而且太子妃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恢复血色了。
她的近侍采薇瞪着惊愕的大眼睛,看了顾倾城一瞬,赶紧对安平郡主福身谢过。
如良娣也如释重负的看着顾倾城。
贺兰明月则在心里嘀咕:没想到真的让这贱人给救回太子妃姨母了!
御医们又惊又喜,除了院判宋远道,余者一个个都心悦诚服的看着顾倾城。
冯左昭仪见太子妃血止住了,便让御医回去,有些话,也不便御医在场听见。
止住了太子妃的血,顾倾城才有功夫跟太子妃道歉。
“娘娘,对不起。”顾倾城惭愧道。
解开太子妃的穴道。
太子妃看着顾倾城,不依不饶的骂:
“都是因为你,我的儿几乎褫夺爵位,连一品飞鹰大将军的殊荣,也几乎失去!
你可知道,那些都是他一场场战役,九死一生换回来的军功!”
“是。”
顾倾城垂首,任太子妃训诫。
“若不是因为你,本宫岂会受伤,本宫抹了脖子,才保住我儿的王爵!”
太子妃语气虽然还不客气,但见顾倾城垂首而立,也是她救了自己,语气已经软了些。
方才御医都止不了她的伤,她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了。
她当时只是想吓唬吓唬儿子,哪里是想真的自刎。
太子妃见顾倾城帮自己血止住,说话虽然还有些刻薄,心底里终究是感激的。
冯左昭仪心里却不满了:若非倾城出手相救,你如今救不救得活还两说呢!还敢责备我的倾城,真是不识好歹!
“太子妃,倾城也是一番好意,担心你的伤,才巴巴的赶来。”
冯左昭仪像护犊的母鸡,语气不亢不卑。
“若不是倾城将太子妃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这伤,御医也未必治得好!”
太子妃见冯左昭仪脸色不悦,冯左昭仪一向随和温婉,没想到会因为顾倾城动怒。
又看看顾倾城,毕竟人家才刚刚将自己在鬼门关拉回来。
冯左昭仪毕竟是陛下的左昭仪,如今掌管凤印。
而顾倾城又是陛下和老祖宗的心肝宝贝。
太子妃略为思忖,罢了,叹息一声,客气道:
“感谢安平郡主的救命之恩,感谢冯左昭仪来看望本宫,你们请回吧,本宫身上有伤,也不能相送了。”
“好,那太子妃好好安息。”冯左昭仪微微颔首。
贺兰明月巴不得顾倾城赶紧离开,却也礼数周全的起身对冯左昭仪道:
“左昭仪娘娘,太子妃姨母要歇息了,就由明月送送娘娘。”
她只说送送冯左昭仪,却没说送送顾倾城。
如良娣马上对贺兰明月道:“上阳郡主还是照看太子妃姐姐吧,我送左昭仪娘娘和郡主就行了。”
太子妃的伤虽然已无恙,顾倾城却还是担心拓跋的鞭伤。
“我……还想去瞧瞧,高阳王殿下的伤……”
她知道拓跋被陛下的禁卫看守在书房,即便太子妃不想让自己去看拓跋。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哎呦……我这一着急,怎么把儿的伤都忘了!”
顾倾城这样一说,太子妃方如梦初醒般叫起来。
太子妃着实不想她出现在儿子身边,但她医术高明,她可以恼她恨她,却希望她那尽快给她儿子疗伤。
她方才忙着逐客,竟然忘记顾倾城是神医,能医治儿的伤了。
即便御医方才已经给儿包扎处理,她还是相信顾倾城能处理得更好。
“快,紫薇,快带郡主去给殿下疗伤……”
太子妃迫不及待的对她的近侍采薇吩咐。
居然前倨后恭,开口真心的称顾倾城为郡主了。
可见,一个人为了自己的所爱,可以忘记自己的所恶。
“安平郡主,请随奴婢来……”
采薇遂急急带着顾倾城去拓跋的寝殿。
寝殿不仅有拓跋的侍卫守护,也有皇帝派来的铁甲禁卫看守,不让拓跋出屋。
皇帝只下令让高阳王闭门思过,并没有阻止任何人给高阳王疗伤。
所以顾倾城带着药箱而来,铁甲禁卫也不阻拦,让她进去。
顾倾城一进去,战英便识趣的把殿门关上。
并低声对铁甲禁卫道:“郡主给殿下疗伤,咱们回避……”
铁甲禁卫也不怕高阳王逃跑,便往殿门退远了些。
拓跋一见进来的是倾城,又惊又喜,随即把她紧紧拥住。
“对不起……”
拓跋口中,简单的三个字,却痛入骨髓。
“没事的……只要你平安,一切都不重要……”
两人相拥,泪如雨下。
拓跋的对不起,既有令她受伤的对不起,也有逼不得已接旨的对不起。
而顾倾城又岂会不体谅他的难处。
拓跋找寻着她的嘴,炙热的吻覆盖上去……
恨不得,时光就此停留……
半晌,顾倾城赶紧推开他,吸吸鼻子。
拓跋抚摸着倾城的背,眸眼是深深的痛。
“还疼么?”
他的语气带着无尽心疼的温柔。
“我没事……”
顾倾城洒泪摇头,赶紧扶他在床躺好。
焦灼道:“快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了。”
“不过挨了一鞭罢了,比起战场受的伤,小意思!”
拓跋安慰她,想让她别看,怕她心疼。
可是倾城已经不由分说,解开他的衣裳。
看着拓跋裂开的伤,足有手指宽,连筋骨都看得见。
顾倾城胸腔像被钝器狠狠扎着,抽搐般疼。
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伤可以不缝针,只要紧紧包扎,便可不药而愈,但其他人却没有她这般天赋异禀。
赶紧拿出止痛丸,让拓跋吃下。
又拿出针线,割破自己手腕,在他伤口涂抹足够的血液,再针法娴熟的在他背脊上飞针走线。
“你放心,即便接了圣旨,我也不会娶那仙姬公主。”
顾倾城一边缝针,拓跋略为嘶哑的声音,缓缓流出。
声音不大,却坚韧不移。
“傻瓜,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又哪来的担心。”
她的语气平静自信。
两人相视,会心的微笑。
缝好针,那伤口看起来就像条大大的百足蜈蚣。
她轻轻抚摸,看得心疼不已,细心的拿布帛给他包扎好。
所幸,涂抹了她的血液,到时候,连这疤痕都会消失。
她不敢久留,怕禁卫给陛下打小报告,令拓跋又受罚。
收拾好医具想尽快离去。
她还差了飞鸿飞雁去请拓跋余进宫,给他治病呢。
拓跋抱着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泪眼朦胧,百感交集,舍不得她走。
“傻瓜,来日方长……此刻陛下还在气头上,别让他再找你麻烦。”
她吻着他道别。
两人虽然依依不舍,却还是先行分别。
出了拓跋的寝殿,便与姑姑离开太子府。
如良娣送他们出太子府。
顾倾城拿出一方锦帕,里面包裹着如意玉簪,递给如良娣。
“这是”
如良娣迟疑的打开帕子一看,竟是自己的如意玉簪。
“那个……”顾倾城讪笑,“九王爷为了感激我给娘娘瞧病,拿着这簪子来多谢我呢。”
稍顿,看着有些微的如良娣,她又道:
“我料想这玉簪是娘娘之物,倾城不能随便收簪子。这不,就给娘娘送回来了。”
如良娣当然知道男子送玉簪给女子之意。
但自己的儿子还小,可能不知道这送簪之意吧。
“不好意思,丕儿还小,他可能不知道,是不能随便给人送簪子的……”
如良娣有些尴尬。
“当然,九王爷纯粹是想多谢我罢了。你告诉他,郡主姐姐收到他的心意了。”
顾倾城温和的笑着道别。
太子妃见顾倾城和冯左昭仪离去,躺在软榻,一时之间却不起来。
摸摸自己已经不怎么感觉痛也不流血的伤口,看着顾倾城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婉柔。
她如此担心儿的伤,可见他们确实是郎情妾意,情比金坚……
但儿只是勉为其难的接了圣旨,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贺兰明月眼见太子妃姨母好像逐渐喜欢顾倾城了,又恼怒道:
“太子妃姨母,您可不能心软,若不是那妖魅,表哥殿下岂么会被陛下惩罚,顾倾城那个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贺兰明月这些话,又令原本对顾倾城有一些欢喜的太子妃,脸色又冷凝了。
“好了,月儿,你快去看看你表哥殿下,给他送些姜汤。
他不仅受伤,还跪在雨中那么久,小心受寒。”
太子妃吩咐贺兰明月。
“是,太子妃姨母。”
贺兰明月兴高采烈的领命,去照顾拓跋。
而采薇,扶娘娘进寝殿休息,却偷偷告诉太子妃,她刚才瞧见安平郡主在她的伤口放血,这样娘娘的伤就立刻止血了。
太子妃又惊又喜,料想顾倾城是神医,可能吃了什么补品,她的血才有如此功效。
那如此说来,儿的伤,也自会无恙。
拓跋逆旨一事,闹腾了一下午。
最终,总算是接了娶仙姬公主的圣旨。
拓跋被铁甲禁卫押解回太子府,安陵缇娜之前疼痛的心,终于心花怒放。
赶紧细心的伺候陛下。
她知道,陛下此刻最需要关心了。
拓跋焘回想着倾城与儿的你舍我护,余怒未消,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
安陵缇娜在皇帝身旁,给他搓揉着胸口,软语轻言的劝慰。
“陛下,虽然高阳王执拗,如今好了,他总算是接了圣旨。”
安陵缇娜还是挺贴心温柔可人的。
拓跋焘怒气稍缓。
“今日之事,爱妃也瞧见了。”拓跋焘斜睨着安陵缇娜,“你可看出什么端倪,倾城与儿,是否有私情?”
顾倾城飞身来挡鞭,便是个瞎子也看出他们生死相随了吧。
只有这死老鬼还自欺欺人的装糊涂!
安陵缇娜在心里狠狠怒骂。
若自己直接说他们不仅有私情,还情比金坚。
她与顾倾城乃结拜姐妹,这可不像维护妹妹的姐姐所该说的话。
况且顾倾城伶牙俐齿,说是不想陛下打伤高阳王事后后悔,还有敌人看他们笑话,才出来阻止。
安陵缇娜软软一笑,模棱两可道:
“即便倾城妹妹对高阳王有情意,如今高阳王要娶仙姬公主,倾城妹妹也该死心了。”
端了盏温茶到陛下嘴畔,皇帝灼了口茶。
“陛下,高阳王抗旨,口口声声说只娶自己的爱人。
想来他心中之人,便是倾城妹妹吧?”
见安陵缇娜如此一问,皇帝脸上神色变幻,伸手揉按着太阳穴,默默点头。
安陵缇娜见状,又赶紧去帮他按揉太阳穴。
半晌后,皇帝叹口气道:
“儿十岁那年,被倾城那丫头所救。
回来就告诉朕,此生非那丫头不娶。
可惜他寻了十几年,也没那丫头的消息。
老祖宗寿宴后,他才知道那丫头,原来就是倾城。”
安陵缇娜心尖不由得一颤:
原来拓跋这些年对自己不瞅不睬,是一早就爱上了那顾倾城。
才会对她视如不见。
难怪,他看着顾倾城,是那般的情深似海!
她帮皇帝按揉太阳穴的手,不敢有丝毫停顿。
牙关却紧紧咬了一下,心里隐隐钝痛。
“其实陛下,天下万物生灵,莫非陛下拥有。陛下喜欢倾城妹妹,是她的福分。
只要陛下一道圣旨,倾城妹妹再恃宠而骄,也只能入宫伺候陛下。”
拓跋焘沉默了一瞬,却缓缓的摇头。
“确实,朕富有天下,只要看上谁,一道圣旨,便能如愿。”
又默然了一瞬,皇帝才笑道:
“可是朕可以逼迫任何人,却不想逼那丫头,朕要她心悦诚服的陪在朕身边。”
安陵缇娜眉眼一拢:“陛下言下之意,是有办法,让妹妹心甘情愿的入宫?”
拓跋焘暖暖的笑了:
“后日便是庆丰年的弋射活动,只要朕为那丫头抓到大雁,活过仨月,那丫头便会心甘情愿,陪伴在朕身边。”
安陵缇娜心里更加嫉恨,所有男人都为了顾倾城神魂颠倒!
杀伐决断,铁腕无情的皇帝,他可以逼迫任何人,却舍不得逼迫顾倾城!
还要亲自给她抓大雁!
贽雁为礼,比翼双飞,何等的情深义重!
他流露出的暖暖笑意,也都只是为了顾倾城!
可见皇帝宠爱那顾倾城,到了何等地步!
而自己,却要使出浑身解数,巴巴的讨好皇帝,在皇宫夹着尾巴做人!
拓跋为了顾倾城不惜抗旨,不惜失去爵位和九死一生得来的军功。
可见,拓跋爱那顾倾城到了何等程度!
就连那风烛残年的老祖宗,竟然也不顾风吹雨打,火烧火燎的来庇护她的小倾城!
人人都拼命的为顾倾城摘星星采月亮,而她安陵缇娜,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没有人疼,没有人爱!
还被那恶毒的鬼王,下了隔三秋的情蛊……
她心里面即便泪流成河,表面上却还要装得千娇百媚的去讨好巴结逢迎!
同是女人,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她恨!
恨不得将顾倾城撕碎!
将这些无视她的男人!
总有一日,她要将他们踩在脚下!!!
顾倾城回到皇宫,已近黄昏。
雨势越来越大,白日里虽然下雨,却没有雷暴。
这天色越来越昏沉,风更加冷飕飕,这样看来,不消多久,非得雷鸣电闪,倾盆大雨不可。
这样的天气,但愿能把拓跋余多年的顽疾治愈。
皇帝早命御医送来了最好的外伤和内伤的药,堆了半房间。
顾倾城却看也不看一眼。
拓跋余在南安王府,皇宫的消息源源不绝的传回来。
知道拓跋被陛下褫夺了一品飞鹰大将军,三军之权,自是欢喜。
再听到陛下褫夺他高阳王的封号,心里头的大石就更加的落地。
众皇子之中,拓跋翰和拓跋这两个劲敌一除,他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后来太子妃以死相逼,拓跋终究接了娶仙姬公主的圣旨。
他的王位和飞鹰大将军的封号算是又保住了。
这虽然堵心,毕竟他已经接旨届时娶仙姬公主,这是不喜中的大喜。
如今拓跋要娶的人是仙姬公主,倾城便有可能回到自己身边了。
见飞鸿飞雁不请自来南安王府,听说顾倾城主动找他,拓跋余更加的喜出望外。
倾城可否,回心转意?
出门一看雨中乌云密布,就快要雷鸣电闪的天空,他的心情又变坏了。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既然是倾城主动找他,能见到倾城就是好。
而且这样的鬼天气,他更加迫不及待的想待在倾城身边。
就像那晚在假山洞中。
他飞快的来到毓秀宫西殿,倾城此时也刚刚从太子府赶回来。
拓跋余看着清纯素雅的顾倾城,又不由得呆住。
日前拓跋与他同室操戈,他和倾城的不快尴尬,早已烟消瓦解。
拓跋余回想着当日琼花树下,落花如雨,蝴蝶纷飞中,貌美如花的倾城落入他怀中……
还有那晚御花园假山洞中,她的温柔呵护和香吻。
竟是痴然若醉。
顾倾城被他直勾勾的盯着,浑身的不自在,低低的咳了两声。
拓跋余才回过神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亦幻亦真
第335章:亦幻亦真
“殿下请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顾倾城温言道。
拓跋余默默点头,坐下。
顾倾城正色道:
“殿下,倾城此番请殿下进宫,是想为殿下治那顽疾。”
拓跋余怅然若失,患得患失。
若倾城治愈了自己的顽疾,是否意味着,她不再对自己温柔了。
他萎靡的低喃:“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顾倾城眉眼轻轻一跳,胸腔轻轻一紧。
拓跋余再郁郁寡欢道:“倾城,本王确实身患顽疾,你说本王这病,还能治么?”
其实拓跋余是一语双关,除了他的疾病,还有他对她的相思病,是否能治。
他们还能不能有奇迹出现?
此刻的拓跋余,便一如九重天上痴迷圣姑的那个云螭三皇子。
那眼神,也神似那奈何桥上相思洒泪的书生秦少卿。
顾倾城自知其意,心里也一阵难过。
只怕是这生,又负了拓跋余这一番深情。
顾倾城脸上讪讪,眼波流转,赶紧岔开话题:
“殿下,我曾说过,你那旧疾,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今晚,就是最佳的治疗时机。”
“本王说的是何种病,倾城难道,真的不知?”
拓跋余黯然,显得更加的消沉。
顾倾城自觉已经伤害过拓跋余,即便要再次拒绝,他如今心情郁结,也得委婉的拒绝。
“殿下,你的心结打开,便百病消除。”
顾倾城再委婉道:
“世上名花何其多,殿下何必执着眼前这一朵。
只要殿下开拓视野,便看见姹紫嫣红,繁花盛放,曾经的那朵桃花,不过尔尔。”
虽是委婉敷衍客气推诿的话,未必含几分真心,可面子上听起来却让人受用。
拓跋余眉间千山万水,瞪着顾倾城,明显有嗔怪幽怨的味道,倾身过来。
“倾城,你装傻要装到几时,你明知道我长久以来对你的思慕,你就这般讨厌本王么?”
“呵呵……倾城哪里就讨厌殿下了。”
顾倾城侧身后退,呵呵的干笑。
拓跋余默然的看着顾倾城,无奈的坐正身子。
“如今父皇下旨,要儿娶仙姬公主,儿开始矫情,终究还是接旨了。
我要是儿,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哪怕失去一切,也坚持不接旨,定不会让倾城伤心。”
拓跋余想看看倾城脸上是否有悲伤,有被拓跋背叛的痛苦。
可惜倾城脸上平静得很。
因为她知道拓跋的无奈。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母妃死在自己面前。
拓跋余略为失望。
再一脸希冀的看着顾倾城,再抑郁的问:
“倾城,本王知道你心里有儿,可是他要娶仙姬公主了,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本王和倾城,是否……就可以再续前缘?”
顾倾城一愣,嘴唇哆嗦了几番,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殿下,倾城早已向你表明,你我即便曾经有娃娃亲的缘分,也已经终结,只怪我们无缘。
您是南安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子,皆唾手可得。
倾城并非良配,殿下还是把倾城忘了吧。”
“倾城说得轻松,若能轻易就能忘记爱入骨髓之人,倾城,本王问你,你能忘了心中那个人么?”
拓跋余反问。
是啊,自己都放不下拓跋,怎能就叫他彻底把自己忘掉。
顾倾城想到九重天那个为圣姑画了足足十万年画像的三殿下。
心中虽不忍,但是越不忍越得狠下心。
“……殿下,倾城此番是帮殿下治病的,题外话,暂时别提好么?”
顾倾城还是将偏离的话题拉回正轨。
“可是,这也是本王的顽疾之一啊。”
拓跋余穷追不舍,带着无尽哀求。
“倾城,咱们,咱们再也回不去了么?”
“殿下,是不想倾城给您治病了么?”
顾倾城脸色略沉,声音疏冷。
“……好,倾城既然说心结解开,便百病消除。本王该如何解开心结?”
拓跋余只得妥协,苦涩道。
顾倾城一整容色,颇为认真道的问:
“殿下,倾城先问你一些问题,殿下必须遵从本心回答。”
毕竟拓跋余是身份尊贵的皇子,若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
拓跋余见顾倾城如此慎重的语气,顿时疑窦丛生。
“什么问题?”带着一脸紧张。
“殿下请放松,倾城就是和殿下随便聊聊,看看殿下的见解,与倾城的可有不同。”
顾倾见他紧张,又尽量轻松和谐的笑道。
拓跋余一往情深的看着顾倾城,点点头。
顾倾城缓缓道:
“有一个女孩,她一直以为那身份尊贵,叫了二十多年母亲的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后来有一天,才发觉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卑微的奴隶。
而且正正是那个尊贵的母亲,害死了她真正的母亲。
依殿下你看,你觉得那个女儿,应该承认她那可怜的母亲么?”
“倾城问本王这个问题,可是有什么深意?”
拓跋余眸眼闪过一丝异色,心思急转。
若非是顾倾城心思细腻,几乎察觉不了那一丝异常。
“没有,就是想看看,殿下和那女孩子的心思,是否有所不同。”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更何况,那女人再尊贵,也是自己的杀母仇人。”
稍顿,继续道:
“那女孩不但要认回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杀了那所谓尊贵的母亲,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报仇。”
顾倾城嫣然一笑:“殿下果然是个孝子,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
可是,养育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即便是杀母仇人,又有哪个,能狠心亲手将其杀死?
“看倾城所言,难道那个女孩,不是如此做?”
拓跋余见顾倾城笑靥如花,他也就开心起来。
“不错,那女孩子贪慕虚荣,竟真的不认她亲生母亲,也不为那可怜的母亲报仇。”
顾倾城似笑非笑道。
黑黢黢的天幕,马上就要电闪雷鸣。
飞鸿端来一盏茶。
顾倾城接过飞鸿递来的茶,亲自端给拓跋余。
“殿下请喝杯茶,暖暖身子。”
见顾倾城如此温婉关爱,拓跋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开心的接过来喝了茶。
外面一个响雷炸起。
拓跋余惊跳起来,脸色惨白。
“倾城,”拓跋余焦灼道,“你方才说,有办法治愈……本王的顽疾?”
“殿下的心病,已经好了一小半。
剩下的,倾城再为殿下下一剂猛药,殿下就无大碍了。”
顾倾城微笑着道。
“一剂猛药?……”
拓跋余喃喃,眼前的倾城逐渐变得模糊,他只觉得浑身困乏,眼睛再睁不开,昏昏然睡过去了……
外面继续雷鸣电闪,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道惊雷闪电,将拓跋余炸醒。
拓跋余睁开眸眼,发现身子靠在一间破旧的院落里,到处布满蜘蛛网。
举目四顾,廊间三三两两的挂着惨白幽光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着。
藉着淡淡幽光,他看见前面园子里有几株桂花树,桂花被雷雨浇得落了一地,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桂花香。
夜雨中的淡淡桂花香,好熟悉的香味!
他猛然觉得头痛欲裂,吓得瑟瑟发抖。
倾城呢,倾城在哪里?
她不是给自己治病么?
怎么把他丢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倾城……你在哪?……”
拓跋余紧紧抱着自己身子,打着颤,一边大声呼叫。
滂沱大雨,越来越大,飘打着窗棂。
拓跋余把自己抱得愈发的紧了,倾城,你究竟在哪里?
拓跋余在雷鸣电闪中看着这鬼气阴森的院落,他爬起来。
得马上找到倾城,他必须依在倾城的怀里,才觉得安全。
“余儿……”
倏然,一把缥缈绵长的声音透过雨声传过来。
“谁!……”拓跋余大惊失色。
“余儿……娘亲好想你啊……”
那缥缈绵长的声音又自屋子里传出来。
“谁!……你到底是谁?……”
拓跋余全身毛骨悚然,紧紧抱着自己,却身不由己,觅着那声音寻过去。
他心头忐忑,跌跌撞撞的寻觅着声音,来到一间房子门前。
一抬眸,他面前赫然飘着一具长发飘飘,长舌披垂,脖子被吊在房梁上的女人。
那女人的身子也是很长,由高高的屋梁一直吊垂下来,延续到半空,几乎及地。
“呀!……”
陡然见到那高高悬吊着的女尸,拓跋余吓得惊叫一声。
脚步踉跄的往后倒退,跌倒地上,一双惊骇的眼睛瞪大得,眼珠子几乎掉落地上。
他颤抖的大声问:
“你,你你你,你是谁?!”
“余儿……我是娘亲啊……娘亲好想我的余儿啊……”
幽怨而绵长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那女尸长发飘飘,白衣飘飘,整个人飘飘忽忽,像鬼像魅,又恍如空气般,在空中飘飘荡荡的。
外面又炸起惊雷闪电,大风卷起女尸一丝头发,露出她惨白的脸。
黑眼、白脸、红舌,身子飘飘若无。
那就是一个幽魂!
拓跋余吓得屁股往后挪,一瞬后,咬牙努力站起来,却双腿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娘亲?你怎么可能是本王的娘亲?”
拓跋余大着胆子喝道。
“余儿,你忘记了么,娘亲当年被那恶毒的女人,就吊死在这里……”
那幽魂幽幽的哭泣道。
拓跋余猛然想起一直纠缠自己的噩梦。
“难道……你是奶娘?”
“我是余儿的奶娘,可我也是余儿的亲生娘亲啊……”
幽魂哭得更加凄惨。
“本王的亲生娘亲?”
拓跋余愣怔一下,而后觉得不对。
厉声道:“本王的娘亲是闾左昭仪,怎么会是你这幽魂!”
那女尸身子在梁上飘荡,猩红的长舌也在飘荡。
她听了拓跋余此言,勃然大怒:
“闾青萝那贱人,连月信都没有,根本不能生孩子。
是娘亲十月怀胎,躲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洞中,偷偷把你生下来。
闾青萝念我生下你毕竟有功,便让娘亲留在余儿身边,做余儿的奶娘。
后来余儿慢慢长大,闾青萝那贱人,又怕余儿离不开自己的亲娘,便在这房梁上,吊死娘亲……
当时还吓坏了我的余儿,我的儿呀,娘亲好冤啊……”
那女尸最后哀怨凄惨的声音,飘荡在整个房间里,让人不由得心头泣血。
拓跋余震惊极了,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场景一直缠绕自己二十多年,难道一切,竟是真的?
这就是自己的奶娘?
啊不,是自己的亲娘?
外面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他已经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了。
当然,他也没有颤抖了。
他急切的只想知道真相!
那女尸又丢给拓跋余一块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抽抽噎噎,哀哀的哭道:
“娘亲离开余儿时,余儿还不到四岁,那时你正吃着娘亲给余儿做的桂花糕。
一样的雷雨天,一样的桂花香,却是你我母子,缘尽之时。
我可怜的儿啊……你一直叫了那么多年母妃的女人,却是杀害你亲娘的凶手啊……”
此刻,幼年时那一幕历历在目,拓跋余泪流满面,大声悲呼:
“您真的是余儿的奶娘?这么多年……余儿好想奶娘啊!”
“余儿,你到现在,还不认自己的亲娘么?”
那飘荡的女尸呜呜的悲啼,声音凄凉幽怨之极。
“可是,奶娘怎么会成了余儿的……亲生娘亲啊……”拓跋余犹豫的问。
“闾青萝是娘亲的亲姐姐,她根本没有月信,不能生孩子。
才让娘亲进宫,代她生育,稳住宫中地位……”
“真的?”拓跋余茫然的喃喃。
“娘亲好不容易,才能上来见余儿……难道余儿,不想娘亲么?”
那女鬼哀哀的啜泣。
拓跋余仿佛猛然醒过神来。
“是,娘亲,余儿错了。这些年余儿不孝,让娘亲冤屈了!”
拓跋余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看着哀怨的幽魂,心如刀绞,痛哭流涕。
“可是娘亲,如何能证明,您才是余儿的亲娘啊?”
“余儿莫急,中秋月圆夜,娘亲的魂魄便会归来。
那时娘亲,便要闾青萝,还这么多冤死之人,一个公道。”
幽魂又幽幽道。
“月圆之夜?”拓跋余不禁大喜,“娘亲真的会回来么?”
“只要余儿不打草惊蛇,让闾青萝事前有所准备,烧了娘亲的魂魄,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女鬼哀怨道,长舒一口怨气。
“好,余儿等娘亲。”拓跋余喜极而泣。
女鬼又幽幽道:
“余儿,娘亲闻到外面的桂花香,想吃桂花糕了,你去给娘亲摘些桂花回来。”
“好,娘亲等着,余儿这就去给娘亲取来。”
拓跋余爬起来,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坚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二十多年噩梦里的奶娘,原来竟是自己的亲娘。
他无惧雷鸣电闪,冒着大雨跑到桂花树下,就着朦胧灯影,蹲下身子,双手扒拉着地上被大雨打落的桂花。
一个惊雷闪过,他置若罔闻,继续收集桂花。
娘亲想吃桂花糕,他不能令娘亲失望。
而后将收集起来的桂花,用衣襟兜起,跑回屋里去。
“娘亲……”
拓跋余又惊又喜的跑回到刚才的屋子,一边激动的叫着娘亲。
抬眼去看时,屋梁上空空如也,却只剩一股青烟。
“娘亲……你在哪里?……”
拓跋余大声呼叫,寻找,心也仿佛被掏空了。
那股青烟向他飘来,拓跋余鼻子嗅着青烟,便软软的晕倒地上。
女鬼的魂魄在雨夜中又飘至钟粹宫,看着脸色惨白,瑟瑟颤抖的闾青萝。
“青萝姐姐,这样的雷雨天,青烟就会想起姐姐,亲自断了青烟的阳寿,青烟好寂寞……好冷啊……”
闾青萝一阵抽搐,身子瑟瑟颤抖,嘴唇哆嗦道:
“青烟……你……就放过姐姐吧……”
“青萝姐姐,中秋月圆,桂花飘香,青烟想吃桂花糕了,姐姐要备上桂花糕,来与青烟团聚啊……”
闾青萝更加吓得魂飞魄散,瑟瑟磕头。
“青烟,你喜欢吃桂花糕,姐姐已经每天给你敬奉桂花糕了,你就……不要来找姐姐了……”
“好……青烟不来寻姐姐,可是姐姐要下来找青烟啊。
青烟孤魂野鬼在地下,飘零了二十年,好凄凉好寂寞呀……姐姐也是时候,来陪妹妹了……”
青烟一边哀怨飘渺的哭诉,一边飘向雨中。
闾青萝又吓得昏死过去。
拓跋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睡在自己寝殿的床上。
他回想着刚才梦中一幕幕,是那么真实。
不,肯定不是梦。
可是,他瞧瞧自己身上,衣服是干的,头发是干的,没有湿。
再闻闻双手:桂花香!
是的,是真的!
不是倾城让他入宫给他治病么?
他怎么会见到自己的奶娘,哦……不,是自己的亲娘了?
难道倾城知道什么?
他一跃而起,便想再去皇宫找顾倾城问个明白。
此时才五更天,外面还下着雷雨,他正要穿过庭院走出去时,马云跑过来拉着他。
“殿下这是要去哪?”
“有些事,本王必须要去问问倾城。”
拓跋余焦灼的看着空中的雷雨。
“可是安平郡主才命人送殿下回来,而且天还未亮,皇宫还未开门啊。”马云又温言劝道。
“罢了,那就天亮再去问吧。”
拓跋余叹口气,看着雷雨发呆。
马云这时,又惊愕的看着拓跋余。
“殿下,你……竟然不怕雷雨了?”
拓跋余看看自己,又看看天空上的雷鸣电闪。
方才一直想着梦中的事,到此刻马云提醒,他方知道,自己竟然不怕雷雨了。
“倾城,倾城果然把本王害怕雷雨的病,给治好了!”
拓跋余又惊又喜,几乎连自己都不相信,他不怕雷雨了。
他就在王府的花园回廊来回的走着,看着夜空的雷雨,直至天亮雨停。
他真的不惧怕了!
一直纠缠着自己二十多年的恶疾,终于消除了,他如何不高兴!
连他身边的马云都高兴得热泪盈眶:
“是啊,看来那个安平郡主,还真是个女神医呢。
她方才命飞鸿飞雁送殿下回来,说殿下病已经好了,小的还不大相信呢。”
拓跋余一把抓住马云,紧张道:“是倾城送本王回来的,那她还说什么?”
“郡主并未亲自送殿下回来,只是让她的贴身侍女飞鸿飞雁送殿下回来。
方才飞雁转传郡主嘱咐,让你务必耐心等待,不必去找她。
一切过了中秋就知分晓,否则将前功尽弃。”
马云只把飞鸿交代的话,重复一遍。
却连他都不明白,郡主话里是什么意思。
拓跋余有一丝失落。
马云又道:“所幸中秋也没几日了,殿下就听郡主所言?”
拓跋余虽然一刻都等不了,但他又害怕顾倾城所说的前功尽弃。
是以即便心里的疑问像千万只螃蟹一样抓挠着他的心,他也就耐心等待。
第三百三十六章:桃花妖孽
第336章:桃花妖孽
昨晚一夜雷雨,洗刷了天地,清晨的秋风一吹,丝丝凉意,更加的清爽,晴空万里,令人心旷神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倾城连日来心神疲惫,昨夜雷雨中既要帮拓跋余诊治顽疾,又要拜会闾左昭仪。
几乎整宿没睡。
早上去探过老祖宗,确定她无碍后,还是决定先回医庐。
免得遇见陛下。
陛下毕竟打了她,而且强逼拓跋接旨娶仙姬公主,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阻隔。
这个时候,她还是尽可能避开陛下,免得大家心里不愉快。
回到一心堂,才觉得自己又困又乏,精疲力尽,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也得让我先睡一觉!”
她吩咐飞鸿飞雁她们,任何人不要打搅。
她疲惫的回房间,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
刚刚酣然入睡,难得的身心舒畅,就有不知死活的拍门。
“唔!……”
顾倾城带着不耐烦的闷吼一声,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干脆将被褥盖住头,紧紧包裹着自己。
如今即便是死人了,也等她睡一觉再说!
“小城城……宝贝儿……”
外面拍门声乐此不彼的继续,声音若隐若现钻进她耳朵。
依稀还听到飞鸿飞雁的怒斥:
“……奴婢一再说了……咱们郡主……不能见客……”
飞雁的声音随即被拉得远远的。
应该不会是飞鸿飞雁,医女更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拍门。
有病人的话,医女已经能应付。
若是一般客人,飞鸿飞雁也会阻拦。
小城城?小宝贝?
她的鸡皮疙瘩掉了一被窝。
“哪个不长眼的……”
她刚刚和周公把盏谈心就被吵醒,气得迷迷糊糊的大骂。
!!!
“小城城……小宝贝……”
门外那个不长眼的居然还在继续和她作对。
顾倾城心里的火直冲九天,气得呼呼喘粗气。
猛然掀开被褥,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怀揣着怒火冲出去。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姑奶奶睡觉!”
随着一声霸气的怒吼,她一把拉开门。
睡眼朦胧间,却被外面那株妖娆的蟠桃花震撼住了。
哇塞!
谁把一揽芳华的蟠桃花搬来此地了?
莫非是拓跋?
可是他不是被禁足太子府么?
一只手撑在门框,晃晃头,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
美人半睡半醒,青丝微乱,自有一番别样风情。
眼前这颜色娇艳的蟠桃花,身姿婀娜,一把桃花扇遮面,竟然
露出一对妖娆的狐狸眼?
哦,不对,应该说是桃花眼!
看着那双娇媚的桃花眼,她一个激灵!
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蟠桃花。
原是个活生生的大美人。
风姿绰约的刘宋太子刘子业!
只见他逶迤迤曳地长裙,用金丝银线缀满粉色桃花,连花钿头饰也是粉色珠宝镶嵌的桃花珠钗。
额间还绘了朵娇艳的蟠桃花。
昔日那把从不离手的孔雀羽翎扇,也换成了由朵朵桃花制造的桃花扇。
正拿扇遮住半张脸,活脱脱就是一揽芳华上的蟠桃花。
还真是风情万种的桃花妖!
看着这美得祸国殃民的妖孽,她不禁咋舌。
简直无语了!
可话说回来,巧了!
他咋知道她喜欢蟠桃花了?
“小城城,看看……本太子这桃花妆,可喜欢么?……”
娇滴滴的语音自刘子业嘴里流泻,他广袖舒展,分花拂柳,桃花凛冽绽放。
扭腰回眸,对她抛了个轻佻的媚眼。
笑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魅惑众生。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乐颠颠的大笑。
“呵呵呵……哪里来的桃花妖,姑奶奶还以为,谁把我的……蟠桃花移植过来了呢!”
刘子业身后,方才还怒气冲冲的飞鸿飞雁和医女们,甚至是刘子业的那些侍女,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刘子业从来都不缺女人,身边的莺莺燕燕,又怎及得上眼前人。
顾倾城睡眼惺忪,略显慵懒媚态,却一笑百媚生。
雪白的小脸水润盈盈,身上的肌肤如雪般细腻洁白,长长的睫毛如蝶羽般忽闪。
不施粉黛,却清纯脱俗。
尤其,那双澄澈如圣泉的眸眼,干净得不染世俗半分尘埃。
只消一眼,便让人深深沉沦,难以自拔。
看着如此千娇百媚的小城城,刘子业的小心肝狠狠颤了几颤。
“本太子这一身桃花妆,惊艳了小城城吧?
本太子就说,小城城身带桃花香,是天上的桃花仙子下凡尘。
肯定会喜欢桃花,玉儿还不相信,叫她一起来,她还不肯呢!”
那桃花妖又抛了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眼。
如今倒好,不是城儿了,还一口一个小城城,小宝贝的叫着。
顾倾城惊艳过后,撇撇嘴,睡意困倦还浓,显得不耐烦。
半阖上眼,慵懒的依在门框,脸上挤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本太子如今,是否和小城城天造地设,一样的风姿绰约,绝世惊艳,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他风骚的一甩长发,柳腰款摆,摆出个极其欠揍的身姿。
他后面那些话还未说完。
顾倾城已呲牙裂齿的向他瞪了一眼,打断他的话。
“那请问棺材见了打开盖的太子殿下,你这般抽风的来骚扰姑奶奶的美梦,到底为何?
不说出个满意的理由,姑奶奶让你成为真正的大美人!”
说话间还向他一挥粉掌,出掌为刃,作了个咔嚓状。
见她故作凶悍,刘子业也惊吓的退后几步,还拿着桃花扇挡住裤裆。
引得身后的医女们也嘻嘻哈哈的窃笑。
一瞬的娇怯后,刘子业又拿开扇,嘻嘻嘻的笑了。
“嘻嘻嘻……什么棺材见了打开盖,小城城可真会说笑。”
稍顿,他又显得正儿八经道:
“我这般倾国倾城的桃花妆前来,除了博城儿一笑……”
略为一顿,眨巴着桃花眼,像孔雀开屏,向异性尽显魅力,笑眯眯道:
“自然,是向城儿求亲来喽。”
轰!!!
求亲?!!
皇帝和拓跋余已经够令她头疼脑热了。
还有那道拓跋要与仙姬公主和亲的圣旨,更惹出多少风波!
他这个刘宋太子,还来捣乱!
“滚!……”
她气得低吼一声。
立刻回身打算关门。
刘子业见缝插腿,一只脚已经快速的跨进来。
见她将他拒之门外,他跻身要进去。
他的脚就卡在门缝里。
一张妖孽般灿烂的脸险些贴在顾倾城的脸上。
“小宝贝不能如此狠心,本太子痴心一片,你总得请本太子进你的香闺,坐下慢慢谈嘛……”
顾倾城毫不犹豫的继续关门。
两人拉锯。
一个奋力往外推,一个拼命往里挤。
“今日谢绝访客,姑奶奶要睡觉!”
门挤压着刘子业的绣花鞋。
“哎呦……疼疼疼,我的小金莲呦……要断了……”
刘子业哀哀嚎叫。
“疼?!知道疼还不抬走你的猪蹄!”
“那你先把门打开嘛……”
“不开!”
她依然顶住门,不给他进来的机会。
“小宝贝……哎呦……我的小金莲就快夹断了!哎呦……快开门呀……”
顾倾城见他的可怜状,又想起他是自己的彼岸花姐姐,还有他送给自己的耀神珠趋吉避凶。
罢了!
“不开!……”
她嘴里大声而坚决的喊着,手却陡然一松,身子快速往旁边一闪。
啪!
刘子业不防备拼命叫喊着不开门的顾倾城会突然松手,正在奋力往里推……
门轰然震开,刘子业飞也似地栽进来,几乎跌了个狗啃屎。
也幸亏他收势得住,才没跌趴下。
侥是如此,那番精彩的狼狈也令门外医女们又一阵哄堂大笑。
顾倾城也噗嗤的一声笑了。
稍顿,她抬眸咧嘴瞪了一眼外面看着刘子业嬉笑的飞鸿飞雁和一众医女。
其实顾倾城也知道,飞鸿飞雁她们根本阻止不了刘宋太子。
刘子业那么多如花美眷在那守着,他又是刘宋太子,他要直闯她的闺房,飞鸿飞雁自是不好阻拦。
毕竟,飞鸿飞雁知道上次刘子业送给郡主那个耀神珠,赶走了血魔,算是对郡主有恩。
而且刘子业刘宋太子的身份毕竟放在那里,他与郡主关系密切,也不能挡道。
方才飞鸿飞雁挡道,却被那些侍女软硬兼施的拉走。
顾倾城的房门打开,向她们看了眼,飞鸿飞雁便明白郡主要她们上茶招呼了。
这一闹腾,她的睡意也被他全打飞了。
她回身,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瞅着那株桃花妖。
刘子业方才几乎跌趴下,却仿佛要补偿般,噘着一张红嘟嘟的樱唇,就要向顾倾城索吻。
顾倾城吓得又起鸡皮疙瘩,打斜里飘然一闪,堪堪躲过他那妖魅的红唇。
那姿势之曼妙,让刘子业又是一个惊艳!
但一瞬的惊艳过后,他立即如鬼似魅,长臂再次伸出,想拥抱顾倾城。
顾倾城再次漂移开。
“你敢轻薄姑奶奶?!”顾倾城娇斥。
刘子业微微噘嘴,一双桃花眼委屈得泪眼婆娑。
“这怎么叫轻薄,我不过见小城城近日受太多委屈,想给你个拥抱,安慰安慰你罢了。”
“……真是这样么?”
顾倾城下巴微抬,半眯着眸眼看着可怜兮兮的刘子业。
倏然拔出一把匕首,纤纤玉指陡然飞转,匕首娴熟的在她手里翻飞。
刀声霍霍,空中闪过一缕缕人的寒芒。
“方才姑奶奶说了,你骚扰了我的美梦,不说出个理由来,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大美人!”
她咬牙切齿,很是凶悍的样子。
却也俏皮得可爱。
刘子业见状,却也破涕为笑。
“本太子的来意,城儿还不清楚么?”
刘子业看着飞旋的匕首,有些退缩,躲闪,却仍然不知死活的继续。
“我如此盛装,就是来向城儿,求亲的噢!”
顾倾城飞旋的匕首,倏然停下来。
她紧握匕首,一下子飘身到他身旁,在他妖孽的脸上轻轻刮了刮,而后慢慢向胸口下移。
“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这匕首,削铁如泥哦!”
她带着不怀好意的威胁,阴测测的坏笑。
“小城城舍得么?你要做了太子妃,没了那家伙什,看你往哪哭去。”
刘子业虽然有些胆怯退缩,却仍然娇嗔的调笑。
顾倾城一听,脸颊绯红。
陡然敛起坏笑,将匕首放在他脖子上。
微微扬起下巴,斜睨着他:
“若不看在你是我好姐姐的份上,你这般胡说八道,我还真的就全了你心意,让你成为真正的大美人!”
顾倾城咬牙切齿的说罢,再狠狠瞪了他一眼。
刘子业看着佯装张牙舞爪,却更加可爱的小城城,心里愈发的欢喜。
嘻嘻笑道:“本太子就知道,小城城是世间上,最善良的桃花仙。”
顾倾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他冷哼一声。
遂将匕首收起来,施施然坐在软榻上。
也不和他闹腾了。
这时,飞鸿飞雁也端了茶水瓜果进来。
飞雁低低且委屈的嘟嘴道:“郡主,奴婢方才阻拦了,可是她们人多……”
顾倾城并不介意的微微点头。
飞鸿飞雁遂看看妖魅的刘子业,笑嘻嘻的退出去。
刘子业捧起茶,却殷勤的递至顾倾城嘴边,软声道:
“我看小城城,比我更需要喝口茶,降降火,消消气。”
顾倾城定定看着他。
刘子业终究是梦中的彼岸花姐姐,还送了个耀神珠,助她击退血魔。
她也不能太令他难堪。
她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
“好吧,看在你是美人姐姐的份上,方才你的胡说八道,倾城就当没听见噢!”
顾倾城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接过茶酌了口。
随后又笑嘻嘻的客气道:“美人姐姐也请喝茶。”
平日里叫他太子殿下,挺别扭的,还是叫他做姐姐顺嘴些。
“……美人姐姐?”刘子业一瞬的错愕。
顾倾城嫣然一笑:
“太子殿下风情万种,惊世骇俗,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呵呵呵,可不就是美人姐姐喽?”
顾倾城的笑,压倒盛世繁华。
兼且可爱到了极致。
刘子业不由得魂飞天外。
他也粲然一笑,自有倾城之姿。
此刻一身娇美桃花妆,美得那叫一个祸国殃民。
还真的雌雄莫辩。
“其实,我是因着城儿身上那醉人的桃花香,知道你肯定喜欢桃花,便精心装扮一番,博你一笑。”
顾倾城看着他盈盈一笑:“姐姐这身别出心裁的桃花妆,当真是美得魅惑众生,简直祸国殃民。”
可是她这盈盈一笑,百花失色,美得那叫一个颠倒乾坤。
刘子业一下子又魂飞天外了。
刘子业眼蕴惊艳:“看看,城儿这盈盈一笑,足已倾国倾城。”
呵呵,博她一笑,倒也罢了。
只要他没开那些求亲的玩笑话便好。
他毕竟是刘宋太子,关乎两国邦交,这些求亲的话,是万万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看着他那副媚态,她还真的拿这个姐姐没辙。
见顾倾城不生气了,他也开始正儿八经的说来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争锋吃醋
第337章:争锋吃醋
刘子业遂收敛了嬉笑,看着顾倾城心疼道:
“城儿,自从你被冤枉杀人,后来你父亲又被杀,再后来,又听说你为了那个拓跋挡鞭,伤得可惨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这心,担心得都要碎了。
看看你,才几日没见,这小脸瘦的,我看了都心疼死了!”
这个太子殿下,还是和梦中那个好姐姐一样的关心自己。
想到他毕竟是那个好姐姐,胸腔里便涌起股温暖。
“……我没事,就是这几个月来,事太多了,有些累罢了。”
顾倾城喉咙有些发涩。
想想,清清嗓子,还是切入正题吧。
“说吧,太子殿下的来意,你不会真的就为了,打扮成桃花妖,来博我一笑吧?”
刘子业看看她的弦月匕首,微微退后些。
妩媚的看着她,有些胆怯,却仍然不知死活道:
“方才本太子已经说了,是来向城儿求亲,难道城儿,还不相信么?”
她微微龇牙,又拿起几案上的弦月匕首,呵呵笑道:
“姐姐别开玩笑了,你扰了我的美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她还是称他为姐姐。
言下之意,是不当他是男人。
刘子业腰肢一扭,撒娇道:“城儿可否别再叫我做姐姐。”
顾倾城看着他妖孽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
“好……太子殿下,只要你不说提亲俩字。”
刘子业有些失望:“城儿以为,我方才求亲的话,是在逗你玩儿么?”
顾倾城狠狠瞪他一眼,不接他那茬。
却转开话题:“太子殿下的擂台赛,进行得怎样了?”
“很好,所向披靡。”刘子业颇有些得意洋洋,“等本太子赢了擂台,就迎娶城儿回江南。”
顾倾城见他一而再的说得认真,也不再与他嬉闹。
“……太子殿下,许是听了有关上谷公主的,风言风语?
既然殿下介怀,那太子殿下还是停止比赛,打道回江南吧。”
在她心里,还是希望拓跋灵嫁给大哥。
以前大哥的身份可能配不起上谷公主。
但大哥如今是柔然王子,与上谷公主联姻,也是门当户对了。
稍顿,她又道:
“但是留下山阴公主与大魏和亲,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利国利民,也是一桩佳话。”
没承想刘子业听了顾倾城的话,竟哈哈哈的朗笑起来。
妩媚中带着英姿飒爽。
顾倾城缓缓站起来,定定的看着他。
此刻刘子业的神韵,活脱脱就是梦中时而娇媚如花,时而英姿飒爽的彼岸花。
刘子业脸上带着戏谑:“本太子由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娶上谷公主!”
顾倾城回过神来,眉宇轻颦,狐疑的问:
“你当初设下弈棋擂台,难道不是要娶大魏的公主?”
“本太子设擂台,由始至终要娶的人,是城儿你!”刘子业一本正经道。
“殿下,这玩笑……可开不得!”
顾倾城雪白的脸上微红,小脸也紧绷起来。
“你看本太子像开玩笑么?”刘子业又妩媚的看着顾倾城笑道。
“……你是嫌弃上谷公主,才临时转移目标?”
顾倾城斜睨着他。
心想,刘子业嫌弃公主也好,公主正好可以如愿以偿的跟大哥在一起。
只是刘子业方才的话,却万万不可随便说。
这关乎两国邦交,弄不好,会兵戎相见!
“大魏的公主是否失贞,与本太子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刘子业一脸认真。
“我当初与大魏定下这个弈棋擂台,由始至终,便是想娶城儿。”
风姿绰约的刘子业,此刻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最近除了顾仲年夫妇的死,还有陛下降旨,让拓跋与仙姬公主和亲。
便是刘子业方才的话,令顾倾城震撼了。
“殿下,我不会嫁给你。而且你这样蔑视大魏公主,也会令大魏皇帝和公主,颜面无存。”
顾倾城也收敛起之前的玩味,语气疏离。
稍顿,像责怪姐姐般娇嗔:“你这样胡闹,对两国关系,没有好处!”
“本太子便为了城儿,把整个大魏,乃至全天下都得罪个干净,又算得了什么!”
此刻的刘子业,没有矫揉造作,只有情深义重的一往无前。
看着眼前人,他早已沦陷。
而后又道:“再者,本太子的终身幸福,可不是为两国关系牺牲的!”
顾倾城看着他,他不是自己梦中的好姐姐么?
怎么如今,却来凑热闹,反而想娶自己了?
她嘴角抽抽,想笑,却扯了个想哭的笑容:
“殿下,若倾城与你真的有什么缘分,那,咱们也是姐妹之情。”
顾倾城像看好姐妹般看着他。
“……城儿是觉得,本太子不够男子气概么?”
刘子业嘟着的朱唇,能挂个油瓶子了。
顾倾城重重叹口气。
讪讪笑道:
“呵呵呵……殿下这风情万种,也挺迷人。只是倾城,真的,真的不合适殿下。”
“城儿,我对你一见钟情,连出生便随身带来的耀神珠,都送给你。
此番爱慕情意,莫非城儿,就一点都感受不到么?
如今竟尽说些拒绝的话来气我,伤我的心……”
刘子业一脸悲苦,眼看就要哭了。
他不提耀神珠倒也罢,提到耀神珠,顾倾城就想起梦中那个为了她挖眼抽筋的好姐姐。
他那番爱护,又怎不让她感动?
若他真的就是那个姐姐,顾倾城委实不想伤害他。
她把耀神珠自胸口翻出来,递给他:
“这个神珠,确实为我挡了灾劫,我还未谢谢殿下呢。
如此贵重之物,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刘子业接过耀神珠,轻轻的抚摸一下神珠,嘴角露出笑意。
轻轻弹一下耀神珠,神珠自动跳回顾倾城脖子上。
吓得顾倾城一个激灵。
“这神珠已送给城儿,城儿就是它的主人,它能辟邪镇妖,保城儿平安吉祥。”
顾倾城想到那日血魔要抓她,要吸她的血。
若没有这神珠,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若眼前人真的是上辈子为了自己剜眼抽筋的姐姐,那自己该如何对待?
她已经领过他的情,不能再领受了,还是想把神珠摘下给回刘子业。
“其实,这神珠不仅能帮助倾城,殿下自己留着,也是大有用处。”
刘子业却抿嘴笑道:“本太子送出的礼物,岂有收回的道理。神珠已经认了主人,便生生世世,是城儿的仆人。”
顾倾城垂眸,果见神珠窝在她胸口,不肯出来。
遂不再坚持,否则倒显得矫情了。
刘子业直勾勾的看着她,喜笑颜开。
“本太子与魏帝,当日定下盟约。只要我赢了大魏,便可任意求娶自己喜爱的女子。
等我赢了弈棋擂台,名正言顺与你联姻,本太子要我的城儿,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顾倾城的头一个有十个大。
这刘宋太子与大魏擂台定约,若他赢了,还真的可以娶他喜爱的女人。
“……殿下对倾城的一番情意,倾城很是感动,却真的不能领受。”
顾倾城委婉的拒绝。
她自认已经说得很清楚,既委婉拒绝了刘宋太子,又顾全了两国的面子。
如此她应该也对得起梦中那个姐姐彼岸花了。
“我知道……城儿有心上人了?”
刘子业瘪着嘴,一副备受伤害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也不回避,默默点点头。
“城儿的心上人,本太子若没猜错,定是高阳王拓跋?”
刘子业酸溜溜道。
顾倾城嘴角微翘,脸上有些羞赧,为了让他死心,轻轻的点点头。
“可是大魏皇帝,不是已经下旨,让高阳王娶仙姬公主了么?”
刘子业急得直跺脚。
“他对你根本就虚情假意,你怎么还对他死心塌地?”
“笑话!谁说本王会娶仙姬公主?!”
门口一把冷冽的声音传来。
顾倾城和刘子业陡然一惊,猛然看过去。
不知何时,拓跋已站在门口,手里捧着盏热茶,慢慢酌饮。
也不知道他已站在外面多久。
此刻热茶氤氲,缭绕着他的脸,看不清他脸上已经裹挟着什么表情。
只知道,他方才的语气,冷得像冰。
凛冽寒气,早已席卷整个房间。
拓跋的突然出现,刘子业有一瞬的错愕。
随即鄙夷的嗤笑:“难道大魏皇帝的圣旨,是废纸,高阳王敢不遵旨么?”
“大魏的圣旨,是否是废纸,这是大魏的国事和本王的家事,好像并不需阁下关心!”
拓跋手中的茶盏,递向后面。
后面的战英接过去。
袅袅热雾移开,拓跋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好,本太子与大魏有盟约在前,就且看弈棋擂台,谁胜谁负!”
刘子业大袖一挽,信心十足道。
刘子业也不瞧瞧拓跋黑成锅底的脸,再回眸,妩媚的看着顾倾城。
“城儿,你就等着大魏皇帝降旨,将你赐给本太子,做我的太子妃吧!”
这个桃花妖,还语不惊人死不休!
顾倾城已感觉到拓跋的杀气,赶紧拽着刘子业的大袖,强行把他拽出到外间看诊的厅堂。
想赶紧将他打发走。
刘子业虽被顾倾城匆匆拽出来,却哪里肯就这般走了。
更不肯在拓跋面前露怯。
依然恋恋不舍的看着顾倾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拓跋紧随而至,裹挟着冷冽寒意看着刘子业,斩钉截铁道:
“本王的女人,即便天王老子下旨,谁也休想将她带走!”
刘子业被他斩钉截铁的气势,一时震慑。
稍顿,刘子业看着超群绝伦的拓跋,怀着必胜之心,也豪气干云道:
“盟约在此,魏帝岂能反悔!”
拓跋傲然挺立,下巴微扬,眉眼间有飞扬的戾气,睥睨着一身妖娆桃花妆的刘子业。
“若非本王答应我的女人,对她的姐姐手下留情。
你这妖孽敢来纠缠,本王就废了你另一条腿!”
拓跋说话狠戾,还说要废了他另一条腿,把刘子业气得浑身颤抖。
少顷,他恢复冷静,倨傲的看着拓跋,豪气干云,一身女儿妆,却别有巾帼风情:
“本太子不怕恐吓!有本事,你就亲自出马,赢了本太子的擂台,我便对你心服口服!”
拓跋负手冷笑:“妖孽,未到最后,还不知鹿死谁手!”
顾倾城看着他们,都不知如何劝架。
一脸尴尬的呵呵干笑,压低声音道:
“两位何必逞口舌之能,外面有大院,去狠狠打上一架,最好打得你死我活,让刘宋和大魏马上开战,老百姓跟着遭殃,岂不快哉?!”
她此番原是气话……
刘子业妩媚的看着顾倾城。
“看看本太子的小城城,多么的可爱俏皮。”
刘子业那个样子,活脱脱顾倾城俨然是他的太子妃了。
拓跋紧握的拳头骨节已经泛白,低吼:
“不要脸的妖孽!谁是你的小城城?!”
刘子业却好像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根本没看到拓跋眸光里的危险信号。
他嗤笑一声,声音拔高:
“怎么,本太子的小城城,额头可没凿上高阳王妃四个字,怎么就不可以是本太子的小城城了?
不消多久,我的小城城,额头将会是刘太子妃呢!
趁着太子妃还未跟本太子回江南,某狼还可以瞧上几眼啊……”
完了,完了,刘子业嚷到这里,顾倾城早已替他狠狠捏一把汗,觉得他不知死活了。
就连战英和凌云等人,都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刘子业。
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妖孽的胆子,还真的忒肥了。
果然……
嘭!!!……
拓跋陡然一掌击向刘子业,整个内堂一片熠熠红霞。
“啊……”
刘子业方才的话还未说完,便变成了大声惊叫,被拓跋一掌,像飘絮一样打飞出医庐。
“噗……”
刘子业喉间一甜,一口鲜血自他嘴里喷薄而出。
幸好,他落地的姿势,尚算优美。
并非脸朝地,否则就砸烂那一脸桃花妆了。
那些千娇百媚的侍女吓得脸色苍白,惊叫着飞扑去搀扶。
并忙前忙后的给他擦拭嘴角的鲜血,迅速给他喂了一颗治愈内伤的丹药。
也得亏拓跋答应顾倾城,会对她的好姐姐手下留情,否则刘子业伤得更加惨重。
他的近身侍女蔓荷忍不住转身看着拓跋抗议:
“高阳王殿下,太子在大魏是客,殿下怎么能出手伤我们太子!”
拓跋站在医庐阶梯处,负手而立,像个睥睨苍生的神。
“是这个妖孽,自取其辱!”
刘子业咬咬牙,略为调息,甩开众侍女,他可不能在小城城面前认怂。
忍着胸腔血脉翻滚的跳起来,对拓跋吼道:
“拓跋,你这野蛮的极地狼,本太子就把话撂下了,城儿很快就会是本太子妃!……”
千年老醋像滔滔江水汹涌而至……
拓跋眸眼狠狠射出醋刀,身子微动,腾空而起,拔剑飞身刺向刘子业。
如横空出世的天神:“痴心妄想!本王看你那条腿,是真的想废了!”
战英见高阳王与刘宋太子开打,赶紧命部分侍卫四散戒备,免得让人瞧见了。
却一边紧张的盯着战况……
刘子业猛见拓跋仗剑刺来,他也不是吃素的。
手里的桃花扇陡然一抖一搓,居然一分为二,两扇在手,扇上倏然亮出一柄柄寒刃,迎战拓跋。
顾倾城急得直跺脚。
她方才只是说说气话罢了。
难不成她随口说一句话,都会一语成谶么?!
拓跋不仅一掌打得刘子业吐血,如今那两人还打起来了。
大院中赤霄红霞和蟠桃花飞舞。
刘子业的武功本就逊拓跋不知几筹,更何况他刚刚还挨了拓跋一掌。
自然很快就相形见绌。
那飞扬的蟠桃花,自然是被赤霄剑自刘子业的衣裙削飞起来。
把他一身好看的蟠桃花几乎削光了。
这,还是拓跋剑下留情的。
这可把刘子业气坏了。
比方才挨了拓跋一掌还要心疼。
就像打了他的脸。
这可是他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来博取小城城一笑的桃花妆啊!
侥是如此,拓跋也只是为了对顾倾城的承诺手下留情。
否则,凭他神鬼莫测的武功,刘子业身上非血淋淋不可。
桃花飘飘,劲风还震得大院那株差不多开败的琼花纷纷扬扬。
如此旖旎梦幻的打斗,不仅惊心动魄,更看得人目不暇接……
第三百三十八章:棋逢对手
第338章:棋逢对手
刘子业虽有武功,却岂是大魏战神的对手,不到二十招,便被拓跋的剑气笼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子业那些侍女,在拓跋攻来之际,早就个个锃锃锃的拔剑。
又如何插得进去。
只能在外围干着急。
战英等侍卫见刘子业的侍女拔剑,他们当然也不甘落后,在外围远远地将刘子业他们围得是水泄不通。
拓跋一边优雅从容的削刘子业身上的桃花,还鄙夷道:
“本王看你这一身妖孽,早就想撕烂了!”
“拓跋,本太子即便在你大魏国土,难道你还真敢杀了本太子么?!”
刘子业身上桃花被削,居然毫无惧色,视死如归。
寒芒凛冽的割向拓跋。
拓跋让了他那么多招,见他还不识趣投降,再不留情。
罡气力灌赤霄剑,霞光熠熠,眼看一剑刺下去,刘子业非死即伤……
顾倾城大吃一惊,脚一蹬,往他们飞身射去。
“住手……”
同时一声娇斥,大袖一挥,斜身插到他们的刀光剑影中。
吓得拓跋和刘子业赶紧收回兵器,立马偃旗息鼓。
顾倾城伸手挡在刘子业身前,瞪了拓跋一眼,眉眼含嗔:
“斗斗嘴便罢了,还真的动手,你忘了答应我什么了?”
拓跋确实曾答应她,若刘子业落在他手中,看在他是她的彼岸花姐姐份上,放他一马。
见他的倾城拦在刘子业面前,护着刘子业,他也只得按捺住对那妖孽的鄙夷,一记眼刀狠狠射向刘子业。
刘子业见顾倾城来护着他,心花怒放,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极地狼,你看看我的小城城,如今就知道护着未来夫婿,舍不得本太子被野狼咬呢!”
他也不看看自己将将在狼口下狼狈逃生。
顾倾城扭脸冲他吼了一句:
“你也闭嘴!”
顾倾城如此一吼,刘子业真的软软的,委屈的闭嘴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
刘子业微微噘嘴伸手拽着顾倾城的衣袖,轻轻摇晃。
这个不男不女的妖孽,还敢在他面前向倾城撒娇?!
拓跋眉间戾气飞扬,剑指刘子业,傲然道:
“刘子业,你最好乖乖滚回你的江南,别打不该打的主意!
本王并不想伤及无辜,两国再起狼烟。
可你要是不识抬举,妄动歪念,休怪本王无情!
本王将会踏平江南,长戟所向,将是无辜的百姓,铁蹄所踏,将是江南每一寸秀丽山河!”
刘子业不由得被拓跋的气势震慑。
可是他也并非泛泛之辈,衣裳虽千疮百孔,他的桃花扇,却锃的一声,又抖出森冷钢刃。
“拓跋,你以为本太子,是吓大的么?!”
顾倾城再向他们怒斥一声:“你们还有完没完!”
拓跋抿嘴,冷冽的收剑。
刘子业也撇撇嘴,锃的收起桃花扇上的刀刃。
顾倾城转颐,看着刘子业那身惨不忍睹的桃花妆,也觉得委实是惋惜。
“姐姐这一身桃花妆,还真的可惜了。”
刘子业故作潇洒的舒展衣袖,风姿绰约道:
“小城城放心,本太子还有后备呢。”
他的侍女赶紧拿了一件绛色大氅给他披上,这样,他破碎的桃花裙就被遮挡住了。
“棋奴……”
刘子业懒洋洋的喊了句。
“是……”
便有两个背着一方棋盘和棋子的侍女,恭谨的应了一句。
立刻和几个侍女一起,在大院摆上棋案棋盘备好棋子和两张椅子,并细心的放上锦垫。
刘子业看看棋盘,露出狂傲不羁,再回看拓跋,脸带挑衅。
“高阳王确实是大魏战神,本太子论武功……确实甘拜下风。可是说到弈棋……”
刘子业对拓跋伸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传说拓跋不仅是大魏战神,琴棋书画也独占鳌头。
却对他的弈棋擂台不屑一顾。
到底是不屑,还是成竹在胸?
刘子业如此大言不惭的挑衅,便是想逼拓跋出手。
拓跋看着显得狂傲不羁的刘子业,和那挑衅的笑。
他冷然一笑,看一眼棋案,便淡定从容的走过去坐下。
拓跋的侍卫早在他和刘子业开打时,便撒开在一心堂附近,防止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刘子业嘴角翘起一抹冷笑,也走过去,开始和拓跋对弈。
铁爷爷和上官飞雪,在拓跋与刘子业打斗期间,早就在一旁紧张的悄悄观看。
如今见他们对弈,铁爷爷和顾倾城相视一眼,也不动声色的过来,屏息静气的观战。
从前在蝴蝶谷,师傅和风爷爷对弈,倾城便与铁爷爷在一旁观战……
刘子业爱棋成痴,专门有棋奴带着棋子棋盘伺候左右,供他随时弈棋。
而他的所有侍女,不仅要年轻貌美,而且都要是弈棋高手,随时能与他对弈。
他的棋盘不仅是上好的磁铁所制,棋子也是来自玉山的墨玉和籽玉。
拓跋不仅是大魏战神,琴棋书画,也是冠绝天下。
而琴棋书画中,他的字,尤为一绝,与王羲之不相伯仲。
曾有不少名仕,愿拜他一字之师。
刘子业在大魏摆弈棋擂台,他从来不看也不上心,不是他怕技不如人,也不是他狂傲。
而是他知道,不管大魏输赢,他的倾城都不会是刘子业能带走的。
这也是拓跋偶尔耍无赖的性子。
有德者对弈,落子不悔,观棋不语。
方才吵吵嚷嚷的一心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拓跋执黑,刘子业执白。
黑白双方在对角星位处各摆两子,此对角星布局,为座子制,由白方先行。
刘子业看一眼拓跋,而后手拈兰花指,捻起一颗白子,举止优雅的落子在一个交叉点上……
弈棋在黑白之间给了人视觉的美感与无穷的遐思。
棋,代表着智慧、谋略、心计,需要逻辑思维能力强,能够运筹帷幄之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无穷乐趣。
看似简单的棋盘和棋子,却神秘莫测,博大精深,能上演一幕幕激烈争夺和勾心斗角。
弈棋落第一手时,战场上空无一物,第一手下去,根据你的第二手才有第三手。
棋手在布局上很下功夫,绝对不是为了杀伤对方有生力量。
要能收缩,一定要先扩张;要想放弃,一定要先张扬;要想夺取,必定先要给予。
第一局,刘子业胜出。
刘子业看看气定神闲的拓跋,两人继续……
第二局,拓跋执黑先行,贴刘子业五目……
最终,拓跋赢了刘子业。
两人各赢一局。
铁爷爷和顾倾城不动声色的对望一眼。
他们都知道,第二局,刘子业都未出全力,有几步棋,他是故意失误。
第三局决胜局再开始……
弈棋根据实际的情况临阵决机,棋子一旦落在棋盘上,变化陡生。
都在谋在杀,而且是阴谋阳谋结合在一起,比如弃子战术,吃亏一点,是为了叫你上大当。
弈棋可以说是明明白白,却又是居心叵测……
星罗密布,他们看似平静的对弈,却蕴藏了多少杀机,风起云涌。
棋盘中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
第三局,他们打成了平手。
弈棋赢一目也是赢,赢半目也是赢,不是斩尽杀绝,甚至能和平共处。
他们这三番下来,表面上看上去,是没有输赢,和局收场。
但对弈和观棋者,都心里有数。
刘子业洋洋自得:
“拓跋,这一次,咱们只是切切磋磋,还不算是正式弈棋比赛。
等最后本太子赢出,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将我的小城城带回江南!”
“刘子业,别大言不惭,等你真正赢了大魏,再口出狂言!”
拓跋负手冷冽道。
刘子业不再看拓跋,却妩媚的看着顾倾城。
成竹在胸:“小城城,你可得好好准备,很快,你就要成为本太子妃喽……”
顾倾城神情凝重:
“太子殿下的弈棋擂台,还胜负未分,你以为自己,真的就稳操胜券了?”
刘子业也不再争辩,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跃上马车,长笑而去。
顾倾城看着刘子业离去的背影,暗暗摇头,心道:
没想到,他竟像拓跋余一样难缠。
而且他的棋艺,确实高深莫测,连拓跋,也稍逊一筹。
若他在大魏,真的没有敌手,莫非自己,真的就要成为他的妃子?
顾倾城身上的耀神珠跳出来,仿佛相送旧主。
拓跋倏然看着顾倾城脖子上的耀神珠,一把扯下来,一扬手,扔给刘子业。
“把你这破眼珠带回去!”
可是,那湛蓝耀眼的神珠,明明扔出去好远,眼看着落进刘子业奢华的马车。
却转了个弯,呼呼呼的飞回来,“蹦”的一下子又回到顾倾城的脖子上。
“哎呦……可恼也!这破东西,竟和那不要脸的主人一样,不知死活的死缠烂打!”
拓跋龇牙咧嘴的指着那耀神珠低吼。
那耀神珠眨巴着眼珠,看着凶巴巴的拓跋,干脆一跳,躲回顾倾城的胸口贴身处。
拓跋又一把将它揪出来,看着那眨巴着湛蓝色眸光的神珠,恍然顿悟: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原来躲在里面,是别有用心!”
惹得顾倾城和医女侍卫们暗地里掩嘴嘻嘻嘻的笑。
顾倾城羞得一脸通红。
铁爷爷却看着他们,脸上不无担忧道:
“棋坛鬼才,并非浪得虚名。
你们方才可看出,刘太子,其实……还未出尽全力,隐藏着无穷杀着。”
拓跋也表情凝重。
“没想到这妖孽,棋艺竟然莫测高深,记忆力还惊人。本王方才已经全力施为,才与他打成平手。”
铁爷爷又看着顾倾城,他如今已知道,刘子业摆擂台,是志在小倾城。
铁爷爷一脸担心,迟疑道:
“小倾城,刘宋太子棋艺深不可测,恐怕,要请你风爷爷来,否则……”
铁爷爷讪讪的看看高阳王,不好意思将拓跋恐怕要输给刘子业,连小倾城都输走那些话说出口来。
顾倾城缓缓摇头。
“风爷爷与世无争,从来不屑于任何比赛。我不想把风爷爷卷进这些尘俗的斗争中。”
铁爷爷暗叹口气,一脸忧色,和上官飞雪去忙了。
拓跋虽然知道自己的棋艺,比刘子业稍逊一筹,却也未怎么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不管输赢,他都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的倾城。
紧张的盯了一眼倾城的胸脯,拉着她快步回房间。
顾倾城知道其意,没好气的笑道:“看看你,不仅修理了刘子业,还跟个珠子置气。”
拓跋依然醋意泛滥,看着她的胸脯,一副心疼的样子,直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普通的珠子,倒也罢了,这可是那妖孽的眼睛!
原来,他是故意送给你,却躲在不该躲的地方,天天偷窥我的宝贝!”
看他那一副被看蚀的心疼样,把顾倾城笑得花枝乱颤,几乎喘不过气。
拓跋还是不安心的拉开她的胸口衣领,探头看着她的胸脯,伸手进去,要把那耀神珠拽出来。
“这个……天天把个色眯眯的眼珠子藏在胸口,即便是神珠,不要也罢!”
可是,任拓跋如何的拉拽,如何折腾,那耀神珠就是不肯出来。
“好了……你别把这神珠,想得那么龌龊啦。”
顾倾城像看着个孩子般看着拓跋,无可奈何的摇头。
原来再强悍的男人,也会有孩子气的时候。
拓跋拉它不出来,灵机一动,却找来块黑布,递给顾倾城。
“来,把它那色眼包裹住,省得它一天到晚不安分!”
拓跋的语气,不容置喙。
“好……”
顾倾城漫声笑道。
听话的包裹好耀神珠。
耀神珠很不满意的跳脱闹腾抗议了好一会,才终于消停。
“什么明珠神珠,都是些俗物,以后我上九重天,把月亮摘下来,给你当滚珠。”
顾倾城以为拓跋当时只是气不过那神珠偷窥了他的宝贝,才大放厥词。
没想到,漫长以后的某一天……
呵呵呵……
当然,此事还为时过早……
顾倾城忽然想起什么,看着拓跋,错愕道:
“对了,你不是被陛下禁足么,怎么才过一夜,便能出来了?”
拓跋故作不怀好意的斜睨着她:“原来,你以为夫君被禁足,才在这里与那妖孽幽会!”
“什么幽会,拓跋,你再胡搅蛮缠,我可不理你了!”顾倾城又娇嗔道。
这含嗔带俏的表情,把拓跋看得心旌摇动,喉咙发干。
终于将千年老醋藏掖心底。
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炙热的吻落下来……
两人紧紧相拥,经过昨日的你舍我护,不离不弃。
两人更加珍惜对方,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彼此。
“明日是大魏的戈射活动,虽然各方一早就准备了,但很多安全措施需要检查,皇爷爷也不能再关住我。”
顾倾城恍然的点头。
戈射活动,皇帝就要给自己捉大雁了。
大雁活过仨月的话,他们的天意赌约,就要有分晓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玲珑之谜
第339章:玲珑之谜
拓跋看着略显憔悴的顾倾城,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背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里,曾为他挡了一鞭。
“还疼么?”
她默默摇头。
反而担心他的伤,赶紧给他检查。
见他的伤口涂抹了她的血后,果然就愈合了,才放心。
拓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又心疼又内疚。
“看看你,不但为我受伤,还要为我放血。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我们夫妻,同呼吸共命运,你若有个什么好歹,我还能活下去么。”
顾倾城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
听着他的心跳。
他们夫妻同心,他有心跳,她才能呼吸。
要怎样的千载情缘,才能有他们的同心一颗……
稍顿,拓跋又带着些许彷徨的问:
“我接了皇爷爷的圣旨,我知道,你就算多体谅我,心里也会不舒服……”
顾倾城伸手轻轻按住他的嘴,坦然的笑。
“夫君,我相信你。即便你娶了仙姬公主,我也相信,你对我的心。”
拓跋眼底柔情如海般深沉,幸福喟叹:
“我的倾城,就是世间上,最好的娘子!”
两人相拥,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倏然,倾城蹙眉道:
“你方才说你负责检查安全,是你与御林军统领穆铖,一起负责戈射活动安全么?”
拓跋点点头:
“穆铖这几日,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一直病怏怏的。
皇爷爷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便让我一起负责。”
还好,昨日俩爷孙闹得天翻地覆,总算是雨过天晴。
就像今日的天气,被狂风暴雨洗刷,更加的风清气爽。
“那你就全力以赴吧,你刚刚才和陛下闹得不愉快,小心出现刺客,陛下再治你保护不力之罪。”
顾倾城仔细的叮嘱一番。
“你放心,你的男人,可是凶狠的极地狼。”
拓跋暖暖的笑,亲亲她的额头。
“什么凶狠的极地狼,那是敌人故意诋毁你!
我的男人,可是六界九天的战神!”
顾倾城不满意的微嗔,又带着些许的骄傲。
拓跋的笑意,直达眼底:
“我的娘子,也会护短了!”
两人依偎着,顾倾城颇为感慨:
“人们成亲,六礼中男方要给女方送雁,这个雁嘛,确实是具有礼仪意义的禽鸟。
但是每年朝廷还搞如此重大的戈射活动,皇帝出行一次,动辄千人伺候,万人保护,真是劳民伤财。”
“也不能说劳民伤财,戈射活动也是庆丰年之举,人们辛苦了一年,总要找些名目庆祝一番。”
“已经入秋了,仲秋后大雁就要南迁,这个时节,也确实最适合戈射礼仪活动。
但平民百姓家,就是去猎个雁罢了,哪有那么隆重的戈射活动。”
《仪礼、士相见礼》中规定‘下大夫相见以雁’。
《仪礼、士婚礼》中也有‘纳彩纳吉,请期皆用雁’。
就是说级别比较低的大夫,初次相见时要互相赠送雁。
士人成亲从头到尾经过的六礼中,有两道礼为纳彩纳吉,男方要给女方送雁。
可见猎雁,也是非常必要。
拓跋拥着她笑:
“这猎雁,在民间是私自捕猎。在大魏朝廷,可就是重要的礼仪射猎活动中的戈射。
戈射是一举两得的射箭活动,它既能练习射术,又能捕获大雁。
你别以为戈射是普通的射猎活动,这种重要礼仪活动,可不是随便就能参加的,需要很高的身份地位。
越隆重,越显得对这个贽雁之礼的尊重。”
顾倾城讪讪的干笑:
“呵呵呵……你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我也觉得,这戈射活动,还真的是有其意义了。”
拓跋深情的看着怀里的倾城,平静道:
“你开始以为大雁难抓,想为难皇爷爷。
若皇爷爷真的抓到大雁,还能养活……我们,就离开大魏吧。”
顾倾城却笑嘻嘻道:“放心吧,即便陛下抓到大雁,怕……也难养活。”
拓跋看着一脸慧黠的她,啄她红唇一口: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嘻嘻嘻……”
顾倾城却只神秘而慧黠的笑。
“娘子,我会亲自抓到大雁,补送给你。”拓跋一脸怜爱和愧疚,“当初我们仓促成亲,连只大雁都没准备,这次就给你抓一对。”
“罢了,礼仪只是形式,一颗真心,比什么都好。”
顾倾城抚着他的心,听着他的心跳。
那也是她的心。
顾倾城略为沉吟,问拓跋:
“灵儿经历了那些事,还会去参加戈射活动么?”
拓跋肯定的点头。
“会,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管男女,都希望能参加。
九姑姑本就是开朗之人,而且在你的开导下,也重新振作了。”
顾倾城心里暗想,拓跋灵原本最喜欢有趣之事,跟拓跋丕一般调皮捣蛋。
“灵儿最调皮捣蛋了,像九王爷一样,若他们去把大雁都惊走,陛下就抓不到大雁了。”
顾倾城笑得贼兮兮。
“惊走大雁?”拓跋宠溺的刮她鼻子一下,“你这个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顾倾城巴巴的眨着眼睛。
脸上的笑容开始萎靡。
拓跋给她解释:
“平常雀鸟湖是随便去观赏,一到了戈射活动,就提前戒严。
人们只能在远远观看,根本不准靠过去,怕惊飞了雀鸟。”
拓跋看顾倾城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让九姑姑去捣乱。
他再摇头道:“而且这次是皇爷爷专门要给你抓大雁,肯定更加重兵把守。”
“哦……这样啊。”顾倾城恍然。
稍顿,她慧黠的眸眼,又绽放光彩。
“其实,戈射是大魏的重要礼仪活动,很多人都等着贽雁为礼呢。
我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灵儿和九王爷去破坏如此庄重的礼仪活动。”
“你别担心,皇爷爷真敢强逼你进宫,我肯定带你远走高飞。”拓跋笃定道。
“不……我不担心,只要你九姑姑去,就会有奇迹出现。”
顾倾城慧黠的脸上,带着些许无赖的嬉笑。
近朱者赤,与拓跋相处多了,也学会耍无赖了。
若灵儿知道自己的父皇是要为她猎雁,不用她开口,想来,灵儿就会自告奋勇去破坏吧?
拓跋深深的看着倾城,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却不再追问。
顾倾城忽然想起什么,跳起来。
“对了,我的好梦既被那姐姐打扰,还不如趁今日天气晴朗,赶紧去玲珑阁,会会那个薛五娘。
看看玲珑阁,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你一个人去冒险?”拓跋担心的问,又不同意的摇头。
“唔……人多去了,会打草惊蛇,薛五娘不一定露出马脚。”顾倾城嘟嘴道。
稍顿,再笑眯眯道:“咱们夫妻同心,你悄悄接应我便行了。”
拓跋看着她,思忖半晌,才慎重的点头: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你去玲珑阁,拖着薛五娘,万事小心。
我立刻带人去捉拿金老爷,然后再去接应你。”
九幽地府之人,绝对想不到,刚刚和皇帝闹得不可开交,身心疲惫的拓跋,却出其不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拓跋如此安排,同时袭击薛五娘和金老爷。
徐娘半老玲珑心的薛五娘,和金戈铁马口衔金的金老爷,来不及互相通消息,便会落网。
顾倾城重新将缟素衣裳穿上,戴上白簪花。
她本来正在孝中,只是皇宫忌白,才不戴簪花。
但自己一身缟素,薛五娘的戒心肯定会很低,若她真是老鬼诗中所指的那个人,便容易露出破绽。
她这样子,也算是以自己为诱饵。
被刘子业来这一闹就是半天,顾倾城和飞鸿飞雁到朱雀大街的时候,已是下午。
到了朱雀大街,马车停在玲珑阁门前的空旷地上。
玲珑阁看门的两个伙计,远远见走下马车的是顾倾城。
一人扬声朝店里喊了一句:
“安平郡主驾到!”
另有一人立即去迎接顾倾城下马车。
顾倾城往玲珑阁走去,人还在门口,便听见薛五娘热情兴奋的声音自店里噼里啪啦传出来:
“哎呦呦……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天下掉下个仙女,落到我玲珑阁了……”
随着热情洋溢的声音,八面玲珑的薛五娘迎了出来。
“哎呦!果真是安平郡主呢……”
“老板娘,别来无恙?”
顾倾城站在店门,笑盈盈的打招呼。
“叫什么老板娘,安平郡主就叫我五娘,亲近!”薛五娘热情的笑道。
一边迎顾倾城进去:“快快请进……”
再微微扬扬手中帕子,拔高声音对伙计吩咐:
“快快快……安平郡主驾到,赶紧打烊,一心一意招呼郡主,好茶伺候……”
“是,老板娘……”
伙计们赶紧忙前跑后,打发客人离去。
顾倾城看着那些客人,一个个颇为不满的出去,有些难为情的顿住脚步。
低声道:“五娘,你这般赶走客人,可叫倾城为难了。”
“哎呦呦……难得安平郡主贵人光临,就算五娘十天半月不开门做生意,又有什么打紧。”
薛五娘大方的笑道。
顾倾城默默浅笑摇头,只得任由薛五娘像迎接公主般伺候。
顾倾城随薛五娘观看琳琅满目的商品。
“郡主随便瞧瞧,看看鄙店有什么能瞧得上眼的,五娘立刻让人包装好,免费送给郡主。”薛五娘又客气道。
“五娘太客气了,倾城此行,是专门来感谢五娘之前给我送那么贵重礼物的。
本来早就该来道谢了,可是一直到现在,才腾得出时间……”
顾倾城嫣然浅笑。
“郡主贵人事忙,郡主的事迹,早已是家喻户晓,人人称颂。五娘那小小礼物,不值一提……”
薛五娘处事圆滑,面面俱到。
稍顿,薛五娘看着一身缟素的顾倾城,又显得难过道:
“安平郡主的家事,五娘一直关注呢。
听说郡主的父亲和后娘,对郡主很是刻薄……
这样的父母,也不值得牵挂,郡主还请节哀。”
“谢谢五娘关心。”顾倾城微笑多谢。
薛五娘陪着顾倾城参观店里的货物。
顾倾城随意看了看那些衣裙和奇珍异宝。
本来,她并无意购物。
但既然来到,人家还为了她打烊,她还是要帮衬照顾一下别人的生意。
她看着几件样式新颖的斗篷和披风,不由得夸道:
“玲珑阁每一样都是精品,非常出彩。
倾城本来只是向五娘道谢,但五娘的巧手,实在是巧夺天工,倾城都忍不住想买下来了。”
薛五娘赶紧命伙计将顾倾城看过的那几件斗篷包起来,让飞鸿飞雁带着。
飞鸿飞雁赶紧把钱,一文不少,如数的交给伙计。
薛五娘坚决推辞:
“郡主能赏脸收五娘的小小礼物,五娘已经是脸上有光,怎么还敢收郡主的钱呢。”
“不行,五娘不收,倾城就不敢带这些衣物走了。”
顾倾城坚持要给。
薛五娘见顾倾城坚持,否则不要货物,只得勉为其难的让伙计收下。
玲珑阁虽是卖货的商铺,地方却宽敞得很,也有地方休闲,方便顾客歇歇脚,楼上更有阁楼雅间。
薛五娘再看着其他货品,对顾倾城道:
“……这些粗贱之物,怕是入不了郡主的凤眼。
郡主跟五娘上阁楼,我上面有一镇店之宝,甚是精致,郡主可能还会喜欢。”
“……镇店之宝?”
顾倾城眼睛微亮。
薛五娘见顾倾城似乎兴趣盎然,便领她上楼,一边低声道:
“那是个流光溢彩的玲珑球,是多年前机缘巧合,在一域外之人手中买来,便以此玲珑球取店名玲珑阁。郡主看了,肯定会喜欢。”
“如此说来,倾城得开开眼界了。”顾倾城浅笑道。
这时飞鸿飞雁想跟上阁楼,店伙计却拦住她们:
“两位姑娘,楼上是老板娘招呼贵客的私人重地,一般客人都不让上去。
两位姑娘,就请在楼下吃茶,安心等郡主吧。”
玲珑阁此刻已经关门,谢绝客人。
顾倾城见店伙计如此说,便转颐对飞鸿飞雁道:
“你们俩就在楼下稍坐,等我吧。”
其实店伙计说得不无道理,老板娘招呼贵客,丫头小厮是不能跟随的。
飞鸿飞雁也就识趣的在下面坐下来。
店伙计即便对待安平郡主的侍女,也殷勤周到的奉茶。
飞鸿飞雁便喝茶等候郡主。
顾倾城和薛五娘上了楼上雅间。
楼下货品琳琅满目,却终究是售卖货物之场所。
楼上不仅比楼下豪华高雅,而且临街的一排窗户都打开,显得更加的宽敞亮堂。
一边是绣花的地方,摆着一台台绣机和一卷卷五颜六色的丝线。
中间是薛五娘会客的雅间,博古架上摆着很多稀奇的精品摆件。
再过去,好像是密室库房。
薛五娘让顾倾城坐在雅间,店伙计还热情周到的给顾倾城上了好茶。
“安平郡主且稍坐,吃盏茶,五娘这就去拿来。”薛五娘先让顾倾城喝茶。
而后若无其事的去密室取宝贝。
顾倾城嗅着茶盏里的茶,薛五娘真是有心人,新摘的芽尖清香扑鼻。
茶不但是好茶,而且是加了料的好茶。
敢在她这个百毒不侵的神医面前,在茶水中下软骨散。
薛五娘要不是心太急,便是太不把顾倾城神医之名放在眼里。
即便软骨散被香茶遮掩得几乎无色无味,却哪里能瞒得过她比猎狗还要灵敏的鼻子。
但软骨散只是令其不能动弹,不能施展武功,倒是无毒。
看来,她并非想一下子置自己于死地,而是想抓自己?
如此看来,她果真是老鬼所说那徐娘半老玲珑心之人了。
恐怕她想抓自己之心,酝酿已久,才会迫不及待吧?
第三百四十章:玲珑神镜
第340章:玲珑神镜
很快,薛五娘自暗柜取出一黄杨木的匣子,捧到顾倾城面前的几案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匣子四角包了铜边,雕琢着精致的图案。
当薛五娘打开那木匣子,便见空中光芒四射,确实是个流光溢彩的玲珑球。
似曾相识的玲珑球!
玲珑球形状就像桃核且有个小短柄,有点像货郎鼓。
却是玲珑剔透,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竟然是顾倾城梦中所见,白无瑕与圣姑那个玲珑球。
顾倾城震惊的端详着玲珑球。
“这玲珑球确实是流光溢彩,可就是个好看的摆设,我这些年也不知它有何用处。”
薛五娘惋惜的叹道。
稍顿,又谄媚的笑道:
“郡主若看着喜欢,就送与郡主把玩。”
“这是五娘的镇店之宝,倾城岂能夺五娘所爱。”
顾倾城客气的推辞。
“什么镇店之宝,若是郡主能瞧得上眼,哪怕是星星月亮,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薛五娘一边笑眯眯道,将茶水往顾倾城手上端:
“郡主喝茶吧,茶凉了不好喝。”
“谢谢五娘。”
顾倾城不动声色的接过茶盏,喝了茶。
薛五娘的嘴角,暗暗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顾倾城喝过茶,拿起那玲珑球,轻轻一拧,玲珑球竟一分为二。
原来看似玲珑剔透的球体,却是两面都能视物的镜子。
在那两柄分开的柄子上,还藏有个微微凸起来的暗钮,就像桃核上的一个暗结。
她又惊又喜,这就是白无瑕给姑姑的那个同心镜啊!
顾倾城心中暗念:“玲珑同心缔结缘,四海八荒缀金钱。”
玲珑同心镜倏然便大了好几倍。
薛五娘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玲珑镜。
惊愕得连说话都打结:
“这这这……这球我不知把玩了多少次,拧了多少次,摇了多少次,研究了多少次。
毫无任何异样,怎么在郡主您手上,竟能轻轻松松,就一分为二,还能变大了?”
顾倾城不经意的拿镜子另一面照了一下薛五娘,镜子里显现出的竟是一条毒蝎子。
是的,圣姑那玲珑同心镜,一面可以千里之遥互相对话,一面可以照出妖魔鬼怪的原形。
她把镜子恢复原状。
而这时,顾倾城的脸色逐渐变得萎靡。
整个人好像有些晕乎乎的,手和脑袋也软软无力的耷拉下来。
“郡主……你还好么?”
薛五娘赶紧扶住顾倾城。
“我……我怎么好晕……好软?……”
顾倾城半眯着眸眼,有气无力道。
此时,玲珑阁下面那些伙计,早在飞鸿飞雁的茶里下了同样的药,她们早就软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哈哈哈……安平郡主,任你精似鬼,也要吃老娘的洗脚水!”
薛五娘哈哈哈的笑,看着软倒在椅子上的顾倾城。
“你……竟然……给我……下毒?”顾倾城软软的问。
“老娘早就知道,你那狗鼻子厉害,怎敢在郡主面前下毒。
我只是让郡主,吃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罢了!”
薛五娘颇为得意洋洋。
想拿那玲珑球看看,却依然打不开。
接着,薛五娘又抚摸着顾倾城的脸,嘴里啧啧赞叹:
“啧啧啧……这皮肤水嫩得,就像水做的一般,这眉眼骨相,还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怪不得连鬼王都怜香惜玉。”
夸赞了一番,又笑眯眯道:
“若非鬼王鬼迷心窍,老娘我何须如此大费周折,一个小丫头罢了,还不手到擒来!”
此刻笑眯眯的薛五娘,就像狼外婆瞧着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却无论如何,也很难将她笑眯眯的容颜,与毒蝎子和九幽地府的杀手组合在一起。
“为什么?……”
顾倾城身子软弱无力,眼皮好似有千万斤重,只努力的睁开一丝缝隙,挣扎着问。
“嘻嘻嘻……安平郡主放心,五娘不伤害你,只想请你去一个地方。”
薛五娘正笑得欢脱……
顾倾城素手一挥,出其不意的将银针飞射向薛五娘的麻穴。
“五娘想请倾城去的,是九幽地府么?”
顾倾城缓缓站起来,瞧着惊骇的薛五娘,气定神闲道:
“五娘,不过一盏软骨散罢了,你以为就能令倾城,不能动弹么?”
“你……你连软骨散都不怕?”薛五娘惊骇道。
“五娘觉得意外吧?”顾倾城依然浅笑嫣然。
“呵呵呵……郡主,误会,误会!五娘听说郡主医术了得,乃最厉害的神医,便想试试郡主的能力。
没想到郡主,果然医术精湛,还百毒不侵。佩服……”
薛五娘呵呵呵的干笑,一边拖延,一边暗暗运功冲开穴道。
“百万财神状元郎,徐娘半老玲珑心,娇人翩跹从天降,金戈铁马口衔金。”顾倾城悠然的念。
“呵呵呵……郡主好文采……”
薛五娘装糊涂。
顾倾城嫣然一笑:“五娘就是那徐娘半老玲珑心,事到如今,何必再在倾城面前装糊涂。”
“什么……徐娘半老,什么玲珑心?五娘真的不懂。”薛五娘苦哈哈地道。
“涅、重生、往生、极乐,五娘隶属九幽地府,哪位殿主呢?”
顾倾城一边悠然的问,一边将玲珑镜变大,将镜子照向薛五娘。
脸上的表情,略为诧异,却不震惊道:
“哦……原来薛五娘,竟是一条毒蝎子。”
遂又将镜子恢复成细小的玲珑球,滑落袖子中。
“呀!……”
薛五娘一听顾倾城道出她的真身,厉叫一声,竟运功冲开穴道。
麻穴上的银针震飞。
也算她本事,也怪顾倾城功力不深,银针射的穴道不重,薛五娘竟能运功冲开麻穴。
顾倾城一见她的穴道解开,也不由得吃惊。
手上银针又迅速疾射向薛五娘。
薛五娘飞快的一弹一缩,身形宛如蹦蹦跳跳的蝎子,蹿得极快,竟躲开顾倾城的银针。
楼下那些伙计一听楼上的薛五娘爆喝,皆手持朴刀,其势汹汹,飞身上楼。
密室方向,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无数持刀的黑衣人。
顾倾城见他们来势,便知道他们确实是真正的杀手了。
又见飞鸿飞雁不上来,便知她俩已经着了他们的道,也许被他们杀
了。
登时后悔不迭!
“你们把我的侍女怎样了?!”
怒叱中她身子飞旋,手中蟠桃花已飞旋出来……
“郡主最好乖乖别动,否则您那两个侍女,便真的没命了。”
一个伙计模样的杀手冷冷道。
顾倾城顺着他的眸光看下去,飞鸿飞雁两个正软软的倒在椅子上,两名杀手分别拿刀架在飞鸿飞雁的脖子上。
她心念电闪,漫天蟠桃花呼啸疾飞,一边飞射向楼下那两个持刀杀手,一边攻向薛五娘和其他杀手。
楼下楼上的杀手皆挥刀阻挡疾射而来的蟠桃花。
咻咻咻……
锃锃锃……
铛铛铛……
杀手的朴刀与蟠桃花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薛五娘倏然十指张成爪,指甲陡然延伸,变得像锋利无比的刀刃。
一个老鹰抓小鸡的动作,闪电般直接扑上来,顷刻间就抓到顾倾城了的面门。
顾倾城打斜里飘然闪过,堪堪避过薛五娘的魔爪。
那姿势之曼妙快速,让薛五娘和她的一众杀手惊艳!
但也就一瞬的惊艳,薛五娘立即如鬼似魅,忽地身子一沉,卯足功力,十爪如钢勾,竟像蜘蛛精似的。
绣案上那些五颜六色的丝线竟被她远远勾动,呼呼呼飞起来。
本就琳琅满目的玲珑阁,空中还飞花走线,煞是精彩夺目。
楼下又窜出几名杀手,刀架在飞鸿飞雁脖子上。
“郡主真的不顾你侍女的生死么?!”
杀手呼喝声中,飞鸿飞雁脖子上已泌出血迹。
“卑鄙!”
顾倾城嘴里娇斥,略为迟疑。
蟠桃花顿时疲软无力,纷纷扬扬的蟠桃花,幻化成一朵,旋回她的戒指上。
而薛五娘更不停歇,摧动功力,那些千丝万缕的丝线,席卷而来,飞缠上顾倾城的身上,不消片刻,便将顾倾城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竟包裹得像个茧胎一样。
几乎连头脸都包裹住,只露出她的一双眼睛。
而那丝线,竟不是一般的丝线,柔韧胜天蚕蛛丝。
越挣扎,包裹得越紧。
“郡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难为你。”薛五娘道,“我们只想抓住你,交换一个人罢了。”
顾倾城自然知道他们想换的,肯定是拓跋。
“休想!”
顾倾城身子虽被包裹住,却就地一滚,向楼梯滚去。
薛五娘飞扑过去,一把抓住顾倾城:
“郡主既然不听话,就休怪五娘心狠手辣了!”
薛五娘一招手,一条五颜六色的彩绳便飞到她手中。
也不知她是如何捆绑,空中绳索“呼呼呼”,像长了眼睛般飞窜。
顾倾城一下子又被五花大绑,绑得更加的结实。
薛五娘命人将顾倾城抬走,顾倾城心道若自己被她带走,拓跋就麻烦了。
她绝不能让他们掳走自己。
她虽然被绑得严实,动弹不得,她手上的戒指却花随意动,飞旋出蟠桃花。
锋利如飞轮的蟠桃花割破丝线,脱茧飞出,源源不息,咻咻咻的去攻击薛五娘他们。
更摧动意念,朵朵蟠桃花如飞轮,守护在飞鸿飞雁身旁,令那些杀手不能靠近。
玲珑阁的杀手逐渐也招架不住,有几个被飞旋的蟠桃花割破脖子倒地。
可薛五娘岂是吃素的,她吸了块大布料,像挥舞大旗般卷走蟠桃花。
顾倾城的功力有限,又被困在茧胎里,蟠桃花的威力也就有限。
而且她的蟠桃花要分散那么多精力去对付所有人,便逐渐显得没有什么杀伤力。
薛五娘挥舞大布旗,一边卷走蟠桃花,旗中的暗剑,直挺挺朝顾倾城刺来。
虽然鬼王有令,不得伤害顾倾城,但如今不伤害顾倾城,便不能将其制服。
眼看顾倾城就要被薛五娘手中剑刺中……
这时候,玲珑阁的大门“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飞。
拓跋带着侍卫飞扑进来,一眼便瞧见那个茧胎。
“倾城!”
“拓跋!”
顾倾城一听拓跋的声音,含糊的叫了一声。
那些密不透风的丝线缠得她难受。
拓跋嘴里呼叫倾城的同时,已随着他的叫声,隔远就向薛五娘打出十成功力的纯阳罡气。
罡气如飓风狂扫薛五娘。
“嘭……”
薛五娘蹬蹬蹬的倒退几步,撞向身后的博古架,一口黑血自她的口中喷薄而出。
博古架倒下,上面的摆件也噼噼啪啪的掉地。
拓跋也紧接着电射上来……
薛五娘冷不防被拓跋隔空狠狠打了一掌,又见拓跋腾飞上来。
她前身纵然是毒蝎子,却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自然知道不能吃眼前亏。
她即便和这些杀手加起来,也绝不是拓跋和那些侍卫的对手。
她身子一弹,飞身扑向向博古架旁边,用头撞向墙壁上一个看似小圆球的暗键。
博古架没倒前,这个小圆球就如同博古架上的小摆件一样。
“嘭”一声,墙壁内发出巨响。
薛五娘站着的地方也开裂。
那个暗键不仅是摧毁玲珑阁的机关,薛五娘站着的地方有个洞穴能让她逃生。
有了天上人间被摧毁的经验,而且拓跋方才去突袭金老爷时,他也是如此摧毁了他的商行。
后来见拓跋围上来,大势已去,咬毒药自尽。
拓跋手中赤霄脱手飞出,向薛五娘电闪过去。
在薛五娘刚要落下洞穴之际,赤霄剑自薛五娘的后颈椎贯穿,将她整个人刺在墙壁上,她脚底下的洞穴悬空,她已经来不及却掉不下去。
拓跋飞扑过去,拔出赤霄剑。
薛五娘的尸体“啪”的掉落黑黢黢的洞穴。
他此刻也许还能追着尸体,一直查下去。
可是玲珑阁却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
他来不及再追,随即向侍卫喝道:
“快带她们走!”
其实楼下的侍卫进来一见飞鸿飞雁倒在椅子上,已经赶紧将她们抱出去。
拓跋回身,向楼梯处的顾倾城飞扑过去,抱着她便自楼上的窗口跳出去。
他们刚刚跳出玲珑阁,玲珑阁已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并迅速燃烧起来。
他抱着倾城,一直奔向远处安全的地方。
“赶紧去将玲珑阁所有分店,都控制起来!”
已经安全的拓跋立刻吩咐战英。
战英领命带部分人飞马而去。
附近商铺的人见玲珑阁爆炸倒塌并烧起来,一惊又惧,更怕殃及池鱼,都尖叫着跑出来。
“走水了……”
大街上人们大声尖叫。
附近商铺的人赶紧去拎桶打水救火,免得祸及自己。
而秦少卿,是第一个听到玲珑阁爆炸声,就自状元坊跑出来的人。
他身后,紧跟着状元坊的店伙计,见玲珑阁起火,那些伙计二话不说,赶紧和其他人一起去救火。
秦少卿看见拓跋怀里被五彩丝线包裹得像茧胎的顾倾城,不禁怔愣一下。
赶紧向他们走来。
拓跋吩咐完战英,才得空处理顾倾城身上的丝线,挥剑割断了她身上的束缚。
五彩丝茧破开,一身缟素的顾倾城宛如翩翩蝴蝶,破茧而出……
看着像银白蝴蝶般美丽的顾倾城,拓跋和秦少卿不由得都看呆了。
顾倾城在皇宫,为了忌讳,不敢戴白簪花。
出到宫外,还是要穿素戴白的。
毕竟父亲和奶奶的头七还未过。
俗话说,俏不俏,一身孝。
一身缟素,清丽脱俗的顾倾城,自五彩丝茧中脱颖而出,便如破茧蝴蝶般惊艳。
她一身的白,没有其他色彩,但看着不染尘埃的她,任何人都会觉得,世间上的姹紫嫣红,盛世繁华,都不过是她脚下的一把尘土。
拓跋一瞬的惊艳,眼角余光却看见秦少卿定定的看着他的倾城。
“喂!看够没有!”
他冷冽的喝了声,斜睨着呆愣的秦少卿。
秦少卿才回过神来。
“倾城,你……这是怎么了?”秦少卿震惊的问顾倾城。
顾倾城看看地上的丝线绳索,赧然一笑:
“薛五娘的针线活,还真的巧夺天工。”
秦少卿惊愕道:“难道,难道薛五娘,也是什么组织的杀手?”
“嗯……”顾倾城沉重的点头,“可惜她死了。”
秦少卿看看那些被拓跋割下来的丝线绳结,便知道顾倾城在玲珑阁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打斗。
跺脚道:
“我也是刚到状元坊不久,方才在里面和伙计查账,便听到玲珑阁的爆炸声。
看你被包裹成这样子,肯定是吃了薛五娘的苦头了?”
顾倾城微微挠头,呵呵干笑。
秦少卿心痛道:“若知道你和薛五娘在里面打斗,我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断不会让他们伤你一分一毫。”
“好吧,现在不是献殷勤的时候!”拓跋冷冷道,“秦门主若好心,就赶紧去救火,免得殃及池鱼!”
秦少卿微微点头,嘴里一啸,他的手下方雷便来到他身边。
“状元坊的伙计,都去救火了么?”秦少卿肃然问。
“回门主,大家都去挑水救火了。”方雷恭谨道。
又转头看着那熊熊烈火,眉宇焦灼:
“可是,看这势头,不殃及池鱼,已经是侥幸了。”
方雷看上去脸上脏兮兮的,显然也是从火场跑出来。
“赶紧的,传洪门附近所有人,过来帮忙救火!”秦少卿急急的下令。
“是!”
方雷领命而去。
顾倾城看着在熊熊烈火中的玲珑阁,扼腕喟叹: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间玲珑阁,和天上人间一样,竟然就这样毁了!”
“天上人间更加奢华,价值难以估计,不照样毁于一旦!”拓跋道,
“其实,该心痛的,是那九幽地府的主脑!”
拓跋说话间,觎着秦少卿。
“若天上人间也隶属九幽地府,那他们还真的损失惨重。”
秦少卿一边道,一边微微颔首。
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稍顿,秦少卿看着一身缟素的顾倾城,又安慰:
“倾城,你府中这几日发生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你要节哀。”
一旁的拓跋,脸色已经阴沉得快下雨了。
有意无意的挡在秦少卿面前,挡住他看倾城的视线。
“秦大哥放心,我没事。”顾倾城唇角往上勾勾。
父亲,其实也算是自己将他绳之以法。
自己一直以来,不就是想着回来替母亲和外公报仇么?
可是母亲和外公的仇是报了,自己却是非常的痛心。
附近的人都怕火势烧及自家商铺,赶紧去打水扑火。
洪门的人也赶来了,正在拼命的帮忙救火。
拓跋让人留下来查探玲珑阁的蛛丝马迹,便让顾倾城上马车。
“对了,飞鸿飞雁怎么了……”
顾倾城猛然想起飞鸿飞雁。
知道她们已在马车上,遂赶紧上车,拓跋吩咐凌云驾车离开。
他骑着雪驹紧随她的车驾旁边。
身后的秦少卿看着顾倾城与拓跋一起离开,沉痛的眼眸,陡然赤红,飞溅出火焰。
手指不知不觉蜷缩,紧握的拳头,指关节泛白。
顾倾城在马车上救醒飞鸿飞雁。
“郡主,都是我们不警惕,没好好保护郡主。”飞鸿哭道。
她们还不知道是郡主用自己的血救回她们,只以为是顾倾城用什么药救回她们,否则哭得更厉害呢。
“郡主,你惩罚我们吧……”飞雁也泫然欲滴。
“傻姑娘,我们虽说是主仆,却是命运相连,不必说见外的话。”顾倾城微笑道。
拓跋与顾倾城离开闹市,换了马车,又一起回了一揽芳华。
回到一揽芳华,夕阳已西斜。
拓跋扶顾倾城下马车,拥着她,又愧疚又心疼。
“对不起,刚才又让你冒险,我若迟来一步,都不敢想象后果……”
“咳……薛五娘便是看准了我孤身前去,才迫不及待的想抓走我。”
顾倾城风轻云淡道。
又自袖中拿出玲珑球,将球变成镜子。
“你看看,这是什么?”
拓跋细细的瞧了一下,又惊又喜:
“玲珑同心镜?真的有这个东西?”
顾倾城欣喜的点点头。
“这就是我们在梦中见到的玲珑同心镜,而且我照了那个薛五娘,她竟然是条毒蝎子。”
“毒蝎子,薛五娘……”拓跋恍然顿悟,“难怪她姓薛。”
他们拿那同心镜摆弄一下,发觉那小柄上微微凸起的小结,原来是接收开关。
往那摁一下,才能听见对方的影像。
“我们试试这同心镜,看看多远还能看见对方,听到对方说话。”顾倾城开心道。
两个人在一揽芳华拿着镜子走远对话,镜子中果然能清晰的看见对方听见对方的声音。
即便再远,只要对方呼唤,摁一下那核结,便能通话。
两人都喜不自胜。
拓跋是最兴奋了:
“这下好了,以后即便要远征,也能见到我的娘子了!”
顾倾城看着手上的戒指,想起蟠桃姥姥说姑姑手中的痴情戒指和同心镜是蟠桃园的宝物。
原来自己手上的痴情花戒指,就是圣姑手上的戒指,是蟠桃园的法器。
这戒指是老祖宗送给自己的,老祖宗毫无疑问,便是自己的蟠桃姥姥了。
顾倾城心念电闪,想着飞旋出的蟠桃花能幻化成一柄桃花剑。
飞旋而出的蟠桃花,果然便幻化成桃花剑。
当桃花剑在空中长到三尺多长,顾倾城飞起来一把抓住桃花剑,便飞舞起来。
当自己不需要桃花剑想要桃花扇的时候,蟠桃花竟心随意动,朵朵蟠桃花又变作一把桃花扇。
她以扇为器,又舞了一番,而后将桃花扇抛向空中。
漫天蟠桃花又随着她的心思,化作漫天花瓣“咻咻咻”飞出去,瞬间将远处那些她想要割断的竹子割断。
待她不需要时,漫天桃花瓣又汇聚成一朵,飞回她的戒指上。
至此,她算是完全会使用那两个法宝了。
“拓跋,这痴情花戒指,不仅能幻化出蟠桃花,还能幻化出任何武器,与我心意相通,随心所欲。”
顾倾城雀跃起来,就像个得了稀世珍宝的孩子。
拓跋唤出玉蝉子,玉蝉子看着顾倾城的戒指道:
“这法器确实能与姑姑心意相通,姑姑的功力有多深,便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顾倾城想把那个戒指让拓跋驱动,戒指戴不进拓跋的中,总算勉强能套上半截小指头。
也教他念痴情咒,戒指却根本不听拓跋使唤。
而顾倾城不仅能驱使痴情花戒指,戒指戴在拓跋手上时,她心意微动,还能令戒指收缩扩张。
一下子意念大了,十指连心,缩压得拓跋手指几乎断了,痛得他大叫起来。
吓得她赶紧停止意念。
拓跋又问玉蝉子:“这痴情花为何不听本王驱使?”
玉蝉子抿嘴笑道:
“主人,这是姑姑的法器,天上地下,只有姑姑一人能驱使。
就像玉蝉子我一样,也只听主人您的话。”
玉蝉子说完这些,便飞回拓跋的锦囊里面了。
拓跋把戒指戴回倾城手上。
“这戒指在你手中是法宝,戴在别人手上,反而是个祸害,不怕别人惦记了。”
顾倾城和拓跋得了玲珑同心镜,倾城又完全会驱使痴情花戒指,自是万般的欢喜。
这样既不累赘又随心所欲的法器,天下难求,顾倾城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抱着那棵虬枝峥嵘的蟠桃树,撒娇:
“蟠桃姥姥,谢谢您……”
蟠桃姥姥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树身上,花枝像手一样抚摸着小倾城。
顾倾城抬眸,看着树上那枚像心脏一样的蜜桃,仿佛看见一颗心在跳动。
于是,将自己的心头血,灌注进去。
血果更加有生气……
再长久一些,便能移进胸腔里了。
本来拓跋想在一揽芳华过夜,但翌日一早大家要出发去雀鸟湖,他们也只能赶紧回去。
顾倾城回去的时候,还让拓跋随时带铁蛋去从军,让他练练胆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戈射活动
第341章:戈射活动
戈射活动既猎雁又庆祝丰年,是大魏重要的礼仪活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能够参加这个活动,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
那是身份的象征,每个人都希望能参加。
人们也想藉着这个活动露脸,顺便讨个好头彩。
就连不愿意见人的拓跋灵,也抛开一切心理束缚,想讨个喜庆,让自己一切顺遂。
可惜她的母后被禁足,不能一起出宫。
她知道别人不敢再非议她被侮辱之事,人们还想留着脑袋吃饭呢。
要离开皇宫几日,顾倾城天擦亮就起来先去看了老祖宗,并叮嘱李御医悉心照顾,才放心离开。
猎雁?
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像陛下降旨,让拓跋孝制后娶仙姬公主。
只盼陛下捉的大雁,如她所愿,离偶失群,活不过三个月。
否则仨月后,他还是要逼自己进宫,到时自己还有什么借口。
她总不能盼有刺客出现,又或者陛下突然暴毙,令大山大叔的如意算盘落空吧?
呸!呸!呸!
盼有刺客?
这么卑鄙的想法,即便是随便想想都是罪孽深重!
顾倾城拼命摇了一下头。
虽然是天意赌约,迫不得已,她可以耍一下无赖。
谁让大山大叔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可是他的孙儿媳妇呢!
但是诅咒大山大叔之事,是万万不可以的。
众人在皇宫门前宽阔的广场集合出发,戈射活动就在百里外美丽的雀鸟湖举行。
老祖宗年事过高,身体抱恙,自是不会去的。
皇族中除了被禁足的皇后和被废的拓跋翰,即便是病怏怏的闾左昭仪,也不肯错过机会,让宫女们搀扶着出宫。
太子妃的伤也好的出奇的快,虽然还包扎着伤口,却和如良娣,九王爷一起来了。
几乎有地位的妃嫔和皇子皇孙公主都出动。
刘宋太子在大魏摆擂台,虽说上谷公主被侮辱,刘宋太子已不大可能与大魏和亲,但山阴公主还是有可能嫁给大魏皇子。
来者是客,如此热闹的活动,皇帝不邀请刘宋太子和山阴公主去参加戈射活动,好像于礼不合。
既然邀请刘宋太子和公主,这仙姬公主更不能不邀请。
可是,没想到临出门时,仙姬公主却身体不适,竟不能来参加戈射活动。
有些东西,看似遗憾,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乐瑶没有父亲庇护,本来不能出席这样的活动,但她央求顾倾城带上她,故而,她也能有幸前往。
大魏稍为有地位的文臣武将及家眷也被邀前往,御林军更加寸步不离的保护着。
大魏尚武,女子也习武,秋高气爽,郊野游玩,她们更喜骑马。
大多女眷,不仅骑马也把马车带上,骑马累的时候,可以坐坐马车。
而这些尊贵的女眷,毕竟郊野之外不想被人瞧见容颜,大多头戴帷帽,若隐若现的纱幔遮面。
放眼看去,浩浩荡荡的人马中,男子鲜衣革履,女子衣裙更加多姿多彩,加上五颜六色的帷帽,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没有资格参加的老百姓,便在沿途观看热闹。
便是看这些若隐若现神秘的美人,已经大饱眼福。
皇帝出游,六匹马的宽大奢华御驾。
御驾内如何奢华外人不得而知。
但能看见金灿灿的黄金马笼头,马胸前醒目耀眼的红色马缨花,镶金嵌玉的金鞍,与那马臀上做工精致的云火珠。
光是那些马上装饰,已令人咋舌。
皇帝车驾附近,更有金甲禁卫保护,禁卫也是翠羽装饰刀鞘。
即便是拓跋与拓跋余顾倾城他们,有些地位的皇子皇孙公主们,他们的马匹装饰,也是美轮美奂。
那日顾倾城和拓跋被皇帝鞭打,拓跋灵在廊上与妃嫔们一起看着,急得直跺脚,看着他们受伤,心疼得直掉泪。
刚想跑去求情的时候,老祖宗却来了。
她知道老祖宗来到,就肯定不用她出马了。
待想去看倾城的时候,倾城却去了太子府。
而后翌日再去,她又一早离宫,早出晚归的,根本见不着她的影子。
知道她会去参加戈射活动,便让宫人一早递话,要与她同乘。
她知道儿被赐婚,他们俩肯定痛不欲生,她想看看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顾倾城自从皇帝下旨让拓跋娶仙姬公主,她还挨了皇帝的鞭子,就一直躲避着皇帝,赌气不想见他。
即便出席这戈射活动,在皇宫门前的广场,也远远的躲着陛下。
她骑在雪白的魅影上,一袭月白素锦,外披云丝披风,帷帽下一层若隐若现,飘逸的纱幔。
全身上下,皆是清一色的素白,仙气飘飘,不染世俗半分尘埃。
风过处,撩起纱幔,明眸皓齿,如清风拂面,是绝世清丽的容颜。
而性子率真的拓跋灵,一身靓丽的橙衣,配以同色的帷帽纱幔,姿色虽不够艳丽,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尊贵与骄傲的化身,似乎她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若有若无的,傲然有公主之尊。
看见骑马过来的顾倾城,粲然一笑,犹如一朵鲜花缓缓绽放。
不知是巧合,还是约定,李双儿与顾乐瑶,一同来寻顾倾城,想一起上路。
李双儿一身红衣,同色的帷帽红纱幔,英姿飒爽,火热中带着狡黠的精明,像一只热情奔放的红狐。
顾乐瑶也是一身白衣如雪,白色帷幔下的五官虽不够精致,但入眼皆洁白,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小茉莉花。
如今的顾乐瑶,更加小心谨慎,事事显得小心翼翼,如随时随地,都会受惊的小鸟,那么楚楚可怜。
安陵缇娜一身金粉黄锦,也戴着同色帷帽,纱幔向两边撩起,艳丽的姿容,足以在姹紫嫣红中让人惊艳。
冯左昭仪一身湖水的蓝,配上同色帷帽浅蓝纱幔,螓首蛾眉,风华绝代。
闾左昭仪则是一身难以驾驭的暗红,她选择这暗红,是为了更好的遮掩自己憔悴得羞于见人的容颜。
冯左昭仪和安陵缇娜,闾左昭仪她们毕竟是皇帝的妃嫔,却不骑马,打算乘马车。
而一身大红绣袍旁边的刘楚玉,一身淡淡的紫衣,配上同色帷帽,淡紫纱幔。
全身淡淡的紫,清丽婉约的刘宋公主,如出水芙蓉,美人如斯,清新美好,举手投足皆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柔美。
陪在太子妃身边的贺兰明月,一身嫩黄衣裙,配着同色的帷帽,黄色的纱幔。
映入眼帘尽是嫩黄,眉宇虽然骄傲狂妄,却也青春靓丽,像一朵开得热烈多情的黄玫瑰。
只可惜,她帷帽下的纱幔,略显得神秘不足而繁冗有余,虽然青春靓丽,却不够惊艳。
这一群色彩缤纷的女眷,放眼尽是多姿多彩的佳人。
即便是宫婢侍女如飞鸿飞雁她们,一个个也是粉衣帷帽白纱幔,千娇百媚,美不胜收。
帷帽纱幔的妙处,不仅可令女子不必抛头露面,出门或者骑马时,又可以遮挡风尘。
更有种神秘的美感,让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纱幔下,是怎样的绝世姿容。
顾倾城正想与拓跋灵她们并辔齐驱,内侍却过来传话,让顾倾城上陛下的御驾。
拓跋灵和顾倾城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
李双儿和顾乐瑶纱幔下,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一眼。
其他妃嫔,除了冯左昭仪,就更加的羡慕妒忌顾倾城了。
苦于皇命难违,顾倾城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双腿轻轻一夹,拍马缓缓向皇帝的御驾走去。
魅影脖子上挂着一串铃铛,铃铛下坠着一撮醒目的红缨花,一步一串脆响,佳人未至先闻声。
皇帝的御驾帘幔撩起,拓跋焘惊艳的看着缓缓而来的顾倾城。
而拓跋和拓跋余两人,就骑马随侍在皇帝的御驾后面,知道皇帝让倾城同乘,他们的脸色也骤然下沉。
顾倾城白马白衣白帷帽,似云中飘然而至的神女。
飘逸的纱幔向两边微微撩起,薄纱下冰肌玉骨,天生丽质,顾盼生辉。
皇帝与拓跋拓跋余等人,几乎是目定魂摄的看着那失落凡尘的仙子。
千秋无绝色,
悦目羞花颜,
倾国倾城貌,
惊为天上人。
这哪里是人间应有的绝色?
上皇帝的御驾,不能戴帷帽遮面。
顾倾城掀开帷帽的那一瞬,秀发飞扬回眸转瞬间,更惊艳了芳华。
在拓跋余与拓跋既担心又惊艳的眸光中,顾倾城上了皇帝的御驾。
路上旌旗摇曳,黄金络马头,白马从骊驹,金甲明晃晃,银甲亮晶晶,贵人笑如铃,贵胄声如钟。
马匹马车,沸沸扬扬。
在皇帝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雀鸟湖。
拓跋虽然监督着安全,却眉宇紧蹙,紧紧的盯住皇爷爷的御驾。
顾倾城上了皇帝宽大奢华得像间房子的御驾,也不正眼看皇帝,垂眸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行礼,便坐到角落里。
“丫头,怎么了,还生大叔的气么?”
拓跋焘看着闷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顾倾城,温言和煦的问。
皇帝这般温情的语气,像壶滚烫的热水,烫贴着她的胸腔,击溅起她的泪泉。
她依然垂眸,因为压抑着眼泪和情感,声音略带嘶哑:
“没有,丫头哪敢生大叔的气。”
“那为何与大叔那么见外,这两日都躲着大叔?”皇帝又和蔼的问。
“哪里……有躲着大叔啦……”
顾倾城脸上挤出苦涩的笑。
依然垂眸。
“鞭伤……肯定还很疼吧?坐过来,让大叔瞧瞧。”
拓跋焘一脸关切,带着内疚与心疼的温柔。
就像责打了女儿的父亲,事后心疼的抚慰。
那般温柔和蔼可亲的语气,勾起她更多的泪雾上涌,胸腔更像被什么堵住,闷得难受。
“已经……不疼了。”
她虽然垂眸,眼角余光,却知道皇帝定定的看着她,方才让她坐过去的命令,不容置喙。
她轻轻挪了挪屁股,皇帝还是定定的看着她,却什么话也不说。
她咬咬牙,终于坐过皇帝的身旁。
皇帝抬手,轻轻的,温柔的抚摸她的背脊。
他记得,那鞭伤从肩甲一直裂至后脊梁。
他心里一阵刺痛。
“能让大叔,瞧瞧你的伤么?”
温暖和煦的语气,生怕重一分也会刺痛她的伤。
顾倾城拼命的摇头。
即便大叔要看她的肩甲,也是不可以的。
而且自己的伤,已奇迹的愈合,只剩一道粉嫩的痕迹。
再过一天,就连那粉嫩的痕迹也会消弭。
皇帝也不坚持要看伤,毕竟伤在身上,女儿家害羞。
伸臂揽住她的肩膀,仿佛怕弄疼了她背上的伤。
“大叔知道打疼你了,别生大叔气了,好么?”
她默默点头。
眼眸里的泪雾更加迷蒙。
“朕让御医把治疗外伤内伤最好的药,都送去毓秀宫了,你用了么?”
她默默点点头。
她知道陛下送了最好的药去毓秀宫,可她根本不需要。
“这背上的伤口,晚上睡觉压着都疼吧,你这脸色不好,是晚上没睡好么?”
大叔一连串的关心问候,暖融融,滚烫着她的胸腔,烫贴着每一个毛孔。
一颗滚烫的热泪,再也承受不了这如父爱般的关切,滴落下来。
更多的眼泪继续滚落……
顾倾城靠在皇帝肩膀上,便能感受到如山的父爱。
她真的好想喊他一声“父亲!”
“大叔,你要是我父亲,那该有多好。”
她哑着嗓音道,离开他的肩膀,终于正眼看着皇帝。
皇帝轻轻擦拭她的泪,心里百感交集:
“难道,丫头真的,就只将朕当作父亲?”
顾倾城默默看着一脸失望的大叔,半晌后,终于展颜笑了。
“陛下若有丫头这个女儿,会不喜欢么?”
顾倾城的眸眼澄澈如圣泉,清纯潋滟,憨态可掬,笑得就像个俏皮的孩子。
“喜欢!”
拓跋焘看着终于恢复往日欢脱的丫头,也心情舒畅的笑了。
拿起她的纤纤玉手,握在他宽厚的手心里,轻轻拍了拍。
“到底是做朕的女儿,还是做朕的女人,就看这次戈射活动了!”
顾倾城抽回手,看着皇帝,想起九重天那个酷似皇帝的天帝。
难道她与陛下这些恩恩怨怨的纠缠,也是源自数十万年前?
他既然是九重天的天帝,怎么也会落下凡尘,成为人间的皇帝?
难道天帝也犯了什么天条,下凡尘渡劫?
她笑嘻嘻道:
“大叔,丫头的直觉告诉自己,咱们就是忘年之交,父女之情。”
“……好,不管如何,看见丫头还能像从前那般,与大叔敞开心扉谈笑,朕这闷疼了两天的心,总算是缓解了!”
皇帝哈哈朗笑。
两人冰释前嫌。
去雀鸟湖一早骑马出发,需时大半天,中途也只是稍停歇一下,吃点干粮喝口水,下午赶到那里吃篝火烤羊。
在行馆住上一晚,欣赏雀鸟湖附近美丽的湖光山色,在那篝火中踏歌起舞。
翌日一早才开始戈射活动,连续举行两天,第四天往回返。
中途歇息的时候,顾倾城告诉皇帝要回去陪灵儿,皇帝也就不阻拦了。
一下御驾,便瞧见拓跋在一旁紧紧盯着。
她向他盈盈一笑,以示无恙。
他才将吊起来的心放下。
初秋时分,路边的树木金黄多彩,山坡上五颜六色的野花开得正灿烂。
她去找拓跋灵的时候,路上经过安陵缇娜的车驾。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还有顾乐瑶一众人正撩起纱幔欣赏路旁的风景。
李双儿近日见顾倾城出尽风头,举世瞩目,就连晚上做梦都恨不得掐死她。
把她的头发剃光,把她的容颜毁掉。
后来陛下给高阳王下旨,要高阳王娶仙姬公主,她当时又把那嫉恨暂时转移到仙姬公主身上。
再后来才知道拓跋抗旨拒婚挨鞭笞,皆是因为顾倾城。
她对顾倾城的嫉恨,更加飞升。
有两个人正在安陵缇娜车驾旁,与安陵缇娜有说有笑来着。
与她们说话的是安陵缇娜的哥哥安陵格仁,另外那个竟然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戏子,花想容。
人间尤物是青衣!
花想容一身青衣行头打扮,虽没有刘子业那般国色天香,却因了戏服行头扮相,更添风采,微微一笑已倾城。
顾倾城才想起来,她这几次见花想容,他都是戏子扮相。
第三百四十二章:闺蜜情深
第342章:闺蜜情深
“二妹妹!”
安陵缇娜见顾倾城向她们走来,还没等顾倾城走近,便热情的喊了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双儿见顾倾城过来,赶紧调整心态,将所有的嫉恨压下去,几乎和顾乐瑶异口同声的道:
“二姐……”
顾倾城也笑盈盈的和姐妹们打了招呼。
“倾城妹妹。”
为了显得和安平郡主亲热,安陵格仁也和安陵缇娜一样称呼顾倾城为妹妹。
“安平郡主。”花想容也彬彬有礼对顾倾城揖礼。
“你们也都来了?”顾倾城看着花想容略感惊讶。
同时,她闻到了安陵格仁与花想容身上有同样的香囊味道。
原来那些香囊都是大众化的。
她之前闻到顿丘王李峻和花想容身上皆有那样的香囊,还以为他们的香囊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倾城心下嘀咕:
不是说要有身份地位的人才可以参加么?原来戏子也是可以的。
“我这游走四方的戏子,是沾了安陵公子的光,才能跟着来看热闹。”
花想容微微一笑,仿佛解释顾倾城心中的疑惑。
“也是那么巧,三弟近日身子不适,才把这个名额,匀给了花公子。”安陵格仁庆幸的道:“否则我也无法带花公子同来。”
顾倾城释然,原来是安陵缇娜的三哥安陵超仁身子不适,才把名额让给了花想容。
“其实,左不过就是射猎大雁罢了,也太分尊卑了。”顾倾城摇头道。
“话不是这么说,这可是大魏最隆重的戈射活动,能来参与,是一种荣耀。”安陵格仁道。
顾倾城微笑点头。
也对,若什么人都能前往,那皇帝的安全也没了保障。
安陵缇娜亲热的拉着顾倾城的手,略为退开几步,关切的低声问:
“陛下召二妹同坐,不敢对二妹有何非分之举吧?”
“大姐别担心,陛下就是那日误打了我,想问问我的伤怎么了。”顾倾城低声笑道。
“二姐,我们见陛下召你同乘,方才和大姐,还好一番担心呢。”
走过来的李双儿也如释重负。
安陵缇娜轻抚着顾倾城的背脊,忧形于色。
“那日你受伤,大姐远远瞧见,可是心疼了。
晚上我要侍寝,走不开,隔日去毓秀宫看你,你却一大早离开皇宫了。”
“我的伤已无大碍,你们不要担心了。”顾倾城赶紧安慰她们。
又看看如受惊小鸟一样的乐瑶,对安陵缇娜和李双儿道:
“谢谢两位姐妹照顾我家乐瑶噢。”
安陵缇娜一副大大方方道:
“毕竟是二妹妹的妹子,也就是我们的妹妹了。她父母有错,罪不及孩子。”
顾乐瑶感激的看着她们。
这时,便见李峻也向她们走过来,他眸光幽深的落在安陵缇娜身上。
那抹幽深,仿佛带着无尽的痛惜。
却又那么的不着痕迹。
再看着她们,郎声笑道:
“来了这么多美人,千娇百媚,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到时候,人们都不知是观看戈射,欣赏雀鸟,还是雀鸟倒过来,欣赏你们这些美人了?”
“顿丘王说得太对了。”安陵格仁看着顾倾城,深有同感。
“大哥……”
顾倾城姐妹几个向李峻打招呼。
“见过顿丘王。”花想容也向李峻见礼。
李峻看见花想容,很是愕然:
“没想到花公子,也能来参加啊。”
“在下是托了安陵公子的福,安陵三公子身体抱恙,我才能来一睹大魏的戈射。也是想来沾沾吉祥之气。”
花想容笑得妩媚。
他们这些跑江湖的,也要有些虚名,才能混口饭吃。
“那你这次,可真算是沾了安国公府的福气了。”李峻哈哈笑道。
他转颐看看顾倾城,脸上有些愧疚之色。
“虽然上次花公子失手,几乎误伤了安平郡主,好在有惊无险。
但不得不说,花公子唱的戏,那真叫一个好,很多宾客都回味无穷。
等下次,本王南征凯旋归来,再请花公子到府上,唱几次堂会!”
“好,那在下预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花想容抱拳道。
大家只略为寒暄几句,顾倾城便离开。
那边的刘子业姐弟,早就走下马车,他那一群娇美的侍女,正跑去烂漫的花海摘回野花,编织花环。
一般男子皆束发,他却青丝如瀑,自然飘垂。
他自侍女手中拿来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此刻手指正勾着一缕长发,缠绕玩弄着,风姿绰约的看着走过来的倾城。
昨日他被拓跋打了一掌,还削坏了桃花裙。
本以为他会非常萎靡,没承想,却依然风姿绰约。
许是他试过了拓跋的棋艺,变得更加自信了?
刘楚玉却只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侍女编织花环。
顾倾城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
刘楚玉淡淡紫衣,却也淡淡愁容,百无聊赖,容色寂寂。
大魏皇帝将仙姬公主指婚给拓跋,她哪里能高兴起来。
而且拓跋还为了顾倾城抗旨。
刘子业一点都不被昨日的打斗影响坏心情,看着顾倾城,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他脸上的阳光,若是分薄一些给拓跋余,那就平衡了。
“太子殿下的花环,好美呦!”
顾倾城看着刘子业头上的花环,由衷的称赞。
“城儿喜欢?”
刘子业赶紧挑了个最漂亮的花环,戴在顾倾城头上。
戴着花环的顾倾城,与戴着帷帽的她,又有不同的美,仿佛那些娇艳的花朵儿,只是她的陪衬。
看着戴着美丽花环,妖娆娇美的顾倾城,刘子业目定魂摄,乱了心神。
就连刘楚玉也惊艳的看着她。
而刘子业那些侍女,都忍不住嚷嚷着:
“安平郡主戴着花环,好漂亮噢……”
刘子业终于回过神来,对那些侍女挥挥手:
“本太子就说小城城,是桃花仙子下凡尘,你们这些庸脂俗粉,望尘莫及了吧!”
“是……”
他那些千娇百媚的侍女,虽然被贬低,却也心服口服。
刘子业又热情道:
“小城城,这次本太子一定要好好发挥,给你捉一对大雁。
嗯……最好是活捉,免得小城城看见受伤的小动物,会心疼。”
顾倾城微笑摇头。
这姐姐还真是不怕死。
看看他的大红绣袍,嫣然浅笑:
“姐姐这绣袍不比昨日那桃花裙逊色,若是再被人挑破了,也是怪可惜的!”
刘子业抬眸四顾,看看远处带兵的拓跋,不屑道:
“那是个没礼貌的家伙,等弈棋擂台结束,本太子名正言顺的带小城城回江南,看他还敢不敢撒野!”
“你呀,还真是大言不惭。”
顾倾城也不气恼,抿嘴笑着摇头。
“昨日小试牛刀,本太子已知道拓跋的棋艺,不过尔尔。
如今,本太子更加抱了必赢的信心了。”
刘子业非常的成竹在胸。
顾倾城胸腔里咯噔一下。
这擂台比赛,关乎两国国邦,若他真的赢了,魏帝可真是要履行契约的。
他一心要赢比赛,也无可厚非。
拓跋的棋艺,与这鬼才,确实稍逊一筹。
迫不得已,也只能……
思忖间,她感觉远处有酸溜溜的目光向她扫射赶来。
她转眸往那处看去,果见拓跋已板起脸看着他们。
顾倾城知道拓跋又吃醋了,遂若无其事的收回眸光。
对刘子业道:“殿下想抓完好无损的大雁,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
“……小城城要对本太子有信心嘛。”刘子业妩媚的娇嗔。
“好,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顾倾城倏然有个俏皮的想法,不动声色的变大怀里的玲珑镜。
拿着镜子像是照看自己戴花环的模样,却照向刘子业姐弟俩。
果然,镜子中出现的,是一株一分为二的彼岸花。
这就是他们的前身?!
原来,之前的梦境,都是真的,他们果然是雌雄同体的彼岸花。
只不过这一生,竟然能分开了。
许是前生,做了什么大功德?
她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收起镜子,扶了一下花环。
笑呵呵道:“呵呵呵……这花环,还真的不错。”
刘子业姐弟也没察觉有何异样,刘子业见倾城喜欢,还拿多几个花环给她:
“小城城喜欢,就多拿几个去吧。”
“谢了。”
花环好看,顾倾城正好可以拿给拓跋灵她们。
顾倾城离开他们后,刘子业命那些侍女赶紧想想,可有什么法子能抓到完好无损的大雁。
经过太子妃和如良娣她们的车驾,顾倾城与太子妃和如良娣她们打过招呼。
顾倾城见如良娣身边,紧挨着一个模样与她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出挑的女孩。
那女孩豆蔻年华,一袭翠衫,眉目如画,清秀得就像朵清幽的兰花。
如良娣见顾倾城好奇的看着那女孩,便主动介绍:
“安平郡主,这是我女儿兰因。”
又对那女孩道:“兰因,赶紧见过安平郡主。”
顾倾城只知道如良娣有拓跋丕一个儿子,还不知道她还有个女儿。
那女孩远远见顾倾城走来,就一直惊为天人的看着她。
听到她母妃介绍,赶紧敛衽为礼,脆生生道:
“原来您就是安平郡主,郡主不仅医术精湛,是救治母妃的大恩人,还是兰因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太子妃身边的采薇因顾倾城日前救了太子妃和高阳王,对她很有好感。
赶紧在她身边低声介绍兰因:“这位便是太子府的博陵郡主。”
顾倾城微微向采薇点点头,以多谢她介绍。
又看着那拓跋兰因,莞尔一笑:
“博陵郡主小嘴真甜,其实,你才是我见过最清秀可人的姑娘。”
“让安平郡主见笑了。”如良娣赶紧谦逊道,“兰因怎敢与安平郡主相提并论。”
“对了,如良娣,我怎么一直没见过,这位美丽的博陵郡主?”
顾倾城忍不住好奇的问。
顾倾城是如良娣的救命恩人,她也不想有任何隐瞒。
“兰因小时候,她父王找人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里有劫杀,需寄住在寺庙,满十三岁后方可回府,这样以后就能吉祥如意。”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没见过她。”顾倾城恍然。
又友好的对拓跋兰因笑笑,将手上一个花环戴在她头上:
“小兰因,再见。”
“再见,郡主姐姐。”
离开她们,路上顾倾城想着,兰因,也被誉为像兰花一样美好的前因钟鱼,即寺院撞钟之物。
那小兰因身为太子之女,何等尊贵,却在寺庙一住就是十几年。
希望经过这些年的磨难,她以后会有个好前程。
这样清丽温柔的女子,不知以后哪个有福气的郎君,能娶了她。
回到拓跋灵的马车旁,拓跋灵正在活动腿脚。
顾倾城把剩下的花环,让飞鸿飞雁和那些侍女戴着玩儿。
拓跋灵却紧张的拉她上了车厢。
这时候,浩浩荡荡的车队稍作休息,便重新启程。
拓跋灵之前被大祭司和母后洗脑,说顾倾城是她的克星,心里对倾城有些芥蒂。
如今见倾城和儿都被父皇责打,父皇还拆散他们,下了那么一道无情的圣旨,又挑起她的侠义之心。
她焦急的问:
“父皇前日打了你和儿,又下了一道圣旨逼迫儿,如今还叫你过去一起同坐,他……到底想怎么样?”
“没事,陛下就是想看看我的伤,好些没有。”顾倾城轻轻拍拍她的手。
“可是,你和儿怎么办呢?”拓跋灵还是愁眉苦脸。
“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顾倾城故作轻松的笑。
“看看你,都火烧眉毛了,心还那么宽!”拓跋灵急得直叫。
“那还能怎么办,你的儿都抗旨了,你也知道,他接旨是出于什么原因。”
“……”
拓跋灵顿时无语,只替儿心疼还有他们惋惜。
忽然,顾倾城透过窗外,看着后面一队衣着艳丽舞衣的女子,问拓跋灵:
“灵儿,那些女子是什么人啊?”
拓跋灵向那些人瞧过去。
“那些是随行来的舞娘。”
“舞娘?”
顾倾城不知道还有人来跳舞。
拓跋灵解释:
“戈射狩猎明日才开始,我们下午到达,围着篝火烤肉喝酒,踏歌而舞,甚至通宵达旦。”
“哦……原来还有篝火晚会,踏歌而舞。”顾倾城恍然的笑,颇为向往。
不知拓跋,会不会踏歌而舞?
“倾城,”拓跋灵故意笑话她,“你要是早些来皇宫,这种活动每年都举行,何至于孤陋寡闻。”
顾倾城见如今拓跋灵能说能笑,也自是心中安慰。
“是……我孤陋寡闻了。到时候,我便要好好看看灵儿,踏歌而舞。”顾倾城笑道。
拓跋灵近来已经打开心扉,她心里头的那根暗刺,也仿佛因为顾卿而不存在了。
“我跳这种热烈的舞蹈,就不敢恭维了。”拓跋灵眨巴着灵慧的眼睛,“不过,儿的舞,倾城千万不要错过。”
“是么?”
顾倾城一脸期待。
从前快乐的拓跋灵仿佛回来了,之前心里的阴霾也仿佛消失殆尽。
“倾城,如果顾卿没有回柔然,也一起来参加戈射活动,该有多好!”
拓跋灵微微噘嘴,又牵挂起顾卿。
“你放心,大哥回去认祖归宗后,说不定不用多久,就会向陛下提亲呢。”
顾倾城看着拓跋灵,逗她欢心。
“会么……”拓跋灵脸颊绯红。
顾倾城看着拓跋灵,却叹口气道:
“灵儿,你可知道,我之前跟你父皇,打了个天意赌约?”
“……天意赌约?”
拓跋灵一脸懵然。
顾倾城就把和拓跋焘的赌约说了。
拓跋灵震惊之余,又急又恼:
“父皇真的要你入宫,还许你后位?”
顾倾城抿嘴点头。
拓跋灵顿时彷徨,喃喃自语:
“如今母后被禁足,连来参加戈射活动都没有资格。
如此说来,母后……真的,真的离废后不远了?”
见拓跋灵比自己还要忧急,她又安慰道:
“灵儿稍安勿躁,我当时只是权宜之计,能拖得你父皇一时,便是一时。”
“倾城真的不想做父皇的女人?”
拓跋灵抓住倾城的手臂,认真的问。
“废话!”
顾倾城轻捏拓跋灵的脸,让她醒醒神。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和你的儿,是闹着玩儿的?”
拓跋灵见顾倾城那么肯定,才松了口气。
可是转瞬间她又忧戚,担心道:
“父皇怕是瞧出你与儿有情,才故意下旨,让儿娶仙姬公主。
他若真的给你抓到大雁,还能养活,可如何是好?”
“唉……实在逼得紧,只好与你儿私奔呗。”
顾倾城一副无奈,长叹口气。
见聪明如倾城,也无计可施,长吁短叹。
拓跋灵顿时豪气干云,拍着胸口道:
“倾城,父皇即便抓到完好无伤的大雁,本公主也有办法,把它活活给弄死。”
顾倾城看着拓跋灵,心里顿觉惭愧。
灵儿已经够可怜了,自己还要利用她的侠义之心!
拓跋灵又嘻嘻笑道:“保准不用十天半月,那大雁的一缕英魂,便去找它的伴侣去了。”
顾倾城眼睛有一瞬的闪亮,开心了一下,又泄气的摇头。
“你父皇抓到大雁,自然是让人好生看守,怎会让你随便得手。
你这人笨手笨脚,当初想害我,还不是被我察觉了?
若被你父皇知道,非打死我们不可。”
拓跋灵既担心自己的母后被废,又怕父皇拆散儿和倾城这一对鸳鸯。
当然是自告奋勇去破坏,让她父皇的美梦落空了。
她计上心头,再拍着胸口,信心十足:
“倾城,你放心,就因为本公主这个人,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让本公主保住大雁的性命,嘻嘻嘻……本公主可不敢保证。
但你让本公主把大雁弄死,嘿嘿嘿……本公主可是绰绰有余。”
顾倾城眨巴着惊喜的眸光,看着拓跋灵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那捣蛋的样子,还真像拓跋丕。
“嘻嘻嘻……”她禁不住拥抱着灵儿,开怀大笑,“那这事,就交给灵儿了。”
拓跋这个九姑姑,和她的侄儿拓跋丕竟真是一家人。
“没问题,本公主肯定不出一个月,就弄死大雁。
父皇刚刚才纳了个安陵缇娜,如今又想打你的主意,灵儿就让父皇的美人梦落空!”
拓跋灵还没去干恶作剧,却已经想想都好笑了。
此刻的拓跋灵,与训练侍卫时狠戾的拓跋灵,判若两人。
从前活泼可爱率真的她,总算是回来了。
顾倾城想想,自袖中拿出个小瓷瓶,递给拓跋灵。
“这是什么?”
拓跋灵看着瓷瓶问,打开盖子嗅了嗅,却是没什么异味。
“相思丸。”
“相思丸?”
拓跋灵看着瓷瓶嘻嘻的笑。
“那么好听的名字,是给灵儿治愈思念顾卿的么?”
顾倾城几乎笑喷。
而后悄声道:
“刚刚相反,此药不是治愈相思,而是催人相思。是让你悄悄喂大雁的。”
“哦……”
拓跋灵脸上讪然,赶紧盖回盖子。
顾倾城正色道:
“你那些恶作剧,恐怕把大雁弄得血肉模糊,陛下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杰作。
你到时故作欣赏陛下抓到的大雁,悄悄将相思丸塞进大雁嘴里。
大雁离开伴侣,不能独活,它们吃了相思丸,便更加思念伴侣,不思饮食,自然就……活不了多久。”
顾倾城知道自己,自始至终是不能靠近陛下抓到的大雁。
否则大雁一死,她的嫌疑就大了。
但灵儿欣赏陛下捉到的猎物,倒是名正言顺。
天下间大多赌局,总是计中计,谋中谋。
既然入了赌局,哪有真的只看天意的。
偶尔出把老千,也不过分。
谁让大叔自己先恃强凌弱,利用自己皇帝的权势,打他孙儿媳妇的主意!
第三百四十三章:篝火歌舞
第343章:篝火歌舞
一行人马,虽然浩浩荡荡,却是快马加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下午,他们到了雀鸟湖附近的行馆。
他们先在行馆住下,那么多人马靠近雀鸟湖,只能惊飞所有雀鸟。
所以他们远离雀鸟湖住宿,翌日徒步悄悄前往雀鸟湖。
但于行馆附近有座像馒头一样名叫小月顶的小山峦,山上野花烂漫,站在小月顶上面就像观景台,能将辽阔的雀鸟湖湖景一览无余。
拓跋灵的马车直接赶至小月顶,两人跳下马车,拓跋灵就拉着顾倾城跑上那小月顶。
顾名思义雀鸟湖,果然云集数不清的各种雀鸟,当然,大雁也是其中最多的一种。
过了这几日,它们马上要往南迁徙了。
那里仿佛就是鸟的天堂。
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雀鸟,五颜六色,或翔于水面,或栖于湖边水草中,或如伊人水中伫立。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方圆半里,都能听见它们悦耳的歌声。
天然的雀鸟湖很大,湖中央又有很多突兀起来的小小岛屿和陆地,可供雀鸟栖息,游人戏鸟。
平日人们游走在湖边,柳荫树下,观赏美丽的湖景和多彩的雀鸟,令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此刻整个雀鸟湖都戒严,远远便有重兵把守,拉起绳子不准任何人进入。
否则惊飞雀鸟,明日就没有大雁可射了。
她们一边远远欣赏雀鸟欢鸣,还有那湖光山色。
拓跋灵气鼓鼓道:
“瞧瞧,雀鸟湖附近,果然比往年多了几倍士兵把守,看来父皇还真怕惊飞了大雁!”
顾倾城默然含笑。
拓跋灵又叹道:
“虽然有你的相思丸,恐怕很难接近父皇猎到的大雁呢。”
“别担心了,你不是最会破坏的么。”
顾倾城反而淡定从容。
两人想转身离开,猛然看见身后站着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们身后,赫然站着拓跋余。
拓跋余每次出现在顾倾城身后,她都毫无知觉,可见拓跋余的武功如何了得。
顾倾城和拓跋灵都吓得一个激灵。
“你们,是在商量什么大计么?”拓跋余似笑非笑道。
“八皇兄,你还学人家偷听了。幸好我们没做什么坏事,否则都被你听了去。”拓跋灵撇嘴道。
“皇兄又没说你做什么坏事,或者恶作剧,你担心什么?”
拓跋余脸上莫测高深。
顾倾城与拓跋灵相视一眼,也不知拓跋余猜到了什么。
“我……就是向倾城介绍如何戈射,”拓跋灵嘻嘻的笑,“反正不管什么事,都不是伤害八皇兄的事。”
拓跋余嘴角微翘:
“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的么?”
“女儿家的事,八皇兄……就不必凑热闹了。”
拓跋灵挥挥手,拉着倾城往下走。
拓跋余亦步亦趋的跟着下来。
“难得九皇妹心情已经好转,就开开心心玩几日吧。”拓跋余对拓跋灵道。
“谢谢八皇兄。”拓跋灵点头道。
“倾城,你等一下。”
拓跋余示意拓跋灵先走,他有话要和倾城说。
拓跋灵见状,料想八皇兄还是对倾城余情未了,想说些情话,于是暗叹口气,先行下山。
拓跋余与顾倾城一边下山,一边轻声迟疑的问:
“倾城,那晚上……”
“嘘……”顾倾城嘘了声。
顿住脚步,看看附近,见四下无人,才再神秘的低声道:
“殿下,我那是在乡下学了巫师的招魂术,据说能把丢失的魂魄,和阴间的冤魂招上来。”
“……招魂术?”
拓跋余一脸的狐疑。
顾倾城又神秘的点点头:
“我看你那病症,药石无效,多半是当年被什么吓着了,丢了些魂魄。
便想给你招回失去的魂魄,但还招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
若你知道些什么,还是三缄其口吧。
天机不能泄露,否则就不灵验了。”
顾倾城说完,丢下一脸懵然的拓跋余,赶紧去追拓跋灵。
拓跋余看着慧黠而俏皮的倾城,像蝴蝶般远去的身影,嘴角噙着莫测高深的笑。
拓跋灵等在前方,见八皇兄对顾倾城依依不舍的,她也很是难过。
看着追过来的倾城,闷声道:
“倾城,其实八皇兄与儿,手板手背都是肉。
我看见八皇兄对你那样子,其实,也很替他难过的。”
“也许,给他一些时间,他便不会在乎我了。”顾倾城也心情郁闷。
两人走回依山傍水的行馆,一路上已闻到阵阵烤肉香扑鼻而来。
令人垂涎欲滴,挑逗着味蕾,这才又精神过来。
来到一处花木葱茏的行馆。
“倾城,这是我每年来都住的逸湖居。”拓跋灵挽着倾城的手,开心道,“这几晚,咱俩就住在一起喔!”
“好……”顾倾城笑着颔首。
飞鸿飞雁和拓跋灵的宫女正将行李往逸湖居里搬。
光上谷公主的日常用品就几乎有一车。
这时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还有顾乐瑶找了过来。
“我们一下车,便不见二妹的影子,让我们好个找呢。”安陵缇娜笑道。
“方才公主拉我上小月顶看雀鸟了。”顾倾城笑道。
“我就说二姐第一次来,肯定是迫不及待去看雀鸟了吧。”
李双儿看看顾倾城,又看看安陵缇娜,笑嘻嘻道。
“大姐如今是安陵贵人,不用去陪陛下么?”
顾倾城关心的问安陵缇娜。
“陛下那么多妃嫔,还有大臣随侍左右,无需本宫时刻陪伴。”
顾倾城又问李双儿:“那三妹和乐瑶妹妹住哪里?”
安陵缇娜是皇帝的贵人,晚上随时要侍寝,姐妹们是不可以与大姐同住的。
“我和乐瑶就挨着大姐行馆的旁边。”李双儿道。
乐瑶感激道:“若非有几位姐姐照顾,乐瑶都不知怎么办好呢。”
“乐瑶妹妹,你与我二妹是姐妹,客气话就不必说了。”
安陵缇娜大方得体的对顾乐瑶道。
又转看顾倾城,笑意更浓:
“我们的住处,都有宫女安顿好了。大姐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的住处。”
安陵缇娜一副大姐姐的关怀体贴。
“大姐就是大姐,事事想得周全。”顾倾城笑道,“上谷公主要我陪她一起住呢。”
拓跋灵却在旁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安陵缇娜一个寡妇,却勾引了自己的父皇,拓跋灵对她自然就没有好脸色。
却又不能直接对安陵缇娜发脾气,只得瓮声瓮气对顾倾城道:
“倾城,你们有完没完,咱们还要赶紧梳洗一下,去参加篝火宴,我闻到那烤肉香,肚子都咕咕叫了呢!”
安陵缇娜见拓跋灵刁蛮的样子,开玩笑半认真道:
“公主,你与我二妹同住,可别欺负我二妹哦。”
拓跋灵不屑的瞥安陵缇娜一眼。
想到她们是结拜姐妹,自己与顾倾城倒是外人了。
一下子兴味索然:
“欺负你二妹妹?好好好,你们是结拜姐妹,本公主是外人。
有好姐妹真好,你们就互相护着吧。
本公主先进去看看住的地方,毕竟这里是荒山野岭,说不定有什么蛇虫鼠蚁!”
拓跋灵说完,丢下顾倾城,便蹬蹬蹬的跑进行馆。
顾倾城抱歉的看看安陵缇娜和李双儿:
“大姐,你如今毕竟是陛下的贵人,需时时陪在陛下身边伺候。
你们先回去梳洗吧,马上就要去参加篝火宴了呢。”
“好,二妹妹,那我们先回去了。”
安陵缇娜几个放心的离开了。
顾倾城走进逸湖居,粗略的看看房间。
“灵儿不用担心,这么好的湖光山色,可媲美世外桃源。即便有蛇虫鼠蚁,早被这里的管事们灭了。”
“我最怕蚊虫老鼠毒蛇了,倾城,你这几晚,可得陪我噢。”
“好,有我这个药王看着,蛇虫鼠蚁不会来滋扰公主。”
早有宫女送来清水和布帛,伺候她们擦手,随后便去篝火宴。
其实皇帝的妃子那么多,安陵缇娜即便是新晋的安陵贵人,皇帝又如何需要她时时刻刻的伺候呢。
安陵缇娜回到皇帝身边,想着一直以来都是顾倾城安排宴席,筹备娱乐节目。
她为了讨好皇帝,也让皇帝见识见识她的能力。
便说她二哥带了红遍大江南北的戏子花想容来,不如让他在篝火宴上唱戏助娱。
拓跋焘有些惊愕:“他一个戏子,怎能参加如此隆重的戈射活动?”
安陵缇娜软糯的解释:
“陛下,臣妾的三哥身子不适,没来参加。
二哥是个戏迷,与花想容一见如故,这些时日,常常与那花想容在一处。
许是看他没见识过大魏的戈射活动吧,就把三哥的名额让花公子顶上,带他过来开开眼界。”
皇帝虽有一些不悦,遂想到安陵缇娜毕竟是倾城的结拜姐妹,也是自己新宠,便点头同意了。
“既然来了,便让他唱一段,添个兴趣吧。”
于是安陵缇娜便让她二哥赶紧安排花想容给大家娱乐。
这样,也算是让多年沉寂的安国公府再露脸了。
行馆依山而造,前面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坪,绿油油的像巨幅绿地毯,乍一看,还以为去了大草原。
白色、黄色、紫色的小雏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在绿油油的地毯上。
两天前就来打点的司仪局和御厨,早已将一只只肥美的羊,置在篝火上炙烤。
烤羊和各种烤肉,一坛坛美酒已经被打开,肉香酒香,香味溢满了山水间,早已引得人们垂涎欲滴。
沿途上佳人仕女皆戴帷帽,来到行馆,便换了衣饰,美食当前,她们还要跳舞,自然就不戴帷帽了。
人们依次在食案后席地而坐。
夕阳下,鲜衣美食,活色生香。
众人坐了大半天的车马,到达便开始篝火宴,直到通宵达旦。
皇帝后面站着他的心腹禁军重重保护,几乎连飞鸟都难越雷池半步。
连御林军副统领李弈,都是带着御林军守护在外围。
拓跋焘不召任何妃嫔,却让顾倾城和拓跋灵左右相陪,相邻饮食。
连冯左昭仪和闾左昭仪,都只是靠在皇帝附近。
即便是新晋的安陵贵人,也只是远远坐在属于贵人的座位上。
皇帝的每一道膳食,都经过重重检验,等闲人根本不可能靠近皇帝的十步之内。
草地上临时搭着半人高的戏台,人们开吃,花想容便在台上献唱。
只见花想容一袭青衫鼓荡,白水袖飘忽,额上鬓边皆贴着熠熠生辉的花钿珠翠,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戏子在唱戏,陛下并不清楚是什么戏码,宗爱便让安陵格仁过来,向陛下禀报唱的是什么戏码,别让陛下看得云里雾里的。
安陵格仁有幸到陛下身侧,自是受宠若惊,便跪下恭谨道:
“陛下,花想容演的是《恨锁麒囊》。”
皇帝微微颔首,并不言语,一边喝酒吃肉,只远远觎了觎那戏子。
倒是拓跋灵看着台上唯美的青衣,一脸懵懂轻蹙娥眉的问:
“……《恨锁麒囊》是什么戏?是锁住麒麟么?”
安陵格仁想笑,却忍住,拱手道:
“回陛下,回公主,锁麒囊是齐鲁一带,绣有麒麟的锦袋,荷包。
女儿出嫁上轿前,母亲要送一只绣有麒麟的荷包,里面装有珠宝首饰,希望女儿婚后早得贵子。
这只荷包锦囊,便唤作“锁麒囊”,含麒麟送子,祈子添福之意。”
拓跋灵脸上讪然,尴尬的抿嘴。
而倾城却饶有兴趣的等待着安陵格仁继续说下去。
“《恨锁麒囊》说的是雍州富户薛氏门中之女,薛兰芝许配赵庭训。
出嫁前按当地习俗,薛老夫人赠女锁麒囊,内装珠宝首饰无数。
婚嫁当日,花轿中途遇雨,至牡丹亭暂避。
又来一花轿,轿中为贫女贾黛玉,因感世态炎凉身世凄凉而啼哭。
薛兰芝问清缘由,仗义以锁麒囊相赠,雨止各去。
五年后雍州大水,薛、赵家园尽毁,两家逃难,兰芝失散,独漂流到冀州。
冀州王员外设粥棚济贫,恰巧王员外正为其幼子天赐雇嬷嬷,兰芝应聘进王府。
那日薛兰芝伴天赐游戏于园中,天赐抛球入一小楼,兰芝为其拾取。
在楼上,兰芝猛然见到五年前自己赠出的锁麒囊,触物伤怀。
感泣人生无常,富贵难料,悲不自胜。
王夫人即当年的贾黛玉,见状盘诘。
才知面前的这位薛嬷嬷,便是五年前慷慨赠囊的大恩人,遂敬如上宾。
并襄助薛兰芝一家团圆,两人并结为金兰之好。”
安陵格仁一口气解说完。
皇帝看看晓有趣味的拓跋灵和顾倾城,微笑颔首,道声“赏。”
轻轻挥手让他退下去,宗爱自跟着下去打赏安陵格仁和花想容。
安陵格仁退下,顾倾城便留神看花想容唱戏。
戏台上的青衣风度凝重,举止端庄,气质含蓄,桃李风姿,有着细腻柔婉的闺中情愫和绵长如缕的缱绻愁思。
水袖轻扬,便有勾魂夺魄的潋滟。
花想容舞起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
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失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
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花想容的唱腔及念韵白,都已经炉火纯青。
即便是他那一身装扮,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给篝火宴添了旖旎乐趣。
一折戏下来会很久,大伙儿还要踏歌而舞,花想容只唱了选段便退下。
拓跋灵听完戏,一下子默然了。
这些戏文,倒像是说尽她的人生。
想到自己的际遇,堂堂公主,还会被侮辱,可真是世事难料。
铁富贵也未必就能永远保住,就像三皇兄拓跋翰和自己的母后。
而顾倾城,倒是想到那最后的戏文:早悟兰因。
她不由得向那博陵郡主拓跋兰因瞧过去。
拓跋兰因与拓跋丕围着如良娣吃烤肉喝酒正欢呢。
唱完戏,临时戏台随即撤走。
细腰丰臀的舞娘又开始跳舞助兴。
安陵缇娜见自己的哥哥总算是争气了,也自欢欣。
期间,刘子业过来敬魏帝酒,而后向顾倾城敬酒时,低声问:
“城儿方才,好像很喜欢那青衣的扮相?”
顾倾城点头:“花想容的青衣扮相,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好,有机会,本太子也给城儿来个青衣扮相,看看是花想容让城儿眼前一亮,还是本太子让城儿惊艳。”
刘子业一边与她碰杯,一边笑眯眯道。
顾倾城盈盈一笑:“好呀。”
想象中刘子业若也是青衣扮相,该是什么样子呢。
拓跋焘看着刘子业与顾倾城嘀嘀咕咕,颇有些不满。
刘子业走后,皇帝吃着烤肉,喝着美酒,看着顾倾城,低声道:
“丫头,今天开始,咱们的天意赌约,马上进入主题了。”
“……”
顾倾城吃着烤羊,默默点头,浅笑不语。
“丫头是否很担心?”
皇帝嘴里问,却不看顾倾城,只看着前面开心吃喝的人群。
皇帝身旁的拓跋灵听到父皇对倾城的问话,暗暗瞪了她父皇一眼,微微噘嘴,气哼哼的吃肉喝酒。
“大叔放心,丫头愿赌服输。”
顾倾城笑嘻嘻的吃肉喝酒。
“好,朕也愿赌服输!”拓跋焘豁达道,大口喝酒。
顾倾城抓着烤羊排吃得有滋有味,嘴里赞不绝口:
“陛下,这羊肉烤得外酥里嫩,不但没有膻味,还香飘四溢,真的美味无穷!”
顾倾城吃得开心,笑得自然。
她一直居住在乡下,也确实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烤羊肉,说的都是心里话。
她真正开心笑的时候,纯真得像个孩子。
拓跋焘看着纯粹的顾倾城,心里又暖融融的。
“好吃就多吃点,别拘着啊。”拓跋焘宠溺的笑道。
“这般大快朵颐,准变胖丫头。”顾倾城嘻嘻笑道。
皇帝开心的笑:“即便是胖丫头,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胖丫头!”
拓跋焘对顾倾城说完,又扬声道:
“安平郡主对今日的御厨,赞不绝口,赏了!”
御厨欢天喜地的出来,谢过陛下和安平郡主。
在人们的眼中,顾倾城俨然就是皇帝的宠妃。
随行那些妃嫔除了冯左昭仪若无其事,其他人当然是不痛快了。
即便是对拓跋焘毫无感情的安陵缇娜,也味同嚼蜡的吃着羊肉。
心里也是恨得牙痒痒的,暗骂陛下是老色狼。
拓跋和拓跋余也不是滋味。
虽然坐在父皇身边,却像是陪衬的拓跋灵,心里也暗暗嘀咕:
倾城说得不错,还真的要好好破坏父皇的美人梦才好。
否则,自己的母后,怕是真的被废了。
而儿和倾城那一对璧人,也真的会劳燕分飞。
侍从早用木杆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
统领戈射安全的拓跋亲自点燃篝火。
司乐弹奏起欢快的草原曲。
酒足肉饱,人们高声欢歌,用手打着拍子,脚踏节奏,踏歌而舞,庆祝丰年收获的喜悦。
皇帝酒酣耳热,一时兴起,也引颈长啸,随着鼓乐踏歌,也跳了一段欢快的鲜卑舞。
陛下居然跳起欢快舞蹈,这可是难得一见,可见陛下心里多么的开心!
所有人欢呼拍掌,人人热情高涨。
拓跋焘跳完一曲舞,而后举起手大声道:
“鲜卑的儿女热情豪迈,大家都跳起来,唱起来,舞起来……”
身着艳丽舞衣戴着瑰丽雀鸟面具的舞娘和热情高涨的人们围绕着熊熊篝火载歌载舞。
拓跋灵走到顾倾城面前,手里拿着雀鸟面具,递给顾倾城。
开心的笑道:“倾城,咱们也去跳舞?”
顾倾城扬眸看看陛下。
拓跋焘见自己的宝贝公主有说有笑,总算恢复过来,也自安慰。
慈爱的对她们笑道:“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都去玩玩吧。”
“陛下,那倾城去了。”
顾倾城向拓跋焘微微躬身退走。
与拓跋灵手拉手欢快的走向篝火。
看着欢脱的那两个丫头,看着踏歌而舞,欢声笑语的人马。
拓跋焘不由得暗叹:年轻真好啊!
顾倾城与拓跋灵走向篝火旁边,戴上面具。
拓跋灵看着顾倾城笑道:
“倾城,戴上这面具,好神秘,我都认不出是你来了。”
“是啊,大家都戴着面具,几乎分不清谁跟谁了。”顾倾城也嘻嘻笑道。
两人戴上面具,便加入人群跳舞。
司乐拉起悠扬的马头琴,男男女女唱起令人愉悦的歌曲,跳起优美的安代舞。
跳舞的男人们虽没有穿舞衣,却也戴着雀鸟面具。
不知谁推了一把,将拓跋推向中央。
拓跋带着雀鸟面具,月白窄袖衣裳,绣缀着蓝云纹,束着精致腰带,短黑皮靴。
自然而然的随着歌声的节奏,摇晃着身子,抖胸、扭腰、摆胯、扬手、旋转。
他的歌声悦耳,他的身姿刚健,他的步履优美,高贵而神秘的雀鸟面具下,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最浓烈的雄性美态。
惹得一群女子围着他热烈起舞。
那些女子之中,自然是李双儿和贺兰明月粘得最贴身。
拓跋灵说得不错,拓跋踏歌而舞,果然不能错过。
只把不会踏歌而舞的刘子业气得噘起嘴。
而皇帝更看得好生羡慕。
他富有天下,执掌杀伐大权,可以呼风唤雨,却不能把青春留住,把生命留住。
越来越羡慕妒忌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