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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采玥     飘渺倾城txt下载     飘渺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机关算尽

    第315章:机关算尽

    柳如霜软声哄过老太太,又招呼着顾初瑶和顾新瑶:

    “你们两个,快扶奶奶回房间歇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让管家把饭菜送到奶奶房间,你们好好陪着奶奶吃饭。

    也要劝劝奶奶,别与郡主计较。大家一家人,是没有隔夜仇的。”

    柳如霜这一句句,都表现得是个多么贤良淑德的好儿媳。

    几个姨娘在一旁像看热闹的瞧着她们,她们身份低微,也不能随便插嘴。

    老太太在顾初瑶顾新瑶的搀扶,还有她那两个乡下带来的随侍丫头簇拥下,悻悻而去。

    飞鸿飞雁见安陵缇娜的侍女拿走她们的剑。

    她们一向剑不离身,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不习惯自己的兵器,被人不知拿去哪里。

    老太太离开客厅后,两人赶紧出来找香菱。

    她们方才瞧着香菱拿剑,好像往放行李的方向。

    果然,半道就遇见香菱。

    “香菱,你把我们的剑,拿去哪里了?”飞雁急急问香菱。

    “哦,就放在客厅的行李一起。”香菱回答。

    香菱没想到这老太太训诫顾倾城一顿的功夫,那俩丫头就出来找剑。

    心道好险!

    飞鸿飞雁快步走到放那行李的角落,拿起剑,正想打开来瞧瞧。

    香菱也尾随而来。

    见状便赶紧道:“两位姐姐,咱们郡主晚上是要在府里过夜的,这行李,我们还是先搬去安平郡主的房间吧。”

    如今厨房正在忙着做饭菜,府里自有人招呼贵人们吃饭,她们也想着先将行李安置回房间。

    飞鸿飞雁便点头道好,李双儿的丫头也来帮忙,几个人拎着行李和剑。

    飞鸿飞雁带她们,先把行李搬回西厢。

    几位主子的行李,自是放回顾倾城的房间。

    飞鸿飞雁和丫头们的行李,也连同她们的剑,都放回飞鸿飞雁的房间。

    飞鸿飞雁把剑放在剑架上,香菱担心她们会检验剑,又焦急道:

    “外面应该差不多开饭了,咱们是否要赶紧去伺候郡主她们?”

    这样,飞鸿飞雁便把郡主和她们的房间都锁上,才离开。

    顾倾城的房间,紧挨着是顾卿的房间。

    顾卿端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口,听着花厅外的热闹,一脸的阴沉。

    虽然在西厢,也能听到大厅的吵吵闹闹。

    那样乌烟瘴气的家,他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捂起耳朵,更加的不想出西厢。

    飞鸿飞雁见到顾卿,便上前打招呼。

    飞鸿遂问道:“顾少爷,您不去饭厅吃饭了么?”

    顾卿默默摇头。

    转瞬,又紧张道:“你们赶紧去照顾自己的主子吧,免得郡主又被人欺负了!”

    “是……”

    飞鸿飞雁对顾卿福福身,和香菱她们赶紧离去。

    老太太进去后,柳如霜旋即张罗着李管家,把饭菜送去给老太太。

    而后殷勤招呼顾倾城以及她的结拜姐妹。

    顾倾城看着柳如霜一反常态的卑躬屈膝。

    心道她若不是又想耍花样,就是看见乙浑受死。

    真的害怕。

    识时务者为俊杰?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见老太婆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着实是没有面子。

    显得讪讪然。

    “两位姐妹,倾城连累你们也受责骂,真是不好意思。”

    顾倾城内疚的向两位姐妹低声道歉。

    “二妹妹说哪里话,我们是姐妹,同气连枝,你挨骂挨打,也是姐妹们挨骂挨打。”

    安陵缇娜一边道,一边轻轻抚摸倾城还留下红印的粉脸。

    心疼得眼泪泫然欲滴:“看看妹妹这漂亮的脸,被打得还有手印,大姐看着,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李双儿也摸摸顾倾城刚刚被打的后脑勺。

    忍不住流露出恼怒:

    “二姐一回来就被一顿乱打,看得我都心疼死了。现在我才理解二姐在这个家,平日是怎生的委屈!”

    而顾仲年和柳如霜一直向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赔礼道歉,希望她们体谅老人家。

    顾倾城她们,一顿晚饭,也吃得味同嚼蜡。

    饭后,顾倾城见自己在这个家里只会令老太太更生气。

    而且两位姐妹在这个家里也不自在。

    就打算连夜和她们离开,送她们各自回府。

    反正同在平城,又有马车,顶多就是晚一点到家罢了。

    安陵缇娜一副大姐姐的姿态,柔声劝道:

    “二妹妹,我们做姐妹的,受点委屈没关系。

    如果我们和妹妹连夜就离开,老太太就会怪我们不懂礼数。

    你和老太太的关系,就会更僵了。”

    “是啊,我们没关系呢,就陪二姐住在府上一晚。”

    李双儿也比平日里更加懂事。

    安陵缇娜又道:

    “等明天,老太太的气也差不多消了,我们再向老太太赔礼道歉。

    也请老太太不要误会二妹妹你。”

    李双儿也顺着安陵缇娜的话,宽慰顾倾城:

    “对对对,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大家就算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顾倾城见就连平日里说话不经脑子的双儿妹妹,也说得有礼有节。

    顾倾城拉着姐妹俩的手,浅笑着微微点头。

    “其实,我并不想那么快就走,本来,我就是想回来帮奶奶看看病。

    只是奶奶看见我就生气,我是担心她气得更厉害,也担心你们受委屈。”

    就这样,她们一起留下过夜了。

    而最乖巧懂事的顾乐瑶,饭后见顾倾城似有离去之意,便躲在一旁,又能让顾倾城瞧见的地方偷偷啜泣。

    顾倾城便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啜泣着低声道:

    “郡主姐姐,我看奶奶,怕是不行了。她脾气暴躁,其实……是因为得了绝症。”

    “绝症?”

    顾倾城眉心一跳。

    顾乐瑶又点点头:

    “这两日奶奶都吐血了,却不让我告诉父亲。

    也不准我告诉任何人。

    连郡主姐姐,我都没有说出实情。

    奶奶这样下去,又不肯看其他大夫,肯定是不行的啊。”

    “奶奶,还吐血了?”

    顾倾城倏然一惊。

    暗暗琢磨着:

    一般吐血,应是胃部病害。

    奶奶精瘦黝黑,火气极旺,心烦易怒,没有食欲,又开始吐血。

    若胃中积热,灼伤胃络,胃气上逆会导致吐血。

    奶奶莫不是胃出了问题?

    “你可曾看过奶奶如厕?她的大便是什么颜色的?”顾倾城又细心问。

    “我倒没看过,只是服侍奶奶的那俩丫头,在背后偷偷碎嘴,说奶奶的大便又黑又臭,难闻死了,就连说话都臭死了。”

    顾乐瑶一边说道,一边擦干净眼泪。

    顾倾城回想一下,奶奶说话可真是嘴巴很臭。

    “又黑又臭?那奶奶应该是便血了。兴许她的胃部穿了,才引起吐血便血。”顾倾城缓缓道。

    “那怎么办?”

    顾乐瑶瞪大眼睛,像受惊的小白兔。

    紧张的拉着顾倾城,软软哀求:

    “郡主姐姐,你千万不要跟奶奶计较。”

    顾倾城无奈的咧咧嘴。

    脸上是苦涩的笑。

    顾乐瑶又低声道:

    “奶奶会这样对你,其实……是母亲在奶奶面前编排了郡主姐姐,才令奶奶对郡主姐姐误会。

    郡主姐姐的医术高明,只有您才能救奶奶,姐姐可千万不能撒手不管呀。”

    顾乐瑶也算是大义灭亲,在背后出卖她的母亲?

    “那能怎么办,奶奶如今看见我就来气,根本不让我接近她。”顾倾城叹口气道。

    顾乐瑶想了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这样吧,奶奶一到晚上就睡得死死的,郡主姐姐半夜里,悄悄去给奶奶瞧病吧。”

    “半夜?”

    顾倾城迟疑的看着顾乐瑶。

    顾乐瑶再点头道:

    “你静悄悄的去,只要不吵醒奶奶,郡主姐姐给奶奶看完病,奶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然后郡主姐姐再给奶奶开药方子,我们就不说是郡主姐姐开的,只道是上药铺去请大夫抓回来的药。

    等奶奶病好了,再慢慢告诉她,是郡主姐姐你给她悄悄治好的病。

    奶奶心里终究是会明白,郡主姐姐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

    想当初妹妹我不也是误会姐姐,才几乎伤害了郡主姐姐么?”

    顾倾城看见眼前的顾乐瑶,仿佛她真的懂事多了。

    不管她是否真的那么懂事,或者在她面前演戏。

    作为一个医者,她是不能弃病人不顾的,更何况奶奶可能得了绝症。

    于是颔首道:

    “好,我就半夜悄悄的去看看奶奶,希望不会吵醒她。

    否则她一看见我半夜给她治病,以为会伤害她,这误会就更大了。”

    顾乐瑶又道:

    “我会告诉伺候奶奶的丫头,你会悄悄给奶奶治病,让她们把门给开着。

    郡主姐姐自己悄悄进去,看完奶奶再离开。有她们做证,即便奶奶被吵醒,也能澄清的。”

    “好,那我就夜里悄悄去给奶奶看病。”

    顾倾城点头离开。

    本来顾府有的是客房,但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却偏偏要缠着顾倾城,三姐妹要一起睡。

    “左不过就是一晚,咱们三姐妹挤挤,说说心里话,还显得亲热呢。”安陵缇娜温婉道。

    李双儿也笑道:“就是嘛,机会难得,就当我们三姐妹秉烛夜谈。”

    所幸顾倾城的床宽大,虽然三个人一起是拥挤了一点,但倒显得更亲密无间。

    因为夜里要起来给奶奶看病,顾倾城靠边躺着,中间是安陵缇娜,再里面是李双儿。

    安陵缇娜在床上叹道:

    “二妹妹,大姐以为自己新寡回娘家,后母和兄嫂不待见。

    只有父亲一个人真正疼爱自己,便觉得很可怜了。

    没想到,二妹妹更惨,不但后母和那些姐妹视自己如仇敌。

    就连自己的亲奶奶,都如此刻薄自己。

    如此说来,大姐我倒算是幸运的了。”

    李双儿也感慨:

    “是啊,看到二姐这样,我才知道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然父亲在外面养了很多妾室,几乎不回家看我和大哥。

    但双儿自小有大哥疼爱维护着,嫂嫂们都畏惧我这个小姑子,把我宠上了天呢。”

    安陵缇娜又善解人意道:

    “二妹有我们两个姐妹呢,以后妹妹受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说。

    我们姐妹同甘共苦,开心在一起,苦乐在一起。”

    安陵缇娜首先伸出手,李双儿也快速的伸出手,顾倾城也把自己的手叠加上去。

    这样,她们三人的手,就紧紧叠在一起。

    顾倾城眼眶一热,不由得一阵感动。

    “两位姐妹对倾城真好,倾城虽有亲姐妹,却是姐妹缘薄。

    没想到,有两位姐妹如此爱护,倾城也算是无憾了。”

    “二姐以后不再孤单,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李双儿笑嘻嘻道。

    紧紧握了一阵手,她们的手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安陵缇娜再怜惜道:“只是二妹这些年,有亲人却如同没亲人,孤零零的在乡下,过着凄苦的日子。大姐想想,就心疼。”

    “其实,这些年,我并不是孤零零的。”顾倾城一脸的幸福,“我和我师傅奶娘他们,在蝴蝶谷过得,可是很幸福快乐呢。”

    她一时感触,对两位姐妹不设伏,不小心就把蝴蝶谷的事说了出来。

    安陵缇娜一脸的羡慕。

    “蝴蝶谷?好浪漫的名字,倾城妹妹住的地方,肯定有很多蝴蝶了?”

    “对,很多蝴蝶,很美丽的地方。”

    顾倾城点头,想到她的蝴蝶谷,嘴角便漾起甜丝丝的笑。

    “那么漂亮的地方,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了。

    二姐以后,也带我们回去,看看你那些蝴蝶。”

    李双儿一脸的向往,恨不得马上看见那些蝴蝶。

    安陵缇娜也欣然道:“对啊,也顺便拜见拜见二妹的师傅和奶娘,得好好感谢她们,将咱们的神医妹妹,培养得这么出类拔萃。”

    “好,有机会,就和你们一起去蝴蝶谷,看看我那些蝴蝶儿。”

    她们聊着,时辰尚早,个个都没有睡意。

    灯影朦胧中,李双儿又笑着问顾倾城:

    “对了,二姐主动与南安王解除婚约,二姐是否,有心上人了?”

    “这……”

    顾倾城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也很想告诉她们,自己已经和拓跋拜天地成亲。

    然而自己还正与陛下有赌约,一旦传到陛下耳里,陛下震怒,说不定拓跋就遭殃。

    正在踌躇间,安陵缇娜已道:

    “陛下对二妹的心意,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即便二妹有什么心上人,又哪里抗得过一道圣旨?

    看来二妹,终究是要进宫里去的。”

    安陵缇娜这一打岔,方才李双儿问的话,就打断了。

    “其实二姐,服侍陛下也不错。

    如今赫连皇后软禁,离废后也不远了。

    说不定二姐还有个母仪天下的好前程呢。”

    李双儿一本正经的分析。

    稍顿,又喜滋滋道:

    “到时候,我们做姐妹的,也能沾沾皇后姐姐的光呢。”

    “两位姐妹不要乱猜,皇帝和皇后的事,我们就不要去非议了。

    而且……我是断然不会服侍陛下的。”

    顾倾城带着丝羞赧低低道。

    “连皇后之尊,二妹都不稀罕,莫非二妹,真的有心上人了?”

    安陵缇娜一边道,伸手过来挠着顾倾城。

    一边笑道:

    “快说……倒是哪个出色的人物,说出来,让姐妹们也高兴高兴!”

    “嘻嘻嘻,我……”

    顾倾城被安陵缇娜挠得又酸又痒,咯咯咯的笑。

    正想老实交代。

    李双儿却翻起身子,双手撑在床上,托着香腮,一脸幸福的看着她们,已抢先顾倾城开口。

    “二姐害羞不敢说,大姐就不要逼她了。

    还是说我吧,我自小便有心上人了,他就是高阳王拓跋!”

    安陵缇娜的手,也在此时停下来。

    兴味索然的躺好。

    虽然早在玲珑阁认识她们的时候,顾倾城就知道,李双儿为了拓跋和贺兰明月打架。

    后来李双儿又说过,她落水后拓跋给她度气,算是有肌肤之亲。

    但,但拓跋没喜欢她啊。

    顾倾城看过安陵缇娜写给拓跋的信,知道她其实是喜欢拓跋而不是喜欢拓跋余的。

    后来她安排了安陵缇娜与拓跋余见面。

    但见面的结果,见拓跋余对安陵缇娜冷冷的态度,就可想而知。

    如今她是自己的结拜姐妹,她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自己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接茬。

    而安陵缇娜实际上,也是多年爱慕拓跋的。

    该怎么跟这两位爱慕拓跋的姐妹,说自己与拓跋那些事呢?

    半晌,顾倾城才呐呐道。

    “……高阳王,拓跋?”

    安陵缇娜这时淡然道:

    “三妹喜欢高阳王,大姐早就知道,但高阳王也喜欢三妹么?大姐担心,你是一头热。”

    李双儿嘻嘻哈哈的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大姐如此说,是不是也喜欢高阳王?大姐心里爱的,不是南安王么?”

    “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疯丫头,什么南安王,高阳王的,大姐都不喜欢!”

    安陵缇娜嘴里说着,又把爪子转向李双儿,挠她的痒痒。

    “嘻嘻嘻……别挠……只要大姐不惦记我的高阳王,双儿给大姐认错。”

    李双儿哈哈哈的笑着投降认错。

    “这世上又不是拓跋皇族有男子,我为何偏偏就围着他们转?”

    安陵缇娜嘴硬道,终于是放过李双儿,大家躺下来。

    安陵缇娜再拉着她们的手,长叹一声。

    “大姐以后都不嫁人,就守着你们两个妹妹,过下辈子。”

    “大姐……”

    顾倾城和李双儿都情不自禁的搂着安陵缇娜。

    三姐妹的感情,看起来又一下子飞跃。

    她们安静下来,顾倾城又试探的问李双儿:

    “三妹喜欢高阳王,但,你可知道他的心意?”

    李双儿一往情深,花痴般,仿佛面前就站着高阳王。

    “这么多年,我的眼里除了高阳王殿下,再也看不见其他男子。

    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哪怕做个侧妃,我也甘之如饴。”

    “痴心的傻丫头。”安陵缇娜叹了句。

    她自己,何尝不是痴心错付。

    结果拓跋喜欢的,是顾倾城?

    李双儿再平静道:“生,我要做高阳王的女人;死,我李双儿也要做高阳王的鬼。”

    仿佛无论生死,她都铁了心要嫁给拓跋。

    这个时候,顾倾城就更加不能说自己的心上人是拓跋了。

    否则她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姐妹情谊,总会产生罅隙。

    “三妹妹,可,可是,高阳王……”

    顾倾城还想问高阳王可否给她什么承诺,却又怕伤害李双儿的自尊。

    安陵缇娜已经劝道:

    “双儿妹妹,世间哪个女子不爱英雄,不想做皇后。可是一厢情愿,怎么能如愿以偿。”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李双儿锲而不舍道。

    安陵缇娜像看个无可救药之人的看着一脸花痴的李双儿。

    “双儿妹妹还是不要太执着了,万一高阳王有心上人,不肯娶你。

    就连侧妃,也不能如愿。你到时,莫不真的要做高阳王的鬼?”

    李双儿依然是百折不挠:

    “男人三妻四妾,即便高阳王有心上人,他也不会嫌女人多吧。

    高阳王可以有很多妃嫔,如果他能正位大统,后宫佳丽又岂止三千,多我一个,他也不会嫌多的。”

    顾倾城浅轻问:“要是高阳王就只娶一位王妃,又即便他能继承大统,还只是要一个女人呢。”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一起伸头来认真的看顾倾城。

    那样子,觉得顾倾城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二妹妹把高阳王,想成天上的神仙了吧?”

    安陵缇娜叹口气,阖上眼。

    “除了神仙,除了和尚道士,二妹妹,你见过男人,只有一个女人的么?更何况是帝王家?”

    “就是嘛,这样的男人,不是绝种,而是根本还未出生……”

    李双儿也喃喃道,逐渐阖上眼。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在笑闹声中慢慢睡着。

第三百一十六章:杀人嫁祸

    第316章:杀人嫁祸

    顾倾城看着窗外夜色,淡淡月光撒满西厢,满庭银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恍惚间,她好像又瞧见拓跋,一如当日那般,斜躺在凉亭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枝海棠花,在悠然的看着入睡的自己……

    定睛细看时,哪里有拓跋的影子。

    才知道,是自己又想起了以前那一幕。

    她嘴角噙笑,当初那个魔鬼,向自己施了魔法,自己心甘情愿,就堕落到他的地狱。

    本来想小睡一会儿,又怕睡过头。

    等一下,她还要趁着夜深人静,去给奶奶治病,就别睡了。

    想着她那个魔鬼,转眼,便到了半夜。

    三更鼓响,顾倾城便蹑手蹑脚起来。

    她并不打算告诉两位姐妹,自己要夜里去给老太太诊病,免得她们担心。

    她们来自己家里是客人,刚到就受了奶奶的气,就别让她们添堵了。

    带着药箱,她轻手轻脚的往东暖阁走去。

    夜里连下人都酣然入睡,整个顾府静悄悄。

    幸好顾府有夜里在过道里点长明灯的习惯,倒不至于黑灯瞎火的抹黑前往。

    但纵然是摸黑,她也能在夜里行走。

    老太太居住的东暖阁还供了个小佛堂。

    大魏的寺庙都被皇帝下令封禁了,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在家里设个小佛堂。

    在家里设小佛堂,官府也就不管了。

    老太太以前出来平城小住,每日都要在小佛堂上香念佛。

    顾倾城心道赶快给奶奶看完便离开,希望别让她知道,否则又闹得鸡犬不宁了。

    顾倾城走进东暖阁,穿过小佛堂,再拐个弯,里面的稍间,才是老太太居住的房间。

    房间灯光暗淡,她跨步进去……

    顾倾城离开房间一会,估摸着差不多到老太太的东暖阁了。

    根本没有睡的安陵缇娜忽然醒来,不见顾倾城,大惊失色。

    摇醒身旁的李双儿,大声道:“三妹妹,二妹妹不见了?”

    李双儿嘴角噙笑,却故意擦擦眼:“不见了,莫不是去茅房如厕了?”

    “不行,还是让她的丫头去找找吧。要不然,一不小心,三妹妹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安陵缇娜赶紧拉着李双儿到隔壁飞鸿飞雁的房间。

    顾倾城走的时候脚步很轻,飞鸿飞雁也没听到有人出去的声音。

    安陵缇娜与李双儿一进房间,她们就跳起来了。

    一脸愕然的看着安陵缇娜与李双儿。

    “你们那个还睡得那么安稳,安平郡主不见了!”李双儿神色忧戚的焦急道。

    “什么,郡主不见了?”

    飞鸿飞雁立即就想出门去找。

    “这半夜三更的,郡主不见,说不定遇到刺客。

    又说不定是老太太还在恼恨三妹妹,要在夜里对她下毒手。

    你们就这样赤手空拳去,能救你们的主子么?”

    安陵缇娜也急得手足无措。

    还不经意的看了架子上飞鸿飞雁的青锋剑一眼。

    飞鸿飞雁她们对望了一眼,快速的拿下剑,便飞身往厅堂走去。

    见东暖阁有灯光透出,隐隐有人影晃动,更不犹豫,便飞扑过去。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见飞鸿飞雁飞奔出去,两人不动声色的互看一眼。

    过了半晌,也是慢悠悠的一起去找寻顾倾城。

    方才她们进飞鸿飞雁的房间,引起动静,也惊醒了隔壁的顾卿。

    隐约听见是倾城不见了。

    他一翻身就起来,跑出来一看,见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半夜往花园走去,也紧张的尾随过去。

    五姨娘和顾仲年晚上吃的食物可能不洁净,一直拉稀,起夜上了几次茅房。

    柳如霜好像也是如此,人都拉得软哒哒的。

    她们一般小解在房间内解决,大解便要到外面的茅房。

    三个人竟碰在一起。

    柳如霜埋怨着厨房晚上做的饭菜不干净,令她起来拉了几次。

    五姨娘也深有同感。

    忽然,顾仲年看着穿过花园,匆匆往老太太东暖阁疾走的飞鸿飞雁。

    一时间迷惘道:“倾城那俩丫头,去老太太房间干嘛?”

    “不对!老爷,那俩丫头提着剑呢!”柳如霜吓得大惊失色。

    稍顿,又紧张道:

    “晚上老太太打倾城的时候,那俩丫头就欲拔剑杀人,莫非……她们要对老太太下手?”

    “快走!去瞧瞧!”顾仲年带着五姨娘和柳如霜飞奔向东暖阁。

    跑出几步,估摸着飞鸿飞雁早到佛堂时,柳如霜便害怕得大声尖叫:

    “来人啊……快来人啊!……”

    早就准备好的李管家及几个仆役,立即举着火把灯笼木棍朝东暖阁跑过来。

    仆役根本没睡,只因管家跟他们道:

    “晚上老太太打了安平郡主,她那两个丫头要拔剑杀人。

    后来被莅阳郡主和顿丘县主摁住,才没闹出人命。

    大家注意防范,今晚就小心看守,别让那俩丫头怀恨在心,说不定半夜起来报复老太太!”

    飞鸿飞雁刚穿过佛堂,正想进入后稍间。

    猛听得外面有人狂声尖叫,以为顾倾城出什么事。

    立刻拔剑出来,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顾仲年和柳如霜五姨娘三人奔到佛堂,便见飞鸿飞雁手提着剑,正想往外跑。

    “你们半夜三更提剑,这是要干什么?!”顾仲年大声喝问。

    “我们……我们在找郡主啊。”

    飞鸿飞雁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迷惘。

    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啊!老爷,你看看,她们剑上有血!”

    五姨娘眼尖,灯光里剑上的血特别的刺眼,她掩嘴惊呼。

    五姨娘的话,大家都吓了一跳。

    飞鸿飞雁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剑。

    方才拔剑,她们并未看着自己的剑。

    而且天黑,她们也根本没注意自己手上的剑有血。

    只是五姨娘迎面向她们进来,五姨娘是个眼明手快之人,借着佛堂的灯光,一下子就看见了剑上有血。

    顾仲年吓得登时一软,猛想起后稍间的老太太。

    来不及管飞鸿飞雁手上剑的血,一个箭步往后稍间扑过去。

    “杀人了!快来人啊!……”柳如霜大声哀嚎。

    回头说进入后稍间的顾倾城,站在门口,朦胧灯光中,见老太太盖着厚棉被。

    果如乐瑶说的一样,老太太晚上睡觉睡得死死的,几乎连打鼾声都没有。

    只是若明若暗的灯影中,看得出奶奶脸色带着痛苦神色。

    奶奶果然是病得不轻。

    顾倾城默然的看了老太太一瞬。

    从她见老太太第一面,老太太就没给过她这孙女好脸色。

    不是责打,就是责骂。

    像如今这样融洽,静静的相处,是多么的难得。

    若是奶奶醒来,能与这个孙女心平气和的相处一会,让自己享受一下祖孙之乐,也是难能可贵的。

    她悄悄来到奶奶床边,轻轻打开药箱,拿了个小软枕出来。

    小心翼翼的给老太太垫上手,却发觉老太太的手很冰凉。

    一按脉,老太太竟然脉息全无。

    顾倾城倏然一惊,再伸手一探老太太的鼻子,居然也是鼻息全无。

    难道奶奶竟真的得了绝症,吐血而亡了?

    她隔着棉被,****的胸口,竟然一点心跳都没有。

    顾倾城赶紧开箱子拿银针,这时,她才发现银针少了很多。

    而且少的,是拓跋专门为她准备对付敌人的粗针。

    最近她的药箱,都是飞鸿飞雁在收拾,平时会放很多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但现在银针竟然少了一半,莫非那俩丫头漏放了?

    可是,那俩丫头一向心细,不至于连她经常要用的银针都忘记放了啊?

    她倏然觉得,哪里不对。

    眼前救人要紧,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拿细银针在奶奶的百会穴上轻轻扎了一针。

    正要在奶奶人中上扎一针,看看能不能急救回来。

    这时,却听得外间嘈嘈切切,似乎有人尖叫喊救命。

    救命?

    难道夜里进贼了?

    或者……

    她也没时间去细想外面发生的事,眼前救奶奶要紧。

    于是准备给奶奶继续扎针。

    飞扑进房间来的顾仲年,猛见顾倾城手捻银针,正想扎向老太太。

    “倾城,你在干嘛?!”

    他爆喝一声,疾奔进床边。

    “父亲,奶奶不行了,我在给她施救,看能不能抢救过来。”

    顾倾城那一针还是稳稳的落在老太太的人中上。

    这时候阖府的人都惊醒了,都相继跑来东暖阁,挤满了房间。

    “奶奶她怎么了?!

    怎么就不行了?!

    你半夜三更为何会出现在奶奶房间?!”

    顾仲年一连串的大声质问。

    他一边质问,一边赶过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果然是没有气息,已经死去。

    “娘!……”

    顾仲年顿时就失声痛哭。

    随即想到飞鸿飞雁刚才的血剑,猛扭头瞪着顾倾城。

    一把将她远远推开。

    咆哮道:“你杀了奶奶?!”

    “我当然没有。”顾倾城道,“父亲,你没看见,我正在救奶奶么?”

    “血!”

    顾仲年想到刚才飞鸿飞雁的血剑。

    以为她们刺杀了老太太,于是一把掀开棉被。

    一下子没发现老太太衣裳上有伤口血迹。

    外面的飞鸿飞雁和所有人都涌了进来。

    飞赶过来的顾卿,走近床边,一眼便看见奶奶的胸口有异样。

    “奶奶的胸口,怎么好像鼓起来?”

    同时,被顾仲年远远推开的顾倾城,此刻也看到了奶奶胸口的异样。

    这时大家才发觉老太太的胸口,果然有些异样的突起。

    顾倾城赶紧走回床榻旁。

    顾仲年伸手一摸,老太太胸口湿濡,他一看自己的手,竟然是血淋淋的血。

    因衣服是玄色,房间灯光昏暗,不知道那片湿濡,竟是一滩血迹。

    顾仲年大惊,一下子扯开老太太宽松的寝衣。

    轰!!!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太太的胸口上,离肌肤小半寸处,赫然露出一大把银针。

    微微灯影下,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粗看竟有几十根,这些银针本就比一般的银针要粗很多。

    而且捏成一团的话,便如一根特大的大钢针一样,插在老太太胸口上。

    显然,老太太是被插了银针,再掩盖上身上那件玄色寝衣。

    银针只露出肌肤一点,插在胸口上,密密麻麻,泌着血丝。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必然是老太太致命之伤。

    顾倾城陡然看见老太太胸口上的银针,瞬间就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了。

    不!

    从她一进入奶奶房间,发现奶奶已经断气那一刻,她已然隐隐感觉,自己中了圈套。

    只是她想再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救醒奶奶。

    她走近一些,看着银针顶端那些隐隐约约的血迹,不由得心中一动。

    迅速环视所有人的手。

    “你这个孽障,竟敢弑祖,杀了你奶奶?!”

    顾仲年悲愤交加,一巴掌向顾倾城掴过来,却被顾倾城轻巧的闪躲过去。

    “我没有!”顾倾城镇定道。

    “父亲,这肯定是误会,倾城不可能杀了奶奶!”

    顾卿同时上前,把顾倾城拉过他身旁。

    紧紧护着倾城,怕父亲盛怒下会伤了她。

    “啊!……”

    这时候,佛堂又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大家又全部跑出去。

    是三姨娘和顾初瑶发现地上沿着佛堂有血迹,走到那帷幔后,陡然发觉服侍老太太的两位丫头,被人当胸刺死。

    胸口浸满鲜血,早已经死去。

    三姨娘胆小,早已吓得尖叫起来。

    “是她们两个!”

    柳如霜一把抓住飞鸿握剑的手,她的剑上还有血迹,只是几乎凝固了。

    飞雁的剑上,也是如此。

    飞鸿飞雁一脸惊愕,不知所措的看着顾倾城。

    飞雁欲哭无泪,嗫嚅道:

    “郡主,我们……没有杀人,我们……以为您半夜里失踪了,才跑出来找您。”

    飞鸿颤栗的哭道:

    “我们听到叫救命,拔剑出来,才发现……剑上有血迹。

    我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我们是冤枉的啊!”

    “你们稍安勿躁,你们说没有,我就相信你们没有。”顾倾城淡定道。

    柳如霜再也没有晚上的委曲求全,温婉慈祥。

    脸色一变,义正辞严道:

    “顾倾城,已经人赃并获了,你们还想抵赖?

    你为了报复老太太对你的打骂,假意给老太太瞧病,竟然把老太太杀害。

    却不慎被老太太的丫头撞见,你这俩丫头便杀人灭口!”

    柳如霜想到老太太的惨死,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他知道,顾仲年再阴狠,却是个孝子。

    向顾仲年跪下道:

    “老爷,你即便把倾城宠上了天,那个毕竟是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的亲娘啊!

    你怎么忍心,老太太惨死在自己的孙女手上!

    娘!我的娘啊!你死得好惨啊!……”

    顾仲年本来就是个孝子,母亲惨死在自己女儿之手,怎不叫他痛彻心扉。

    “来人,把这个孽障抓起来!”

    顾仲年怒不可遏的指着顾倾城大吼。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却伸手过来阻拦。

    “我二妹是陛下最疼爱的安平郡主,抓她?你们是不要命了?”安陵缇娜向仆役喝道。

    李双儿也上前张开手,维护顾倾城:“想抓安平郡主,你们先去问问老祖宗肯不肯!”

    奴仆略为退缩,为难的看着顾仲年,不敢上前。

    顾仲年本来就悲痛欲绝,恼恨交加。

    如今见她们阻拦抓人,搬出老祖宗和陛下吓唬他们。

    简直气疯了,大声指挥:

    “不管是天王老子,都给我拿下!

    我要把这个丧尽天良的孽障,亲自押到金銮殿。

    当着朝臣的面,我看看陛下还会不会护着这个畜生!”

第三百一十七章:含冤负屈

    第317章:含冤负屈

    顾仲年也是一时气话,一般刑事案件,充其量会交到刑部去审,皇帝是不会随便就审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他觉得皇帝可能会偏袒顾倾城,才如此一说。

    李管家又指挥奴仆上前拿人。

    “谁敢!”

    顾倾城怒视想过来抓她们的奴仆。

    她的眸眼,自有一股凛冽威仪。

    奴仆竟被顾倾城的威仪震慑,不敢上前。

    顾倾城转而对顾仲年道:

    “父亲,我没有杀奶奶,飞鸿飞雁也没有杀人。

    你仅凭这些证据,就说我们杀人,未免牵强。

    你要抓我们去刑部也好,金銮殿也无妨,我们都可以跟你去。

    但现在还有很多疑点,我必须要细细查看,再跟你去!”

    顾倾城说完,快步走回奶奶的房间。

    想看看方才给奶奶施针,是否有急救效果。

    顾仲年被顾倾城的气势震慑,想跟顾倾城硬拼,不但她身边那俩丫头不好惹。

    顾倾城更不是吃素的。

    赶紧带着所有人也跑回老太太的房间。

    见顾倾城要上前查看老太太,他又一把拉开她,想让她远离老太太。

    “你这畜生,杀了人,还想毁灭证据么?!”

    顾倾城也不由得大怒。

    冲顾仲年怒吼一声:“你起开!我是想看看奶奶是否还能救活!”

    顾倾城手一甩,竟将顾仲年几乎甩了一个趔趄,双手在空中挽了几下才站稳。

    一时间,怔愣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摸摸老太太的脉息,似乎有些回光返照迹象。

    又轻轻拧了一下她百会穴和人中穴上的银针。

    柳如霜边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一边指着顾倾城惊骇的叫:

    “顾倾城,证据确凿,就是你怀恨在心,想杀老太太而后快。

    谁都知道百会穴是死穴,你还在那里扎针。

    你是怕奶奶不断气,醒来指证你,赶紧弄死她。

    以为我们不懂医术,装模作样的演戏!”

    “……死穴?”

    顾仲年一听,嘴里喃喃。

    赶紧又过来推开顾倾城,将她远离了老太太的床榻。

    气得直喘粗气。

    一边痛心疾首的骂:

    “畜生……你这个畜生!你竟然怕奶奶没断气,还想把她弄得无药可救?!”

    百会穴确实是死穴,但已死之人,扎此穴,反而有可能起死回生。

    当年神医扁鹊,起死回生之法,便是针扎百会穴。

    柳如霜不但不懂,还在大放厥词,故意歪曲。

    顾仲年已先入为主,认定是顾倾城杀人。

    在盛怒下自然是相信柳如霜,而不相信他那个神医女儿。

    顾倾城嘴角冷笑,见父亲如此阻止自己靠近老太太,也只得作罢。

    她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哀嚎的柳如霜。

    冷冽道:“柳如霜,你还真能作死啊!”

    “顾倾城,你再如何恨我,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对老太太下此毒手。

    她纵然再不喜欢你,她也是你的奶奶啊……”

    柳如霜继续怨怼顾倾城,哭得撕心裂肺。

    当然,她的女儿丫头们也跟着哀嚎。

    顾倾城淡定的看着她,义愤填膺道:

    “柳如霜,你为了想陷害我,居然不惜杀了奶奶和那两个丫头。

    你如此泯灭人性,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含血喷人,自己是杀人凶手,还反咬一口,想诬赖别人!”

    柳如霜悲愤的指着顾倾城哭道。

    又对满屋的人哭诉:“我虽是儿媳妇,与老太太却情同母女,我怎么会害老太太。

    你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柳如霜对老太太的好,看上去情同母女,顾仲年倒是相信的。

    顾倾城却反而指责柳如霜,只会被顾仲年认为她反咬一口,含血喷人。

    顾仲年早气得七窍生烟,厉声对管家道:

    “管家,看紧这个孽障,别让这个杀人凶手逃跑了!

    我要面圣,当着全天下人,我看陛下还会不会徇私枉法!”

    她是安平郡主,看来想把她拿下,并不容易。

    便吩咐李管家,把顾倾城看紧了,天一亮,就去报京畿府衙,捉拿顾倾城。

    他痛哭流涕,带着妻妾女儿仆役,在床边守护着死去的母亲。

    一时间,哭丧悲呼声满天。

    顾倾城看着拥挤的人群,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柳如霜带着女儿哭丧,可是,她的女儿,却少了一个。

    是的,阖府的人都出动了,独独不曾见顾新瑶。

    她来不及想顾新瑶去了哪里,眉宇轻颦,问飞鸿飞雁:

    “你们这剑,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沾满血迹了?”

    飞雁哭丧着脸道:

    “我们也不知道,剑就放在我们房间,我们半夜发现不见郡主,怕郡主出意外,便提剑出来寻找。

    到了小佛堂,正想走去后稍间,又听到外面尖叫救命声,又以为郡主出事了,便拔剑出来。

    若不是五姨娘眼尖,这灯光朦胧,我们还不知自己的剑有血呢。”

    “你们的剑一向随身佩戴,何时离开自己的?”顾倾城又蹙眉问。

    飞鸿看了一眼安陵缇娜,微微委屈道:

    “就是老太太打郡主的时候,莅阳郡主误会我们,以为我们要拔剑相向,让她的丫头拿走。

    后来我们担心自己的剑,不能随便乱放,老太太回房后,我们便出去找香菱。

    之后,我们便将剑和行李一起拿回西厢,并锁上了门。”

    安陵缇娜点头道:

    “我们当时确实是怕飞鸿飞雁一时冲动,看不得主子受辱,会做出过激的事,就让香菱把剑拿开。”

    安陵缇娜又转颐问她的丫头:

    “香菱,你当时把她们的剑放在哪里,可瞧见有人动过她们的剑?”

    香菱早已被这些血淋淋的事吓得发懵。

    见郡主问话,赶紧回想当时情形,仔细回答:

    “郡主,我当时就把剑放在厅堂角落,和行李一起。

    我放好剑转回来,半道上,飞鸿飞雁两位姐姐就来寻她们的剑了。

    后来我们就一起,把剑和行李都搬回西厢。

    安顿好行李后,两位姐姐,还把郡主和她的房间都锁上了呢。”

    顾卿早走过来,听罢,点头道:

    “我当时一直在西厢,她们放行李放剑,后来除了李管家命人给我送饭,便没见其他人来过。那段时间,应该没人动过她们的剑。”

    “也就是说,剑是香菱拿去放在行李而后离开那一会,被人动了手脚。”

    顾倾城环抱双手,沉吟道。

    飞鸿看着香菱,疑惑道:

    “从香菱拿剑出去,到我们去寻剑,这也是,不到半盏茶功夫呀。”

    安陵缇娜立刻对香菱喝道:

    “你这小妮子,你放剑时,可见有人把剑拿走,离开过?”

    香菱惴惴不安,还带着负疚:

    “奴婢放下剑便赶紧回郡主这里,中途就遇见飞鸿飞雁两位姐姐。我……不知道有什么人动过她们的剑啊。”

    安陵缇娜一脸的愧疚,看着顾倾城,眼泪泫然欲滴。

    “二妹妹,都是我们不好,若知道会发生那么恐怖的事,她们的剑会被人做手脚。

    我和三妹妹当时就不会阻止飞鸿飞雁,更加不会让香菱把她们的剑拿开了。”

    李双儿不但惭愧,还愤愤不平道:

    “是啊,我也有错。早知道她们会陷害二姐,我和大姐当时就不阻止飞鸿飞雁,让她们拔剑出来。

    即便是吓唬吓唬她们也好,起码震慑一下,让幕后那个想嫁祸二姐的杀人凶手,也好有些顾忌,不至于如今这般,被她嫁祸!”

    “两位姐妹不要自责,这不是你们的错,她们想要害我,总会寻到机会下手的。”

    顾倾城拍拍两位姐妹,安慰道。

    飞鸿飞雁当时说安陵缇娜她们误会自己拔剑。

    顾倾城当时走在前面,没看到飞鸿飞雁是否有拔剑意图。

    也就不知道安陵缇娜是否真的就误会了她们,还是故意而为之。

    她默默想道,香菱把剑放下,便回来她们身边。

    中途遇见飞鸿飞雁去寻剑,就这半道的功夫,不可能有人拿剑去杀了老太太那俩丫头,再把剑放回来。

    那么,是有人早准备好血,等着香菱的剑一放下,就迅速将血涂抹在剑上。

    时间上,怎么会那么巧?

    当时事发突然,大姐三妹才卸了飞鸿飞雁的剑。

    可她们的剑一离开,便被人涂抹了血。

    但她又怎好随意怀疑安陵缇娜她们,她们结拜时发誓,要互相信任的。

    这还将将结拜没几日呢。

    那也就是说,那行凶之人,随时随地准备了血。

    瞅准有机可乘,便立刻将血涂抹上飞鸿飞雁的剑。

    而晚上吃饭,顾初瑶和顾新瑶都不在场,她们扶老太太回房间,陪老太太在房间吃呢。

    她拿过飞鸿的剑,看着那血迹,陡觉有异,鼻子轻轻一嗅。

    她的眉心倏然蹙起来。

    再拿过飞雁的剑,看似观察剑,却也不着痕迹的嗅嗅。

    鼻子里微微冷哼。

    她让人把灯都点上,抬那两个死去的丫头出来。

    再拿来飞鸿飞雁她们的剑,就着灯光,和那两个死去的丫头身上的血迹和伤口比对着。

    再伸银针进伤口里面探了探。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一直紧随身旁的顾卿,见倾城似乎有所发现。

    于是紧张的问:

    “倾城,可发现什么端倪?”

    他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为顾倾城她们洗脱罪名。

    “对,二妹妹,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安陵缇娜也关切的问。

    顾倾城脸色凝重。

    一时并未回答她们。

    她方才已经嗅过那剑上血迹的味道,又检查了死者伤口上的血迹,对比过伤口与剑身的尺寸。

    “现在即便有所怀疑,也为时过早。”

    她平静道,平静中却带着股彻骨的寒芒。

    把剑还给飞鸿飞雁,并嘱咐她们:

    “此刻开始,你们的剑一刻都不能再离开。既然这剑上有杀人血迹,这便是证据!”

    飞鸿飞雁谨慎的点点头,把剑插回剑鞘。

    顾倾城抬眸问顾卿:

    “大哥,你相信倾城没有杀奶奶,相信飞鸿飞雁她们没有杀人么?”

    “这还用问么?你们怎可能做这些恶毒之事!”顾卿笃定道。

    “大哥真好,永远都那么相信妹妹。”

    顾倾城欣然点头。

    又赶紧道:“我们还是再进去看看奶奶怎样吧。”

    “我们也不相信二姐会杀人。”

    尾随顾倾城身后的李双儿道。

    “那是自然,我宁可相信自己一辈子守寡,也不相信二妹会杀人!”

    安陵缇娜也拉着顾倾城的手安慰道。

    “谢谢两位姐妹。”

    顾倾城向她们报以感激的微笑。

    大家重新回到老太太的房间。

    老太太在顾倾城针灸百会穴和人中穴后,约莫半盏茶功夫,她的嘴角开始溢出血液。

    听说顾倾城能起死回生,所有人都注视着老太太,看看是不是有生还的奇迹。

    柳如霜和她的女儿们当然不希望有那样的奇迹出现。

    便在这时,府外传来声音,人声鼎沸,很多人奔跑进来有力的脚步声。

    竟是顾新瑶去京畿府衙击鼓鸣冤,说安平郡主弑杀祖母还指使其侍女杀人灭口。

    顾倾城是皇帝亲封的安平郡主,顾仲年也是尚书郎中。

    接报后,掌管京畿治安的杨文龙杨大人刻不容缓,便带着衙役飞赶来顾府看个究竟。

    一行人来到老太太的房间,太拥挤了,下人奴仆便退了些出到外面的佛堂。

    京畿府衙离顾府仅两街之遥。

    但顾倾城对京畿府尹来得如此迅速,也颇感惊讶。

    再看看顾新瑶,却也是意料之中。

    由发现老太太被害,屋子里挤满人,却不曾见过顾新瑶的身影。

    没想到,她未卜先知,已经出去报案了。

    又或者,之前她也曾出现过,而自己没时间发现她的存在?

    顾倾城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顾新瑶一进来,就恶狠狠的指着顾倾城,对京畿府尹杨文龙道:

    “就是她!顾倾城,是她杀了祖母,被服侍老太太的两个丫头瞧见。

    便指使她的侍女,杀人灭口,把服侍老太太的两个丫头也杀死了!”

    顾倾城倏然看见顾新瑶包裹着锦帕的手掌。

    她的眸眼,更加覆盖起凛冽寒霜。

    拳头,也不由自主的握紧。

    狠狠向顾新瑶丢去一记凌厉眼刀。

    杨大人还未来得及询问顾仲年案件的经过。

    恰在杨大人来到之际,老太太忽然有微微触动,嘴巴溢出一滩血。

    “鬼啊!……”

    胆小的三姨娘吓得率先尖叫。

    刚才她看见死人已经吓破了胆,如今又见老太太似有动静,就更加害怕。

    柳如霜和她几个女儿,面面相觑,更吓得脸色惨白。

    心道难道刚才老太太是假死,其实没有真正断气?

    如此一想,她们就更加害怕了。

    顾仲年就在床边,赶忙坐在床沿,惊喜交集的把仍有微弱气息的老太太抱在怀里。

    哭道:“母亲,你醒醒啊……”

    他猛然又想起什么,向顾倾城喊道:

    “倾城,你不是活观音,能起死回生么?你快救救你奶奶啊!”

    顾倾城走到老太太床前,把她穴位上的银针拔掉,再探探老太太的气息,又把把脉。

    她脸色沉重,微微叹道:

    “……奶奶,可能是回光返照。我方才给奶奶做了急救,如今奶奶总算有一丝气息。

    希望奶奶能清醒起来,说出是谁把她杀害,我们就可以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屋子里的人各怀鬼胎。

    有的希望老太太能活过来。

    有的当然希望千万别醒过来。

    顾新瑶吓得躲在柳如霜身后。

    老太太半躺在顾仲年怀里,眼皮子终于慢慢悠悠的能睁开一丝缝隙。

    所有人都围在床前,包括杨大人也带着他两个得力衙役站在人群前面,希望老太太醒来,能说出谁是凶手。

    顾新瑶见老太太就要醒转,吓得想往门外溜。

    顾倾城瞟了一眼顾新瑶包着帕子的手,对顾卿道:

    “大哥,看好屋子里所有人,不许一个人离开。

    等一下奶奶醒来,让奶奶说出来,到底是谁杀害她!”

    顾卿便立即拉住顾新瑶。

    顾新瑶装腔作势,先声夺人的低叱:

    “大哥,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杀人凶手,你反倒是听那个杀人凶手的话,以为我会逃跑么?

    我只是见奶奶明明死了,如今又有气息,会不会是鬼魂作祟,因而有点害怕罢了!”

    顾卿凝视顾新瑶一眼,一言不发,把她推向人群里面。

    柳如霜和顾初瑶顾乐瑶,虽然仍旧镇定站在屋内。

    她们的心,却仿佛随时都要往外蹦出去。

    脸色惨白的看着老太太,暗暗祈求她千万不能醒来。

    老太太斜躺在顾仲年怀里,她的眼睛竭力睁开,再有气无力的阖上。

    稍歇一瞬,又缓缓睁开。

    众人几乎都屏住呼吸,怕吵着老太太。

    人人惊叹已经气绝之人还能醒转之余,也看看老太太能不能说出,谁杀害她们。

    房间安静得几乎是落针可闻。

    老太太迷离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

    在人群里转悠了一遍,然后眼神,落向顾倾城。

    顾倾城期待的看着奶奶,希望她能张口,说出谁是凶手。

    老太太嘴唇刚要张开,却大口大口的溢血。

    她的手指微动,想抬起,却没有力气。

    颤抖的手指,却还是指着顾倾城的方向。

    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瞪着恐怖的眼睛,看着顾倾城的身子。

    只听老太太的语气,仿佛带着满腔怨愤,断断续续道:

    “竟然……是你……你……好狠毒……”

    老太太拼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说了两句话,便阖上眼睛,气绝身亡。

    所有人的眸光,登时,齐刷刷的,带着各种异样,看着顾倾城……

第三百一十八章:牢狱之灾

    第318章:牢狱之灾

    老太太模样甚为恐怖,声音虽然微弱,但室内安静,大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有人都觉得,老太太刚才是看着顾倾城所说。

    起码是看着她的方向。

    连顾卿都不由得心头一颤,难道倾城,竟真的杀了奶奶?

    “顾倾城,你个畜生!真的是你!”顾仲年失去理智的厉声大吼。

    顾倾城陡然觉得不对,她霍然转身。

    靠着她身后侧身站着的,赫然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顾新瑶。

    顾倾城再回看奶奶的位置。

    老太太躺在顾仲年怀里,那个角度,能够看到顾新瑶就站在顾倾城的身后边。

    “果然是你!”顾倾城一把揪住顾新瑶,狠狠就扇了她一记耳光,“是你杀了奶奶!”

    顾初瑶和柳如霜走过,联合顾新瑶一起厮打顾倾城,母女三个,几乎和顾倾城扭打成一团。

    顾倾城奋力一挣,脱出她们的包围,并顺势给了她们三人每人一个大嘴巴。

    随即腾身飞起,姿势优美的将她们三个踢飞。

    被踢翻地上的柳如霜,痛哭着爬向杨大人求救。

    “杨大人,您方才也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老太太就是看着顾倾城说的。

    顾倾城就是杀人凶手,现在不仅想耍赖!当着大人的面,还要继续行凶啊!”

    顾仲年也怒斥:“孽障,杀了奶奶,还敢如此猖狂!”

    杨大人的位置,没怎么看清楚顾倾城的身后,他确实是看到老太太瞪着顾倾城说的。

    起码是看着顾倾城的方向。

    经顾倾城揪着她身后的顾新瑶,众人才留意,顾倾城身后是顾新瑶。

    但是老太太毕竟没有说是顾新瑶,所有人都认为,老太太所指,便是顾倾城。

    包括杨大人。

    虽然顾倾城是打了柳如霜母女几个耳光,又踢飞她们。

    这也怪柳氏母女上前与她厮打。

    那是她们技不如人,怨不得顾倾城。

    顾倾城毕竟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是老祖宗的救命恩人,又是老百姓赞不绝口的活观音。

    凭杨文龙自己的感觉,顾倾城淡定从容,不似有杀人可能。

    “这个……大家都先别急着指证,谁就是杀人凶手,办案讲求的是证据!”杨文龙对众人道。

    他方才与捕快进来,还来不及询问案发经过呢。

    如今也得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顾仲年就把半夜和五姨娘起来上茅房,看见飞鸿飞雁提剑往老太太这边走。

    觉得不对劲,便和姨娘赶来。

    结果进来,便看见飞鸿飞雁手持血剑跑出小佛堂。

    他再冲进老太太房间,便看见顾倾城往老太太身上扎针,老太太当时已经气绝。

    另一边,捕快也询问了府里仆役,证实顾倾城与奶奶确实是有罅隙。

    顾倾城有杀人动机。

    “顾大人,你亲眼看见顾倾城往老太太胸口上扎针么?”

    杨大人问顾仲年,而后又问大家:

    “你们有谁,亲眼目睹飞鸿飞雁杀了老太太那俩个丫头么?”

    顾仲年颇为不满的看着杨文龙,又悲又愤的跺脚道:

    “杨大人,本官是没有亲眼看见顾倾城往老太太胸口扎针。

    可本官进来,老太太胸口已经插满了一大把银针,用寝衣掩盖着。

    顾倾城许是担心这么多银针还插不死老太太,又往老太太头顶扎针,却是本官亲眼看见的。

    这些银针都是她的,明摆着她就是杀人凶手啊!

    而且飞鸿飞雁那俩丫头,手上的剑已经沾满血迹,在小佛堂走出来。

    不是她们杀死那两个丫头,难道还有其他人么?!”

    柳如霜指着顾倾城悲愤的骂:

    “杨大人,顾倾城有杀人动机,老太太一直不待见顾倾城,上次顾倾城回来老太太就又打又罚她跪祠堂。

    这次一回来,老太太又对她打骂,当时她的两个侍女就想拔剑把老太太杀了。

    老太太还说顾倾城假借看病,其实是想把她杀了。

    阖府人等都听得真真切切,证据确凿,她就是杀人凶手!”

    “……从种种迹象看起来,安平郡主与两名侍女,确实有重大嫌疑。”杨大人颔首道。

    旋即,他也微微摇头:“若说她杀人,但她又急救老太太,似乎说不过去。”

    顾仲年痛心疾首道:

    “杨大人,那畜生哪里是急救老太太,她是担心老太太没死透,想再扎死她啊。

    只是苍天有眼,老太太回光返照,指证那畜生!”

    顾倾城看着愚昧无知的顾仲年,除了冷笑,简直是无语了。

    顾倾城毕竟有重大嫌疑。

    杨文龙只得对顾倾城道:

    “安平郡主,你就跟本府回京畿府衙走一趟吧。”

    顾仲年却不放心:

    “杨大人,顾倾城一进京畿府衙,说不定立即就被释放了。

    本官要告到刑部,让刑部当着天下人,亲自裁决这个孽障。

    看看这个弑祖的畜生,还能不能逃脱法网!”

    “顾大人,如今安平郡主只是有重大嫌疑,也不能立刻就断定她是杀人凶手,你也不要过于激动。”

    杨文龙看看淡定从容的顾倾城,对顾仲年道。

    他虽然觉得以安平郡主对老百姓的为人,不可能弑祖。

    但是办案讲求证据。

    如今人证物证,所有证据都指向顾倾城,她和两个丫头就是杀人凶手。

    他也只能带她回去。

    “……老太太确实是看着顾倾城的方向说的。

    但是老太太毕竟没有点名说是顾倾城所杀。

    所以目前,顾倾城还是最大的嫌疑之人。”

    杨文龙斟酌着道。

    “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了,杨大人还偏帮这个畜生么?!”顾仲年已愤怒到了极点。

    “杨大人,父亲,你们请细心想想,我若真是杀奶奶的凶手,为何又想方设法救她起来指证我就是凶手。”

    顾倾城淡定从容道。

    “安平郡主说的,也不无道理。”杨文龙点头道。

    杨大人考虑了一瞬。

    又道:

    “安平郡主乃陛下亲封,此案又牵涉弑祖大罪。

    既然顾大人想将此案移交刑部,那下官就和大家一起,去刑部,交由刑部尚书大人审理此案吧。”

    顾倾城冷静道:

    “杨大人,请你现在马上封锁顾府所有现场,不得让任何人破坏。

    而且我们顾府所有人都必须同去刑部。

    虽然我顾倾城是最大嫌疑,但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顾倾城言之有理,她的嫌疑虽然最大,但没真正定罪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杨大人点头道。

    并吩咐衙役把所有死者和行凶利器也带走。

    顾倾城和两名侍女,作为最大嫌疑人,父亲又言之凿凿的指证其女儿。

    虽然顾倾城是皇帝亲封的安平郡主,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顾倾城这个最大的嫌疑人也落入天牢,只待审判……

    几个月前,她随拓跋来过天牢,后来又来天牢问过乙浑话。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自己坐进天牢。

    冰冷的地板,坚硬的铁栏,牢房特有的霉臭酸腐,和鬼气森森的阴冷,都毫不留情的扑面而来。

    所幸,她特殊的身份,刑部尚书陆丽,没让人给她戴枷锁。

    哐当一声。

    几名狱卒,看着美得令人垂涎的美人儿,就连隔壁那两个丫头,也长得相当的标致。

    他们很不忍心的锁上铁栏。

    他们健硕的身子,却是往里挤。

    男人们的眼里,浮起邪念……

    “……什么?倾城弑祖,杀了她奶奶?”

    “不可能!……”

    当拓跋焘,拓跋,拓跋余,拓跋灵,冯左昭仪,几乎所有人。

    听说顾倾城杀害了她的奶奶,几乎人人都瞪大眼睛,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万寿宫其实也收到消息,但顾倾城之前交代容嬷嬷,不能让老祖宗受任何刺激。

    所以容嬷嬷就让阖宫人都不能透露半句,否则老祖宗一受刺激,后果就不堪设想。

    拓跋和拓跋余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赶到刑部,看望顾倾城。

    拓跋风驰电掣到天牢,一剑劈开牢门。

    见到并未受任何刑责,也未戴枷锁,安然无损的顾倾城,他才稍为松了一口气。

    一把将顾倾城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声音都紧张得嘶哑:“臭丫头,你可担心死我了!”

    紧张的责备,却带着暖到极致的温柔。

    “看你紧张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顾倾城反倒安慰起他来。

    又查看他脸上和拓跋打架时留下的伤,见已无碍,才放心。

    其实拓跋与拓跋余脸上的伤,在顾倾城的调理下也很快好转。

    没有明显的淤血肿胀,但若细心一看,还是看出他们曾经受伤。

    “倾城,你可不知道,男人通常一进天牢,不管有罪没罪,还未过堂,便要先尝尝天牢的刑具滋味,给犯人一个下马威。

    而女人嘛……别说是我的倾城了,但凡是个年轻的女人,都会被狱卒轻薄甚至凌辱。

    你竟能安然无恙,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拓跋长吁一口气。

    “是啊,早听说刑部狱卒如狼似虎,不管你身份何等娇贵,打入天牢,都在所难免要受辱。”顾倾城点头道。

    拓跋蹙眉,语气冷冽:“告诉我,哪个不要命的敢碰过你,我先把他们的爪子给剁了!”

    顾倾城看着拓跋,从容微笑。

    “开始,确实有几个不知死活,想动手轻薄。

    可是我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拓跋摩挲着下巴,琢磨道:

    “在这里,你喊冤叫屈是没用的,说你朝上有人嘛,会有一点点用。

    但要看到实际的,比如给他们大把的钱,他们才肯放过你。”

    他看着倾城,颇感兴趣道:“说来听听,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我跟他们说,几个月前,我和高阳王在这里活剥了一个人皮。

    后来,高阳王又剥了几个,还亲自剥了独孤西风。

    你们谁想试试,等一下高阳王来到,我可以让高阳王先伺候他。”

    稍顿,顾倾城再微笑道:“他们听完我说这话,都吓得飞一样跑了。”

    几月前高阳王确实带了一个女人进来,剥了一个囚犯的皮,还亲自把那人钉在木桩上。

    狱卒们一直以为自己狠,没想到那个高阳王比他们狠上千倍。

    此事皇帝禁止对外宣扬,但所有狱卒却是知道的。

    后来高阳王捉到刺客,又活剥了几个人皮。

    还亲自出手剥了独孤西风。

    听说那手艺,比削地瓜还利索。

    利索倒好,犯人受的罪会少些。

    最怕就是钝刀慢慢的据,慢慢的剥,那才叫生不如死。

    独孤西风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能得到高阳王的伺候。

    狱卒们一听高阳王飞鹰大将军的名字,就如闻阎王爷的名字。

    而面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安平郡主,既如此说。

    那和高阳王一起进来观看剥人皮的女人,自然是非她莫属了。

    所以狱卒一听顾倾城如此说,皆吓得一溜烟的跑了。

    “好!……不愧是我的女人!”

    拓跋忍不住嘉许的朗笑。

    兽性大发,狠狠亲了口顾倾城,算是嘉奖。

    而后,头也不回的对牢房外侍立的战英道:

    “告诉天牢所有狱卒,有敢对安平郡主无礼者,活剥。敢对安平郡主动刑者,灭族。”

    “诺,殿下。”战英下去传令去了。

    拓跋的声音淡然,就像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那分量,却像阎王的催命符。

    “你其实不用再吓唬他们了,我已经吓过他们一次,相信他们不敢造次了。”顾倾城笑道。

    “看看你,都被打入天牢了,还笑得出!”拓跋拧着她的鼻子。

    嘴里骂得凶狠,却裹挟着无边溺爱。

    “清者自清,我没杀过人,有何畏惧!”顾倾城泰然自若。

    拓跋嘉许的点点头,心有灵犀的看着倾城。

    “这次,又是姓柳的闹幺蛾子?”

    顾倾城无奈的点头道:

    “应该是柳如霜她们几母女折腾,为了要置我于死地,不惜杀了奶奶和两个丫头来嫁祸。

    奶奶与我虽然并不亲厚,可那毕竟是奶奶,我这次绝对不会放过她们了!”

    隔壁牢房仅隔着栅栏的飞鸿飞雁,看着顾倾城,不由得潸然泪下。

    姐妹俩跪下去。

    飞雁道:“郡主,是我们大意,连累了郡主。”

    飞鸿跪向拓跋,哭道:“殿下快想想办法救郡主出去啊,郡主真是无辜的。”

    拓跋默默点点头:“你们放心。”

    顾倾城看着两个吓得缩成一团的丫头,万分抱歉。

    “怎么是你们大意,连累了我,应该是我,连累了你们。”

    她走过去,向她们伸出手,越过栅栏握着她们的手。

    愧疚道:“当初就是我连累了芷若和云锦,希望这次,不会连累了你们俩。”

    “郡主,我们不怕连累的。即便为了郡主死,我们也心甘情愿。”飞鸿哭道。

    飞雁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什么,道:

    “郡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一定要保全自己。

    您有老祖宗的丹书铁券,可以免死。

    真有什么事,郡主可以拿出丹书铁券,保住性命。”

    顾倾城听了飞雁的话,脸上瞬间庄严肃穆。

    “我们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丹书铁券如此宝贵,绝不能轻易浪费。

    老祖宗轻易不用,而一生也仅用一次。

    我顾倾城问心无愧,就绝不会擅自拿丹书铁券出来。

    以后,丹书铁券在我手上,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会使用。

    除非是真正蒙冤大难之人,我才会拿出来相救。”

    飞鸿飞雁一脸惭愧。

    “郡主说得对,奴婢谨记……”

    “好,我拓跋的女人,就是要有这样的浩然正气!”

    拓跋看着顾倾城与有荣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个毒妇,想嫁祸我的倾城,只怕她是不知道自己,正在自掘坟墓!”

    “拓跋,你去帮我审问几个人。”顾倾城在拓跋耳畔道。

    随即又道:“那日跟你说的,大哥那件事,今日便可行动。”

    拓跋听后,默默点头,正想离去。

    这时拓跋余也进了天牢,看到拓跋和顾倾城在一起,心里立即涌起妒忌怒火。

    本想转身就走,脚步又顿了一下,转回身来。

    顾倾城见到拓跋余,他和拓跋不久前才打了一架,现在三人再重聚在一起,毕竟有些尴尬。

    大家一瞬的沉默后,拓跋干咳一声。

    对顾倾城道:“那个,我先去料理外面的事,你安心在这待着。”

    说完径自离开。

    现在两叔侄早已经有罅隙了。

    顾倾城自是明白他去做甚。

    看着拓跋余,拓跋余脸上的伤也奇迹般的好起来,连疤痕都没有了。

    她心中也欣慰。

    却不知他断了的肋骨,是否已好转了。

    “殿下,谢谢你来看我。”顾倾城落落大方道,看着他的胸骨处问,“你肋骨的伤,可见好些了?”

    “谢谢,我没事。”

    拓跋余依然情深款款的看着他,虽然心酸,倾城只把他当作外人。

    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

    纵然,那是医者的本分。

    “倾城,本王相信,你绝对不会弑杀祖母,我们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所有证据都指向倾城,说倾城和两个侍女就是杀人凶手,殿下就那么相信倾城?”

    顾倾城略为诧异的看着拓跋余。

    “不管有多少铁证,本王都不会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拓跋余虽然心痛顾倾城喜欢拓跋而不喜欢自己,但他却是从心里相信她。

    顾倾城安之若素的看着拓跋余,心道自己如此负他,他还是对自己充满信心。

    这份情,她也只能以治好他的旧疾相报了。

    “谢谢你。”顾倾城微笑着向拓跋余点头致谢。

    顾倾城的笑,令他如沐春风。

    即便身处污浊的笼牢,她也美得一尘不染。

    甚至,她身上的桃花香,令原本是令人作呕的牢狱,也变成了香闺。

    拓跋余怦然心跳,咽喉滚了滚。

    “你放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不会让人冤枉你!”

    他的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深沉。

    他的语气,却斩钉截铁。

    他虽然很不舍,却还是要离开天牢,出去找陆丽看看,到底都有什么不利的证据,指向倾城。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帮倾城洗脱冤屈。

第三百一十九章:三司会审

    第319章:三司会审

    而早上散朝,一接穆铖禀报的拓跋焘,立刻传召大司徒崔浩,大司马高允和大司空独孤忠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让他们即刻到刑部配合刑部尚书陆丽,进行三司会审,务必还顾倾城一个清白。

    “谁敢说安平郡主弑杀祖母,朕第一个就不相信!

    三位爱卿,务必给朕彻查清楚,一定要还安平郡主一个清白!”

    “诺……”三大司空领命。

    拓跋焘又对他们三人再三交代:

    “安平郡主自幼被父亲弃在乡下,不闻不问,顾仲年愧为人父!

    安平郡主若还有什么冤屈,一并审理!”

    皇帝如此交代,三大司自是心知肚明。

    皇帝亲自交办的案子,顾倾城一进天牢没多久,就立即在刑部进行三司会审。

    主审官是大司徒崔浩,大司马高允,大司空独孤忠诚。

    陪审是刑部尚书陆丽。

    诸位大人都见识过顾倾城为奴隶奋争自由,为所有奴隶流民争取田地,还开粥棚救济灾民。

    他们眼中的顾倾城,是济世救民,值得敬重之人,也不相信她会做这些事。

    但现在证据所指,顾倾城好像也很难脱罪。

    当然,其中利益受损,儿子还命丧拓跋手上的独孤忠诚,却另当别论。

    顾倾城与拓跋拓跋灵往来甚笃,交情深厚,还是顾卿的妹妹。

    他此刻恨不得找到铁证置顾倾城于死地呢。

    名动天下的顾倾城,竟然弑杀祖母,更指使侍女杀人灭口,一下子就轰动全城。

    万人空巷,刑部门前,人头攒动,来听审观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

    人群中,还有个风姿绰约,国色天香的刘宋太子,和与他形影不离的山阴公主刘楚玉。

    仙姬公主和贺兰明月也来了。

    城中巨贾,除了不知是葬身火海,或者早就逃生的风十三娘,金老爷,薛五娘和秦少卿也来了。

    本来如此热闹的大事,是少不了上谷公主拓跋灵的。

    但如今她毕竟失贞,又怎肯随意抛头露面,看着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虽然皇帝下旨,任何人不得非议。

    流言蜚语是不敢有了,可是人们异样的目光,总令人如芒在背。

    所以,即便是焦急,她也轻易不出来听审。

    而且,她相信以倾城的聪明睿智,她肯定会还自己清白。

    冯左昭仪却跪在皇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无论如何不相信倾城会杀了她奶奶。

    请示皇帝,希望出来听审。

    皇帝见冯左昭仪忧心如焚,她也不相信那是顾倾城所为,自是欣然应允。

    闾左昭仪知道外面的传言,又惊又喜。

    暗暗祈祷柳如霜这招破釜沉舟能一举扳倒顾倾城。

    她虽然不出来,却派了她的贴身宫女梅子出来探究竟。

    拓跋丕自从顾倾城救了他母妃,他从当初对顾倾城的憎恨,竟发生了莫名异样的情感。

    听说顾倾城成了杀人凶手,竟也拉着他母妃,跑过来看看究竟。

    而拓跋和拓跋余,是早就在刑部紧盯着的。

    刘子业和刘楚玉,还有仙姬公主和贺兰明月,也各怀心事的进来听审。

    这么多身份尊贵的贵人,莅临刑部,刑部自会安排他们坐在最好的位置。

    因释放降奴而失去利益的那些贵族,蜂拥而至,希望杀了顾倾城,能将释放降奴的命令收回,重新获取奴隶。

    特别是常山王,唯一的儿子丧生在顾倾城的大哥手上,他憎恨顾倾城到了极点。

    因而怂恿贵族们大声呼叫:

    “严惩弑祖畜生顾倾城……严惩人面兽心顾倾城……严惩假仁假义顾倾城……”

    而那些受益的奴隶和流民灾民穷苦百姓们,则共同疾呼,为安平郡主叫屈喊冤:

    “安平郡主是救苦救难活观音……安平郡主冤枉……快放了郡主……”

    两派人在都城闹得沸沸扬扬,双方群情汹涌,一触即发,展开械斗……

    后来守城将军司马炎和京畿府尹杨文龙出动,才平息动乱。

    暴乱得到遏制后,人们又奔来刑部观看审讯。

    刑部大堂里,人头拥挤,看审的人群,挤满着整条街。

    很多人根本没机会看里面的情况,只能靠口口相传。

    审案正式开始,外面还是嘈嘈切切,议论纷纷。

    顾倾城是陛下亲封的安平郡主,虽暂时收进天牢,却不敢给她戴刑具。

    只是在捕快的押解下来大堂。

    冯左昭仪一见顾倾城,眼泪已经忍不住噼里啪啦。

    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孩子,别怕,你没做的事,任何人也冤枉不了你。”

    如今冯左昭仪掌管凤印,连崔浩都不敢怠慢。

    也不好阻止她与顾倾城说话。

    顾倾城看着姑姑,热泪夺眶而出。

    “姑姑相信倾城?”顾倾城喉咙哽咽的问。

    “当然,我的倾城,是绝对不会做那些事的!”冯左昭仪点头笃定道。

    眼看审案就要开始了,冯左昭仪才不得不坐回自己的位置。

    顾倾城随意浏览了一下来观审之人,竟然看到了好些天没见到的秦少卿。

    她之前总觉得拓跋余出现的场合没有秦少卿,但她方才早就看到拓跋余的。

    她再回看拓跋余,又看了秦少卿一眼。

    隔着人群,她也看不清秦少卿的表情。

    但心中总算是释然:莫非,她之前真是想得太多了。

    拓跋余自顾倾城进来,就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倾城。

    她留意了什么人,她脸上的表情,他没有一丝遗漏。

    他深沉的眸眼,闪过一抹异色。

    瞬息即逝。

    他的嘴角,却微微一翘。

    带着得逞的微笑。

    却细微到,几乎觉察不出来。

    大司徒崔浩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现在案情还未水落石出,所有人等不可妄自訾议,否则刑具伺候!”

    外面闹腾腾的声音才逐渐安静起来。

    顾倾城是安平郡主,就不用跪着审问,而她的两名侍女,则跪下听审。

    顾府所有人等,包括在顾府做客的安陵缇娜与李双儿也都要全部上堂。

    顾仲年与柳如霜和其女儿们,言之凿凿的控告顾倾城,如何半夜三更,想借医治老太太为由,用银针扎死老太太。

    不但弑杀祖母,并指使其侍女杀老太太的丫头灭口。

    杨文龙也把去顾府发现的所有事情细节一一描述。

    顾府仆役丫头们也把老太太如何薄待顾倾城,如何打罚她。

    而当时顾倾城的侍女在主子被打后,确实想拔剑相向,此事还有莅阳郡主和顿丘县主做证。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也万般无奈的证实飞鸿飞雁当时是想拔剑。

    但她们最后为顾倾城据理力争:

    “请诸位大人明鉴,安平郡主宅心仁厚,是绝对不会杀害奶奶的!”

    而顾仲年也把一进来就看见顾倾城拿银针扎老太太头部。

    后来老太太回光返照看着顾倾城,弥留之际说那些话,也一一细述。

    所有证据指明,顾倾城不堪老太太对其薄待,有心报复而杀人,是有杀人动机。

    而那两个服侍老太太的丫头,看到顾倾城杀害老太太而遭飞鸿飞雁杀人灭口,好像也顺理成章。

    老太太胸口上的银针拔出来,足有四五十根。

    而且银针和顾倾城药箱里的银针,长短粗细,一模一样。

    并非医用银针,而是能一击致命的粗针。

    “顾倾城,你上前认认,老太太身上拔出来这些银针,可是你的?”刑部尚书陆丽对顾倾城。

    顾倾城走上前,认真的辨认了一下。

    点头道:“回大人,这些银针,确实是我的。”

    陆丽脸上闪过一抹惋惜。

    脸色一沉,对顾倾城肃然道:

    “顾倾城,你也承认银针是你的,银针就是杀人凶器。

    你半夜三更去给奶奶瞧病,可有什么解释?

    又有谁证明,你确实去给奶奶瞧病?”

    外面那些围观者,有些是因释放降奴而损其利益,恼恨顾倾城的人,他们乘机叫嚣起来:

    “顾倾城就是弑祖的杀人凶手!快快定她的罪!……”

    而其他那些受益的降民灾民流民则大声为顾倾城喊冤:

    “安平郡主是无辜的……”

    “肃静!”崔浩再一拍惊堂木,大喝:“否则全部扣押天牢!”

    围观的人群才又安静下来。

    顾倾城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看着三位主审,淡定从容道:

    “回大人,这次我回府,本来想给奶奶瞧病,无奈奶奶听了柳氏先入为主之言,对我一直有成见。

    给奶奶瞧病,也成了障碍。

    晚饭后四妹妹顾乐瑶在一旁偷偷的哭,细述奶奶病情。

    按照乐瑶描述,奶奶许是得了重症,得要赶快救治。

    但苦于奶奶听了不利于我的谣言,与我势成水火。

    于是顾乐瑶就提议,让我晚上悄悄去给奶奶瞧病。

    说道奶奶夜里会睡得死死的,我纵然给奶奶瞧完病,奶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还说会让服侍奶奶的丫头给我留好门,让她们给我作证。

    到了半夜,我就去给奶奶瞧病,见到奶奶时,她早已经没有气息。

    便想拿银针为她急救,当时就发现,粗银针少了一半。

    我一时间以为是飞鸿飞雁她们拿少了,却转念又想她们一向细心,不至于会如此大意。

    但那时急于救人,虽有怀疑,却也来不及多想。

    便先拿细银针,扎在奶奶百会穴以及人中穴,希望能令奶奶起死回生。

    也就在那个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呼喊救命杀人之声,紧接着父亲跑了进来。

    一见我正在给奶奶扎针,奶奶也没有气息,便指责是我杀了奶奶,还把我推走。

    再掀开棉被,才发现奶奶胸口扎了那么多银针。

    而后,外面又传来惨叫声,是顾初瑶和三姨娘发现了照顾奶奶的两个丫头,被人杀死在小佛堂。

    她们也言之凿凿,说之前一进来便看见飞鸿飞雁手上的剑上有血迹。

    这样子,飞鸿飞雁便成了杀人灭口的凶手。”

    大司马高允不无疑惑的问顾倾城:

    “安平郡主,你夜里去给奶奶瞧病,和你同住一个房间的莅阳郡主和顿丘县主,是你的结拜姐妹,你为何不告诉她们?”

    “回大司马,只因她们来顾府的时候,奶奶也没给她们好脸色。

    还说她们与倾城,是一丘之貉。

    倾城为免她们担心,故而并未告知她们。”

    顾倾城从容回答。

    啪!

    “顾乐瑶!”大司徒崔浩又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侍立柳如霜身旁的顾乐瑶浑身抖了一下,心尖都颤抖,立即跪下来。

    见顾乐瑶跪下来,崔浩又凛然道:

    “是你和凶手合谋,设计引顾倾城半夜三更去给奶奶瞧病。

    而事先你们就杀了你奶奶和两名侍女,意图嫁祸顾倾城,是也不是!”

    此刻,拓跋余狠狠的向顾乐瑶射出冷厉眼刀。

    “……大人,我没有。”顾乐瑶不安,软软哭道。

    接着继续哭诉:

    “奶奶确实是有病,奶奶虽与郡主姐姐素来不睦,但奶奶的病,只有医术高明的郡主姐姐能治。

    奶奶对郡主姐姐有成见,我才提议让郡主姐姐半夜给奶奶瞧病。

    我只是把郡主姐姐夜里要给奶奶瞧病的事,跟那两个丫头说了,并让她们给郡主姐姐留好门点好灯。

    我便自去房间睡觉,也没出房间半步,我的丫头可以为我做证。

    我也是半夜被惊醒,才知道发生了人命案,奶奶和那两个丫头都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郡主姐姐,和她的侍女所为,乐瑶……也不知道啊。

    全凭各位大人抓到真正凶手,还奶奶一个公道。”

    顾乐瑶吓得惊恐,像个无辜的小白兔,却也说得头头是道。

    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柳如霜和顾仲年见顾乐瑶受到惊吓,便一起跪下来。

    顾仲年悲愤道:

    “几位大人,老太太胸口上的银针是顾倾城那孽障的。

    她那俩丫头,也是提着带血的剑从佛堂冲出来。

    而且老太太醒来,也是看着顾倾城说她好狠毒。

    这所有罪证都是明摆着,顾倾城就是挟私报冤。

    不满奶奶如此待她而心生怨恨,顾倾城就是杀人凶手啊!”

    柳如霜也哭得悲悲切切:

    “顾倾城,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摸摸自己良心,你可是顾家的女儿,血浓于水啊。

    奶奶纵然对你打骂,对你恶语相向,那毕竟是你的奶奶,你怎能下如此毒手啊!”

    顾倾城冷锐的看着柳如霜:“谁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很快就水落石出,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己,该如何死吧!”

    柳如霜看着顾倾城,显得一惊又怕,往一旁躲闪,惨兮兮道:

    “我知道,你不仅是郡主,还有很多人为你撑腰。

    捏死我这个母亲,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可是你忤逆弑祖,列祖列宗也不会放过你啊!”

    这时候,独孤忠诚脸色一沉,对顾倾城厉声喝道:

    “顾倾城,你仗着郡主身份,不但为自己弑祖恶行砌词狡辩,还恐吓你母亲?!”

    顾倾城睥睨着柳如霜,嗤笑一声:

    “此人恶贯满盈,也配做本郡主的母亲?”

    “放肆!顾倾城,公堂之上,竟敢辱骂自己的母亲……”

    “猖狂!”

    独孤忠诚还想再教训顾倾城,拓跋已厉声喝了句。

    狠狠向独孤忠诚射来一记眼刀。

    再毫不客气的喝道:

    “大司空,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安平郡主只是嫌疑人,并非证据确凿的凶手。

    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

第三百二十章:清者自清

    第320章:清者自清

    独孤忠诚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把怒气按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高允瞥了一眼独孤忠诚。

    显然对他针对安平郡主有些不满。

    再语气平缓的看着顾倾城道:

    “安平郡主,你父亲对你的指控,你可有什么解释的?”

    顾倾城点点头,淡定道:

    “诸位大人,因为晚上,我的两位姐妹到府里做客。

    大家一时还在厅堂叙话,我的药箱和她们的行李,就先放在厅堂外的角落。

    老太太出来便打了我,我的大姐三妹怕飞鸿飞雁身上有兵器,而引起冲动。

    于是卸下她们的剑给她的丫头香菱,香菱拿剑出去,连同行李放在厅堂外的角落。”

    稍顿,顾倾城继续道:

    “我想,我银针被盗,和飞鸿飞雁她们的剑,被人涂抹了血迹,就是在那个时候。”

    崔浩蹙眉问:“你是说,你的剑,是被人涂抹了血上去的?”

    顾倾城点点头:“是的。”

    !!!

    独孤忠诚一脸戾气,狠狠的一拍惊堂木,仿佛把方才的怨怒拍出来。

    先声夺人的对顾倾城大声喝道:

    “顾倾城,你还想狡辩,分明就是你杀了奶奶,被服侍奶奶的丫头撞见,你的两个丫头就杀人灭口!”

    顾倾城却依然故我的从容淡定。

    并未被独孤忠诚的气势震慑。

    柳如霜也流泪控诉:“诸位大人,老太太醒来,就是看着顾倾城,指认顾倾城杀了她。

    人证物证俱在,诸位大人,请严惩那大逆不道之人啊!”

    “顾倾城,顾夫人说得不错,你既有杀人动机,如今又人证物证俱在,连你奶奶醒来,也指证你,你还想抵赖么?!”

    独孤忠诚冷厉的喝道。

    顾倾城微微嗤笑。

    悠然走近那些证物,嘴角噙着冷笑的看着飞鸿飞雁的一双剑和那一大把血淋淋的银针。

    再看看众人。

    气定神闲道:

    “诸位大人,倾城虽不算杏林圣手,也算略通医理。

    人体有多处死穴:

    百会倒地,尾癌不还颖,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身亡。

    倾城若要杀人,如此的近距离,只需一针刺入人迎穴,便可至人于死。

    何需如此笨拙,用这么多的银针插在心脏,让人看到胸口那么多银针,引火烧身么?”

    崔浩不禁颔首:“顾倾城说的,也有道理,她被誉为神医,如此的作案手法,未免是太笨拙了些。”

    独孤忠诚则冷冷笑道:“正因为她号称神医,却故意搞得笨拙的作案手法,让人觉得不是她所为。她那是欲盖弥彰!”

    几位主审听了独孤忠诚之言,又无话可说。

    故意做出笨拙的杀人手法,掩盖自己的罪行,也并非无可能。

    顾倾城看着主审们的怀疑,又道:

    “我若行凶,故意欲盖弥彰,又何须用自己的银针?

    是让别人一看,便知道是我所为么?

    我若杀了奶奶,又何必给她急救?

    难道要救她起来,再当着众人的面,指证自己么?”

    顾倾城的话,不无道理。

    崔浩和高允还有陆丽,也点点头。

    只有独孤忠诚,不置可否的冷哼。

    柳如霜一脸悲愤,指着顾倾城,咬牙道:

    “顾倾城,你哪里是想急救奶奶,你是担心她胸口的伤不能至死,又想在脑门下手。

    只是老天爷有眼,奶奶回光返照指证你。

    而你却说什么救人,都是掩人耳目,狡辩之词!”

    顾仲年也狠狠看着她,痛心疾首道:

    “畜生,你方才也说百会是死穴,那你还敢狡辩,在奶奶死穴扎针,是急救她么?!”

    顾倾城冷冷的看着顾仲年。

    她的胸腔,冷得彻骨。

    “活人百会穴陡然受到重击,自是死穴。

    若此人已死,或者昏死,在此穴恰当的下针刺激,反而有可能令人起死回生。

    扁鹊当年,起死回生,便是此法。

    假如奶奶当时尚且能救,也被你的无知阻挠,延误了急救!”

    顾仲年被顾倾城的话,震得软倒地上。

    难道,当时她真是在急救奶奶?

    柳如霜见状,又指着顾倾城哭骂:

    “顾倾城,谁不知道你口齿伶俐,舌能生花。

    你即便再狡辩,所幸天可怜见,奶奶醒来,还是看着你,指证你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顾仲年一听,又觉得柳如霜言之有理,老太太弥留之际,确实是看着顾倾城说的。

    于是又挺起腰杆,狠狠的瞪着顾倾城。

    “柳如霜,”顾倾城再冷然的看着她,“奶奶醒来,是看着我的方向说道:‘竟然是你,你好狠毒’这句话吧?”

    顾倾城对柳如霜说完,让京畿府尹杨文龙,把顾府所有人都按照当时老太太房间,众人站着的位置,重新再站好。

    而让陆丽躺在老太太当时躺的位置。

    重组了这一幕,顾倾城再不紧不慢道:

    “我当时是站在前面,可我身后靠右边,还站着顾新瑶。

    而从奶奶躺着的角度,是能清楚看见站在我身后右边的顾新瑶。”

    顾倾城说罢,又再问陆丽:“陆尚书,你现在能清晰的看到,倾城身后的人是谁么?”

    陆丽点点头,冷冷的看着顾倾城身后的顾新瑶:“确实能清晰的看到,顾倾城身后的顾新瑶。”

    顾新瑶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而后,陆丽起来,回座。

    顾倾城再道:

    “诸位试想想,奶奶与倾城不亲厚,倾城行杀,人人相信,而且奶奶也不至于惊讶。

    可奶奶的话却是:竟然是你!

    也就是说,奶奶根本想不到那个人会杀害她。

    奶奶想说的人,正是倾城身后,她不敢相信的乖孙女,顾新瑶!”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着顾新瑶。

    顾新瑶被大家看得发憷。

    旋即指着顾倾城,咬牙切齿道:

    “顾倾城,你真是能言善辩,罪证确凿了,还想推翻。

    明明就是你杀害了奶奶,还想冤枉我。

    你纵然伶牙俐齿,也难逃铁证如山!”

    陆丽虽然也能看到顾新瑶,但老太太却并没说顾新瑶就是凶手。

    这也只能作为怀疑。

    这时,拓跋的侍卫带了厨房的老潘出来。

    几位主审都愕然的看着他们。

    战英一脚把老潘踹倒,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潘吓得脸色发白,“噗通”跪地招供:

    “晚上宰羊的血,是被夫人的贴身丫头,嫣儿端了去。”

    柳如霜一听老潘此言,脸色登时就变得死一样惨白。

    独孤忠诚恨不得让顾倾城即刻伏法定罪,冷冷道:

    “我们在审顾倾城弑祖杀人灭口案,那晚上宰羊的血,与此案并不相干。

    顾倾城杀人灭口,证据确凿,就不要拖延下去了!”

    崔浩也问刑部尚书陆丽:“晚上的羊血,与此案有何关系?”

    “这……”

    陆丽也显得有些愕然,看着顾倾城与拓跋。

    “嫣儿,你出来!”

    顾倾城向站在顾府一众人群里的嫣儿喊道。

    嫣儿身子颤抖的站出来,跪下。

    顾倾城肃然道:“嫣儿,你给诸位大人说说,你把那羊血端去干什么了?”

    “顾倾城,你又想找些与本案无关的事情,企图拖延隐瞒过去么?!”

    柳如霜心虚,色厉内敛的看着顾倾城。

    “柳如霜,那羊血,是否与本案有无关系,你心知肚明!”顾倾城冷厉的对柳如霜道。

    而后又悠然道:

    “诸位大人,那羊血,正是本案的关键。

    而且,嫣儿最清楚,羊血的用途。”

    陆丽一拍惊堂木,向嫣儿厉声喝道:

    “既是与本案有关,你便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嫣儿听得心惊肉跳,脸色惨白,身子像抖筛。

    “诸位大人,这孩子还小,你们可不能屈打成招啊。”柳如霜又凄然的哭冤。

    “嫣儿,说!”大司徒高允不怒而威。

    “……”嫣儿默默瞟了一眼柳如霜。

    低下头,稍顿,才惴惴道:

    “夫人命,命奴婢去把羊血端回来,想……留起来,明天做羊血羹。”

    柳如霜也强做镇定道:“是的大人,妾身是想留起来,明天做羊血羹。”

    顾倾城冷厉的道:

    “把一盘腥臭的羊血,藏在你的房中,做羊血羹?

    你堂堂夫人,从不事饮食,根本不合乎情理,你糊弄谁啊?”

    柳如霜眼神闪烁,咬牙切齿道:

    “我就是留着做羊血羹又怎么了?这是我的喜好,谁还管得着别人的喜好了?

    顾倾城,你就是想引开与本案无关紧要的事,想摆脱你的杀人罪名!”

    “柳如霜,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倾城凛然道。

    说罢遂拿过飞鸿飞雁她们的剑,走到那两具死去的尸体面前,把剑放在她们的伤口上。

    “诸位大人请看,这剑上的血迹与这伤口上的血迹,颜色明显就不相同。

    这剑上颜色深沉,而这伤口的血迹还是比较鲜红,证明这些血迹是不同时候所发生的。

    而她们的伤口,外面的径口虽然与这剑差不多。但显然不是剑伤,而是”

    顾倾城说话间,有个侍卫拿着一把柳叶刀进来,举给大家看。

    顾倾城看着那刀,这才又继续道:

    “而是府里厨子老潘,一直使用的柳叶宰羊刀。

    只需轻轻把这刀插进伤口,便知伤口是否吻合。”

    三位主审和陆丽,也觉得惊愕。

    陆丽便过去亲自验证。

    而后微微点头。

    果真如顾倾城所言。

    顾倾城再用指甲挑了一点剑上血迹,嗅了嗅,悠然道:

    “这剑上血迹乍一看,都以为是人血。

    其实,它是羊血。

    是事先有人把羊血涂抹上飞鸿飞雁她们的剑。

    人血与羊血,同样有血腥味,粗看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人血明显的粘稠,带着一股铁锈味。

    而羊血,就没那么粘稠,而且还会带着羊肉本身浓烈的膻味。”

    柳如霜狡辩道:

    “顾倾城,你信口雌黄,指鹿为马!

    你说那剑上的是羊血,便是羊血了么?”

    顾倾城冷笑:

    “诸位大人可以先闻闻这剑上的血,和那尸体上的血,是否有区别。

    若不相信,即可杀只羊,再取些人血对比。新鲜的血,气味还会更明显。”

    顾倾城并让捕快把剑上的血和死者伤口上的血挑了些。

    拿去给几位大人闻闻,也辨别一下血的颜色。

    “剑上血迹,细闻之下,确实是有羊膻味,说明这剑上,确实被人涂了羊血,而不是人血。”崔浩点头道。

    高允和陆丽也点头。

    只有独孤忠诚不置可否的撇嘴冷哼。

    “柳如霜!”

    顾倾城脸色凛然,陡然一声大喝。

    吓得柳如霜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颤。

    顾倾城继续凛然道:

    “你几次三番设计,都害我不成,最后不惜杀害奶奶,想以此入罪倾城。

    先在奶奶面前中伤我,造成奶奶与我有嫌隙,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杀人动机。

    而你则在人前表现得贤良淑德,让人不会怀疑你这个好儿媳。

    如果能拿飞鸿飞雁的剑去直接杀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飞鸿飞雁是练武之人,她们的随身兵器,又岂会离开很久。

    你先命你的贴身丫头嫣儿,悄悄拿走厨房的羊血,还把那柳叶宰羊刀顺手牵羊的拿走。

    趁飞鸿飞雁的剑被香菱放在角落之际,伺机在她们的剑上涂抹羊血。

    她同时还偷走我的银针,和你的女儿顾新瑶一起,用银针扎死奶奶。

    你们再用那柳叶宰羊刀,杀了服侍奶奶那两个丫头,还故意把那伤口拉宽,造成是剑伤。

    那俩丫头当然没想到她们的夫人,会出其不意的杀了她们。

    所以,你们就像杀害奶奶一样的顺利。

    这样子,又造成飞鸿飞雁杀人灭口的表象。

    晚饭你故意让父亲和五姨娘吃了不洁食物,导致父亲和五姨娘频繁上茅房。

    这样,父亲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就发现,我和飞鸿飞雁去了奶奶房间。

    就可以人赃并获,抓我和飞鸿飞雁一个现形。

    你处心积虑,伪造罪证,把一切证据指向我。

    不惜杀害奶奶和侍女,你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堂外观看之人又不由得一阵哗然。

    柳如霜泪流满面的哭着喊冤:

    “冤枉啊,诸位大人,顾倾城就是在千方百计为自己狡辩!

    妾身与老太太情同母女,妾身怎么会害她啊。

    而且妾身当晚也是坏肚子,也去了茅房几次啊!”

    顾倾城不由得嗤笑:

    “柳如霜,父亲和五姨娘确实是吃坏了肚子。

    而你所谓的坏肚子,却是装的,你那是一肚子的坏水,毒水!”

    顾倾城继续道:

    “你和父亲他们都坏了肚子,这样一起发现我和飞鸿飞雁她们去奶奶房间。

    你才没有嫌疑,而且能顺理成章的,一起去捉拿我们!”

    “人来!”崔浩一拍惊堂木,喝道:“给嫣儿上拶刑!”

    高允也点头道:

    “既然柳如霜指使她去取羊血,想来剑上的血,也是她弄上去的。

    给她上刑,让她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大人,奴婢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嫣儿垂死挣扎,啜泣颤抖着匍匐地上,像快要死的鸡在打颤。

    早有一旁捕快,当着众人的面,拿刑具夹着嫣儿的手指,给她上拶刑。

    嫣儿痛得凄厉的哭叫着。

    柳如霜和她几个女儿听得心惊肉跳,脸色惨白。

    “啊……痛……痛死我了,我招……”

    嫣儿还没受几下刑,便受不了,招认是夫人吩咐她去厨房端回羊血。

    又是夫人让她去厅堂偷了飞鸿飞雁她们药箱里的银针,并将羊血涂抹在剑上。

    她当时心急,也就是随手抓了一大把大银针。

    至于后来那两个服侍老太太的丫头和老太太的死,她就不知道了。

    柳如霜顿时萎靡,栽倒地上。

    其实,在拓跋的侍卫将老潘推出来,说出羊血被嫣儿端走那一刻。

    她已经知道,兵败如山倒。

    彻底输给顾倾城了。

    “大胆柳氏,你还有何话可说!”崔浩大力一拍惊堂木。

    “大人,臣妇冤枉啊!顾倾城就是在编故事,臣妇那晚,根本就是和老爷一样,肚子不适啊。”

    柳如霜大声喊冤。

    旋即,又反咬一口:

    “而嫣儿,嫣儿那丫头,是一早就被顾倾城收买了啊!”

    “柳如霜,嫣儿是你的贴身丫头,跟了你足足十年,你还真会含血喷人!”

    顾倾城脸若寒霜走到柳如霜面前:

    “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能侥幸么?”

    这时,拓跋的侍卫又拖着皮开肉绽的李管家上来。

    李管家的手,明显的已经少了一块皮。

    正痛得浑身打颤。

    龙飞踢了李管家一脚,冷冷道:“把你刚才招认的话,重新再招一遍!”

第三百二十一章:浊者自浊

    第321章:浊者自浊

    李管家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拓跋,又瞥了一眼柳如霜,战战兢兢道:

    “夫人……确实没有坏肚子,她只吩咐……小人在老爷和五姨娘的膳食下泻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还有呢?!”

    龙飞又喝一声,他的剑柄,碰了碰李管家那脱皮的手。

    李管家一阵颤栗,遂一五一十,像倒豆子般倒出来。

    “当初夫人,让小人去乡下接安平郡主回来,是奉闾左昭仪娘娘之命,让她回来退亲。

    夫人还吩咐,若她不识抬举,便在半道弄死她。

    但毕竟要杀人,小人哪敢随便沾上人们案。

    而且安平郡主不仅乖巧听话,还在路上救了小人,小人就更舍得下手。

    后来有几次,夫人逼着小人给郡主下毒。

    小人本来也不忍心,可是小人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掌握在夫人手里,小人不敢不从啊。”

    柳如霜死死盯着李管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众人一片哗然,围观者也嚷嚷开了。

    “原来那毒妇那么歹毒,竟然几次三番置安平郡主于死地!”

    “对,那是她杀人嫁祸,更加没有疑问了!”

    独孤忠诚却大声道:

    “顾倾城与顾夫人昔日的恩怨,暂且别论。

    今日,我们是审顾倾城弑杀祖母。

    即便证明顾夫人给顾大人下泻药,却如何证明,她就是杀害老太太之人呢?!”

    拓跋一记凌厉眼刀,就射向独孤忠诚。

    而拓跋余,看着顾倾城,想着确实是他母妃当时要倾城回来退亲,倾城还险象环生。

    心里头,愁肠百结,看着从容自若的她,他深邃的眸眼,更加一往情深。

    那个刘宋太子刘子业,则捧着自己的脸,看着他的小城城,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泪雾,心疼得快要哭了。

    顾倾城看看独孤忠诚,淡然一笑。

    而后又看着柳若霜,凛然道:

    “顾初瑶和顾新瑶和我一向不睦,你们便让和我亲近的顾乐瑶,把我骗去老太太房间。

    你和顾新瑶顾初瑶,先用那把宰羊刀,杀死那俩丫头。

    而后你们一人捂住奶奶的嘴,而顾新瑶则抓着那一把银针,狠心的扎死奶奶。

    再引我和两个丫头前去,自投罗网。

    你破釜沉舟,不惜杀死奶奶和两个丫头,也要将我置之死地。

    可是,你布置的这出好戏,还是漏洞百出!而你,只会自掘坟墓!”

    顾仲年听顾倾城说得言之凿凿,又充满怨毒的瞪着柳如霜。

    这样的事,他最清楚,这贱人能做得出来!

    崔浩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顾初瑶,顾新瑶,顾乐瑶何在!”

    顾新瑶拉着颤巍巍的顾初瑶站出人群。

    顾初瑶的手开始打颤,顾新瑶狠狠的握紧她的手腕,顾初瑶便镇定下来了。

    她们站在堂上,淬毒的眸眼,狠狠射向顾倾城,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这时,顾乐瑶楚楚可怜的看着顾倾城,可怜巴巴的哭道:

    “郡主姐姐,您不要冤枉乐瑶啊,乐瑶没有和母亲和姐姐合谋。

    奶奶是真的病了,我只告诉那俩丫头,您夜里会去给奶奶瞧病。

    让她们给郡主姐姐留门留灯,真的没告诉母亲和几位姐姐。

    事后发生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乐瑶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您可要相信乐瑶,乐瑶并未存心想害郡主姐姐您啊。”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柳如霜故意狠狠瞪了顾乐瑶一眼,吓得顾乐瑶赶紧低下头。

    母女唱得好一出双簧!

    即便她和初瑶新瑶失败了,还要在顾倾城身边留一根毒针。

    但她万万没想到,顾倾城是百毒不侵之人。

    “乐瑶,不管你有心或无意,又或者是那两个丫头泄露给你母亲,总是你母亲她们,设套来害我!”

    顾倾城看着显得娇滴滴,一副无辜的乐瑶,冷笑道。

    不管顾乐瑶和柳如霜她们是否在她面前演戏。

    顾倾城心道:只要她不作,就不会死。若要作,就死得快些!

    “……难道,真的是你这个贱人所为?!”

    顾仲年裹挟着滔天巨怒,咬牙向柳如霜怒吼:

    “你为了嫁害倾城,竟然不惜杀了我母亲?!”

    “……妾身真的没有。”

    柳如霜怒目以对,只能豁出去了。

    “老爷,这个时候你都不帮我和我们的女儿,任由顾倾城冤枉我们,小心我和你同归于尽!”

    柳如霜如此一要挟顾仲年,顾仲年就不由自主的软下来。

    转颐去问顾倾城:

    “即便证明是嫣儿去偷银针,还在她们的剑上涂抹羊血。

    你如何证明,就是夫人杀了奶奶和那俩丫头?

    不会是嫣儿直接偷了银针,杀人嫁祸么?”

    顾仲年这番话,刺得顾倾城胸腔一阵抽痛。

    柳如霜和她的女儿杀人,都已经呼之欲出了,他竟然还想帮她们掩饰。

    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她胸腔早已冷得不能再冷。

    一片荒芜。

    微微阖眼,再叹口气,睁开清澈的眼眸,斜睨着顾仲年。

    冷冷道:“顾大人,你以为你掩耳盗铃,就能替你夫人和您的宝贝女儿,遮掩过去么?!”

    顾新瑶看着顾倾城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顾倾城挫骨扬灰。

    怨毒的骂:“顾倾城,你杀了奶奶,还想害我母亲,将我们一个个害死?”

    顾倾城眸色下沉,冷厉的看着顾新瑶,便像看着个垂死挣扎的毒物。

    悠然的走向顾新瑶,一把抓住她的右手,凛然道:

    “你们选择银针,只因那银针是我之物。

    任何人见到,就会先入为主,认为是我将人杀害。

    但银针细小,不似匕首或者是刀剑,轻易就能插进人体。

    而且,若扎一根针的话,未必就能置人于死。

    所以,你才会整把银针扎下去。

    可是几十根银针同时插向人的心脏,又不让受害者发出尖叫,必须要两个人或者多人进行。

    一个人要掩住其嘴巴,摁住其手脚。

    另一个,才可把一大把银针插进去,导致人死亡。

    我这银针虽特别加工,毕竟还是银针,不同匕首或者其他利器。

    要想连针根也没入肉去,深入心脏,必须要用重力。

    而且那么多的银针,要用手掌摁下去,那人的掌心必然受损,这便是证据!”

    顾倾城举起顾新瑶的手,顾新瑶的手掌心,赫然包扎着手帕。

    顾新瑶原本精美的五官,变得扭曲和狰狞。

    一双原本漂亮的眸眼,更带着恐惧的怨毒,狠狠瞪着顾倾城。

    “顾倾城,你所说这些,与我何关?!”

    她紧紧握着那包着锦帕的拳头,颤抖着,怎样也不肯打开。

    “顾新瑶,你那么歹毒,有胆子杀害奶奶,却居然还做贼心虚?”

    顾倾城唇边,涌起一抹冷嘲的笑。

    “顾倾城,你不要信口开河,我,我的手是去向京畿府报案,夜里不慎弄伤的。

    你拿我的手做文章,乱说一通,以为别人就会相信么?”

    顾新瑶故作镇定的吼叫。

    顾倾城淡定的看着顾新瑶,从容道:

    “顾新瑶,你手帕下的伤,我是没有见过。

    正因为我没有见过,却可以断定你手掌的伤,是一点点的圆点伤痕。

    因为银针针根的上方,有一小圆圈,你用力摁下所有银针,便会受圆圈所伤。

    甚至因为惊恐之下,用力过度,圆圈几乎会反扎进你的掌心。

    所以你手掌心上的伤,必是小圆点。

    而且可以拿银针上的圆圈比对,伤口必然是吻合的!”

    顾新瑶一边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的红白辉映后,便是死灰的惨白。

    顾倾城说完,迅速点了一下顾新瑶的肩井穴。

    肩井穴可以导致上肢麻痹。

    顾新瑶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松开。

    顾倾城一把扯开她手上的帕子。

    顾新瑶的手掌心,赫然是一个个受伤的小红点。

    顾倾城虽然早已意料,但看到顾新瑶手上的红血点,果如自己所料,也不禁怒火中烧。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啪!……

    随着顾倾城的怒斥,她手一抬,愤然一巴掴向顾新瑶的脸上。

    顾新瑶脸上登时浮起火辣辣的红指印。

    “你竟敢打我?!”顾新瑶手抚着红肿的脸,目眦尽裂。

    “打的就是你这条毒蛇!”顾倾城厉声道。

    柳如霜赶紧扑过来护着顾新瑶,还向堂上大人哭求。

    “诸位大人,顾倾城仗着自己是郡主身份,连诸位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竟然当堂打人。

    诸位大人,就任意顾倾城如此张狂么?!”

    啪!

    崔浩和高允还未有表示,独孤忠诚已然一拍惊堂木。

    他眼见顾倾城就快能自证清白,不能入其死罪。

    更不能一挫高阳王锐气,发泄心中积郁。

    他脸色越来越黑,简直能滴出墨汁来。

    对顾倾城厉声喝道:

    “顾倾城,如今尚未结案,还未能完全证明,你就无辜!你戴罪之身,竟敢藐视我们,咆哮公堂?!”

    “独孤忠诚,案情至此,已真相大白,大司空是反应迟钝么?!”

    随着拓跋一声凌厉的低吼,他站起来,一记凌厉眼刀射向独孤忠诚。

    “弑祖畜生都不该打,难怪大司空教子无方!最后,要亲自手刃自己那小畜生!”

    拓跋的话狠戾霸道之极,毫不给独孤忠诚留半点颜面。

    只把独孤忠诚气得七窍生烟,脸如墨炭,大袖里的拳头捏碎。

    却又作不得半句声,还要把所有怒气默默咽下。

    一向慈眉善目的冯左昭仪,也冷然道:

    “如此狼心狗肺的畜生,不但弑杀自己的奶奶,还嫁祸于人。

    别说打了,哪怕判个凌迟处死,也不解恨!”

    冯左昭仪的声音不急不躁,却是掷地有声。

    陆丽对几位主审大人道:

    “诸位大人,如今证据确凿,老太太胸口上的银针,就是顾新瑶扎下去的!”

    高允默默颔首:“顾新瑶就是杀人凶手!安平郡主确实是无辜被嫁祸的。”

    顾新瑶摇摇欲坠,双腿发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咒骂指责声此起彼伏。

    顾仲年再也忍不住,裹挟着狂怒扑过来,狠狠掴了顾新瑶一巴掌:

    “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我打死你……”

    “好了!”柳如霜赶紧过来,拼命拉开顾仲年,护住顾新瑶,“不是新瑶,你别打她!”

    “事到如今,你们狼狈为奸,你还想护着她?”顾仲年对柳如霜咆哮。

    “老爷,真的不是新瑶,是妾身啊!”

    柳如霜见事情败露,再也无法抵赖,又不能把女儿暴露。

    她啪的一声跪地磕头。

    颓然哭道:

    “我招!……是我……是我恨极了顾倾城!

    是我要杀了老太太嫁祸给顾倾城,是我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

    观看者一片哗然,人人怒骂柳如霜。

    !!!

    “肃静……”

    崔浩手拍惊堂木,让外面哄闹的人安静。

    高允看着柳如霜,喝道:

    “顾柳氏,你虽承认是你杀人嫁祸,但方才安平郡主已证实,顾新瑶手上乃银针圆圈所伤,这又怎样解释。

    而顾乐瑶和你一早合谋,设计引顾倾城去老太太房间。

    顾柳氏是想一人把罪责揽下,为你的女儿们脱罪么?!”

    “不是的,大人,罪妇那几个女儿,真的不知情啊!”

    柳如霜拼命摇头,矢口否认。

    继续狡辩:

    “罪妇知道顾倾城要回来,便开始筹谋,先让嫣儿去厨房取了羊血和柳叶刀,随时备用,见机行事。

    果然,飞鸿飞雁的剑,那么巧,竟然离开她们身上。

    罪妇便示意嫣儿赶紧把羊血,涂抹在她们的剑上,还让她偷回银针。

    我女儿新瑶在我房中看见银针,一时好奇,拿来摆弄,结果不小心弄伤手掌。

    她们只知道那银针是顾倾城之物,却根本不知道,她母亲会去杀她们的奶奶。

    罪妇见新瑶只是把弄一下银针,就被银针所伤。

    罪妇更加小心谨慎,于是在刺杀老太太时,便用布帛包起了手掌。

    而乐瑶,更没与罪妇串谋。

    是罪妇在那俩丫头口中,知道顾倾城要在半夜为她奶奶瞧病,才顿起恶念。

    不但杀了老太太,又杀了那俩丫头,嫁祸给飞鸿飞雁,企图让她们主仆,都不得好死啊!”

    柳如霜这一番狡辩,倒也滴水不漏,似乎能自圆其说。

    高允仍然喝道:“顾柳氏,你这分明是帮你的女儿开脱!”

    独孤忠诚看着柳如那几个女儿,她们竟然不惜杀害自己的奶奶嫁祸顾倾城,够狠毒。

    偏偏,如此狠毒和拓跋顾倾城他们作对之人,反而是他欣赏之人。

    独孤忠诚低声对高允和崔浩道:

    “陛下只让咱们尽快还安平郡主一个清白,如今已有人认罪,郡主确实无辜,再好不过,赶紧结案,回去向陛下复命要紧。”

    独孤忠诚说中崔浩心事。

    能尽快帮顾倾城洗清嫌疑,完成陛下交代,这是崔浩目前最主要做的。

    只要有人招认,不是顾倾城杀人就好。

    而且,柳如霜那最后的狡辩,虽然明知道是为她的女儿们脱罪,看上去也无懈可击。

    “好!顾柳氏,将你如何杀人嫁祸的详细经过,从实招来!”崔浩拍案喝道。

    柳如霜暗暗松口气。

    她自知已无力回天,如今唯一能做的,是不让她的女儿受牵连。

    只要她的女儿还在,她就不算真正的失败。

第三百二十二章:罄竹难书

    第322章:罄竹难书

    柳如霜一认罪,外面顿时是一片欢呼声,怒骂声四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这个毒妇,我要打死你!……”

    顾仲年见柳如霜认罪,揣着滔天巨怒,爆喝一声,一脚将她踹倒,便拳打脚踢。

    此刻,柳如霜任他打,倒也不还手。

    她的那几个女儿,自然扑过去紧紧抱住顾仲年,拦着他不让他打其母亲,哭着代她们母亲求情。

    虽然柳如霜帮她的女儿开脱,顾仲年却是心知肚明,她们的女儿参与其中,谋害了自己的奶奶。

    “畜生……你们给我滚!……”

    顾仲年对着几个女儿大吼。

    顾卿看着那乱作一团,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

    看着那恶毒的女人,嘴角浮起一抹不知是怨是恨,苦涩的冷笑。

    拓跋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倾城,终于吁了口气,骄傲的笑了。

    冯熙和花木兰当时是想向拓跋请假出营来听审。

    却被拓跋回绝了,当时他就笃定的告诉他们,安平郡主绝对会没事。

    让他们安心在军营听好消息。

    果然,他的娘子自证清白了!

    拓跋余也是一脸的欣慰,倾城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冯左昭仪也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刘宋太子露出欣慰的笑。

    而刘楚玉的笑,却带着各种情怀,有欣然,也有苦涩。

    在这场审案中,拓跋对顾倾城毫不隐瞒的关切,刘子业和刘楚玉,都更加笃定,拓跋深深爱着顾倾城。

    刘子业向拓跋微微嘟嘴,不满的冷哼着。

    而刘楚玉则一直落寞的注视着拓跋。

    可惜拓跋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眸光,除了顾倾城,却不曾停留在任何女子的脸上。

    如良娣也陪着拓跋丕过来,母子俩露出欢喜的笑。

    自从顾倾城去给如良娣瞧病,按时吃药,她的病就慢慢好转了。

    早把顾倾城当作了救命恩人。

    拓跋丕亦然,而且自顾倾城救了他母妃之后,他眼中的顾倾城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仙姬郡主和贺兰明月她们当然失望透了。

    连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脸上虽然带笑,眸眼里,却不禁暗暗露出颓然之色。

    没想到,这么多人的努力,却功败垂成!

    “柳如霜,快老实交代,你是如何杀死顾老太太和那两个丫头,又如何嫁祸顾倾城和她的侍女,是否还有同谋,一一招供,否则大刑伺候!”

    陆丽拍着惊堂木,大声喝道。

    柳如霜几个女儿都战战兢兢,可惜顾倾城和所有人,只留意柳如霜和她的女儿。

    若是此时,顾倾城还留心其他人,便会看到还有两个人脸色骤然煞白,在堂上强自镇定着。

    那便是她的结拜姐妹安陵缇娜和李双儿。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眸眼里的失望和惶恐,虽然一闪而过,却让人群里的仙姬公主留意到了。

    她把案情的前因后果,所有细节都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安陵缇娜,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柳如霜犹如斗败公鸡,垂头丧气的瘫软在地上。

    把如何设计杀害老太太,然后嫁祸顾倾城的始末一一道来。

    她招供承认,指使丫头嫣儿,将事先在厨房拿来的羊血,伺机涂抹在飞鸿飞雁的剑上,并偷取顾倾城的银针。

    又从服侍老太太的丫头口中,知道顾倾城夜里会去给老太太看病,就先杀了那两个丫头。

    然后又趁老太太熟睡之际,用偷来的银针,一手摁住老太太的嘴,一手扎进老太太胸口。

    她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揽下,把她几个女儿撇得干干净净。

    顾仲年听完柳如霜供述,又气得扑过去要打柳如霜。

    一旁的衙役赶紧把他拉开,他才没有继续打柳如霜,只是捶胸顿足的痛哭。

    崔浩再喝问:

    “柳如霜,真的只是你一人所为,不是你事先指使顾乐瑶,去诱骗顾倾城夜里去老太太的房间?

    也不是你和你的女儿顾新瑶顾初瑶合谋,一起杀死老太太?”

    柳如霜此刻,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大人,顾乐瑶虽是我的女儿,可她和顾卿一样,也是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东西。

    见顾倾城被封安平郡主,便一天到晚郡主姐姐前郡主姐姐后的,讨好顾倾城。

    一旦被她知道我要害顾倾城,还不赶紧去给她的郡主姐姐通风报信?”

    柳如霜和顾乐瑶唱的这一出,到死还能在顾倾城身边安插一把刀。

    顾倾城嘴角冷冷的翘起。

    “……母亲。”顾乐瑶低声的叫。

    看着柳如霜,既心疼母亲将要获罪,又要装得痛心母亲的所作所为。

    一副情义两难,嘤嘤的低声哭泣。

    “你这没良心的,母亲不需要你哭丧!”

    柳如霜故意恼怒的瞪了顾乐瑶一眼。

    又对几位大人道:

    “但乐瑶终究还是被罪妇利用了,顾倾城回来被老太太打后,乐瑶便在罪妇面前哭泣道:

    ‘本来希望郡主姐姐回来帮奶奶治病,这下可好了,奶奶打了郡主姐姐,与郡主姐姐的罅隙又深了。

    郡主姐姐就算肯帮奶奶治病,奶奶也不会让郡主姐姐治了。

    奶奶病得这么重,这可如何是好?’

    罪妇当时就训斥她,‘你要真是有孝心,希望你奶奶的病早日康复,你不会让你那郡主姐姐,晚上悄悄去给你奶奶瞧病么?

    你奶奶夜里睡得那么死,就算你那位好姐姐给你奶奶治完病,你奶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乐瑶听了罪妇的话,果然就去找她那个郡主姐姐了。

    罪妇知道顾倾城晚上会来给老太太看病后,就趁夜里先把那俩丫头杀了,再对熟睡的老太太动手。

    至于顾初瑶和顾新瑶,她们都是未出阁知书达理的小姐。

    我这做母亲的,双手沾满鲜血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拉她们下水,毁了她们的终身幸福。

    所以,整件事情,我都瞒着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

    柳如霜三个女儿齐齐失声痛哭,向柳如霜跪下。

    她们的母亲这一招供,便没有生还可能了。

    顾初瑶和顾新瑶向顾倾城投来怨毒的眼光,只恨不得将顾倾城千刀万剐。

    只有顾乐瑶掩面啜泣,以此遮掩她眸光里藏不住的刻骨仇恨。

    顾卿看着柳如霜,只感到背脊发凉。

    这个女人当初偷了别人的儿子,又几次三番害人,如今为了嫁祸倾城,不惜杀了奶奶。

    虽然那不是他的亲奶奶,可是这么多年了,奶奶对他的爱,历历在目。

    虽然奶奶的爱,是基于自己是她的亲孙儿才对他如此。

    终究是有情谊的。

    他流着泪,痛恨的看着柳如霜,真恨不得上前去打她几记耳光。

    顾倾城弯下身来,蹲在柳如霜身边,柔声道:

    “柳如霜,你还真是个护犊子的好母亲,我可真羡慕你那几个女儿啊。”

    “顾倾城,我已经老老实实招供了,把命偿还给老太太了,你还想怎么样?”

    柳如霜怨毒的看着顾倾城,低低喝问。

    顾倾城嘴角冷笑,睃了顾初瑶几姐妹一眼,对柳如霜道:

    “你以为你把所有事情揽在身上,我就会放过杀人凶手么?”

    柳如霜咬牙切齿的瞪着顾倾城,眼神阴翳,恨不得把顾倾城生吞活剥了。

    “顾倾城,我真是悔恨啊,当初早在太原,就结果了你,哪至于现在,被你反咬一口!”

    顾倾城霍然站起来,眼神冷得像利刃,看得柳如霜心惊肉跳。

    顾倾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霜,意味深长道:

    “柳如霜,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不但要自己作死,还连累身边人跟你一起陪葬,你可真是作孽啊。”

    柳如霜如闻惊雷的听着顾倾城的话。

    不知她究竟还要怎么对付她的几个女儿。

    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谁还会保护自己的女儿啊。

    她害怕极了。

    软软道:“顾倾城,你还想怎样?我已经连命都输掉了,你还不放过我的女儿么?”

    顾倾城再也不看柳如霜,转身向几位大人揖礼道:

    “几位大人,十几年前,我母亲、外公和舅舅一家死得不明不白。

    听乙浑临死前交代,是他伙同柳如霜、顾仲年一起害死他们。

    至于如何害死,我母亲到底是怎样死的,我希望柳如霜和顾仲年交代清楚!”

    顾倾城话音一落,所有人又一片哇然。

    顾仲年一听,登时又怕又怒,对顾倾城喝道:“顾倾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告你父亲么?!”

    “顾大人,你难道害怕么?”顾倾城冷冷的反问。

    顾倾城如今也不称他为父亲了。

    “哼!安平郡主,你说乙浑临死前交代,乙浑已死无对证,你的话,又怎能做准!”独孤忠诚冷厉道。

    如今顾倾城已非杀人嫌疑犯。

    独孤忠诚也不敢对顾倾城太放肆,像之前那般直呼其名,而是改口称其为安平郡主了。

    “本王可以作证!”

    拓跋站起来,负手而立,如神般,淡然的看着几位主审。

    “当晚是本王带安平郡主进天牢,也是本王陪郡主一起审问乙浑的。

    乙浑的确招供,当年伙同柳如霜和顾仲年一起,由顾仲年以美男计苦肉计,获得王碧君以及王孝廉的信任,再将其一家谋害,夺其财产!”

    “柳如霜,你这罪妇,还牵涉十几年前那么多命案?”崔浩一拍惊堂木,对柳如霜厉声喝道。

    再向顾仲年喝道:

    “顾仲年,没想到,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但没看管好自己的夫人,让她双手沾满鲜血,连你自己,也牵涉其中,恶贯满盈?”

    “大司徒,这……真是子虚乌有的事啊!”

    顾仲年向几位大人喊冤。

    再转颐看着顾倾城,哭丧着脸道:

    “倾城女儿呀,你怎能听乙浑那混蛋胡言乱语,挑拨离间,他那是中伤为父我啊。

    为父怎么可能害你娘亲和外公,父亲真是冤枉的啊!”

    “是否冤枉,你们心知肚明!”顾倾城冷然道。

    “顾倾城,我是你父亲,你难道大逆不道,还想告你父亲不成?!”

    顾仲年忽然又端起父亲的威严,向顾倾城厉声喝道。

    “……父亲?”顾倾城嗤笑一声。

    澄澈潋滟的眸眼,陡然犀利如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仲年一眼。

    语气疏离:

    “你如今倒想起来,你是我的父亲了?

    那十几年来,你这父亲都干嘛去了?

    我怎么直到要回来退亲,才知道父亲长的是什么模样?!”

    “这……”

    顾仲年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顾倾城再冷厉道:“父亲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大义灭亲么?!”

    顾倾城再冷然的看顾仲年,扼腕道: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顾大人,你当年一介穷困潦倒的书生,却有后来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是否辜负那个为你付出一切的妻子,和那个在你落魄之时,提携你的老丈人,你心里有数!”

    顾仲年听了顾倾城的话,软软栽倒下去。

    “好!你们现在不肯招认,那就等你们进天牢,再慢慢招供!”

    大司徒崔浩对顾仲年喝道。

    又对捕快大声喝道:

    “人来,将柳如霜,顾仲年一并打入天牢,让他们从实招供!”

    顾仲年拼命喊冤:

    “不!大司徒,本官乃朝廷四品命官,我是冤枉的啊!

    你们怎么能听了顾倾城几句胡言乱语,就抓本官啊!”

    崔浩喝道:

    “临来之时,陛下曾交代,安平郡主一直怀疑其母族之死,乃被人所害,务必连带着这次被嫁祸之事一起彻查。

    乙浑临死前也曾招认,是伙同你们夫妇一起害死王孝廉一家。此事有高阳王大将军作证。

    王孝廉曾于大魏有功,后被追封孝廉公,十几年前的命案,现在,就一并彻查!”

    崔浩再大声喝道:“人来,将他们打入天牢!”

    之所以要打人天牢,只因案件陈年,想让他们老老实实招供,只能要用刑讯逼供了。

    只是很多刑具,不宜在堂上,当着老百姓的面使用。

    一入天牢,嘴再硬的犯人,看到那些刑具,大多挨不了多久,便招供。

    顾仲年吓得顿时瘫软地上。

    崔浩宣判完,几个主审官便站起来,退入后堂。

    衙役便过来锁押柳如霜和顾仲年。

    外面围观的人群,余兴未消的被衙役驱散离去。

    冯左昭仪也欣慰的看了一眼顾倾城,才安心的离去。

    刘子业怜惜的看着顾倾城,抹着他溢出来的泪水。

    他的小城城,从小就被父亲抛弃,原来是最近才知道父亲长啥模样。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案件,她的奶奶死了,自己几乎被冤枉成杀人凶手。

    原来真正的杀人凶手,竟是他的后母。

    她的母亲和外公,却也是她亲生父亲伙同后母害死。

    她肯定难过极了,得寻个机会,好好安慰安慰他的小城城。

    围观看热闹的观众已然离去,安陵缇娜和李双儿也散去。

    安陵缇娜离开回到颐园,便收到鬼王的信,要她马上打点,晚上进宫。

    刑部公堂上,衙役要来押解柳如霜和顾仲年。

    顾初瑶顾新瑶顾乐瑶三姐妹,拉着她们的母亲,哭得声嘶力竭。

    顾府诸人也准备离去。

    此时拓跋却带着皇宫禁卫和侍卫走向他们。

    战英一个劈手,往顾卿颈脖后用力一击,顾卿便昏倒过去。

    并迅速被几名禁军拖下去。

    禁军把顾卿带走后,柳如霜顾仲年等正惊愕,拓跋对他们道:

    “顾府所有人等,暂押回顾府,不得外出!

    顾卿涉嫌几月前,盗窃北边六镇布防图,提供给柔然,以致六镇被柔然入侵。

    此乃通敌叛国,诛灭九族之大罪!”

    轰!!!

    本以为能以自己一死,挽回她几个女儿生命的柳如霜,又如雷击。

    “……天啊,通敌叛国,诛灭九族?怎会这样?……”

    柳如霜震惊得如坠地狱深渊。

    顾仲年简直就被这响雷炸得魂飞天外。

    当场又栽倒地上。

    而后爬过去,抱着拓跋的大腿,为他儿子叫屈。

    “不可能,高阳王,我儿卿知书达理,不可能做这忤逆之事啊!”

    方才还风轻云淡的拓跋,脸色陡然一沉,凛然道:

    “几月前顾卿与柔然国师互相勾结,还跟柔然骠骑将军学武艺。

    便是在此期间,偷窃六镇布防图,献与柔然,以致六镇百姓,受柔然铁骑践踏!

    本王当然是有证有据,人证物证俱全,才会捉拿顾卿!”

    顾卿几月前,确实是跟柔然骠骑将军学武艺啊!

    顾仲年听到拓跋如此说,只吓得瘫软地上,失声痛哭:

    “这个逆子,怎么做出如此悖逆之事,九族诛灭,他是要害我们姓顾的死绝啊!”

    顾仲年由开始震惊得呆若木鸡,到最后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顾府的人都吓得腿脚发软,哭喊声此起彼伏。

    姨娘们吓得面无人色。

    二姨娘是孤陋寡闻之人,走过来拉着顾倾城,颤抖的问:

    “安平郡主,什么,什么六镇,什么图那么紧要,为什么会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北边六镇,乃大魏六个军镇,自西而东为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

    为了防御来自北方的侵扰,拱卫都城平城。”

    顾倾城向二姨娘解释道。

    又斜睨着柳如霜,悠然道:

    “难怪前阵子柔然人入侵六镇,如入无人之境。

    原来,是得了六镇布防图,才令大魏岌岌可危。

    你们说,这是不是诛灭九族之大罪?”

    柳如霜如遭雷击,良久,方顿足捶胸。

    “逆子……”

    “天啊!”二姨娘吓得几乎昏倒。

    “那大少爷,怎么就偷了六镇布防图啊,他这不是要害死我们么?”

    三姨娘早已经失声痛哭。

    “这下我们都要跟着陪葬啊……”四姨娘也呼天抢地的哭。

    五姨娘也吓得发懵。

    顾府姨娘们在嚎啕大哭,小姐们一边痛恨顾倾城,也绝望的大哭。

    顾府所有人包括下人,都面如死灰,个个吓得尖叫啼哭。

    即便现在想逃走,已经不可能了,外面早已布满了禁军,把他们押解回顾府看管。

    当然,除了顾倾城和她的两名侍女。

    柳如霜被戴上枷锁,看着安之若素的顾倾城。

    猛然灵光一闪,像疯一样跑过来,一把抓住顾倾城的胸口,眼珠子都几乎秃噜出来。

    嘴里厉叫:

    “顾倾城,是你!是你冤枉卿儿,是你要害我们九族诛灭。你这个挨千刀,天杀的狠毒女人!”

    “柳如霜,你这个毒妇,放开我们郡主,否则,别怪我们无礼!”飞鸿上前,语气森然道。

    飞雁则黑沉着脸,一言不发,一把拽开柳如霜。

    柳如霜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她还未回过神来,顾仲年已经喝止她。

    “柳如霜,你乱说什么,倾城也是我的女儿,她害卿儿九族诛灭,难道她连自己都不放过么?”

    顾仲年现在可不敢得罪顾倾城。

    只盼他不追究当年她娘亲和外公之死。

    “老爷,你怎么就不相信妾身啊,一切都是你这恶毒的女儿,是她布下的阴谋诡计啊!”柳如霜捶胸顿足的悲嚎。

    顾倾城亲自扶柳如霜起来。

    微微浅笑,在她耳畔,嘉许的低声道:“你总算不糊涂。”

    顾倾城这样,算是默认她陷害顾卿了。

    柳如霜瞪着顾倾城,目眦尽裂。

    几乎要吐血。

    自知一切是顾倾城设下的毒计,却苦于无力扳倒顾倾城。

    现在看来,就算是自己死,也难保全整个家族那么多人了。

    柳如霜看着要离开的顾倾城,声嘶力竭的咒骂:

    “顾倾城,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啪!!!

    柳如霜嘴巴还没闭起来,还想再骂下去。

    却被拓跋的侍卫凌云,一个狠狠的耳光打过去。

    打得柳如霜嘴角立时溢血,打掉她两颗大牙。

    凌云咬牙呸道:

    “你这个毒妇,不但杀人嫁祸安平郡主,死到临头,还敢诅咒郡主,老子打烂你的嘴!”

    这个凌云,看他平时闷声不响,关键时候,总是最出彩。

    拓跋微微颔首,嘉许的看着他,嘴角,翘起惬意的笑。

    稍顿,拓跋才收起玩味的笑意,冷然的喝道:“押他们下去!”

    便有刑部衙役如狼似虎的把顾仲年和柳如霜打入天牢。

    其余顾府人等,暂押回顾府看禁。

第三百二十三章:飞上枝头

    第323章:飞上枝头

    顾倾城本来涉嫌弑杀祖母,却自证清白,无罪释放,拓跋焘自然非常欣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连日来一连串的闹心事,也只有顾倾城无罪释放这件事,让他略为宽慰。

    晚上宗爱趁陛下心情稍好,服侍他喝了鹿鞭汤。

    皇帝的膳食经过多重检验,任何人想在他的膳食下毒,并非易事。

    喝完汤,宗爱便引他到关雎宫,推门请陛下进去。

    拓跋焘喝过鹿鞭汤,便有些炽热。

    通常喝这种补汤,都有妃嫔伺候。

    拓跋焘瞪着宗爱,这奴才却带他来没有女主人的关雎宫,难道越来越不会办事了么?

    宗爱带着暧昧的笑意,低声道:

    “难得陛下今日心情好,陛下今晚且住关雎宫,看看身心,可否会更加舒畅?”

    通常宗爱给他安排佳丽,便是这副表情。

    “……?”

    拓跋焘斜睨着宗爱,也没说话,却心道:

    这奴才今日怎的如此不懂规矩,通常安排佳丽侍寝,都是在她们的寝殿。

    他明知道这里是禁地,不是随便人可以进来的。

    莫非他安排的,竟是倾城?

    拓跋焘怀着惊喜的心情,看看大殿。

    再抬眸看看上面那张大圆床,金色帐幔内似乎有个若隐若现的倩影。

    他心里一喜,迫不及待的快步上了几级台阶,走到床榻边,撩开帐幔。

    月白轻纱,果然是顾倾城的背影。

    “倾城……”

    拓跋焘喜出望外,扑上去搂着眼前人。

    “陛下。”

    怀里人儿软糯的娇呼,抬起头来,却是安陵缇娜。

    几乎像一盆烧得旺盛的火苗,被冷水浇灭。

    “……缇娜?”拓跋焘颇为失望,放开安陵缇娜,“怎么是你?”

    安陵缇娜起身下床,跪在陛下面前,软软糯糯道:

    “缇娜是想来禀报陛下,倾城妹妹被人冤枉得好可怜,她是无辜的。”

    看着面前软语轻喃,风华正茂的美人,皇帝的身心不由得轻轻荡漾。

    心情随即好转。

    拓跋焘点点头,含笑道:“朕一早就知道,倾城那丫头,肯定是无辜的。”

    安陵缇娜柳腰款款的走到茶桌前,端起那杯早就下了情人泪的酒。

    她走起路来,分花拂柳,更显其细腰丰臀。

    拓跋焘喉间微动,下腹有股火苗又蹿起来。

    安陵缇娜端过葡萄酒,跪在拓跋焘面前。

    拓跋焘居高临下,更把安陵缇娜胸前的饱满硕果一览无遗。

    如此旖旎风光,任何男人都怦然心动。

    那股欲火越蹿越高。

    “陛下,请先喝杯葡萄酒,暖暖身吧。”

    安陵缇娜含羞带怯,声音轻飘飘。

    见陛下一时之间并未去接酒,大抵是不放心她递过来的酒?

    安陵缇娜轻启樱唇,浅尝了一小口,而后又含情脉脉的递到陛下面前。

    情人泪,无毒,只是催情烈酒。

    安陵缇娜浅尝一小口,并无大碍。

    拓跋焘看着艳若桃李,那硕果呼之欲出的安陵缇娜,终于忍不住,接过来一仰头,喝过整杯酒。

    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炙热的吻,激动的落下去。

    眼前人,更加变成了顾倾城。

    “倾城……”

    拓跋焘又惊又喜,嘴里叫唤着,迫不及待的撕开那薄纱,翻云覆雨。

    **过后,安陵缇娜起来给陛下倒茶,本来想悄悄将女人心给拓跋焘服下。

    陡然间,她又有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自己有孕,母凭子贵,不但可以下半辈子无忧。

    到时陛下百年,父终子继,或许自己的皇儿更可以登上大宝。

    自己便可以母仪天下,根本就不用再看任何男人脸色。

    这女人心,若能给顾倾城服下,那自然是遂心快意。

    但是顾倾城医术精湛,要想给她下药,真是比登天还难。

    万一被其察觉,还真的得不偿失,只能看看情形而定。

    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拓跋享用。

    她想打开戒指上机括取女人心的手,又迟疑着缩了回来。

    若鬼王问起,自己可以骗他已给皇帝下毒,反正要半年后再毒发。

    那时鬼王再发难,也许那时自己已有皇儿。

    这样,安陵缇娜便只给皇帝斟茶。

    翌日早上醒来,拓跋焘搂着怀里人,温香软玉,还舍不得放开。

    “陛下醒了?”怀里人儿软软的低唤。

    “嗯,醒了。”拓跋焘嘴角含笑,想再去吻怀里人。

    低眸一看

    “……缇娜,怎么是你?”拓跋焘震惊的看着怀里人。

    “陛下,怎么不是缇娜?”

    安陵缇娜软软的靠在拓跋焘怀里。

    又委屈道:

    “缇娜昨晚来找陛下,想禀报在顾府发生的一切。

    谁知道中常侍却让缇娜在这里等。

    缇娜向陛下敬了杯酒,结果便……”

    拓跋焘心道原来是宗爱那奴才所安排。

    这安陵缇娜虽然比不上顾倾城,又是霜寡回来。

    可她毕竟曾经是大魏的第一美人,如今风韵更胜从前。

    况且鲜卑人一向也不怎么注重女子的名节,不过后宫多添了个美人罢了。

    只是他本以为能得到顾倾城,却原来是自己的虚幻。

    也许是自己对倾城念念不忘,才会将安陵缇娜当作是倾城了吧。

    “陛下,难道……嫌弃缇娜?”

    安陵缇娜见拓跋焘久不言语,委屈的低声道。

    “哦,没有。”拓跋焘不无遗憾道,“只是朕昨晚,还以为怀里人是倾城呢。”

    又是顾倾城!

    皇帝竟一点都不顾全她的颜面!

    所有人都围着顾倾城转!

    所有人都对顾倾城念念不忘!

    安陵缇娜在心里狠狠的叫骂。

    这情人泪还真厉害,竟会把任何人看成是自己喜欢的人!

    “原来陛下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是二妹妹。”安陵缇娜温柔道。

    看着皇帝说起顾倾城就一往情深的样子,安陵缇娜又道:

    “如今缇娜知道陛下的心思,会好好劝服二妹妹,让她与缇娜一起,入宫伺候陛下。”

    “真的?”拓跋焘欢喜的亲了口安陵缇娜。

    “缇娜一定竭尽所能,说服二妹妹,让陛下如愿以偿。”安陵缇娜又嗲声道。

    “可是,倾城那丫头,怎会那么容易就劝服?”

    皇帝没什么信心的摇摇头。

    想到儿十几年前,就对那丫头念念不忘。

    最近他对倾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维护。

    儿那么年轻,那么出类拔萃,超凡绝伦。

    而自己,毕竟,英雄迟暮。

    年轻真好!

    他竟然妒忌那些年轻人,直恨不得时光能倒流,让他永远风华正茂。

    而此时,安陵缇娜仿佛能看穿皇帝心事般,像要帮他拔了心头那根刺。

    “陛下,高阳王人中龙凤,乃大魏超凡绝伦的男子,怕很多女子,都会情不自禁的,对其仰慕。

    听说高阳王半夜轻薄了仙姬公主,若陛下一道圣旨,让高阳王与仙姬公主和亲,断了所有女子的痴想。

    当然,也包括倾城妹妹的念想。

    我那二妹妹,怕就会心甘情愿的,入宫伺候陛下了。”

    “……莫非你知道,倾城喜欢儿?”皇帝醋意大发。

    深邃难测的眸光,竟闪过一抹杀伐。

    安陵缇娜软软的微笑,轻轻摇头:

    “……这个,缇娜还真的不知道。

    只是高阳王旷古绝今,倾城妹妹举世无双,这样一对璧人,难免会互相爱慕。

    若高阳王被陛下指婚,倾城妹妹心里,若有爱慕高阳王之意,也会早早断了她的念想不是?”

    拓跋焘细听之下,默默点头。

    “好!缇娜善解人意,深得朕心,当初朕将你赐婚远嫁,的确,是朕误了你的一生。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留在后宫,好好服侍朕吧!”

    拓跋焘说完,又对殿下恭候的宗爱道:

    “莅阳郡主端庄大方,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着封为安陵贵人,赐居紫宸宫!”

    “奴才遵旨!”宗爱欢喜的应道。

    似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安陵缇娜手上的宝石戒指。

    “谢陛下厚爱!”安陵缇娜也恭谨而感激道。

    心里却恼道:

    “他们明明是在这关雎宫**,凭什么不能住这奢华的关雎宫!”

    事后她从宗爱口中知道这关雎宫,是皇帝要留给顾倾城的。

    就更加的嫉恨顾倾城了。

    “只要爱妃能劝服倾城,朕再好好封赏爱妃。”

    拓跋焘又亲了亲安陵缇娜。

    “臣妾一定竭尽所能。”安陵缇娜又软软糯糯道。

    送拓跋焘离开的时候,安陵缇娜回到紫宸宫。

    抚摸自己小腹,只希望自己早点有孕,便可以稳固地位。

    那时,再让拓跋焘享用女人心也不迟。

    安陵缇娜进宫的消息,翌日一大早就在皇宫传开了。

    当顾倾城和冯左昭仪知道安陵缇娜入宫侍寝成了安陵贵人,都觉得非常意外。

    “没想到你这个大姐,还挺有心计的啊。”冯左昭仪微笑道。

    “姑姑是不喜欢缇娜姐姐,分薄陛下对姑姑的爱?”顾倾城软软的搂着冯左昭仪道。

    “后宫从来不缺佳丽,姑姑又何尝不欢喜过谁。

    陛下喜欢跟谁在一起,姑姑从不放在心上。”

    冯左昭仪淡然的笑着摇头。

    “姑姑真的就对陛下,死心了么?”顾倾城难过道。

    “姑姑对陛下的心,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在宫中,不过就是行尸走肉罢了。”

    冯左昭仪早就看破红尘,唏嘘不已。

    “只是没料到缇娜,也想挤进来,坐困这四方围城。”

    “姑姑,缇娜姐姐也委实可怜。”顾倾城叹道,“难得她以后有陛下依靠,我也替她安心。”

    冯左昭仪默默摇头,半晌,方喟叹:

    “世人以为飞上枝头,进宫就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就有了坚实的依靠。

    可是谁又知道,飞上枝头,未必不会跌得更痛,更惨。

    最是无情帝王家。

    陛下永远,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依靠。”

    姑姑的话,顾倾城也深有同感。

    可是目前,以缇娜姐姐的情形来说,不管如何,她总算是有个依靠。

    顾倾城也放心了。

    “对了倾城,卿儿那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你还是要慎重些。

    万一弄得不好,你和卿儿都会身陷其中。”

    冯左昭仪又慎重的交代。

    “我知道了姑姑。”顾倾城点头道。

    离开毓秀宫,顾倾城赶紧去万寿宫。

    老祖宗昨夜,睡得不安稳。

    故而此时,尚在睡梦中,而容嬷嬷却是日夜的守护在老祖宗身边。

    倒是万寿宫的宫人,一点都不敢偷懒。

    老祖宗虽然没起来,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容嬷嬷见天刚擦亮,安平郡主就来看老祖宗,眉宇间还不由自主流露出忧色,她不禁暗暗吃惊。

    顾倾城怕吵醒老祖宗,蹑手蹑脚的来到老祖宗床榻边。

    还算是初秋,老祖宗便盖着厚厚的棉被。

    顾倾城先搓热自己的手,再轻手轻脚的给老祖宗把脉,虽然还有阴盛格阳之症。

    倒也算控制了。

    这几日老祖宗虽然一直服用通脉四逆汤,可老祖宗毕竟是年事已高,通脉四逆汤,也只能暂时保住她不至于恶化。

    以后,便要听天命尽人事了!

    握着老祖宗仍然冰冷的手,顾倾城不禁潸然落泪。

    蟠桃姥姥,你可要撑下去,不要离开小倾城。

    在一旁留意观察的容嬷嬷,见顾倾城落泪,吓得大惊失色。

    顾倾城见容嬷嬷脸色陡变,知把她吓坏了。

    赶紧擦擦一直往下掉的眼泪。

    容嬷嬷把顾倾城悄悄拉到无人之处,才惴惴不安的小声问:

    “安平郡主,老祖宗这回,可是很严重?”

    顾倾城思忖着,容嬷嬷毕竟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

    告诉她老祖宗的病情,她便更加知冷知热,更加知道如何仔细的照顾老祖宗。

    沉重的颔首,轻缓道:

    “不瞒容嬷嬷,老祖宗得的是阴盛格阳之症。

    虽是前兆,此症却属弥留之症。

    幸而发现得早,倾城给老祖宗服食通脉四逆汤。

    毕竟老祖宗年事已高,此汤药也只能暂时控制病情。

    至于以后,就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容嬷嬷眼里噙泪,颤抖的手握着顾倾城的手,颤声道:

    “老奴知道安平郡主,肯定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可人总归是要羽化升仙的,哪怕是老祖宗,也不能幸免。

    老奴只想问郡主,老祖宗……还有多少时日?”

    顾倾城斟酌道:

    “……这个,很难说。若老祖宗心情愉悦,好好调理,可能还会长命百岁呢。”

    容嬷嬷听了安平郡主的安慰,如释重负的默默点头。

    顾倾城思虑了一瞬,又慎重道:

    “容嬷嬷,此事关系重大,本来倾城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要让老祖宗知道。

    但如今看来,我还得向陛下禀报才是。

    但最好还是瞒着老祖宗,老祖宗心情舒畅,说不定就百病消除。

    我们一起努力,除了汤药调理,不要让她受任何刺激,尽量不要让外界诸事,骚扰她老人家清静。

    尤其,不能让任何人在老祖宗面前谈论国史。”

    “老奴知道了,老奴一定竭尽所能,让老祖宗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容嬷嬷终究是担心,没忍住,捂着嘴巴哭起来。

    顾倾城握着容嬷嬷的手,轻轻安慰道:

    “容嬷嬷,你别难过,老祖宗和太祖爷分开了那么久。

    若有朝一日,他们真要重聚,未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郡主说的是。”

    容嬷嬷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

    “那倾城就先告辞了。”顾倾城道:“我那结拜大姐安陵缇娜,如今进了宫,成了陛下的安陵贵人,我得去恭贺她。”

    “郡主且去吧,老奴谢过郡主。”

    容嬷嬷强颜欢笑的给顾倾城行礼。

    目送顾倾城离开后,容嬷嬷才跌坐椅子上,泪流满面。

    却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终究是抑郁难舒,心如刀割,只在人前强打欢脸。

    她陪伴了老祖宗几十年了,若万一老祖宗真的有什么好歹,叫她怎么活下去啊。

    顾倾城离开万寿宫,径直去了皇帝的御书房。

    这个时候,皇帝刚刚散了早朝,应该在御书房。

第三百二十四章:算无遗策

    第324章:算无遗策

    拓跋焘一见顾倾城,便显得内疚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

    一瞬的内疚,又赶紧面不改色的嘉许倾城一番。

    “丫头,快来让朕瞧瞧!

    看看你,一回到顾府,便被人冤枉嫁祸。

    好在,你能自证清白,给自己还了个公道!

    还能抓出真正的杀人凶手!

    不错……大山大叔,没看错丫头啊!”

    “倾城一直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顾倾城安之若素道。

    稍顿,她又笑嘻嘻的向皇帝揖礼:

    “恭喜大山大叔,新获美人。”

    见顾倾城挑起那尴尬的话,皇帝又显得不好意思了。

    “丫头,你听大叔解释,昨晚大叔喝多了,还将缇娜误以为是你,才”

    “丫头是诚心恭喜大山大叔,大叔能与缇娜姐姐在一起,说明你们有缘。”

    顾倾城喜笑颜开。

    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拓跋焘看着喜笑颜开,没有一丝妒忌的顾倾城。

    难道这丫头,就真的对自己一点点意思都没有,迫不及待的要将自己推向别人么?

    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

    想到缇娜说要尽快给儿赐婚之事。

    这时,顾倾城又认真道:

    “缇娜姐姐这几年过的并不好,只希望大叔以后,能好好待缇娜姐姐,丫头就替姐姐感激大叔了。”

    “丫头放心,缇娜毕竟是你的姐姐,朕会好好待她的。”拓跋焘点头道。

    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若丫头输了赌约,进宫陪朕,你与缇娜姐妹一起,倒也不会寂寞。”

    呵呵呵……

    “你想得美!”顾倾城在心里暗嗔,脸上却是一阵呵呵呵的干笑。

    随即,收起嬉笑。

    “其实,倾城来,主要是想禀报陛下老祖宗的病情。”

    顾倾城赶快转移话题。

    “……老祖宗的身体,怎么了?”

    拓跋焘见顾倾城说得慎重,他也紧张起来。

    顾倾城就大概跟拓跋焘说了老祖宗的病情,并让陛下不要令老祖宗受刺激。

    而后,顾倾城又跟皇帝商量了另外一件事。

    “丫头虽然聪明睿智,算无遗策。可是让她不打自招,你觉得可能么?”拓跋焘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太有可能了。”顾倾城笃定的点头,带着慧黠的笑,“我一向不主张严刑逼供,我喜欢别人心甘情愿招认。”

    拓跋焘看着泰然自若,既聪明又顽皮的顾倾城,更加的喜爱。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

    顾倾城离开御书房,再去紫宸宫恭贺安陵缇娜。

    安陵缇娜一见顾倾城就掩脸啜泣。

    “二妹妹,你可知道大姐,是怎样成为陛下的贵人么?”

    “……大姐,是被陛下强迫进宫的?”顾倾城迟疑的问。

    “那倒不是。”安陵缇娜软软道。

    擦擦眼泪。

    稍顿,再道:

    “大姐是觉得你在顾府,差点被冤枉成杀人凶手。

    我这个做大姐的,没尽到保护妹妹之责,特来向陛下请罪。

    没想到陛下最近心情郁闷,喝醉酒,却错将我当成了你,所以”

    顾倾城心里一阵感动,又一阵内疚。

    遂拍拍安陵缇娜的手,安慰道:

    “大姐,你如今在娘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难得你与陛下有缘,便定下心来,好好伺候陛下吧。

    也许,陛下就是你下辈子的依靠了呢。”

    “二妹妹,其实陛下喜欢的人,是你。

    你还是和大姐一起进宫,伺候陛下吧。

    这样我们姐妹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安陵缇娜试探的问。

    顾倾城断然摇头:“大姐,我是绝对不会伺候陛下的。”

    “这是为何,莫非妹妹,真的有心上人了?……”

    安陵缇娜又试探的问。

    “……我的事,说来话长,以后大姐就会知道的。”

    如今缇娜姐姐是陛下的贵人。

    顾倾城就更不能随便告诉任何人,她和拓跋已经成亲的事。

    “大姐且安心住在皇宫,等倾城办完事,再回来陪姐姐。”

    顾倾城匆匆叙了几句话,便先行告辞。

    “妹妹这一大早的,又要去忙什么?……”

    安陵缇娜急急的,看似担心她的追问。

    顾倾城默默无语,只是露出慧黠的浅笑,挥手告辞,赶紧去办自己的事。

    安陵缇娜看着顾倾城淡定从容,而且慧黠的笑容,她心里又咯噔的往下沉。

    怕是自己的同盟,又要遭殃了!

    这时候李双儿也闻信入宫,自是贺喜安陵缇娜一番。

    李双儿和安陵缇娜悄悄叙话,自然是为她们的计划,功败垂成而痛心。

    “没想到,这样都让她起死回生!”李双儿紧紧握着拳头。

    “她方才匆匆离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姐姐担心,她会不会对柳如霜严刑逼供……”

    安陵缇娜容色戚戚。

    李双儿指尖一颤,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安陵缇娜见李双儿倏然就像惊弓之鸟,便忙忙低叱:

    “看看你,还将门之后呢!

    姐姐只是随口一说,即便柳如霜招些什么不利咱们的事出来。

    我们可以反咬一口,说柳如霜想离间我们姐妹之宜嘛!”

    李双儿终于淡定起来,拍拍胸口。

    而后惭愧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全。双儿方才只是担心,让高阳王殿下知道,会更加瞧不起双儿。”

    安陵缇娜不由得摇头,撇嘴娇嗔:

    “看看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高阳王殿下。

    怕哪天,你不能成为他的人,可真的要成为他的鬼了。”

    “姐姐……”李双儿拉着安陵缇娜的手撒娇。

    安陵缇娜才展颜强笑:“放心吧,咱们总有机会的。”

    李双儿离开紫宸宫后,安陵缇娜以安陵贵人的身份,主动去拜会了冯左昭仪和闾左昭仪。

    冯左昭仪掌管凤印宝册,俨然是皇宫最大的主人,当然得去先拜会她。

    冯左昭仪自然是依礼和她客客气气的见面。

    心里隐隐觉得安陵缇娜,其实不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

    安陵缇娜被陛下宠幸,新晋封为安陵贵人,倒是大大的出乎闾左昭仪意料。

    这个安陵缇娜原本是余儿青梅竹马的恋人啊!

    如今倒是扑向陛下的怀抱了!

    她和那个顾倾城结拜,倒真是一丘之貉,一个个都是心机深重的狐狸精!

    昨日未能置顾倾城于死地,反倒是柳如霜功败垂成。

    早把她气得胸口疼痛。

    而半夜里,那青烟又与王碧君来庆功,庆祝柳如霜就快下地狱陪她们。

    还说就快到她了。

    她更加一夜未眠。

    如今脸色苍白,眼圈像熊猫,更显得苍老,于是化了个夸张的浓妆。

    这样倒有些回光返照,能见得人了。

    在钟粹宫正襟危坐,对前来拜谒的安陵缇娜冷嘲热讽:

    “缇娜啊,当初以为你会成为本宫的儿媳妇,没成想,你被陛下一道旨意,便嫁给了虢国公那个糟老头子。

    如今那糟老头子死了,你一个寡妇,倒是会依靠,又飞上枝头,攀上陛下这棵擎天大树了!”

    闾左昭仪一句句话戳心窝,安陵缇娜也不以为意。

    她知道在老祖宗寿宴上,顾倾城执意与拓跋余退亲,还质疑闾左昭仪,那婚约的真假,已令闾左昭仪颜面无存。

    让闾左昭仪拚退宫人。

    优雅的酌口茶,而后浅笑道:“娘娘如今孤立无援,缇娜只是想进宫,帮娘娘一把罢了。”

    “哈哈哈……”闾左昭仪一阵怅然长笑。

    这个狐媚子是来看她笑话的么?!

    一阵长笑后,旋即冷厉道:

    “你年轻貌美,进宫抢夺本宫的恩宠,竟还有脸说来帮衬本宫?”

    “娘娘一向算无遗策,没想到却失算了自己亲自为儿子定的娃娃亲。

    那娃娃亲当众退亲,不但驳了娘娘与南安王的颜面,还夺了娘娘的恩宠。

    顾倾城在大魏乃至皇宫都风头无两,锐不可当。

    想必娘娘最近,也为了顾倾城,闹心得很吧?”

    闾左昭仪一听顾倾城三个字,就像被鞭笞,脸皮立刻狠狠的抽了抽。

    拳头也不由得紧紧攥起来。

    安陵缇娜察言观色,嘴角微翘。

    闾左昭仪脸上,那些在厚厚的脂粉堆里拼命挣扎爬出来的皱纹,暴露出她的美人迟暮。

    安陵缇娜不禁暗暗唏嘘。

    “冯左昭仪便是会看风向,知道顾倾城炙手可热,才把她揽入毓秀宫。这不,不到半年,顾倾城便帮她夺取了凤印宝册。”

    闾左昭仪曾经妩媚璀璨,如今却黯然无光的眸眼,阴鸷的盯着安陵缇娜。

    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安陵缇娜脸上露出同仇敌忾之色。

    “缇娜便是想方设法,来到娘娘身边,帮助娘娘对付顾倾城的。”

    闾左昭仪嘴角一抽,一声嗤笑:

    “缇娜,那顾倾城,不是刚刚才与你结拜么?你还能帮本宫,对付自己的好姐妹?”

    “娘娘,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缇娜对娘娘和南安王的忠心,从来没变。

    如今娘娘,也许不相信缇娜。

    待娘娘有需要缇娜之时,便知道缇娜的心,到底向着谁。”

    安陵缇娜不仅气定神闲,而且那看似妩媚的眼底,还真的有嗜血的戾气。

    闾左昭仪定定的看了安陵缇娜一瞬。

    最后皮笑肉不笑,半信半疑道:

    “好,疾风知劲草,本宫且看安陵贵人,到底如何表忠心。”

    安陵缇娜此番示好,倒是出乎闾左昭仪的意料。

    没想到顾倾城所谓的结拜姐妹,竟是她的手中刃!

    顾倾城呀顾倾城,看来你的末日,不远矣!

    安陵缇娜告辞后,又去万寿宫拜见老祖宗。

    皇后被软禁,皇后的翊坤宫,她倒是不用去了。

    不管如何,她礼数周全,面面俱到,如今算是在皇宫立足下来了。

    顾卿在柔然的可墩忆子成疾,大檀可汗派骠骑将军阿史那再次来平城,欲接顾卿回柔然。

    名不正言不顺,顾卿未真正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模棱两可,是没有底气回柔然认祖归宗的。

    顾倾城设计,要弄清大哥的真实身世。

    所以,昨日她为自己自证清白后,又令大哥来个通敌叛国,诛灭九族的大罪入狱。

    顾倾城离开皇宫,带着两个丫头去天牢。

    在马车上,飞鸿忧心忡忡,担心的低声道:

    “郡主,你大哥通敌叛国,乃诛灭九族之罪。

    若有任何纰漏,郡主都要受牵连啊?”

    飞雁却笃定道:“你少担心啦,咱们郡主算无遗策,怎么会出错。”

    方才陛下就夸她算无遗策。

    如今飞雁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顾倾城看着飞雁,颇为讶异道:“咱们飞雁的学问,是越来越长进了,连算无遗策都会说了呢。”

    飞雁嘻嘻笑道:“咱们姐妹有福气,跟了个聪明睿智的郡主,平时不多学些学问,岂不丢郡主的脸?”

    顾倾城看着聪明伶俐的飞雁,又看看温婉柔顺的飞鸿。

    忍不住摸摸她们一模一样的脸。

    含笑道:“我也有福气,有你们两个聪明伶俐,又忠心耿耿的小姐妹。”

    她们坐着马车,很快来到天牢。

    “安平郡主,您怎么一大早,又来了?”天牢的狱卒毕恭毕敬的问顾倾城。

    “是啊,来瞧瞧顾大人夫妇。”顾倾城淡然道。

    安平郡主弑祖,本来是罪证确凿的被打入天牢。

    却能轻轻松松就自证清白,整个刑部对她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牢的狱卒们,故而一见顾倾城便毕恭毕敬起来。

    知道她要看顾仲年和柳如霜,赶紧在前面领路。

    “郡主,请跟小的来。”

    昨日飞鸿在天牢待过,虽然很快就释放,却也见识过天牢的惨况。

    听着里面隐隐传出来的惨叫声,不由得心惊肉跳,身子都畏缩起来。

    飞雁就比她胆子大多了,走的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昨日她们受冤打入天牢,如今清清白白,飞雁当然要摆出些姿态了。

    顾倾城拍拍飞鸿的手:“别担心,纵然这里是人间地狱,只要理直气壮,没什么能吓唬我们的。”

    飞鸿默默点点头,终于也挺直了腰杆。

    顾倾城再次踏进鬼气阴森的天牢。

    每次她进入这个血淋淋的牢狱,都会想起拓跋让人剥人皮的风轻云淡。

    那种淡然背后的狠戾,令人毛骨悚然。

    他对敌人的狠,真的狠到了极致。

    对弱者的爱心,也侠骨柔肠到了极致。

    现在顾倾城即便脑海里永远挥不去那剥人皮血淋淋的一幕。

    却显得麻木了,再也没有初进天牢的胆怯。

    而拓跋,自从知道那次剥人皮,吓着了倾城。

    自然不敢随便在她面前提什么剥人皮了。

    顾倾城来到关押柳如霜的牢房,她虽然和顾仲年分开关押,却是住在相邻的隔壁。

    一进天牢的柳如霜,见到那些惨烈的酷刑,早被吓破了胆。

    她自知必死无疑,何必还要受这些酷刑。

    所以爽快就招认当年确实是她伙同乙浑,还有顾仲年害死王碧君以及她一家。

    因而她没受什么刑罚。

    反而是顾仲年拒不招认,说一切是柳氏和乙浑所为,与他无关。

    因而被打了个半死。

    柳如霜一见顾倾城,恨不得一口就生吞了顾倾城。

    她披头散发,嘴巴溢着血,全身鞭痕。

    虽然她爽快的招供,进入天牢,还是被狱卒打了一顿下马威。

    看起来就好人。

    她戴着厚重的枷锁,扑到栅栏边,咬牙切齿,拼着血泪骂:

    “顾倾城,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柳如霜,人总要一死,至于好死惨死,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顾倾城淡然的看着柳如霜。

    转颐环顾一下天牢,顾仲年在隔壁昏睡未醒。

    许是被打得重伤?

    她的胸腔,掠过一丝抽搐的痛。

    若非他当初的心狠手辣,又何至于有如今的罪有应得。

    罢了,即便是父亲,他也该为他自己的罪行承担罪责。

    略为调整了一下心情。

    而后,对柳如霜道:

    “天牢的滋味不好受吧?柳如霜,你恶贯满盈,一生罪孽,罄竹难书。

    只可惜,你死也就罢了,还连累着你那么多亲人族人,跟你一起陪葬。”

    “是你!是你设计害卿儿,陷害我们!”

    柳如霜瞪着顾倾城,竭嘶底里的吼叫。

    顾倾城看着柳如霜,脸上是慧黠的笑。

    此刻顾倾城美貌的面容,在柳如霜眼里,就是阴间路上的彼岸花。

    那么的妖娆邪魅。

    顾倾城微微颔首,不紧不慢的低声道:

    “柳如霜,我敢作敢当,确实是本郡主的杰作。

    通敌叛国,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就是我陷害你的儿子顾卿,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诛灭你九族。”

第三百二十五章:真情流露

    第325章:真情流露

    “顾倾城,你比我更毒,更狠!枉卿儿一向待你亲厚,处处维护,你竟然连他都不放过?!”

    柳如霜拼命摇晃着铁栅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也觉得很抱歉,对不起大哥,只可惜,他错生做你柳如霜的儿子。

    为了要诛灭你九族,也只有牺牲大哥,让她陪你这个亲娘,黄泉作伴了。”

    顾倾城很是扼腕,痛心,泪眼婆娑,眼泪都几乎要掉下来了。

    “顾倾城,你还在猫哭老鼠,假慈悲!你连自己大哥和父亲都不放过,你简直不是人?!”

    柳如霜看着顾倾城目眦尽裂。

    “我不是人?”

    顾倾城淡然的笑笑。

    抹一把眼泪。

    陡然间眼神似利刃,剜割着柳如霜:

    “柳如霜,到底我不是人,还是你狼心狗肺!

    乙浑五马分尸,三族被夷。

    如此警示,你都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的杀害奶奶陷害我。

    你歹毒至此,你说,我还怎能饶过你,让你的亲人,苟且于世?!

    所以,也只好拿你们姓顾姓柳的九族,来以牙还牙喽!”

    “陛下再被你迷惑,也一定会还卿儿一个清白的!”

    柳如霜佯装镇定。

    顾倾城嗤笑一声:“还他清白?”

    稍顿,她继续显得阴狠道:

    “当你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我便处心积虑,谋害你唯一的儿子。

    连我的丫头,都会夸赞本郡主,算无遗策。

    如今铁证如山,顾卿插翅难逃。

    你们母子,喔……不,你们九族,就等着黄泉路上,一路喊冤吧……”

    稍顿,她再叹口气,缓缓道: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即便顾卿清白,你以为陛下,会对一个罪证确凿,通敌叛国之人,想办法还他清白么?”

    “算无遗策?顾倾城,诛灭九族,你也是姓顾的,你把自己也算进去了。你以为自己,就能逃脱被诛么?!”

    柳如霜觉得顾倾城,怎么会傻到连自己都被算进去。

    顾倾城微微一笑。

    “你多虑了,柳如霜。

    我只要跟陛下说,真正的顾倾城一早就夭折了,我只是个长得像那个孩子的人罢了。

    我一个与顾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夫人认为,陛下会舍得杀了倾城么?”

    “顾倾城,你长了一副和你那死鬼娘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你以为,如此一说,就能掩住天下悠悠众口么?”

    柳如霜嘴巴里喷着血沫腥子。

    提到她死去的娘亲,她胸腔瞬间又冰又冷又硬。

    顾倾城又一声嗤笑,眸光风华乍现,犀利如刃:

    “你又多虑了,拜夫人所赐,我母亲生下倾城,便被你们害得撒手人寰,谁还记得我母亲长啥模样?况且,人有相似!”

    柳如霜想到九族马上被她害死,她的女儿无一幸免,就气得几乎吐血。

    隔着栅栏挥舞着爪子,恨不得撕碎顾倾城。

    “即便你骗得过陛下,天下人还是诅咒你这个丧心病狂,连自己亲生父亲和大哥都不放过的恶毒贱人!”

    “柳如霜,我这十几年来,只知道如何为母亲和外公他们报仇。

    什么父亲大哥的,与我何关?你以为,我会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我么?”

    顾倾城一副云淡风轻。

    “我不是金元宝,做不到人人喜爱,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我问心无愧。”

    顾倾城不再理会柳如霜,转过身,走到顾仲年的牢房。

    看着浑身是伤昏倒的父亲,她胸腔里头,也不由得一阵阵的难过。

    身后的柳如霜,看着顾倾城冷若寒冰的背影,终于后悔了。

    后悔她一回平城,就和她作对。

    倘若她不和她作对,大家好好相处。

    兴许,她就会忘记帮她母亲报仇。

    待顾倾城顺顺利利出嫁,离开顾府,她的几个女儿,也可以顺利嫁个公子王孙。

    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何至于她姓柳姓顾九族诛灭?

    柳如霜顿时萎靡,潸然落泪,跪在顾倾城身后。

    磕头如捣葱,眼泪鼻涕一起流,苦苦哀求:

    “倾城,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老太太嫁祸你。

    是我和你父亲还有表兄合谋,害死你娘亲,害死你外公一族。

    你要报仇,就找我们两人吧,我和你父亲,给你母亲和外公偿命就是。

    九族株连,不管姓顾姓柳,皆无一幸免,实在是造孽啊!

    求求郡主,求求你网开一面啊……”

    顾倾城头也不回,冷冷道:

    “如今已经是铁案,谁也不能给顾卿翻案,更没人敢为他求情,否则,皆被视为同党!”

    便在这时,却见上谷公主拓跋灵忧急如焚的飞扑进天牢。

    拓跋灵连顾倾城的弑祖命案都不去观审。

    她相信以倾城的聪明睿智,定能自证清白。

    后来果然听说倾城已经无罪释放。

    今早,才又听说顾卿犯下通敌叛国大罪。

    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飞奔来天牢。

    “灵儿,您怎么能来这天牢污秽之地,陛下知道会责怪的。”

    顾倾城想拉着拓跋灵往外走。

    拓跋灵未见到顾卿,又哪里肯走。

    “我不走,我要见见顾卿。”拓跋灵焦灼道。

    顾倾城本以为拓跋灵窝在碧霞宫不愿见人。

    所以没人告诉她自己被冤枉和大哥通敌叛国的事。

    没想到她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见灵儿如此焦急,顾倾城有些犹豫,要不要悄悄告诉她实情。

    “倾城,顾卿怎会通敌叛国,本公主第一个就不相信。

    我要问问顾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冤枉的!”

    拓跋灵早已心乱如麻,紧张焦灼的抓着顾倾城的衣袖,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柳如霜眼看上谷公主如此关心顾卿,不禁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跪下去哀求道:

    “上谷公主,求你请陛下明察啊,我们卿儿真是冤枉的。

    而且冤枉顾卿的,就是他的好妹妹,顾倾城!”

    拓跋灵这才看到牢房里的柳如霜。

    她愤怒的拔剑指着柳如霜,怒斥:

    “柳如霜,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你一而再的嫁祸倾城。

    现在你又说倾城冤枉她大哥,本公主第一个就不相信!

    你再有诋毁倾城之言,休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顾倾城睥睨的看着柳如霜,再平静的对拓跋灵道:

    “公主休要为倾城抱打不平,倾城就当她是失心疯罢了。”

    正在她们说话间,顾仲年也醒来了,看着顾倾城,有气无力道:

    “倾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哥,怎么会通敌叛国啊?”

    “顾卿最近,确实和柔然人来往甚密,至于他在干什么,倾城就不得而知了。”

    顾倾城冷然的看着顾仲年。

    方才柳如霜已招认,就是她和父亲一起害死外公一家和母亲的。

    顾倾城看着这个人面禽兽的男人,想到他对母亲的恶行,就痛心疾首。

    这时,几个狱卒,拖着一个血淋淋几乎是体无完肤的囚犯进来。

    就拖进柳如霜他们的对面牢房,并将那人大字型绑在木刑架上。

    “这就是顾卿,你们要是他的家人,趁他还能喘口气,就再看几眼!”

    狱卒向顾倾城她们道。

    刚才几个狱卒拖着披头散发的顾卿,头脸是朝下的。

    她们并未留意,那个竟就是顾卿。

    眼前的顾卿,全身被鞭子抽打得衣衫裂开,衣裳成了碎布条,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脸颊肿胀青淤,眼眶被打爆,身上有刺伤,烫伤,胸脯有被烙铁烙过的痕迹,烙印周边的肉,早已翻起烫成焦黑。

    最可怜之处,便是顾卿的舌头被割掉,满嘴溢血,连话也说不出来。

    拓跋灵一见顾卿如此惨状,竟哇的一声就大哭:

    “顾卿,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能如此对你?”

    顾卿咿咿呀呀的无法回答,半开半阖的眼睛也是血泪迷糊。

    顾倾城也震惊得目瞪口呆!

    痛彻心扉!

    她万万没想到,大哥会被如此虐打!

    拓跋灵又惊又怒又心疼,一扭头,怒目圆睁瞪着狱卒,拔剑就要杀了狱卒。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给顾侍卫用如此酷刑?!”

    狱卒又惊又怕,惶恐支吾道:

    “上谷公主,小人可没这等权利。

    听说他犯了通敌叛国大罪,被禁卫军严刑审问,我们只负责将他领回牢房而已!”

    拓跋灵气得一脚就把狱卒踹开,顿足哭道:

    “顾卿,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子?你告诉灵儿,灵儿把他们统统杀了!”

    拓跋灵嘴里骂道,见顾卿已是口不能言,她自己,早已伤心痛哭得泣不成声。

    顾卿见拓跋灵对自己有情有义,也不禁在心里深深感激。

    曾经对她的任何不满,早荡然无存。

    “天啊!卿儿,他们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我的儿啊?”

    顾仲年呼天抢地的扑向栅栏,向牢里面的顾卿叫唤。

    顾卿也努力的挥舞着双手,挣扎着。

    可惜手脚皆被粗大的铁链桎梏,无法脱身。

    顾倾城猛见顾卿如此惨状,早也扑过去抓住栅栏,竟一下子失声痛哭起来。

    她眼前闪过当初拓跋命人剥人皮,并亲自将那血淋淋的无皮之人钉在木桩上。

    她知道拓跋动起刑来,是最狠厉的魔鬼。

    她只是叫他做做样子就行了,没想到他竟把她的大哥,折磨得惨不忍睹。

    虽然他还没剥大哥的皮,也是体无完肤了。

    而且,连舌头都割断!

    拓跋这是公报私仇,怨恨大哥一直对他的仇视,趁机折磨大哥么?

    漫天愤怒如滔滔海浪汹涌而至。

    拓跋太可恶了,这个魔鬼,竟敢把她大哥施以酷刑!

    所谓爱屋及乌,拓跋不但没好好照顾自己的大哥,爱惜她的亲人,竟然把疼爱她的大哥,伤得如此惨重!

    “拓跋!你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顾倾城急怒攻心下悲愤的怒吼。

    “魔鬼……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顾倾城的怒号响彻整个天牢,震惊着狱卒和拓跋灵。

    “倾城,卿的伤也不是儿所伤,你为何要迁怒儿?”

    悲恸中的拓跋灵带着惊愕的问顾倾城,那一滴眼泪还挂在睫羽下。

    “是他!他就是个魔鬼!只有他,才会如此伤害我的大哥……”

    顾倾城泣不成声。

    这时,柳如霜悲愤的怒骂:

    “顾倾城,你还真是假仁假义,把人害成这样,却要在公主面前装得有情有义。

    让所有人都相信你善良!其实,你却比谁都要狠毒!”

    顾倾城的悲痛欲绝,自然也震惊着伤痕累累的顾卿。

    顾卿泪眼模糊的看着伤心哭泣的顾倾城。

    她明知道自己与她并非亲兄妹的情况下。

    也明知道一切是拓跋安排,有可能是假的情况下。

    仍然与自己亲如手足,同命相连。

    那种毫无做作,血浓于水的切肤之痛,令顾卿不禁为之动容。

    心里暗道:

    倾城,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疼大哥。

    大哥一直以为,你心里只有拓跋,没有我这个大哥。

    原来,大哥竟是错了。

    柳如骂完顾倾城,又痛哭着大声对顾卿:

    “卿儿,你鬼迷心窍,才会相信顾倾城那个贱人,被她陷害啊!”

    她知道顾倾城是因为报复自己而去陷害顾卿。

    一切,皆因她而起。

    看到顾卿的惨状,毕竟养育了那么多年,也是有母子之情。

    她泪流满面,又跪下来求拓跋灵。

    “公主,求求公主帮帮卿儿,他真是被顾倾城陷害的呀。公主有情有义,您可要帮卿儿伸冤啊!”

    拓跋灵见柳如霜言之凿凿。

    看看顾倾城,又看看顾卿。

    难道,倾城真的为了报复柳如霜,而陷害顾卿?

    “唔唔唔……咿咿呀呀……”

    顾卿说不出话,一边拼命摇头,表示不是倾城害他,嘴里只发出唔唔咿咿呀呀之声。

    顾倾城胸腔钝痛。

    一把抓住一个狱卒,揪着他的胸口,厉声喝道:

    “去!把拓跋给我找来!”

    “安平郡主,好大的火气,本王在这哪。”

    监狱尽头的一隅,拓跋的声音悠然响起。

    顾倾城倏然回眸,向远处的声音处看过去。

    只见拓跋正端着茶盏,施施然坐在椅子上酌茶。

    战英与凌云一左一右侍立着。

    也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

    顾倾城身子一纵,向拓跋飞身过去,嘴里喝道:“你这个魔鬼!”

    “怎么,安平郡主,想为你大哥报仇么?”

    拓跋带着玩味的笑。

    顾倾城扑过去,双手掐着拓跋脖子,咬牙飙泪。

    低叱道:“你怎能对我大哥下那样的重手,还割了我大哥的舌头?!”

    拓跋刚才看到他的倾城如此悲痛,早已经心疼不矣。

    附在她耳畔轻轻道:“傻瓜,假的。”

    声音细若蚊蝇。

    顾倾城一怔,继而一喜。

    用眼神问:“真的?”

    拓跋心疼而笃定的微微点头。

    她本来也知道是假的,可大哥咋一看,竟真像受了酷刑。

    这也太逼真了,竟然假得连她这个大夫,都以为拓跋是动了真格。

    拓跋他们不但会用刑,连假的刑讯,都做得叫人毛骨悚然。

    顾倾城慢慢止住泪,再看向顾卿,虽然明知道是化妆,可她也不忍心看。

    她不忍见一向谦谦君子,丰神俊朗的大哥,变成如今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入吾彀中

    第326章:入吾彀中

    拓跋与顾倾城缓缓往回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安平郡主如此激动,是想为你大哥抱不平?”

    拓跋的语气冷冽,没有什么人情味。

    顾倾城方才骂得凶巴巴,可真的见着人家高阳王了,又怂了,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连说话都居然带着丝谄媚:

    “殿下莫怪倾城冲动,大哥通敌叛国,铁证如山,倾城不敢知法犯法。”

    “那就好。”

    拓跋的语气稍暖。

    柳如霜看着那谄媚的顾倾城,直恨得吐血。

    这个贱人,方才果然是故作姿态!

    就连拓跋灵,也开始怀疑倾城对儿前倨后恭的态度,可能真的是她报复陷害顾卿。

    顾倾城看看不远处伤痕累累的顾卿,又于心不忍,软声道:

    “但是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也不能,如此折磨他啊。”

    拓跋悠然的负手而行,显得爱莫能助:

    “倾城,不是本王对你大哥心狠手辣,实在是通敌叛国大罪,罪不容恕,不下重刑,顾卿不老实招啊!”

    说话间,他们走到顾仲年柳如霜他们面前。

    “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顾卿,还割了他的舌头,他可是倾城的大哥啊!”

    拓跋灵一边哭,一边扑过来抓着拓跋的胸口衣服。

    看着顾卿的惨状,软软哭倒在拓跋面前。

    拓跋扶九姑姑起来,一副爱莫能助。

    “九姑姑应该知道,儿一向不徇私枉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即便是倾城的大哥,儿也不能置大魏律法不顾。”

    又装模作样的看看牢里面的顾卿,叹息一声,很是扼腕。

    “本王问了多次,他都不肯招认为何通敌叛国。

    估计,也是柔然许了他高官厚禄,才令他鬼迷心窍。

    既然他不愿意招,那他就没必要留舌头了!”

    顾仲年早吓得腿脚发软,虽还在牢狱里,却隔着栅栏跪在拓跋面前,泣声道:

    “高阳王殿下,我儿卿,是冤枉的啊!

    他不可能做通敌叛国,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请高阳王高抬贵手,认真彻查啊!”

    柳如霜也大声喊冤:“高阳王殿下,是顾倾城冤枉顾卿,你不要被她假仁假义蒙蔽了,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

    “……冤枉?”

    拓跋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随即,又冷厉道:

    “顾倾城会冤枉她自己的大哥,九族诛灭,也诛灭她自己?

    柳如霜,你一而再嫁祸安平郡主,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顾卿通敌叛国,罪证确凿,你们就等着九族诛灭吧!”

    “殿下,这不可能……我儿卿,一向循规蹈矩,不可能知法犯法啊!”

    顾仲年虽然寡情薄幸,却对顾卿这个独子掏心掏肺的好。

    更不相信他循规蹈矩的儿子,会犯如此滔天大罪。

    “本王之前,和顾卿也有几面之缘,本来也着实不相信。

    可是铁证如山,本王也只得秉公办理!”

    拓跋显得无可奈何。

    转颐看着顾倾城,又不无惋惜道:

    “安平郡主,你于老祖宗有恩,又甚得陛下器重。

    当然,本王也一直青睐郡主。

    本王就提醒你一句,若你真能像之前所说,证明自己不是姓顾的。

    澄清与顾卿并无血缘瓜葛,应该可以免受诛连。”

    “……高阳王殿下,若我们与顾卿没有血缘关系,真的就不用诛连么?”柳如霜又惊又喜的问。

    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拓跋思忖了一瞬,斟酌道:

    “这血缘关系嘛,打个比方说,顾倾城不是顾仲年的亲生女儿,是捡来的。

    那她与顾卿实际上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可以法外开恩,免受牵连。”

    柳如霜在知道自己认罪必死,又知道顾卿犯此诛灭九族的大罪后,就已经想过千百遍。

    若九族皆被顾卿牵连,她只得说出顾卿的真实身份,希望九族免受牵连。

    如此一来,顾卿与姓顾和姓柳的都毫无瓜葛。

    她的女儿和母族,就不会被诛连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撇清自己的家人和顾卿的关系。

    看看能不能挽救自己的女儿和母族了。

    柳如霜啪的一声跪在拓跋面前,哀哀道:

    “高阳王殿下,顾卿并非顾仲年和犯妇的亲生儿子,犯妇要去陛下面前,将顾卿的真正身份,禀报陛下。”

    柳如霜话音刚落,拓跋还没发话,顾仲年已隔着栅栏,震惊的问柳如霜:

    “卿儿不是我的儿子?什么真正身份,柳如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柳如霜面对惊愕的顾仲年,一下子不知如何说起。

    脸色非常的尴尬。

    “哼!顾卿不是你们的儿子?”

    拓跋居高临下,睥睨着跪在地下的柳如霜。

    厉声道:

    “你这狡猾的女人,为了摆脱诛连,竟想出顾卿不是你们亲生儿子的馊主意,你以为本王好愚弄?!”

    “高阳王殿下,犯妇以九族性命发誓,顾卿真的不是我们的儿子,犯妇愿当着陛下的面澄清。”

    柳如霜又是磕头,又举手赌咒。

    顾仲年透过栅栏,死死的瞪着柳如霜。

    希望柳如霜只是为了九族免受诛连而编出的谎言。

    可看柳如霜的表情,却不似有假。

    顾仲年当即像被雷击。

    气得拼命摇着栅栏质问柳如霜:

    “你你你,你这毒妇,你到底是瞒着我什么,还是为了怕牵连,才不认自己的儿子?!”

    拓跋疾言厉色的喝道:

    “柳如霜,你还真是个狡猾奸诈的女人。为了怕诛连,竟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认。

    竟敢求见陛下,你还真当本王是傻子!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又想试试天牢的各种刑具了!”

    柳如霜继续磕头道:

    “殿下请息雷霆之怒,罪妇说的都是实情啊。

    罪妇当年生的是女儿,那时顾仲年一心去王府讨好王碧君。

    罪妇生育,他根本不在身边,也不知罪妇生的是男是女。

    罪妇当年已经生了个女儿,若再生个女儿,进入顾府,就希望渺茫。

    故而偷龙转凤,拿自己的女儿换了别人的儿子,那儿子,就,就是顾卿啊!”

    顾倾城撇撇嘴,悠然道:

    “殿下,你别听柳如霜那狡猾的女人乱说。

    她那是想给他们开脱,免受诛连。

    顾卿不是他们的儿子,谁信?”

    柳如霜恨不得扑过来一口就生吞了顾倾城。

    此时此刻,却斗不过她。

    她又对拓跋拍着胸口道:

    “殿下,千真万确啊,我儿卿,真的是掉包的。

    我还能说出那掉包之人,顾卿的亲生父母。

    二十年了,他们每日,怕都想寻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你说的可有凭证?若有半句虚言,本王立刻剥了你的皮!”

    拓跋疾言厉色的瞪着柳如霜。

    “高阳王殿下,待罪妇见到陛下,罪妇自会细细禀报。”柳如霜怯怯道。

    见柳如霜说得有板有眼,顾仲年不由得顿时萎靡。

    “……怎么可能,我的儿子,竟然是假的?”

    顾仲年一下子难以接受,愣怔住。

    “如此说来,我,我竟然连个儿子都没有?”

    拓跋略为沉吟。

    “九族诛灭,确实有太多冤魂。好吧,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王这就领你们去见陛下。”

    稍顿,又凛然道:

    “若你有半句妄言,本王亲自把你的皮剥了,再将你们九族枭首!”

    “罪妇若有半句虚言,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柳如霜又可怜巴巴的指天赌咒。

    “儿,不管怎么样,求你再认真彻查,九姑姑相信,顾卿真的冤枉,他绝不可能通敌叛国的。”

    拓跋灵无力的向拓跋跪下,哭泣着哀求。

    拓跋灵本来除了训练侍卫,这几日都不愿意出碧霞宫半步。

    只是觉得顾卿犯通敌叛国罪太跷蹊,不得不跑出宫来见顾卿。

    众人见拓跋灵如此情深义重,也不由得感动。

    拓跋再次扶起拓跋灵。

    “难得九姑姑对那将死之人,还如此相信,如此怜悯。真是感天动地!”

    拓跋一边说道,一边瞟向牢房里的顾卿。

    稍顿,又爱莫能助的看着拓跋灵:

    “可是九姑姑,顾卿通敌叛国,已经铁证如山,您就不必再为这种人伤心了!”

    顾卿此刻见拓跋灵如此相信自己,还为自己不惜跪求拓跋,也不禁为之动容。

    顾仲年却是既心灰意冷又气急败坏。

    又侥幸的想着柳如霜是否为了九族脱身,才编的谎话。

    于是心情复杂的跟着他们一起进皇宫。

    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们一行,同时和皇帝一起到来的,还有冯左昭仪。

    心神不宁最近常常被厉鬼缠身的闾左昭仪,早听说柳如霜因嫁祸顾倾城杀人而获死罪。

    怕她严刑逼供下,还招认多年前的事。

    已然是忐忑不安,如今又听近侍梅子禀报,陛下在御书房亲审柳如霜。

    更加吓得丢了魂。

    究竟是何事,需要到陛下亲自审问?

    难道,她是要在陛下面前亲自告发自己?

    她吓得再也坐不住了。

    赶紧让梅子把她苍白的脸色补补妆,扑了厚厚的脂粉。

    把那么挣扎着爬出来的皱纹压了回去。

    在宫人的搀扶下,不请自来,赶到御书房。

    拓跋焘只以为闾左昭仪一时好奇,见她既然已经来了,也就让她进来坐下,一起听听。

    拓跋焘一见顾仲年就怒不可遏,一拍龙案:

    “顾仲年,你竟然胆大包天,不但与那毒妇合谋害死王孝廉一家。

    如今竟教唆自己的儿子通敌叛国,你们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明鉴啊,就算借个天给罪臣做胆,罪臣也不敢让儿子做这等诛连九族的悖逆之事啊!”

    顾仲年磕头如捣葱。

    拓跋焘又喝道:

    “现在证据确凿,即便你没有教唆顾卿,但顾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们便脱不了被诛连的命运。

    好生等着九族尽诛便罢了,大魏律法森严,你们此番前来,难道还想有什么求生的奇迹么?”

    “陛下,罪臣也不知这个逆子,是否疯了,才做出如此祸害九族的事啊。”

    顾仲年匍匐地上哭道。

    拓跋灵也走过来跪在皇帝面前哭道:

    “父皇,顾卿不可能通敌叛国,父皇一定要彻查清楚,不能冤枉顾卿啊!”

    “灵儿,顾卿是否通敌叛国,自有证据证明,你如何就知道,他没有叛国之心!”拓跋焘不悦道。

    又喝了句:

    “快回座,别捣乱!”

    “父皇,求求你了,灵儿以性命担保,顾卿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性命担保,你的性命是随意为别人担保的么?!”皇帝更加不悦。

    拓跋灵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灵儿与顾卿已经私定终身,他若通敌叛国,灵儿也是同罪啊!”

    这个女儿,是越来越不顾公主体面了。

    若非她前番被人凌辱,她此番胡言乱语,可得狠狠重罚了!

    “胡闹,越来越不像话了!来人!”拓跋焘大声喝道,“将上谷公主拉回去坐好,否则立刻诛杀顾卿!”

    禁卫立即过来扶拓跋灵回座。

    拓跋灵听父皇说再求情立刻将顾卿诛杀。

    一时间,也只得紧抿着嘴,静观其变。

    “陛下,顾卿是否真的犯下滔天罪行,相信陛下英明神勇,自不会冤枉他。”

    柳如霜向皇帝磕头哭道。

    再怨毒的瞥了一眼顾倾城,又向陛下磕头道:

    “顾卿其实并非是我们的儿子,充其量,只是我们的养子。

    但养不教父母之过,我们愿意接受惩罚,也甘愿受牵连。

    可是顾卿并非我们的儿子,是罪妇当年偷龙转凤偷换了别人家的儿子,以致有此恶报。

    我们的族人,与顾卿并无半点关系,她们受牵连,着实是冤枉无辜的啊。”

    “哈哈哈……顾卿,不是你们的儿子?”

    拓跋焘怒极反笑。

    觉得柳如霜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简直当他堂堂皇帝是小孩子!

    “柳如霜,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么?你是何心思,一目了然!

    以为与顾卿澄清母子关系,就能让你们家族免受诛连?

    简直做梦!”

    “陛下,罪妇确实不想九族诛连,因为顾卿,真的不是罪妇与顾仲年的亲生儿子。

    我们的族人若跟着受牵连,那可真的冤枉啊。”

    柳如霜拼命的磕头。

    “陛下。”

    这时候,闾左昭仪插把嘴,一副悲天悯人道: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柳如霜已是死罪难饶,若顾卿真的并非柳如霜的亲生儿子,

    她那些族人,受顾卿的牵连,倒也真是有些冤枉。”

    闾左昭仪不知柳如霜所言孰真孰假,但她既敢在陛下面前言之凿凿,自己能帮她一把,她总会念自己的好。

    柳如霜向闾左昭仪投过感激的眸光。

    闾左昭仪总算在关键时候,帮她说说话。

    闾左昭仪就是要她记住自己这份情。

    拓跋焘却不满的瞥了一眼闾左昭仪,觉得她不应该插嘴。

    而后,他又看了一眼静静安坐的顾倾城。

    沉吟了一瞬,终于点点头。

    “好,看在安平郡主也可能被牵连的份上,朕就让你说说。

    若有半句虚言,别怪朕让你生不如死!”

    “罪妇先叩谢陛下天恩。”柳如霜再次磕头道。

    而后,便一五一十,把她如何偷龙转凤,生怕别人不相信的道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不打自招

    第327章:不打自招

    “当年罪妇与顾仲年已育有一长女顾初瑶,租住在平城流民遍地的郊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刚巧那时大魏与柔然开战,柔然可墩,也就是当时的北燕大公主冯浪,随大檀可汗出征,却在战争中失散。

    她怀着大肚子,转辗流落平城,而且就住在罪妇租住的隔壁邻居。

    罪妇偷听她们主仆说话,她那丫头称呼,才知道她们的身份,竟然是柔然可墩。

    她住下不久便生产,罪妇当时听到隔壁婴儿雄亮有劲的啼哭声,心道她可能生的是个儿子了。

    心里既羡慕,也暗暗祈求上天,能让我自己也生个儿子。

    就在那时,罪妇也开始腹痛生产,就把还在隔壁的稳婆请来。

    可惜天不从愿,罪妇生的却又是女儿。

    罪妇担心两个皆是女儿,顾仲年到时候真的被王碧君迷住,就不要我们母女了。

    便伤心的失声痛哭起来。

    却听稳婆叹道:

    ‘有的人天生就是人上人,有的人只能是脚底泥。

    你呀,还真就没有隔壁夫人好福气。

    人家生来就是北燕大公主,现在虽然流落至此,毕竟人家是柔然可墩,生的又是个白胖小王子。

    命里贵气的人,是羡慕不得的,你呀,就认命吧!’

    稳婆见罪妇更加伤心,又劝道:

    ‘丫头也不错,丫头是娘亲的小棉袄,可是贴心了。’

    罪妇从稳婆口中确认了隔壁女人的身份,并一时鬼迷心窍,心生歹念。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杀死了稳婆。

    又乘冯浪晚间困倦不备,把自己的女儿与她的儿子偷龙转凤,携带着孩子,连夜逃走。”

    柳如霜说到这里,就像滚滚天雷,将顾仲年炸得眼冒金星,整个人萎靡的歪倒一旁。

    这个毒妇竟然瞒了他整整二十年!

    原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儿子!

    原来,他竟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柳如霜却顾不得顾仲年到底怎样的绝望,就像倒豆子般道来:

    “只因顾仲年当年贪恋王碧君的家财和容貌,逗留在王家。

    顾仲年当时并不在罪妇身边,也不知罪妇所生是男是女。

    被罪妇偷走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顾卿。

    顾卿屁股上有红色月牙胎记,罪妇偷走顾卿时,顾卿襁褓里有一紫檀木埙,上刻雪狼图腾,底刻一浪字。

    后来知道,北燕的大公主,闺名冯浪。想来那浪字,便是柔然可墩的闺名。

    罪妇一直觉得有愧卿儿,因此也一直给他保留着那紫檀木埙。

    陛下若然不信,可派人去柔然一查,便知罪妇所言非虚。

    相信柔然可墩,那个当年的北燕大公主冯浪,这么多年,也一直想寻回自己的儿子。”

    柳如霜一口气把自己如何偷龙转凤的事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来顾卿竟然是柔然王子!

    皇帝脸色一沉,对柳如霜喝道:

    “柳如霜,你为了抢别人的儿子,连给你接生的稳婆都害死。

    你到底还犯下多少命案?天下最毒女人心,你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陛下,罪妇确实罪不可赦,罄竹难书。

    可顾卿真的不是罪妇的亲生儿子。

    他纵然犯下弥天大罪,也与罪妇的女儿和族人不相干啊!”

    柳如霜磕头如捣葱。

    顾倾城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霜。

    “柳如霜,你可真会编故事。为了保全你的女儿,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了?”

    柳如霜怨毒的瞥了顾倾城一眼,向皇帝赌咒:

    “陛下,罪妇所言,句句属实,您可派快马去柔然查证,柔然可汗定会感激陛下。

    罪妇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凌迟处死。陛下一定要相信罪妇啊!”

    柳如霜说完这一番话,有一个人早已控制不住,“哇”的失声痛哭。

    竟是端庄雍容的冯左昭仪。

    冯左昭仪见自己失仪,赶紧擦擦眼泪,沉痛道:

    “陛下,当年臣妾的长姐冯浪,曾托臣妾代为找寻被人偷换的儿子,还在信中言明,孩子屁股有一月牙红胎记。

    没想到,时隔了这么多年,才了了臣妾的心愿,终于为臣妾的长姐,找到了亲生儿子。”

    柳如霜眼睛发光,又看到了希望,赶紧向陛下磕头:

    “陛下,罪妇所言非虚吧,连冯左昭仪都知道此事。

    冯浪乃北燕大公主,是冯左昭仪的姐姐,这事千真万确啊!”

    柳如霜此翻话一说完,皇帝与顾倾城和拓跋等相视一眼,嘴角牵起会心的微笑。

    “倾城,你果真是女中诸葛,算无遗策啊!”

    拓跋焘看顾倾城的眼里,有更多的震惊和赞赏。

    众人又莫名其妙的的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眼中,顾倾城真是个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女子。

    早上她找自己,让自己配合她演一出戏时。

    他觉得如果不用酷刑,便让其不打自招。

    而且是心甘情愿的供认不讳,简直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顾倾城略施小计,柳如霜便自己钻进圈套,入其彀中。

    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还想方设法的让人相信她的惊天秘密,终于让顾卿的真正身份,大白天下。

    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大魏绝对不能错失。

    否则到了别国,敌人就会如虎添翼了。

    拓跋焘再看着柳如霜,冷笑道: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不仅不打自招,把自己多年前做的缺德事都说出来,还生怕大家不相信呢!”

    皇帝的话,令柳如霜如坠云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拓跋灵一时半刻更没反应过来,顾卿竟是柔然王子?

    但顾卿如今身受重伤,又可能蒙不白之冤,这可如何是好?

    她惊喜之后,脸上始终惆怅。

    闾左昭仪甫一听顾卿并非柳如霜他们的亲生儿子,已经震撼不已。

    她虽然认识柳如霜这么多年,却也不知道柳如霜的儿子,竟会是假的。

    她方才以为柳如霜欲逃避九族诛灭之罪,才想与亲生儿子脱离关系。

    她出言帮她说情,算是卖她一个人情。

    只盼她知道好歹,为自己的女儿设想,不要把自己拉下水。

    没想到她说的竟是真的,还是偷了人家柔然可墩的儿子。

    如今见她竟有如此多的命案在身,也着实是个狠毒的女人。

    她不禁厉眼紧盯着柳如霜,生怕她就在皇帝面前吐露更多的机密。

    这时帷幔后走出柔然骠骑将军阿史那。

    他心悦诚服的跪在拓跋焘面前,行礼道:

    “陛下,这些年我们可墩,思子成疾,眼睛几乎已经哭瞎了。

    如今终于找到了王子,请陛下让我们带王子回柔然,认祖归宗。

    大魏对柔然的恩情,柔然定当铭记。

    柔然与大魏接壤,唇齿相依,实乃兄弟之邦。

    自此柔然与大魏永息刀兵,互通商市,永为兄弟睦邻!”

    拓跋焘点点头:“好,你们的可汗可墩,盼了这么多年,着实等得心急如焚。”

    稍顿,皇帝再扬声道:

    “顾卿,你也听到了,就出来跟骠骑将军他们,回去见你的可墩父汗吧!”

    拓跋焘话音落下,便见完好无损的顾卿也自帷幔后走出来。

    脸上是愤懑和复杂的表情。

    顾卿径自来到皇帝面前,跪下拱手道:“谢谢陛下!”

    “……卿儿,你竟然没受伤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仲年一见顾卿安然无恙的出来,便震惊的问。

    他先是大喜。

    继而想到刚才柳如霜言之凿凿顾卿并非他们的儿子。

    最后那份惊喜,又变得荡然无存了。

    陡见完好无损的顾卿,拓跋灵已经又惊又喜跑到他身旁。

    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他。

    顾卿神采依然,不仅能说话,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伤。

    “顾卿,你的舌头……你竟然没受伤?”

    确认他完好无损,她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顾卿看着她默默点点头,以示感谢。

    柳如霜骇然的看着丰神俊朗,完好无损,还能开口讲话的顾卿,身子歪倒在地上。

    柳如霜着实被顾卿吓倒了,睁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顾卿,全身颤栗。

    良久,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呐呐的叫了声:

    “卿儿……你”

    顾卿斜睨着柳如霜,微微甩袖冷哼,板着一张脸。

    柳如霜看着鄙夷自己的顾卿,遂又看看大殿上皇帝与顾倾城他们毫不惊讶的表情。

    若此时,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真的是白活了。

    看着顾倾城似笑非笑,一脸嘲讽的表情,她就知道,一切,是顾倾城设局,逼自己说出顾卿的身世。

    她终究是斗不过顾倾城,又着了她的道。

    一步步中了她的圈套,竟不打自招,把卿儿的秘密一五一十说出来。

    还赌咒发誓的生怕别人不相信!

    她整个人,还真的人如其名,柳如霜弱柳般歪倒,如霜打一般,蔫了下来。

    她眸光聚敛,从牙缝里对顾卿低叱:

    “原来,我真养了个好儿子,竟然是你与他们合谋诈我!”

    顾卿冷厉的怒斥:“儿子?像你这般歹毒之人,配有儿子给你送终么?!”

    皇帝瞪着柳如霜怒斥一声:“你这毒妇,你此刻该庆幸,不用诛灭九族!”

    顾仲年想伸手去抚摸顾卿,手递在半空,终究是万念俱灰的放下手,泪水涌出眼眶。

    顾卿看着身戴枷锁,死气沉沉的顾仲年。

    他知道当年顾仲年害死了倾城的外公一家,这死罪肯定是难免了。

    毕竟多年来顾仲年对他的疼爱不假,临别,他就给他磕个头吧。

    “父亲,您虽非卿生父,但这些年您对卿的爱护,卿是感受得到的。”

    顾卿向顾仲年磕头行了一礼。

    “离别之前,请受卿儿一拜。这,也许是卿儿最后一次,向您磕头了。”

    顾仲年想到自己必死无疑,却连个延续香火的儿子都没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竟伤心得哭起来。

    “卿儿,你母亲盼了你那么多年,你快随骠骑将军他们回去吧。”冯左昭仪向顾卿道。

    “是,姨母。”

    顾卿此时称冯左昭仪为姨母而非冯左昭仪娘娘,便是承认了他们甥母的身份。

    顾倾城走向顾卿,拉着顾卿的手,依依不舍。

    “大哥,不管任何时候,大哥是什么身份,大哥一辈子都是倾城的大哥。”

    顾卿看看冯左昭仪,再恋恋不舍的看着顾倾城。

    唇间有抹苦涩的笑:

    “当然,我永远是倾城的大哥。”

    顾卿的身世真相大白后,拓跋对拓跋焘道:

    “皇爷爷,乙浑当初交代,是他伙同顾仲年与柳如霜,害死倾城的母亲王碧君,以及她外公王孝廉一家。

    顾仲年和柳如霜,两人在天牢,已经伏法认罪!”

    拓跋焘点点头:

    “好,王孝廉当初资助大魏有功,朕断不能让我大魏有功之臣枉死!”

    拓跋焘再看着柳如霜与顾仲年,不怒而威。

    “顾仲年,你恩将仇报,毒害有恩于你的老丈人和妻子满门。

    柳氏更加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你们逍遥法外那么多年,不知悔改,还继续变本加厉。

    简直是天怒人怨!如今天网昭昭,就判你们斩立决!”

    顾仲年与柳如霜早已在天牢招供,也不敢再喊冤。

    柳人霜自己已有多笔血债,再多添上几笔,也只是自己一命相抵罢了。

    倒是顾仲年,虽不敢喊冤,却哪里甘心身首异处。

    这时候闾左昭仪容色戚戚,泪盈于睫,哀哀的对陛下道:

    “感谢陛下,能还本宫的好妹妹碧君一个公允,让死者安息,生者安心。”

    她想起与王碧君的姐妹情谊,不禁又啜泣道:

    “本宫每每念及与碧君妹妹当初的姐妹深情,午夜梦回,都不能自已。

    只可惜本宫那么好的妹妹,竟被人谋害,那么早就离本宫而去了。”

    “死者已逝,爱妃就不要再伤感了。”

    拓跋焘见闾左昭仪梨花带雨,竟不禁怜惜,安慰道。

    顾倾城看着闾左昭仪,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闾左昭仪擦干净泪水,收起悲戚,又凌厉的看着顾仲年和柳如霜。

    冷厉道:

    “顾仲年,柳如霜,你们双手沾满鲜血,陛下判你们斩立决,倒也算血债血偿。

    你们可千万不要妄图侥幸,以为能逃脱法网。

    想一想家中的几个女儿,还有你们几族人的性命,好好伏法认诛,别再连累无辜!”

    闾左昭仪此番说话,看似义正辞严,实则是威胁柳如霜和顾仲年。

    警告他们为了几个女儿和她们的家人,不能说半句有损她和她闾家的说话。

    柳如霜当然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软软道:

    “事到如今,罪妇自知必死无疑。为了自己的亲人,罪妇也不敢再喊冤。”

    “哼,算你识趣!”

    闾左昭仪向柳如霜冷哼一声。

    又再冷冷的看着死不甘心的顾仲年。

    顾倾城心道闾左昭仪若真的对她母亲有姐妹之情,当初便不会要她回来退亲了。

    她还在陛下面前假惺惺装好人。

    莫非她良心发现?

    又或许惧怕自己手上那些信件,才在自己面前表露对母亲的怀念之情?

    可是柳如霜顾仲年早已供认不讳。

    闾左昭仪又何必搬出他们的几个女儿和家人,来威胁他们伏诛?

    这时候,顾仲年看看闾左昭仪冷厉的眸眼,那冷厉的眸光,没有半分情谊。

    顾仲年却抱着一丝侥幸,跪在顾倾城面前,可怜兮兮的哭道:

    “倾城女儿啊,是为父当年糊涂,受乙浑逼迫,还有柳氏那毒妇蛊惑,害死了你娘亲和你外公他们,父亲知道错了。

    请你看在咱们父女的份上,让陛下饶恕父亲一条贱命啊!”

    顾倾城的胸腔,早就冰冷。

    “顾仲年,我还真的瞧不起你!自己狼心狗肺,却还怪别人对你蛊惑!

    你一句受人蛊惑,就可以害死那么多无辜性命!你一句知错了,就能让我娘重生么?!”

    顾仲年也顾不得要不要脸皮了。

    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个耳光,依然厚颜无耻道:

    “女儿责备得对,父亲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可父亲再卑鄙无耻,也是你的父亲,女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倾城恨极了父亲,也鄙视这个男人到了极点。

    他若敢作敢当的认罪,兴许她还想着为他求个免死,终身监禁。

    但这个男人,卑鄙无耻得,简直就让人想吐口水!

    她厌恶的转开脸。

    顾仲年见顾倾城不想看见他,又爬向她的面前,苦苦哀求。

    “女儿啊,父亲就算十恶不赦,还是你的父亲。没有父亲,何来你呀。你不能对父亲那么狠心啊……”

    是的,这个神憎鬼厌的可怜虫,终究是自己的父亲。

    见他终于落入法网,既为母亲欣慰之时,又不免有一丝恻隐。

    “陛下。”

    顾倾城终于向皇帝跪下来,为顾仲年求情。

    “顾仲年虽然罪孽深重,可是他毕竟是……倾城的父亲。

    可否请陛下饶他性命,让他余生,在狱中忏悔赎罪?”

    顾仲年那软骨头的模样,早让拓跋焘和拓跋看得恶心。

    拓跋焘没好气的看看顾倾城,又对着顾仲年凛然道:

    “虽然安平郡主求情,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朕连自己的皇子,都不姑息,岂会放纵罪孽深重之人!

    谁也不准求情,斩立决!”

    皇帝圣旨一下,众人只能退出御书房。

第二百七十六章:瞻仰国学

    第276章:瞻仰国学

    这时自太学里面走出一个人,看见他们,迎面向他们走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来人年近三十,相貌清秀,身形颀长。此刻脸上隐隐带着郁闷。

    “大哥。”李弈对来人打了声招呼。

    顾倾城心道:原来此人便是李弈的大哥太学博士李敷,怪不得眉宇之间与李弈有几分相似。

    李敷向李弈微微颔首,便向拓跋等人施礼:“李敷见过高阳王,安平郡主。”

    “李博士免礼。”拓跋伸手道,一脸庄重。

    “原来是李博士,倾城久仰李博士大名,之前老祖宗寿宴,倾城还曾请李博士出手相助,却是未得机缘拜谢。”顾倾城回礼道。

    “安平郡主妙手回春,多才博学,慈悲为怀,早已名动天下。区区不才,还要甘拜下风呢。”李敷谦虚道,“所谓博士,让安平郡主见笑了。”

    顾倾城肃容:“李博士如此谬赞,倾城愧不敢当。李博士明于古今,通达国体,乃一代鸿儒巨贤,倾城日后要多多请益。”

    李弈见顾倾城如此敬重自己的兄长,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反倒露出欣慰笑容。

    “你们两个大才子大才女,就不必过谦了。”拓跋道。

    而后瞥了一眼顾倾城手上的国史,再看着李敷道:“李博士,想必已看过大司徒撰写的国史了?”

    李敷长叹一口气,苦笑道:

    “下官正为此事替大司徒忧戚呢,刚才在太学里面好一番劝。

    可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大司徒三朝重臣,说是陛下授意,秉笔直书,根本觉得在下的担心是杞人忧天。”

    “李博士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以德报怨,既已好言相劝,大司徒仍一意孤行,那旁人也爱莫能助了。”拓跋道。

    他眼神闪过一抹冷厉。

    稍顿又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且看大司徒的造化了。”

    顾倾城眉宇轻蹙,心道:“以德报怨?难道李敷与崔浩还有什么过节?难得他不计前嫌,还如此关心,还真不愧是博士之名。”

    顾倾城浅声道:

    “李博士,此书还未广为流传,只怕假以时日,大家知道国史内容,会引起轩然大波。

    大司徒虽深谋远虑,是大魏擎天柱石。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总会有疏忽大意之时。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果可能,李博士还是旁敲侧击,多提点大司徒,需谨言慎行,毕竟天威难测,皇帝的逆鳞,碰不得。”

    “安平郡主,高阳王殿下,大司徒就在太学里面。你们可否一起进去劝几句?”李敷道。

    “我们?”拓跋和顾倾城不约而同道。

    李敷点头道:“在下说话笨拙,且人微言轻,大司徒听不进去,安平郡主口齿伶俐,高阳王的话,又有分量,大司徒应能有所警惕。”

    拓跋不以为然,略为蹙眉的搓搓耳朵:“本王一向不爱管闲事。”

    顾倾城也讪笑道:“李博士德高望重,若连您的话,大司徒都置若罔闻。倾城区区女子,何德何能,大司徒更不会把倾城的浅薄之言,听进去的。”

    拓跋又事不关己的表情:“人各有志,也许我们,确实是杞人忧天了。”

    “下官既已劝谏无效,再去,只怕被大司徒嫌嗦。”李敷道:“殿下和郡主请便,下官先去看看里面那些学子了。”

    李敷告辞,自回太学殿堂,与学子们探讨事宜去。

    顾倾城看了一眼拓跋,又带着仰慕的眼神看着太学,便想进去瞻仰参观。

    拓跋虽不在乎崔浩是否惹祸上身,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倾城应该还没参观过太学,既来之则安之,就顺道进去瞻仰参观?”拓跋微笑道。

    “国子太学,是我自小就仰慕的殿堂。我一直羡慕太学的学子,能在这里聆听圣贤教导,应当受益匪浅。”顾倾城怀着敬仰之心道。

    稍顿又道:“反正仪式是在午间举行,现在为时尚早,我们就进去参观参观?”

    “安平郡主,您和高阳王殿下去参观太学吧。”李弈识趣道:“末将该回去守护在冯左昭仪娘娘身边。”

    拓跋终于对李弈有了一丝笑脸:“这才是李副统领该尽的职责嘛!”

    “有劳李将军了。”顾倾城向李弈点头。

    顾倾城对李弈彬彬有礼,又引起拓跋的不满。

    好在李弈说完便转身离去,否则拓跋又要出言无状了。

    刚才围观高阳王的美女,被护卫阻挡着,如今高阳王往太学走去,她们也怏怏不乐而散了。

    拓跋与顾倾城慢步走在太学广场。

    拓跋真想肆无忌惮的拉着他的倾城,随心所欲的行走。

    但太学人来人往,顾倾城迅速闪开保持距离。

    偷眼瞧见拓跋气得拧在一起的眉宇,顾倾城低低的嗔道:

    “拓跋,在外人面前,你且安分守己。待三月后我和陛下赌约满后,我们再正式公开。”

    “若三月后,你赢不了皇爷爷,难道咱们永远偷偷摸摸?”拓跋道,“我巴不得现在就与你手牵手,在平城绕上一圈,昭告天下!”

    拓跋嘴里说得狠,终究还是规规矩矩的往前走。

    “这才乖嘛。”顾倾城轻笑夸他一句,继而道:“哎,你刚才说李敷博士不计前嫌,难道李博士与大司徒,还有什么过节不成?”

    “其实,说起来,李敷李弈之父李涛之死,虽是李涛他咎由自取,却是受崔浩所累。”

    拓跋悠然的负手而行,外人也看不出他们俩有什么端倪。

    继续道:

    “李涛曾官拜兵部尚书,加散骑常侍,晋爵高平公,进号安西将军。

    李涛曾出使凉州多达十余次,凉主蒙逊多次给他贿赂。故李涛回来后,有些紧要情形并未据实禀报。

    此事被崔浩得知,密报皇爷爷。开始皇爷爷并未相信,后查证属实,于是李涛被诛。

    幸好并未累及妻儿,李敷李弈还是被皇爷爷重用。”

    “原来如此。”顾倾城点头道。

    稍顿又道:

    “那李涛虽说是咎由自取,然毕竟是大司徒崔浩所举报。作为李涛之子,对崔浩心存罅隙,无可厚非。

    然而李敷博士不念旧恶,见大司徒招惹是非,仍然出言相劝,胸襟宽广,诚心感人。”

    “说真的,李涛确实咎由自取,但他也被诛,所幸他有那一文一武的儿子,也令他含笑九泉了。”拓跋点头道。

    说话间,他们走到太学里面。

    太学殿堂宏伟明亮,左间殿堂是刘宋和大魏的棋手在博弈,堂上观看者静心观棋。

    拓跋用眼神问顾倾城是否想进去一睹,顾倾城默默摇头。

    “迄今为止,大魏还是没人能胜刘宋的棋手吗?”顾倾城一边与拓跋走向其他殿宇,一边问。

    “没有。”拓跋微微摇头,语气略显沮丧,“你可知道,刘子业设这棋局,此志在你。”

    “……我?”顾倾城惊愕的顿住脚步。

    拓跋颔首。

    “你想多了吧?”顾倾城浅笑。

    心道这个醋坛子真是杯弓蛇影,以为人人都觊觎他的女人。

    拓跋也不和她分辨,免得又说他爱吃醋。

    他们走到另外的正堂。

    大殿上,成千学子儒生博士,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雄辩滔滔,分析探讨此次大魏到底是与刘宋开战或者和亲停战,即便大魏出征刘宋,结局又将如何。

    顾倾城瞧见刚才的李敷也在其中。

    说出征刘宋的占一半,和亲停战的占一半。

    又有在猜测这次对弈擂台,到底是刘宋赢到最后,又或者大魏有能人出来,扭转乾坤。

    “依照这些时日的比赛,大魏屡战屡败,看来刘宋是稳操胜券啊!”

    “还未到最后,切不可长他人志气。说不定大魏高人,隐藏到最后,再杀刘宋一个措手不及呢!”

    “说漂亮话没用,如今我大魏节节败退,哪来的高手!”

    “罢了,不管此擂台输赢,是刘宋太子最后娶咱们公主,还是咱们皇子娶刘宋公主,咱们大魏,要么得到二十座城池,要么有二十座铜铁矿的丰厚嫁妆,咱们大魏,输赢都没有损失!”

    而后,他们又讨论不能和亲停战的结果,当然是要出征,每个人都道若南征,肯定是必胜无疑。

    只是在猜测能攻陷多少座城池,是否能横跨长江,一举夺下刘宋都城建康。

    “北边各国,尽归我大魏所有,统一南北,指日可待!我大魏兵力雄厚,肯定一举灭了刘宋,天下一统!”

    “南边毕竟有长江天险据守,想渡江南下,谈何容易!我大魏轻骑骁勇,擅长陆战,于陆地所向披靡。却多是不会凫水的旱鸭子,不擅水战,与南人水战,胜负难料。”

    “听说陛下已命大司马打造战船,陛下神武,高阳王飞鹰大将军骁勇,岂有不胜之理!”

    “照在下分析,能攻下刘宋周边城池,已然不错了。想一口吃成胖子,打下建康,不容易啊!”

    “刘宋再不济,却胜在有长江天险,若能那么容易就攻克,当今陛下,早就在多年前荡平了。”

    个个各抒己见,滔滔不绝,唾沫飞扬。

    顾倾城见他们侃侃而谈,互不相让,觉得有趣,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心道身为男子真是幸运,不仅可以在太学求学,还可立于庙堂,更可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而女子,只能唯唯诺诺,做男人背后籍籍无名的女人。

    一念及此,又自叹为何女子不可如男子这般,扬眉吐气?

    蓦然,整个殿堂鸦雀无声,就连方才唾沫飞扬,口若悬河之人,也张着嘴。

    所有人的目光皆注视着顾倾城!

    顾倾城一怔,见众人皆惊为天人的看着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脸颊竟倏然就染红了。

    本来人声鼎沸的殿堂,忽然就万籁俱寂。

    原来所有人皆被进来的顾倾城吸引住。

第三百二十八章:依依惜别

    第328章:依依惜别

    顾倾城虽有老祖宗赐给她的丹书铁券,但丹书铁券是为救受冤蒙难之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仲年即便是她父亲,但他罪孽深重,并非冤枉。

    她又岂能徇私,随便动用老祖宗赐给她的丹书铁券。

    那不仅仅是一份厚赐,而是老祖宗对她的信任。

    顾仲年与柳如霜暂时押回天牢,准备饱餐一顿后斩立决。

    顾卿见自己叫了近二十年的父母,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禁唏嘘不已。

    也不忍看他们斩首,便与骠骑将军阿史那准备离开大魏。

    顾倾城和拓跋灵一直送顾卿离开皇宫,在皇宫门前的广场惜别。

    拓跋灵自宫女手中拿过一件雍容华贵的银狐大氅,披到顾卿身上。

    看着他身上的银狐大氅,百般滋味上心头。

    脸上有少女的羞涩和被侮辱的自卑,还有对顾卿的依依不舍:

    “顾卿,我当初就是为了要给你……做这件银狐大氅,才”

    “公主,卿都知道了。是卿对不住公主,没有尽到保护好公主的责任。”

    顾卿想到拓跋灵是为了要给自己亲自捉银狐,才**给那个贺兰敏都。

    不由得热泪盈眶。

    又想到她在天牢为了自己不惜向拓跋下跪求情。

    在陛下面前不惜说与自己私定终身,希望拯救自己。

    那借口虽然蹩脚,却情真意切。

    自己对她从来都没好脸色。

    拓跋灵对他这份深情,若自己再无一丝感动,那自己就真是郎心如铁了。

    “柔然天气冷,这件银狐大氅,正好可以穿上。”拓跋灵又羞赧道。

    拓跋灵自从失去贞洁,倒似一下子长大了。

    没有了往日的刁蛮任性,倒是成熟沉稳了不少。

    想到顾卿当时见贺兰敏都毁了自己的清白,气红了眼,杀了贺兰敏都。

    而他自己却被独孤西风重伤。

    没想到他身世坎坷,竟是柔然王子。

    如今却又要离开大魏了。

    她的眼泪,倏然就夺眶而出。

    顾倾城想到大哥回去柔然,也不知几时方能见面,也是热泪盈眶。

    顾卿看着拓跋灵,脸上有少年人的腼腆羞涩,还有更多的内疚。

    “公主,你好好保重,之前所受的……伤害,别往心里去。”

    “顾卿,你……你会嫌弃我么?”

    拓跋灵虽然羞赧,却大胆的看着顾卿问。

    “公主,卿怎么会嫌弃你。”

    顾卿真心实意道。

    就拓跋灵在天牢对他那番真情,他就已经非常感动。

    “以前都是卿不通情理,才对公主态度恶劣。卿,卿在这里向公主赔罪。”

    “顾卿,你这一去柔然,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你,你会想我么?”

    拓跋灵略垂眸,含羞嗒嗒的问,最后的话音很低。

    但顾卿当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问得如此直白,顾卿不由得面红耳赤。

    顾卿心道自己马上要离开了,当初自己是保护他的侍卫,却令她失去清白,总算是自己失职。

    陛下当时没杀了自己,已经是看在自己是倾城大哥的份上。

    离别在即,他也不知道大家何日能再见面。

    终究有些依依不舍。

    “会的,我会想你和倾城的。”

    顾卿回答得非常肯定。

    拓跋灵又在袖子中拿出一串狼牙。

    “顾卿,这串狼牙,是父皇这些年宰杀的野狼所获。能驱邪避灾,你……戴着吧!”

    顾卿抿嘴点点头,拓跋灵将狼牙戴到他脖子上。

    他抚摸着狼牙,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羞涩道:“我,我会每日戴着的。”

    顾倾城看着他们俩,之前还像对冤家,如今竟是依依惜别的小情人。

    不由得感动。

    还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拓跋灵见自己付出的感情,顾卿总算有了回应。

    更加的难舍难离。

    “顾卿,我在皇宫等你,你要回来看我……和倾城!”

    顾卿微微点头,看着拓跋灵和顾倾城,顿觉心情沉重,不舍离去。

    “倾城,公主,你们保重,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放心吧大哥,我会的。”顾倾城道。

    顾倾城看着顾卿和拓跋灵。

    他们一个是充满阳光的少年郎。

    一个是活泼可爱的小凤凰。

    两人倒是挺登对的。

    大哥由最初的防备拓跋灵,到可怜拓跋灵,最后,被拓跋灵的真情感动。

    而拓跋灵看着顾倾城的背影,那种恨不得追随他而去的一往情深,更加令人心酸。

    顾卿再深深看了顾倾城一眼,转身离去。

    拓跋灵确实令他感动。

    可是他的情,早在见到倾城的第一眼,便沦陷。

    但倾城,爱的只有拓跋。

    他唯有在倾城面前,将自己的感情转移到拓跋灵身上。

    才能斩断自己系在倾城身上的情丝。

    可是,这情丝系上了,又能否轻易的斩去?

    顾卿带着渴望见到亲生父母的热切,又不舍这片长大的热土。

    还有对倾城的恋恋不舍,和对拓跋灵的感激。

    毅然离开大魏。

    顾倾城看着顾卿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一往情深的拓跋灵。

    感慨道:“灵儿,看到了么?原来,一切还真是最好的安排。”

    拓跋灵的心潮也荡漾着:是么,这一切,真的是最好的安排么?

    自从清白被毁,便没有了笑容的她,脸上,终于漾起了少女怀春的欢颜。

    送走顾卿,拓跋灵也回宫。

    顾倾城行至候在一旁的奢华马车。

    马车上那个俊美得颠倒众生的男子,长臂一身,她身子一轻,就被他拉上马车。

    柳如霜和顾仲年马上便要枭首了,他们再次去天牢,顾倾城想问问柳如霜一些话。

    拓跋拥着顾倾城,与有荣焉的夸赞:“我的娘子,真是冰雪聪明!”

    顾倾城微嗔:“哪有人一天到晚夸自己的娘子。”

    拓跋一脸骄傲。

    “当然要好好夸赞了,娘子一条通敌叛国,诛灭九族的大罪,柳氏为不受诛连,竟不打自招,顾卿身世大白。”

    他再热烈的亲了她一口:“我的倾城,果然是个妙人!”

    顾倾城的心情,陡然又变得沉重,想到顾仲年立刻就要斩立决。

    虽然为母亲报了仇,那个人即便恶贯满盈,毕竟是她父亲。

    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开心了?”

    顾倾城沉重的点头。

    “虽然母亲他们的大仇,就要得报,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看着一脸凝重,黛眉深锁的倾城,拓跋眸眼盛满心疼。

    “我知道,顾仲年虽然罪有应得,可是你始终觉得,他是你父亲,而难过?”

    顾倾城长叹一口气,默然颔首。

    拓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那个……你当时不是对柳氏说过,当年那个顾倾城早就夭折,你只是个长得像顾倾城的孩子罢了。

    顾仲年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又何必对这种人怜悯!”

    顾倾城微微嘟嘴:“我那是故意编出来骗柳如霜,想让她知道如何与大哥撇清关系。”

    拓跋看着他的倾城笑了,笑得有些贼兮兮。

    “圣姑乃蟠桃仙胎,远古上神,圣姑随口一言,便一语成谶。”

    顾倾城看着他,忽闪着迷惘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

    拓跋半开玩笑半认真。

    “圣姑金口玉言,也许那顾倾城,真的一早就夭折,而你不过是长得像她的一个孩子罢了。”

    看着拓跋似是而非的表情,顾倾城心里猛然一沉。

    拓跋断不会诅咒自己早夭,莫非他知道什么?

    他一向神通广大,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身上的玉蝉子几乎就是百事通。

    若真正的顾倾城真的早就夭折,那自己又是谁?!

    “……拓跋,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顾倾城瞪着那澄澈如水的眼眸问。

    拓跋轻轻亲了她一口。

    “总之,你不必因为顾仲年是你的父亲而愧疚。有些事情,恰当的时候,你便会知道。”

    顾倾城的思绪更乱了。

    紧紧盯着他。

    “你话里有话,是不是玉蝉子告诉你些什么?你快告诉我。”

    拓跋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呵呵笑道:“玉蝉子说,时候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顾倾城看着故作神秘的他,半晌,嗤笑一声。

    “嗤!我就知道,你是不想我愧疚,才故弄玄虚!”

    拓跋却不置可否。

    让顾倾城更加的一头迷雾。

    拓跋和顾倾城来到牢房,柳如霜和顾仲年马上就要被斩首了。

    即便狱卒给了丰盛的饭菜,又如何吃得下。

    拓跋让柳如霜死前把当年如何害死王碧君的细节,清清楚楚说给顾倾城听。

    高阳王不怒而威。

    柳如霜自知将死,隐瞒只会让自己挨更多的皮肉之苦。

    自己一死,没人保护她的女儿,还会祸及她的女儿们。

    也就不敢隐瞒。

    又一五一十的将如何与乙浑和顾仲年他们一起谋财害命,细细道来。

    当年顾仲年,柳如霜,乙浑几个密谋,由乙浑雇人劫道,在王碧君去寺庙上香路上,装做打劫王碧君。

    而顾仲年则事先等候在王碧君上香的路上,英俊潇洒却丝毫没有武功的顾仲年,不顾自己生死勇斗歹徒,因此获得王碧君的欢心。

    王碧君更将身受重伤的顾仲年接回王府疗养,自此与顾仲年生出情愫。

    王孝廉见其恭谨有礼,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也自满意,便将王碧君嫁与顾仲年。

    他们婚后居住在王府即如今的顾府。

    王碧君怀孕期间,顾仲年便与柳如霜暗中给王碧君服一种不利孕妇生育的药,导致王碧君难产。

    没想到王碧君还是辛辛苦苦,硬撑着把顾倾城生了下来。

    而顾仲年并未看在王碧君为其艰辛诞下女儿的份上,为了谋夺家财,丧尽天良的与柳如霜再毒害王碧君,令她大出血,血枯而亡。

    柳如霜与顾仲年在这边刚刚害死王碧君。

    那边早与王碧君的兄长形同兄弟的乙浑,带王碧君的兄长去妓院,让他服食一种叫乐逍遥的媚药后,以致****。

    王孝廉一时间痛失儿女,心力交瘁,不曾防范女婿。

    竟被顾仲年关押在地牢里,整整饿了七天后最终死不瞑目的咽气。

    顾仲年对外宣称,老丈人痛失儿女,伤心过度,不思饮食而亡。

    王孝廉毕竟有功于大魏,在北魏统一北方战役中,捐献了大量的军粮钱财。

    皇帝当时曾派御医来检验王孝廉之死。

    见王孝廉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不似人形,犹如一具骷髅骨。

    证实确是王孝廉痛失儿女心力交瘁,伤心过度,不思饮食,最后饿死。

    有谁能想到,富甲天下的王孝廉,竟是被自己的女婿关押在地牢,活活饿死。

    顾倾城听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指甲早已掐进嫩白的手掌,泌出血来。

    原来顾仲年不但使了英雄救美计和苦肉计,做了王府乘龙快婿。

    最后还使了狼心狗肺计,难怪母亲和外祖父都栽在他手上。

    如此狼心狗肺之人,顾仲年哪怕是自己的嫡亲父亲,也当真是死有余辜。

    死不足惜!

    顾倾城气得向顾仲年扬起手,想一巴掌掴过去。

    看着顾仲年摇尾乞怜,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她看看自己干净的手,嗤笑一声,又猛然放下自己的手。

    衣袖卷起猎猎风声。

    她睥睨着那个将死之人。

    她的声音冷得仿佛来自地狱:

    “顾仲年,本来我想代我母亲和外公,狠狠赏你几个耳光,但是你这禽兽不如的男人,着实不配!

    我母亲和外公当年都瞎了眼,才被你这个衣冠禽兽所骗。

    打你,还算拿你当人看待。但我不会打你,因为你连做人都不配!

    而且,还会脏了我的手!”

    “倾城啊,父亲知道对不起你母亲以及外公一家。

    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斩首而袖手旁观啊!”

    顾仲年浑身哆嗦,卑躬屈膝的跪在顾倾城面前,哀哀祈求:

    “你就当是可怜一条狗,让陛下放过你父亲吧。只要你去求陛下,陛下不会不答应的啊……”

    顾倾城终于爆发出来,泪流满面的大声吼道: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我父亲?

    你狼心狗肺,害死我母亲一家,不但没有一丝愧疚,不念一丝夫妻之情。

    还担心奄奄一息的女儿死在家里晦气,把我和奶娘扔到乡下,十几年不闻不问。

    午夜梦回,你的良心怎么就没有一丝丝愧疚!不想想孤苦无依身无分文的奶娘,带着那奄奄一息的可怜孩子,还能不能活下去?!

    到了如今,你竟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自己是父亲?!

    即便你人头落地,你还有脸,去见我母亲和我外公么?!”

    “倾城,父亲错了,求你放过父亲,父亲不想死啊……”顾仲年又哀求道。

    “顾仲年,你的罪孽,万死难赎!

    这些年,你和柳如霜享用着我外公的钱财,也该享够了!

    你们就去地府,永远给我母亲他们,为牛做马赎罪吧!”

    顾倾城霍然转身,强迫自己冷下心肠,再也不想看顾仲年一眼。

    她知道,陛下金口玉言,他连拓跋翰都可以贬为庶人,又怎么会放过顾仲年。

    圣旨已下,即便再去求情,也是徒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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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倾城介绍:
“倾城,这是十年前遇见你,我在一揽芳华种下的第一棵海棠花树,我在树下埋了坛酒,取名相思。想着你何时成为我的女人,就挖出来喝,我想喝这陈年相思酒,都快想疯了!”拓跋濬看着顾倾城,情意缱绻道。飘渺倾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飘渺倾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飘渺倾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