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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巽     渔色大宋txt下载     渔色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2章:那就灭了吧

    库力的脸色十分难看,倒不是为了苏三能挡下箭来,而是他身后尚有五百女真铁骑,可是徐子桢和苏三却行若无事嬉笑依旧,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戏弄了一般,他铁青着脸慢慢举起了刀。

    徐子桢忽然低声道:“苏三,准备听我口令。”

    苏三简洁明快地应道:“好!”

    “趴!”

    苏三豪不犹豫地往马背上趴下,徐子桢也同样趴了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金兵之中猛然间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在那小范围内的金兵和马匹全都在瞬间化作了漫天血雨和残肢断臂。

    爆炸接二连三响了起来,动静并不算大,每次只能伤及两三匹马和两三个人,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内,五百金兵之中已连续响起了十数声爆炸。

    这年头就算是大宋也才玩起火炮没多久,而且威力也并不大,更何况是还处于奴隶社会的金国,他们之中甚至有不少人活到现在连火炮都没见过。

    一连串的爆炸顿时将他们炸得慌了神,但库力是见过火炮的,总算在大吃一惊后迅速稳住了阵脚,同时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军令,尽可能地喝止着部下的慌乱。

    徐子桢又是猛的一声低喝:“往右,跑!”

    苏三一拨马头朝西跑去,那里是另一条小路,北边紧挨着一座说高不高的山,道路崎岖难行,马的速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徐子桢紧跟其后,库力已在第一时间率人追了过来,爆炸的影响已经产生,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徐子桢斩杀,这样才能立刻稳定军心。

    苏三跑进小路才意识到不妥,吁的一声勒停了马,侧身让开给徐子桢先过去,然后双手握棍威风凛凛地拦在路中央,喝道:“徐子桢你先走,我给你挡着!”

    库力咬牙怒道:“今日我若让你走了,便将脑袋留在这河边!”说着话手一挥,身后数十骑追了过来。

    徐子桢扭头哈的一笑:“那你磨刀吧,不然待会儿钝刀拉肉疼死你个兔崽子。”

    这条小路宽不过几丈,三匹马并行就嫌太挤,库力为防徐子桢有埋伏不敢多派人追赶,只分了五十过来,这五十骑倒是明显精兵,一拐进小道就立刻分组分队井然有序地追着,马头挨着前一匹马的后腿,速度居然没慢多少。

    库力将其余骑兵分出一队来迅速搜寻暗中炸马的伏兵,其他近四百人则分成数拨,顺着旁边的羊肠小道分开追击徐子桢。

    赵构已经差不多游到了河中央,眼看就要渡过河,现在找船追赶也来不及了,库力的一肚子火全都撒在了徐子桢身上。

    这里的路只有好走和不好走两种,但实际上四通八达,库力自恃部下骑术高超,宁愿冒险也要抄近路阻截徐子桢将他拿下。

    从远处看的话现在那几百金骑就象十几条带甲的长虫,在蜿蜒的小道上有序迅速的前行,附近早起的村民早已吓得缩了回去,无人敢在这时候露头。

    徐子桢脚下不停继续朝前奔去,同时叫回了苏三,对方追来了几十骑快马,就算她再怎么勇武无敌也难在这种地形一夫当关,对方只需一个冲击就将她撞开了,苏三本还攥着熟铜棍跃跃欲试,被徐子桢一叫只能无奈地退走。

    小道上奔行不开速度,几十骑在追,徐子桢和苏三在逃,不多久沿着河岸来到一处偏僻的小树林边,徐子桢吁的一声勒停了马,左边是奔腾的河水,右边是枝桠交错的密林,前边已经没了路。

    库力终于追了上来,神色狰狞地道:“怎么不跑了?莫非你也想逃河么?”

    徐子桢不紧不慢地掉转马头,笑眯眯地道:“我在给你找个朝阳的地方,好埋你的猪脑袋。”

    库力也不生气,冷笑道:“宋人果然只是嘴硬,待会我会让你好好舒坦一阵!”

    苏三撇嘴道:“要打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比我都象个女的。”

    库力终于大怒,女真勇士的尊严怎容一个小小女子侮辱?他大喝一声挥刀朝苏三扑了过去。

    不远处似乎响起铮的一声,接着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疾飞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库力头上的帽子。

    库力大惊失色,百忙中一夹马腹提缰停住,伸手一摸头顶,已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他的帽子被端端正正地钉在了他身后的一棵树上。

    一声瓮声瓮气的大吼从林中传了出来:“少爷!”

    吼声还在耳边,一个巨大的身影已经蹿了出来,魁梧如山体状如牛,手上提着把半个风车轮似的大弓,腰间左右各挂了一壶羽箭,赫然是大野。

    徐子桢哈哈一笑:“都到齐了么?”

    大野咧嘴憨笑:“都齐了!”

    徐子桢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库力,随意地笑笑:“行,那就灭了吧,一个不留。”

    大野又是憨笑一声,却瞬间换上一抹厉色,抬手就是一箭,对面一个金兵应声而倒。

    “是,少爷!”

    苏三已经一闪身护到了徐子桢身前,自从她跟随徐子桢出来后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必须护他安全,至于是不是丫鬟或是护卫一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诺言,她的父亲被安全救出,从此后她就是徐子桢的人了。

    库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快的箭,急忙下令部下回射过去,五十对一要还不能胜的话他这先锋早该自戕了。

    金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瞬间分散开来组成队形,一阵阵箭雨也铺天盖地回射了过去。

    可是事实让库力再次傻了眼,大野还是好端端坐在马背上,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不紧不慢地一箭连着一箭,箭无虚发,发必收命,而面对金兵的箭雨他则是轻描淡写地用长弓轻轻拨动,就算偶尔有漏网的射在他身上也立刻就被弹开,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库力暗悔,徐子桢果然有准备,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这么个怪胎,居然能以一对五十对射,可是己方毕竟人数占优,当下他再不多想,一声令下就要让剩余几十骑发起冲击。

    这里地势逼仄狭窄,但是一旦冲起来的话大野还是会明显吃亏,包括徐子桢和苏三也无法避免。

    金兵说冲就冲,大野倒收起了弓,抱着胳膊看着他们,脸上看不见丁点紧张,库力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就在这时忽然从林中又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冲在最前排的金兵全都倒翻下了马,脸上胸口有一个个小小的血窟窿,居然在瞬间已是无一活口。

    金兵的冲势戛然而止,库力和剩余的几十金兵惊骇欲绝,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了一起,纷纷拔刀在手望着树林中,却没一个人敢再往前冲去。

    林中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五个身影,嘻嘻哈哈懒懒散散地骑着马踱了出来,悠闲得就象是寻常富户人家外出踏春一般,只是在他们的手中各拿着一把锃亮的火铳,平举的铳口还袅袅冒着青烟。

第363章:卓雅也来了

    徐子桢哈哈一笑:“卜大哥这火铳打得越来越准了嘿。”

    五人众当先的是卜汾,举起火铳吹去青烟,顺手插回腰带上,笑道:“金狗子不过如此,这么着就怂了?”

    库力发现自己似乎又被戏弄了,顿时勃然大怒,原本可以立即退去的,此时也不愿退了,一来那所谓的埋伏只不过是五个人,二来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儿郎们,给我杀!”

    库力挥刀率先冲了上去,他看得很清楚,对方的那古怪火器放回去了,他不信几十个女真勇士还杀不了五个宋人。

    几十骑快马在这狭窄的小道间冲刺了起来,马上的金兵杀气腾腾面目狰狞,欲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卜汾失笑:“哟,找咱玩命了?那咱们就接着吧。”

    他身旁四人哄然大笑,五人同时抽出一把雪亮的马刀来,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一字排开面对来势汹汹的金兵。

    徐子桢一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探着半个头看着热闹,苏三握着熟铜棍护在他身前,一脸凝重,大野则是来到徐子桢身边,也不找隐蔽,就这么站着。

    苏三愕然,看向大野道:“傻大个,你怎么不去帮忙?”

    大野一愣,摇了摇头道:“用不着。”

    苏三恍然道:“你是说树林里还有人?”

    大野还是摇头:“没了。”

    苏三急道:“那你还说用不着,他们有那么多人,咱们这边才……”

    她话才刚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望着对面,随着金兵的冲击开始,惨叫声也接连响起,林边的空地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只不过是这几句话的时间而已,除了库力之外的其他所有骑兵已经全部被砍杀殆尽,树林边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好……好厉害!”苏三发觉自己已经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跟打了结似的。

    徐子桢在一旁暗笑,卜汾可是河西走廊上威名赫赫的马贼头子,他身后那四个也是常年跟他混的老马贼,这么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混下来,杀人的功夫哪还能差得了?

    库力还活着,他总算是反应快,早在和卜汾一交上手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一闪身溜到了旁边,可没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身后那些骑兵已全部殒命,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至,正中他心口,库力哼都没哼一声就倒摔下马没了声息,不远处的大野轻蔑地看了一眼库力的尸身,收回手中长弓。

    卜汾擦了擦刀身的血迹归刀入鞘,和另四人来到徐子桢面前,笑吟吟地道:“先前大野来的时候咱们都不信,没想到这还真都被你算准了,神!”

    徐子桢从树后出来,也笑道:“我神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您还不信我么?”

    卜汾哈哈一笑:“现在更信了。”

    苏三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算不算的?”

    徐子桢笑而不语,大野象炫耀似的说道:“我家少爷早在汴京时就算到康王会去金营,也算到金狗会在这几天放他回去,更算到康王会走这条路,金狗会从这条路追来,所以一早就安排我去找兄弟们埋伏在这儿救康王,你说神不神?”

    苏三瞪大了眼睛,吃吃地问道:“你……你真是神仙?怎么都算到了?”

    徐子桢摆了摆手,故作谦虚地道:“也不是全都算到,你看我不是都差点挂了么?”

    苏三撇嘴道:“那是你活该,你又不会打架,还跟人赌斗,也就是金狗次了点,要不然你早死了。”

    徐子桢无语,卜汾和大野更是相视愕然,随即失声笑了出来,说徐子桢不会打架倒是头一次听说,而且徐子桢自己知道,他在没穿越前就是打架的一把好手,来到北宋后更是在这半年里生生将身手磨练得更进了一大段层次,如果不论马战只说对打的话,这里的人怕是连卜汾都未必是他对手。

    苏三瞪大了眼睛不满道:“你们笑什么?”

    大野咧嘴憨笑不语,卜汾忍不住笑着问徐子桢:“这丫头是谁?”

    徐子桢无奈道:“我的女护卫。”

    卜汾神色有些古怪:“你还需要护卫?而且还是这么个漂亮丫头,该不会是……”

    徐子桢慌忙捂住他嘴:“哥哥嘴下积德,这丫头发起飙来我也怂。”

    卜汾这才住嘴,视线转向徐子桢上下打量了一番:“刚见着你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这回好像伤得不轻。”

    徐子桢撇嘴:“你们还真有良心,这会儿才想起来,兄弟现在还带着伤呢,你们也不说关心关心我。”

    卜汾身后那四人忽然齐声哄笑:“老大,咱们不关心你,那是有别人关心着你呢。”

    徐子桢一愣:“什么意思?”

    卜汾笑着看向树林,叫道:“这小子伤得不轻,再不给他上点药估计得死在这儿了。”

    就在徐子桢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清冷中带着些须羞恼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他死不死与我何干?”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曼妙婀娜的倩影从林中出现,一身洁白素净的白衣,浑身带着股缥缈出尘的淡雅气质,竟是原本该留在康王府中等消息的吐蕃公主卓雅。

    徐子桢吃惊得眼珠都快掉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苏三也惊奇地叫道:“公主姐姐?”

    卓雅对苏三微微一笑,走到近前白了徐子桢一眼:“你这人鲁莽惯了的,我便知你早晚会出事,便早你一步来这里等着给你收尸。”

    徐子桢自动忽略了她那所谓的收尸,好奇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卓雅一伸手搭上他的脉门仔细把着,嘴里淡淡地说道:“你莫非真以为我兄长放心我独自一人跟着你这淫贼到处厮混么?”

    徐子桢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又成淫贼了……好好好,回头再说这事。”说着他看向卜汾,“其他人呢?”

    卜汾朝北边努了努嘴:“估计快收拾完了。”

    正说着,从小道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股股人流涌了进来,徐子桢赫然发现了一张张熟悉温暖的面孔,前前后后总共不下两百人,这是他一手组建的神机营。

    而在他们之前有两人一马当先,脸上的焦急显而易见,正是柳风随和汤伦。

第364章:小心

    徐子桢一下子乐了,兄弟们到齐这比什么都高兴,没等他们奔近他就先一步跳下了马来,柳风随远远地也跳了下来,两人紧紧拥抱到了一起。

    “大哥!”

    “兄弟!”

    兄弟见面话不多,只一声问候就包含了千言万语,汤伦脸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眼里还是流露出了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关爱与自豪,徐子桢回头对汤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叫了声汤叔,没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的这次计划相当大胆冒险,汤伦指不定会责备他些什么。

    忽然一声清脆焦急的叫声从人群后传了过来:“公子!”

    徐子桢探头看去,却见几百号马贼身后一匹马快速弛来,马上坐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头青丝随风飞舞,眼中却满是泪水,寇巧衣也到了。

    “巧衣?”徐子桢一惊,慌忙迎了上去,寇巧衣温柔乖巧,在这段时间里他不知道惦记过多少回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跟着马贼们一起过来。

    寇巧衣的骑术马马虎虎,勉强算跟上了大部队,这时候见着徐子桢再也忍不住了,还没到近前就哭了出来,不等马停稳一偏腿跨了下来,险些摔一跤。

    徐子桢一把揽住她的纤腰,责备道:“胡闹!你怎么也跟来了?万一打起来伤着了怎么办?”

    寇巧衣低声道:“他们都来了,巧衣不想独自等着,公子你……你瘦了。”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又要落下泪来。

    徐子桢慌手慌脚地给她擦着泪,急道:“巧衣乖,别哭别哭,你可是我的命根子,本来我倒没事,你一哭兴许把我哭出点事来了。”

    寇巧衣俏脸一红,垂低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卓雅走了过来,手掌伸出摊在徐子桢面前,洁白如玉的掌上有三颗滚圆的药丸,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卓雅的神情很凝重,狠狠地瞪了徐子桢一眼道:“你不想再活命了么?你可知你的伤极重?”

    徐子桢吐了吐舌头,侧头低声对寇巧衣道:“我怎么觉着这妞现在跟我后妈似的?真凶。”

    寇巧衣却没笑,反而面露惊色抓着徐子桢道:“公子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徐子桢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卓雅又是一瞪眼:“还不把药吞下。”徐子桢吓得赶紧伸手去抓药,结果心急慌忙下抓住了卓雅的柔荑,心一横不管不顾就着卓雅的手张嘴把药吸到嘴里,骨碌一下咽了下去。

    卓雅的脸顿时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徐子桢这一吸看着就象在她手心里重重亲了一口,顿时惹得她又羞又恼。

    徐子桢眼看她要发飙,赶紧扯开话题,跑开两步抓住柳风随问道:“还有几百条金狗怎么样了?”

    柳风随意味深长地看了卓雅一眼,笑道:“杀了小半,伤了小半,其他的都跑了。”

    徐子桢一脸严肃地点头:“挺好,挺好,这里离金营不远,杀太多也不是个事儿,省得把兀术那小子惹毛了再派人追来。”

    库力带来的那五百快骑只有五十人跟来了这里,其他人在官道两侧已经分开搜索围堵徐子桢的人了,只是库力和那些金兵都没想到,在那些小路边早就埋伏了两百来个杀神,一水的积年老马贼,杀人都从不眨眼的那种。

    结果没有悬念,双方在小道上短兵相接,只是短短的时间内金兵就溃不成军了,他们不过是兵,是吃饷的,怎么比得过提着脑袋过日子的马贼?若不是柳风随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特地关照不要大开杀戒,要不然这五百金骑怕是一个都回不去。

    林子边的这块空地上现在热闹非凡,每个马贼都跑来和徐子桢嘻嘻哈哈地寒暄一番,赵构成功渡过了河,现在正在河对岸焦急地等着,只是这里河边都被树木挡住,视线不清,看不见现在这里的情况如何。

    卓雅已经没法生气了,徐子桢虽然还强颜欢笑和大家笑闹着,可他身上的伤却不容乐观,卓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个药瓶,走到徐子桢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坐下!”

    徐子桢这回没再忤逆卓雅的意思,乖乖地就地坐下,只是偷偷地对寇巧衣和苏三做了个鬼脸,其实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点他很清楚,要不是他的身体够强壮,恐怕早就倒下了,肋部断裂的骨伤处早就疼得麻木了,而且胸口烦闷欲呕,嗓子眼冒着甜腥气,这是体内的伤再泛出来的征兆。

    卓雅面色凝重地再次给他号了号脉,沉声道:“先离开这里,找个安静所在我给你施针,若不然你怕是回不去汴京了。”

    旁边众人全都大吃一惊,他们根本想不到徐子桢身上会有这么重的伤,虽然看着脸色不太好看,都猜到他受了伤,却料不到竟重到了这般地步,只有苏三恨恨地哼了一声道:“就知道卖狠,昨天还都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呢。”

    她这一说顿时引来众人的吃惊,大野和寇巧衣是最着慌的,赶紧一左一右扶住徐子桢,寇巧衣眼中又泛起了泪光,焦急地对大野道:“快去找船将公子渡过河去。”

    大野也慌得乱了方寸:“好好,少爷你先忍忍,我很快就回来!”话没说完他就跳上了马,转身就走。

    徐子桢勉强一笑:“都不知道你们慌个什么劲,我这不是没事么?再说了,有咱们的卓雅大公主在,你们难道还怕我会挂了不成?”

    卓雅又瞪了他一眼:“不许说话!”说完对寇巧衣道,“找棵树让他靠着。”

    徐子桢顿时偃旗息鼓,干笑一声乖乖地由着寇巧衣扶到河边挨着树坐下,其实从真定追出来到现在,他一直是强忍着伤痛的,况且那段时间内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倒也不怎么感觉疼,可现在松弛了下来,身上的剧痛就立刻见了效果,才轻轻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马贼们分散开来远远地围着这里,卜汾等人也离开了一段距离,等着卓雅先给徐子桢做个应急的救治。

    寇巧衣和苏三一人一边扶着徐子桢,卓雅过来开始解起了他的衣裳,准备先看看伤处再说,就在这时徐子桢忽然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来将卓雅往旁边一推,大喝道:“小心!”

    咻!

    一支长长的羽箭从远处忽然疾射而至,正中徐子桢胸前,徐子桢只觉心口处如遭重击,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羽箭来势极猛,强劲的力道将他顶得往后退了两步,徐子桢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往后一倒跌落滚滚的河水之中,瞬间被浪卷得消失了身影。

第365章:生死未卜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柳风随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纵身跃入河中。

    寇巧衣悲痛欲绝地发出一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一晃晕了过去,卜汾汤伦眼睛都红了,回头看去却见刚才已经“死”了的库力此时正挣扎着坐起半个身子,手中长弓耷拉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死也要拉着徐子桢垫背。

    “王八蛋!”苏三一声暴喝,咬牙切齿地抡起熟铜棍扑了过去,照着库力的脑袋狠狠砸落,顿时将他砸得脑浆迸裂横尸当场,这下终于是死得透了。

    “徐子桢!”卓雅扑到岸边,扒着潮湿的泥土往水中看去,雪山神女如今已经全然没了原本的淡雅从容,她的脸上满是慌张悲痛,刚才她猝不及防地被徐子桢推开,等站起身的时候发现徐子桢已经中箭落水,这一霎她的脑子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卜汾终究还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迅速发出了一条条命令。

    “六子,快去找船,哪怕是块木板都行!”

    “王大,去附近农家找绳子,有多少借多少!”

    “其他所有人换便装散开,沿河每个地方都给我去找,一定要把子桢兄弟找回来!”

    众人一声声应下,很快各行其事而去,岸边只剩下了卜汾、汤伦、卓雅、苏三以及晕了的寇巧衣,一盏茶时间后水面上波的一声露出个头来,几人一惊,仔细看去却是柳风随。

    卜汾急忙问道:“怎么样?”

    柳风随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春寒料峭,现在的水温还是很低,柳风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不容易了,更何况如今春汛将至,加之今天的风不小,河水的流速比往常要快不少,这点时间怕是徐子桢已经被水冲出了很远。

    几人全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看得很清楚,那一箭正中徐子桢的心口,而且那力道之大,多半已是凶多吉少,而卓雅比他们想得更多了一点,徐子桢身上本就带伤,如果不尽快救治的话已是危险,更何况现在……

    柳风随深吸了几口气,再次钻入水中,众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在了水面,只是他们都知道,希望其实很渺茫。

    赵构已经安全到了对岸,岸旁有座小庙,庙门外有块残缺破败的匾,隐约看得见几个大字——崔府君神庙。

    何两两从庙里拿出两套干净衣服来,让赵构擦干身子换了衣裳,自己也换上一套,这才来到门口远远望着河对面。

    赵构不禁大奇,不光是今天这些救兵出现得突兀,而且似乎他们还猜到自己会渡河湿身,连衣服都预备下了,忍不住问道:“你们怎知孤会来此?”

    何两两不擅言辞,见着生人都不怎么说话,更何况眼前是当今康王殿下,他愈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将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原来赵构还没确认下赴金营为使之时,徐子桢就安排了大野快马赶去了德顺军路,当初他在兰州被徐秉哲逼得逃亡西夏时他的神机营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那里,由种师中代为照看着,而大野按着徐子桢的吩咐找到卜汾后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言简意赅,只说让卜汾带半数神机营到这地方设伏,随时准备救援康王殿下,另外他还特地让大野关照何两两,让他在对岸的这座小庙准备干净衣服给康王替换。

    说到这里何两两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徐子桢的计算之下,就连那套干净衣服都算到了,赵构听完后沉默了,他的心里百感交集,在这些日子里他已经亲眼见证了徐子桢的种种神奇,今天更是让他彻底心服口服,以前当徐子桢说他将来如何如何他还有少许怀疑,但现在他已经将那一点怀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金兵果然没再追来,看样子被徐子桢的奇兵解决了,只是两人在岸边等了很久都没见徐子桢过来,赵构渐渐有些坐不住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何两两都紧张了起来。

    赵构看了看日头,忍不住问道:“对岸发生了何事?”

    何两两摇了摇头:“小人不知,不过我大大哥在,绝不会出意外,王爷请放心便是。”

    这时一艘小船从对岸划了过来,可是靠到岸边时赵构却发现船上只有几个姑娘,划船的则是一个举止沉稳的中年人。

    何两两急忙迎上去:“卜大哥,我大大哥呢?”

    划船的正是卜汾,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何两两的话并不回答,而是来到赵构身前,拱了拱手算是行过了礼,说道:“王爷,我先护送您回汴京。”

    赵构一怔:“子桢何在?”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哽咽哭泣之声,赵构转头看去却见卓雅和苏三两人已是满脸泪痕,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姑娘则是昏迷在苏三怀中。

    赵构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意识到了不妙,何两两已经扑到卜汾面前,拉住他袖子急道:“卜大哥,我大大哥怎么了?”

    卜汾神色黯然,沉声道:“子桢兄弟他……他中了冷箭,落入了河中,生死未卜。”

    赵构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身子一晃,颤声道:“怎会这样?你们……你们可曾下水去寻他?”

    卜汾道:“子桢的结义二弟还在找,但今日水流甚急,他……他也无能为力。”

    何两两发了疯似的往河边跑去,卜汾眼疾手快将他拉住,摇头道:“别去了,先送王爷回去要紧,事已至此,我们莫要让他的一番努力白费。”

    赵构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道:“随孤去大名府,穷尽全府兵力,孤也要将子桢找回!”

    卜汾沉默片刻,忽然说道:“若子桢回不来,我会替他报仇。”

    何两两红着眼圈也道:“还有我。”

    一直安静着的苏三忽然迟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徐子桢不一定会有事,那箭可能射不死他。”

第366章:小张家沟

    徐子桢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过世了的父母,有安静乖巧的弟弟,有儿时破旧低矮的家,还有门前那条脏乱破败的胡同。

    景色一变,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陌生了起来,碧蓝的天清澈的水,金色的稻田和高耸的城墙,接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出现,赵楦、莫梨儿、水琉璃、温娴……寇巧衣静静地坐在床边缝补着衣裳,院子里云尚岚和苏三在对练着拳脚,李珞雁笑吟吟地在旁看着,卓雅清清冷冷地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

    徐子桢看得有些痴了,他很想笑嘻嘻地走过去,然后拉着她们的手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而且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开始着急,额头上开始渗出了汗,他拼命想挥手叫她们,叫她们的名字,可是没人看得见他,就好像他只是一团空气,是一片虚无。

    “爹,他动了,他动了!”一个清澈单纯的少年嗓音似乎在虚空中响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欣喜,象是非常遥远,但又象就在耳边,徐子桢有些发怔,这声音他肯定不认识,这是谁?

    一只粗糙温暖的大手摸上了徐子桢的额头,随即一个沉稳的男声说道:“去打碗温水来。”

    “哦。”少年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徐子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隐约记得之前好像中了一箭,然后随着箭掉入了河里,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面前是谁在说话,他很想睁眼看看,但是却发现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就连抬起眼皮也根本无能为力。

    不多久那个少年的声音又回来了,接着一个粗壮有力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一个粗砺的大碗凑到了他的唇边。

    徐子桢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一口微微带着些苦咸的水灌入了嘴里,但是这时候他完全顾不得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里好像干得快要着火似的,现在忽然有水出现,他立刻贪婪地喝了起来。

    “咳咳……!”可能是他伤得太重,或是昏迷得太久,现在甫一喝到水之下喝得太快,顿时呛得猛烈咳了起来,那只大手赶紧伸到他背后轻拍了起来,徐子桢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咳嗽止住了,眼睛也慢慢睁了开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粗犷的脸,腮边是浓密的虬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在旁边则是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面目和中年人很是相似,只是少了一把胡子,眼中略带稚气。

    一中一少两人眼中全都带着喜色,中年汉子笑道:“小哥你醒了么?”

    徐子桢现在虽然醒了,但还是浑身乏力,胸腹间隐隐有些作痛,他缓了口气虚弱地笑笑:“多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

    汉子道:“是我家小子在河边发现的你,然后把你背家来的。”

    徐子桢诧异地看了一眼那少年,自己怎么说也得一百好几十斤分量,而这少年分明还没发育完,身子有些瘦弱,却没想有这么大力气。

    那少年见徐子桢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我有些害怕,不过我看见大叔你胸前插了支金狗子的箭,就知道您一定是好人。”

    徐子桢挣扎着要坐起来道个谢,那汉子却轻轻按住他,爽朗地笑道:“你才刚醒,好好歇着,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不迟。”

    那少年从旁边一张残破的木桌上端来一个大碗,里边是半碗清汤寡水的小米稀粥。

    汉子说道:“你昏睡了五天,先进点米汤垫垫,回头等你好些再开大荤。”

    徐子桢艰难地点了点头,嘴角咧了咧露出个笑容,就着汉子的手勉强喝起了粥,才喝到一半的时候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又隔了多久,床边的窗子被支了起来,窗外阳光明媚,能听到鸟儿叫得很欢畅,徐子桢试着支撑着坐了起来,却愕然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能坐了。

    房门嘎吱一响,那少年正好走进来,抬眼看见徐子桢,惊喜地叫道:“大叔您醒啦?我去叫我爹!”说完转身冲了出去。

    没多久汉子来了,才进屋就快步过来将徐子桢扶着靠坐在床头,笑道:“小哥的体格够壮实,这么重的伤也被你缓过来了。”

    徐子桢也笑了:“要没您和令郎救我,怕是我这会儿早喂王八了。”

    汉子忽然指向墙角一堆不知什么东西:“本来兄弟你倒确实救不活的了,不过我却没想到你胸前还绑着个马鞍子,要不是那玩意儿你就该被利箭穿心了,兄弟你这可真是防患于未然啊。”

    徐子桢忍不住失笑:“没您说得那么厉害,说白了那就是怕死。”那马鞍是他为了固定断了的肋骨的,没想到还无意中为他挡了一箭。

    两人相视大笑,徐子桢又问道:“不知大哥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汉子道:“鄙姓张单名一个暮字,此地名叫小张家沟,总共几十户人家,离大名府约八十多里路。”

    徐子桢立刻改口:“张大哥。”

    张暮笑笑:“小哥贵姓?”

    徐子桢迟疑了一下,这里距离大名府还有那么远,说不定就在金兵活动范围内,他本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的姓名,但转念一想这里地处乡间,而且这对父子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就不再隐瞒。

    “小弟姓徐,徐子桢。”

    张暮本来还笑吟吟的面孔忽然间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惊道:“你说你叫……徐子桢?”

    徐子桢心中一顿,但还是点头道:“是。”

    张暮眼光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可是陪康王殿下入金营的徐子桢?”

    徐子桢已经在积蓄身上仅存的力量,浑身的神经也绷了起来,随时准备着暴起逃脱,缓缓点头道:“正是。”

    张暮猛的一拍巴掌,哈哈大笑道:“好!没想到真是兄弟你,好汉子,好男儿!做哥哥的佩服你!”

    徐子桢有些愣神,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转头却见连那少年都喜形于色满脸崇拜之情。

    张暮抓着他肩膀激动地道:“兄弟你还不知道呢吧?现在你的事情已经传遍大名府周边各处了,每个大宋百姓都在满口子夸你,说你有胆有识有勇有谋……”

    徐子桢目瞪口呆:“我去!……我就这么成名人了?”

第367章:金狗来了

    张暮笑道:“可不是么,那天宝儿把你救回来后……哦,就是犬子,再隔天我去县城的时候见满大街都有官差和当兵的在找你,连咱们乡里也来了不少在打听你,我这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徐子桢长长地松了口气,官差都发动起来找自己了,那看来赵构已经脱险无疑,布了那么久的局总算有了个好结果。

    张暮又补充道:“哦对了,好像除了官差还有不少人在找你,光看样子凶神恶煞的不象好人,而且有的还不象是咱们宋人。”

    徐子桢心里一暖,他知道这些必然是他的神机营兄弟,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心急了起来,恨不得立刻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

    “张大哥,那你可曾……”徐子桢犹豫了一下,想问张暮有没有告诉他的兄弟们这个消息。

    张暮道:“大名府内难说没有金人的细作,在没有确保你安全之前我不会将这消息透露出去。”

    一个朴实的乡民居然有这样的睿智与沉稳,也算是难得,徐子桢自觉惭愧,这点连他都没想到,万一被兀术知道他在这里,怕是很快就有金人追来了。

    宝儿在旁插嘴道:“大叔,您先放心在我家养伤便是,我给您跑一趟大名府报个信,您跟我说找谁就行。”

    徐子桢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可真谢谢你了。”

    宝儿憨憨一笑,显得很是腼腆,只是他刚要说话,却听外边传来一阵砸门声,伴随着不耐的喝声:“开门!”

    张暮从窗里往外看去,只见门外隐约见得到几顶金兵的帽子在晃动,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金狗来了!”

    徐子桢吃了一惊,这里现在是宋金交界处,金兵会出现并不意外,只是他现在刚醒来没多久,重伤在身几乎还无法正常走路,这时候被金兵发现那根本没法逃。

    张暮腾的站起身来,将徐子桢扶起,宝儿在旁边帮着手,快步来到屋后,这里是块空地,摆着石锁刀枪等物,看着象是张家父子平日里练功的地方,宝儿不等招呼就跑到一个大石磨盘旁,用力一扳露出一个地窖来。

    两人将徐子桢小心地扶了进去,张暮让宝儿也钻进去,沉声关照道:“宝儿,照应着点你徐叔,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知道么?”

    宝儿的脸有些发白,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张暮再用力将磨盘回归原位,这时门外砸得更重了,伴随着怒骂声:“快开门!再不开老爷就砸了!”

    “来了来了!”张暮高声应了一下,快步跑了出去。

    徐子桢忍着胸口的疼痛窝在地窖里,屏着呼吸不敢作声。

    大门终于开了,门外是五个金兵,已是满脸不耐烦,一个金兵当头就是一鞭子抽了过来,喝骂道:“怎的这么久?”

    张暮躲闪不及脸上被抽了个正着,一道血痕顿时显现,他强自忍着怒火,躬身赔笑道:“小人正巧在出恭,老爷恕罪。”

    一个金兵斜睨了他一眼:“有这么巧?怕是你家里藏了什么人吧?”

    张暮一脸惶恐:“没有没有,小人家徒四壁,老爷若不信进去看看便知。”

    几个金兵推开他闯进了门,一进来就见院子里总共只有三间屋子,老旧破败,几人不容分说先踢开一间看去,只见屋里只有一个板床,旁边有个桌子,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摆设,根本藏不住人,东头一间则只是个灶间,除了两捆干柴和一口铁锅也再没别的东西。

    张暮并不急,刚才把徐子桢扶进地窖时把他的被子也一起卷了过去,就算去最后一间看也发现不了什么。

    几个金兵一脚踢开最后一间,一个金兵只扫了眼就没了兴趣:“走吧,下一家。”

    “等等。”一个看着象领头的金兵忽然摆手喝住其他几人,跨步进了屋,张暮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视线偷偷转向屋门背后,在那里有一把朴刀,刀口磨得锋快。

    那金兵进屋左右看了看,问道:“你家几口人?”

    张暮道:“就小人与犬子两人。”

    那金兵点点头,忽然走过去在床板上摸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转头指着张暮喝道:“这床板还是温的,说,在这里睡的人去哪了?”

    张暮一惊,却强笑着辩解道:“这屋是小人犬子所住,这会儿不知他跑哪儿去疯了。”

    那金兵脸色阴沉,喝道:“还敢胡说?方才我分明见你正屋里的床上有两个枕头,怎么你儿子又睡这屋来了?给我拿下!”

    其他几个金兵呼啦围了过来,张暮猛的后退,一脚将门踢得关了起来,手一抄将门后的朴刀拿在手,脸上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已不见分毫,有的只是愤怒与疯狂:“既然好话不听,那就把狗命留下吧!”

    ……

    徐子桢紧咬着牙,缩在地窖内一动不动,他的额头上已满是冷汗,地窖外刚才似乎传来一声怒喝,但接着就再没了声音,也许是石磨将声音都隔绝了去,但越是这么安静就越让他感到紧张与不安。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徐子桢即将忍不住要冲出地窖去一看究竟的时候,外边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呼唤:“宝儿,出来吧。”

    宝儿早已按捺不住,听见声音一跃而起,从里边将石磨用力慢慢挪开,光明再现,阳光洒落下来,徐子桢不禁眯了眯眼睛,但还没等他睁开眼就听宝儿带着哭腔的大喊:“爹!”

    徐子桢大惊,再也顾不得胸口的疼痛,挣扎着扶住地窖内壁爬了出来,在他看见眼前的情景时不禁呆住了。

    只见从自己刚才住的那间屋子门口到地窖旁边的地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迹,而张暮正靠坐在石磨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轻轻抚摸着宝儿的脑袋,脸上露着宠爱的笑容,眼中却依稀藏着一份浓浓的不舍。

    “张大哥!”徐子桢一咬牙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怀里的东西都还在,他伸手摸出一个小竹筒,那是卓雅给他的上好的刀创药,“快,宝儿快给你爹上药!”

    张暮笑着摇了摇头,捂着肚子的手放了开来:“我这口子太深,上药也没用了。”

    徐子桢象被雷劈中了一般,怔怔地呆在那里,张暮的肚子上有一道刀口,几乎横着将他切了开来,一大截肠子流在外边,身下已是一大滩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的。

第368章:宝儿

    宝儿已经哭得象个泪人一般,抽抽噎噎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暮艰难地对徐子桢一笑:“徐小哥,哥哥想拜托你件事。”他拍了拍宝儿的脑袋,说道,“那几个金狗都被我宰了,这地方是住不下去的了,我……我又没法再照看这小子了,所以我想拜托你……咳咳……”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口鲜血随着咳嗽喷了出来,徐子桢慌忙拉住他的手,说道:“你是不放心宝儿?”

    张暮虚弱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徐子桢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好!”

    张暮松了口气,惨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回光返照了。

    他抓住徐子桢的手说道:“徐小哥,你是条汉子,是个英雄,我想请你替我照顾宝儿……这小子没读过书,日后给你当个马童就行,哥哥谢谢你了!”

    徐子桢缓缓摇头:“不行!”张暮脸色一僵,徐子桢接着说道,“我这条命是你们爷儿俩捞回来的,从今天起宝儿就是我徐子桢的亲侄子,只要我不死,日后我必将让他出人头地!”

    张暮面露喜色,转头对宝儿道:“以后好好听你叔的话,知道么?去,给你徐叔磕头。”

    宝儿红肿着眼睛依言向徐子桢跪下,认真地磕了三个头,当他磕完最后一个直起身来时却见张暮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睛已经闭上,嘴边挂着一丝安心的笑容。

    在这一刻徐子桢的心猛的揪了起来,他和张暮才刚认识不多久,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可尽管这样,张暮还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而牺牲了自己,到死也没让他再受到一点伤害。

    徐子桢只觉胸中一股怒气渐渐膨胀,似乎有种快要撑破胸膛的感觉,他挣扎着单膝跪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张大哥,这仇我一定给你报,放心!”

    宝儿这时候反倒止住了哭声,对着张暮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即拿手背抹干眼泪,将张暮的尸身抱到地窖内,然后推上石磨,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地窖,对徐子桢道:“叔,这儿留不得了,我去收拾收拾咱们就走。”

    徐子桢心里挺不是滋味,有心想劝慰几句宝儿,却见他的小脸上已再没了悲伤,只有坚毅的神情,他暗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多久宝儿收拾完毕,他家实在穷,所谓的收拾无非就是几件破旧衣裳和两块干肉,另外还有一张自己做的猎弓和张暮那把朴刀,刀锋雪亮,上边隐约还有血迹。

    门外是一片宽阔的田野,远远可见巍巍太行山,微风轻拂间春色无限,徐子桢的心情很沉重,他的心被揪得发紧,紧得发疼。

    宝儿关上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小心翼翼地上了锁,就象他平时随父亲上山打猎时所做的一样,只是在他眼睛深处还是能看得到一丝深深的眷恋与哀伤。

    徐子桢现在还是行动不便,别说去大名府,就算是走几步都异常艰难,但是他知道现在留不得,金兵随时都会再来,到时候不光是他,连无辜的宝儿都会难逃劫难。

    宝儿年纪不大,但是显出了他这年纪不该有的冷静与沉稳,他将徐子桢的胳膊挎在自己肩头,一手抄着徐子桢的腰,将那把朴刀也交给徐子桢权作拐杖,用他瘦弱矮小的身躯支撑着,一步一步勉力走着。

    小张家沟地方很小,一眼看去只有不足十户人家,金兵的入侵让大半的乡民都早早地逃离了这里,这让徐子桢稍微安心了些,至少金兵再次来这里不会用那些无辜的乡民来发泄。

    宝儿带着徐子桢拐上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这条小道依山而行,一路往西北方,那里有座险峻的高峰,当地人称这山峰叫野牛岭。

    “这山不好爬,所以路也少,金狗应该不会找来,就算来也没事,他们不如我路熟。”宝儿指着野牛岭这么说。

    直到天色入黑的时候,徐子桢终于体会到了宝儿话里那句不好爬的意思。

    野牛岭不算太高,但是险峻异常,除了在上山初期的一小段路之外,再往上有很多地方都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而宝儿则始终一声不吭地扶着或背着徐子桢,一步一步往岭上挪着。

    徐子桢没有开口劝一句,因为只是这大半天的相处,他就发现宝儿的性子很执拗,劝也不会有用,再者,他心里已经默默发誓,只要自己能活着回汴京,不管自己将来能不能有一番作为,宝儿的这辈子他是必定不会亏欠的。

    ……

    整整半个月,徐子桢一直躲在野牛岭上的一个山洞里,这里原本是一个熊洞,隐蔽、安全,宝儿每天都拿着弓和朴刀外出打猎,他身量不高力气小,只能打些野兔山鸡之类的,但即便是这些小东西也已足够让徐子桢的体力慢慢回复了。

    卓雅给的那些伤药让徐子桢用了个七七八八,要说雪山神女的名头真不是盖的,再加上徐子桢本身体格好,又曾被玄衣道长用菩提丹打了个极好的底子,因此在半个月后他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这天清晨的时候他叫来宝儿:“下山吧,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交代了。”

    宝儿什么都没说,徐子桢说的话他只需要执行和服从,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问,这,是在他跟着徐子桢踏出家门的第一步时他对自己定下的规矩。

    半个月的时间,山下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金兵不见了,官差也不见了,田野里的乡民又恢复了劳作。

    从这里到大名府大约需要两天路程,徐子桢正纠结着这么长的路是不是该去雇辆牛车来代代步,眼睛一扫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河滩,河滩边正歇着三匹马,两个风尘仆仆的骑士正在河边洗着手脚。

    徐子桢走过几步对河边喊道:“兄弟,你们俩有三匹马,能匀一匹给我不?我给钱。”

    两个骑士扭过头来,忽然同时满脸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拴着马的那棵树。

    徐子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一道瘦削轻盈的身影从树边缓缓站起,脸上已是挂满了晶莹的泪珠,颤声道:“徐子桢,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

    “卓雅?”徐子桢愕然呆立,半晌不能回神。

第369章:卓雅回去了

    徐子桢有点不敢相信,半个月过去了,他曾想过或许下山后碰到的第一个人是大野,也或者是柳风随,甚至会是寇巧衣和苏三,但他绝没想过居然是卓雅。

    从认识卓雅起到现在他们之间曾发生过误会,从兰州到兴庆,再从兴庆到汴京,这一路上卓雅都没给徐子桢太多好脸色,虽然徐子桢也曾戏说卓雅是不是真喜欢上了他,但他还是觉得卓雅跟着他不过是因为心里的气还没顺而已,哪天气顺了也就丢下他回吐蕃去了。

    卓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情绪,对那两个骑士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其中一人飞身上马疾弛而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卓雅看着徐子桢,声音又回复到了以往的那种冷静与淡然。

    徐子桢还有点没回过神,怔怔地道:“好像……差不多了吧,不过你给我的药都吃没了。”

    卓雅哦了一声就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剩下那骑士不声不响地走到了一边,宝儿看了看徐子桢又看了看卓雅,也偷偷地走开了,河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徐子桢心里有诸多奇怪,却不知怎么开口相问,卓雅则低着头一动不动,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接着一声惊喜交加的大呼传来:“大哥!”

    徐子桢一抬头就见刚才那个离开的骑士又回来了,身后是柳风随那张布满喜色的脸,他也忍不住笑了,张开双臂等着。

    柳风随不等马停稳就飞身跃下马来,冲过来给了徐子桢一个大大的拥抱,语带哽咽地叫道:“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徐子桢笑道:“我这么帅怎么可能死这么早?就算死也只可能是帅死的。”

    柳风随和他相拥大笑,卓雅虽在一旁低着头,但嘴角也忍不住动了动——这人还是这么不要脸。

    徐子桢笑了一会忽然想起个事来,伸手对宝儿招了招:“宝儿来,见过你二叔。”

    宝儿走了过来,对着柳风随跪下磕了个头,恭敬地叫道:“二叔!”

    柳风随赶紧扶起,疑惑地问徐子桢:“大哥,这孩子是……?”

    徐子桢的眼神黯了下来,低声将张暮为救他而身死一事说了一遍,柳风随听得眼睛都红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搂着宝儿道:“好孩子,你放心,以后二叔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你,你一定会跟你爹一样是条好汉子!”

    宝儿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掉下,重重地点头:“是,多谢二叔!”

    徐子桢为了缓和气氛,拍了拍他的脑袋,指向卓雅:“还有……”

    没等他说完,宝儿已走了过去,对着卓雅也认真行礼,叫道:“宝儿见过婶婶。”

    卓雅在一旁也为张暮的死揪起了心,可宝儿的这声称呼却一下子打乱了她的方寸,本来淡定从容的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徐子桢愕然片刻哈哈大笑,卓雅又羞又恼地瞪了一眼徐子桢,这一瞬间风情万种,徐子桢的笑声戛然而止,竟然看得有些呆了。

    宝儿茫然地看了看两人,发现自己似乎叫错了,但又不知该怎么补救。

    卓雅摸着宝儿的脑袋柔声道:“我与这淫贼没一点关系,你叫我姐姐便好。”

    徐子桢不乐意道:“哎,你怎么还这么叫我?你要跟我没关系怎么还……”

    他话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不妥,赶紧收住,卓雅的脸色果然微微变了一下,神色又恢复了清冷模样:“我在此处并非是为了寻你,而是恰好与我的族人相约在此地而已,你莫要自作多情。”

    徐子桢自觉失言,尴尬地道:“你知道我……我不是那意思。”

    卓雅站起身来,冷冷地道:“你是不是那意思与我无关,我今日便要回去了,从此以后想来再无相见之日。”

    徐子桢一惊:“回去?回哪儿去?”

    卓雅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回拉萨。”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道,“我说过必会杀你,可我已试过多次,杀不了你,如今你又贵为大夏驸马,莫说杀你,连伤你都不可能。”

    徐子桢愕然看着她,似乎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别的什么意思,比如——吃醋?

    他悚然一惊,卓雅吃醋?难道她喜欢上了自己?这……这怎么可能?但是从刚才见她的第一眼时,她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凭他泡妞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分明是喜欢自己甚至在乎自己的表现。

    卓雅说完便翩翩上马,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几个竹筒与小瓷瓶来,淡淡地道:“你这人爱逞能,这些药留给你,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说完丢了过来。

    徐子桢一把接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卓雅脚下一夹马腹,已扬长而去,竟是没有再回一次头。

    那两个骑士互望一眼,其中一个立刻纵马赶去,另一个则顿了顿,低声对徐子桢道:“徐公子,大公主已在这一带寻你寻了半月,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只望徐公子日后能来一趟拉萨,莫让我家大公主白白费这么多心神。”

    他说完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追赶卓雅而去。

    徐子桢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望着卓雅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忽然莫名地感到一阵空虚失落,以前那些日子里他似乎从没将卓雅摆在一个自己正视的位置,哪怕连想都没好好想过,尽管卓雅长得丝毫不逊色于他认识的每一个女子。

    可是他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来,那天在张暮家中自己重伤甫醒的前一刻,自己似乎在做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他喜欢的和喜欢他的那些女子,其中好像就有卓雅。

    柳风随的声音忽然将他从呆滞中惊醒:“大哥,我们都能看得出卓雅姑娘对你情深一片,你可莫要辜负她的情意,小弟觉得你还是赶紧追上去,或许她肯为你留下。”

    宝儿居然也认真地点头道:“叔,我觉得这位婶婶对你很那个,要不然也不会刚见你就哭的,你还是快去追吧。”

    徐子桢默然半晌,忽然用力甩了甩头,笑道:“追个屁,眼下那么多事要去做,哪有功夫去玩什么儿女情长,走,先去大名府再说……对了二弟,七爷回汴京了么?”

第370章:大名府

    柳风随望了一眼卓雅离开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康王爷尚还留在大名府,他说你绝不会就此……康王爷只说了三个字——我信他.”

    徐子桢忍不住乐道:“他真当我是神仙长生不死么?”

    不过他说归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感动,赵构为了他逗留大名府而不回京覆皇命,这种举止在当今这个年代可是大逆之罪。

    “走吧,去大名府,二弟你通知一下兄弟们,都去那儿会合。”

    柳风随点点头,又笑着道:“大哥莫急着走,巧衣和苏三就在这附近,我这就去叫她们过来。”说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不多时柳风随就回转了过来,身后紧跟一匹马,马上坐着两个女子,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婉约动人,正是苏三和寇巧衣。

    “公子!”马还没弛到近前,寇巧衣已是泣不成声,远远地呼唤了起来,来到徐子桢身前才刚停下,寇巧衣就急匆匆从马上跃下,脚下一崴险些摔倒。

    徐子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笑道:“巧衣你什么时候也跟苏三那丫头一样风风火火的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别哭了,乖。”

    他越是这么说寇巧衣哭得越是收不住,最后索性抱着徐子桢埋头大哭,这半个月里她对徐子桢日思夜想,虽然她不懂武功,体质也差,但是在搜寻徐子桢的这些人里她走的路不比任何人少。

    苏三也下了马,在一旁气哼哼地道:“徐子桢你有没有良心?我也风里雨里找你这么多天了,一见面你不说我好也就罢了,还埋汰我,真后悔当初没给你加块石头让你沉到底。”

    徐子桢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哪是埋汰,这是夸你性子率真呢,你要不舒坦的话也过来,哥抱抱。”说完张开一只空着的手臂对着苏三。

    苏三鄙夷地往旁边一躲,啐道:“呸!还想左拥右抱?美不死你!”

    寇巧衣扑哧一笑,羞红着脸脱离了徐子桢的怀抱,柳风随和徐子桢哈哈大笑,苏三瞪了会眼之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个月的搜寻与等待现在终于等来一个好结局,这让每个人的心里都踏实安定了下来。

    柳风随将马留给了徐子桢,暂时先离开,去联系在周边搜寻徐子桢的卜汾大野还有神机营的兄弟们,徐子桢让宝儿见过寇巧衣和苏三,一律称呼她们姐姐,又将宝儿的事跟两女说了一遍,惹得有差不多身世的寇巧衣又红起了眼圈,怜惜地拉着宝儿的手一阵宽慰。

    徐子桢看了看日头,不再耽搁,四个人分骑两匹马,朝大名府而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他忍不住远远望向了西方,那是卓雅离开的方向,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后就收了回来,依旧有说有笑地逗起了寇巧衣和苏三,仿佛没事人一般。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似乎有某一样东西不小心丢了,有点空,有点痛。

    在通往河中府的官道上,卓雅勒住了马回头凝望着某个地方,眼中深深隐藏着一抹眷恋与不舍。

    良久之后在她身后的随从低声说道:“公主,我们该走了。”

    卓雅的眼神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缓缓拨转马头忽然重重一夹马腹,官道上扬起一道烟尘,滚滚而去。

    ……

    大名府人杰地灵,历来是繁华昌盛之地,仁宗时期将大名府定为了北宋的陪都,更是让这里进入了一个从所未有的阶段。

    徐子桢一进入城里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惊得呆住了,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惊讶道:“我勒个去,大名府这么热闹?都赶上汴京了。”

    寇巧衣扑哧一笑不说话,宝儿也傻笑了一声不说话,苏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徐子桢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乡下人进城的意思,饶是他皮厚也不禁老脸一红。

    徐子桢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咳咳……那个,小苏三,你知道康王爷歇在哪儿呢?”

    苏三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康王爷自然在知府衙门,莫非还在驿站那破地方等你么?”

    徐子桢终于忍不住了,一瞪眼道:“没规矩!你是我的护卫,哪有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上梁不正下梁……呸呸!”苏三顺嘴就接了过去,可说到一半才发现说错,赶紧收住,惹得寇巧衣和宝儿忍俊不禁捂嘴偷笑,徐子桢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苏三气得直跳脚,几人的行为惹来周边行人一阵围观。

    寇巧衣一抬头见这么多人看着他们,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声道:“公子,好多人在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徐子桢道:“看就看,怕什么?”说着话一抬头,却发现那些围观的人群忽然转向,看去另一边了,在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呼叫。

    “你们这些恶贼!放开我!放……唔!”

    话到后边象是被人捂住了嘴,硬生生把话堵了回去,徐子桢错愕了一下,这声音清脆悦耳,隐约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顿时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什么情况?看看去。”

    徐子桢大步走去,宝儿和寇巧衣一左一右紧随其侧,苏三则跟在身后,四人很快就从人群里挤了过去。

    只见路边的人群中被让出了一片空地,几个家丁打扮的青年正将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强行扭着上绑,那小姑娘嘴里已被塞上了麻核,鼓鼓囊囊地再说不出话来,只是她的一双妙目中依旧满满的都是愤怒之色。

    行人们纷纷驻足看着,却没人往前一步,好像对这几个家丁很是忌惮和畏惧的样子。

    徐子桢一看就发现不对,大名府也是个大地方,怎么居然也有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破事?他刚要开口喝问,一转眼看清了那小姑娘的脸,顿时犹如一阵天雷劈落,惊得他呆在了当地。

    这个可爱灵巧眉目如画的小姑娘竟赫然是温娴的贴身丫鬟——墨绿。

    尽管墨绿用尽全身力气在挣扎,但还是无法逃脱几个家丁的绑缚,很快就被反剪了双手,被几人押着往外走去。

    几个家丁边赶人边恶狠狠地吆喝:“看什么看?!这是我家少爷的婢女,与人私奔逃了出来,我们几个奉命抓捕,不相干的都闪开!”

    围观的人群象见到了瘟神一般忙不迭地避让,几个家丁扭着墨绿的手腕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只是才走几步就发现面前被人挡住了。

    徐子桢看了一眼几个家丁,喝道:“苏三!”

第371章:宦官子弟

    话音刚落,苏三已跳了出来,叫道:“在!”

    徐子桢道:“还在个屁,给我打!”

    “是!”

    苏三本就是火爆脾气,早已看得咬牙切齿,徐子桢一声令下她已窜了出去,二话不说抡拳就打,可怜那几个堂堂七尺的男子,竟经不起她的小小粉拳,几下之后就已全都躺倒在地,哼哼唧唧的没一个爬得起来。

    寇巧衣早就上前将墨绿救了回来,嘴里的麻核也掏了出来,将她手腕上的绳索解了去。

    墨绿甫一解缚就扑到了徐子桢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刚才那股子坚强劲早已不知所踪,只有满肚子的委屈想倾吐出来。

    徐子桢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一个围观的行人看似无意地走过徐子桢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是留守梁老狗府中家丁,小哥还是速速离开为善。”

    那人说完转身消失在人群里,徐子桢还没反应过来,墨绿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急急地说道:“快!快去救小姐,晚了就来不及了。”

    徐子桢脸色一变:“别急,慢慢说,娴儿怎么了?她在哪儿?”

    墨绿焦急地道:“就是那梁老狗的儿子,来府上说要娶小姐为妾,小姐躲在屋里顶着门,让我速去知府大人处求救的,如今府中无男丁,小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温承言自从被罢官后徐子桢就再也没能联系得上,温娴也成了他心中一个深深的遗憾,没想到现在会无意中在这里得到他们的消息,可是却恰好遇上温家遭到这样的变故,徐子桢顿时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两个人影,竟是大野和卜汾,两人就在不远处往这里挤来,再往四周看去却见人群里混了不少熟面孔,马贼们居然都已到了。

    徐子桢眼珠一转不着痕迹地将手伸在身后摆了摆,卜汾大野顿时会意停了下来。

    徐子桢问墨绿:“温大人现在住哪里?”

    墨绿道:“从这里往西,过三条街就是。”

    徐子桢点点头:“好,带路,我去会会那什么梁老狗家的小崽子。”说完他对卜汾使了个眼色,带着墨绿就要走。

    几个躺在地上的家丁见他们要走,挣扎着爬起身来叫嚷道:“有胆莫走,看我家少爷……”

    “罗嗦!”话没说完苏三不耐烦地一脚踢过去,那人一声惨叫飞出数米远,顿时没了声息,围观的人群无不被这暴力丫头吓得目瞪口呆,百多斤的一个成年男子在她的三寸金莲下跟一捆稻草没多大区别。

    路上的时候徐子桢问墨绿:“那梁老狗什么来路?”

    墨绿恨恨地道:“此人名叫梁仕中,乃是梁师成那老贼的族弟,借着他的风头当上了大名府留守,这些年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大名府其他官员敢怒不敢言,百姓更是恨不得将他拆骨扒皮,暗中都叫他作梁老狗。”

    徐子桢恍然:“原来抢我老婆那货是宦官子弟,难怪这么嚣张跋扈。”

    苏三鄙夷道:“是官宦子弟!”

    徐子桢道:“你没听见么?他大伯是个太监。”说到这里摸着下巴沉吟道,“梁师成气数还没尽,这时候倒不方便惹他太狠。”

    墨绿一听就急了:“难道小姐就不救了么?”

    徐子桢笑道:“这不废话么?娴儿可是我老婆,谁敢打她主意老子废了他!”

    墨绿这才松了口气,但看了看苏三和寇巧衣还有宝儿后又迟疑了起来:“他们可有不少人呢,我……我还是先去知府大人那里吧。”

    徐子桢摆摆手:“不用,人够了……对了,大名府的知府叫什么名字?”

    墨绿心里嘀咕了一声,但还是选择相信了徐子桢,就在刚才徐子桢将她从那几个家丁手里救下时,她就已经将徐子桢当作了主心骨。

    “这一任知府乃是我家老爷故交,姓李名纲。”

    徐子桢脚下一顿,愕然道:“李纲?”

    墨绿奇道:“是啊,你认识?”

    徐子桢嘿的一笑:“现在还不认识,不过以后一定认识。”

    墨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古古怪怪……”

    三条街须臾既至,徐子桢远远的就看见那里围了一大群人,都对着一座宅子指指点点的,人们脸上都显露着不忿,但却没人敢大声说话。

    徐子桢一看就知道,到地方了,带着墨绿从外围硬挤了进去,临进人群时扫了一眼四周,大野卜汾和马贼们也跟了过来,分散在四周,他右手在身后虚按了按,大步踏了进去。

    眼前是一座破旧的宅子,屋顶门楣象是才修葺过没多久,还露着些新头,从门头来看面积并不大,就象是个中等的富户人家所住之处,徐子桢心里暗叹一声,温承言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在他治下的百姓远比其他府州的百姓幸福,但他为官半生,最终却换来了这么清苦的日子,而且还要受小人的欺压。

    门外站着一群人,大多作家丁打扮,乱哄哄的不知嚷些什么,而在宅子门口有个斯文儒雅的中年人手持长剑淡然而立,人正是徐子桢很久没见的温承言。

    温承言看上去比在兰州时清瘦了不少,身上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布衫,但一双眼睛还依然深邃清亮,让人不敢轻视,徐子桢心中一揪,鼻尖不自觉的有些发酸。

    墨绿一见这情形刚要惊呼扑过去,被徐子桢一把拉住,只见那群家丁之中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年轻人,这人身材不高,瘦瘦小小,黑黄的脸颊上看不到几两肉,一双眼睛闪烁不定,正对着温承言皮笑肉不笑地道:“岳父大人,小婿可是诚心来迎娶娴儿妹子的,您要对彩礼不满意小婿这就着人去换,只是你这拦门不让又持剑威吓,这……嘿嘿,似乎有失妥当吧?”

    一众家丁狗仗人势地叫嚣了起来:“姓温的,我家少爷给你脸你可别不要脸!”

    “就是就是,我家少爷看上你闺女那是你温家祖上积下的福气!”

    “再不让开小心爷几个上手了,别以为你一把老骨头咱们就不敢动你!”

    温承言哪怕涵养再好,这时候也已气得脸色发白,持着剑的手微微发着抖,不过他还是要咬牙坚持下去,他相信只要墨绿找到知府李纲,很快就会有人来救自己,因为听说七爷赵构也在大名府。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地传了过来,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留守家的公子好威风,光天化日的就敢上门抢亲,你眼里还有王法么?”

第372章:拼人改拼爹

    温承言的心脏砰的猛跳一下,不敢置信地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徐子桢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对他深深一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子桢?真的是你?”温承言又惊又喜,他和徐子桢分开后就再没能联系上,徐子桢一直想念他和温娴,他又何尝不想念徐子桢?他本以为官途就此终结后再也见不到徐子桢了,不料在回到家乡后却又再次见面。

    徐子桢刚要再说些什么,那梁公子却开口了,他斜睨了一眼徐子桢,不可一世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公子说什么王法?”

    “好说,我乃温大人之婿,温娴之夫,徐子桢!”徐子桢背负双手昂然回答,说话的时候脑袋还转了个圈,配上他那副小白脸模样活脱脱一个穷酸书生。

    梁公子怔了怔,他从没听说过温娴许配给了人,只是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已垂涎温娴很久,就算许配了人家又怎么样,谁能和他梁家少爷相抗衡?

    “哦?你是娴儿定下的夫婿?既然这样那本公子今日便给你点好处。”梁公子对身边勾了勾手指,随从很机灵地递来一袋银子,“本公子素来以德服人,这里有笔银子,你拿了便离开吧,娴儿以后就与你无关了。”

    徐子桢呸的一声,骂道:“我与娴儿岂是区区阿堵物便能拆散的?你如此行止简直有辱斯文!称你一声畜生都不为过!”

    “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法不责众,更何况看热闹的有这么多人,梁公子想找叫好的来源根本无法找到。

    梁公子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既然好好与你说话你不听,那就莫要怪本公子了!”说着双手负在背后,鼻孔朝天傲然道,“来啊,给我打!”

    那群家丁早已按捺不住,呼啦一声围了过来,温承言大急,怒喝道:“住手!朗朗乾坤,尔等居然如此妄为!”

    梁公子冷笑道:“本公子便妄为了,你又能如何?姓温的,我是看在娴儿面上才这般客气,你莫给脸不要脸!”

    眼看那些家丁就要围来,徐子桢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老子最烦你们这种官二代,有事没事就爱装逼,仗着人多是吧?”

    徐子桢忽然从文绉绉的语气换成了一口粗话,梁公子不禁一愣,但还是傲然道:“那又如何?莫非你还想叫一帮书生来与本公子理论不成?”

    “理论?不不不。”徐子桢摇摇头,忽然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眼神望向梁公子,似笑非笑地道,“对畜生还需要说什么?真要说也就只有一个字——打!”

    话音刚落,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人,黑压压的将梁公子及他的家丁围了起来,这群人装束各异,但手中都各持一柄明晃晃的长马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虽是懒懒散散随意的站着,但在他们身上却都象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些人自然就是徐子桢的神机营兄弟,而且都是以前卜汾手底下的那些老马贼,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不知多少条人命,那种自然而然就散发出的杀气绝不是一般人能学得出来的。

    梁公子已经被吓得呆住了,他根本没察觉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仿佛突然之间这些人就从天而降一般,而且粗略一眼看去至少有两百来人,已将他和他的家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结实。

    梁公子两只脚如筛糠般抖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颤声道:“你……你要作什么?我爹可是大名府留守!”

    徐子桢嗤笑道:“哟,不拼人多改拼爹了?行啊,把你爹叫来就是。”

    墨绿已经一溜小跑进了府里,来到温娴屋外大声叫道:“小姐小姐,徐子桢来了!你可以出来啦!”

    砰的一声,房门猛的被拉开,温娴急急冲了出来,拉住墨绿道:“你说谁来了?是……是徐子桢?”

    墨绿嘻嘻笑道:“可不就是他么,现在徐……哦,姑爷正跟梁楠博在门外对着呢,你要再晚会儿出去可就看不见姑爷发威啦,哎呀姑爷来得太及时了,不枉小姐你对他日思夜想的。”

    温娴脸一红,啐道:“死丫头,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谁想他了……”她嘴上这么说,声音却越来越弱。

    墨绿一把拉起她:“哎呀小姐快走吧,想就想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温娴半推半就下被拉到门口,往外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门外的街道上已被挤得满坑满谷,留守公子梁楠博瑟瑟发抖地被围在了中间,他带来的那几十个恶奴则全都被打脱了胳膊的关节丢到了一起,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而徐子桢,这个她朝思暮想的人正笑吟吟浑然不当回事地站在人群中间,旁边站着个不知所措的温承言。

    “徐……徐子桢!”温娴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还没开口眼圈已经红了,徐子桢从兰州一别就再不知生死,多少个夜晚温娴都是以泪洗面躲在被中独自哭泣,只是她生性要强,当着父亲和别人的面从不会表露半分,而现在当她真正看见徐子桢时,积累多日的情感终于猛然间溃堤了,汹涌着从心中喷薄而出。

    徐子桢一回头看见温娴俏生生站在门口,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哭泣,但两行珠泪却早已不争气地从脸颊上挂落了下来。

    一股怜惜的柔情从心头升起,徐子桢伸开双臂微微一笑,柔声呼唤道:“娴儿。”

    温娴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这里有许多双眼睛,纵身奔向徐子桢,扑入了他怀里,而在感受到徐子桢臂弯的温暖时她终于泣不成声了。

    徐子桢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乖,不哭了,我来就没事了,老子看这天底下有谁敢欺负我的娴儿。”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何方逆贼,胆敢私结乡党叛逆作乱?来人,全都与我拿下,若有敢违者就地斩杀!”

    话音落地,一阵齐刷刷的应声响起:“是,梁大人!”

    温承言的脸色一变,低声对徐子桢道:“是梁仕中那老贼来了,子桢你赶紧先带娴儿走……”

    徐子桢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就这么大大方方站在门口等着,转眼间一队全副甲胄的官兵冲了过来,而徐子桢身旁那两百神机营兄弟也在瞬间转身,雪亮的刀尖齐齐指向外围,形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刀圈。

第373章:脑袋在这儿,有种来砍

    官兵顿时停下了脚步,和马贼们对峙了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快步走来,远远瞥见被包围着的梁楠博,顿时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反了反了!还不将我儿放开?”

    温娴心中一紧,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徐子桢,徐子桢眼睛一扫,却见远处角落站着卜汾,远远的对他点了点头,他心中顿时有数,捏了捏温娴的小手走了过去。

    马贼们闪开一个缺口,徐子桢随意地往人前一站,将对面那一把把长弓完全视而不见,苏三和宝儿两人一左一右站立他两侧,脸上也是淡定从容毫无惧色,徐子桢笑眯眯地道:“这位大人好威风,莫非就是大名府留守梁大人么?”

    那官员死死盯着他,冷哼道:“你既知道是本官,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徐子桢哈的一笑:“有意思,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要就擒?”

    梁仕中怒道:“你一个区区布衣,竟敢拘禁我儿殴打官差,光凭这一点就已足够让你人头落地!”

    徐子桢道:“笑话,令郎带了一大帮狗腿子跑这儿来逼婚,我是温家姑爷,自然要保护我家娘子不被人抢走,反倒还是我该被斩,敢情这大名府的法是你梁大人定下的?”

    梁仕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梁楠博来温家求亲的事他知道,当然他也没反对,温承言和王黼相爷不对路,而王相爷与他的族兄梁师成又是关系颇深的,所以他也就默许了梁楠博来温家一事,反正温家那丫头长相还不错,让儿子抓来玩几天就是了,却不料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却突然杀出个什么温家姑爷。

    时势比人强,梁仕中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几把马刀架在梁楠博脖子上,他不敢冒这个险,因此一咬牙说道:“你是温家姑爷?好,你若现在速速放开我儿,本官便看在温兄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如何?”

    徐子桢乐了:“梁大人,您看我象是缺心眼的么?我这边把您儿子放了,您那边立马让人乱箭射来,这可不行啊。”

    梁仕中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再不放人本官便立即调大军来,本官倒要看看以你这区区百余人能否经得起我大宋铁军之威!”说到这里又转而看向温承言,咬牙切齿地说道,“姓温的,我儿若有何意外,本官必将你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温承言面如沉水,看都不去看梁仕中一眼,自从徐子桢出现后他的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下来,他对徐子桢有着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信任,好像这天下就没徐子桢解决不了的事。

    徐子桢手一挥,两个马贼将刀往下压了压,梁楠博顿时吓得大声哭嚎了起来,徐子桢嘿嘿一笑,拍了拍脖子道:“脑袋在这儿,有种来砍,看咱哥俩谁先挂!”

    “好!”

    四周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何况梁仕中的官声在百姓心中早就臭到底了,徐子桢又这么有骨气,光是这几句话就听着解气。

    梁仕中又气又急,偏偏不敢妄动,眼神阴狠地瞪着徐子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镗镗镗!

    就在这时一阵开道锣声远远响起,三乘大轿在一队衙役的护卫下快步行来,前两乘轿子刚一落地就踏出两人来,一个是须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身堂堂朝廷四品补服,而另一个穿着的只是一袭便服,脸上满是急切的神色,正是康王赵构。

    梁仕中神情一变,慌忙上前施礼:“下官梁仕中拜见康王殿下!”

    赵构摆了摆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穿过人群直直落到徐子桢身上,在这一刻他的心里仿佛有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徐子桢对着赵构笑眯眯地挥挥手:“七爷,我回来了。”

    赵构只觉嗓子眼里有什么堵住了似的,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日在河边时他虽看不真切,但事后卜汾和柳风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徐子桢早早布下了一个局,将追赶赵构的金兵全部击溃击退,但最后他却被濒死的库力一支冷箭射落河中……

    “好,好!回来就好!”众目睽睽之下赵构还是保持了他的仪态,深吸了一口气微笑而对,但他眼中的微红还是落在众人眼里。

    梁仕中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来只知道挟持自己儿子的是温承言的女婿,却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徐子桢,这名字他太熟悉了,不光是族兄梁师成跟自己提起过,最近就连自己府里的妻妾下人也都在谈论这个名字。

    苏州城内炸死王相爷的外甥,兰州城外计退十万夏兵,最近又陪伴康王远赴真定金营,在人人都以为康王再也回不来时他却又使计让金人主动放康王回了宋境,并且又早早安下人马全歼数千金人追兵。

    当然他不知道最后这个消息只是以讹传讹放大了,但不管是多少金兵,他都已深深记住了徐子桢这个名字。

    只是……越是这样他越是在这时决定了要留下徐子桢,当今圣上并不是很喜欢赵构,而谁都知道如今的朝堂上最为位高权重的正是他的族兄梁师成,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拼着得罪一个没有实权的康王,也要为自己的族兄解决一个麻烦。

    那老者已板起脸看向了他,问道:“梁大人,不知你擅动刀兵闯入民宅所为何事?”

    梁仕中哼的一声,指向徐子桢身后,刚要说几句什么,两只眼睛却瞬间瞪得溜圆。

    原本围在徐子桢身周的那两百来个恶徒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无踪,刚才闪得他眼睛发花的那些马刀仿佛从没出现过,而他的儿子梁楠博还依旧半坐在地上,脖子上倒还压着把刀,只不过持刀的却换成了一个半大孩童——宝儿。

    “这……”梁仕中张口结舌,惊愕得不知所以。

    马贼们以前杀人越货来去如风,配合无比默契,趁着梁仕中扭头的这会儿功夫早就悄无声息地四下散去,梁仕中带来的兵倒是看到了,可没人敢在这时妄动,现在倒好,马贼们一个没留下,死无对证了。

    徐子桢肚中偷笑,脸上却堆满怒色,上前扑通跪倒在赵构面前:“七爷,这位梁大人家的公子带着家中恶奴闯入我岳父家中,想要强抢我家娘子回他留守府,碰巧被我见到,所以忍不住出手拦下了他们,只是梁大人却反诬我结党谋反,还请七爷做主!”

第374章:憋屈的梁仕中

    赵构哪会不知道徐子桢在耍宝,心里暗笑,但还是极为配合,一把将他扶住,温言道:“子桢快起,孤既在此,便无人能欺得你半分!”说完转头看向梁仕中,森然问道,“梁大人,子桢所说可当真?”

    梁仕中看着赵构挂满寒霜的脸,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他不过是个区区留守,和皇子绝无抗衡之力,但想想族兄梁师成,他还是硬着头皮咬牙道:“禀王爷,徐子桢所言纯属荒谬,小儿乃光明正大上温府提亲,何来带恶奴一说?再者王爷也已看见,此地只有我梁府家丁全被伤了,可他徐子桢和温府上下却丝毫无恙。”

    赵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淡淡地道:“以子桢的身手,莫说你这些家丁,便是你的这些军士全上未必是他一人之敌,这又有何奇怪?”

    梁仕中心里气恼,赵构的话摆明了要保徐子桢,但偏偏他又无法辩驳,现在怕是整个河北路都知道徐子桢能打了,还真如赵构所说,哪怕这里所有人都上也未必拿得下徐子桢,但他已铁了心要办徐子桢,今日就是赵构在场他也必定要把徐子桢拿下问罪。

    大宋朝有条铁一般的禁忌,那就是任何人不得蓄养私兵!

    刚才徐子桢身旁那伙拿马刀的汉子绝对都是他的人,虽然现在不知去向,但现场有这么多人看着,怎可能赖得了?

    “启禀王爷,徐子桢以布衣之身冒犯官兵,更兼擅养私兵,意图谋反……”

    徐子桢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梁大人,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养私兵了?再说你这话前后也太乱了,我既然是布衣,又谈什么养私兵,你还不如直接说我占山为王是个山贼拉倒了。”

    赵构也问道:“你说子桢养私兵,那孤王问你,私兵现在何处?”

    梁仕中站直身子回道:“方才此处有徐子桢召来的数百人,手持长刀凶恶之极,此地之人均有目睹,并非下官妄言。”说完问他带来的那些官兵,“你们说,可曾见到?”

    那些官兵互视一眼,稀稀拉拉地道:“见到了。”

    徐子桢嘿的一笑:“端谁的碗服谁的管,他们在你梁大人手下当差自然帮你说话。”

    “言之有理。”赵构也点头,转而看向周围的人群,“各位可曾看到梁大人所说的那数百恶汉?”

    大名府百姓早就恨梁仕中入骨,更何况徐子桢如今的名头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民族英雄,有点血性的无不仰慕他,谁肯帮那狗官而不帮徐子桢?现在又有康王撑腰,所以一个个声音都从人群中喊了出来。

    “没见到什么恶汉!”

    “我们只见到梁衙内仗势欺人!”

    “哪来什么汉子,咱们连耗子都没见一只。”

    梁仕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群情汹涌,周围的百姓何止几百,这一声连一声的没人是帮着他说话的,全都朝徐子桢一边倒。

    赵构哼道:“孤也并未见到梁大人你所说的那什么数百汉子,莫非梁大人暗指孤是睁眼瞎么?”

    梁仕中脑中思绪如电转,硬着头皮一咬牙道:“可能是王爷千岁未曾见到,但下官身为本府留守,绝无妄言之理,徐子桢之罪无可脱逃,望王爷见谅!”

    他话一说完就抬起了手,今天拼着和赵构翻脸也要将徐子桢捉拿归案,因为在如今的朝堂上,梁师成的话语权比赵构要重不少。

    忽然一个声音从人后传来,尖锐中带着沧桑:“圣旨到,徐子桢接旨!”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只有赵构和他身旁那老者淡定从容依旧,一个白眉毛的老太监从赵构身后,也就是第三乘大轿旁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金黄色的布轴。

    这下连同梁仕中和赵构等人在内全都呼啦跪了下来,只剩个徐子桢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圣旨?给我的?

    白眉太监走到近前站定,趁别人没注意使了个眼色,徐子桢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容惜……哦,就是赵楦身旁那个太监么?他怎么来了?难道说那第三乘轿子里坐的就是赵楦?

    徐子桢想到这里赶紧也跪倒,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山呼万岁,白眉太监高声宣读了起来。

    让徐子桢松了口气的是这道圣旨言简意赅,并没有象传说中那么冗繁难解,只有短短几句话:“康王赵构南归遇匪,布衣徐子桢护驾有功,赐金百两,银千两,朱袍一领!”

    徐子桢愕然,赵构遇匪?不过转念间就明白了,赵佶老头不敢得罪金人,哪怕在言语上也不敢有一点触犯,所以赵构被金兵追赶一事他也只敢用遇匪一词含糊盖过。

    当然他也不会在这用词上去计较,现在该想的是赵佶居然给自己下圣旨,还赏赐了金银,虽说钱不多,老头挺抠,但这却是实打实的表示了当今皇帝知道了自己,也间接地赞了一下。

    徐子桢当即磕头谢恩接过圣旨,抬头后对白眉太监笑了笑,试探地对他身后看了一眼,白眉太监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却不置可否,只是往旁边站开了两步。

    梁仕中这时的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憋屈!

    这边眼看要抓人了,那边忽然来了道圣旨,皇帝刚表扬完自己就把人给抓了,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么?这下把他弄得尴尬万分不知所措。

    第三乘大轿的轿帘一动,一个穿着条水绿色长裙的倩影从轿中款款踏出,淡然一瞥间百花失色风华绝代,正是当今皇帝赵佶最为宠爱的女儿,容惜帝姬赵楦。

    后宫帝姬不会轻易露面,梁仕中自然不认识,但这时那白眉太监已对他喝道:“大胆!容惜帝姬在此,还不速速见礼?”

    梁仕中大吃一惊,容惜帝姬的名头他十分清楚,当今圣上对这位帝姬的宠爱无人能及,梁师成也曾经想要找机会奉承拉拢她,却可惜从没有过任何机会。

    他赶紧一撩袍服跪下:“下官大名府留守梁仕中拜见容惜帝姬,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楦不理不睬,缓步走到徐子桢身前站定,这才转身看向梁仕中,轻启樱唇开口道:“听说梁大人要拘捕徐子桢?”

    梁仕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徐子桢是我的人,梁大人若要抓他,我只有两字要说。”赵楦冷冷地望着他,缓缓说道,“你敢!”

第375章:灵魂人物

    梁仕中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刚才那道圣旨已经将他惊得呆了,现在容惜帝姬又亲自现身为徐子桢撑腰,更是从所未见地抛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还抓徐子桢?怎么抓?

    梁仕中当机立断选择了怂,匍匐在地连连说道:“不敢不敢,下官不敢!”

    徐子桢心里乐得开了花,只觉爱死了赵楦,要不是这里有太多人在,他恨不得抱住赵楦好好亲几口才行。

    赵构身旁那老者走上前,低声道:“梁大人,那你还不速速退下?”

    梁仕中赶紧爬起身来,迟疑地对徐子桢道:“徐……公子,不知能否让犬子随我回去?”

    徐子桢挥了挥手,宝儿将刀收回,乖巧地回到他身旁站定,刚才拿刀挟持梁衙内的那种凌厉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低眉顺眼的清秀少年。

    梁仕中带着他的兵和他的家丁还有他的犬子灰溜溜地回去了,留下看热闹的百姓齐声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喝彩声。

    徐子桢笑嘻嘻地对四周作了个罗圈揖,赵构和赵楦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赵楦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你多久没洗澡了?怎这么臭?”

    苏三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帝姬姐姐你不知道,我都捏着鼻子跟他后头的,可算遭了我一路罪了。”

    赵楦见过苏三,也知道苏三的大致情况,她挺喜欢这个性子率直的姑娘,身居宫中根本不会有人跟她这么说话,苏三这话让她一愣之下随即莞尔。

    这一笑风姿嫣然,徐子桢本还要对苏三的话反唇相讥,却不由自主看得有些呆了。

    赵构适时地轻咳了一声,将他从呆滞中拉了回来,温承言父女自从赵构赵楦出现后就一直低头站在一旁不作一声,不知在想什么,赵构看了一眼温承言,心里自然清楚。

    “温大人……”

    赵构刚叫了一声,温承言就赶紧说道:“承言如今只是大名府中一平民,王爷切不可再以旧称唤之。”

    徐子桢在旁暗笑,老丈人这是心里有怨气啊,不过这么跟赵构说话可没意思,万一闹僵谁都不落好,温承言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在徐子桢的设想中将来的赵构王朝是少不得他的一席之地的,现在正好借着机会先做一下铺垫。

    “七爷,岳父大人,借一步说话。”徐子桢对赵构使了个眼色,又将温承言一起拉到旁边。

    赵构瞧他神神秘秘的模样大感好奇,温承言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随他来到旁边后都看向了他。

    徐子桢清了清嗓子,神情认真地对温承言道:“岳父大人,平民是个暂时的过渡期,如今的朝里六贼当道,七爷自己也过得憋屈,不过我有句话今天必须要告诉你了,那就是——在不久的将来,大宋朝将会出现几百年来最强盛的阶段,而你,我的岳父大人,就是开创这个阶段绝不可缺的一个灵魂人物!”

    他这一句话相当于是说给赵构和温承言两个人听的,话虽不长,但两人都惊得呆在了那里,赵构率先反应过来,极其配合地对温承言说道:“温大人,如今朝中宵小作祟,望你能忍一时之事,终有海阔天空之日。”

    徐子桢暗赞,赵构说话真漂亮,难怪当皇帝,他脑子里转着念头,眼睛看向了温承言,同时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

    温承言哪还不明白,立刻倒身下拜,赵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扯住,两人相视一笑,一切不快与怨怼尽皆消散于无形。

    徐子桢十分满意,赵构现在已经表现出了对自己的信任,而且也慢慢有了和自己的默契。

    三人回到原地,赵构拉着徐子桢的手来到那老者面前,介绍道:“子桢,这是大名府知府李纲李大人。”

    李纲先一步笑眯眯地对徐子桢拱了拱手,行了个平辈之礼:“老朽久闻徐公子英名,今日终得一见,幸会幸会!”

    徐子桢忽然掸了掸衣袖,神情肃穆地对李纲一揖到地,赵构和李纲齐愕然,却见徐子桢又恢复了常态,嘿嘿一笑道:“李大人,咱能做个忘年交不?”

    李纲脑子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不过还是爽朗地笑道:“现在不就已经是了么?”

    这位年已半百的老学究李纲将来会是赵构王朝的第一任宰相,为人耿直刚烈,徐子桢一直都很敬仰他,既然现在有缘遇见,自然要先拉个关系再说。

    李纲事多不便久留,先告辞了去,徐子桢凑到赵构耳边低声说道:“七爷,这位李大人您不妨多熟络熟络,因为他也会是那个时代的灵魂人物。”

    赵构一怔,想要再追问下去时徐子桢却走开了。

    徐子桢嬉皮笑脸地回到赵楦面前,刚要开口说话,赵楦却抬手捂住了鼻子,无奈地道:“你能先去洗澡么?”

    徐子桢只得在温家先洗澡换衣,寇巧衣又给了他一个惊喜,随身的包袱里居然有他的替换衣物,从衣服到鞋子袜子一应俱全,寇巧衣在墨绿的协助下烧了一大桶水,让他洗了个痛快的澡。

    从屋里出来后徐子桢只觉浑身上下大感轻松,自从小张家沟逃出来后他就进了山,在山洞里躲了半个月,然后就来到了大名府,现在天气暖和,半个月不着水后浑身散发着一股馊味,袜子脱下来就跟浆过似的。

    温家正堂内,赵构赵楦坐在正中,温承言下首相陪,温娴则安静地站在父亲身后,几人见徐子桢精神焕发地走进屋来都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些日子不见徐子桢瘦了,但精神却更好了,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明的英气。

    李纲已经先回,屋里除了他们几个再没别人,徐子桢笑嘻嘻地对众人招了招手,坐到了温承言对面。

    赵构已按捺不住,先开口问起他这段日子的经历,徐子桢一一细说,包括如何落水如何被救,张暮如何为救他而身死,自己又如何躲于山中,听得他们不禁一阵唏嘘。

    等这些都交代完,徐子桢说道:“七爷,既然我回来了,那咱们就早点回汴京吧,有些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赵构一听这个顿时认真起来:“哦?我该如何准备?”

    他通常都自称为孤,只有在徐子桢面前自称是我,这一点让徐子桢很欣慰,至少赵构没给他摆架子。

    徐子桢道:“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您的路老天爷早就备好了,该怎么走都是注定的。”

    赵构听见这话心里又是一动。

    我的路?

第376章:梨儿在汴京?

    不管怎么说徐子桢已经安全归来,赵构也放心地回汴京去了,赵楦将温家父女先支开,和徐子桢单独留在了屋里。

    徐子桢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搞这么神秘。”

    赵楦白了他一眼,忽然间变得有些扭捏:“你……你与温家小姐何时完婚?”

    一说起这个话题徐子桢也有些尴尬,他对赵楦的情意两人都很清楚,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些若有若无的东西阻隔了他们,虽然赵楦也知道徐子桢和温娴的那点事,但没人说起的时候谁都会只当不知道,现在赵楦提及这事,两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徐子桢挠了挠头,讷讷地道:“可能……或许……这东西得看娴儿怎么说。”

    赵楦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白玉瓷瓶:“你先看看这个。”

    徐子桢怔了一下,这不是自己当初送给赵楦的第一瓶睫毛膏么?他毕竟脸皮厚些,挤了挤眼睛坏笑道:“你是在暗示我要招我当驸马么?”

    “你!”赵楦顿时脸颊通红,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徐子桢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楦有这么一副状态,那轻嗔薄怒的样子触动到了他心底深处的那根神经,顿时呆若木鸡愣在了那里。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了起来,还是赵楦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将瓷瓶赌气似地塞到徐子桢手里:“你再仔细看看。”

    徐子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再次看向那瓷瓶,却发现并不是当初送给赵楦那瓶,瓶身上竟赫然刻有三个醒目的篆字——谢馥春。

    “这是……?”徐子桢不敢相信地看向赵楦,眼神里满是震惊之色。

    赵楦缓缓点头:“汴京新开了一家脂粉店,店名便叫作谢馥春,我已去过,虽没见到梨儿妹妹,但店内所卖的物品均与苏州城内的谢馥春一般无贰。”

    徐子桢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定是梨儿,一定是她,整个大宋除了她们娘儿俩没人会做这东西,我得去找她!”

    赵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强笑道:“偌大个店在那里,你还怕他跑了不成?要去找梨儿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徐子桢也发觉自己失态了,而且赵楦眼中那抹意味被他正好捕捉到,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捉住赵楦的手,赵楦一惊,下意识地要抽手而出,徐子桢却紧紧握住不放,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唤道:“容惜。”

    赵楦心里一震,手上的挣脱居然就此停止,容惜,这个称呼只存在于她和徐子桢之间,一时间她的眼前仿佛回到了初见徐子桢的那天晚上。

    徐子桢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梨儿是我来到大宋国土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我已经和她订下了婚约,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赵楦怔怔地看着他,良久后轻叹一声:“你去准备一下,我这便带你回汴京找梨儿。”

    徐子桢大喜:“我这就去,等我!”话音未落他就跑了出去。

    赵楦直到徐子桢跑得不见了影,才恍如自语般喃喃地道:“我自然理解你,因为,当初你便是如挂念梨儿姑娘这般挂念着我……”

    ……

    徐子桢所谓的准备自然就是和温娴告别,当他来到温娴面前时他才猛然惊觉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温娴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思念与深情,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娴儿,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徐子桢憋了半天,才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才一出口,温娴的眼圈就红了,温承言被排挤甚至被贬官,以她的倔强性子从未流露过半分软弱,但是当她和徐子桢久别重逢,那种苦苦思念多日的委屈却涌上了心头,眼泪再也按捺不住,从眼眶中滚滚而下。

    徐子桢怜意大起,一把搂住温娴,柔声安慰道:“我回来了,就再也不走了,这辈子都陪着你。”

    温娴已再顾不得什么淑女之态什么礼仪之防,这时的她只知道紧紧抱着徐子桢,仿佛只要她一松手徐子桢就会再次从她眼前消失一般,徐子桢的这句话就象热水浇入了雪地,将她的心瞬间化开。

    但是她毕竟从小就有才女之名,于事情的大小轻重看得十分清楚,抱了多时后她抬起头来,止住了抽泣坚定地说道:“徐郎,大名府并非你久留之地,既然康王千岁对你青睐有加,那你不妨随他前往汴京而去,我相信你一定能创出一番大业。”

    徐子桢想了想,说道:“大业不大业的我不在乎,不过这大宋天下绝不能给金人这么欺负,所以我一定会助七爷一臂之力,我来找你为的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和岳父大人能不能离开大名府,随我住到汴京去?”

    温娴心头一暖,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

    徐子桢嘿嘿一笑,伸了根手指挑起温娴的下巴:“这算不算嫁鸡随鸡呢?”

    温娴大羞,打开他的手恼道:“谁要嫁你?!”说完转身逃也似的出门而去。

    房门开处,只见墨绿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一手叉腰指着徐子桢道:“好哇,你又欺负我家小姐!”

    徐子桢不禁失笑,故意龇牙道:“小茉莉,过来给哥暖床!”

    墨绿吓的啊一声惊呼落荒而逃,徐子桢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哈哈大笑,可是笑不多时又沉默了下来。

    梨儿,我来了!

    ……

    徐子桢出门将宝儿等人都叫齐,简单收拾了一下,柳风随卜汾等人再次集齐,连大野也赶来了,他在见到徐子桢的面时二话不说先上前给了徐子桢一个狠狠的熊抱。

    “少爷,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犯二了!”

    徐子桢险些一口血喷将出来,大野这憨货也能说自己二,这世道真是变了!

    但是话虽这么说,大野和柳风随卜汾他们对自己的兄弟之情是显而易见的,这一点让徐子桢窝心不已。

    卜汾和柳风随没有随他同去,他们和那两百马贼再次回了德顺军种师中那里,神机营还没到彰显威名的时候,必须再低调一阵子,不过徐子桢相信,有自己那种训练方式和柳风随卜汾两个名师的教导下,神机营将来必定会成为让金兵甚至其他入侵的外寇胆寒的一股强兵。

    徐子桢让宝儿苏三和大野认识了一下,宝儿的遭遇让大野同情不已,在见到宝儿背上那把小猎弓后,大野更是爽快地要将自己的那手神乎其技的射术传给他。

    一行人不急不徐地往汴京而去,路上但凡有休息的时候大野总是拉着宝儿去偏僻之处传授弓术,徐子桢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千军万马狭路相逢,自己全副甲胄威风凛凛端坐马上,左有宝儿右有大野,两把神弓护着两翼,暴力丫头苏三扛着根熟铜棍在前开路。

    我勒个去,霸气侧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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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色大宋介绍:
相公,你打扮得如此风骚,莫非又要去媾女不成?
咳咳……娘子,斯文些,读书人说那叫渔色猎艳!
可是相公,我家院子太小,已经住不下如此多美女了。
好办,赵构同学,把你家皇宫借我住住!
——徐子桢说:天下在手,美女我有!
这是一部轻松搞笑附带金戈铁马征战天下豪气万千的——非后宫类小说!(哦,那个"非"字可以无视)渔色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渔色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渔色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