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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采玥     飘渺倾城txt下载     飘渺倾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曲水流觞

    第271章:曲水流觞

    退出太极殿的刘宋太子刘子业,终于长吁口气,看见拓跋走至身旁,喃喃自语道:

    “早知道这及笄礼那么的冗长繁琐,本太子就去国子太学观看对弈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料来,今日大魏的棋手,还是连本太子的手下都赢不了啊!”

    拓跋本来要去御花园,听了刘子业此言,顿住脚步。

    负手站在刘子业面前:“看来太子殿下,还真是对本王的九姑姑,志在必得呢?”

    刘子业忍不住掩嘴嗤笑:“高阳王殿下,可是太抬举你那九姑姑了。就刚才那上谷公主,本太子宫里随便一个宫婢,都比她强。”

    他此番在大魏摆擂台,果然不是为了大魏公主!

    他一把揪着刘子业的胸口:“你敢侮辱我大魏公主?”

    刘子业瞧着拓跋抓着自己胸口的手,拿羽扇拍着那手,优雅的低声喝道:

    “放手……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有失高阳王身份!小心别人误会你对本太子有意思!”

    “嗤!还对你有意识!”拓跋嗤笑着将他往前推开。

    稍顿,斜睨着他,冷冽道:“你既无心于上谷公主,本王若猜得不错,你打的是安平郡主的主意?”

    刘子业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置可否的整理着衣衫,嘻嘻笑道:“高阳王殿下,还是后知后觉嘛!”

    拓跋附在他耳畔,狠戾道:“本王好心奉劝太子殿下一句,若你打的是安平郡主的注意,还是趁早滚回建康,省得在大魏丢人现眼!”

    “高阳王,有本事,你大魏赢了本太子的擂台再说!”刘子业针锋相对。

    站在刘子业旁边的刘楚玉,看着拓跋,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道:“高阳王殿下,看起来,你很是在乎安平郡主啊。”

    拓跋平静的看着刘楚玉:“她是我们大魏的骄傲,我们每个人都很爱她,非常的在乎她!”

    拓跋的话奥妙无穷,凭直觉,刘楚玉却知道高阳王对顾倾城的深情厚意。

    拓跋再看看刘子业,对刘楚玉淡然道:

    “山阴公主,你还是劝你这异想天开的皇弟回去吧。你们留在大魏,什么好都讨不到,只会丢脸!”

    刘楚玉脸色顿时煞白:“殿下,您就这么盼着楚玉离开吗?”

    “本王言尽于此,你们姐弟俩,好自为之。”拓跋冷然的转身离去。

    “自以为是的家伙!”刘子业气得甩甩袖。

    刘楚玉僵立当场。

    刘子业恼了一下,又不以为然,遂与刘楚玉在宫人的引领下,向御花园走去。

    刘楚玉见拓跋刚才的表情,心里头早透亮透亮了,几乎就想立马回刘宋。

    于阗仙姬公主隔着人群看着拓跋和刘子业他们在说话,向他们走过来。

    而贺兰明月和李双儿早就在人群中找到拓跋,已向他疾步而来。

    拓跋一见这些要扑向自己的女人,早吓得一个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开。

    拓跋翰不知是故意,还是巧遇上闷闷不乐的拓跋丕,把他拉到御花园假山附近。

    故作关怀的问他:“丕儿,怎么样,被你大王兄打的屁股,可见好些了?”

    拓跋丕冷冷的哼了声,没什么言语。

    “听说丕儿要被儿丢到军营了?”拓跋翰又担心道,“这可怎么办?”

    “……不过就是上战场罢了,爷有什么可怕的!”拓跋丕终于在牙缝憋了一句。

    “丕儿,这可不是儿戏!”拓跋翰摇头叹道:“你是不惧生死,可你想过你母妃吗?”

    “我母妃怎么了?”拓跋丕不由得蹙眉担心道。

    他再调皮捣蛋,却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

    特别是在他父王永远离开他们后,他更加肩负起保护他母妃的责任。

    “你小小年纪在军营,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到时候上战场,刀剑无眼,你可是你母妃的心肝宝贝,她得如何的担心你。”拓跋翰好心帮他分析。

    看看愁眉苦脸的拓跋丕,稍顿,又担心道:

    “自从你父王走后,如良娣的身体,是每况愈下,你这要去军营受苦,不得要了你母妃的命啊!”

    拓跋丕开始对拓跋翰爱理不理的,如今一听他这样说,倒是一脸焦急的看着拓跋翰。

    “三皇叔,那该怎么办?”拓跋丕道,“大王兄军令如山,谁敢违抗!”

    “去,当然得去。你大王兄的命令,军令如山,确实是不能违抗。”拓跋翰点头道。

    拓跋丕诧异的看着三皇叔。

    拓跋翰见此,又附在拓跋丕的耳畔低声道:

    “丕儿就放心的去,你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可以在军营卯足劲的祸害啊。

    这样你即便想留在军营,你大王兄也不会让你在军营待了。”

    拓跋丕双瞳炯炯,终于笑了。

    刚刚更衣,换了套浅浅淡绿衣裙,如仙如幻的顾倾城,自毓秀宫出来。

    如此浅淡的颜色,清新怡人,与御花园的曲水流觞更加的搭配。

    顾倾城却恰巧就见到拓跋翰和拓跋丕在假山旁避开众人密语。

    心道拓跋翰又搞鬼了。

    她嘴角噙笑,眼波一转,招手让蝴蝶儿过来,嘱咐它们去找那个小朋友玩耍……

    御膳房的大龙虾都是今儿一早送到,生龙活虎,芥末也是早上新鲜研磨。

    顾倾城早就命人将研磨成粉的芥末粉,再添水成糊状蒸约一炷香时间,变成绿色的膏状即可。

    又命人将冰块粉碎,置于雕刻好的小龙船上,让御厨们把深海龙虾放血取其雪白嫩肉,鲑鱼去皮剔刺取其艳丽红白相间的鲜肉、还有各色贝壳,都切片铺陈在碎冰上,点缀上鲜花。

    御厨们又架火烤肉,曲水流觞宴,生熟食物都齐备着。

    这鱼生不是人人爱吃,特别是老祖宗,她也不打算让她多吃。

    所以为大家准备了烤肉。

    宫人们全部去御花园伺候,司乐也在曲水流觞旁弹奏丝竹管弦。

    就连宫廷御用画师,都有十名在恭候着,准备把如此盛世的曲水流觞宴留存于世。

    能工巧匠,将碧水引入御花园,弯弯绕绕的修缮成溪涧,溪水清澈见底。

    底下撒有白色鹅卵石,溪涧还有洁白如玉,荼蘼盛绽的白芙蕖,鲜红的锦鲤在芙蕖间优哉游哉穿梭游弋。

    溪畔的岩石古松翠竹,寒木春华,搭配得精巧,恰到好处。

    而最精妙的是在水源处弄一小水车,宫人可以手摇水车,控制水流。

    加上个个贵人锦衣华服,红男绿女,衣香鬓影,丝竹管弦,花团锦簇,这个御花园便如梦如幻般。

    连那十个宫廷御用画师,都迫不及待的支起画架,把这美景描绘起来。

    宫人陆陆续续将一船船载着色泽诱人的海鲜和香喷喷烤肉点缀鲜花雕功巧夺天工的龙船,放置溪中漂流。

    再放上盛酒的羽觞,在清溪白芙蕖中随波缓缓飘荡。

    置于溪畔的几个盛酒器,皆是碧绿如玉的提梁卣。

    此卣通体装饰,椭圆体垂腹,高圈足,弧形盖,尖顶方柱抓钮,龙首龙身提梁。

    通体以云雷纹,上腹两边各施一蛇纹卷曲向下,中间缀一浮雕蛙纹,下腹中部双蛇逆行向上,与上腹蛇纹相呼应,直指蛙纹,形成四蛇戏蛙的图案。

    卣口沿饰三角云纹,圈足上近腹部处施一周窃曲纹,四面各施一镂空扉棱,将器盖等分为四个小区。

    整个器物的装饰运用浮雕、圆雕、镂空、线刻等多种手法,构思精巧自然,于规整华丽中透出盎然生机,给人以极高的美的享受。

    几个俏丽的宫女在卣旁负责打酒,将喝过的酒觞满上,再放进溪水中。

    除了溪中飘酒觞,还备了雕工精巧的玉。

    玉不但是上好酒盏,因又能恒温,吃生鲜海味宜饮温酒。

    还有些体质差的人不能饮冷酒,顾倾城是以选用此酒盏备用。

    与宴者环绕着溪畔两旁,坐在锦垫上,看好哪一种食物,便让宫人把船停下,为他们夹过来吃就行。

    拓跋焘以及后宫妃嫔皇子皇孙客人来到御花园,见到如此别出心裁的曲水流觞,皆喜出望外。

    所有人对顾倾城,是越来越刮目相看。

    拓跋焘看着这如画美景,不由得啧啧赞叹:

    “……曲水流觞,溪水潺潺,芙蕖灼灼,花红柳绿,寒木春华。好!倾城蕙质兰心,竟有如此的奇思妙想,实乃世间奇女子啊!”

    “陛下过誉了。”顾倾城福身道。

    “这原本是三月上巳节举行的修禊活动,竟让你搞得如此的诗情画意起来!”拓跋焘又忍不住夸赞,“不错……”

    “倾城哪有什么奇思妙想,不过就是仿效书圣王羲之的曲水流觞,于公主的及笄宴添个热闹罢了。”

    “倾城,谢谢你。”拓跋灵走到顾倾城身边,紧紧搂着她,感激道,“你悉心为我办这个曲水流觞宴,我会一辈子记住的!”

    “好,你满意就好。”顾倾城浅笑道。

    老祖宗频频颔首,看着她的心肝宝贝,嘴里笑眯眯的。

    而宫中妃嫔却对顾倾城是越来越警惕,仿佛顾倾城随时随地能夺了她们的恩宠。

    而闾左昭仪,这些时日被鬼缠身,本以为那几个鬼魅不会再出现,谁知道昨晚又吓得她魂飞魄散。

    今儿要不是化了个厚厚的妆容,还不敢出来见人呢。

    她看着众星捧月的顾倾城,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但自己有把柄落在顾倾城手里,对她软硬兼施都奈何她不得,又不敢置顾倾城于死地,真真把她气个半死。

    而最可恼的,在人前人后,还得对顾倾城热情有加,才显得顾倾城虽与他儿子退亲,但那毕竟是故人之女,自己要有情有义。

    安陵缇娜、贺兰明月、李双儿、仙姬公主、甚至连山阴公主这些个对拓跋一往情深的女子,就更加的觉得顾倾城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只是安陵缇娜对拓跋已经绝望,她如今的心思,却放在毁了他一生幸福的拓跋焘身上。

    既然幸福已经荡然无存,她希望通过至高无上的皇帝,实现她心中的梦想。

    虽然有那么一点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的悲凉和前途未卜。

    是啊,别说是拓跋拓跋余,就连皇帝的眼里,除了顾倾城,还能容得下谁呢?

    顾倾城命人在每人的佐料碟上放了一点芥末膏,再添点酱油拌匀,让大家夹肉蘸点这些佐料一起吃。

    “倾城,这绿色刺鼻的佐料,就是你给朕治疗关节疼痛的佐料?”拓跋焘闻了一下佐料,觉得味道有点古怪,苦着脸道。

    顾倾城点头浅笑道:

    “是的陛下,这是芥菜种子做成的芥末膏,此物微苦,辛辣芳香,对口舌有强烈的刺激,还能催人泪下,味道十分独特。”

    众人也嗅嗅,都露出怀疑之色:“此物味道怪异,能吃吗?”

    顾倾城遂继续道:

    “伤寒鼻塞者,吃一点鼻子很快会疏通;关节疼痛者吃一段时日后,会感觉轻松。当然,再配上热外敷和适当的饮食,效果会更好。”

    “好吧,大家先吃点食物垫垫肚子再喝酒,这酒觞停在谁的面前,可是要赋诗的哦!”拓跋焘大声对大家道,示意众人吃东西。

    紧挨着顾倾城而坐的拓跋灵,还没等顾倾城说清楚,已经夹了片颜色鲜亮的鲑鱼,兴致勃勃的蘸着满满的佐料就吃。

    “咳……啊……咳……”拓跋灵呛得哇哇叫,眼泪鼻涕顿时喷流:“我的天啊!倾城,你这是什么佐料,呛死本公主了。哎呦……不行……咳咳咳……呛死我了……”

    与拓跋灵一样喉急下筷的,还有一男孩。

    就是那头戴紫金冠,身着蓝锦袍,腰系金色腰带,衣饰华丽,五官精致,长得颇像拓跋,还带着一股子戾气的拓跋丕。

    他蘸着芥末的鱼肉刚送进嘴里美美一嚼,迫不及待的咽了一半,便呛得他赶紧把剩余的一半“呸呸呸”的吐出来,一边龇牙咧嘴的哇哇怪叫。

    “咳咳咳……这是什么鬼?这样的鬼东西居然敢拿给人吃?”他抹着眼泪鼻涕,掀翻了小桌上的碗碟。

    “快给他们喝清水涑口!”顾倾城赶紧招呼伺候他们身旁的宫女。

    便有宫女赶紧端水给拓跋灵和拓跋丕。

    又有宫女赶紧收拾被拓跋丕掀落地的残碎物。

    他们用清水涑口,再喝了些水,稍为好些,但拓跋丕依然龇牙咧嘴喘着粗气的瞪着顾倾城。

    他身旁那位打扮虽然得体,脸色却显得苍白憔悴的如良娣吓得大惊失色。

    赶紧低喝:“丕儿,不得无礼!”

    病恹恹的如良娣一边喝止儿子,一边向皇帝赔不是:“陛下请恕罪,丕儿不是故意的。”

    拓跋焘早已变了脸色。

    拓跋丕被呛得脸色通红,难受极了,哪里顾得什么礼节。

    仍然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瞪着顾倾城,嘴里叫道:“你这丑八怪,怎地弄这些食物出来,难受死爷了!”

    “老九,不得无礼!”拓跋出言低喝。

    老九被拓跋一喝,有些震慑,惊觉的看了一眼皇帝,见皇爷爷脸色愠怒的瞪着自己。

    立时有所收敛,却忍不住哭道:“皇爷爷,这食物有毒,不能吃!”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

    大家本来是拿着筷子的,见拓跋灵与拓跋丕皆吃得有如用刑,皆停筷踌躇。

    如今更听拓跋丕嚷嚷食物有毒,就更不敢下筷了。

    顾倾城微笑解释:

    “上谷公主,九王爷,你们太焦急了,我还没说清楚呢。

    蘸这佐料不能一下子蘸太多,会受不了的。要一点点,慢慢适应了,再随量。

    你们喝过水,歇一下再吃,就没事了。”

    拓跋灵与拓跋丕喝过水,虽然是好过了一点,还是眼泪鼻涕的一副狼狈。

    “诸位请看,应该这样吃。”顾倾城夹了一块龙虾嫩肉,轻轻蘸了一点佐料,然后用手半掩着嘴,慢慢咀嚼,再咽下。

    她一下子也被那芥末气味呛得有些眼红。

    食物吃下去后便没事了。

    对众人道:“大家刚吃,不宜蘸太多佐料,慢慢习惯了,再根据自己喜好,或加或减。只要吃习惯了,便会觉得鲜美无穷。”

    拓跋丕看着掩着嘴巴,眼睛泛红的顾倾城,哼道:

    “丑八怪,你自己都吃得像个妖怪,还骗我们吃这些鬼东西,真是不安好心!”

    众人皆啼笑皆非!

    顾倾城是人人妒忌得要死的绝色美人,居然被拓跋丕说成是丑八怪。

    那些妒忌顾倾城的女人们都忍不住嘻嘻嘻的笑起来。

    顾倾城有一瞬的尴尬。

    拓跋焘横扫了众人一眼,女人们立即噤若寒蝉。

    “无礼的混账东西!你不喜欢吃,就给朕滚出去!”拓跋焘喝道,“好好的曲水流觞宴,还未开始,就被你搅坏心情了!”

    皇帝旋即再瞪着如良娣,怒道:“如良娣,你是怎生教儿子的,接二连三闯祸不算,宠得他是越发没了规矩,简直是难登大雅之堂!”

    “陛下请恕罪,丕儿不懂事,是妾媳教导无方,妾媳代丕儿向安平郡主陪罪。”

    一副弱不禁风的如良娣向顾倾城福了一礼,软声道:“请安平公主莫怪。”

    “童言无忌,如良娣不必多礼。”顾倾城赶紧起身回礼。

    如良娣向顾倾城道过歉,再紧紧拉着儿子,捂住他的嘴。

    闾太子妃一脸盛怒的瞪着如良娣,她是太子的侧妃,她们丢脸,就等同丢太子府的脸。

第二百七十二章:吟诗作赋

    第272章:吟诗作赋

    “好了,好了,”拓跋焘这才和颜悦色,道:“大家都起筷,别被那小霸王弄得没了心情!”

    拓跋焘嘴里虽让众人起筷,他再看看犹自擦泪的拓跋灵,仍在踌躇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倾城,我鲜卑族饮食,多为烤羊炖牛,大快朵颐。这海鲜虽然装点得色泽艳丽,让人垂涎欲滴,可这佐料,真的……能吃吗?”皇帝自己还在踌躇着。

    拓跋却已经夹了片红色鲑鱼,学着顾倾城的样子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直呼:“好吃!肥美!过瘾!”

    吃完还有滋有味的抿了口面前温热的梅子酒。

    拓跋吃完鱼肉喝过酒,呼着气,又一副意犹未尽道:

    “皇爷爷,这样啖生鱼,不腥不腻,既肥美又过瘾,是儿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佳肴!”

    “不错……真的很不错!”拓跋余也早已开动,虽吃得泪流满面,却是一脸幸福的看着顾倾城,赞不绝口。

    很多人都在想,这南安王都吃得泪流满面了,还对顾倾城赞口不绝,也真真是爱屋及乌了!

    安陵缇娜却在想:感情顾倾城给坨屎他们吃,他们都说香呢!

    “果然是非常鲜美,令本太子大开眼界。以后本太子回到大宋,也让宫人在御花园弄这样的曲水流觞!”

    刘子业也美滋滋的尝起来,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赞口不绝。

    “这样的食物,鲜嫩可口,还真是别开生面。”冯左昭仪吃完,也端庄的点头赞不绝口。

    老祖宗也吃了片倾城送来的金枪鱼,细嚼之下,也不禁点头颔首道:“小倾城呀,没想到这鱼生,还真是鲜味得很呢。”

    “……真的?”拓跋焘见众人吃得有滋有味,终于忍不住开始试吃。

    顾倾城坐在老祖宗身旁,只给她夹了一点,只让她尝试后,再给她夹熟烤肉。

    拓跋焘虽然一开始还是适应不了,再多吃一口,便尝到了真正的鱼鲜,竟大为喜爱,赞不绝口:

    “当真是美味佳肴!比起鲜卑的炖牛烤羊,既优雅,又鲜美,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没想到倾城能妙手回春,连美食都是如此有品位!”

    众人见皇帝赞不绝口,一个个开始忍不住吃起来。

    赫连皇后却睥睨的看着顾倾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拓跋灵见大家吃得那么惬意,还是忍不住又吃。

    这次她学乖了,不沾那么多佐料,果然是美味无穷。

    于是也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倾城,方才真是我太心急了。原来你推荐的食物果然不错,四个字,鲜而不腻!简直是本公主的挚爱。”

    她又含泪冲着赫连皇后道:“母后,你也尝尝,真的很不错耶!”

    赫连皇后这才勉强启筷,轻尝浅试。

    拓跋丕瞪大眼珠子看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吃着那些鬼东西,竟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又呛又腥臭的鬼东西,他九王爷是绝对不会再沾的了。

    倒是他的母妃如良娣,见众人吃得有滋有味,而且不能逆了陛下好意。

    本想着忍气吞声吃吧,没想到,那鲜鱼这样吃起来果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夹了一片颜色鲜红的扇贝肉,蘸了一点佐料,放到拓跋丕嘴前,柔声道:“丕儿,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拓跋丕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再碰的,见那扇贝肉颜色诱人,而且他母妃从来不骗自己,于是便张嘴吃了起来。

    细嚼之下,才尝出了吃鲜鱼的精髓。

    他又瞪了顾倾城一眼,心里腹诽:

    “丑八怪,你不但让爷挨鞭,如今又让爷出丑,让爷挨皇爷爷一顿骂,还害我母妃向你道歉,日后必定要你十倍奉还!”

    拓跋焘啖了一口鲜肉,深情感叹道:

    “世人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倾城心灵手巧,竟能生无火之人间美味,如此蕙质兰心,真是人间极品!”

    拓跋焘毫不忌讳他对顾倾城的赞赏。

    拓跋和拓跋余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顾倾城微笑道:“陛下,倾城哪里是什么蕙质兰心,倾城一向不研究美食。”

    “倾城不懂煮食?”拓跋焘奇道。

    顾倾城摇头道:

    “倾城虽略懂医术。厨艺却差强人意。陛下可曾记得倾城说过,倾城因慕名那些百岁老人,去蓬莱岛附近的小渔村探访过他们。

    渔村里的人吃海鲜,除了闷煮煎炸,大多皆如此生吃。而且小渔村里,有近三十位百岁老人。”

    “原来如此,看来不用生火,如此吃鱼肉还能健康长寿呢。”拓跋焘道。

    拿巾帛擦了擦嘴,再捋捋上翘的胡须,显得心满意足。

    顾倾城浅笑道:“大概,是未经高温烹煮,最大地保留了鲜鱼的营养吧。”

    “倾城,那小渔村里的人,他们也是用龙船载着食物吃吗?”拓跋灵又好奇的问。

    顾倾城微笑道:

    “……渔村里有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渔民不下海的时候,每家每户就会把自家最好最新鲜的海鲜,用木盘子盛着漂在水上,就像流水宴一般,大家一起围绕着小河溪吃。”

    “就像咱们这般?”拓跋灵又问。

    “大同小异吧。”顾倾城点头道:“我去小渔村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起吃过,也就把这些,从中演变过来。”

    大家虽然心思各异,却不得不暗地里钦佩顾倾城心灵手巧。

    拓跋焘喝酒啖肉,他这一口沾得多了些的佐料,辣得他眼泪鼻涕皆流,却大呼过瘾。

    顾倾城的左边是老祖宗,右边是拓跋灵,紧挨着拓跋灵的,便是拓跋焘。

    “陛下,”顾倾城见陛下豪饮,提醒道:“生吃这些海鲜,适当喝点烈酒是好。但陛下的酒,要适可而止,不可贪杯。”

    “好,”拓跋焘居然言听计从,颔首道:“圣贤道适可而止,不贪心也。朕的膳食,身体调理,以后就归倾城管了。倾城说朕不能多喝,朕就适度喝点就行了。”

    众人都惊愕于皇帝对顾倾城言听计从,除了冯左昭仪心里忧戚,其他妃嫔,都是羡慕妒忌恨。

    拓跋焘说完,停下杯盏,对顾倾城和拓跋灵道:“灵儿,你起来,和父皇换个位置。”

    如此换位置,皇帝就坐在顾倾城旁边了。

    拓跋灵和顾倾城互相看了看,又不期然的瞥了眼拓跋,还是起来和她父皇调换了位置。

    这样一来,顾倾城左边是老祖宗,右边便是皇帝了。

    “倾城,朕的膳食,能吃什么,喝多少,以后都是你说了算。”拓跋焘又道,“你了解那么多长寿老者,应该知道如何饮食,才符合长寿之道。”

    顾倾城点点头,遂无微不至的照顾陛下喝酒吃肉。

    众人开始虽显得诧异,但皆知道顾倾城会医理,让她为皇帝调理膳食,也就觉得皇帝要坐在顾倾城身边让她照顾,此举并没什么不妥之处。

    拓跋看到皇爷爷与倾城紧挨着而坐,倾城还对皇爷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醋意又泛滥,却又生生的压抑着不能发泄。

    眸光聚敛,端起玉酒盏,把里面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拓跋余脸上是一贯的高深莫测,眼神更加阴鸷。

    顾倾城余光知道拓跋心里不舒坦,可是皇命难违,陛下可是撂下话:

    在这天意赌约期间,若让他看出她对拓跋有一丝情意,她和拓跋都将万劫不复。

    陛下的霸道,原来和拓跋竟是一模一样!

    霸道任性的孩子!

    罢了,在她心里,只把陛下当自己的父亲。

    况且皇帝是拓跋的爷爷,也就是自己的爷爷,这照顾爷爷,也并无不妥。

    她给拓跋焘夹了几样鲜鱼,道:“陛下,倾城早就把养生歌诀挂在御书房,其中就有多吃素,七分饱,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顾倾城给拓跋焘夹完,又给身前的老祖宗夹了片龙虾肉。

    顾倾城的话,不但拓跋焘听进去,所有人都受益匪浅。

    大家吃了些肉食,溪水中便飘荡来酒觞了。

    拓跋焘看着飘过来的酒觞,朗声对大家道:“这马上要赋诗,大家可要尽展才学喽!今日是曲水流觞宴,这诗,必须要与曲水流觞意境契合,才算合格!”

    从源头飘荡而来的酒觞,不偏不倚,正停在大魏叱咤风云的皇帝面前。

    也不知是摇拨水车控制水流的宫人故意而为,让陛下先喝酒赋诗,还是天意如此。

    众人纷纷击掌,请陛下喝酒赋诗。

    拓跋焘接过酒觞,一饮而尽,豪迈道:“既然天意让朕先来开场,那朕就带个头吧!”

    他略为沉吟,便有诗出口:

    小筑园林浅凿池,

    风花雪月雅游嬉。

    曲水流觞群贤至,

    芙蓉水边丽人行。

    也许这诗,说不定是早就让那些博士儒生赋好给他的。

    “好……”众人掌声四起。

    御花园丝竹管弦乐韵悠扬,蝴蝶翩跹,欢声笑语,画师手中忙碌不停。

    紧接着又有酒觞飘到拓跋面前停住。

    拓跋端起侍女递来的酒,微微笑道:“皇爷爷既已引出诗兴,那儿就来狗尾续貂!”

    大家又鼓掌激励。

    “曲水流觞酒一樽,

    平生足以慰风尘。

    尽倾江湖瀚海里,

    赠饮天下有情人。”

    他吟罢,将喝剩的半觞酒倒进溪水里。

    众人更加的兴奋嬉戏鼓掌。

    仙姬公主含情脉脉的看着拓跋,眸眼几乎舍不得挪开。

    当然,贺兰明月,李双儿和山阴公主等人,她们爱慕已久,一个个又怎能断了执念。

    “儿这诗,波澜壮阔,豪气万千,比皇爷爷的诗,更加霸气!”拓跋焘也夸赞起拓跋来。

    人们赶紧蹙眉挠腮,搜索枯肠的赋诗,怕酒觞停在自己面前,赋不出诗,或者诗作得不好,就尴尬丢人了。

    酒觞飘荡,又停在拓跋余的面前。

    大家又开始欢呼笑闹起来,看看拓跋余的诗作得怎样。

    拓跋余淡笑着捞起酒觞,抿了口酒,含情脉脉的看着顾倾城,气定神闲的吟道:

    “碧池落月柳垂波,

    羽殇逐流竹影疏。

    人面桃花沉鱼雁,

    泛舟闲醉玉芙蕖。”

    大家又击掌欢鸣。

    拓跋焘也颔首道:

    “余儿这诗,也赋得不错,美景,美酒,美人,尤其是最后那句,泛舟闲醉玉芙蕖,这小龙舟载着食物,溪涧飘着玉芙蕖,泛舟闲醉,心情愉悦,应景。好!”

    众人的诗兴大发,个个摩拳擦掌,只等酒觞停在自己面前,可以大显身手。

    酒觞所到之处,个个都抛了书袋子,将自己的才学展现出来。

    酒觞停在安陵缇娜面前的时候,一身高贵典雅装扮的安陵缇娜看看飘荡在曲水的芙蕖,举着酒觞向着陛下,浅笑低吟:

    “丽日融和春思好,

    晓妆如玉露如霞。

    曲水流觞为君醉,

    漂泊芙蕖倩谁怜。”

    众人也一片喝彩声。

    诗倒是可以,也应景,只是这诗却好像别有深意。

    漂泊芙蕖倩谁怜。

    安陵缇娜是希望有心人怜爱呢。

    拓跋焘有点心领神会的看着安陵缇娜,转眸却又被顾倾城吸引了。

    安陵缇娜赋完诗,又对大家道:

    “明日,是缇娜和倾城妹妹、双儿妹妹的结拜日,希望诸位赏脸,去顿丘王府观礼,见证我们三姐妹的结拜。”

    李双儿也站起来向大家拱手道:“是啊,我王兄为我们三姐妹举行结拜仪式,希望诸位赏脸光临。”

    既然两位姐妹都出面邀请,顾倾城也得站起来道:“对,既然顿丘王一番盛情,诸位若方便,就一起去观礼吧。”

    “好……”刘宋太子刘子业倒是第一个带头鼓掌,表示要去庆贺。

    仙姬公主也举掌道:“仙姬久居域外,还未曾见过中原的结拜仪式。明日即便顿丘王不邀请,本公主也会不请自到呢。”

    安陵缇娜看着仙姬公主,又看看众人,声音软糯道:“若是有遗漏邀请的,缇娜便在此都邀请了。”

    仙姬公主和安陵缇娜微微浅笑点头。

    而后,酒觞又停在顾倾城面前,大家更加以渴望的眸光看着她,看看这个无所不能的女子,是否也能赋诗。

    顾倾城看着大家殷殷期盼的目光,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一向醉心医术,对诗词歌赋,倒是未曾有多上心。

    只是别人都出口成诗,她也只能即席赋诗:

    溪涧潺潺水流觞,

    翠竹蔌蔌檐花香。

    芙蕖摇曳露犹湿,

    船载海鲜鱼不知。

    大家一番击掌后,拓跋焘捋须悠然赞道:

    “诸位且细品安平郡主这首诗,溪涧潺潺水流觞,翠竹蔌蔌檐花香,芙蕖摇曳露犹湿,船载海鲜鱼不知。

    每一句都应景应物,让人眼前立马出现一幅溪水潺潺,酒觞泛波,翠竹簌簌,檐花飘香,芙蕖沾露,鱼儿悠游之美景。

    全诗不但贴合曲水流觞的主题,字字珠玉,画面栩栩如生,最后那句船载海鲜鱼不知,尤其鲜活。好诗!好诗!”

    很多人都在想,顾倾城的诗未必就那么好,只是陛下对她情有独钟,当然就偏颇她了!

    “父皇,那最后一句,怎生的鲜活呢?”拓跋灵嘻嘻笑问。

    拓跋焘看看他那平日里不喜欢读书的公主,微微摇头,笑道:

    “你呀,平日让你多读书,你就说头疼。

    你们看哦,曾经生龙活虎的海鲜,被剥皮削骨片肉,以船运载,眼看就要被人大快朵颐,而船底下的鱼儿竟毫不知情,不知同伴已然牺牲得如此惨烈,兀自优哉游哉的游弋。此句尤为跳脱动情!

    安平郡主所赋的诗,把今日曲水流觞的情趣,描绘得淋漓尽致,引人入胜,拍案叫绝,当属今日曲水流觞的魁首!”

    拓跋焘的点评,多少有捧顾倾城的成分。

    “确是好诗啊……”几乎所有人也频频颔首附和,自然也有阿谀奉承皇帝的成分。

    当然,也有暗暗撇嘴不屑的。

    “小倾城的诗,还真是令老祖宗意想不到啊。”老祖宗也嘉许道。

    “陛下,老祖宗,大家的诗都作的好,陛下那首,妙笔生花;南安王那首文采斐然;缇娜姐姐那首情感动人;尤其是高阳王那首,豪气万丈,出神入化。倾城也只是附庸风雅罢了。”顾倾城难为情的浅笑道。

    陛下虽说让她安分守己,不要让他察觉她对高阳王的情意。

    可自己若刻意的与高阳王疏远,反显得心中有鬼。

    倒不如落落大方,该夸赞就夸赞。

第二百七十三章:杏林圣手

    第273章:杏林圣手

    大家一边喝酒品鲜,吟诗作赋,其乐融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灵站起来,端起面前的玉,兴高采烈的的对她父皇道:

    “父皇,今日灵儿及笄,父皇母后不但帮灵儿办了隆重的及笄礼,倾城还帮灵儿办了这么有诗情画意的曲水流觞及笄宴。灵儿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最最幸福的人了!灵儿多谢父皇母后,多谢老祖宗,多谢倾城,多谢大家!”

    “好好好,咱们的上谷公主,真的长大了!”拓跋焘开心的举杯饮酒。

    大家也高兴的举杯饮酒啖肉。

    赫连皇后的妹妹赫连充容这两天倍感寂寞,晚上没睡好,夜里着了凉,刚好有些风寒,鼻子正堵得难受。

    她虽然也吃得泪流满面,七窍却仿佛通明,鼻塞竟立刻通畅了。

    于是情不自禁道:“陛下,臣妾夜里染了点风寒,鼻子本来正难受着,如今吃这芥末,果真顺畅了。”

    “嗯,倾城确实是心思奇巧。”拓跋焘点头赞道。

    “伤寒鼻子不通,这时候吃这个芥末,确实是立竿见影。”顾倾城道。

    稍顿了一瞬,她眸眼一转,又笑道:“请问诸位,是冬天感染伤寒难受,还是夏天感染伤寒难受呢?”

    “春天!……”

    “夏天!……”

    “秋天!……”

    “冬天!……”

    “雨天!……”

    “雪天!……”

    大家七嘴八舌,春夏秋冬,雨天雪天都说了个遍,各执一词。

    但多说是冬天和雪天。

    一直心生闷气的拓跋,大声道:“这不是废话吗?什么时候感染伤寒都难受!还分什么春夏秋冬!”

    顾倾城露出惊喜的看着拓跋,微笑的竖起大拇指:“高阳王果然是一语中的,说得太对了!”

    被倾城如此一夸,拓跋的心里才有一丝甜蜜,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顾倾城暗道:“这个醋缸!”

    顾倾城又笑向大家:“其实,不分春夏秋冬,雨天雪天,任何时候感染伤寒,都是难受的。”

    “哈哈哈……倾城,你这不是挖坑给我们跳吗?”拓跋灵嘻嘻嘻笑。

    心下却是高兴,她是最喜欢找乐趣的了。

    顾倾城看着拓跋灵报以微笑,而后道:

    “其实,很多人把伤寒当作一般的小病。其实不然,伤寒乃万病之源,很多人故世之前,大多都兼有风寒的症状,咱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原来伤寒竟不是小病啊,本公主可得注意了。倾城,你快给我说说,有什么方法不会感染伤寒?”拓跋灵带着央求的语气道,“本公主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可得长命百岁!”

    最幸福的人?不远处的顾卿向拓跋灵不置可否的撇撇嘴。

    “是啊,倾城,如何才不会感染伤寒呢,你不妨给大家说说。”拓跋焘道。

    “其实,想完全杜绝,那是不可能的。但日常多注意,也能起到预防的效果。我就给诸位支两个小妙招。”

    顾倾城边说边站起来,让大家都能清楚的看到她:

    “第一个,是一个耸肩的小动作,它可以起到很好的预防伤寒的效果。我给诸位演示一下。”

    所有人包括宫人内监,都齐刷刷的看着顾倾城。

    就连一直蔑视顾倾城的赫连皇后和恨极了顾倾城的闾左昭仪,也想学个妙招,不让自己得病。

    “把肩膀抬起来……放下……抬起来……放下……”

    顾倾城一边耸起肩膀,而后放下,一边道:

    “这个耸肩的动作每次做三十下,每天做两次。诸位别小看这个简单的耸肩动作,它可以很好的强壮肺脏腑功能,这样,咱们就不容易感染伤寒了。”

    有很多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学着顾倾城的动作耸起了肩。

    只有那些注意形象的妃嫔佳丽,才默默记住顾倾城的动作。

    “如果不慎感染了风寒,还有一个简单的食疗方子。”顾倾城继续道。

    大家又聆听着:

    “取糯米一把放锅里熬煮成粥,而后切三片生姜加一根连须白的生葱,一起放下再煮半盏茶功夫。

    葱要选粗一点的,煮好后把汤粥倒出来,加一大勺的陈年老醋,趁热吃下,让自己出一些汗。

    这样,一般的伤寒就能解决了。

    我们称这个方子为神仙粥,这个方子对男女老少都可以,尤其适用老年人,因为药性非常平和。”

    “怪不得,安平郡主要我们平日里,多煮这样的糊糊粥给老祖宗吃。”容嬷嬷笑道。

    赫连皇后微微冷笑:“如今人们把安平郡主传得神乎其神,尊为神医,活观音。本宫却见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就猝死,恐怕即便是所谓的神医安平郡主遇上,也束手无策吧?”

    顾倾城略为垂首,微微笑笑,而后看着大家道:“有很多猝死,是因为心梗导致。若遇到这情况,有个急救之法。”

    所有人都认真聆听着。

    顾倾城捋起左袖子,露出玉藕般白嫩的玉臂,指着左手肘窝道:“就是拍打肘窝,而且一定要记住拍打左臂的肘窝。”

    顾倾城随即“啪啪啪”的拍打起来做给大家看。

    “拍打肘窝?……”

    很多人都学她的样子捋起左袖,抚摸着肘窝的位置拍打。

    顾倾城再耐心道:

    “对,急救的时候拍打左手肘的肘窝,因为这里有心包经的曲泽穴,心经的少海穴,还有肺经的尺泽穴。

    大力拍打这三个经络的穴位,能促进气行,血行,令人发热出汗。

    而心梗主要是因为血淤堵塞引起,寒凝血淤,身体发热,体温高血淤自然就化开。

    我们拍打肘窝上这三经的穴位,起到升阳化除血栓,疏通血管淤堵的作用。

    这是最简单的急救方法,即便是没有任何医学常识者都能做到。”

    有人问道:“我没有心梗,那又何须拍打?”

    顾倾城微笑道:“我们身体的疾病,不能预见,平时左右手拍打,也能起预防作用,大大减少心梗发生的可能。”

    拓跋拓跋余刘子业等自然又向顾倾城投来爱慕的眸光……

    “好!耸肩,神仙粥,拍打左手肘窝,大家可都记住了!”拓跋焘拍手道好。

    大家亦跟着皇帝鼓掌。

    而后皇帝再提醒大家:“尤其是你们这些服侍主子的宫婢,可要上点心,好好的提点自己的主子!”

    “奴婢们都记住了……”宫人内监都躬身恭谨回答。

    顾倾城也坐回自己位置。

    “倾城,你好厉害哦,当真是女神医,杏林圣手!”拓跋灵对顾倾城一脸仰慕。

    “灵儿谬赞了,倾城如何敢当什么女神医,什么杏林圣手。倾城这些浅薄的医术,充其量,也就是个乡下的走方郎中。”顾倾城谦虚的笑道。

    “倾城年纪轻轻,便有此等医术,”拓跋焘颔首道:“也算是杏林圣手了。”

    赫连皇后方才被顾倾城轻松化解心梗死,还赢得那么多掌声,如何能甘心。

    “杏林圣手?”赫连皇后又冷笑:“恐怕连安平郡主自己,都不知何谓杏林圣手吧?”

    “母后,杏林圣手不就是杏林圣手吗?”拓跋灵眨着眼睛,错愕道。

    “是啊,安平郡主,”这时候,一直闷声不响的仙姬公主却道,“仙姬乃域外之人,却不知中原为何尊称大夫为杏林圣手,可否赐教,这杏林圣手有什么典故出处?”

    赫连皇后也冷冷的看着顾倾城道:“安平郡主既被尊称神医,当知那杏林圣手的出处吧?否则,岂不贻笑大方?”

    顾倾城淡然笑着。

    大家却面面相觑。

    其实,有很多人虽然一直知道医术高明者是杏林圣手,却真的不知此话的出处。

    也不禁暗暗替顾倾城焦急。

    只有拓跋和拓跋余一直淡定从容的看着顾倾城。

    拓跋焘也沉吟道:“我们都知道,这杏林圣手就是医术好的尊称,这出处嘛”

    拓跋灵忽然福至心灵,跳起来拍手道:

    “本公主知道了,因为杏子好吃,便用圣人之手,亲自摘杏子奖励给医术好的人,所以称杏林圣手!”

    大家也不知对错,有些表现出恍然大悟,有些也一笑置之。

    刘子业却摇头晃脑的嗤笑起来:“大魏堂堂公主,竟然孤陋寡闻?”

    拓跋灵听刘子业嗤笑她,便恼怒的嘟起嘴来。

    “安平郡主,难道灵儿说得不对?”赫连皇后冷眼看着顾倾城。

    见顾倾城只是微笑,一时并未回答,皇后又睥睨道:

    “原来所谓的女神医,杏林圣手,只是浪得虚名。连杏林圣手的出处都不知道的人,还敢言什么医道?”

    拓跋焘沉下脸瞪了赫连皇后一眼,遂给顾倾城解围:“这学医,只管治病救人,对那些称谓出处,追根溯源,也没什么帮助嘛!”

    “陛下此言差矣,学医之人,若连杏林圣手的出处都不知,那也就白学医术了。”顾倾城肃然道。

    “倾城知道?”拓跋焘喜道。

    顾倾城瞥了一眼赫连皇后,娓娓道来:

    “董奉是三国时期名医,与同时期的华佗、张仲景并称建安三神医。

    有一人名唤燮尝,已病死三日,董奉以一丸药与服。食顷,即开目,颜色渐复,半日起坐,四日能复语,遂复常。

    董奉居山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重病愈者,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

    后来,杏子大熟,他便在林中做一大草仓,并在仓上贴纸曰:

    ‘欲买杏者,不须报奉,但将谷一器置仓中,即自往取一器杏去。’

    董奉每年用杏子兑换谷物约有二万余斛,全部都用在赈救贫困老百姓或者接济行旅不逮者。其高超的医术和高尚的品德被世人传颂。

    后来董奉羽化成仙后,人们便在杏林设坛祭祀这位宅心仁厚的神医。

    看到金黄灿烂的杏子,都忍不住会想起那位妙手仁心的苍生大医。

    所以,能称为杏林圣手者,皆是医术和医德都超凡脱俗之人。

    倾城是年纪轻轻的后背,杏林圣手和神医之名,实在愧不敢当。”

    “哦,原来杏林圣手是这样来的……”有些孤陋寡闻之人才恍然大悟。

    皇帝瞪着皇后低声怒斥:“自己都教女无方,还不自量力想去为难别人,简直贻笑大方!”

    赫连皇后被责,只得默然的低垂着头。

    她本来想难为顾倾城,却一次次吃瘪,还被陛下责骂,心里像堵了只死猫般难受!

    而病怏怏了好几天的闾左昭仪,难得前几日那女鬼晚上稍为消停,昨晚却去而复返,她本来苍白的脸上涂抹了浓厚的脂粉,才敢出来见人。

    看着这一切,竟不知那顾倾城到底是何方妖怪了。

    她发觉只要有顾倾城的地方,最好三缄其口,不难为她犹自可,任何人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歪心思,就会死得很惨!

    这一阵子她常常见鬼,觉得自己运气不佳,也不敢随便冒尖。

    她暗暗庆幸自己幸好管住了嘴,否则又不知有什么下场。

    只是这小贱人不能正面对方,只能在暗中用计谋方能击垮她。

    拓跋灵见母后被父皇责备,虽然也怪可怜的,但母后一而再的难为倾城,她也着实心里不畅快,替倾城不平。

    即便刘子业笑她孤陋寡闻,即便父皇责备母后教女无方,她也对顾倾城心服口服。

    “刘太子方才说得对,本公主真是孤陋寡闻。”拓跋灵向顾倾城心悦诚服的举杯:“就罚灵儿敬倾城一杯!”

    顾倾城与她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拓跋举杯向皇爷爷及顾倾城笑道:

    “皇爷爷,倾城博学多才,小小年纪就能淡定从容救人,她治病的宗旨是:‘若有治厄求救,不问富贵贫贱,怨亲善友,一视同仁。’

    倾城医术医德,都堪称杏林圣手。我们大家,是否都应敬她一杯啊?”

    皇帝自然是知道拓跋对倾城的情意,脸色略为纠结,却也赞同颔首:“倾城确实是仁心仁术啊。”

    拓跋余也情意缱绻的看着顾倾城举杯,道:

    “倾城的医术和医德,余儿是最深切体会。

    当初她在路上被我们刀剑挟持,依然以德报怨,不畏生死的帮余儿救治。真可谓是宅心仁厚的杏林圣手。”

    “你们都说得对,倾城是当之无愧的杏林圣手,我们为大魏,有此才女干一杯。”拓跋焘颔首道,向顾倾城举杯敬酒。

    在皇帝的带动下,众人无论是心甘情愿或者勉为其难,都向顾倾城举杯敬酒。

    皇后娘娘和闾左昭仪娘娘嘴里更像吃了个死苍蝇一样难受。

    “陛下及各位谬赞,倾城愧不敢当。”顾倾城见皇帝盛意拳拳,只得饮下杯盏里的酒。

    “来……大家继续吃。”拓跋焘又带头吃起来。

    众妃嫔和皇子皇孙越来越喜欢如此吃食,都赞不绝口。

    几十条龙船上的食物,不消多久,便一扫而空。

    “倾城,你以前一直去万寿宫给老祖宗讲故事,本来灵儿也想着去偷听的。后来”拓跋灵呐呐道。

    想起她是听了顾倾城的闲言闲语,才没去听她讲故事,脸上有些尴尬。

    稍顿,接着道:“今日是灵儿的及笄宴,那么多人欢聚,你可否给咱们说个什么故事,娱乐娱乐?”

    “对啊,很久没听小倾城讲故事了,哀家都怪想念了呢。”老祖宗也笑道。

    “对,倾城,就给大家讲个故事来听听。”拓跋焘也起哄道。

    众人见拓跋焘起哄就更加跟着起哄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娓娓动听

    第274章:娓娓动听

    “好吧,好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顾倾城点头道。

    “素闻安平郡主伶牙俐齿,会讲故事。”拓跋翰却阴阳怪气道:“今日的主题是曲水流觞,吟的诗要契合主题,这讲故事嘛,自然也要应景应物吧?”

    拓跋翰语气虽然不怎么友善,但主意倒是不错。

    拓跋焘微微颔首。

    “应景应物?”顾倾城沉吟道,“这应景,曲水流觞,最出名的是书圣王羲之的故事,这大家耳熟能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应物也行。”拓跋焘笑道。

    “应物啊?”顾倾城起身扫了大家一眼,笑道,“是这里所有物件都可以吗?”

    “只要这里看得见的,都可以。”拓跋焘笑道。

    顾倾城想了想,遂走到拓跋跟前,伸手问他拿剑:“高阳王殿下,可否借您的宝剑一用?”

    拓跋含笑解剑递给她。

    “好吧,咱们就来说说这把剑的故事。”顾倾城举着剑道。

    拓跋翰不禁蹙眉:这小美人虽然可恶,她还倒是拎起些东西就能讲故事?

    于是,大家又安静的听她娓娓道来:

    “秦朝时,有这样一个没出息,浑身都是毛病的臭小子。

    他懒惰,从来不干家里的农活。

    他好酒,常常醉成一滩烂泥。

    他好色,见着漂亮的姑娘就迈不开腿。

    他无礼,对官对民都大大咧咧。

    最可气的是他好撒谎,好吹牛。

    他经常让人看他腿上的七十二颗黑痣,不说这是皮肤病而说这是天相图。

    他经常遥望咸阳,摇头叹气:‘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他撒谎越来越离谱。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生锈的铁棍,告诉乡里人说这是一把从南山仙人那里得来的宝剑,名字叫赤霄。

    他把它奉为至宝,整日‘剑’不离身。

    他还说自己不是人而是天上的一条赤龙。

    他的牛越吹越大。

    他说他早就认识始皇帝,说始皇帝是白龙。

    还说始皇帝不如他,因为他是法力更高的赤龙,他将来要取而代之也做皇帝。

    他还说他知道始皇帝的元气已化为一条白蛇,最近一段时间正在丰西泽附近游弋。

    他说他要斩去这条白蛇,边说还边用捡来的铁棍比划了一下。

    人们把他的话当笑话、大话,没有人相信。

    可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切,都变了!”

    顾倾城最后的语气沉重而神秘。

    众人殷殷期盼的等待着……

    稍顿,她继续道:

    “这天晚上,乡里几十个结伴去沛县做工的后生,走到了丰西泽,这臭小子也在其中。

    但那浑小子不是去做工而是去凑热闹,一边走一边掏出酒壶喝酒。

    这帮人走到丰西泽时停住了脚步。

    说来也怪,最近去沛县做工的人,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丰西泽附近。

    所以为保险起见,大家派了一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先走几步前去打探。

    过了一会,探子吓得面无人色地逃了回来,说他走一段路闻到前面隐隐有腥气,于是爬上一棵大树望,看见一条硕大凶恶的白蛇正挡在道路中间,象在等待什么。

    人群大惊失色,再也不敢向前。

    这时,那臭小子分开众人向前走去,说那条白蛇在等他,他要斩了它,一边说一边拔出铁棍,脚步踉踉跄跄。

    看来他喝了一路,到现在已经喝醉了!

    人们屏住呼吸,看着他歪歪扭扭远去的背影,心里都在说:‘这浑小子,看他牛皮吹的,这次怕是连命都吹没了……’

    一夜过去,那臭小子也没回来,人们心想他一定成了大白蛇的美餐。

    云开雾散,大家继续前行。

    走了几里地,突然,他们看见一条硕大的白蛇被斩为两截扔在路边。

    再往旁边一看,发现那臭小子正在路边呼呼大睡,他身体上方有一团云气笼罩,云中有条赤龙正在懒洋洋地飞来飞去。

    而臭小子手中的铁棍不见了,代之是一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剑身上清晰镌刻着俩字:赤霄!

    这一刻,人们相信这臭小子原来说的话都是真的。

    那臭小子,相信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了吧?

    他就是刘邦,这把剑就是斩蛇起义的赤霄剑。

    赤霄,因而成了一把帝道之剑。”

    顾倾城说完故事,将手中剑举了起来。

    顾倾城的故事,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娓娓动听。

    拓跋灵早已跳起来紧紧抱住顾倾城,激动道:“倾城,你说的故事娓娓动听,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不去万寿宫听你讲故事呢!”

    大家喝彩鼓掌,飞鸿过来将剑拿回给高阳王殿下。

    顾倾城心照不宣的与飞鸿对视一眼。

    飞鸿将剑递回给高阳王,再转颐向在源头控制水流的飞雁递了个眼色。

    “安平郡主,你说儿这把剑,是帝道之剑。然则,你的意思,儿是天命所归的帝王喽?你是存心帮儿收买人心,散布帝王之说,还是你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众人看过去,站起来说话的,竟是拓跋翰。

    “东平王殿下,你是否曲解倾城之意了?”顾倾城向拓跋翰淡然笑道:“我只是为了应物而讲赤霄剑的故事,东平王却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倾城委实担当不起。”

    “安平郡主,本王看你借喻刘邦的帝道之剑,实则蛊惑人心,分明就在散播拓跋才是天命所归的帝王!”拓跋翰咄咄逼人道。

    “三皇叔,你这是欲加之罪吧?”拓跋早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拓跋翰。

    “儿,顾倾城,你们两个,郎情妾意,还真是心意相通!”拓跋翰想到拓跋毒打他,就恨不打一处出,“却把八皇弟当傻子一样耍!”

    拓跋翰此番话,拓跋余听起来就像被人当众掌掴。

    倾城若真是跟儿早就有私情,他可以和拓跋翰一起向儿发难。

    但这样的话,就会伤害到倾城。

    “三皇兄,大庭广众之下,你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不觉得有失体统吗?”拓跋余冷冷道,“你不要把八皇弟当棋子,更不要当父皇不存在!”

    拓跋翰看着拓跋余,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八皇弟,为了维护那顾倾城,还真的任由他们当自己是傻子啊!

    其实,拓跋翰的话,说得拓跋焘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儿寻了倾城十几年,为了她什么公主都不要。

    而倾城,难道真是为了儿,才和余儿退婚,才拒绝和自己在一起?

    但说倾城在帮儿散播什么帝王之说,这又是什么子虚乌有的无稽之谈。

    “好了!翰儿,倾城好好的在说故事,你却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拓跋焘冷厉的喝止拓跋翰,“好好的曲水流觞宴,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拓跋心里一颤:父皇还是溺爱顾倾城和拓跋!

    老祖宗睿智的眼眸也看着拓跋翰,徐徐道:“翰儿这东平王是当得太逍遥了,嫌哀家活得太长,一天不找些事给哀家添堵,不气死哀家,你就不舒坦了吧?”

    老祖宗语气淡然,却不怒而威。

    况且她话里的骨头,每根都能扎死拓跋翰。

    他哪里担得起气死老祖宗的罪名!

    拓跋翰赶紧躬身道:“是翰儿失言了。”

    这时候,赫连充容怕陛下和老祖宗再揪着东平王不放,赶紧打起圆场:“这正在饮酒赋诗呢,开开心心的,大家喝酒……”

    这时候,曲水里的酒觞停在了十四皇子拓跋虎儿身边。

    伺候他的宫女捞起酒递给他,笑咪咪的对拓跋虎儿道:

    “十四殿下,这回该您赋诗了,您可想好赋什么诗?”

    所有人都看着拓跋虎儿,看他怎么办。

    拓跋焘看着一脸发懵的拓跋虎儿,忍不住摇头笑道:“虎儿一个四五岁的稚儿,哪里会赋诗?你们以为他有曹植之才啊!”

    拓跋虎儿看看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咬咬小嘴唇,却接过那宫女手中的酒觞,竟蹭蹭蹭的走到不远处的拓跋翰身边。

    将酒觞递给拓跋翰,奶声奶气道:

    “父王,请你帮虎儿赋诗。”

    十四皇子拓跋虎儿居然称三皇兄拓跋翰为父王?!

    御花园所有人的呼吸都几乎顿住!

    拓跋虎儿这一声父王,无疑像个旱雷,在御花园轰然炸起!

    拓跋焘的脸上冰霜覆盖,一时之间怔愣着。

    拓跋翰吓得目瞪口呆,慌了手脚。

    赫连皇后也吓得几乎晕倒。

    赫连充容更加吓得脸色煞白,双腿打颤,一头栽倒地上!

    她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拓跋焘,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拓跋虎儿身边。

    跑得急,一个趔趄又几乎栽倒,幸好她随侍的宫女手疾,一把将她扶住。

    赫连充容颤抖的扶着他儿子,急急的问:

    “虎儿,你这孩子,是谁教你乱说话的!”

    “母妃,虎儿不会赋诗,您让父王帮帮我吧。”拓跋虎儿再天真烂漫道,又抬头看着拓跋翰。

    赫连充容抖擞的腿脚再也支撑不住,只吓得又一头瘫倒地上。

    全身像死鸡般打颤,颤抖着嗓子问:“虎儿,快告诉母妃,是谁如此歹毒,居然教你说这些浑话!”

    “虎儿没有说浑话!”拓跋虎儿又摇晃着拓跋翰的大袖,“父王快帮我赋诗,虎儿就能去找蝴蝶儿玩了。”

    童言无忌,而且最真!

    赫连充容更加吓得快要晕过去!

    恨不得捂住拓跋虎儿的嘴。

    “……虎儿,你你你,你说什么浑话?!”拓跋翰忐忑的呵斥,向见鬼般推开拓跋虎儿。

    拓跋虎儿跌倒在地,却哭喊起来:“父王,我要和蝴蝶儿玩……”

    拓跋嘴角微翘,带着看戏的眸光,瞧向气定神闲的顾倾城。

    拓跋余咀嚼着虎儿的话和蝴蝶儿玩?

    他嘴角抽了抽,却几乎透亮的看着顾倾城。

    拓跋焘压着泰山压顶的怒火:“好了!既是浑话,就不必问了!想来是虎儿不小心喝了酒,才说的醉话!”

    这个时候,有刘宋的太子公主还有于阗的公主都在,所有的怀疑都不能表露出来,否则他堂堂皇帝颜面无存,大魏也成为天下的笑话!

    只能当孩子的话是醉话!

    赫连充容赶紧抱起拓跋虎儿,紧紧捂着他的嘴巴。

    众人心思各异,心里都在揣测着。

    稍顿,皇帝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对画师转移话题:“这曲水流觞,甚是新颖。诸位画师,可把今日的景物都画好了?”

    为首的画师躬身拱手道:“回陛下,都已经画好了。”

    拓跋焘看似风轻云淡就把刚才的尴尬带过去。

    刘子业眸光聚敛的看着拓跋焘:魏帝还真是有定力,都让儿子给自己戴绿帽了,还装得淡定从容!

    宗爱过去细细的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而后翘起兰花指,吊着嗓音,笑容可掬的回禀陛下:

    “陛下,无论是人物景物,都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连这盛酒的提梁卣上的飞禽走兽,和酒觞玉上的雕纹,都画得非常的精致呢。”

    这幅曲水流觞洋洋洒洒,竟有十丈,十名画师和一众宫女将画轴呈现在皇帝和众人面前。

    众人皆叹为观止!

    “好,如此甚好!”拓跋焘点头道,“翰林待侍,把今日曲水流觞,公主及笄宴上的好诗词,都一一记录下来,传为佳话!”

    “诺,陛下。”翰林待侍躬身拱手道,“微臣已经记下了。”

    “好。”拓跋焘又颔首,再道,“今日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老祖宗也乏了,大家就散了吧。”

    “诺……”

    除了老祖宗,几乎所有人都起身向拓跋焘躬身道。

    曲水流觞,就这么结束了。

    拓跋焘即便表现得很自然平静,可他压着滔天巨怒,明眼人是看得出来的。

    曲水流觞结束后,拓跋寻了个机会去毓秀宫见顾倾城,问她虎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初要我画三皇叔的画像,就是为了今日十四皇叔那番胡话?”拓跋道。

    顾倾城浅笑点头。

    “可是十四皇叔怎么会乖乖听话?”拓跋百思不解。

    顾倾城便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她一早怀疑拓跋翰与赫连充容关系暧昧,之前她就留意拓跋虎儿非常喜欢扑蝴蝶。

    曲水流觞宴前,她让蝴蝶儿引拓跋虎儿到一偏僻的假山石前,几十只蝴蝶儿叼着拓跋翰的画像到拓跋虎儿的面前,顾倾城躲在假山石后面讲话,让拓跋虎儿以后叫画像的人为父王。

    并说等一下曲水流觞,酒觞停在自己面前便要赋诗,拓跋虎儿肯定是赋不出诗的,只要拓跋虎儿对画像之人言道:“父王,帮帮虎儿赋诗。”那样,蝴蝶儿以后就会跟他玩儿。

    顾倾城训练蝴蝶有素,她在假山石后面说起话,便如那些蝴蝶说话一般。

    事后,顾倾城当然让她的蝴蝶儿暂时离开皇宫是非之地,先行回一心堂。

    拓跋虎儿那孩子信以为真,便依蝴蝶之言,酒觞来到自己面前,便去找拓跋翰求他帮忙赋诗。

    “你以为皇爷爷会相信?”拓跋道,“他就不会怀疑是有人教唆十四皇叔?”

    “陛下是否相信并不重要,我只是要陛下心中对拓跋翰和赫连充容有根刺即可。”顾倾城道,“拓跋翰如此暴虐不仁,我一定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稍顿,不无愧疚道:“只是赫连充容与东平王虽有暧昧,那拓跋虎儿也不一定就真是他们的儿子,无凭无据,真有些对不住那十四皇子了。”

    赫连皇后和赫连充容宴罢,心头忐忑的回到翊坤宫,过不多时,拓跋翰也尾随而至。

    赫连皇后居中正襟危坐,拚退宫人,冷厉的看着他们。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皇后声色俱厉的对拓跋翰和赫连充容喝道。

    其实,她妹妹和自己的养子拓跋翰偶尔眉来眼去,她是知道的,没想到还有更深的苟且。

    “母后,这肯定是有人想害本王和充容娘娘!”拓跋翰怒火中烧。

    “是啊,皇后姐姐,肯定是有人教唆虎儿如此说,这人居心歹毒啊!”赫连充容悲愤的哭道。

    皇后娘娘怒不可遏:

    “你们俩别以为自己就清清白白,以为能瞒过本宫。

    本宫虽不敢说后宫诸事一清二楚,可有些事,也逃不过本宫的眼睛!

    你们苟且惹出些什么事,固然身首异处,却连带着本宫都会受你们牵连!”

    “皇后姐姐,妹妹和东平王真的是冤枉啊!”赫连充容又哭道,“虎儿年幼,童言无心,别人教他说什么,他就胡说了啊!”

    “到底是谁,如此的狠毒诛心,教一个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些话,父皇即便不相信,心中想必也有根刺了!”拓跋翰咬牙切齿道。

    稍顿,皇后娘娘让人抱拓跋虎儿进来,赫连充容接过来抱着,皇后娘娘挥手命那宫人退下。

    “虎儿,告诉母妃,刚才是谁教你叫三皇兄为父王?”赫连充容紧张的问。

    拓跋虎儿可爱的笑道:“蝴蝶儿。”

    “蝴蝶儿?……”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蝴蝶儿怎么会教孩子如此说。

    拓跋翰又接过拓跋虎儿,软声哄他道:

    “虎儿最乖,三皇兄最疼虎儿了。快跟三皇兄说,到底是谁教你说刚才那番话,说了,三皇兄带你去扑蝴蝶。”

    “真的是蝴蝶儿教虎儿说的,父王。”拓跋虎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夸张的张开手道,“好多好多漂亮的蝴蝶儿,是蝴蝶儿教虎儿,要虎儿去找父王,帮虎儿赋诗,蝴蝶儿才会陪虎儿玩儿。”

    赫连充容一听拓跋虎儿说得活灵活现,还真的以为有蝴蝶显灵,将他们的事抖了出去。

    吓得又一头栽倒地上。

    嘴里喃喃道:“难道,难道真是蝴蝶显灵?”

    “什么蝴蝶显灵!”皇后娘娘低叱,“看看你这模样,陛下若要审你,无须动刑,便立刻现形了!”

    皇后娘娘看着她妹妹恐慌的样子,到底是心里透亮了。

    “什么蝴蝶显灵!这世上哪有什么蝴蝶显灵!”拓跋翰也向赫连充容喝道,“充容娘娘,看看你这副怂样,可别把本王给害了!”

    赫连充容这才努力镇定了下来。

    “说什么蝴蝶显灵,本宫倒是不相信。”皇后娘娘冷静道,“怕是有什么人,能驱使那些蝴蝶?”

    “肯定是宫里头的人!”赫连充容这会又嚷嚷道。

    “这些谣言,一直都没有发生过,但宫里头自从有了那个顾倾城,就仿佛一切皆有可能!”赫连皇后沉吟道。

    “对!就是她,肯定是她,顾倾城!”拓跋翰猛然醒悟,气得跳脚,“老祖宗寿宴上,她不但能驱动蝴蝶,就连仙鹤仙鸟,都乖乖百鸟朝凰。肯定是她!肯定是她!!”

    他再裹挟着巨怒,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个妖女!看本王不扒了你的皮!”

    皇后娘娘和赫连充容越想越觉得是顾倾城所为,一个个直恨不得把那顾倾城挫骨扬灰。

    “但如今说他教唆皇子,陷害咱们,却没凭没据,又怎能治她的罪?”赫连充容咬牙切齿道。

    赫连皇后看他们一眼,道:“罢了,此事陛下不追究,就此消弭,那便最好。难道你们还要搞得沸沸扬扬,惹祸上身吗?”

    “难道咱们就这样,被那贱人牵着鼻子走吗?”赫连充容不甘心的哭道。

    “你自己若没把柄被别人抓住,别人又怎能牵着你鼻子走!”皇后娘娘斥责道。

    “算了,此事就当咱们吃了个哑巴亏。总有一日,本王要连本带利,将这些统统收回!”拓跋翰咬牙切齿道。

    他想着假如父皇和拓跋余拓跋陷入僵局,他便可以起事。

    到时候,天下在手,他还会怕谁?

    曲水流觞宴后,皇帝怀着滔天巨怒回到养心殿,把龙案上的东西都扫下来。

    吓得宗爱也心惊肉跳。

    本来想劝皇帝几句,但被儿子戴绿帽的敏感话题,他也不敢随便出口,怕惹来一顿骂。

    皇帝才不是因为爱着赫连充容而吃醋,只是若虎儿真是拓跋翰和赫连充容苟且而生的孽子,就大大的打他皇帝的脸面了。

    他们这样胆大妄为,岂非不把他这堂堂皇帝放在眼内?!

    拓跋焘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自己发泄了一阵,静下心来,脸色阴晴不定。

    老祖宗离开曲水流觞宴,回到万寿宫便躺下休息了。

    今儿一天,她也真真是乏了。

    老祖宗醒来,天已擦黑,宫灯点起,容嬷嬷在外面好像听着什么人禀报。

    她瞪着眼睛躺在床上,想着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

    过了好一会,容嬷嬷走进来,扶起老祖宗:“老祖宗,您醒了?”

    “阿容,那件事查得怎样了?还是没有音信吗?”老祖宗靠在床头,有些失望的问。

    “老祖宗,奴婢正想跟您禀报呢。”容嬷嬷柔声道。

    老祖宗审视的看着容嬷嬷的脸色,见容嬷嬷没什么喜色,她便知道没什么喜讯了。

    容嬷嬷一五一十的徐徐禀报:

    “能查的线索都查了,安平郡主的外祖父王孝廉娶了夫人,借助他夫人的嫁妆发迹后,曾回家乡资助乡亲,人人对王孝廉赞口不绝。

    至于他的夫人,只知道貌美如花,可惜没有人知道他夫人的姓氏和来历。

    只知道他夫人生下一对孪生女儿,后来战乱,她那一对孪生女儿失散了,他夫人思女成疾,竟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而王孝廉一家,甚至近亲,却都在十几年前,几乎就死绝了。”

    “……王孝廉的夫人没有姓氏,来历不详,还生了一对孪生女儿,而且女儿失散了?”老祖宗沉吟道。

    稍顿,她却脸带喜色道:

    “这就更加可疑了,普通人哪里会没有来历,除非是故意隐瞒自己的姓氏。”老祖宗抹着眼泪,“也只有哀家那可怜的柔儿,才迫不得已的隐姓埋名啊。”

    “确实是可疑,王孝廉既带夫人衣锦还乡,总不至于瞒着乡里乡亲,自己夫人的姓氏来历吧?”容嬷嬷也赞同的点头道。

    稍顿,容嬷嬷又道:

    “他们找到了王孝廉太原的老家,那里几十年前的人,也大多因为战乱,死的死,搬的搬,逃的逃。

    如今王家屯的人,虽然对王孝廉的人品赞口不绝,却都不知道王孝廉夫人的底细。

    只能查那些搬走的人,看看其中可有什么老人,当年跟王孝廉关系密切,兴许便知道那王夫人的来历。”

    “不管如何,几十年前搬走的那些乡亲,总会有些和王孝廉相熟。只要知道他夫人的姓氏即可。”老祖宗道,“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找。”

    “诺,老祖宗。”容嬷嬷恭谨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结拜之日

    第275章:结拜之日

    翌日,便是顾倾城与安陵缇娜李双儿她们结拜的日子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晨曦熹微,顾倾城便起来梳洗。

    穿了件樱桃粉色上装,月白长裙,裙摆一角绣缀碎樱花,双臂挽着一条长长的月白披帛。

    长发在耳鬓上绾了盘云髻,髻上簪着樱桃粉色流苏和珠花,晃动中摇曳生姿。

    飞鸿飞雁还给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顾倾城嫌过艳了,又擦开,只淡淡的修饰了一下。

    如此的她,才清丽脱俗,俏丽娇美,盈盈欲滴。

    穿戴打扮好,先去万寿宫见给老祖宗请安号脉。

    老祖宗一见俏丽明艳不可方物的小倾城,便开心的笑起来了。

    “看看……哀家的心肝宝贝蜜桃儿,”老祖宗看着顾倾城,简直爱不释手,“这么漂亮,可怎生了得啊!”

    容嬷嬷等宫人也纷纷赞赏:

    “郡主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郡主真是招人喜爱哪!”

    赞得顾倾城脸红扑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哪有那么好,你们太夸张了。”

    老祖宗知道顾倾城今日是和安陵缇娜她们结拜,便不久留她,让她先行离去。

    顾倾城回到毓秀宫,冯左昭仪早已准备好早膳,在等候顾倾城。

    “倾城一向喜欢穿淡雅衣裳,如今穿略为娇艳的樱花色,更加的娇俏艳丽。”冯左昭仪看着娇俏可人的顾倾城,也颔首赞叹。

    “毕竟是喜庆日子,还是穿点带颜色的好。这还得谢谢姑姑,为倾城做那么多衣裳,而且都是根据倾城喜欢的款式来做。”顾倾城牵着冯左昭仪的手道。

    冯左昭仪满头珠翠,一身亮丽金黄,点缀富贵牡丹图案,甚是高贵端庄。

    顾倾城和姑姑刚刚吃过早膳,打点好,拓跋灵便来到毓秀殿了。

    身后跟着李弈和顾卿。

    冯左昭仪看着一早就到来的拓跋灵有点意外:“上谷公主,今儿起得可真早。”

    “冯左昭仪娘娘,今儿是倾城几姐妹结拜的日子,我得和你们一起去顿丘王府,所以一早就起来呢。”拓跋灵眉开眼笑,像放出金丝笼的雀鸟。

    她不但可以提早解除禁足,又办了个盛大的及笄宴,还可以出皇宫玩。

    自觉得老天爷对她太好了!

    她的心情可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呢。

    最主要有顾卿在她身边,她整个人就更加的如沐春风。

    上谷公主一袭粉黄衣裙,乌黑的头发绾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凤凰珠花,凤凰嘴里衔着吊垂的金珠,说话时金珠摇摇曳曳。

    一张白净小脸配着一双大眼睛,浅浅的酒窝儿,甚是可爱。

    “好啊,”顾倾城打量了一眼拓跋灵,微笑道:“我们都准备好了,一起出发吧。”

    “现在就出发,会不会太早了?”冯左昭仪道,“仪式在中午举行,客人还未到,这还早着呢。”

    “还是早点到吧,总不能让客人等咱们啊。”顾倾城道。

    “好。”冯左昭仪赞许的颔首。

    这孩子懂大体,大气。

    “倾城,你好美啊!”拓跋灵看着娇俏粉嫩的顾倾城,忍不住啧啧称赞:“你平时浅淡衣裙,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现在身上带点娇粉,更显得娇俏欲滴呢。难怪”

    她本来想说难怪连父皇都喜欢你,顿了一下,就改口道:“难怪男女都喜欢你。”

    “灵儿美丽活泼,也是个可人儿啊!”顾倾城也笑道。

    拓跋灵心里暗道:

    幸好倾城是顾卿的妹妹,否则顾卿肯定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了。

    如此一想,便转眸去看顾卿,却发觉顾卿与李弈皆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倾城。

    “哎!顾卿,有你这样盯着自己妹妹看的吗?”拓跋灵伸手推了一下顾卿。

    顾卿如梦方醒,同时惊醒的也有李弈。

    顾卿被拓跋灵如此一说,登时面红耳赤。

    随即呐呐道:“我,我看自己的妹妹,难道公主也要干涉?”

    “……”人家看自己的妹妹,确实与她无干,拓跋灵哑口无言,却只嘟起小嘴。

    “大哥,李大哥,你们俩都要记住了,好好保护冯左昭仪娘娘和上谷公主,不能让她们有任何损失啊。”

    顾倾城再不着痕迹的向顾卿和李弈递了个眼色。

    李弈自从知道顾倾城与拓跋余解除了婚约,心情竟然大好,仿佛有了盼头。

    虽然,那是摘星赏月的距离。

    “倾城放心,我和卿会保护好你们几个的安全,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的。”李弈道。

    私底下李弈还是直呼顾倾城其名而不客气的称什么郡主。

    顾卿冷眼看着拓跋灵,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顾倾城看在眼里,默默摇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们一行离开皇宫。

    顿丘王府在城西,一行人出了皇宫,冯左昭仪出行,不但有御林军副统领护驾,随行还有其他御林军护卫。

    她的车辇宽敞,顾倾城和她同乘。

    本来拓跋灵也有车辇,却偏偏喜欢和顾倾城挤在一起,便一起同坐,大家有说有笑。

    飞鸿飞雁两人一副面孔一式粉色衣装,咋一看,便宛如一个人。

    她们和拓跋灵的侍女芸姜还有冯左昭仪的侍女夏荷秋月,于后面的车马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顿丘王府。

    隔着薄纱帘,看见城里粮草运载,又有好几处在新兵招募。

    顾倾城心道,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向刘宋发兵了,拓跋要离开自己好长一段时间了。

    心里不禁一阵失落,更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刻。

    途经国子太学,太学是中国古代的国立大学。

    太学之名始于西周,夏、商、周时期太学称谓各有不同。

    五帝时期为成均,在夏为东序,在商为右学,在周为上庠。

    王莽时期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

    直至东汉光武帝刘秀称帝,戎马未歇,即先兴文教。

    光武帝起营太学,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四方学士云会京师洛阳,于是立五经博士。

    北魏自道武帝开始,设立学府,称国子太学。

    光看国子太学宏伟的建筑群和那大广场,就知道鲜卑皇帝虽然崇武,却也重视文化教养。

    太学犹如另一个宫廷,贵族们在这里祭祀、举行宴会、选拔武士。打了胜仗,也到这里献俘和告功。

    却见国子太学宏伟的广场人头涌动,有很多工人往外搬运玉石。

    太学广场外停了很多马车,顾倾城他们的车驾还被一辆奢华马车挡了道。

    拓跋灵眼尖,隔着薄幔,也认出是谁的车驾。

    “是儿!”

    她欣喜的掀起帘幔,顺着掀开的帘幔看过去,便看见广场的拓跋正在观看什么。

    他附近围了一大堆年轻漂亮,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个个欢呼着,嘴里叫着高阳王或者大将军,欲一睹高阳王风采,却被拿剑护卫挡在外围。

    而拓跋却埋头看书,对那些女子的娇呼置之不理。

    “他们都在干什么?那么多女子围着儿,好热闹哦。”拓跋灵兴致勃勃道,又推推顾倾城:“倾城,时间尚早呢,咱们也去瞧瞧?”

    顾倾城远远瞧见拓跋正在全神贯注的看一本书。

    她微感纳闷:拓跋什么时候也变得和秦少卿那般好学,手不释卷了?

    自己未去过太学,也有些感兴趣,便看着冯左昭仪,眼神征询姑姑的意见。

    冯左昭仪道:“既然上谷公主想去,那你们就去吧。反正离中午还早着呢,本宫就不去凑热闹了,正好趁这会儿功夫,在车上眯个回笼觉。”

    拓跋灵拉着顾倾城下车,顾倾城嘱咐马夫把车辇停在安静处,让御林军守护着,以免打扰姑姑休息。

    拓跋灵迫不及待的把顾倾城拉走,绕过那些护卫,蹑手蹑脚来到拓跋身后。

    李弈和顾卿也跟随她俩身后。

    “嘿!”

    拓跋灵倏然出其不意的拍了拓跋肩膀一下。

    拓跋一惊,转头抬眸看过来。

    拓跋灵嘻嘻笑道:

    “儿,看什么呢,看得如此入神。那一大票美女你不放在眼里,难道真的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拓跋看着顾倾城,陡觉眼前一亮。

    娇俏夺目,盈盈欲滴的顾倾城,令他喉咙滚动。

    “两位大美女,你们也来凑热闹?”拓跋把手里的书籍合起来,笑得阳光灿烂。

    “儿,那么多人搬玉石,出出进进的,国子太学又要扩建吗?”拓跋灵东张西望,好奇问。

    拓跋道:

    “是大司徒撰写国史,正打算篆刻成碑。

    本来打算在这太学广场竖碑,却觉得地方不够大,又怕耽误影响学子授课。

    而且刘宋太子正在太学举行棋艺擂台赛。

    大司徒只得又把玉石搬到天坛东,在那里搞什么国史碑林。”

    “怪不得他们忙里忙外的搬运玉石离开。”拓跋灵恍然道。

    “九姑姑,里面不但有棋艺比赛,听说学子们还在议论纷纷,谈论你昨日的曲水流觞及笄宴呢。

    你不赶紧过去瞧瞧,说不定有什么有趣的事呢。”

    拓跋鼓动拓跋灵。

    拓跋灵一听是有趣的事,眼睛发亮。

    甩开顾倾城的手,便连蹦带跳的往学府里面走去。

    “你故意把上谷公主引开?”顾倾城看着拓跋笑道。

    广场人来人往,她不能表露与拓跋亲密的关系。

    “当然。”拓跋看着他的倾城,温柔的笑意深达眼底。

    顾倾城睃了一眼那些花枝招展仍然在广场舍不得离去,对拓跋高喊的姑娘们。

    扁着嘴,低声喟叹道:

    “拓跋,你以后出门,还是把你那金鹰面具戴上吧。太招眼了!”

    “吃醋了?”拓跋玩味的勾却唇畔,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笑得更加迷人,“难得……”

    “别自以为是。”顾倾城白了拓跋一眼,略为退后些,与他保持距离。

    “就让她们眼馋吧。”拓跋又带丝暧昧的笑。

    拓跋的笑像花儿绽放,璀璨夺目,让顾倾城心头一颤。

    拓跋……他英俊酷冷,还带着点狠戾,不笑则矣,笑起来简直颠倒众生!

    “娘子,你也在色我?”大概是看到顾倾城痴痴的放空的眼神,拓跋竟然有些得意洋洋,“是不是发现你男人越来越帅了?”

    “是,高阳王大将军是天上地下六界九天最俊美的翩翩公子。”顾倾城含嗔带笑的摇首。

    “我娘子的眼光,就是与众不同!”拓跋深以为然的点头。

    如此大庭广众,他们在打情骂俏,也太不小心谨慎了。

    顾倾城看看他手中的书籍,赶紧转移话题。

    “你对身旁的美女不为所动,却如此入神的看书,什么书比美人还吸引?”

    拓跋眸眼掠过异色,不经意的蹙眉,晃了一下手上的书籍。

    脸上却带些许沉重道:“大司徒新编纂的国史。”

    “国史?”顾倾城看着拓跋凝重的神色,又向他手里的书籍伸手。

    拓跋把手上的书籍递给顾倾城。

    顾倾城粗略翻看了几页,就不由自主的和拓跋一样,轻蹙眉头,与拓跋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

    顾倾城再认真翻阅国史内容,吓得脸色骤变,越往下看,越触目惊心。

    “此书是否已大量刊发?”顾倾城微讶道。

    “没有,这是我内部拿到的。”拓跋往那些搬运玉石的人群看一眼,嘴角微露冷笑,道:“大司徒是想篆刻成碑,流传万世。”

    拓跋自小对崔浩敬重有加,觉得他是军事谋略大家,为大魏作出了很多贡献。

    可后来崔浩慢慢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竟与他的父王太子晃争权,在重要的职位安排自己的心腹。

    两年前他的几名心腹,还弹劾他的父王贪墨巨额军饷,导致父王不得不回平城受审,回城途中中毒身亡。

    还落得个畏罪自杀的污名。

    他的眼神闪过一抹狠戾。

    然而看着顾倾城,他又变得柔情万斛。

    拓跋看顾倾城的眼神情意缱绻,顾卿瞪着拓跋,又是情不自禁的咬牙。

    而李弈也像个护花使者,守护在顾倾城的身旁。

    拓跋看着他们杵在他的倾城身后,就非常的不爽。

    “顾卿,本王看你好像属狗吧?”拓跋挑衅道。

    他眼角余光瞥见顾卿对自己不满,这小子并非倾城的亲大哥,对他的倾城可是动机不纯!

    上有皇爷爷对他的倾城虎视眈眈,还有拓跋余对他的倾城死心不息。

    刘宋太子也居心叵测。

    包括秦少卿和远在柔然的斛律屠休,都居心不良。

    如今就连倾城的大哥和李弈那小子,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必须要将这些危险消灭于萌芽,否则他一刻也不放心他的娘子离开自己的视野!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你可知本王是属狼的,专门收拾哈巴狗!”

    顾卿龇牙咧嘴:“即便是狗,惹急了,也能把狼咬死!”

    “是吗?本王拭目以待。”拓跋一脸嘉许的点头。

    拓跋的语气简直不把顾卿放在眼里。

    顾卿更气得吐血。

    拓跋随即又对李弈道:“李副统领,御林军不是要护卫皇宫吗?你们怎么都跟在安平郡主后面跑出来?想做郡主的护花使者?”

    “回高阳王殿下,我们是奉旨保护冯左昭仪娘娘、上谷公主以及安平郡主。”李弈心头微怒,却不得不谦恭道。

    “保护冯左昭仪?就应该时刻守护在娘娘身边,怎么不见冯左昭仪的影子?”拓跋冷厉道。

    他如此一说,李弈哑口无言。

    拓跋再一手拉过顾卿,一手拉过李弈,把他们拉过一边,语气狠戾的低声道:

    “你们俩最好是安分守己,别痴心妄想,否则没人保得住你们的项上人头!”

    “拓跋,你不要欺人太甚!”顾卿愠怒道。

    李弈也低声道:

    “高阳王殿下,陛下已经解除了安平郡主与南安王的婚约。

    也就是说,安平郡主是自由身。

    就连陛下都说安平郡主可以喜欢任何人,也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哈……你们俩可真不让人省心!还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拓跋语气冷锐低沉的叹息。

    这时拓跋灵跑回来,看见拓跋拉着顾卿与李弈在一起密语,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拓跋放开他们,对拓跋灵讪笑道:

    “九姑姑不是去瞧热闹吗?怎么那么快就转回来,没发现有趣的事吗?”

    拓跋灵噘嘴道:“本公主出门在外,当然得有护卫了。我这走到半道,不见护卫追随,当然要出来寻找!”

    拓跋灵走过来对顾卿道:“咱们进去吧。”

    顾卿正在气头上,不以为然的看着拓跋灵。

    拓跋灵又过去拉正在全神贯注看书的顾倾城,道:“倾城,你看什么书呢,咱们进去太学瞧瞧吧。”

    “灵儿,你和大哥先进去,我随后就到。”顾倾城仍然手拿书卷道。

    “好吧。”拓跋灵撇撇嘴,便拽着闷声不响的顾卿先行进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直抒胸臆

    第276章:直抒胸臆

    “倾城!”

    忽然,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打破沉寂。UU小说 www.xuu234.cc更新最快

    原来是早已在人群里瞧热闹的拓跋灵。

    她见顾倾城和拓跋也进来了,便高声叫喊她,往顾倾城这边走过来。

    方才悄然无声的人群,又变得一片哗然,大家在窃窃私语。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难道她就是名动天下的安平郡主,顾倾城?”

    “听说安平郡主身轻如燕,那惊鸿舞简直跳得空前绝后,可惜我等无缘一睹啊!”

    “求陛下释奴止戈,真是活观音啊!”

    “更妙手回春,能活死人,仁心仁德,连陛下都赞她有经天纬地之才!”

    “昨日曲水流觞宴,听说安平郡主赋的诗,却是最为出彩!”

    “溪涧潺潺水流觞,翠竹蔌蔌檐花香,芙蕖摇曳露犹湿,船载海鲜鱼不知。”某学子摇头晃脑吟诵。

    “安平郡主的诗,早已传为美谈,我等一早就在讨论呢。”

    “是啊,可惜曲水流觞如此的雅会,我等未有资格赴会,真是遗憾!”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果真是倾国倾城!”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诸位好雅兴啊!”拓跋两手叉腰,长身玉立挡在顾倾城面前,冷冷道。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还没给高阳王见礼,于是皆揖礼道:“见过高阳王飞鹰大将军……”

    “嗯,免了。”拓跋淡然道一声。

    向他们挥挥手,只希望他们别再关注他的倾城。

    “诸位不是在讨论战事吗?别闲着,继续啊,本王也想听听!”

    有个不知死活的儒生,见拓跋挡住了顾倾城的大半个身子,便心急火燎的跑上那处高台讲座,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倾城,一副惊为天人的看着顾倾城。

    又有个纨绔子弟也跟着跑上去,色眯眯的看着顾倾城,声音都几乎颤抖:“简直比月中嫦娥还漂亮,太美了……”

    第一个那跑上去的儒生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问:“请问,您就是闻名遐迩的安平郡主吗?”

    拓跋冷锐深邃的眸光,早向那个色眯眯的纨绔子弟射过去:

    看那小子色眯眯的,心里肯定想些什么龌龊之事,看来他不知道摔死的滋味啊!

    他中指一屈,再一弹,一股快若闪电的霞光向那仍然色眯眯的纨绔子弟膝盖射去,那人正垂涎欲滴的看着顾倾城,倏然就滚落下来。

    众人还以为那人看安平郡主看得走神,才摔下来呢。

    都指着他哈哈哈大笑。

    其他人不留神拓跋的手指,顾倾城在拓跋身后,却知道是拓跋故意整那人摔下来。

    幸好那人只是滚下几级阶梯,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狼狈罢了。

    她暗叹一口气:这醋坛子永远改不了爱吃醋的毛病!

    她闪身出拓跋身旁,微微一福:“小女子,正是顾倾城。”

    再挺身微笑:“倾城打扰诸位雅兴了。”

    微微一笑便倾城!

    “安平郡主,不打扰……”

    学子儒生们仰慕的眼光齐刷刷的向顾倾城投过来。

    顾倾城眼角余光瞥向拓跋,收敛笑容,嘴唇微动,轻若微风的声音在拓跋耳畔飘过:“我知道是你搞的鬼!”

    拓跋见那人已滚下台阶,他也就舒心了。

    嘴角抿着得意的笑。

    除了年轻的儒生学子,还有很多迂腐刻板的老学究。

    李敷看着顾倾城,忽然笑道:“安平郡主来到国子太学,可有何感想?”

    顾倾城浅笑道:

    “国子太学,是读书,开茅塞,除鄙见,得新知,增学问,广识见,是授业解惑的圣地。

    倾城仰慕已久,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跻身学府求学。”

    “哦,安平郡主身为女子,求学向上之心,也孜孜不倦,可敬可佩啊。”李敷拱手道。

    这时,却有位老学究捋须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安平郡主身为女子,安分守己则矣,何必生这些男儿志向!”

    所有人都看着顾倾城,期待她有何反应。

    顾倾城看看众人,看看那位老学究,气定神闲道:“倾城以为,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此话颇为偏颇。”

    “圣贤之言,安平郡主切勿恃宠生骄,出言不逊!”另有老学究不悦道。

    顾倾城还是不以为然:“女子通文识字,方能明大义,固能贤德。若五内皆空,愚昧无知,何以持家,何以相夫教子,何以翁姑妯娌相处,何以四邻和睦,更何来德昭天下?”

    那些个老学究又不满了:“女子舞文弄墨,歪思邪念,迟早做出伤风败俗之事。还是守拙安分为愈,无才是德!”

    李敷见老学究们对安平郡主反驳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颇为不满。

    而他却对安平郡主的大胆言语刮目相看,于是出来打圆场。

    “安平郡主美名远播,妙手仁心,更心怀天下苍生,李某佩服之至。”

    拓跋灵高兴的跳起来拍掌:“倾城方才之言,简直令本公主醍醐灌顶。本公主今日方知,女子无才便是德,那确实是谬论!”

    拓跋也点头道:“安平郡主语出惊人,本王也深以为然!”

    那几个老学究气得瞪眼吹须!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拓跋。

    拓跋继续道:

    “无才女子,才真正应了那句头发长见识短,即便长得国色天香,也如同外表包装华丽的书籍。

    看看封面,金光闪烁,再看看序言,引人入胜。

    可等你拿到手,净手焚香去读,却觉得索然无味,再也看不下去!”

    拓跋的言论和顾倾城一样胆大妄为,那些老学究更加的不满。

    只是碍于他是高阳王,便隐而不发。

    李敷对学子们道:“高阳王与安平郡主,两位谈吐不俗,言语精辟独到,诸位学子,可要长见识了!”

    众人也是一片赞誉之声。

    有位老学究看着李敷甩袖低哼:“李博士,如今也学会看风使舵了?!”

    李敷不以为然的笑笑。

    又有胆大的学子问拓跋:

    “高阳王殿下,传说您眼高于顶,再美丽的女子,轻易也入不了您的眼,是以至今未纳一位王妃。

    请问高阳王殿下,怎样的女子,才能真正打动高阳王殿下您高傲的心?”

    拓跋看着顾倾城,脑海里出现十几年前她救自己的一幕。

    又出现他们的再遇,她被自己劫持却淡定从容的救他。

    她武功平平,却仅凭一些银针和轻功便孤身去猎美场狼爪利箭下救女奴。

    在海棠花下飞跃起来杀人的绝美身姿。

    在朝堂上唇枪舌战,力劝皇帝解除奴隶制。

    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他唇间溢出温柔的笑容,曾经的戾气荡然无存。

    “本王以为,女人之美,不仅于容颜,更在姿态神韵。

    五官容颜乃先天而定,是死板的,神韵则是后天修炼而成,是活生生的。

    神韵犹不足,何以称美人?神韵与容颜融为一体,那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战英等侍卫看着往日狠戾杀伐的大将军,与安平郡主相遇后,仿佛被她感化,那一贯的狠戾霸道,不经意间,竟化成了温润如玉!

    学子们又开始各抒己见,高谈阔论:

    “高阳王的见解,真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所谓美人,确实不能只求容颜之美啊!”

    学子窃窃私语,谈笑甚欢。

    在内堂的崔浩听见高阳王和顾倾城他们来了,还与学子们高谈阔论。

    于是自内堂走出大殿,看了一会。

    见顾倾城高谈阔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是错误之说,也颇为不满。

    崔浩看着顾倾城道:“陛下盛赞安平郡主聪明睿智,更有经天纬地之才,悲天悯人之心。”

    “那是陛下对倾城溺爱。”顾倾城微微向崔浩福身道。

    崔浩话锋陡转:“安平郡主既然敢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偏颇之言。那本司徒想请问安平郡主,如何论文章的优劣?请郡主上台给诸位学子也说道说道?”

    大家也屏息静气,等待顾倾城的回答。

    在一众博士儒士面前,要她抛书袋,这不是分明难为她吗?

    “倾城见识浅薄,怎敢在大司徒及太学众博士儒生面前班门弄斧。”顾倾城忙忙谦虚道。

    “郡主方才既敢反驳女子无才便是德,此刻怎么又畏首畏尾起来了?”崔浩道。

    却真的有考验她的味道。

    李敷微笑的对顾倾城道:“畅所欲言罢了,并非一定要什么金玉良言。”

    拓跋也看着顾倾城,低声鼓励道:“没事,直抒己见,如何评论文章优劣,各抒己见罢了!”

    好,既来之则安之!

    在热烈的掌声中顾倾城被请上中央筑起的讲台。

    大殿上博士儒生济济一堂,既然被请上高台,那即便有一丝的胆怯,也不能退缩了。

    “那大司徒,倾城就班门弄斧了。”顾倾城对崔浩和大家福身道。

    她想到曾经看到一位圣贤论文章之语,看着大家等待的目光,从容且谦逊道:

    “曾有位圣贤言道:‘论文章,最要知味。平淡最醇最可爱,而最难。何以故?平淡去肤浅无味,只有毫厘之差。’

    倾城以为甚然,男人女人不仅要有外在之美,还要有内涵,故有了某男很有男人味,某女很有女人味之赞誉。

    文章亦然,也需要有文章味,作者若涵养不足,素养学问思想不足以充实表述之,则味同嚼蜡。此文即便辞藻华丽,也索然无味。

    故鲜鱼腐鱼皆可红烧,而独鲜鱼方可清蒸,否则入口本味之甘恶优劣立见。

    平淡中尝到鲜活滋味,乃文章味。有文章味的作品,才会真正吸引读者。

    倾城借圣贤之语抒发浅见,难登大雅之堂,让诸位见笑了。”

    顾倾城话音落下,便是一片喝彩之声:

    “看来,女子还是要有点才学啊!”

    “这安平郡主还真是有些学识啊!”

    “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还真的偏颇了。”

    “平淡中尝到鲜活滋味,乃文章味。”崔浩咀嚼着顾倾城的话,也微微颔首的看着她,“看来,安平郡主,还确是有些真知灼见。”

    顾倾城再拱手谦虚道:

    “大司徒过誉了,学府人才济济,倾城深闺女子,孤陋寡闻,哪有什么真知灼见。

    方才在鼎鼎大名的大司徒及众博士面前,献丑卖弄了。”

    学子们的目光,更是灼灼炙热的看着顾倾城。

    那些老学究这才满意的捋须颔首:“安平郡主懂得遵循圣贤之道,虽对女子无才便是德言辞过激了些,总算是孺子可教也!”

    顾倾城听那老者赞誉,本该沾沾自喜才是,可她又语出惊人了。

    “其实,圣贤之言,未必就是绝对的正确,就连孔子圣人,他的言论,也有诸多糟粕之处。”

    顾倾城此话如一石惊起千层浪,台下一片哗然!

    崔浩脸色也沉下来。

    而那些老学究可更加的不满了。

    “将将才夸安平郡主几句,安平郡主就忘乎所以,胆敢质疑圣人之语来了?!”

    拓跋却看着顾倾城,道:“安平郡主既上了讲台,便当直抒胸臆,畅所欲言!”

    “对,本公主也支持安平郡主直抒己见!”拓跋灵也兴奋的鼓掌道。

    顾倾城看看群情像是很汹涌的学子儒生博士,微微一笑。

    “孔子乃千古圣人,他的思想言论,确是给我们打上了深深的文化烙印,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智慧和启示。”顾倾城道,“但圣人也非完人,其思想也有糟粕狭隘之处。”

    老学究们的脸几乎都绿了!

    台下千名学子更是一片哗然,又好奇的想知道安平郡主究竟认为圣人之言倒有什么糟粕之处。

    崔浩看着顾倾城,也不由得好奇道:“安平郡主既大言不惭,连圣人都敢质疑,就不妨说来听听!”

    顾倾城既然说开了,也就大胆的直抒己见。

    “其一,墨守成规。

    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在孔圣人的观念里,君臣父子夫妻,各有其位,等级森严,不容僭越,绝无平等之必要,更无平等之可能。

    孔圣人推崇君权,父权,夫权,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孔圣人这种等级观念,千万年来渗透到每人的血液里,流淌至今,若跗骨之蛆,剔之不去。

    倾城以为,此话有理,民忠君,君爱民,天下太平。

    但也不能一味的盲目遵从。

    若君主乃暴君,如桀纣之流,岂能再忠?若父君乃十恶不赦,卑鄙无耻之徒,岂能再孝?若夫君刻薄寡恩,无情无义,岂能再为其守节。

    若一味盲目遵从,不知变通,便是愚忠、愚孝、愚节。

    即便现在人们不敢对其言论诟病,千万年后,沧海桑田,也会被人们推翻。”

    所有人听顾倾城之言,都震惊极了!

    学子儒生瞪目结舌,这安平郡主胆子也忒大了吧?

    很多学子乃鲜卑贵族,他们家族大多受顾倾城请求释奴影响了利益,对顾倾城此番不落俗套的言论就更为不满了。

    “那女人是对陛下不敬不忠,有谋逆之心啊!”

    “顾倾城在国子太学煽动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实在是居心叵测!”

    又有些低声劝道:“罢了,高阳王和上谷公主都在此,他们和顾倾城沆瀣一气,我们即便告至陛下面前,恐怕也讨不了好啊!”

    老学究们只气得瞪眼吹须:

    “简直口出狂言!”

    “真是大放厥词!”

    “实乃离经叛道!”

    “简直大言不惭!”

    “看看她,什么安平郡主,连何谓三从四德都不知道!”

    “在太学质疑圣人,大放厥词,实乃有辱斯文!”

    顾倾城不顾老学究们咄咄逼人的目光,继续直抒胸臆。

    “其二,愚民之举。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圣人此言力推民众按照统治者之意去做事,却不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原因。

    将奴颜婢膝的思想灌注给老百姓,让他们只知道一味的臣服,便于统治者奴役。

    倾城以为,此乃愚民之举。

    若君主不能敞开心扉,爱民如子,得到民众真真正正的尊重,国家将不能长治久安。

    若民众再被这些愚民思想左右,骨子里还奴性十足,固步自封,我们的人类也不会有很好的发展。”

    拓跋的眸光开始震惊,逐渐变为惊艳……

    “其三,言论极端。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在孔圣人的眼里,天下恐怕只有两类人,非君子即小人。

    倾城以为,这也过于极端。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

    有很多人,既非君子,亦非小人,只是淡薄名利,闲云野鹤罢了。”

    “其四,因循守旧。

    子曰:‘信而好古。’孔圣人的目光永远向古,只恨不能回到周初,为周公洗足,替武王捶背。

    受孔圣人思想影响,世人信奉古人,而古人信奉更古之人。

    若再抱残守缺,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岂非越来越落后,停滞不前?

    钻木取火,石块捕食的年代已然过去,我们已经提枪跨马,弓弩铁船,向前迈进。

    再看看外面天空翱翔的雄鹰,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像那些雄鹰一样,飞上九重宫阙。

    倾城以为,人的思想要与时俱进,古人好的东西我们遵循,不好的也不能一味盲从。”

    学子们的眸光和拓跋一样,惊艳,敬佩,折服。

    有些老学究却已经又忍不住跳起来指着顾倾城颤抖的骂:

    “安平郡主,你小小年纪,还是个小女子,竟敢在这国子太学,大放厥词,辱骂孔圣人思想言辞迂腐浅陋?!”

    “真真是离经叛道!”

    “真是世风日下啊!”竟有老学究气哭了。

    战英早暗示侍卫过去,对老学究低叱:“高阳王大将军和大司徒正听安平郡主直抒胸臆,你们敢辱骂安平郡主?”

    老学究看着侍卫手中剑,一时之间害怕起来,遂忍辱负重般三缄其口。

    顾倾城负手叹气:“说到小女子嘛,还有一点真的不得不说。”

    老学究更气了,还要指责?

    “其五,歧视女子。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孔圣人此言,轻贱女子,视女子为小人。此番言论,荼毒甚广,几千年来,世人重男轻女,女子抬不起头。

    试问男子保家卫国,养家活儿,值得尊重;女子孕育子嗣,相夫教子,何以就要被视为小人?

    那孔圣人挂在口头上的孝道,难道只是教化世人眼中只知有父而不知有母?

    试问孔圣人如此歧视女子,那他自己是否将其母亲妻女视为小人,避而远之,弃之不顾?”

    顾倾城说完,拓跋灵早已跳起来带头鼓掌喝彩:

    “安平郡主这话说得最好!说得太对了!简直就是本公主的偶像!本公主除了尊重父皇,还孝敬母后,更敬重老祖宗!”

    “对,”拓跋也欣然道:“我们不仅要敬重父亲,也要敬重母亲,更要爱护自己的妻女!”

    学子们喝彩之声掌声响起:“对,我们除了敬重父亲,更要敬重母亲,以后更要爱护自己的妻子儿女!”

    “方才倾城直抒胸臆,诸位若认为说得还有那么一点合情合理,就当倾城说了个好听的笑话。”顾倾城向大家微微躬身,浅笑道,“若觉得倾城离经叛道,大可以一笑置之。”

    “安平郡主见解精辟,一针见血,我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敢质疑孔圣人言论者,古今第一人!”

    “真是振聋发聩,如雷贯耳啊!”

    顾倾城不落俗套的言论,震惊者,暗暗敬佩者不计其数。

    然而更多受孔子思想熏陶者,却认为顾倾城亵渎了圣贤。

    “胆敢诟病圣贤,真是世风日下,小小女子竟敢如此猖狂!”

    “真真是恃宠生骄,被老祖宗和陛下骄纵坏了,才如此的无法无天,胆敢质疑圣人言论来了!”

    崔浩看着顾倾城,心里也不由得暗暗敬佩:此女不但聪明睿智,还敢作敢为,若是男子,天下岂非在她脚下?

    顾倾城也不管大家是褒是贬,在灼灼目光中,走下讲台,回拓跋和拓跋灵身边。

    拓跋和拓跋灵包括顾卿看着顾倾城的眸光,都与有荣焉。

    老学究即便诸多不满,也奈何不了有高阳王和上谷公主在旁庇护的顾倾城了。

    拓跋见那么多灼灼眸光,仰慕的看着他的倾城。

    面容冷峻道:“好了,安平郡主和上谷公主还要去赴会,就不打搅诸位雅兴了!”

    转身就伸手拉着顾倾城,正在顾倾城吓得瞪直眼睛之际,拓跋又伸手拉着拓跋灵,迈开大步往外走。

    这样既拉着安平郡主又拉着上谷公主,顺其自然,就没有人多想了。

    顾卿和拓跋的侍卫在后尾随着。

第二百七十七章:宫闱秘史

    第277章:宫闱秘史

    拓跋拉她俩离开殿堂,才放开她们的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顾倾城本来还想再参观太学,却被拓跋生生的拉了出来。

    也只得作罢。

    拓跋的醋味在心头泛滥,那么多色眯眯的眼光,几乎能把他的倾城淹没。

    他可不能把他的娘子留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顾倾城瞥了一眼拓跋,暗叹:这个醋坛子,说好不随便吃醋,还是管不住自己!

    “儿,你拉我们走那么急干嘛?”拓跋灵却对拓跋低声叫道。

    拓跋别有深意的看看顾倾城,对拓跋灵道:

    “你们不是要去参加结拜仪式吗?半途却要参观什么太学,倾城身为主角,怎能迟到?”

    又对顾倾城道:“你这样轻重倒置,你的那些姐妹,还以为你没有诚意结拜呢!”

    拓跋虽然也是私心,但他的话不无道理。

    顾倾城点点头,他们往广场外行走。

    高阳王、上谷公主、安平郡主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他们国子太学广场,高阳王那些侍卫自然是在外围阻挡,闲人不得靠近高阳王他们三丈之内,以免遭遇刺客。

    这样他们说起话来,也就没外人听见了。

    拓跋灵对拓跋调侃道:“每次儿出现,总是万众瞩目。这次被倾城抢了风头,心里不痛快了?”

    “不过是一群纸上谈兵的迂腐书生罢了!”拓跋一脸不屑的冷哼,“还胆敢心存幻想!”

    “你方才已经整治人家了。”顾倾城低声嘟囔。

    “整治?那只是小惩大诫!”拓跋语气仍酸溜溜:“再不把你拉走,那些色眯眯的眼光,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有很多儒生都是正人君子,别把他们都想得那么龌龊。”顾倾城低声道。

    “哼!正人君子?”拓跋语气冷冽,“越是冠冕堂皇的正人君子,心里越龌龊!”

    顾倾城忍不住“噗嗤”的掩嘴笑了:真拿这个醋坛子没办法。

    拓跋灵方才见儿拉着顾倾城就走,虽然他赶快又拉起自己,却分明是为了掩饰。

    她从未见儿那么紧张一个女子,看得出儿非常喜欢倾城。

    拓跋灵那日在碧霞宫宴请顾倾城及儿,早已猜到了**成。

    儿当时也并未否认。

    而倾城应该也是喜欢儿,只是他们在人前没有表露罢了。

    在她心里,儿是整个大魏最出类拔萃的男子,现如今,也只有顾倾城能配得上儿。

    而超尘拔俗的顾倾城,也只有她这个卓尔不群的侄儿能与之匹配。

    父皇最近对顾倾城的态度,几乎人人心照不宣了。

    虽然父皇叱咤风云,一代枭雄,是她最敬重之人。

    但也只有儿和倾城最为般配,连八皇兄都排在后面,即便她心里也替八皇兄难过。

    “呵呵呵……好像有人吃醋了!”拓跋灵看着他们,一蹦一跳,咯咯咯的笑。

    “……灵儿,你,你别乱猜。”顾倾城被拓跋灵看得心虚,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拓跋却带着贼笑的推开拓跋灵的脸:“九姑姑,你一个女儿家家,大人的事别乱说!”

    “女儿家家?儿,你别忘了,我昨日已经及笄了呢!”拓跋灵撇嘴道。

    “好,及笄了,可以嫁人了!”拓跋看着拓跋灵像对孩子般笑。

    拓跋灵脸色一下显得羞赧起来。

    见儿对倾城一往情深,又嘻嘻笑道:“儿,咱们一起去顿丘王府吗?”

    “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拓跋道,“我先送送你们。”

    拓跋灵在拓跋身边小声道:“儿不跟我们一起走,就不怕你的倾城被别人抢走?”

    拓跋开心的笑。

    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姑姑,原来姑姑年纪轻轻,还是有眼力见的。

    “九姑姑放心,没人能把您这侄媳妇抢走!”拓跋肆无忌惮道。

    顾倾城见拓跋灵戳破她和拓跋的关系,又见拓跋说什么侄媳妇,要是灵儿不小心泄露给陛下可怎么办。

    红着脸低声对拓跋灵道:“灵儿不要听你侄儿胡说八道,谁是他的媳妇!”

    拓跋却豁出去:“倾城,既然九姑姑已知道咱们的关系,也就不必瞒她了,我这瞒得也好累!”

    拓跋长舒口气,大有憋屈很久,拨开云雾见青天之势。

    拓跋灵心照不宣的拍着胸口:“难得你们信任九姑姑,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对父皇禀报的!”

    拓跋点头像个前辈般嘉许拓跋灵:“看看,还是九姑姑最疼儿。”

    拓跋灵回头看看不紧不慢跟在她身边,却木无表情的顾卿,顿住步伐等顾卿来到身边。

    而后意味深长的对拓跋:“你们俩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灵儿虽然及笄,却至今没人喜欢呢!”

    拓跋灵说到此,又故意看顾卿一眼。

    顾卿一手紧握腰间剑柄,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装傻充愣,对拓跋灵的话仿若未闻。

    拓跋也停下来,瞧了无动于衷的顾卿一眼。

    微微冷笑,再对拓跋灵道:“九姑姑是天之娇女,只要有嫁人的打算,儿便把全天下最优秀的皇孙贵胄都召集过来,让你慢慢挑选。”

    拓跋灵看着顾卿,看他有何反应。

    顾卿还是一脸漠然,撇撇嘴,扭转过脸去,根本不把拓跋与拓跋灵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倾城暗暗摇头,对顾卿道:“大哥,高阳王要帮上谷公主选驸马呢,你怎么看?”

    “……是啊?”顾卿一副恍然的回过脸,当即一脸灿烂,对拓跋灵拱手道:“那真是恭喜公主了!”

    又殷勤的对拓跋拱手道:“殿下,选驸马事务繁杂,有什么需要属下帮忙张罗的,尽管吩咐,属下愿效其力!”

    心里却腹诽:“就不知哪个会倒霉了!”

    拓跋灵的脸上骤然就绷紧了。

    拓跋冷冽的瞪了顾卿一眼。

    再对拓跋灵道:“九姑姑放心,儿一定下足眼力,帮你选最好的驸马!”

    拓跋灵的眼眶登时红了,大失所望的瞥了眼顾卿,再对拓跋嗔道:“本公主此生不嫁!”

    而后蹬蹬蹬的快步往前走。

    拓跋急眼了,就为了那块捂不热的石头?

    他大步就追上来,拉着拓跋灵:“怎么能不嫁?九姑姑不嫁,皇爷爷也不会答应!”

    大家本来有说有笑,忽然间气氛有些紧张。

    拓跋灵停下步伐,眼角余光瞧着顾卿,却对拓跋撒气:

    “儿是自己幸福了,就觉得我碍手碍脚了是不是?即便让你保护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嫁人,恨不得永远不见我了是不是?”

    拓跋灵明显的指桑骂槐。

    拓跋一时发懵,蹙眉道:“儿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为九姑姑幸福着想罢了。”

    拓跋灵眼角余光斜睨着顾卿:“我的幸福会自己去争取,你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幸福的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为我张罗,或者来句恭喜我的话,要是九姑姑随便给你娶个王妃,你乐意么?”

    拓跋被她噼里啪啦的话噎住,愣了半晌,方明白过来九姑姑是指桑骂槐。

    他冷哼:“你这小丫头,竟敢拿你儿开刷!”

    “好了好了,殿下,灵儿并非要嫁什么最优秀的皇孙贵胄。”顾倾城看看顾卿又看看拓跋灵,道,“她是要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如意郎君。”

    拓跋灵瞥了一眼身旁无动于衷的顾卿,红着脸低声道:“本公主……哪有什么,什么喜欢的如意郎君!”

    拓跋也看看不以为然的顾卿,似有所指道:“九姑姑,有些石头,你再用心去捂,也不见得能捂得热。”

    拓跋灵顿时就萎靡起来,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我看未必,不是冤家不聚头,有些人只是内敛,不好意思表达罢了。”顾倾城笑道,又碰碰顾卿的肩膀,问:“大哥,你说是不是?”

    顾倾城的眸光有股不怒而威的震慑力,明显有不准顾卿轻慢拓跋灵之意。

    顾卿被顾倾城威仪的眸光折服,咽了咽口水,看看拓跋灵,粲然一笑:“公主,这好好的,怎么就发起脾气来了,公主可不想别人误会您是刁蛮公主吧?”

    拓跋灵见顾卿倒会笑嘻嘻的哄人了,才“噗嗤”一笑,脸上又恢复阳光灿烂。

    顾卿背过身,暗暗龇牙咧嘴,吐舌头。

    女儿家的脸,六月的天。

    拓跋看看他的九姑姑:他这个九姑姑,是栽在顾卿手里了!

    他们各怀心思走出太学,离开广场。

    拓跋又对顾卿道:“顾卿,你可要好好保护上谷公主,保护倾城,知道吗?”

    顾卿心道,我的妹妹自然是拼了命也会保护,还用你来命令。

    但是还是敷衍的拱手:“诺。”

    拓跋灵心里暗暗欢喜,又情不自禁转眸去看顾卿,见他对拓跋态度不够恭敬。

    拓跋灵颇为不满道:“喂,顾卿,儿好歹是高阳王飞鹰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态度?”

    在她心里,是绝对不容许别人对她父皇以及儿无礼的。

    顾卿也不高兴了:“属下已经应诺领命了,还想动辄就要下跪吗?公主要是不满意,大可以辞了我!”

    而后又低声嘟囔:“谁在乎当你的护卫了!”

    “顾卿!本公主乃大魏堂堂公主,你居然敢藐视我?”拓跋灵气鼓鼓的伸手去推顾卿。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公主,不知道检点,也要顾全属下的名节!”顾卿身子一侧,躲开拓跋灵的手。

    “……你的名节?!”拓跋灵气得双手叉腰:“你一个男人还需要什么名节!”

    “大哥,灵儿,你们两个,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顾倾城瞪了顾卿和拓跋灵一眼。

    顾倾城的眼神,自有股子威仪,顾卿和拓跋灵都不敢剑拔弩张了。

    拓跋也附耳对拓跋灵低声道:“九姑姑,你若想一个男子掏心挖肺的爱你,你也得温柔些,更要尊重人家,不能动不动就耍公主脾气!”

    拓跋灵眼睛眨眨的看着拓跋,用眼神问:这是儿的经验之谈吗?

    拓跋嘴角下弯,向她点点头。

    拓跋灵遂收敛刁蛮公主的脾气,尴尬的搓搓手:“算了算了,顾卿,方才是本公子态度不好。”

    顾卿冷哼的撇着嘴。

    但他们俩总算是消停了。

    顾倾城回看了一眼后面的太学殿堂,对拓跋道:“那大司徒的事”

    顾倾城话还没说完,拓跋便打断了她的话:

    “安平郡主是否太多管闲事了?大司徒三朝元老,奇谋迭出,屡建奇功,既能谋国,岂会不自谋!李博士说得不错,我们真的杞人忧天了!”

    这时拓跋灵又开始不耐烦了。

    “哎呦,你们还有完没完,还在说什么呢。”拓跋灵拽着顾倾城,“倾城,今天你还是主角呢,我们却在这里磨磨唧唧,你可是不能迟到的。”

    “好好好,走,走。”顾倾城道。

    拓跋灵看着身旁的顾卿,脸上又充满幸福的微笑了。

    身后的拓跋,见九姑姑喜怒哀乐皆为了顾卿,不由得冷哼:“顾卿,便宜你这小子了!”

    “殿下,看起来上谷公主颇喜欢顾护卫嘛。”战英也看出拓跋灵对顾卿毫不掩饰的爱慕。

    “是啊,但愿那臭小子好好珍惜,否则看本王不揍死他!”

    顾倾城与拓跋灵离开国子太学,重上车辇。

    顾倾城对冯左昭仪道:“不好意思,让姑姑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正好趁机眯了一会。”冯左昭仪眯了一会,人显得更加精神了。

    又温婉的笑问:“你们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说给本宫听听。”

    “里面都是些学子在纸上谈兵,无聊至极,还有大司徒撰写什么国史,打算篆刻成碑,也是至无趣之事。”拓跋灵快人快语,“幸好有倾城出彩的言论,妙语连珠,把最沉闷的地方,都变得妙趣横生。”

    “……哦?”冯左昭仪微微浅笑。

    顾倾城只看着拓跋灵,对姑姑噙笑摇头。

    拓跋灵又咯咯笑道:“里面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学究,被倾城反驳圣贤那些不落俗套的言论,都气哭了呢!”

    “倾城说什么了,竟能把那些老学究气哭了?”冯左昭仪有些好奇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怕姑姑担心:“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孔圣人有些言论也有糟粕之处,直抒胸臆罢了。”

    拓跋灵又道:“那些个儒生学子,不但震惊倾城的美貌,还被倾城那番言论折服,一个个恨不得对倾城顶礼膜拜,如蝇逐臭!”

    “嗯!公主”冯左昭仪脸色立刻沉下去,瞪着拓跋灵,示意她用词不当。

    “呵呵呵……对不起……我用词不当。嘻嘻嘻……倾城怎会是臭肉呢。”拓跋灵陪着笑,“应该是趋之若鹜……”

    其实顾倾城哪里会介怀拓跋灵刚才的用词不当,她可是喜欢拓跋灵的率真直爽呢。

    看着拓跋灵笑容可掬道:“灵儿,方才在太学里面,到底没什么有趣之事。灵儿想瞧有趣的事,今天顿丘王府大排宴席,那么多客人,总会有让公主感兴趣之事。”

    “嘻嘻嘻,倾城。”拓跋灵心照不宣的看着顾倾城,带着狡黠的笑道:“倾城,本公主方才已经发现最有趣的事了。”

    顾倾城红着脸,看了姑姑一眼,见她似乎并未好奇上谷公主的有趣之事,才放心。

    拓跋灵忽然又摇着顾倾城的手,蹙眉问:

    “哎!倾城,你们方才与李敷他们说大司徒什么来呢,搞得本公主一头雾水的。”

    顾倾城脸色略显凝重,看着也逐渐开始好奇的冯左昭仪,略为沉吟,道:

    “……大司徒撰写国史,却把鲜卑不雅习俗,包括大魏历朝皇帝诸多不光彩的事,都直言不讳的撰写出来。”

    “哦,有这样的事?”冯左昭仪认真起来。

    顾倾城点点头:“姑姑,你看这里写的”

    顾倾城靠近冯左昭仪,拿出方才拓跋给她的书籍,翻开前面一段指给冯左昭仪,念道:

    “鲜卑源于东胡,化外之民,其人凶悍,怒则不论父兄皆灭。

    父死,子妻其后母;兄亡,弟拥其寡嫂。婚俗开放,无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拍即合,宴毕而交……男贵女贱,妇人等同财物牛马,随意掠夺……”

    念到宴毕而交,顾倾城略为迟疑,脸色也骤然红了。

    拓跋灵听到这里,又羞又愤,已怒不可遏:

    “可恶的老匹夫!亏他是三朝元老,竟敢如此侮辱我鲜卑族人!父皇也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让崔浩撰写这种辱没国体的国史!”

    拓跋灵虽然心直口快,若不是恼极,即便对崔浩出言不逊,也绝不会出言责备自己的父皇。

    “公主稍安勿躁。”冯左昭仪对拓跋灵道。

    稍顿,便又喟然道:

    “其实,鲜卑此俗,世人皆知,至今未泯,崔浩也不算言过其实。

    只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大魏上至皇帝,下至王公贵胄,大多是鲜卑族人,如此一来,他真是得罪一大片人了。”

    “是啊。”顾倾城点头叹道:“这些陋习虽是事实,毕竟是国丑,我和李博士都担心大司徒会触犯众怒。没人愿意别人揭露自己的丑行,更何况是大魏皇帝,岂能轻饶?”

    顾倾城说罢把手上的书籍递给冯左昭仪。

    冯左昭仪随意翻看,忽然脸色凝重,似乎发现更大逆不道的言词,赶紧合起来。

    微微摇头,轻轻叹道:

    “大司徒历经三朝,大魏南征北战,大司徒屡出奇谋,皆大获全胜。自比张良,堪比再世诸葛,可谓出色的军事谋略家。现如今,怎么倒糊涂起来了?”

    “他老人家可不就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倚老卖老呗。”拓跋灵又不以为然的哼道。

    见冯左昭仪刚才神色有异,便拿过书籍,认真翻看。

    忽然,她怒容满面,拿书籍给她们看,指着书籍道:“你们看看,这里竟如此污蔑太祖爷和老祖宗!”

    “……哎!”冯左昭仪刚才早已看见,现在唯有摇头叹息。

    拓跋灵念着那一段:

    “……大魏开国太祖道武帝拓跋,违人伦外甥强娶姨母。

    道武帝之母贺氏献明太后辞世,帝盛葬母后,故差人四处报丧,八方亲属往宫中吊唁。一时缟素一片,哀音满廷。

    贺太后有一幼妹,小名素月,貌若天仙,彼时已婚嫁如意郎君高俊,夫妻恩爱,育有小女高柔。

    素月久居宫外,鲜与皇家往来,帝一直未谋其面。今闻长姐贺太后辞世,故入宫吊唁。

    素月一身缟素,梨花带泪,两道黛眉,浅颦微蹙,貌美如花,纤合度,更兼青春妙龄,光**人。落入道武帝眼里,不觉惊为天人。

    葬礼后帝强留小姨母素月,于宫中苟合,再灭其夫高俊一族。

    先封素月为贵人,对外宣称新觅贺氏女子,姨甥夜夜交欢。

    道武帝视若珍宝,废慕容皇后,扶贺氏正位中宫,一年后生次子拓跋绍,封清河王。

    早年道武帝战功彪炳,开疆拓土,称霸华北。晚年却好酒贪色,服食寒食散,猜忌多疑,刚愎自用,兄弟不睦,弑杀功臣。

    贺氏规劝未果,反遭幽禁,其子拓跋绍入宫,弑父救母,引发宫廷惨变……”

    拓跋灵读到这里,冯左昭仪伸手摁住书籍,示意她不要继续往下看了。

    其实顾倾城方才已看过这一段,却不知那素月是否真有其人。

    “姑姑,那素月……”

    “素月就是老祖宗,也就是当年的贺夫人,后来的懿德太祖太皇太后。”冯左昭仪轻轻叹道。

    “……老祖宗,竟然是素月?”顾倾城张口结舌。

    冯左昭仪微微颔首。

    “他们竟敢如此污蔑太祖爷,污蔑老祖宗,丑化大魏,真是不知死活!”拓跋灵握着拳头,义愤填膺道。

    “鲜卑族对于汉人的所谓人伦和三纲五常,并不怎么讲究。”冯左昭仪叹道,“别说是小姨母,父死,子妻其后母,兄亡,弟拥其寡嫂,也是真有其事。”

    拓跋灵的怒意逐渐褪去,显得无可奈何。

    “姑姑,他们说太祖爷为抢老祖宗入宫,灭了老祖宗夫君高俊一族,连老祖宗的女儿高柔也不放过,是否真有其事?”顾倾城又浅声问冯左昭仪。

    “几十年前的事,孰真孰假,我们又怎能知道呢。”冯左昭仪黯然道。

    帝王可以把美人掠夺入宫的同时,也可以诛灭她五族,甚至灭国!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其实,他们所记载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老祖宗与太祖皇帝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我们作为外人,又怎知个中真相。”顾倾城替老祖宗不平。

    “虽然道听途说的事,作不得准。但是拥有皇权,却可以为所欲为!”冯左昭仪脸色沉痛。

    稍顿,顾倾城又紧张道:“只是这些书籍,断不可以让老祖宗看见。老祖宗如今的身体,是不能受任何刺激的。”

    拓跋灵好奇的问:“冯左昭仪娘娘,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您可否给我们讲讲?”

    冯左昭仪踌躇着,看着她们两个。

    拓跋灵又摇着冯左昭仪的衣袖,嗲声道:

    “娘娘,你就给灵儿讲讲嘛。灵儿一知半解的,晚上回去,都没法睡觉了!”

    顾倾城笑道:“公主的好奇心啊,就是最重!”

    “好吧,好吧。”冯左昭仪摇头浅笑。

    她实在拗不过拓跋灵,便道:

    “其实,老祖宗与太祖爷当年的恩恩怨怨,太祖爷是否真的暗杀了老祖宗前夫高俊一族,不得而知,只是以讹传讹,究竟是否属实,没有人知道。

    后来民间曾流传这段话:‘当年求爱多殷勤,如今翻脸不认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亲生儿子起杀心。’

    老祖宗的亲生儿子清河王拓跋绍弑父,后被太子就是后来的先帝明元帝所杀,是世人皆知之事。

    先帝明元帝继位后本想灭尽拓跋绍一族,被老祖宗用丹书铁券救下其孙儿河涧王拓跋渊。

    数年后河涧王拓跋渊率残部卷土重来,为父报仇。

    却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帝围剿,斩杀于号称鬼见愁的万丈深渊,自此拓跋绍一族几乎灭绝。

    再后来,当今皇帝继位,再禁止了那些谣言,也不让人重提当年老祖宗与太祖爷那些陈年旧事。

    时隔多年,前辈人的宫闱秘史,恩怨情仇,本来已被尘封起来。没想到,如今又被崔浩挑了起来。

    皇宫秘史,恐怕又被沦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资了。”

    “老祖宗的嫡亲孙儿河涧王拓跋渊,本来已经被救一次,后来还是为父报仇,卷土重来,再被斩杀于鬼见愁了?”顾倾城蹙眉道。

    冯左昭仪默默点点头。

    顾倾城一脸心疼:“那老祖宗当时,得有多伤心啊。”

    “大概是二十年前,被陛下斩下万丈深渊的鬼见愁。”冯左昭仪摇头叹道:“鬼见愁啊,连鬼都害怕的万丈深渊,被打下去,尸骨无存,哪里还有生还之望。所以拓跋绍一族,算是真的绝了。”

    顾倾城心疼得泪水汪汪,泫然欲滴:

    “幸好老祖宗心胸豁达,先是夫家被太祖所灭,后又儿孙丧尽,还是生生挺了过,还能如此的长寿。”

    “先帝这一脉虽非老祖宗嫡亲所生,但老祖宗乃太祖帝的嫡亲姨母,也是近亲血缘,辈分何其之高。”冯左昭仪又道,“所以即便是先帝和当今陛下,对老祖宗都是尊敬有加。”

    拓跋灵听罢冯左昭仪之言,越想越气。

    再翻开有关老祖宗那页,伸手在上面搓揉了几下,恨不得就把它撕碎了。

    一边搓揉,一边恼怒道:

    “都是崔浩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不好好写他的国史,却专门揭我们拓跋皇族的伤疤,害得本公主好好的心情,又变糟糕了!”

    她掀开帘幔,恨声道:“这些低级乏味的国史,就该把它给扔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东施效颦

    第278章:东施效颦

    马车一直行驶,三人正说话间,忽然,一辆车驾驰骋而来,在她们的车驾旁边停下,并撩起车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见安陵缇娜和李双儿伸出头来。

    冯左昭仪的车把式和侍卫见是两位贵人的车驾,遂停了下来。

    拓跋灵方才说完话,便随手把书籍往外一扔,无巧不巧,这书籍刚好摔到李双儿眼前。

    李双儿原本就是将门出身,自小练武,身手敏捷。

    她见拓跋灵扔出来书籍,凌空丢到她面前,便下意识的一抄手就接个正着。

    “倾城妹妹!”安陵缇娜瞟了一眼李双儿手上的书籍,不以为意,看着对面车厢里的顾倾城招呼。

    顾倾城也探头出来,喜道:“是缇娜姐姐和双儿妹妹?”

    安陵缇娜与李双儿隔着车驾与冯左昭仪她们几个打了招呼。

    李双儿甜甜的笑道:

    “倾城姐姐,我和缇娜姐姐刚刚去皇宫接你们,怕太早了,会打扰娘娘,就晚了些。

    没想到你们起得那么早,我们到皇宫时,你们已经出发了。”

    “还要劳烦两位姐妹去接,倾城哪好意思啊。”顾倾城微笑道。

    “从今日起,我们便是守望相助的姐妹了,倾城妹妹还跟咱们客气?”永远端庄大方的安陵缇娜,佯嗔道。

    “哎呦,你们再姐妹情深,也别在这里拉家常啊,小心把路都堵死了,别人可就没路走了。”拓跋灵心情不好,微微噘嘴。

    心里很不爽她俩能与倾城结拜姐妹,而自己却只能做旁观者看热闹。

    “公主此言有理。”安陵缇娜点头,声音软糯,“咱们还是先去顿丘王府再聊,别挡了道。”

    李双儿笑盈盈道:“就快到了,我们在前面引路,你们随后跟来。”

    坐回车厢,李双儿看了看手上写着国史的书籍,丢至一旁。

    摇头笑道:“原来是国史,当真是无聊,怪不得上谷公主要把它扔掉。”

    “国史不一定就无聊吧,妹妹应该知道上谷公主,是最不喜欢看书的了。”安陵缇娜笑道。

    顺手捡起书籍,翻看着,心里大喜,趁李双儿不注意,偷偷藏了起来。

    天气晴朗,一行人欢欢喜喜来到顿丘王府。

    曾经的骠骑将军府装潢一新,门头上匾额换上顿丘王府。

    顿丘王府的宴席,流水宴自早上便开始。

    王府早已准备了堂会,锦旗满布的戏台,杂耍戏曲轮番上演,差不多把都城的名角都叫齐。

    还请了红遍大江南北的花想容。

    奢华热闹。

    顾倾城等人到了王府大门口,走下马车。

    拓跋灵一眼看见走下车的安陵缇娜和李双儿,皆穿着月白衣裙绣折枝海棠。

    与顾倾城往日一样的装束打扮,竟“噗嗤”的笑了出来。

    附在顾倾城耳边,嘻嘻笑道:“倾城,你那两位好姐妹,居然东施效颦哦!”

    “灵儿,不可以如此说我的姐妹。”顾倾城轻轻拍打了一下拓跋灵。

    王府早有下人远远看见冯左昭仪的车驾,和下车的几位贵人,已经拉长声音吆喝通报:

    “冯左昭仪娘娘驾到,上谷公主驾到,安平郡主驾到……”

    这时顿丘王李峻带着一众家眷。

    早已到王府的安国公安陵南松也带着所有家眷,当然,除了安陵缇娜那两个不能见人的嫂子。

    顾仲年也带着几位姨娘与三个女儿,还有其他已到的宾客女眷。

    听说冯左昭仪、上谷公主和几位结拜的主角到了,都迎了出来。

    拓跋灵又忍不住失声尖叫,一张大嘴巴几乎就合不拢。

    忍不住又嘻嘻嘻的低声笑道:“倾城,难不成天下的女子,都开始模仿你往日的穿着打扮了吗?”

    顾倾城细看之下,才发现年轻的女宾女眷,除了顾初瑶穿着淡绿衣裙和顾新瑶浅蓝衣裙,余者几乎大部分仿照起她以往的打扮,清一色的穿起月白绣折枝海棠衣裙。

    连发髻都几乎一模一样,在鬓边上方梳着盘云髻。

    她也几乎忍俊不禁,只得紧咬嘴唇,忍了下去。

    脸上依然平静,带着恬静的微笑。

    顾倾城可不知道,如今大魏年轻的女子,早就开始以她的衣着打扮做流行标杆了呢。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一见女宾的衣着打扮,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安陵缇娜那日回来虽然撕碎了那件与顾倾城一样的月白衣裙,本来是打算不会再穿了。

    转念一想,拓跋余看到自己如此衣着,表现出惊喜,拓跋并未见过,也许也会喜欢。

    而且顿丘王请来城中那么多贵客,如果自己穿着和顾倾城一样的衣裙,便不会被她独独夺了光芒。

    故而,还是学了顾倾城的衣着打扮,没想到又出瘪了。

    顾倾城今日根本就不穿素白月锦,而是穿了娇俏的宫粉樱花红。

    而李双儿也是如出一辙的心思,以为顾倾城一贯喜欢穿月白绣折枝海棠衣裙,今天亦然。

    便也想穿与顾倾城一样的衣裳,以博众人的眼球。

    安陵缇娜没想到一早见到李双儿,才发现对方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想回去重换衣裙,也来不及了。

    两人都已经非常的尴尬。

    如今来到王府,更发现几乎所有年轻一些的女宾都穿着月白绣折枝海棠衣裙。

    倒真真是东施效颦了!

    而她们要仿效的主角顾倾城,竟穿起娇艳的宫粉樱花衣裙。

    倒像白云中的一抹彩霞,更把她趁托得娇俏妩媚,美艳不可方物。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后悔不迭,恨不得立刻把身上的衣裙撕碎。

    众目睽睽,又不好立时离去,也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咽,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顾倾城见安陵缇娜与李双儿脸上尴尬,赶紧走到她们身边,挽住了她们的手。

    “这衣裙很衬姐姐和妹妹,两位姐妹穿起来,比倾城穿得还漂亮。”顾倾城微笑着低声道:“本来倾城今日也想穿这衣裙的,只是担心我们结拜的日子,倾城穿得太素了,才换了这宫粉樱色。”

    “我们也只是以为妹妹平日喜欢这颜色衣裙,想姐妹一色。”安陵缇娜尴尬的笑道:“看来我们姐妹还是少相处,才心意不通。”

    “所以呀,我们姐妹以后要多亲近,多来往。”李双儿强笑道。

    而这时李峻已和冯左昭仪见礼,冯左昭仪道:“恭喜恭喜,顿丘王今日是双喜临门啊!”

    李峻则受宠若惊道:“微臣受陛下隆恩,封王赐爵,李峻肝脑涂地,难报皇恩万一。现又蒙冯左昭仪娘娘凤驾光临,王府上下,真是蓬荜生辉。”

    左昭仪位居皇后之下,地位自是相当尊崇。

    “顿丘王客气了,”冯左昭仪微微颔首道:“本宫与倾城亲如子侄,顿丘县主既与倾城结为姐妹,便是自己人。本宫来观礼,原是应该。”

    男女宾客,看着顾倾城,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流露不同神色。

    男宾客一脸的惊艳。

    女宾客则是羡慕妒忌恨。

    顾倾城不用看,也知道她们在议论自己。

    客人中的薛五娘,是最开心的了,月白折枝海棠是她玲珑阁的招牌,也是她向城中贵人鼓吹安平郡主穿月白衣裙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如今看着顾倾城的宫粉樱花衣裙,心里头琢磨着,明日立刻要上这新款了。

    安陵缇娜带倾城介绍了自己的父亲家人。

    顾倾城礼貌的向安陵南松福身:“倾城见过安伯父,见过几位哥哥嫂嫂。”

    安国公微笑着看着顾倾城,颔首道:

    “安平郡主果然是秀外慧中,难怪缇娜与郡主一见如故,一定要与你及双儿结为金兰姐妹。”

    “安伯父过誉了,伯父叫倾城名字即可。”顾倾城微笑道。

    看得出安国公真的很疼爱缇娜姐姐。

    安陵缇娜的两位哥哥,见到顾倾城却眼睛发光,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安陵兄弟的几位妾室,也只得暗自恼怒。

    却也不敢对顾倾城有一丝怨言。

    李双儿也引见自己的家人,李峻走近顾倾城,朗朗笑道:

    “倾城妹妹,果然是一顾倾城!你们三个惺惺相惜,堪比刘关张。自此结为好姐妹,传为佳话,大哥替你们高兴啊!”

    顾倾城天生鼻子灵敏,自小又被师傅蒙着眼睛,辨闻药材香料,更加练就灵敏的嗅觉。

    即便她看不见,也能知道周围一切的味道,甚至阳光,泥土空气的味道。

    闻到自李峻身上散发的狐臭味,尽管他腰间挂了安息香和苏合香等多种浓郁香料掩盖,却仍然掩不住那一股子狐臭味。

    “顿丘王过誉了。”顾倾城客气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顾倾城不动声色,向李峻福了一礼。

    “嗯!”李峻抿嘴,身子往后微微一拉,快意的笑道:“倾城妹妹与我们亲如一家,怎的还如此见外,叫什么顿丘王,应该跟双儿一样,叫大哥!”

    李峻又深情的看着安陵缇娜,仿佛有丝不易觉察的纠结:“缇娜,你以后,也要管我叫大哥了。”

    “是,大哥!”顾倾城与安陵缇娜相视一笑,齐声道。

    顾倾城瞧着父亲那边的家眷,奶奶果然是没有来。

    她心下有丝失落,奶奶还是不喜欢自己。

    领着一众人,也介绍自己的父亲以及兄弟姐妹。

    顾仲年自是一脸的荣光,自觉越来越有面子了。

    顾初瑶前一阵脚伤有后患,走路有些一颠一跛,如今也基本康复了。

    但她们母女在老祖宗寿宴丢脸,本来是不想再去丢人现眼。

    可是想想顿丘王府宴请,城中名流贵胄云集,也许还能有些机会,即便是顾倾城那贱人与别人的结拜仪式,她也来观摩观摩。

    柳如霜的三十大板,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三头几月,不能完全康复。

    如今虽然能走动,却仍要倚仗拐杖才勉为其难的行走,来参加宴会便丢人了。

    顾家老太太一听是顾倾城与别人的结拜仪式,就更不打一处出的怒骂:

    “那小贱人长的到底是什么心肠,自家的姐妹不相互帮衬,还手足相残。

    如今竟攀龙附凤,去和别人结拜,还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只怕是哗众取宠,矫揉造作,真真是有辱我顾氏门楣!

    你们谁爱去就去,可别带上我,老太太没你们这般奴颜婢膝!”

    见老太太如此动怒的大骂,顾仲年也就不敢劝了,只带了其他家眷前来。

    顾府的几位姨娘倒是全部都来了,而且个个盛装打扮,让顾仲年的脸上增添光彩。

    顾倾城没想到的,顾初瑶三姐妹倒是来了。

    顾初瑶尽量保持自己往日的仪态,即便对顾倾城恨之入骨,也显得端庄大方,颇有些安陵缇娜的风姿。

    顾新瑶面无表情的和安陵缇娜以及李双儿打了招呼,一脸不屑的瞪了一眼顾倾城。

    又带点意外的看着顾倾城身上娇艳的衣裙,又睥睨着顾乐瑶那一身月白衣裙,嘴里带着嗤笑:

    “顾乐瑶,你跟大哥一样,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想东施效颦,穿她一样的月白衣裙,结果弄巧成拙,出丑了吧?”

    顾新瑶虽是数落自己的妹妹东施效颦,听在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耳里,却像是指桑骂槐,直指她们一般,不由得脸都羞红了。

    “三姐,你的嘴就不能有一句好话吗?”顾乐瑶细声嘟囔,又看看安陵缇娜和李双儿的衣裙。

    顾初瑶微微瞥瞥安陵缇娜和李双儿的衣裙,也对顾新瑶低叱,:“新瑶,注意自己的说话,别让莅阳郡主和顿丘县主误会。”

    顾新瑶有丝恍然,脸上有些尴尬:“莅阳郡主,顿丘县主,我只是说我妹妹,并没有冒犯两位的意思。”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脸上发僵,却是一句敷衍的话也说不出来。

    顾新瑶再对顾倾城冷哼了一声,转身径自离去,坐在王府僻静一隅,冷眼瞧热闹。

    顾初瑶尾随过去,却是和其他王孙公子应酬说话。

    顾乐瑶亲近的拉着顾倾城的手,显得愧疚道:“郡主姐姐,两位姐姐,别管我三姐,她就是嘴里不饶人。”

    “倾城妹妹,你的那些亲姐妹”安陵缇娜看看离开的顾初瑶和顾新瑶,微微摇头,颇有微词。

    转瞬却对顾乐瑶夸道:“幸好,还有乐瑶妹妹懂事乖巧。”

    顾倾城微笑的点点头。

    “嗯,既然乐瑶妹妹懂得尊重倾城姐姐。”李双儿对顾乐瑶粲然一笑:“我们与你二姐结拜,也是你的姐妹了。”

    “谢谢两位姐姐对乐瑶的不弃。”顾乐瑶又惊又喜,再懂事的福身揖礼。

    李双儿又对大家道:“以后咱们姐妹之间要多些来往,姐妹之间要多走动,才会亲近。”

    安陵缇娜笑道:“双儿说的对,即便再亲的兄弟姐妹,不来往,也就慢慢淡了。”

    “谢谢两位姐姐。”顾乐瑶显得更加的乖巧了。

    李双儿又看看一直在旁边像看戏的看着她们的上谷公主,对大家道:

    “上谷公主,几位姐妹,你们初到王府,双儿带你们参观参观我们王府。”

    于是李双儿带大家参观顿丘王府。

    顿丘王平日里暗自扶植的亲信狐朋狗党,见李峻封王,以后兴许也能提携自己一官半职,自是一起来贺,个个弹冠相庆。

    城中门阀贵族,一时间也巴结奉承,登门庆贺。

    顿丘王府热闹非凡,府里早已开放前后花园,供宾客游玩。

    顾倾城几个跟着李双儿参观着。

    顾倾城欣赏着顿丘王府的气派,竟然和南安王府不相伯仲。

    偌大的府邸,装潢及气派,当然比顾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祖父当年号称富可敌国,才有如今的家业。

    然则,当初的骠骑将军,如今的顿丘王,家财比之外祖父竟毫不逊色?

    拓跋灵回身去找顾卿的影子。

    见顾卿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和李弈认真的守在冯左昭仪身旁。

    拓跋灵噘起小嘴,满脸的失落,好好的,顿时又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好生无聊!”拓跋灵无精打采的拉扯着顿丘王府花园的花,仿佛拿那花儿出气。

    顾倾城看出拓跋灵的心事,轻轻浅笑。

    “灵儿放心,我大哥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顾倾城低低的在拓跋灵耳边道。

    “……倾城,你大哥是不是喜欢你啊?”拓跋灵忽然脑洞大开,问顾倾城,“我看她除了你,其他女子几乎目不斜视。”

    “灵儿别胡说,大哥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妹妹。”顾倾城笑打拓跋灵,“你的儿会喜欢他的九姑姑吗?即便喜欢,也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真的?”拓跋灵纳闷很是纳闷,“那本公主即便没有闭月羞花之貌,也有沉鱼落雁之姿,他怎么就看都不多看本公主一眼!”

    随侍在顾倾城身旁的飞鸿飞雁,听拓跋灵说自己虽没闭月羞花之貌,却有沉鱼落雁之姿,竟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音。

    怕引起拓跋灵的注意,又赶紧捂住嘴巴。

    还是让拓跋灵瞧见了,气哼哼道:“飞鸿飞雁,你们俩鬼丫头,在笑什么呢?是笑本公主吗?”

    “……没,没有啊。”飞鸿不会转弯,吓得收敛笑意,诚惶诚恐道,“奴婢怎敢笑公主。”

    飞雁则嘻嘻笑道:“今日是安平郡主与姐妹们结拜的日子,顿丘王府来了那么多贵客,奴婢开心,因而忍不住就笑。”

    飞鸿飞雁一个温柔耿直,一个聪明机敏。

    拓跋灵眯缝着眼瞧了她们俩一眼,还是觉得她们是在讥笑自己。

    拓跋灵看着飞鸿飞雁,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

    “倾城,你这俩丫头机灵可爱,老祖宗真偏心,把她们赏赐给你。”拓跋灵嘻嘻笑道,“倾城,你可不可以把她们让给灵儿。”

    顾倾城不置可否的看着拓跋灵,半晌笑道:“灵儿真的想要我这俩丫头?”

    “当然是真的。”拓跋灵颇为认真。

    飞鸿飞雁吓得大惊失色。

    飞鸿赶紧求饶:“公主公主,奴婢刚才错了,你惩罚我们吧。千万别把我们从郡主身边抢走。”

    “看看,要你们跟本公主,像要你们的命一样,本公主有那么可怕吗?”拓跋灵叉腰瞪眼。

    飞鸿飞雁吓得赶紧垂首,大气也不敢出。

    顾倾城笑道:“灵儿虽喜欢飞鸿飞雁,可是倾城有个癖好,只要是我的人,便休戚与共,不会让给别人。”

    “堂堂公主也不给面子?”

    拓跋灵看着倾城不容置喙的脸色,终于泄气。

    无可奈何的对飞鸿飞雁挥手笑道:“罢了,罢了,不吓你们俩了!”

    飞鸿飞雁这才大大松口气,躲在顾倾城身后。

    已经康复回来伺候拓跋灵的芸姜惨兮兮的低声道:“公主,您不要奴婢了吗?”

    拓跋灵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又来气了。

    “你那么笨,像上次老祖宗寿宴,要不是你,本公主怎会在倾城面前露了马脚,让倾城识破本公主的计谋,害得本公主那么丢人。你该好好学学飞鸿飞雁的机灵!”

    “诺,公主。”芸姜在一旁一副委屈,泫然落泪。

    顾倾城赶紧安慰芸姜:“芸姜,公主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碧霞宫那么多宫女,公主要是不要你,就不会等你身体一好,就让你伺候在她身边了。”

    芸姜曾于拓跋灵一起害过顾倾城,在她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垂首道:“谢谢安平郡主。”

    拓跋灵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眼看芸姜要哭的样子,又气哼哼道:

    “你这死丫头,本公主心里正不痛快呢,你可别在本公主面前掉眼泪,触本公主的霉头!”

    芸姜赶紧擦赶紧眼泪捂住自己的嘴巴。

    “灵儿,今日顿丘王府喜气洋洋,肯定有什么好玩的节目,灵儿等一下就会有好心情的。”顾倾城宽慰她道。

    “真的?”拓跋灵认真的看着顾倾城。

    见顾倾城笃定的点头,她才终于又展颜笑了。

    芸姜也仿佛松了口气。

    飞鸿飞雁互相看一眼,心道还是她们的郡主好。

    她们随便浏览了一圈,遂去与冯左昭仪她们汇合。

第二百七十九章:王府遇险

    第279章:王府遇险

    流水宴并没有安排哪个客人坐在哪个位置上,客人随到随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除了大司徒崔浩忙着篆刻国史,大司马高允、尚书陆丽等满朝文武,王公大臣,各界名流士绅,都几乎来了。

    而刘宋太子刘子业和仙姬公主竟不约而同的,也不请自来。

    与刘子业一向形影不离的刘楚玉,自然少不了,跟她的皇弟一起来。

    昨日的曲水流觞,她见拓跋对顾倾城的情意,本来怕再见到他们触景伤情,心里难过,但终究是对拓跋还不死心。

    刘宋太子和公主还有于阗仙姬公主此刻都在大魏,但李峻当时为了避嫌,怕被陛下怀疑与刘宋过从甚密,并未请刘宋太子和公主。

    既然不请刘宋太子,当然也就不请于阗公主。

    没想到人家不请自来。

    但李峻不请,但昨日皇宫的曲水流觞宴,安陵缇娜几姐妹却是把所有人都请了的。

    虽有安陵缇娜和顾倾城几个在曲水流觞宴邀请,但作为主人的李峻没有亲自邀请,仙姬公主不请自来,颇有些自讨没趣的尴尬。

    主人李峻正在府门迎贵客,陡见刘宋太子公主和仙姬公主,大为意外,自己没给请柬他们啊。

    他拍着自己的脑门,一番恍然一迭连声的顿足道:

    “哎呦……刘太子殿下,山阴公主,仙姬公主,稀客、贵客啊!看看李某,怎么就忘记给太子殿下和公主亲自送请柬了呢!”

    “快快有请……”李峻春风满面的迎刘子业一行进府。

    “没关系,顿丘王忘记咱们,可是安平郡主没忘记咱们,昨日曲水流觞宴,她可是邀请了我等。”刘子业悠闲道,“城儿的结拜仪式,本太子又怎能不参加。”

    李峻亲自迎他们进来,并安排他们落座。

    一身翠纹织锦羽缎披风的刘子业,又引起宾客的瞩目。

    宾客窃窃私语:

    “这就是刘宋太子啊,没想到竟然有闭月羞花之貌呢!”

    “是啊,没想到刘宋太子竟有沉鱼落雁之容!”

    “可是,刘宋太子是纯爷们啊!”

    “哎呦……一个男人,打扮得如此妖艳,也太娘炮了!”

    “对啊,如此娘娘腔,哪里及得上咱大魏世嫡皇长孙的一根手指头!”

    顾仲年一家看见刘宋太子专程为了倾城而来,都倍感荣耀。

    而顾初瑶和顾新瑶却大感意外。

    李峻一边迎客,偶尔会回到席间陪客人寒暄。

    顾倾城和李双儿她们走了一圈,参观了王府的玉宇琼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人来客往,宴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宾主尽欢。

    这时候,车骑将军乙浑来了。

    远远看着走进来的乙浑,冯左昭仪与顾卿互递了一个眼神。

    “呦!车骑将军来了,快快有请!”李峻微笑着迎上去。

    乙浑向李峻揖礼后,自当先来见过冯左昭仪,恭谨的拱手道:“没想到冯左昭仪娘娘也来了,而且还比末将来得早。”

    “这样的大喜日子,本宫也是想来沾沾喜庆。”冯左昭仪端庄的寒暄:“本宫无所事事,车骑将军公务繁忙,迟到情有可原。”

    “不管什么理由,迟到总是要罚的。”李峻又笑道。

    “……主人家既已发话,”冯左昭仪随意端起面前的一杯酒,递给乙浑,微笑道:“那就先罚车骑将军一杯?”

    如今李峻晋升为顿丘王,乙浑也得恭恭敬敬,况且冯左昭仪酒已经递上来了。

    乙浑不疑有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车骑将军好酒量,一杯如何就放过他,起码要三大杯!”李峻哈哈笑道,也端起酒盏,敬乙浑。

    安国公的几位公子也跟着起哄:“顿丘王府酒窖藏的都是好酒,每个迟到者都能喝三大杯。如此说来,这迟到,反倒是有赚头呢!”

    “本王这玉泉酿,可是珍藏了五十年的佳酿啊。”李峻笑道。

    如今他已自称本王,站起来,欲端酒壶亲自为大家斟酒。

    伺立在李峻身后的副将百里尘,眼疾手快,先一步拿过酒壶,恭敬道:“何须顿丘王亲自斟酒,末将代劳即可。”

    他先恭恭敬敬的给冯左昭仪重新斟了一杯,再为其他人满上。

    “顿丘王府的酒,确是好酒!”冯左昭仪端庄的端起面前的酒盏闻了闻,在唇齿间浅尝辄止。

    顾卿与冯左昭仪相视一眼,嘴角噙笑。

    这时又有下人跑来李峻耳边耳语,李峻喜形于色,便急急出门迎客了。

    顾倾城与拓跋灵一行缓缓向冯左昭仪这边走来。

    远远看着虎背熊腰的乙浑,顾倾城的眸眼如开锋的刀刃,有寒芒闪烁,恨不得立即将乙浑碎尸万段,为云锦与芷若她们报仇。

    见姑姑递酒给乙浑,嘴角不经意露出丝冷笑。

    顾倾城方才眸眼里的寒芒一闪而过,而后归于淡然恬静。

    王府的戏台早已搭起,旌旗插了满座,那戏台看上去热闹而华贵,颜色繁盛。

    经过戏台,李双儿又给大家介绍:

    “公主,缇娜姐姐,倾城姐姐,大哥不但请了平城梅兰菊竹四大名角,还请了红遍大江南北的花想容。

    就是台上那名伶,人长得可漂亮了,不管是花旦小生,都演得非常到位,入木三分呢。”

    顾倾城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基本没把李双儿的话听进去。

    此刻的戏台上,红遍大江南北的花想容,身穿绮丽锦黄鱼鳞甲,披着同色披风,头戴如意冠,手握银枪,正与一武生在演《霸王别姬》。

    四周没有铿锵的锣鼓声,只听得花想容婉转歌喉在唱: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这样的演绎,既热闹,又不会太吵影响宾客叙话。

    顾倾城一边想着心事,随意的往戏台上看了一眼,果见那花想容艳压群芳,扮相华丽之极,那扮项羽的武生也打扮得威风凛凛。

    顾倾城匆匆而过,没心情欣赏他们的戏文。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往冯左昭仪那边走去。

    刘子业远远的看着顾倾城。

    仙姬公主也有意无意的看向顾倾城,却时不时的伸玉手抚摁一下自己的脸颊。

    来到冯左昭仪的宴席前,顾倾城她们停了下来。

    顾倾城平淡如水的看看坐在冯左昭仪附近的乙浑,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什么恩怨。

    乙浑自知那些被阉割的男人,是顾倾城和拓跋的杰作。

    他料想顾倾城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她应该还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一副戒备的表情,看着顾倾城。

    却遇见顾倾城淡然若素的眸光,他心里不无疑窦。

    难道她惩罚了那些男人便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下一步的报仇了?

    只思忖一瞬,乙浑的肚子忽然一阵翻江倒海,肠子咕咕大响。

    “蹦蹦蹦”连放几个大臭屁,竟似立马要拉出来。

    臭气熏天!

    刚刚落座的拓跋灵一听乙浑放臭屁,立刻掩嘴掩鼻的大叫:“你你你!你怎么放臭屁了!”

    上谷公主掩嘴大叫,附近的宾客也都忍不住捂着鼻子别开脸。

    乙浑一脸尴尬,可是肚子快憋不住了,只得摁着屁股,急匆匆的夺路跑去茅厕。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朗朗笑声。

    宾客一阵骚动,纷纷站起来,女宾更是尖叫起来。

    能引起女宾如此热情兴奋的,想必是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拓跋到了。

    “高阳王殿下!……”

    “飞鹰大将军!……”

    “高阳王殿下真是越来越俊美了啊!”

    “高阳王殿下还是飞鹰大将军呢,真是威武!”

    “高阳王殿下至今都没纳妃呢,如此超凡绝伦的人中龙凤,得怎样的仙女才配得上高阳王啊!”

    热烈欢呼声此起彼伏,窃窃私语声嬉笑嚷嚷。

    果然是带点酷冷邪魅的高阳王殿下。

    而顾乐瑶见到南安王拓跋余,也是春风满面,情不自禁的追逐在拓跋余身边。

    “王府今日好热闹啊!”拓跋温润好听的声音传进顾倾城耳里。

    安陵缇娜与李双儿也闻声快步迎了过去。

    顾倾城却顿住脚步,见前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便顿住脚步站在冯左昭仪身后,看着前方,一时之间还未就座。

    高贵亮丽的站在那儿,遗世而独立。

    与拓跋不约而同前来的,有东平王拓跋翰,南安王拓跋余,还有那个眉宇与拓跋有几分相似却一脸戾气的小霸王拓跋丕。

    拓跋后面,还跟着上阳郡主贺兰明月和世子贺兰敏都,大司空独孤忠诚的公子独孤西风等人。

    顾倾城想起那次老祖宗寿,拓跋丕小霸王的样子。

    后来他又扮作灾民来一心堂捣乱,几乎害死无数生命,被拓跋狠狠鞭打。

    拓跋灵的曲水流觞及笄宴,拓跋丕又被芥末辣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而后撒野的样子,就不禁苦笑。

    皇家的子女,只怕是一个个都被宠坏了。

    但愿他这次不要再闹出点什么麻烦事来。

    李峻在旁引路,打着笑脸陪同着。

    拓跋英姿挺拔,一袭月白云纹闪钻锦袍,气质高贵超凡绝伦。

    阳光洒在他干净绝美的容颜,俊美得颠倒众生。

    女宾们看呆了,连戏台上演虞姬的花想容,也仿佛看呆了。

    一时走神,手上的银枪,被追杀而来的汉军上将大力一挑,如灵蛇般脱手往前飞,直射向顾倾城后背。

    “倾城小心!”

    “倾城,危险!”

    “城儿!”

    最先惊叫的是拓跋,他远远就看见顾倾城影子,猛然见银枪自戏台电射顾倾城。

    他惊叫一声,一摸腰际,才想起今日赴宴,随身的赤霄剑让身后的战英保管着。

    他惊叫的同时,倏然腾飞,人像离弦箭一样电射而来。

    几乎和拓跋同时惊叫的,是南安王拓跋余。

    他也紧随拓跋其后,扑向顾倾城。

    而最后那声叫唤,则是刘宋太子刘子业。

    他也腾身起来,尾随而至。

    银枪的劲道快若闪电,即便拓跋身上有剑,扔剑击向银枪,距离好几丈,也会失了准头。

    何况他如今赤手空拳?

    拓跋余大惊失色,他的剑也让身后的马云保管,他惊叫的同时,也飞身而起,终究是慢了拓跋一步。

    而保护冯左昭仪的李弈和顾卿,却站在顾倾城前方,而且有一定的距离。

    就连顾倾城的侍女飞鸿飞雁,包括李弈和顾卿,大家都被熙攘而来的拓跋一行人吸引。

    一时猝不及防,竟完全没料到身后戏台会有银枪猛然射出。

    听到拓跋狂呼,李弈等护卫拔剑,已然来不及,戏台与顾倾城站着的位置不远,银枪眼看就要插进顾倾城后背心。

    顾倾城在拓跋惊叫之际,已听到了身后裂空之声。

    若此刻她矮身一滚,大可躲过银枪,可是银枪就会越过她而射向她面前的冯左昭仪。

    她断不能伤及姑姑分毫!

    只见她陡然双手一张,身子一矮整个人往后一倾,银枪几乎贴着她面门而过。

    她后倾的同时,电光火石间,再飞腿将银枪往上空一踢,落脚处拿捏得分毫不差,眼看就要射到冯左昭仪后背的银枪,被她踢得在空中打了几个翻滚,再往回路射向戏台的柱子上。

    顾倾城踢飞银枪翻飞的同时,再一招仙女散花,向舞台上射出一把银针,银针“嗖嗖嗖”射进花想容的身体穴位,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插在柱子上的银枪,入木三分,兀自摇曳着,枪头上的红缨抖动。

    尖叫声此起彼伏,有惊叫顾倾城会否被银枪射中的。

    更多的是惊骇顾倾城竟能躲过如此迅猛的射击的。

    在此危险关头还能回身射出一把银针,奇快奇准,竟然将花想容射得动弹不得。

    若非顾倾城见花想容一脸的惊愕,她手下留情,她射出的银针插向的部位便是咽喉了。

    顾倾城果然不简单!

    李峻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凌厉。

    顾倾城反身踢飞银枪射出飞针的同时,拓跋已飞身到她身边。

    顾倾城刚才身体往后倾,踢枪用力过猛,再翻飞射出银针,身子往后坠,恰恰倒在拓跋怀里。

    旋转了一圈,他们才稳住身形。

    两人相视,顾倾城顾盼生辉,拓跋眉目传情。

    “吓死我了!”拓跋语音在顾倾城耳畔飘荡,紧紧把她抱着。

    这时在冯左昭仪旁边的李弈和顾卿也早已拔剑,见顾倾城有惊无险的躲过银枪,他俩持剑几个纵跃,飞身往戏台。

    一下子把剑架在还愣怔当场动也不能动的花想容脖子上。

    拓跋余虽比拓跋稍后起步,却几乎和拓跋一样的速度落在顾倾城身边。

    只是顾倾城倒下的是拓跋的怀抱。

    他刚庆幸顾倾城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却猛然看见拓跋情意绵绵的抱着顾倾城,随即又火冒三丈。

    他一把掰开他们,低吼:“儿,你要干什么?”

    当时拓跋紧张的神色,任谁都知道他对顾倾城有多爱重。

    李峻和拓跋翰嘴角都牵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拓跋刚准备开口说话,顾倾城已向他福了一礼,客气道:

    “谢谢高阳王殿下搭救,”她又转身向拓跋余行礼,“谢谢南安王殿下的关心。”

    拓跋知道顾倾城与皇爷爷有赌约,而且幕后之人还在虎视眈眈,倾城故意表现得如此客气,也是告诫他此刻不宜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于是收敛了情意,肃然道:“安平郡主能化险为夷,本王也就放心了。”

    “倾城,你没事就好。本王刚才担心死了!”拓跋余紧张道。

    这时身披翠纹织锦羽缎披风如飞鸟般的刘子业也飞身到了。

    他旁若无人的扶着顾倾城,紧张道:“城儿,你可有伤着?吓死本太子了!”

    “倾城没事。”顾倾城微微后退,福身道:“谢过太子殿下。”

    顾倾城抬眸看着美艳的刘子业,瞪目结舌,喟叹何谓真正的美人。

    只见身高六尺的刘子业,长发中分披垂,里面一袭紧身华丽金线绣牡丹镂纱衣,外披翠纹织锦羽缎披风,手持孔雀羽翎扇。

    皮肤白皙,长眉入鬓,凤眼樱唇,一言一语,无不妩媚到了极致。

    刘子业极其俊美,和拓跋的英俊不同,他的俊美更柔和细腻,有种雌雄莫辩的国色天香,让人一下子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

    拓跋当然是很英俊,有时候笑容带点坏坏的邪魅,但是别人永远不会把拓跋和女人联系起来。

    每次见刘子业都是如此的惊艳,顾倾城不由得笑起来。

    拓跋和拓跋余见顾倾城对刘子业失神的笑,俱冷厉的瞪着刘子业。

    拓跋余想过来握着顾倾城的手,却被转过身来的冯左昭仪先一步握着顾倾城的手,顾倾城顺势一闪,轻松的躲过去。

    “倾城,你没事吧。吓坏本宫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如何向老祖宗和陛下交代。”冯左昭仪紧张道。

    “娘娘放心,倾城没事。”顾倾城拍着冯左昭仪的手安慰道。

    这时李弈已经押着花想容连同那个武生汉将,一起带到他们面前。

    顾倾城鼻子轻轻一嗅,闻到自花想容身上,飘出与李峻身上一模一样的香味:

    沉檀龙麝莺歌绿,安息苏合番红花……一样不差。

    他们的香囊,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是李俊身上又多了一种与李双儿一样的狐臭味道。

    那味道与香囊气味混合在一起,又生出一股怪异的气味。

    李双儿用了自己的药方,身上的臭狐味依然不减,即便用了龙涎香,也遮不住那浓烈的狐臭味,大抵是她的体质特别?

    又或者,她兄妹就是自己梦中的阿狸和狐不归,是真正的狐族?

    而拓跋余与拓跋身上的香囊,其中都有一味贵重的龙涎香。

    其实除了身上带有香囊,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嗅到龙涎香和那独特的味道,顾倾城却想到一个人,他身上也有那龙涎香的香味。

    而且那体味,与拓跋余几乎一模一样。

    顿丘王府广邀城中名流巨贾,怎么不见洪门门主秦少卿?

    难道李峻不邀请他?

    短暂的思忖一闪而过,顾倾城素手一挥,将花想容身上的银针收起来。

    花想容始能动弹。

    云想衣裳花想容。

    与花想容近在咫尺,看清他在盛装下当真是活色生香。

    如此的妩媚,虽稍逊刘子业,也足令一般女子甘拜下风了。

    若是她卸了妆,又会是怎样的人物呢。

    拓跋的剑递向花想容,眼神冷锐怒叱:“敢刺杀安平郡主,本王看你是活够了!”

    眼看剑就要插进花想容的胸膛。

    这时李峻咬牙切齿的走向花想容面前,拓跋的剑不得不移开。

    只听李峻恨声喝道:“好你个花想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谋杀安平郡主?

    快说,谁给你的狗胆?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细心的顾倾城隐约觉得,李峻看似过来指责花想容,其实是救了他。

    如果他的身子不是一直逼着花想容,也逼得拓跋把剑移开,拓跋的剑怕早插进花想容的胸膛了。

    她猛然想到他们身上一样的香囊,心里不由得往下沉。

    难道这是巧合?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安陵南松的二公子安陵格仁过来,身上居然也有与花想容一样的香味。

    “诸位……”他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抱拳道:“这应该是个误会,花想容走南闯北的演戏,还是在下推荐给顿丘王爷的。难道诸位以为,他是个包藏祸心的刺客?”

    安陵格仁自己说完,也紧张的看着花想容。

    顾倾城心道:

    原来,花想容是缇娜姐姐的哥哥安陵格仁推荐。

    看来,刚才自己真是多疑了。

    而且花想容身上的香味,不但和李峻一样,和安陵格仁也一样,应该是现下时兴的香料吧。

    也许李峻心里只想着反正也没伤着自己,今天如此大喜事,他又是东道主,当然不想看见闹出什么人命血腥来。

    顾倾城如此一想,方才的一丝疑惑,顿时消弭。

    顾初瑶顾新瑶,贺兰明月和李双儿各怀心思,暗暗恼恨:方才怎么就没射死顾倾城!

    安陵缇娜拉着顾倾城,看看顾倾城安然无恙,才对她二哥跺脚嗔道:

    “二哥!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几乎伤了我的倾城妹妹!”

    “请诸位明察,我并无害安平郡主之意啊。”安陵格仁又苦着脸拱手道。

    “小人……”花想容跪了下来,惴惴不安道:“小的哪里敢谋杀安平郡主。”

    “你还敢狡辩?”一向慈眉善目走在路上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冯左昭仪,此刻却冷冷的喝道。

    凌厉的眼神看着花想容,像只护雏的母鸡。

    看得顾倾城心里头又一阵感动。

    “娘娘冤枉啊。”花想容低低的叫了声。

    “冤枉?”冯左昭仪肃然道,“你可知你一句冤枉,几乎就要了安平郡主和本宫的性命?”

    花想容含羞带怯的觎了高阳王一眼,有些羞赧,难为情的申辩:

    “……小人确实冤枉,小人只是,只是一下子被高阳王殿下的风采迷,迷住。

    一不小心,才会走神失手没握住银枪,没想到又那么巧,银枪飞向安平郡主,小人并非是故意的呀。”

    说完又含羞嗒嗒的举袖半遮面,举手投足皆是戏子旦角的风情。

    原来如此,这也怪高阳王长得太帅了。

    仙姬公主坐在那儿,看似事不关己的酌茶,眸光却聚敛起来。

    “如此说来,还是儿这个超凡绝伦的人中龙凤,惹的祸啊!”拓跋灵嘻嘻嘻的笑道。

    女宾们也嘻嘻嘻的笑起来。

    众人都看着顾倾城,她是受害者,看她如何处置。

    顾倾城粲然一笑,伸手道:“快起来吧,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即便花小姐在舞台多年,也不例外。”

    “……花小姐?”李双儿眸眼带着狡黠的笑道,“倾城姐姐,花想容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啊。”

    顾倾城有一丝的尴尬。

    花想容却并未觉有何不妥,也许太多人以为他是女子了。

    他落落大方道:“谢谢安平郡主豁达大度。愿郡主吉人天佑,洪福齐天。”

    花想容有意无意的看了拓跋和顾倾城一眼,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

    安陵格仁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眼角余光看见父亲瞪着自己。

    安陵南松这狠狠的一瞪,意思是暗骂他多事,竟险些惹出大祸。

    安陵格仁向父亲投去愧疚的眼神,以示以后小心。

    “慢着!”

    突然一声断喝,自舞台上传来。

    只见顾卿拔下木柱上那支银枪,研究了一瞬,飞身过来。

    “噗!”的一声银枪被顾卿狠劲的插在花想容面前的地上。

    花想容吓得退后几步。

    顾卿眯缝着眼,咬牙道:“这哪是普通的舞台道具,这是真正的精钢银枪!”

    众人一,银枪确为精钢所铸,青锋闪闪,枪头缀着红璎珞,是实打实的精钢银枪。

    一般的戏台道具,确实不会有那么真材实料的银枪。

    拓跋的剑又倏然递在花想容脖子上,血丝立刻冒了出来。

    “说,是谁指派你来行刺安平郡主!”拓跋冷冽道。

    眼看花想容解释不清楚的话,拓跋就要一剑把他结果了!

    花想容委屈道:

    “这……高阳王明鉴,郡主明鉴,诸位明鉴!

    这银枪小人十几年来从不离手,不管台下练功或者台上表演,小人一向都不用那轻飘飘的木杆枪,觉得太轻太假,演不出真实感,只用这精钢银枪。

    所有戏班的人皆可作证啊。”

    这时戏班的人也赶来跪在地上:“诸位明鉴,那银枪确实是花老板这些年从不离手的舞台道具!”

    顾卿仍然不无怀疑的盯着花想容,挥剑指着他怒斥:

    “怎会那么巧,你即便失手,你的枪怎么不偏不倚就射向安平郡主的后背,若不是我妹妹身手了得,岂非命丧你手?!”

    “大哥,你过于紧张了,花老板刚才,也许真是无心之失。”顾倾城劝道,“今日是顿丘王的好日子,就算了。”

    远远看着的顾仲年,见自己的儿子器宇轩昂,一副凛然不可冒犯,倒是万分的安慰起来。

    拓跋灵见顾卿如此维护他的妹妹,若他也如此发自内心的维护自己,该有多好!

    顾倾城嘴角含笑,似无意的掠过李峻,再转眸向拓跋示意,拓跋才放开剑,插剑入鞘。

    顾倾城刚才那无意一瞥,却看不出李峻有任何不正常的神色。

    “既是误会一场,花公子,你赶紧回去好好演戏,演完戏再备酒,向安平郡主敬酒陪罪!”李峻似是不满的对花想容挥手道。

    “是,王爷。”花想容低眉顺眼的退下去。

    “诸位请就坐,先喝些水酒,这结拜仪式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等吉时一到,结拜仪式便开始。”李峻伸手邀请诸位贵人就座。

    “难得那么多贵客参加我三姐妹的结拜仪式,倾城在此谢过诸位了。”顾倾城向面前熙熙攘攘的宾客福身道。

    又对身旁的冯左昭仪道:“姑姑,我的手刚才弄脏了,我先去洗洗手。”

    李峻耳尖,听顾倾城要去洗手,赶紧细心嘱咐李双儿:“双儿,快带倾城妹妹去洗手。”

    顾倾城却摁住李双儿:“双儿妹妹,你与大姐帮忙招呼客人,妹妹有飞鸿她们照顾就行了。”

    本来就离不开拓跋的李双儿大喜,笑道:“那妹妹就招呼客人。”

    她又转颐对飞雁嘱咐:“你们可要好好服侍我的倾城姐姐哦!”

    “这是自然,就是顿丘县主不交代,我们也会好好照顾郡主的。”飞雁福身回答。

    顾倾城在自己的侍女陪同下,前往换洗间。

    李双儿自是殷勤的在拓跋身边酒水伺候。

    随拓跋一行而来的贺兰明月则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瞅着李双儿。

    拓跋看着她们俩,头又开始大了,赶紧去找他的九姑姑。

    顾乐瑶一直在拓跋余身边,不时向他斟茶递水,像个女主人般殷勤招呼,以图引起南安王的青睐。

    拓跋余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没有一丝动容。

    他的眼神,他的所有心思,只围着顾倾城而转,随着顾倾城的离开而黯然。

第二百八十章:快意恩仇

    第280章:快意恩仇

    换洗间隔壁,就是茅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顿丘王府的茅房,也修缮得宽敞舒适,每日一早,就有下人清理,还熏着檀香,几乎把臭味都掩盖。

    乙浑一直在茅房拉稀,有时以为拉完,擦干净屁股刚要离开,又要折回去继续拉。

    如是者,几个来回,不停的拉,像拉水一样。而且肠子内脏扭痛得厉害,他一边拉一边哼哼唧唧的叫。

    如此突如其来就暴拉,他也曾怀疑过是否是那懂医术的顾倾城在捣鬼作怪。

    思前想后,顾倾城一直没在他身旁,他所喝的水酒,都是宴席桌上随手拿过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顿丘王府的水酒不洁?

    不对!

    他猛然想起那酒水是冯左昭仪随手递给他的,冯左昭仪与那顾倾城情同母女,难道是她害自己?

    但她是陛下的左昭仪,地位何等尊贵,他不过是拉稀罢了,怎么就敢去怀疑娘娘了。

    顾倾城优哉游哉的洗手,耳听得茅厕那边传来的哼哼唧唧叫声,嘴角露出森冷的笑。

    这时王府门口司礼官惊喜的拉长嗓子高呼:“陛下驾到……”

    外间宾客一阵骚动,人人都出乎意料,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临幸顿丘王府!

    这般轰动,也着实是意外惊喜了。

    拓跋与拓跋余一听陛下驾到,料想顿丘王封王之喜,皇帝断不会亲自恭贺。

    那么,一切,皆是为了倾城之故。

    两人脸色皆凝重起来。

    只有拓跋翰,看着拓跋与拓跋余一脸冷冽的神色,心中畅快。

    顾倾城就是红颜祸水,他们几个鹬蚌相争,他东平王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顿丘王李峻又惊又喜,他的封王之喜,于皇帝而言,无足挂齿,皇帝怎么会御驾亲临?

    转念一想,这其中有他妹妹与倾城的结拜仪式,皇帝自是奔着顾倾城而来。

    没想到皇帝如此器重顾倾城,竟不惜为她纡尊降贵。

    他又想到拓跋与拓跋余刚才对顾倾城的关切之情。

    若他们父子爷孙皆为了一个女子反目成仇,皇子皇孙被陛下猜忌。

    那么他这个新热的顿丘王,前程自然更加锦绣了。

    惊喜之余,带着王府所有宾客仆役疾步跑过去,跪在府门迎驾。

    飞雁走进换洗间,悄声道:“郡主,陛下驾到了。”

    “……哦?陛下怎么会亲临?”顾倾城小心翼翼的擦着手,又慢悠悠的走出换洗间。

    “郡主,我们是否要去接驾?”飞雁轻声问。

    顾倾城瞥了一眼飞鸿手上托盘里的那一杯圣水,又瞟了一眼茅厕,听着那哼哼唧唧的叫声,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施施然的折了折袖子,慢腾腾道:“不焦急。陛下来了,自然有主人和宾客迎接,我们在里间洗手,不知者无罪。”

    她向茅房方向努努嘴,示意飞雁走过去。

    飞雁走到茅房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陛下驾到,所有人都必须立刻接驾!”

    飞雁叫完,便走回顾倾城身旁。

    飞鸿捧着一杯圣水,恭候在茅房外。

    乙浑拉得候干舌燥,浑身无力。

    陡然听见呼叫,陛下驾到,他此刻也拉得差不多了,虽然仍有一些便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匆匆擦干净屁股提起裤子站起来,竟眼冒金星,再一抬腿,这拉了那么多次,他的腿脚竟麻木抽筋,还软得几乎迈不开步伐了。

    拍打了几下,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出茅房,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刺眼,他看到前面晃动着几个影子。拉了那么多的黄水,他竟口渴难耐。

    猛见前面侍女捧着的托盘上有杯清水,似在等人,他管不了那么多,端起面前的清水一口气骨碌碌的喝下去。

    大口的喝了一杯水,乙浑顺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哎呦将军,你怎么如此大意,这可是咱们郡主刚刚吐的洗手水!”飞鸿嘴角冷笑。

    “洗手水?”

    乙浑一抬头,猛然看见顾倾城似笑非笑的面容。

    顾倾城瞥了一眼乙浑身上的七星宝剑,冷笑道:

    “乙浑,看看你这猪头,喝了本郡主的洗手水也懵然不知。你这趟茅房上的可真久,想必,已经拉得腿脚发软了吧?”

    顾倾城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不但直呼他的名讳,还敢骂他是猪头?!

    真真是可恼也!

    “大胆妖女,竟敢直呼本将军名讳?对本将军出言不逊?!”乙浑大怒。

    顾倾城就是有意激怒他。

    “本郡主素来胆大护短且记仇,不但敢直呼你这头猪,今日还要为芷若和云锦她们报仇!”顾倾城眼神如刃,剜割着乙浑。

    “你他娘的找死!顾倾城,本将军知道你想报仇,你以为依仗着陛下和老祖宗的恩宠,就可以为那俩丫头报仇吗?”乙浑轻蔑道,“想报仇?你还是嫩了点!”

    “嫩了点?”顾倾城冷锐的看着乙浑,“你这猪头当日如何蹂躏我那俩丫头,今日便要你亲自阉割了自己!”

    “亲自阉割自己?”乙浑气得暴跳如雷:“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顾倾城全身带着凛冽寒霜,冷笑道:“不妨告诉你这头猪,你拉得如此畅快淋漓,就是本郡主的杰作!”

    果然是这妖女捣的鬼!

    乙浑怒极而笑,而且是淫笑:“顾倾城,别以为你受陛下器重,我就奈何你不得。我能弄死那俩丫头,也能如法炮制,那般弄死你!”

    “是吗?”顾倾城出其不意,指缝间的银针倏然向他笑穴暴射过去。

    她笑得邪魅,睥睨道:“猪头,我今日就要你自己阉割了自己,而且要在众目睽睽之下!”

    乙浑笑穴被刺,心头大怒,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哈哈笑道:“哈哈哈……顾倾城,本将军要将你先奸后杀!哈哈哈……”

    拉得软哒哒的乙浑,此刻又觉得浑身燥热,脸颊通红,欲念顿起。

    他哈哈大笑,色迷迷又杀气腾腾的向顾倾城扑过来。

    “先奸后杀?你马上就要成为阉人,有这本事吗?”顾倾城卯足了劲,飞快的打了乙浑两巴掌。

    顾倾城出其如电,乙浑防不胜防,两耳光响当当的落在那肥猪头脸上。

    直把乙浑气得肺都要炸了!

    顾倾城再冷冽道:“这两巴掌是你杀我丫头的利息,至于本钱和当年的旧账,本郡主慢慢跟你算!”

    这狠辣的两巴掌下去,更激起乙浑的滔天巨怒。

    他怒目圆睁,浑圆的双眼睁得像铜铃一般,布满血丝。

    自从拓跋找人把那些奸杀那俩丫头的男人统统阉割,乙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自己。

    不除掉这个妖女,自己将永无宁日。

    他本来想忍下去,不在顿丘王府惹事,待找到机会偷偷干掉这个女人。

    无奈顾倾城一再挑衅,不但给他下泻药,还等在茅厕门口找茬。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和杀欲陡起,气喘吁吁,又哈哈淫笑:“哈哈哈,顾倾城,哈哈哈……我要杀了你……”

    他向顾倾城扑过来,出手虎虎生风。

    他的武功毕竟非同小可,岂是顾倾城那一点防身武功所能抵挡的。

    可是,顾倾城打不过,却有逃跑的杀手锏。

    “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否则我定让你这头猪生不如死!”顾倾城一边冷哼一边往外退。

    她的话更激怒乙浑,加上身上燥热,神志恍惚,再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一步步跌入顾倾城的圈套,在后面追逐着顾倾城。

    “郡主”飞鸿飞雁怕顾倾城吃亏,想过来帮忙,被顾倾城眼色和手势喝退。

    顾倾城一边惊慌失措的往外跑,鬓发凌乱,嘴里惊呼:“车骑将军,你不可无礼……”

    飞鸿飞雁也在乙浑身后追着,却不紧不慢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脸的惶恐,嘴里惨兮兮的大声嚷嚷:

    “车骑将军,您不能对我们郡主放肆啊……”

    “车骑将军,你快站住!郡主,你快跑啊……”

    乙浑嘴里依然大声嚷嚷:“哈哈哈……顾倾城,哈哈哈……我要将你先奸后杀……哈哈哈……”

    皇帝本来没打算来参加顾倾城的结拜仪式,他吃着顾倾城让御膳房为他安排的早膳,而后看奏折。

    奏折里,是倾城那丫头的身影,身边的宫人,在他眼里,几乎全是顾倾城。

    到了将近中午,他实在忍不住了,想过来给倾城一个惊喜。

    他知道倾城如今还无意于他,他想起倾城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话。

    自己这生女人何其多,只要他看上眼,顺手就可拈来。

    除了当初那个拒绝他的绝世佳人。

    他尝尽了相思之苦。

    是否得不到的才是爱?

    如今丫头也如当初那佳人一样,拒绝他,令他再次遭遇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他命人把他胡子修缮一番,照照镜子,没有了上颌翘起来的胡子,虽然少了点威武,却倒显得年轻了不少。

    他一时之间精神抖擞起来,满意的笑了笑。

    又让宗爱给他换了显得年轻的暗龙纹黄锦袍。

    如此一来,整个人焕然一新,看上去也就比拓跋翰成熟一点而已。

    “哎呦陛下,看看您这精神抖擞的,是越活越年轻了啊!”连宗爱以及内侍,都忍不住对陛下夸赞。

    精心打扮一番,他才来顿丘王府,希望能给顾倾城带来一个惊喜,一个全新的感觉。

    没想到来到王府,一下子没见到他迫切想见到的丫头,却听到拓跋灵汇报刚才倾城遇到的惊险,庆幸倾城有惊无险,现在去洗手间洗手了。

    拓跋等人一见皇帝今天刻意装点年轻的仪容,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拓跋虽然对自己有信心,倾城也绝不会屈服皇爷爷的淫威。

    但皇爷爷皇权在手,而他更是自己一生最敬重之人。

    哪怕是情敌,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情敌。

    皇爷爷要是强取豪夺,他身为皇孙,难道真的要弑祖不成?!

    拓跋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冷冽纠结起来。

    拓跋余森冷着脸,父皇驾临顿丘王府,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恨父皇对自己娃娃亲的觊觎!

    可惜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而自己是他的儿子。

    也正正是他的儿子,他欲夺自己的未来儿媳,才是他这个儿子所不能忍受的。

    即便自己与倾城已解除婚约,父亲要夺儿子的未来王妃,让他这个儿子颜面何存?

    更别说自己视倾城为瑰宝,是那么的爱着倾城。

    可是,目前状况,并不是他发难的时机,一切只能暂时忍耐。

    李峻等正在恭恭敬敬的伺候皇帝,猛听得内宅传出惊呼声。

    众人往尖叫声看去,只见顾倾城鬓发凌乱的在前面奔跑,一脸淫笑的乙浑在后面追逐。

    “哈哈哈……顾倾城,哈哈哈……我要将你先奸后杀……我要……你……哈哈哈……”

    乙浑**亢奋,气喘吁吁,嘴里一直嘻嘻哈哈的大笑,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我要将你先奸后杀’那句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皆脸色大变!

    拓跋翰脸色一凛,牙关发紧,双拳紧攥,心里暗骂:“不成器的东西,今天怕是要坏事了!”

    拓跋倏然站起来,想过去砍下乙浑的头。

    猛见飞鸿飞雁两侍女虽然一脸的惊恐,却没追过去与乙浑拼命,只在后面嚷嚷。

    以她俩的武功,和对郡主的忠心,即便不敌乙浑,也会誓死保护郡主,断不会让倾城陷入如此险境。

    而且,凭倾城的轻功,即便打不过乙浑,肥胖的乙浑想追上她,却得先把他一身的肥油榨掉再练过十年八年。

    这一切,应是倾城的计谋?

    他又缓缓坐下,嘴里带着狭戏的笑,在悠然的观看一场好戏。

    顾倾城惊慌失措,回身看着来势汹汹的乙浑,吓得好像不知该如何逃跑,一边责骂乙浑不可无礼。

    要是往日,乙浑又岂容她逃出自己的掌心。

    只是如今他已拉得腿脚发软,还喝了顾倾城专门为他调配的圣水,只能软哒哒的在后面追逐。

    他全身燥热,嘴里一边笑着叫着,一边脱着外套,步步逼向顾倾城。

    好像恨不得就吃了顾倾城。

    他的一切动作表情,落在任何人眼里,就是个活脱脱的色鬼**。

    戏台此刻正在表演杂耍,中间有一张宽大的长板凳,两个杂耍艺人躺在长板凳上表演踢缸子。

    惊慌失措的顾倾城,慌不择路,竟然跑上戏台。

    也把不顾一切,浑浑噩噩的乙浑引上了戏台。

    乙浑早已一路脱掉外衣,只剩单薄的内衣了,依然在后面淫笑的追逐着:

    “哈哈哈……顾倾城,哈哈哈……看你往哪里逃……”

    吓得那表演踢缸的演员愣怔,缸子“咣当”掉地。

    一众表演者仓惶逃跑,把偌大的戏台,丢给顾倾城他们。

    “大胆狂徒!”拓跋焘气得七窍冒烟,狠狠一掷手中杯盏。

    杯盏落在花岗岩石的花园地板上,发出骇然的响声。

    茶叶茶水洒了一地,杯盏碎了一地。

    所有宾客不满乙浑恣意妄为之时,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闾望看着如此有失体统的乙浑,也暗暗咬牙干焦急。

    心道这枚他一直设伏在东平王身边的棋子,怕是要废了!

    “**恶贼!”顾卿爆喝一声,怒发冲冠。

    “简直欺人太甚!”李弈也气得青筋暴突。

    两人不约而同拔剑,腾身而起,飞身往戏台上。

    李弈和顾倾城的利剑从天而降,乙浑虽然身体燥热,神智极度亢奋,倒是知道危险,拔剑来挡。

    顾卿虽然知道一切是顾倾城设下的计谋,刚才的泄酒也是冯左昭仪亲自递给乙浑的。

    但眼见乙浑色胆包天的调戏追逐倾城,他竟是动了真怒,剑剑直取乙浑性命。

    乙浑仗着七星宝剑锋利,虽以一敌二,还拉得手脚乏力,一时半刻未立败局。

    但李弈和顾卿尽量避免和乙浑的七星宝剑交击。

    乙浑拉得软弱无力,七星宝剑虽然厉害,也抵不住顾卿和李弈的滔天巨怒。

    再斗几个回合,顾卿利剑削向乙浑的手腕,李弈玄铁剑同时斩向乙浑的手臂。

    两下一夹击,乙浑不得不脱手弃剑抽臂,他的宝剑被李弈顺势一击,击向半空。

    李弈的玄铁剑也开了几个口子,可见乙浑七星宝剑之锋利。

    顾卿百忙中看向顾倾城,顾倾城却迅速瞥了那长板凳一眼。

    顾卿会意,趁乙浑惊愕自己的宝剑脱手飞空之际,顺势狠狠一个扫狼脚,将乙浑四仰八叉的踢倒在长板凳上。

    空中打了几个跟斗的宝剑,剑峰向下直插下来,眼看会插向乙浑的身上。

    “他是车骑将军,你们不能杀他啊!”顾倾城大惊失色的尖叫。

    欲跑过来拉开板凳,毕竟有一小段距离,若等她跑过来的话,便为时已晚。

    情急之下,她随手甩出腰际长长的白锦披帛,卷住板凳的腿,吃力的往后拉,期望能让乙浑躲过一劫。

    可是乙浑太笨重,她的力气毕竟有限,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乙浑那把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剑落下来,无巧不巧,恰巧落在他的裤裆上。

    “咔嚓!”一声,乙浑裤裆上所有零件,应声脱落,血泉喷涌。

    宝剑齐刷刷剜割了乙浑的子孙根,穿透板凳,露出一截,才摇摇曳曳的停止。

    几乎每个人都瞪目结舌,眼睁睁看着宝剑坠落,命中乙浑子孙根。

    顾倾城吓得尖叫,跑过来查看,迅速吸走了刚才插在他笑穴的银针。

    此刻的乙浑再也发不出淫笑,只有痛不欲生的狂叫:“啊……”

    顾倾城一脸的无辜和无可奈何,任何人都看出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去抢救了。

    顾卿一把抽出七星宝剑,乙浑身上的破碎物顺着那穿了个大窟窿的裤裆掉落地上。

    血和碎物流了一地。

    不知何人,竟放了李峻绑在后院的藏獒,藏獒此刻飞扑上戏台。

    这藏獒原是李峻最喜爱的宠物,一直以生肉喂养着。

    因了今天是好日子,宾朋满座,不宜将藏獒放出来,就绑在戏台后面。

    早已饿了大半天的藏獒被人放出,嗅着血腥,直奔戏台。

    看见鲜血淋淋的子孙根和那堆**,竟张嘴就“咔嚓咔嚓”的,狂吃那堆碎肉。

    顾倾城站在乙浑身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般光景,而后甚沉痛扼腕对乙浑道:

    “车骑将军对倾城无礼,不知是老天爷惩罚,还是将军心内惭愧,自己惩罚自己。古有壮士断臂,如今车骑将军竟亲自阉割自己,委实是个大英雄!”

    “顾倾城,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乙浑痛得抽搐,说话的声音颤抖且含糊低沉。

    戏台下的人也不知道他跟顾倾城说啥。

    顾倾城又惋惜而且带着歉疚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倾城略懂医术,本来帮将军接驳是没问题的,但如今这……这都落到狗肚子里了。

    倾城也爱莫能助,这大概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吧!”

    痛楚中的乙浑本来清醒了些,一见藏獒把他的宝贝全吃下去,顾倾城还一番剜心剜肺的幸灾乐祸,他急怒攻心,竟一下子就昏死过去。

    那藏獒还意犹未尽的咀嚼着嘴里残物,顾倾见状,再也忍不住,连番干呕。

    顾不得晕死过去的乙浑,在顾卿与李弈的搀扶下走下戏台。

    来到早已经跑过来的冯左昭仪以及拓跋灵、安陵缇娜、李双儿她们身边。

    “孩子,吓坏了吧。”冯左昭仪拢了下顾倾城凌乱的鬓发,嘴角却带着一抹与倾城心照不宣的微笑。

    “还好,姑姑不用担心。”顾倾城也报以浅笑。

    又赶紧去拜见陛下。

    拓跋看着眼前那一幕,紧紧捂着嘴,却依然忍不住狂笑,笑得身子剧烈的颤抖。

    这时战英走到拓跋耳边低语了几句,拓跋笑得更激烈了。

    向不远处的凌云,竖起大拇指。

    顾倾城与拓跋虽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能看到他捂着嘴巴笑得身子颤抖。

    她的嘴角也有了弧度。

    而一直郁闷的拓跋灵,见顾卿像个小英雄般飞身去斗乙浑,而那乙浑竟落得那般下场,终于觉得有趣极了。

    看着戏台惨不忍睹的乙浑和她的小英雄顾卿,笑得前仰后翻,几乎笑断了气。

    顾倾城方才见藏獒吃了那些污秽之物,腹内翻滚作呕,便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加上鬓发有些凌乱,衣饰亮丽,千娇百媚中又有番楚楚可怜。

    皇帝远远看着,不但有男女之情的怜爱和英雄保护弱小的气概,更生发父亲保护女儿的护犊之情。

    直把乙浑恨得咬牙切齿。

    事情发生后,李峻和拓跋翰赶到戏台,见乙浑已然昏死过去,他那一点子孙根,早被藏獒搅碎,吞入腹腔。

    李峻随即赶紧命人将藏獒带下去重新绑好,刚想发话命人抬乙浑下去救治:“快来人,抬车骑将军去救治……”

    毕竟乙浑是自己今天请来的客人,而且皇帝也没发话怎么处置。

    顾倾城即便是神医,可乙浑刚刚调戏她,李峻也是不敢请顾倾城医治乙浑的。

    “无需救他!”拓跋焘猛地拂袖而起。

    众人皆向皇帝看过去。

    只见拓跋焘带着滔天巨怒:

    “车骑将军如何就杀他不得了!如此恶徒,色中饿鬼!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当着朕的面,调戏安平郡主,可见他平日是何等的目中无人!”

    皇帝痛骂乙浑一通,又喝道:“来人!褫夺乙浑车骑将军封号,即刻打下天牢。

    三日后斩立决!家眷没籍为奴,一应财物充公!”

    皇帝的宣判,众皆骇然失色!

    如此重刑,也真是太重了!

    即便是轻薄郡主,毕竟是轻薄未遂,杀了已算重刑,还祸及家眷!

    任何人都知道乙浑是不该沾染顾倾城,才落得如此下场。

第二百八十一章:艳压群芳

    第281章:艳压群芳

    顾倾城和姑姑停下来,听陛下对乙浑宣判,而后再向皇帝走过去,向皇帝下拜见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焘见脸色吓得苍白的顾倾城,心疼不已,竟不顾帝王之尊,赶紧扶着倾城,就像揪心的父亲紧张的问:“丫头,那厮可有占你便宜?”

    拓跋焘对乙浑的震怒,既有乙浑轻薄他所爱之人的震怒,又像父亲维护被侮辱的女儿那般护犊。

    顾倾城脸颊微红,垂眸浅声道:“陛下放心,丫头没事。”

    拓跋焘恨声道:“还算那厮未能得逞,若对丫头有半分轻薄,定将他五马分尸!”

    顾倾城脸色讪讪。

    冯左昭仪赶紧帮倾城解围:“倾城,你头发凌乱,赶紧去重新梳洗吧。”

    “好。”顾倾城会意的点点头。

    冯左昭仪又看着安陵缇娜她们几个,又笑道:“你们三姐妹,当初陛下赏赐给你们的金步摇,现在可以去戴出来了。”

    “是啊,我一直期待了很久,如今终于可以戴上了。”李双儿抚摸着发髻,心花怒放道。

    安陵缇娜摸摸李双儿的头,摇头微笑,脸上却带着长姐的溺爱:“看看你,心浮气躁,应该学学二妹妹的稳重。”

    “大姐教训得是。”李双儿倒是非常温顺起来。

    心情舒畅的拓跋灵,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拉着顾倾城就走:“来来来,倾城,灵儿陪你们一起去梳洗打扮。”

    “那陛下,娘娘,你们稍坐,倾城进去更衣,一会就出来。”顾倾城对陛下冯左昭仪道。

    便跟着李双儿她们走进内宅。

    拓跋看着戏台那七星宝剑,摇头喟叹:“那七星宝剑是把好剑,可惜这些年明珠暗投,竟落到乙浑那厮手上。”

    而后对战英道:“战英,去,把那七星宝剑取回来,赏给刚刚赈灾回来的冯将军!”

    “诺,殿下!”战英拱手应诺而去。

    拓跋又对拓跋焘拱手道:

    “皇爷爷,乙浑既然自己找死,他的车骑营,他车骑将军的封号,如今空缺,便赏给刚刚赈灾回来的冯熙将军,让他接管车骑营吧。”

    如此一来,拓跋是又变相为冯熙请封了。

    “……冯熙?”拓跋焘依然带着对乙浑的怒意,却并不糊涂,这冯熙是新晋的少年将军啊。

    若论战功,大把将军比冯熙功勋卓著!

    但他此刻正在对乙浑的气头上,乙浑也是军功卓著却还是做了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他略为沉吟,车骑营不能空缺,既然儿对此人如此推崇,便暂时先用那冯熙再说吧。

    于是颔首道:“好,就让冯熙接管车骑营,封冯熙为车骑将军!”

    “那儿替冯熙谢过陛下!”拓跋高兴道。

    冯左昭仪看着拓跋,眼里有感激的泪雾。

    冯熙?一个新兵,短短时日就擢升将军?

    拓跋翰脸上风云变幻,那极地狼为何对那冯熙越来越器重?!

    李峻和其他将军也不动声色,却各怀鬼胎,心里都打着小九九。

    李峻知道大将军赏识冯熙,却一直未把冯熙放在眼里,所以冯熙即便赈灾回来,他也未曾邀请他来参加。

    大将军为什么就对他如此倚重了?

    在一旁静静观看的顾初瑶和顾新瑶,只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知道一切是顾倾城设的局,可她们没料到她们的表舅车骑将军竟输得那么惨烈。

    顾倾城那贱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车骑将军自己的宝剑阉割了他自己,更令他落得斩立决,全家为奴的下场。

    她俩看着顾倾城的眼里,全是怨毒。

    本来顾新瑶想拉着顾初瑶就此一走了之,不再看下去。

    刚想出王府,却被一个人拦住,示意她们走到僻静处。

    顾新瑶黑着脸看着面前的顾乐瑶。

    顾乐瑶低声道:“姐姐何必躲她?”

    “难道,你还要我看她如何耀武扬威吗?”顾新瑶咬牙切齿的低叱。

    “是啊,那贱人诡计多端,心肠歹毒,我也实在看不下去了!”顾初瑶也狠狠道。

    顾乐瑶却不以为然:

    “所谓知己知彼,咱们就是要看清那贱人还有什么伎俩。顾倾城出类拔萃,安陵缇娜以及李双儿都是不甘人下的主,怎会真心跟她结拜,被她夺了光彩。”

    顾初瑶不禁点头,冷笑道:“乐瑶说得对,咱们就拭目以待,看那贱人能威风到何时!”

    “好吧。”顾新瑶嘴角噙着冷厉的笑。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一把声音和轻轻的掌声响起。

    顾氏三姐妹震惊的往那声音瞧过去。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竟是仙姬公主。

    顾初瑶她们有些害怕起来,紧张的看着向她们走来的仙姬公主。

    “你们放心,本公主并无恶意,还可以和你们同坐一条船。”仙姬公主低声道。

    顾氏姐妹知道仙姬公主曾去皇帝面前吵闹,要拓跋给她名分。

    她意在拓跋,也就是与顾倾城势不两立了。

    若有仙姬公主协助,多一个盟友,击垮顾倾城不是没有希望。

    她们心照不宣的笑了。

    仙姬公主悠然的转身离去。

    顾氏姐妹如同蛰伏的毒蛇,蕴含着一腔毒液,静谧的观看。

    仙姬公主与戏台上的花想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又对顾倾城投去如临大敌的眸光。

    顾倾城原本只想让乙浑自食其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他自己的七星宝剑,亲自阉割他自己,让他后半生不能人道,要他生不如死。

    没想到皇帝亲临,她便顺势在皇帝面前,令乙浑丑行毕露。

    没想到陛下却将他三日后斩立决,家眷没籍为奴。

    可见皇权之尊,不可亵渎!

    若然平日有人状告乙浑调戏或者奸杀女子,乙浑有军功在身,皇帝未必就判他死罪,充其量,可能就是罚他一顿罢了。

    怪只怪他调戏侮辱的对象,是皇帝此刻一往情深的顾倾城。

    而且还是当着皇帝面前,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皇帝刻意打扮来见倾城想给她一个惊喜之际……

    这一切,都触动了皇帝的逆鳞,合该乙浑要自掘坟墓。

    很多宾客不胜唏嘘。

    拓跋灵陪她们进去更衣,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笑得合不拢嘴。

    一边走一边对她们道:“今天真是开心死本公主了,你们说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笨蛋,自己的剑把自己那个……给咔嚓了,还落入狗腹,想想就能把人笑死!太好玩,太有趣了!”

    安陵缇娜显得义正辞严道:“他那是自作自受,老天爷惩罚,谁让他色胆包天,敢调戏我们的二妹妹。”

    “就是嘛?想想也真是好笑,堂堂车骑将军,居然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还丢了性命,真是沦为世人的笑话!”李双儿也咯咯笑道。

    “倾城早上还说。今天那么多客人,总会有些有趣之事让本公主开心。”拓跋灵停不住笑,像只开心的小凤凰,“果然是不虚此行。太好玩!太有趣了……我怎么就那么幸福呢!”

    她们来到李双儿的宽大奢华的闺房,几位贵人的侍女都忙碌着为她们的主子梳洗,重换衣裙,戴上高贵华丽的金步摇。

    趁着侍女为她们更衣的时候,她们聊着天。

    “倾城妹妹今日连番历险,万幸妹妹吉人天相,才化险为夷。”安陵缇娜心疼道。

    李双儿也意气风发道:“我刚才也恨不得亲自去把乙浑那个色鬼,戳他几个窟窿呢!”

    拓跋灵帮顾倾城打理着发饰,嘻嘻笑道:“恶有恶报,他如今不但成了阉人,还被判斩立决,连累家眷,父皇也算给倾城出了口恶气了。”

    稍顿,拓跋灵又饱含深意道:“可见父皇,对倾城是如何的情……”

    拓跋灵想说她父皇对倾城是如何的情深义重,却突然停了心里。

    登时黯然,替儿和倾城担忧。

    若父皇知道儿和倾城相爱,会不会阻挠呢?

    “谢谢几位好姐妹的关心,一切雨过天晴,如今倾城的心情,可是大好呢。”顾倾城粲然一笑,露出令人妒忌的洁白贝齿。

    能为芷若和云锦报仇,她自然是心情大好。

    但无论如何报仇,终究是换不回那两条青春少艾的鲜活生命了。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自然是看出皇帝对顾倾城的用心。

    李双儿心道若顾倾城成为皇帝的妃子,她们各取所需,也就能相安无事。

    她倒是乐见其成,希望顾倾城不要挡了她的道,有顾倾城在,高阳王不会瞧她一眼。

    而安陵缇娜在拓跋与拓跋余两条路皆行不通后,转而破釜沉舟想向陛下靠拢。

    但如今连陛下的心思都放在顾倾城身上,万千宠爱集于顾倾城一身。

    难道她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当下心里所有的情绪,也都只能隐而不能发。

    安陵缇娜换掉了身上月白衣裙,重新穿上金粉华服显得高端大气。

    而李双儿也换了套鲜亮红裙,英气逼人。

    顾倾城也换了套桃花云雾烟罗裙,格外的娇俏,美艳不可方物。

    三个人都容光焕发,美不胜收。

    拓跋灵见她们光彩照人,姐妹三人还如此亲厚,倒是把她给冷落了。

    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又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出来的路上,拓跋灵悄悄把顾倾城拉过一旁,在她耳边道:

    “倾城,你看不出来父皇是为了你,才来顿丘王府的吗?”

    顾倾城当然知道,微微点头,也只得暗暗叹口气。

    她该如何让陛下放弃自己,大家又不伤和气啊!

    拓跋灵又道:“父王一直以他的胡子为傲,几十年都舍不得剪胡子,如今为了显得年轻,好与你般配,倒生生把那胡子修剪了!”

    “灵儿放心,我不会让你喊我母妃的。”顾倾城拍拍拓跋灵的手,故作轻松的玩笑道。

    “你看你,真是郡主不急公主急。我这边为你揪心,你倒像没事儿一样嬉笑。”拓跋灵噘着嘴:“你可不能将我拓跋族的男子玩弄于股掌啊!”

    拓跋灵的话令顾倾城顿住脚步,肃然的看着她,郑重道:

    “玩弄于股掌?从来女子的命运不由人,男人都是虎狼,我一个小女子,若能在虎狼中苟活,已属万幸!”

    拓跋灵想想顾倾城的话也对,即便是身为公主之尊,只要皇命圣旨一下,她们的婚姻,也是身不由己。

    即便鲜卑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皇家子女的婚姻,皆是皇命赐婚的。

    皇命不能违,身为皇族子女的命运,有时反不如平民百姓家。

    自己刚才太过紧张儿与父皇,对倾城说什么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也真是过分了。

    于是轻轻拍着自己的脸低声赔笑道:“刚才灵儿说错了,灵儿知道倾城心之所属。倾城放心,灵儿一定不会让你成为我的母妃,我会想办法,让你成为我的侄媳妇。”

    拓跋灵的话虽然不高,却还是飘进了安陵缇娜和李双儿的耳朵里。

    两人都是讪讪然,却勉强维持着笑。

    贺兰明月站在花丛边,双手环胸,看着走过身边的李双儿,嗤笑道:

    “小狐狸,别以为攀上大红大紫的姐姐,就能飞上我云端上的表哥殿下,小心你那登天梯,将你摔得粉身碎骨!”

    “哎,有人看见我们姐妹情深,急得跳脚了吧?”李双儿也不与贺兰明月唇枪舌战,只轻轻的笑着回了一句,自贺兰明月身边擦身而过。

    只气得贺兰明月在身后握拳头:“小狐狸,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别等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贺兰明月和李双儿那些微妙的对话,顾倾城是听到了。

    她只是一笑置之。

    当几个美女重新出现在宾客面前,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身形秀颀的顾倾城,明媚阳光下,顾倾城浅浅桃花云雾裙,纤合度,眉目如黛,明眸皓齿,娇俏欲滴,有如浅浅盛绽的粉桃花。

    顾倾城艳压群芳,令所有人黯然失色。

    拓跋与有荣焉,他的娘子,不但倾国倾城,还冰雪聪明。

    不动一根手指,就能令飞扬跋扈的乙浑,在众目睽睽下,用自己的七星宝剑,亲自阉割自己,为她的丫头报仇。

    他的娘子是真的长大了。

    皇帝与冯左昭仪坐在一起,旁边竟然也空了个位置。

    顾倾城本来要坐在冯左昭仪旁边,如今皇帝来了,她便想跟拓跋灵她们一同坐。

    拓跋焘却向她招手:“倾城,你过来,坐朕这里。”

    皇帝没有招呼他一向宠爱的九公主,却是招呼顾倾城坐到他身边。

    所有宾客若不是傻子,也能看出皇帝对顾倾城的关爱宠溺了。

    顾倾城脸上发僵,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看着若云中仙子冉冉而至,顾盼生辉,头上金步摇摇曳的顾倾城,拓跋焘心里不由得一颤,竟像触电一样。

    拓跋焘眸光灼灼,那是否就是爱的感觉?

    顾倾城浑身不自在的来到拓跋焘面前。

    “谢谢陛下。”顾倾城福身多谢再落座。

    “丫头,朕已处罚了那厮,你如今心里可好受些了。”拓跋焘温言抚慰。

    顾倾城再感激道:“谢陛下的厚爱,倾城令陛下及诸位大人担心,心中着实愧疚。”

    皇帝伸手示意她坐下,顾倾城如坐针毡的坐在陛下旁边。

    虽然陛下曾说过他的膳食皆由她负责,陛下让自己坐在身边,看上去顺理成章。

    但与姑姑陪着皇帝一起坐,倒像是陛下的左右两个妃嫔,甚是别扭。

    “乙浑那厮混账,倾城怎么倒怪责起自己呢。”拓跋焘亲自给顾倾城斟了一盏酒,递给她。

    “来,喝杯酒,压压惊!”

    顾倾城恭谨的站起来,接过酒,想起拓跋警告她不能随便跟别的男人喝酒。

    一时间,竟有些踌躇起来。

    这时,拓跋却举起杯,道:“刚才安平郡主确实受惊了,我们大家都敬她一杯?”

    冯左昭仪也举杯,颔首道:“刚才倾城连番历险,陛下说得不错,倾城快点喝些酒,压压惊。”

    拓跋余、拓跋灵、安陵缇娜、李双儿、李峻、顾卿、李弈等宾客也一并的举杯。

    顾倾城心里暗道,拓跋知道自己不发话,她就真的不敢随便跟男人喝酒了吧。

    “好,这第一杯酒,倾城就先敬陛下,祝陛下身体健康。”顾倾城向皇帝举杯。

    拓跋焘欣喜的和顾倾城碰杯饮下。

    “这第二杯,倾城敬顿丘王,祝贺顿丘王封王之喜。”顾倾城又向李峻举杯道。

    “倾城妹妹,今日开始,我可是你的大哥了。”李峻喜笑颜开的和顾倾城喝了杯中酒。

    李峻在皇帝面前,可不能随便称本王,而且要与安平郡主套近乎。

    “这第三杯,倾城敬所有来宾,谢谢诸位来参加倾城与姐妹们的结拜。”

    大家一起举杯饮酒,顾倾城方松口气。

    三杯酒下肚,脸颊早已绯红一片。

    顾仲年看着他的女儿倾城,竟如此受陛下器重,宠若心尖。

    乙浑那混蛋只是对他女儿一点点的轻薄,便被陛下处死。

    顾仲年心里那个欢喜啊,就显得飘飘然。

    在妾室和宾客面前,也就更意气风发了。

    这时却已是青衣扮相的花想容,手里捧着酒杯,想过来向顾倾城赔罪敬酒,皇帝的禁卫立即阻止他过来。

    后李峻让他们放行,御林军又检查了花想容身上,连杯盏都换了,才让他上前敬酒。

    花想容先拜见陛下,而后向顾倾城举杯敬酒。

    “郡主宽宏大量,原谅小人刚才的大意失手。”花想容的语音娇滴滴,脆生生,“小人在这谢过郡主。”

    “花老板,我方才说过了,既是无心之失,就不必再放在心上。”顾倾城道。

    看着花想容,她猛然想起她身上那香味,怎么像老祖宗寿宴那日,秦少卿身上的香味?

    难道,这香味真是时下最流行的,所以连秦少卿那日也用那香味?

    她方才看见都城四大巨贾其中的金老爷和薛五娘都来了,风十三娘死了,来不了,倒情有可原。

    可洪门门主秦少卿也是城中巨贾,李峻应该会邀请,怎么不见秦少卿呢。

    顾倾城倏然想起,几乎有拓跋余出现的场合,就不见秦少卿。

    当然,除了老祖宗的寿宴之外。

    她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因为每次秦少卿来一心堂,都是拓跋余离开不久。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与拓跋余的几乎一模一样。

    还有拓跋跟她说那次在天上人间拍卖王羲之的字画,城中皇孙贵胄都出现,偏偏拓跋余没有出现。

    而那秦少卿不但在场,还出高价拍卖字画,结果被风十三娘拍了下来。

    每次见秦少卿,他身上的气味与拓跋余几乎一样,除了那次老祖宗寿宴,那气味,便是花想容身上的一模一样。

    可是,拓跋余身上的气味虽然与秦少卿相近,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关联啊。

    不过是秦少卿没来出席自己的结拜仪式罢了,自己怎么就联想那么多!

    顾倾城不由得自嘲的笑笑。

    拓跋焘不满的瞥了一眼花想容,冷哼道:

    “你就是方才险些伤害了安平郡主的那个戏子?”

    “……正是小人。”花想怯怯的回答,却更显得风姿绰约,风情入骨。

    那举手投足,比女子还柔情万丈。

    和刘子业简直有一拼!

    顾倾城看着花想容,又不禁掉下巴。

    顾倾城纯粹就是欣赏女子的角度去看花想容。

    落在拓跋焘和拓跋这两个吃醋的男人眼里,却是顾倾城对花想容心生爱慕,不禁俱吃起花想容的醋来。

    “好了,你的赔罪酒已敬过,你且下去吧!”拓跋焘毫不留情的挥挥手。

    “诺,陛下。”花想容并不介意皇帝的冷遇,回眸看了一眼顾倾城。

    顾倾城想到陛下责怪花想容刚才不慎,才喝令他离开,有些歉疚。

    于是也向花想容福福身,真诚的微笑着送他离开。

    花想容也报以婉柔一笑。

    安陵缇娜自从拓跋焘进了王府,她的眸光,便开始在拓跋焘身上游走。

    偶尔与拓跋焘眼神相遇,总会报以风情万种妩媚的笑。

    她如今桃李年华,已是经历人事的少妇,自有一番诱人风韵。

    拓跋焘也看得心头跳动。

    只是,顾倾城倾国倾城,艳压群芳,所有女子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第二百八十二章:义结金兰

    第282章:义结金兰

    这时老祖宗的近侍容嬷嬷来了,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首饰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先向陛下及众人见过礼,便道:

    “这是老祖宗赐给安平郡主几位结拜姐妹的金簪。”

    顾倾城带头和安陵缇娜三人感谢老祖宗:“谢谢老祖宗……”

    冯左昭仪过来,打开首饰盒,那是三支一模一样的金簪,粗大的簪身上金线缠枝镶金嵌玉,嵌着三朵并蒂花,高贵大方。

    一般的簪子都是两朵花儿,而这金簪却是三朵花,也代表着她们姐妹三人。

    容嬷嬷又笑道:“这三朵金花就代表着这三姐妹,三支簪子加在一起便是九朵花儿,也代表着她们姐妹长长久久。”

    “好!”皇帝哈哈笑道,“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全啊!”

    冯左昭仪亲自帮她们插在发髻上。

    略为退后看着她们,颔首笑道:“看看老祖宗赏赐的金簪,戴在三位美人头上,可真是大魏的三朵金花呢!”

    “可不是嘛,”容嬷嬷看着顾倾城笑道:“可真是人比花娇啊。”

    这时司礼官来请顾倾城、李双儿和安陵缇娜,说吉时已到,一应祭品已备好,结拜仪式开始。

    结拜仪式就设在戏台上,此刻戏台早已摆上香案,香烛祭品,还备了鸡血酒。

    司礼官在粉红色的金兰谱上填写上安陵缇娜、李双儿、顾倾城三人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结拜时间、誓言及祖上三代等有关事项。

    安陵缇娜是大姐,顾倾城是二姐,李双儿是三妹。

    将填好的金兰谱供在香案上,依年纪大小,依次焚香叩拜。

    接下来由年长的安陵缇娜,领着顾倾城和李双儿一起宣读金兰谱上誓言:

    “盖闻诗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断金,早见知交之笃。

    是以璇闺绣闼,既声气之互通;蠹间鸡窗,亦观摩之相得。

    爱联芝谊,籍订兰交,执牛耳之同盟,效雁门而有序。

    大姐安陵缇娜;

    二姐顾倾城;

    三妹李双儿;

    风前待月,花里闭门,或咏絮吟诗,才夸夫道韫;或辑书著史,技擅于班昭。

    铜体敲余,话到更阑之候;玉杯对影,邀来明月之辉。

    气凛风霜,勿效桃花之轻薄;床联风雨,宜矢松柏之坚贞。

    不以才相先,不以貌相傲,不以行迹之疏而狐疑莫释,不以声名之异而鹤怨频来。

    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谨序。”

    若之前她们三个情义还不算深厚,甚至安陵缇娜与李双儿都是各怀鬼胎,才与顾倾城义结金兰。

    此刻三人读罢金兰谱上誓言,这一瞬间,倒真有休戚与共,甚至比亲姐妹还亲厚的情谊。

    “二妹,三妹。”安陵缇娜热泪盈眶,软糯亲热的叫着。

    “大姐,三妹。”顾倾城噙着热泪。

    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视自己如仇人,反倒是一见如故的陌生人,把自己当亲姐妹。

    “大姐,二姐。”李双儿也激动的叫。

    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个个热泪盈眶。

    她们三人,一个玉软花柔我见犹怜;一个风姿绰约宛如失落人间的神女;一个娇小玲珑英气中带着慧黠。

    简直就是大魏的三朵金花。

    拓跋灵微微噘嘴,颇有些羡慕的看着她们。

    若是自己也能上去和倾城姐妹,那该有多好。

    在司礼官的指引下,她们再向皇天后土叩拜。

    拜毕,共饮鸡血酒,以示血盟。

    司礼官又道:

    “你们三人义结金兰,已焚香告祖,仪式已成,每人保管好自己那份金兰谱。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此后你们就是芝兰永固的好姐妹了。”

    结拜仪式礼毕,宾客鼓掌祝贺。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仙姬公主嘴角微抽。

    看向顾家那几个女儿时,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

    容嬷嬷观完礼便自告辞回去,将结拜仪式禀报老祖宗。

    三姐妹手拉手,一起去给宾客敬酒。

    只看得拓跋灵羡慕不矣,忽然觉得做公主太孤单寂寞,高处不胜寒,想结拜个姐妹都不行,着实无趣。

    幸好倾城还是她的知心好友,这也算弥补了吧。

    看看身后的顾卿,眼睛无时不刻不盯着顾倾城,跟着顾倾城的身影游走。

    只顾着关心自己的倾城妹妹,完全不把任何女子放在眼里。

    她又嘟起了嘴。

    拓跋见拓跋灵一个人喝闷酒,便过来陪她,拓跋灵总算开颜欢笑。

    “九姑姑,你若觉得闷,等一下宴席散后,咱们去散散心,和你那心上人培养培养感情。”拓跋附在她耳畔道。

    “心上人?”拓跋灵显得羞赧的看了顾卿一眼。

    拓跋点头道:“九姑姑心里喜欢谁,还用儿挑明吗?宴席后记住带上倾城,还有九姑姑那根木头啊。”

    “儿,你是想找机会,和倾城在一起吧?”拓跋灵嘻嘻嘻的低声笑道。

    “难道九姑姑就不想与那根木头在一起?”拓跋也低声反问。

    “好,成交!”拓跋灵与拓跋碰杯。

    戏台上早已又开始唱戏,是花想容的《贵妃醉酒》。

    唱腔袅糯流转,美目流盼,无论扮相及唱腔,都比顾府的五姨娘萧红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直是雌雄莫辨,比女子还要妩媚。

    顾仲年的五姨娘萧红玉与花想容本来是多年前的老熟人,本来想去后台跟花想容打招呼。

    后来花想容飞枪射向顾倾城,几乎被高阳王所杀,吓得她就不敢去找花想容了。

    宾客每到花想容唱得精彩处,便一片喝彩声。

    敬酒中途,安陵缇娜和李双儿分别被一些想巴结的亲朋戚友拖住寒暄。

    流水宴遍布偌大的花园,花丛水榭,到处是宾客。

    只有那锦鲤鱼池后面的厨房附近没有客人,而且厨房旁边有些花圃,那里花丛茂密,却因临近厨房,也没有客人会去。

    顾倾城想过去花丛走走,图个清静。

    穿过偌大锦鲤鱼池,来到那小花圃,正行走于花间,陡然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绊了一下脚,几乎一个踉跄就往前扑倒。

    幸好她有轻功,轻轻一跃,便稳住了身形站好。

    回身看时,才看见花丛间,那个矮身在地的九王孙拓跋丕,正收回他那条小长腿,站起来,施施然的环抱着手,却一脸幸灾乐祸的瞪着自己。

    原来方才是他故意等在那儿,伸出一条腿来,害得自己几乎跌倒。

    顾倾城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哭笑不得:“坏坯子,你什么时候又变成拦路蛇了?”

    “丑八怪,什么拦路蛇?”拓跋丕怒道,“是你踩伤了爷的腿,爷还没找你要汤药费呢!”

    倒是恶人先告状的倒打一耙。

    顾倾城双手叉腰,瞪了他一眼:“坏坯子,前番你去我一心堂捣乱,几乎害死那么多人,本郡主还未找你算账,你又敢撒野?!”

    拓跋丕少年俊秀,五官轮廓与拓跋颇为相像,拓跋少年时应该便是如此模样?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心生亲近,可惜那孩子充满戾气,让人又爱又恨。

    “丑八怪,你如此瞪我,打什么坏心思?!”拓跋丕怒气冲冲。

    “坏丕子,你不看本郡主,怎知本郡主瞪着你?”顾倾城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皇家的孩子一个个实在是被宠坏了,尤其拓跋丕这个混世魔王。

    若不教训他一下,他长大更目中无人。

    “丑八怪,你敢叫爷坏丕子?”拓跋丕大怒,挥拳欺身过来,拳头霍霍生风,想揍顾倾城。

    顾倾城轻轻一闪,飞身躲过他的袭击,再顺手揪起他耳朵,嘻嘻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九王爷不是叫拓跋丕吗?你叫本郡主丑八怪,本郡主称你坏丕子,咱们半斤八两,才登对嘛。”

    “鬼才跟你登对!不要脸的丑八怪,想占爷的便宜?爷撕破你的脸!”拓跋丕双手乱抓,却始终抓不住轻盈的顾倾城。

    恼极又飞腿来踢顾倾城。

    顾倾城倏然点了他的麻穴,将他摁倒在草地上。

    “坏丕子,方才你故意伸腿,想绊倒本郡主,你怎么就那么捣蛋?”顾倾城踩着他的屁股问。

    拓跋丕纵然天生神力,被顾倾城点了麻穴,竟是无用力之处。

    只把他气得面红耳赤。

    拓跋丕喘着粗气,下巴上翘,怒道:“是又如何,爷就想让你跌个狗吃屎!”

    “啧啧啧……”顾倾城啧嘴摇头,惋惜道:“好个坏丕子,你实在是被宠坏了!伤害别人,你就那么高兴吗?”

    “爷不管旁人,只要看见你这丑八怪出丑,爷就最开心!”拓跋丕向顾倾城做起鬼脸。

    “之前在医庐,还以为你能幡然醒悟,看来你王兄打得你还不够!”顾倾城踩在他屁股的脚加了几分力度。

    拓跋丕仍然冥顽不灵:“爷只后悔没一把火把你的医庐给烧了!”

    “好啊!坏丕子,看来本郡主不代你母妃教训你这个小霸王!你就到处给你大王兄惹祸!”

    顾倾城卷起袖子,毫不客气的噼噼啪啪就揍他屁股。

    “丑八怪,你又不是我母妃,你敢打爷?”拓跋丕见她真的打他,又惊又怒的吼叫。

    顾倾城毫不客气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再解开他麻穴,放开他。

    拓跋丕脱离顾倾城的掌控,立即搓了搓揪痛的耳朵和打痛的屁股。

    早已气得眉毛倒竖,张牙舞爪,却又恼自己打不过那丑八怪。

    “丑八怪,总有一天,爷会把你干翻!”拓跋丕呲牙裂齿道。

    “你还想尝尝本郡主的厉害吗?”顾倾城又故意板起脸作势捋袖子。

    拓跋丕见势后退,心里不免胆怯,表面上却故作镇定道:“爷不怕你,有本事,你就去跟皇爷爷告状!”

    “哦?”顾倾城失笑,环抱着手,带着狭戏的表情,“坏丕子,本郡主为何会去向陛下告状?”

    “以前皇爷爷最疼九姑姑了,如今皇爷爷却最疼你这个丑八怪,还让你陪坐在他身边。你当然会去告状,好等皇爷爷惩罚本王爷!”拓跋丕说得头头是道。

    顾倾城恍然般默默颔首,又故作认真道:“既然坏丕子知道本郡主的厉害,为何还要惹本郡主呢?”

    “爷”拓跋丕抿嘴想了想,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为啥总想和她作对,又哼道:“爷就是看不惯你这丑八怪!”

    顾倾城也不想再逗他了,摇头叹道:

    “没想到九爷一个男子汉,竟如此的小气!上次成了别人的傀儡,去医庐惹事,几乎害死那么多无辜生命,你大王兄教训你,你竟然不知悔改?

    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亏你父王生前还那么的疼爱你。

    再说昨日吃芥末,把九爷呛着了,是你自己猴急,你又赖上我了?”

    拓跋丕脸上涨红,胸脯起伏,仿佛满肚子愤懑,跺脚指着顾倾城,带着哭音骂道:

    “就是因为你这丑八怪,害得爷和母妃被皇爷爷责骂,害得爷的母妃被太子妃罚跪一晚,才一病不起,流了满床的血!

    否则,母妃那么疼我,怎会不陪我一同前来!”

    “……你母妃流了满床的血?”顾倾城大吃一惊,微微弯下腰看他,又问道:“那请御医看了吗?”

    “猫哭老鼠假慈悲!”拓跋丕呸了一声。

    顾倾城看着拓跋丕俊秀的脸,之前的戾气仿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虑,孝顺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一个十岁就永失父亲疼爱的孩子,母妃又受压于人,大概日子并不好过,为了保护自己和母妃,才长了一身的刺吧。

    如此一想,顾倾城忽然就觉得这孩子其实并不令人讨厌了。

    她走近拓跋丕,认真的看着他颇像拓跋的眉宇,她脑海里忽然涌起一些画面,拓跋十岁那年自己救过他,那时,他大抵就是这般模样吧?

    她脸上漾起温柔的笑,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

    拓跋丕大吃一惊,捂着脸,惊愕道:“你,你竟敢调戏爷?!”

    “我看你这孩子可爱,喜欢你,才摸你罢了。”顾倾城温柔的笑道。

    心里却想着,拓跋那时候,也是这般的飞扬跋扈吗?

    “你,你,你!你这丑八怪,怎么能喜欢爷!”拓跋丕忙不迭的退后,退出花圃路径,气得握着小拳头挥舞着。

    刚好此时有下人捧着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经过,不走人多的地方,绕道走花圃路径。

    手舞足蹈的拓跋丕眼看就要撞到那人身上,热汤顷刻间就要泼拓跋丕一身。

    顾倾城身似闪电,飞身过去掠过拓跋丕,躲开那锅汤水,两人滚倒地上。

    顾倾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那危急间,自己能飞射起来。

    她们倒下草坪的时候,顾倾城的嘴唇,不小心就印了一下拓跋丕的唇。

    拓跋丕脸都气绿了,一把推开顾倾城,腾的弹起身子,颤抖着手指着她又羞又愤道:

    “你,你,你这不要脸的丑八怪,一而再占爷的便宜,爷的清誉都让你给毁了!”

    他说完,一边拼命的擦着嘴,睥睨着顾倾城,直觉得顾倾城玷污了他。

    “……本郡主毁了你的清誉?”顾倾城看着他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嘻嘻嘻的笑弯了腰:“你一个小屁孩,本郡主还会占你便宜不成?”

    刚才端热汤的下人,他手上的汤虽没泼拓跋丕一身,还是洒了一些出来,泼到了拓跋丕的衣襟。

    拓跋丕猛闻到自己身上有羊膻味,气不打一处出。

    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指着那下人大喝:

    “你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你不知道爷最讨厌羊膻味吗?”

    那下人吓得赶紧躬身,“对不起,小王爷。小的该死……”

    拓跋丕本就恼顾倾城叫他小屁孩,正自没地出气,见那下人不但泼了自己一身的羊膻味,居然还叫自己小王爷而非九王爷。

    “敢叫九王爷做小王爷,你确实该死!”

    他怒从心起,一把揪住那仆人的胸部将他举起,再轻松一掷,把他丢进一丈外的锦鲤池里。

    再愠怒的回眸瞪了目瞪口呆的顾倾城一眼,又厌恶的嗅了嗅身上的羊膻味,才蹬蹬蹬的握着双拳逃跑了。

    顾倾城瞪目结舌,看着拓跋丕轻松的举起一个身壮力健的大男人,又轻松的把他丢下鱼池。

    她震惊极了,他知道拓跋丕力气大,却未料这不过十岁左右的黄口小儿,力量竟是如此惊人!

    鱼池附近一片哗然,仆人们见有人落水,赶忙去捞人。

    紧接着,顾倾城想起那个脸色苍白病怏怏的如良娣,她又陷入沉思:

    坏坯子的母妃流了满床的血?是如何的流血?又或者是吐血?

    她再默默摇头,不应该是吐血。

    既是流了满床的血,大抵是女人月事来了。

    可是月事也不至于流了满床的血啊?

    天啊!莫非是被人强迫吃了女儿红?

    即便没吃女儿红,又或者是血崩。

    即便是血崩,再延误便会要了如良娣的命!

    转念又一想,如良娣毕竟是太子的侧妃,太子府常年有御医恭候着,虽然太子薨殁,也不至于没有御医瞧病吧?

    “倾城,在想什么呢?”忽然一把声音在顾倾城身旁响起。

    顾倾城转颐一看,是一身高贵蓝锦,鬓发一丝不苟的拓跋余。

    她心里莫名其妙就一颤,总觉得对他有愧。

    心里即便想赶快躲过,礼数却不能失了。

    “见过南安王殿下。”她礼节性的见礼。

    “倾城与本王,还这么见外?”拓跋余看着容光焕发的顾倾城,只恨不得把她拥进怀抱。

    “倾城,”他倏然握着她的手,激动的道:“不管我们有无婚约,本王对你是不会放手的。”

    顾倾城想用力抽回手,却被拓跋余握得更紧,甚至拥抱着她。

    “殿下请自重,这里人来人往,被人看见,会误会的。”顾倾城挣扎着。

    “你我本就曾有婚约,你也允许本王重新追求,有何误会可言。”拓跋余情深义重道。

    顾倾城指缝间倏然多了根银针,在拓跋余曲池穴上扎了一下,拓跋余的手一麻,顾倾城离开他怀里。

    “殿下自重。”顾倾城淡然道。

    “你居然狠心给我下针?”拓跋余很疼心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脸上有些尴尬和内疚,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倾城真的如此厌恶本王?”拓跋余见倾城为了脱离自己,不惜给他扎针,痛心抑郁不已,“本王旧疾未愈,倾城就忍心丢下本王不管吗?”

    想到拓跋余的疾病,顾倾城心里一软:“我知道你身体不适,很是煎熬,你如今感觉怎样了?”

    “当日与倾城在合欢花下相谈,心情舒畅,夜里再吃了倾城配的药,倒是好生睡了几天的安稳觉。”拓跋余想起他们在合欢花下的情景,心里开心,脸上陶醉。

    可转瞬间,他又一脸的痛苦:“可自从倾城与本王退亲,倾城虽然答应本王重新追求,可你却总是将本王拒之门外,本王心情郁郁不得志,又夜不能寐,而且越来越严重,如此下去,只怕是要疯了!”

    “殿下要放宽胸怀,对任何事情,都要拎得起放得下,倾城再寻个机会帮殿下彻底根治,殿下的身体就会痊愈的。”

    “如何说来,倾城是不会对本王不管不顾了?”拓跋余又一脸的希冀。

    顾倾城心里毕竟有愧,委婉道:“倾城……并非殿下想像中那么好,殿下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倾城身上。”

    “不,倾城在本王心里,就是最好的。”拓跋余一往情深道。

    正在拓跋余纠缠不休,却有人过来了。

    “二姐,你在这里啊,我看缇娜姐姐和双儿姐姐到处找你呢。”顾乐瑶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乐瑶说完,又看着拓跋余,才想起打搅他们,显得尴尬道:

    “不好意思啊殿下,打扰你们说话了。可是我看见缇娜姐姐很焦急的找二姐呢……”

    拓跋余紧绷着脸,一声不吭的看着顾乐瑶。

    这女子真是可恶,又像上次那样破坏自己与倾城相聚!

    顾乐瑶的出现,又为顾倾城解围了。

    顾倾城向拓跋余恭谨的行了告退礼:“殿下请自便,倾城失陪了。”

    丢下一脸冷然的拓跋余,匆匆而去。

    顾乐瑶一番愧疚且无辜的看着拓跋余,嗫嚅道:“对不起殿下,乐瑶不是有心打扰殿下。”

    拓跋余静静的看着一身月白绣缀折枝海棠,颇有些顾倾城影子的顾乐瑶。

    半晌后终于露出笑脸,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衣裙,甚好!”

    顾乐瑶见南安王夸她衣裙好看,脸上顿时羞赧,软声道:“那殿下不会怪乐瑶啦?”

    “你是倾城的妹妹,又那么可爱,本王怎会怪你。”拓跋余道。

    顾乐瑶又怯怯道:“久闻南安王府邸有很多名贵花卉,世间罕有。乐瑶斗胆,能否去殿下王府观赏那些花卉?”

    “……好,欢迎。”拓跋余说罢转身离去。

    只把身后的顾乐瑶乐得几乎就眉飞色舞起来。

    幸好她够深沉,赶紧稳住自己。

    酒过三巡,菜过九道,宾主尽兴。

    皇帝来见过顾倾城,便要与冯左昭仪回宫了。

    皇帝本来想带顾倾城一起回宫,冯左昭仪却道人家小姐妹刚刚结拜,还有很多心里话没说呢。

    这样皇帝才打消了带顾倾城回宫的念头。

    皇帝又看着拓跋灵,见她和顾倾城几个女孩子正开开心心的说笑,于是也不打扰她,便径自和冯左昭仪离去。

    李弈自是护送皇帝和冯左昭仪离去。

    皇帝走后,宾客陆续散去。

    刘宋太子公主和仙姬公主也各自离开。

第二百八十三:打情骂俏

    第283章:打情骂俏

    皇帝前脚一走,拓跋灵后脚就拉着顾倾城迫不及待的离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们离开的时候,已是下午了。

    拓跋余派马云暗中留意顾倾城,待她离开王府便约她去王府相聚。

    马云见上谷公主拉着顾倾城离开,顾倾城的两名侍女却慢吞吞走在她们身后。

    心道她们只是回皇宫罢了,本以为出门再追赶也不迟,可一出王府,却哪里还有她们的踪影。

    难道郡主和公主还飞天了?

    马云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这回又要被南安王责骂办事不力了。

    拓跋灵她们不是飞天了,而是一出门,就被拓跋的马车拉走了。

    连顾卿也被拓跋一把揪上马车。

    幸好拓跋的马车宽敞,才能容得下四个人。

    侥是如此,还是令他们拥挤在一起。

    拓跋索性就明目张胆的搂着顾倾城,看得顾卿眼里冒火。

    “儿,你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上车,拓跋灵就迫不及待的问。

    “带你们去骑马。”拓跋道。

    “骑马轻松平常,有什么好玩的?”拓跋灵不太感兴趣。

    “九姑姑,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是再无聊的事,也是最开心幸福的事吗?”拓跋拿暧昧的眼神瞟了一眼顾卿。

    拓跋灵如梦方醒。

    瞥了一眼顾卿,含笑道:“是啊,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静静的坐上一天,也是最开心快乐的事。”

    拓跋灵率真直爽。

    可是顾卿却一直瞪着对面的拓跋,对身边拓跋灵仿若未见。

    拓跋灵见拓跋紧搂着顾倾城,也希望身边的顾卿能像儿一样知情识趣。

    于是有意无意的紧靠向顾卿。

    顾卿却仿佛怕拓跋灵烫着,一直往车厢一角躲退。

    拓跋灵见自己再如何努力,顾卿就像一根木头,根本不上道,就显得无精打采了。

    顾倾城见状,就对顾卿道:“大哥,芷若和云锦的大仇已报,你不替她们开心吗?”

    顾卿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拓跋紧紧搂着顾倾城的手。

    本来是一肚子的气,想想乙浑的下场,还有在戏台上的细节,却又忍俊不禁。

    “开心!倾城,没想到你干得那么漂亮,拿捏得那么准确,不偏不倚,刚刚就把他那脏东西给咔嚓了。”

    “当然了,我这十几年捏针看穴,可不是白学的。”顾倾城略为得意道。

    拓跋再度想起那一幕,也是忍俊不禁的笑得颤抖。

    旁若无人的捧着顾倾城的脸,在她唇上狠狠嘬了一下。

    “对,你们干得太漂亮了!干净利落,配合得天衣无缝!”拓跋哈哈大笑,“你说那混蛋看见自己的七星宝剑,亲自阉割了自己的命根子,会是怎样的感受?”

    “可不就活活被气死!”顾卿击掌笑道。

    “你们可不知,本王在下面简直要笑抽过去。又不能畅快淋漓的大笑,只能紧紧捂住嘴巴,几乎都给憋过去呢!”

    拓跋此刻还笑得脸色通红,也在此刻方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最过隐的是忽然跑出来一只藏獒,当着那头猪的面,把那堆脏东西吃了。”顾卿也兴奋道,“想来他当时就气死了!”

    他总算和拓跋有了共同话题。

    “你们可知那藏獒是谁放出来的?”拓跋问他们。

    稍停了一瞬,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又得意道:“是本王的侍卫,凌云放的!”

    他说罢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竟是那个老实的凌云?”顾倾城愕然。

    “就是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凌云,没想到他比战英还机灵!”拓跋颔首笑道。

    拓跋灵似懂非懂,又有些发懵,嘻嘻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是在说乙浑那厮的事吗?”

    见他们一个个只是噙笑不回答,拓跋灵又笑道:

    “当时可把本公主给笑坏了,最近最最最有趣之事,莫过于此!

    你们能说给我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拓跋本想直说,但又觉得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是顾倾城设计伤乙浑,否则会给倾城带来麻烦。

    他眸眼一转,对拓跋灵道:“九姑姑,我们是说一次狩猎的事,至于细节,以后时机恰当,再详细告诉你。”

    “……狩猎?儿,你骗人!肯定不是什么狩猎的事。”拓跋灵打死都不相信的表情,笃定道:“就是今日发生的,而且是你们修理那蠢猪乙浑的事!”

    拓跋灵觉得明明就是眼前的事,他们怎么就卖关子,说得模棱两可呢。

    儿可是不会对她隐瞒什么的啊!

    拓跋灵最后的表情非常笃定而且憋屈:“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本公主!”

    “我们就是在说狩猎的事,爱信不信。”顾卿也悠然道。

    难得和拓跋同一阵线,他也担心拓跋灵一不小心说漏嘴,会给倾城添麻烦。

    拓跋灵看看拓跋,又看看顾卿,觉得他们都没说老实话。

    摇晃着腰身看着顾倾城扁嘴道:“倾城,你就由得他俩欺负我吗?”

    顾倾城默然浅笑。

    拓跋灵就拉着顾倾城的手摇晃着撒娇:

    “倾城,你最好,最实在了。儿笑得那个贼样,肯定是你们藏着什么好玩有趣的事,你就说给灵儿听听嘛!”

    顾倾城看了一眼拓跋和顾卿阻止的眼光,干干的笑。

    “呵呵呵……我们就是在,在说屠猪的事。唔……”顾倾城蹙眉挠挠脸,临场发挥:“是这样的,我们家养了两株花儿,花儿才刚刚长花骨朵儿,却被一头发情的公猪给拱了。”

    “两株花儿?”拓跋灵翘起下巴,斜睨着顾倾城:“一株叫芷若,一株叫云锦?”

    顾倾城知道拓跋灵不怎么相信,可也得把这谎圆下去。

    “……对,就是芷若和云锦两株可爱的花儿。灵儿不知道她们被毁的时候,我有多伤心。

    你的好侄儿本来想帮我把那头猪直接给宰了,我却不想便宜那个畜生。

    他不是发情的公猪吗?我就让他自己阉割了他自己。”

    “……我不信!”拓跋灵撇嘴道,“一头猪还能自己阉割自己,真是不可思议,除非你拿刀逼着他!”

    “他……当然不愿意自己阉割自己喽,我那个……在地上装了陷阱,又在树上悬了把尖刀,刀尖下吊串花儿,只要他想啃那花儿,刀便会落下。

    他果然是好色之徒,扑过去一咬,脚下翻滚,他自己跌了个四脚朝天,刀扎下来,不偏不倚,呵呵呵……他自己就阉割自己喽。”

    顾倾城说得绘声绘色,头头是道。

    “……这就是所谓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拓跋灵也戏谑的看着顾倾城道。

    顾倾城呵呵呵的干笑颔首。

    “倾城,你就编吧!”拓跋灵压根就不相信顾倾城现编的鬼话,在他们身上睃巡了大半天。

    “呵呵呵,九姑姑变得很聪明了嘛!”拓跋伸手过来抚摸拓跋灵的头,像夸赞小孩子。

    拓跋灵撇撇嘴,这分明就是乙浑被阉割的事,还以为她那么笨吗?

    但他们说话都模棱两可,神神秘秘,也许真的不能跟她说吧?

    也没耐心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于是闷闷道:“罢了罢了,你们就藏着掖着吧,等哪天你们憋不住想告诉本公主了,还得看本公主愿不愿意听呢!”

    拓跋灵伸手掀帘幔,看看现在是在哪里了。

    马车一晃,她倒在顾卿的怀里。

    拓跋灵心中暗喜。

    顾卿却像是躲瘟疫一般把她推开。

    “顾卿,本公主就那么可怕吗?”拓跋灵一脸委屈,气呼呼道。

    顾卿看见顾倾城严肃的眼光,便敷衍道:“谁说公主可怕了,这,这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儿和倾城怎么就如此亲近了?”

    拓跋灵看了儿他们一眼,又委屈的看着顾卿。

    顾卿看着一脸甜蜜的拓跋,心里不知哪里就来了一股气,冷哼道:

    “你不是想听刚才的故事吗?我们家的小花儿不但给公猪拱了,我们家的羔羊又被野狼叼了。”

    拓跋一听,又好气又好笑。

    拓跋灵发懵:“羔羊又被狼叼了?”

    “对!”顾卿看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拓跋,少年气盛,“小爷既能把猪给阉了,也能把狼给宰了!”

    拓跋睥睨着顾卿:“顾卿,你有宰狼的本事吗?即便曾经是你们家的羊,也早被狼啃了,你还能要回来吗?”

    顾倾城瞪着他们:

    他们俩居然把她当成羔羊了!

    顾倾城手肘一撞,抖开拓跋,恼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还想不想去骑马了?”

    拓跋见顾倾城不高兴了,虽想闭嘴,却仍警告顾卿:

    “顾卿,这好不容易有天鹅落在自己碗里,就该知足吃你的天鹅肉。

    打上狼印的羔羊,别妄想惦记。别到时候羊肉没吃着,反倒惹一身骚!”

    “强取豪夺的恶狼!羊那么可爱,不知多少狮子猛兽惦记着呢。那头恶狼,以为打上烙印,就能保得住吗?”顾卿反唇相讥。

    “只要羊自己不跑,就永远是那头狼的。”拓跋充满自信道,“哪怕她想跑,永远也跑不出狼为她圈的羊圈。”

    顾卿愣住了,如此看来,他们俩的关系,还真的如胶似漆啊!

    气得顾卿直喘粗气。

    拓跋灵充满好奇的看着他们唇枪舌战,竟嘻嘻哈哈的笑了:“男人吵架,原是这般有趣!”

    顾倾城脸色尴尬的瞪了拓跋一眼,幸好马场到了,否则他们再唇枪舌战,她也待不下去了。

    这是拓跋私人的跑马场,他的侍卫把跑马场四周重重把守,闲人不得进入。

    拓跋早在里面的小马房为倾城备了多套骑马服。

    倾城的身材与拓跋灵不相上下,拓跋灵也能穿。

    “倾城,儿对你可真是体贴,连骑马服都准备在这里给你。”拓跋灵叹口气,“我堂堂上谷公主,若顾卿能如此对我,本公主死也甘愿了。”

    “灵儿率真可爱,大哥怎么会不喜欢你,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顾倾城安慰道。

    “可是,他就是牛皮灯笼!”拓跋灵沮丧道。

    “灵儿是大魏最可爱的公主,别说是牛皮灯笼了,就算是石头灯笼也会为灵儿点亮。”顾倾城又肯定道。

    拓跋灵见顾倾城说得如此肯定,也开心的哈哈笑道:

    “是啊,本公主那么可爱,顾卿不喜欢本公主,除非他瞎了!”

    拓跋在后面看着兴高采烈去换衣裳的拓跋灵,不容置喙的对顾卿道:

    “顾卿,九姑姑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番情意!”

    顾卿带着冷嘲的看着拓跋:“殿下敢担保,你就不会辜负倾城?伤害她?”

    拓跋看着顾倾城的背影:“倾城是本王的命,我就是伤害自己,也不会令她伤心!”

    “今日陛下来顿丘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殿下心知肚明。”顾卿冷冷道,“若陛下一道圣旨,册封倾城为妃,殿下打算怎么办?”

    拓跋整个人变得冷冽。

    “若是其他人敢觊觎倾城,本王定会杀了他!

    但陛下终究是本王最敬重的皇爷爷,若皇爷爷真会这么做,本王自会带着倾城,远走天涯!”

    “殿下舍得放弃大魏的荣华富贵?”顾卿眸眼聚敛。

    拓跋嗤笑:“荣华富贵算什么,即便天下,也不及我倾城的半根头发!”

    拓跋语出如山重,如水柔。

    那份自然的爱重,发自内心,没有半分虚假。

    顾卿心里掠过敬佩,看着他半晌,终于向他拱手道:“殿下记住今天说的话,若有日你负了倾城,我绝不会放过你!”

    “好,若有那日,我拓跋便听候你发落!”拓跋道。

    见拓跋再三表态对倾城的真心,顾卿终于勉为其难的暂时放下倾城了。

    拓跋之前对顾卿也不算友善,如今见他似乎真的不敢觊觎他的倾城了,对顾卿说话也不夹棒带刺了。

    “顾卿,试过爱情的滋味吗?”拓跋双手叉腰看着顾卿,像个老前辈的问。

    顾卿讪然一笑,微微摇头。

    他还真的没体味过爱的滋味。

    “真正的爱,是两情相悦,让人神魂颠倒,她的一颦一笑,便是你心中快乐的源泉!”拓跋眼底眉梢,皆流露出浓烈的幸福。

    拓跋的话,顾卿何尝不知,自从见过倾城,她的一颦一笑,便是他心中快乐的源泉。

    只可惜,倾城整个身心,已经在拓跋身上。

    拓跋看着有些怔愣的顾卿,再拍拍他的肩膀: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总会生老病死,错过了爱情,就错过了生命的精彩!”

    顾卿知道拓跋要自己好好珍惜拓跋灵,莫辜负了一场爱情。

    他微微尴尬的点头。

    “男子汉大丈夫,别扭扭捏捏的啊,爱,就要大胆说出来!”拓跋再推了顾卿一把,“九姑姑已及笄,莫负了好时光!”

    顾卿看着超凡绝伦,光芒四射的拓跋,颇有些不服输。

    一时技痒,带着挑衅的举着弓箭:“大将军,咱们比比骑射?”

    “好啊!”拓跋嘴角微翘。

    捏嘴一啸,他的雪驹跑到他面前。

    拓跋便与顾卿一起,两人各自飞身上马,于奔驰中回射箭靶。

    拓跋在快马上表演各种射箭技巧,每箭必中靶心。

    顾倾城和拓跋灵出来,便看到拓跋在马上的威武雄姿。

    拓跋灵拍手嘻嘻笑道:“看看我这儿,英姿威武,他怎么就那么帅呢!”

    顾倾城看着她发嗲的样子,含笑摇头。

    拓跋灵随即又看着顾卿,笑道:“还好……顾卿只是比儿稍逊一筹。”

    顾卿虽然在柔然骠骑将军阿使那的调教后骑**进,又怎及天赋异禀,而且自小便驰骋疆场,身经百战的拓跋。

    最后还是心悦诚服的认输下马。

    想到自己什么都及不上拓跋,终究又闷闷不乐起来。

    耷拉着脑袋,一副落寂的走到一边。

    拓跋见顾倾城她们换了骑马服出来,看着英姿飒爽的顾倾城,策马过来一把将她掳上马。

    丢下顾卿和拓跋灵,径自和顾倾城去骑马。

    “拓跋,我还以为你带我们去之前那个皇家跑马场呢。”顾倾城看着这个略显小一点的跑马场道。

    “那个跑马场旁边的合欢花,我看了就来气,以后是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了!”拓跋严谨道,“你也不准去那里了!”

    “醋坛子。”顾倾城低低嘀咕。

    他们骑着马,顾倾城心事重重,少言寡语。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拓跋勒住马,抱她下来,“刚刚才为那俩丫头报仇,应该高兴呀?”

    他们缓缓行走,顾倾城蹙眉道:“今日怎不见秦少卿来参加宴会,难道顿丘王没邀请他?”

    直把拓跋气得瞪眼吹须,醋味都能酸死附近的花花草草。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原来你闷闷不乐,竟然是牵挂秦少卿那小白脸!”

    顾倾城脸色沉重的拍开拓跋的手:“我只是觉得奇怪!”

    拓跋见她一脸郑重,也就不吃醋了。

    但还是斜睨着她:“如何奇怪了?”

    顾倾城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如何奇怪。

    “我……我就是觉得,好像有拓跋余出现的场合,就鲜少看见秦少卿。而且……他们身上的气味很像。”

    拓跋失笑,脱口道:“你不会怀疑八皇叔与秦少卿,是同一个人吧?”

    “……同一个人?”顾倾城一脸讶异。

    她之前只是觉得他们的气味相像,总觉得有什么云雾遮挡着自己,却还未曾想过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蹙眉挠头。

    稍顿,困惑道:“我没想过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觉得……他们很少出现在一起罢了。”

    “你如此说,我也觉得他们很少出现在同一场合。”拓跋道,“那次天上人间拍卖王羲之的字画,几乎所有皇孙贵胄都去了,却独独八皇叔没去,而那秦少卿却是在场。”

    顾倾城点点头,这个她之前是听他说过的。

    拓跋又想了想:“但老祖宗寿宴上,那秦少卿是出现的。”

    “可是,”顾倾城的心里就更困惑,“老祖宗那次寿宴就更奇怪了,那秦少卿好像与我根本没有往日的熟络,而且他那日的气味,不是往日他的气味,倒像是今日那花想容的。”

    顾倾城觉得有千丝万缕,像蚕丝般缠绕着自己的脑袋,却又理不清头绪。

    “……竟如此的奇怪?”拓跋思忖着。

    他的倾城若对什么事怀疑,那这件事,可能就真的值得怀疑。

    他沉吟道:“难道秦少卿与八皇叔真的有什么瓜葛?”

    顾倾城晃晃头,拍拍脸,让自己从疑惑中走出来:

    “算了,算了,咱们别胡思乱想了,秦少卿也不是皇族中人,他不和拓跋余出现在一个场合,也算正常。

    这次他不来参加宴会,可能是有事离开都城了吧,他洪门的买卖遍布全国,哪会整日里待在平城。”

    “好了,想不通的事情,咱们就先搁着,慢慢再想。”拓跋道。

    而后看着他的倾城,又忍俊不禁:“想想你今日那般整治乙浑,我还是想笑!”

    他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娘子,你真是为夫的骄傲!”

    其实,即便是报仇了,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乙浑虽然得到应得的下场,毕竟连累他一家。

    而且那两个鲜活的生命,是不可能回来了。

    “倾城,明日一早,你跟我去个地方。”拓跋在她耳畔轻轻道。

    “去哪?”顾倾城扬眸。

    “西山,引蛇出洞。”

    “对啊,东峦那个矿山!”顾倾城恍然,低声道:“那里还有几千奴隶,乙浑和他背后的黑手,肯定没有释放他们。如今乙浑打下天牢,幕后之人应该慌乱,是时候出手了。”

    “那些奴隶是乙浑赶过去的,如今乙浑出事,若矿山发生暴乱的话,那幕后真正的黑色,肯定要露面。”拓跋脸上掠过森冷。

    “我到时候准备些必要的东西带去,”顾倾城道:“你也要谋定而后动,安排好接应兵马,伺机而动,将贼人一网成擒!”

    拓跋搂着她,叹道:“本来是不打算让你涉险的,可是只有你驾驭竹鸢的技术最好,我们也只有那个方法,才是最好的引蛇出洞。”

    “夫君,你说什么呢!我们夫妻同体同心,说好不离不弃的,难道有危险,你就抛下我了吗?”顾倾城靠在他怀里。

    两人依偎了一瞬,顾倾城又道:“李弈也会控制竹鸢,可以通知他吗?还有我大哥,他也可以帮忙。”

    拓跋摇头道:

    “幕后之人没出现之前,每个人都有可能跟幕后之人通风报信。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即便是我的护卫,为了确保万一,也要到动手的时候才通知他们。”

    “李弈我不敢保证,但我大哥,是绝对信得过的。”顾倾城冷静而笃定道。

    拓跋沉吟了一瞬,点头道:

    “你大哥即便信得过,也要等出发前再让他知道,一定不能事先让御林军知道,以免被人出卖。”

    顾倾城点点头。

    顾倾城往顾卿看过去,见大哥正在拓跋灵身后,手把手的叫拓跋灵射箭,拓跋灵可开心着呢。

    那两个冤家总算是越闹越近了。

    拓跋顺着顾倾城的目光看过去,随即开心道:“那小子,总算是上道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初进东宫

    第284章:初进东宫

    顾倾城接着和他说了如良娣的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丕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看他担心的样子,如良娣肯定不好。

    “这女人大出血,非比寻常。”顾倾城最后担心道。

    “你怎么不早说!”拓跋立刻拉着她往回走。

    “我……”顾倾城心道我一离开顿丘王府就被你拉到这里,也还没机会说呀。

    而且如良娣是太子的侧妃,住在太子府,去为她看瞧病必须进太子府,见拓跋的母妃。

    她自己的身份毕竟尴尬。

    这媳妇见婆婆……

    拓跋一边走,一边道:“照理如良娣有病,母妃应该让御医为她医治啊?”

    “……我也是这般想的,就只怕你母妃不是……这般想罢了。”顾倾城讪讪道。

    “父王生前非常宠爱如良娣,母妃不但嫉恨如良娣夺其所爱,还担心老九夺去我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对如良娣是百般刁难。

    可父王走了,这所有的恩怨就应该放下,母妃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那御医都是男的,女人的病,有时候真的不方便启齿。而且这女人的争斗,你是不明白的。”顾倾城道。

    稍顿,又道:“你夜里想法子,让我进去看看如良娣吧,我看着九爷也甚是可怜。”

    “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入夜潜入,咱们又不是做贼!”拓跋道,“你早就是我的娘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就光明正大跟我回去见母妃!”

    “……现在?”顾倾城微讶。

    胸腔有些激动。

    拓跋点点头:“如良娣若真的有病,还大出血,这救人如救火,一刻也是不能耽搁的!”

    怪不得他一听说如良娣身体不适,就拉着她往回走。

    顾倾城心里非常宽慰她的夫君,骨子里果然是光明磊落的好人。

    拓跋招呼拓跋灵,简单的说了如良娣的事。

    顾倾城让拓跋的护卫去找飞鸿飞雁,让她们取她的药箱前去太子府等候。

    她再和拓跋灵匆匆换回衣裙,一行人打道回宫。

    拓跋灵与顾卿自回她的碧霞宫,拓跋与顾倾城快马回太子府。

    太子府位居皇宫东部,亦称东宫。

    红色的宫墙宛如一条游龙,分隔开各个宫廷殿宇,金黄色琉璃瓦顶飞檐翘起。

    若站在皇宫的摘星楼看过去,只见琉璃顶相连,连绵起伏,宛如凌霄殿般壮丽奢华。

    高阳王的车驾到了太子府门,车把式掀开车帘子,搬来踏脚凳,恭敬道:“殿下,郡主,请下车。”

    拓跋也不避嫌,光明正大的扶着顾倾城下车,看着她的裙摆,体贴道:“小心点。”

    高阳王带着安平郡主回府,早有宫人通报太子妃。

    顿丘王府宴罢回太子府陪太子妃的贺兰明月,一听表哥殿下居然大摇大摆的带顾倾城回东宫,可把她紧张死了。

    一边顿足一边彷徨的扶着太子妃问:“太子妃姨母,表哥殿下怎么会带那个顾倾城一起回来了?”

    贺兰明月回来,早把陛下为了顾倾城去参加顿丘王府宴会,并严惩乙浑的事禀报太子妃姨母。

    太子妃也满腹狐疑:

    那个顾倾城不但妖魅,能迷惑人心,还懂些医术。

    本来是南安王的娃娃亲,却又被陛下解除婚约。

    陛下如今竟然为了顾倾城纡尊降贵去顿丘王府,并为了她严惩乙浑。

    陛下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陛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可是连兄弟和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人。

    知子莫若母,她早就看出儿为顾倾城魅惑,可他即便为了顾倾城失魂落魄,还是有所顾忌,如今却怎么就不管不顾了呢。

    他们这样张扬,这万一被陛下误会,以陛下那六亲不认的性格,儿岂不身处险境?

    心中打定主意,便神色肃然的端坐正殿,看那妖女安的是什么心。

    顾倾城跟着拓跋进入太子府,见殿中太子妃正襟危坐,贺兰明月陪在她身边。

    太子妃是位中年美妇,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看上去就像拓跋的大姐姐一样。

    穿着宝石蓝绣锦凤尾裙,一根百宝纯金镶嵌翡翠金凤朝阳金钗插在坠马髻上,另一侧则坠着金珠子流苏,十分的高端大气。

    额前青丝贴服,用金钿密密细细地点缀着。

    贺兰明月也是珠翠环绕,贵不可言。

    顾倾城离开顿丘王府前,就吩咐飞鸿飞雁把奢华的金步摇带回去,只余云髻上带流苏的鎏金小簪,再有拓跋当初那根夕颜夜光簪。

    相比太子妃和贺兰明月满头珠翠的华贵,顾倾城却更显得清丽脱俗。

    看着联袂进来的拓跋和顾倾城,太子妃心里也不由得感慨:确实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只可惜……

    “参见太子妃娘娘。”顾倾城向太子妃行礼,又转向贺兰明月,“见过上阳郡主。”

    自己本来是南安王的娃娃亲,现在几乎众所周知,是陛下属意的人,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而自己在这种尴尬身份与拓跋偷偷相爱,太子妃是拓跋的母妃,这未来儿媳见到未来婆婆,毕竟惴惴不安。

    而且这中间不但夹着拓跋的表妹贺兰明月和痴迷拓跋的双儿妹妹,还有陛下要赐婚的仙姬公主。

    太子妃心道那毕竟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物,陛下可能也瞧出儿对顾倾城的情意,才于日前传自己进宫,说了儿半夜三更去驿馆轻薄仙姬公主之事,想让儿和仙姬公主和亲。

    人家既是于阗公主,配自己的儿子也不算辱没,她自己当时就答应一切听陛下的安排。

    太子已薨殁,如今她孤儿寡母的也要仰仗于人。

    顾倾城不但是陛下的心上人,还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太子妃也不好随便开罪。

    “安平郡主快快免礼。”太子妃见顾倾城礼仪得体,满脸堆欢的离座,亲自过来扶起顾倾城。

    太子妃一面命人上茶,一面又客套着:“今日不是安平郡主几位好姐妹结拜的大喜日子吗?郡主怎会移驾太子府了?”

    “这”顾倾城看一眼拓跋。

    不知是该直接就跟太子妃说明来意,还是先寒暄几句。

    毕竟太子妃和如良娣的关系不那么好。

    宫人上茶后,拓跋挥挥手,拚退所有宫人。

    又对贺兰明月道:“月儿,你也先行回去吧!”

    贺兰明月见拓跋非常慎重的拚退宫人,又要遣她离开,有些委屈的看着太子妃。

    “月儿今日出来也挺久了,你母妃身子不好,还是快回去瞧瞧你母妃吧。”太子妃也顺着拓跋之意打发贺兰明月先回府。

    “好,那月儿先告退了。”贺兰明月乖巧的对太子妃和拓跋揖礼,却冷冷的斜睨了顾倾城一眼。

    颓然而落寂的离开太子府。

    殿中便只剩他们三人。

    “倾城,喝茶。别拘谨,回到太子府,就是回家了。”拓跋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温言对顾倾城道。

    回家了?

    太子妃倒吸一口冷气,这儿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儿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像对顾倾城这般温柔体贴。

    她越发的心惊,儿肯定是被这妖女迷惑了。

    太子妃细味儿的话,嘴里口口声声倾城而不是安平郡主。

    还说什么回家!

    听那语气,儿与顾倾城的关系,可非比寻常啊!

    “母妃,想必你也认识倾城,对她也相当了解了。”拓跋对他母妃道。

    这是怎么回事,是带新媳妇认门的架势吗?!

    “安平郡主名动天下,母妃怎会不知。”太子妃瞪着眼睛吊着一颗心听她儿子说下去。

    却料想没什么好事。

    拓跋继续道:“本来儿早就应该带倾城回来见过母妃的,但幕后追杀儿之人,一直死心不息,为了倾城的安全,才拖延至今。”

    太子妃坐在椅子上,那颗本来就吊着的心,愈发的紧绷了。

    全身发软,几乎就坐不稳,赶紧扶着椅子扶手。

    “……儿,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妃心里突突,语调几乎都颤抖了。

    “不瞒母妃,儿一早就和倾城拜天地成亲,倾城早就是儿的人了。”拓跋对他母妃直言不讳。

    太子妃只吓得几乎一头就栽下高高的椅子,幸好她紧紧抓着扶手。

    一张本来小巧的嘴巴,此刻张得几乎合不拢:“你……你说什么?”

    顾倾城毕竟是私底下和拓跋成的亲,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高堂,当时的婚礼,真是仓促得很。

    顾倾城羞愧的别过脸去。

    “儿已经和倾城成亲了?”拓跋顾不得他母妃如何的震惊,决定把自己与倾城的关系告诉他母妃。

    太子妃简直不敢相信。

    她扶着胸口,稍为定定神,却还是茫然道:“……成亲?什么成亲,何时成的亲?”

    “老祖宗寿宴前几日。”拓跋道,“儿便与倾城私底下成亲了”

    “……老祖宗寿宴前,你们就私自成亲了?”太子妃眸眼急速流转,“那就是说,她,她顾倾城还是你八皇叔的娃娃亲,你们就背地里苟且了?!”

    太子妃说到最后语气咆哮起来,毫不客气的瞪着顾倾城。

    “什么苟且!母妃的话怎么那么难听!”拓跋很不满,“当时成亲,情非得已,否则儿绝不会如此草草和倾城成亲。事关倾城的名节,您是我的母妃,母子连心,儿才禀报您。”

    她的儿子居然背着她和他八皇叔的娃娃亲成亲了!

    即便是母子连心,她一时之间怎能接受!

    太子妃眼里噙泪,急怒攻心,简直气急败坏:

    “顾倾城还是你八皇叔的娃娃亲,就与你偷偷成亲,你们既无媒妁之言,又无父母之命,更无三书六礼,却偷偷成亲,你们这不是苟且,又是什么?!”

    顾倾城羞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微微垂眸,暗暗搓着帕子。

    “母妃,儿那晚中了风十三娘的情花蛊毒,若非倾城,儿早已经没命!情非得已,我们才私底下成亲。”拓跋肃容道,“而且十几年前救儿那个丫头,也是倾城,后来倾城又几次三番,舍命相救。没有她,你早就看不见儿子了!”

    拓跋如此一说,太子妃倒缓和了些:“如此说来,安平郡主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才被迫与她偷偷成亲?”

    “什么被迫成亲,儿是真心实意爱她,今生今世,非倾城不娶!”拓跋断然道。

    “可是儿啊!”太子妃惨叫一声,噙着的泪水滚落下来。

    快步走下椅子,来到她儿子跟前,拉着她儿子战战兢兢的哭道:

    “你那婚礼根本作不得数,皇子皇孙的婚姻,原本就是要陛下亲自指婚。

    你们背着长辈私自成亲,而且你还在守制,这就是大逆不道!

    再者她那时还是你八皇叔的娃娃亲,这要让你八皇叔和陛下知道,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啊!”

    “儿知道,所以没有禀报您和皇爷爷,就私自成亲,也没有张扬出去。”拓跋道,“如今也只是私下和自己的母妃说罢了。”

    “然则,你今日是什么都不顾,打算带顾倾城回来,要母妃承认她了?”太子妃冷冷的斜睨着顾倾城。

    顾倾城见太子妃对自己的态度如此不友好,她也就回转身抬眸,不亢不卑的看着她。

    “不管母妃承认与否,倾城已经是儿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儿唯一的王妃,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实!”拓跋笃定道。

    太子妃只气得捶胸顿足,低低的哭道:“儿啊,你们这是要气死母妃啊!”

    “母妃,儿当时与倾城草草成亲,委屈了倾城,那只是权宜之计,等儿孝制一过,一定会正正式式,风风光光的迎娶倾城。”拓跋又不容置喙道。

    太子妃又惊又怒又怕,既怕陛下和南安王对他儿子不利,他的儿子瞒着她和别人成亲,她也觉得很不被尊重。

    她恨不得立刻赶走顾倾城。

    可是顾倾城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出手相救,他的儿子说不定早就没命。

    难听羞辱顾倾城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她的儿子也容不得她羞辱顾倾城。

    “可是,你皇爷爷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啊!”太子妃愁肠百结道。

    “好了,母妃,你就别担心了。”拓跋安慰道。

    遂拉过顾倾城的手,跪下来正式向太子妃行礼:“母妃,儿和倾城算是正式向母妃行礼了。”

    拓跋又对顾倾城道:“倾城,叫母妃啊。”

    顾倾城大,很是尴尬,如今这样不清不楚的身份,她也很难叫得出口。

    只是跟着拓跋向太子妃行了个礼,嘴里嗫嚅着,正为难的不知该怎么称呼。

    太子妃勉为其难的看着顾倾城道:“好了好了,你们私底下的成亲,根本作不得数,能不能成为儿的正式王妃,且看你们的缘分再说吧!”

    拓跋也不想继续再为这事纠缠,对他母妃道:“其实,我和倾城回府,除了带她见母妃,还为了如良娣。”

    “为了那个贱人?”太子妃脸色骤变,眸光聚敛。

    一提起如良娣,太子妃的脸色就突变,可见她们当初是如何的势成水火。

    太子妃本来就和如良娣是死敌,如今见顾倾城是为了如良娣,更加的没好气。

    “母妃,方才老九跟儿说他母妃病重。”拓跋看着他母妃问:“怎么,如良娣病了,母妃没让御医给她瞧病吗?”

    太子妃脸色下沉,拭拭眼泪,一拂大袖回转去自己的座椅坐下。

    “怎么没让御医去瞧?”太子妃没好气道,“只是那骚狐狸的病,也已经一年半载了,一时之间,哪能那么容易就好!”

    “倾城的医术想必母妃也知道,儿特意带她回来,让她给如良娣瞧瞧。”拓跋端起茶酌了一口。

    “安平郡主的医术,母妃自然是知道。”太子妃睃了一眼儿子和顾倾城,意味深长道:“可安平郡主来太子府,陛下知道吗?”

    拓跋正酌茶,一听母妃弦外之音,忽然就放下茶盏,冷然道:

    “倾城又不是皇爷爷的奴隶,更非皇爷爷什么人。她要上哪里,还需要向皇爷爷禀报不成!”

    他说罢过来拉起顾倾城:“来,我带你去如意宫,顺便参观一下太子府!”

    还公然手拉手?!

    太子妃吓得心惊肉跳,眼珠子都几乎掉下来了!

    他们是毫无顾忌了吗?

    “儿!”太子妃呵斥一句。

    本来想发怒,还是咬牙忍住了,将怒气按下。

    “让宫人带安平郡主去如意宫就行了,你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去看望那将死之人。”

    “母妃此话从何说起,难道母妃或者皇爷爷身体抱恙,儿都不能去探望了?”拓跋不置可否道。

    “好,儿送安平郡主过去可以。”太子妃道,伸手略为指指拓跋握着顾倾城的那只手,“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自己和安平郡主招惹麻烦!”

    她自知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能示意儿子不可任意妄为。

    又对他们道:“安平郡主毕竟乃未出阁的姑娘,人言可畏,别有些伤及安平郡主闺誉的闲话传出去,对郡主固然影响不好。对儿你,更不利!”

    顾倾城听到此言,面红耳赤,微嗔了拓跋一眼,也主动把手自拓跋手中抽出来。

    拓跋心道也罢,来日方长,也就一笑置之。

    “娘娘,倾城就先去给如良娣瞧病了。”顾倾城辞别太子妃。

    “去吧。”太子妃艰难的凑起一丝笑意,在喉腔发出苦涩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五章:血崩之症

    第285章:血崩之症

    待顾倾城离开,太子妃艰难凑起来的笑容已完全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懑苦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儿子突如其来的告诉她,他和顾倾城已经私自成亲,这样爆炸的消息,着实将她吓懵了!

    她一手撑在桌子上,搓揉着太阳穴。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看样子儿对她已经是爱入骨髓,若陛下要赐仙姬公主给他,这又会是怎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呢?

    她只惆怅得唉声叹气。

    又让近身侍女采薇去悄悄盯着高阳王,别让殿下做些什么出格的举止让别人瞧见了回去向陛下打报告。

    当然,顺便瞧瞧那骚狐狸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命不久矣!

    顾倾城命候在偏殿的飞鸿飞雁背着药箱跟着她去如意宫。

    离开正殿,往如意宫走去。

    太子妃住在东面的重华宫,如良娣住在西面的如意宫。

    不管是重华宫或者如意宫,在东宫,也只是一堵宫墙之隔罢了。

    太子当初和如良娣每日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恩爱情长,难怪太子妃对如良娣恨之入骨。

    如意宫种着一片萱草和夕颜花,此刻夕颜花的藤蔓攀爬在宫墙上,正粉白粉紫的开遍,十分好看。

    夕颜花是比较粗生并不名贵的花,只要有土壤,给点水,就可以爬满整个宫墙。

    萱草又名忘忧草,种满宫院一隅,金黄色的花朵儿正欢腾的翘首摇曳。

    看到这两种花,似乎便看到如良娣的生平。

    拓跋丕正与小厮们在宫门前狠狠的抽打陀螺,似乎将自己的郁闷全打在陀螺身上。

    陀螺飞快的转动,而拓跋丕则叫得更欢。

    晚霞洒在拓跋丕身上,仿佛少年不知愁滋味。

    拓跋丕正玩得兴起,猛然抬头,看见拓跋与顾倾城等人,他一下子错愕。

    骤然见到顾倾城,他又羞红满面,拿手上鞭绳指着顾倾城,张口结舌道:

    “你,你,你这丑八怪,竟鲜廉寡耻,胆敢追上门了?!”

    “是啊,本郡主就是追上门来喽。”顾倾城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半弯着腰,嘻嘻笑道。

    “老九,你胡说什么?”拓跋喝道,举手作势欲打拓跋丕。

    拓跋丕见拓跋呵斥,毕竟害怕他这位大王兄。

    遂收敛了戾气,却气哼哼的别过脸。

    “九爷,你不是跟姐姐说你母妃病了吗?”顾倾城也不跟他闹了,正儿八经道,“姐姐是来瞧你母妃的。”

    “爷的母妃病了,与你这丑八怪何关!”拓跋丕转过脸,却斜睨着顾倾城。

    “坏丕子,难道你不想你母妃快点好起来吗?”顾倾城板起脸。

    拓跋看着他们俩,他的倾城,竟被这臭小子一而再的说成丑八怪。

    而他的倾城,竟以牙还牙的叫一向跋扈的拓跋丕为坏丕子。

    他们简直就是一对活宝,拓跋不怒反笑了。

    想想,坏丕子说得不错,他的倾城,还是丑八怪好,丑八怪就没人觊觎他的倾城了。

    他却仍然佯怒的举起手,像要抽拓跋丕一样:

    “不知好歹的坏丕子,郡主姐姐是神医,她知道你母妃生病,是专门来给你母妃瞧病的!”

    拓跋丕有些意外,却想这样一个女人,又不是那些老御医,懂什么看病,仍对顾倾城怀疑的嗤之以鼻。

    早有宫人进去禀报如良娣,大家都传顾倾城能起死回生,是活观音。

    那日安平郡主将已断气的老祖宗救活,是如良娣亲眼目睹的。

    她既能来,如良娣就有救了。

    宫人进去禀报,然后飞快的出来,带着喜悦的先对拓跋道:

    “良娣娘娘让奴婢谢谢高阳王殿下,她身子不适,就不能当面道谢了。

    良娣娘娘还说,宫内病房污秽,不敢亵渎高阳王殿下,请殿下在庭院用茶。”

    那宫人对拓跋说完,又转而对顾倾城恭谨的道:“良娣娘娘有请安平郡主。”

    “好,倾城,你先去给如良娣瞧瞧吧。”拓跋道。

    顾倾城带着拎着药箱的飞鸿飞雁进去。

    便有宫人殷勤服侍拓跋在庭院喝茶,拓跋便和拓跋丕在玩陀螺。

    拓跋丕仍不大放心顾倾城,怕她把他母妃弄坏了。

    侧耳倾听了一会,才又放心的和大王兄玩。

    顾倾城走进如良娣寝殿,被脸色惨白,瘦骨伶仃的如良娣吓了一跳。

    记得昨日曲水流觞宴见她,她只是脸色苍白略有病态而已。

    如今想想,那时她应该就已经生病,只是施着厚重的脂粉掩盖。

    而且一回来又被太子妃罚跪,病体就更严重了。

    如良娣在宫女的搀扶下背靠着床坐起,身上仍然盖着被褥,虚弱道:

    “本宫病入膏肓,没想到安平郡主,还能来看望我这将死之人。”

    “良娣娘娘别客气,娘娘这是哪里不舒服了?”顾倾城看她脸色,心里虽猜到**成,仍然询问着。

    “……本宫。”如良娣有些尴尬的看着顾倾城。

    “良娣娘娘,大家都是女子,不用忌讳的。”顾倾城看了飞鸿飞雁她们一眼,“飞鸿飞雁她们都是老祖宗所赐,不会在外胡言乱语。”

    如良娣的侍女这才帮良娣轻轻掀开身上被褥。

    顾倾城一看,天啊,她简直就是躺在血泊中!

    顾倾城查看了一下,如良娣流出来暗红的血,有明显瘀块。

    这经血若是由来已久,倒好,应该是血崩。

    但若是突如其来,则怕是中了女儿红的毒了。

    “娘娘这大出血的境况,有多久了?”顾倾城眉头轻蹙。

    如良娣回想一下,脸上有些尴尬道:

    “太子走后约莫半年开始,那次的月事就像喷泉一样,小腹还剧痛,晚上恨不得睡在血泊里。

    要不是本宫确定没有怀孕,本宫都以为是胎儿喷出来了。

    这样持续了两天大出血后,本宫就不省人事,晕厥过去。

    以后的月事,不是崩,就是漏,漏多就崩,时日还长,每次都晕厥。

    ……哎,如此崩漏,本宫即便是江河,怕也快枯竭了。”

    如良娣的表情,已经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回天乏术了。

    听完如良娣的述说,顾倾城微微颔首,这应该便是血崩,而非中了女儿红的毒。

    “若娘娘不介意,倾城想帮您号号脉,看看娘娘的舌苔。”顾倾城温婉道。

    “安平郡主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本宫求之不得呢。”如良娣伸出手。

    “娘娘客气了。”

    号过脉又让如良娣伸出舌头看。

    顾倾城便对她道:

    “娘娘,你血出淋漓不断,猝然其势若崩,又夹有瘀块,血色暗紫,小腹疼痛拒按,脉沉涩,舌质暗红,舌尖边时见瘀点。应是血崩中的血瘀之症。”

    “血瘀?”如良娣有气无力的看着顾倾城。

    希望透过安平郡主的脸色,能尽快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救治。

    稍顿,眉宇轻颦,忧心忡忡的问:“安平郡主,本宫可还有救?若本宫有什么不测,丕儿年幼,该怎么办好?”

    “娘娘此症,就是素性抑郁,脾胃虚弱,气滞而致血瘀。而且……娘娘可能曾经小产后余血未尽,感受了外邪,还……不禁房事。导致瘀血内停,瘀阻冲任,血不归经,遂致经行量多。”

    “……本宫确曾有小产,”如良娣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浅声道,“而且,而且也像安平郡主所言,不知顾忌。”

    小产了还不知顾忌。

    如此看来,太子当初和她还真是太恩爱了。

    难怪太子妃口口声声叫她骚狐狸。

    “娘娘不用过分担心,太子已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娘娘既然疼爱九王爷,就应该放开胸怀,舒展自己的情志。把对太子的思念,放在九王爷未来上,娘娘的身体才能逐渐好转。”

    “安平郡主言下之意,本宫还有救?”如良娣眉宇间露出希冀。

    顾倾城温言宽慰道:

    “良娣娘娘若还是郁结不散,长此以往,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

    娘娘想想,娘娘若真的撒手人寰,九王爷将会更可怜。

    相信良娣娘娘为了九王爷,也会宽怀,让自己好转的。”

    如良娣拭泪道:“安平郡主之言,醍醐灌顶。本宫即便不顾全自己的身子,也要为丕儿的前程着想,会把往事放下的。”

    “此病心结很重要,娘娘能解开心中郁结,这病也就能好一半了。”顾倾城微微颔首。

    她先脱了如良娣的袜子,在她大脚趾内侧指甲处的隐白穴施针止血,下针没多久,血奇迹般止住了。

    而后在如良娣的膻中穴、合谷穴、太冲穴、百会穴、风池穴、太阳穴上施针。

    一边施针一边道:

    “娘娘,这些穴位能舒展肝气,清神醒脑,解除忧烦。以后娘娘也可在这些穴位多按摩。

    倾城先给娘娘施针,娘娘再吃汤药,连续吃半月左右,再结合饮食调理,这病呀,很快就会好了。”

    侍女早给她准备笔墨,她开始开药方:生白芍、生地黄、桑叶、旱连草、白头翁、玫瑰花。

    再注明每味药用量,并嘱咐宫人去向御医取药,立即煎好,让如良娣服用。

    宫人飞奔而去。

    又开了一些补气养血的膳食方子:黑糯米、黑芝麻、核桃仁、枸杞、山药、桂圆、大枣等。

    “这些膳食补气养血,娘娘平日里多吃,身体会慢慢恢复的。”

    如良娣又再谢过顾倾城。

    等待煎药的时候,顾倾城一边在她的隐白穴艾灸,跟如良娣聊了几句:

    “娘娘,倾城看你外面种的夕颜花和萱草好漂亮,是您种的吗?”

    如良娣脸上不禁一阵凄然,半晌后浅声道:

    “本宫自比贱薄夕颜花,便将夕颜花种在如意宫。那萱草,却是太子,亲自为本宫所种。”

    太子亲自为她种花种草,可见两人之情重,难怪太子妃对她如此嫉恨。

    “娘娘可知萱草还有别名?”顾倾城微笑问。

    如良娣默默点头,脸上落寞。

    “萱草又名忘忧草,太子定是看娘娘轻视自己,自怜自艾,长年抑郁,希望娘娘能忘却忧愁,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顾倾城道。

    如良娣一听顾倾城道破,想到太子亲自为自己栽花种草,往日的种种恩爱又漫上心头,只是那夫郎却永远不能回来了。

    憋了一会,终究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哭声引得外面的拓跋丕紧张的跑进来,在房门口大声呼叫:“母妃,您怎么了?”

    顾倾城悄悄走出去,见拓跋也一脸紧张的尾随拓跋丕身后。

    顾倾城让他们出庭院,软声对拓跋丕道:

    “九爷不用担心,你母妃思念你父王过度,抑郁导致血崩,让你母妃痛哭一场,心情舒畅了,再喝姐姐给她开的药,你母妃就大安了。”

    跟在拓跋丕身后的拓跋,紧张的脸色也就松懈下来,看着顾倾城,与有荣焉。

    “……真的?”拓跋丕将信将疑,却没那么浮躁戾气了。

    顾倾城摸摸拓跋丕的头,点头道:

    “但是九爷以后可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去闯祸,令你母妃担心,这样你母妃才能真正好起来。”

    拓跋丕咬着嘴唇瞪了顾倾城好一瞬,眼里有异样神采。

    “嗯。”点头嗯了一声,这次,他倒没躲开顾倾城了。

    药熬好送过来,顾倾城检查了一下药没问题,待如良娣喝下药,又让她按方子喝半月,她才和拓跋离去。

    拓跋丕神情纠结的看着顾倾城离开,直至看不见了,才跑回他母妃房间。

    出如意宫的时候,晚霞早已消失,宫灯已经挂起。

    拓跋看着顾倾城,脸泛笑意。

    “怎么这样看着我?”顾倾城问。

    “没有,”拓跋笑笑,点头道:“就是觉得你做事越来越细心了。”

    “你是说我认真检查给如良娣的药?”顾倾城道:“我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偌大的太子府人多复杂,未必就人人光明磊落。作为医者,对病人负责是应该的。”

    “傻瓜,你可别多想,我是在夸你。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心思缜密,我的倾城是真的长大了!”拓跋旁若无人的想拉她的手。

    顾倾城立即退避,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身边,说不定全是你皇爷爷的耳目呢。”

    “好,那就再忍忍!”拓跋嘴皮子轻动,声音很轻很长。

    顾倾城他们自如意宫出来,天已擦黑,已是晚膳时分。

    宫人早在偏殿备好饭菜,太子妃哪里吃得下,而且他儿子还未出来。

    一直等在如意宫大殿,见他们出来,她既不假装客气的问下如良娣的病情,也不客气的留顾倾城用晚膳。

    顾倾城这一天在顿丘王府没怎么吃东西,其实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只是太子妃没主动留饭,她也不好张嘴。

    再说太子府就是皇宫的东宫,与皇宫居住的宫殿仅东西墙之隔,走几步路就回姑姑那里了。

    拓跋要拉倾城一起过去吃饭,太子妃却赶快拿开拓跋的手,几乎推着顾倾城往外走。

    紧张的低声道:“安平郡主快回宫吧,陛下见郡主来太子府那么久,怕是等急了!”

    “母妃,倾城来太子府与皇爷爷何关,他怎么就等急了呢!”拓跋双手叉腰,脸色不悦。

    太子妃却不顾他的儿子是否不高兴,仍然拦在拓跋面前,几乎带着哀求道:

    “郡主还是赶紧回宫吧,别等陛下心里不高兴,会拿儿出气就不好了!”

    顾倾城明白太子妃言下之意,是不要给拓跋找麻烦。

    她自己也知道,如今并非他们可以肆意妄为的时候。

    于是匆匆告别太子妃,离开太子府。

    拓跋想出门相送,太子妃却紧紧把他拽住。

    拓跋心里明显的不快,碍于母妃这两年也被父王的死,弄得杯弓蛇影,也就顺从母妃,并未出府相送。

    “母妃,你这又是何苦!”拓跋冷冷道,“有些事情,既成事实,任何人也无法改变!”

    太子妃脸色深沉,立刻拚退宫人,对拓跋:

    “儿,你跟母妃直说,你是不是非娶这个妖女不可?”

    拓跋惊愕的看着他母妃:“妖女?母妃怎能如此看待倾城?”

    “母妃说她是妖女,还是客气了呢!”太子妃没好气道。

    “那儿就跟母妃再禀报一遍。”拓跋郑重其事道:“儿不是非她不娶,而是已经和她拜天地成亲了,她已经是你唯一的儿媳妇,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什么拜天地成亲!”太子妃怒声道,“你们那是无媒苟合,连母妃和皇爷爷都不知道的婚礼,算什么拜天地成亲!”

    “好了,母妃,儿一早就带倾城见过父王了,如今再带她见您,知会您,也算是礼成了!”拓跋坚定不移道,“母妃承认,倾城是儿的王妃;母妃不承认,倾城也是儿的王妃,哪怕天崩地裂,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太子妃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当年悄悄将太子尸体偷出去,到如今还藏在冰窖并未下葬,还以为拓跋带顾倾城去皇陵拜祭过太子罢了。

    “……你竟然带那妖女人去拜祭你父王了?”太子妃又怒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娶那妖女了!”

    “对,你儿子就是喜欢妖女,没有她,活不了!”拓跋点头道,语气带着叛逆。

    说罢饭也不想吃,要离开大殿。

    太子妃在后面跑来把他拉住。

    “儿,你聪明睿智,如今怎么就糊涂起来了?”太子妃急得又哭了,“难道你不知你父王是怎样殁的吗?”

    “父王的死,与倾城何关?!”拓跋对他母妃,已没有多少耐性。

    “你父王的死,确实与顾倾城无关,可是与你皇爷爷脱不了干系。

    最是无情帝王家,鲜卑族更是不论父子兄弟,只要有利益冲突,就会弑父杀子。

    那个顾倾城就是红颜祸水,不但迷惑你,迷惑南安王,连你皇爷爷都被迷惑。

    你皇爷爷解除顾倾城与南安王的娃娃亲,平日里对顾倾城是何等的宠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君子不立危墙,若他知道你觊觎他喜欢的女人,而且早就有了苟且,私底下成亲,我的儿啊,你还能有活路吗?!”

    太子妃说到最后,又引发对太子的思念和儿子危机的担忧,更觉得太子的冤屈无处诉,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起来,

    拓跋暗叹口气,本来嫌他母妃嗦,见母妃哭得伤心,也不忍心。

    情不自禁把母妃拥进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母妃,儿知道母妃是担心儿的安危,怕儿步父王的后尘。

    母妃大可放心,儿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倾城与儿同心一体,不可分割,皇爷爷即便是喜欢倾城,他也抢不走我的媳妇!”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一道圣旨要娶顾倾城,你也无法抗拒。”太子妃哭道,“难道你们爷孙叔侄要为了个女人兵戎相见?!”

    “母妃放心,这事不会出现的!”拓跋又安慰她。

    “可是你皇爷爷日前才传母妃进宫,说要将仙姬公主许配给你呀。”太子妃又愁眉不展。

    “什么仙姬仙女的,儿都不会娶!”拓跋斩钉截铁道,“这辈子,儿只有倾城一位王妃!”

    拓跋对顾倾城的一往情深,那份笃定,更加让太子妃担心不已。

    “儿啊,即便顾倾城救了你,咱们可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别说她的身份家族地位配不上你,母妃不会同意你们来往。

    就是陛下那里,你们也过不去。陛下何等的精明,一旦陛下知道你与顾倾城的事,指不定你就”

    太子妃不敢想下去。

    “母妃不必再劝,别说倾城在儿心中是世间上最尊贵的女子,即便她是最低贱之人,儿此生也会与她不离不弃!”

    拓跋已经不耐烦了。

    “儿啊,你怎么就冥顽不灵了呢。”太子妃跺脚恨声道:“母妃看你真是被那妖女迷得鬼迷心窍,不管自己和母妃的安危了!”

    “好了,母妃,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儿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拓跋再轻拍了拍母妃的背,安慰几句。

    再让战英他们密切留意宫中一切,倾城与自己回太子府,皇爷爷不知对倾城会动什么不安分的心思。

    这时候,拓跋之前让战英传来议事的冯熙等人也来了。

    拓跋也不吃饭,便跟大家回书房。

    太子妃看着满桌子的菜,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见自己的儿子好像完全不知自己危险重重,更加的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又赶紧让采薇送些糕点去书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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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倾城介绍:
“倾城,这是十年前遇见你,我在一揽芳华种下的第一棵海棠花树,我在树下埋了坛酒,取名相思。想着你何时成为我的女人,就挖出来喝,我想喝这陈年相思酒,都快想疯了!”拓跋濬看着顾倾城,情意缱绻道。飘渺倾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飘渺倾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飘渺倾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