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谁才是卖SHEN者？
目前国内盗版领域最大的社会问题是什么？
是用盗版的人太多？穷人太多么？
不是，
稍微对这个问题研究深入一些的人，都会发现。
相比于盗版用户数量庞大的绝对值而言，对国家上进动力伤害最大的，是民众无耻的心态。
也就是说，关键在于“不但用了盗版，还以用盗版为荣。”
在游侠网上，游民星空，3DH逛一圈，无数人不但盗版，还抨击正版用户是“任豚索狗傻哔*”，“劳资不花钱就能玩到，花钱的都是傻哔。智商太低找资源都不会找”。
尤其是前些年，深市意识形态甚嚣尘上的时候，网上流传过不少以“执行力”为唯一价值观导向的文章，诸如“一个人连黄网都找不到，你还能指望他做成些什么事？”
这些文章认为，一个人如果找不到黄网，说明力必多不够强大，连为色这种人之大欲而想办法、钻研翻墙、钻研新的资源获取工具的奋斗和执行力都没有，那这个人肯定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废物”、“工作上、事业上肯定也是不肯拼搏、浅尝辄止的辣鸡”。
不得不说，在强调不择手段型能力的年代，这样的文章对社会价值观的塑造力还是很强的。
你可以不好色，但你不能不向社会证明你有为色奋死搏杀的动机和能力、不能不向社会证明你不是个废柴辣鸡。
可是，黄网这玩意儿是因为非法，所以需要不择手段去获取。
因为哪怕你想给钱，国内也找不到合法的黄网可以买合法资源。
可盗版问题就不一样了。
被盗版的合法内容是可以直接掏钱买到的。
一个稍有良知和见识的人都不会认为，花钱解决问题会比花时间解决问题更无能。（后来刘狗冬618的时候还一再发微信软文强调“成功人士，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千万不要花自己的时间”。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他难得说的对的之一）
但是，只因为在国内版权界，有很多大家“喜闻乐见”的内容不存在合法付费版。于是民众的潜意识舆论，就变成了：连色那种那么刚需的东西，大家都不花钱弄到。要是比色还不如一些的内容，我却要花钱，那岂不是显得我弱智、没本事了么？
这才是对版权、隐私、自由等更高位阶法益伤害最大的地方。比五亿还是八亿盗版用户绝对人数更严重。
因为这个社会的是非对错被整个颠倒过来了。
本来么，盗版人数再多，只要社会价值导向对，荣辱观对，那迟早可以扭过来。无非是愚公移山，指望循序渐进。
可社会意识形态和荣辱观一错，那就永远没希望了。除非将来先解决这个意识形态问题。
冯见雄其实对穷人也是很宽容，理解的。他并不是跟象牙塔里的人那般，觉得不给钱就如何如何。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
他想做到的，只是恢复到“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的淳朴社会。
什么才配叫捧人场？光不给钱看内容是没资格叫捧人场的。得跟古代的帮闲小厮那样，在大官人打赏的时候跪下来对大官人们喊666，喊“X爷就是敞亮“，得让捧钱场的人切身感受到自己高人一等。
为什么网游是国内内容产业最快盈利成功的？免费游戏那么多，照样充钱土豪多，就是因为价值观导向对了。
不花钱本身不是问题。
但是不花钱的人还不肯承受比较侮辱。
甚至敢呛声反讽花了钱的大爷，那就奇哉怪也了。
……
“小雄要做的，其实最关键的就在于这个点。他不指望这一波骂战，能让多少盗版用户变正版。
但是，他要做到：哪怕国内还有八亿人用盗版，但那些人以盗为荣、以盗为‘能力强’象征的意识形态，也必须被打压下去。
所以，他才要极力炒作那个‘免费交友、收外籍男人钱、但是不给约泡女方分账’的‘免费经济’案例。
他追求的，是让世人意识到：
你觉得你能找到免费资源就是能力强？
不不不，你只是个出来卖的！
别人花钱不花时间解决需求的，也不是他能力不强。
只是人家时间值钱，隐私也值钱，自由也值钱。人家才是上等人。
而你们这些花了时间、自由和隐私去换取免费资源的，才是贱民。
并不是你们能力强，只是你们的命贱，所以权利不值钱。
这一层荣辱观被点破、那些曾经没有被人类注意到的、难以用旧技术定量分析的无形权利，被冯见雄定义并且标准化之后，这个世界整个就不一样了。
这个发明，可以说比当年发明“碳排量交易”这个概念的经济学家还要伟大。他为人类社会的价值法则，定义了一个新的衡量维度。
目前这个世界，站在为正版利益说话立场上的人确实很多。
可是，那些人都是站在传统的‘如果大家都不买正版、最后就没有优质内容，创作者都饿死了’这样的角度在说——这些话有用么？
没有！因为说到底，还是会导致公地效应的悲剧。
用户并没有看到‘非要我去支持正版’的理由。
他们从旧砖家理论体系中看到的，只是‘这个社会上总要有人去支持正版’的理由，而这个人没必要非得是‘他’本人。
既然如此，让别人、冤大头、智商定力不如我的人去支持好了！
可是，小雄创造的这个火种，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不再是‘这个世上总要有人去抵抗免费经济’，而是‘必须是你亲自去抵抗免费经济’。
而且，谁抵抗了谁受益，谁抵抗了谁的自由就可以被自己保护——这不是因为别人支持了，仗义了，施舍了，你才被保护的。而是你亲自抵抗了，亲自得到保护！
不抵抗者，无自由。
可以说，在他打这一系列官司、布这一系列局之前，当他把这番意义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很震惊的。
随后，是崇拜。
全人类搞知识产权两百多年，从英国人有专利局开始算起好了，前面的零敲碎打不算。
从传统工业时代，到网络时代，到数据时代。
有哪个法理学家，有哪个产业界的大佬，能刁钻到从这个角度阐述这个问题？
有谁解决过这个两百多年的公地效应？
有谁第一次为了让人民从觉得‘法律逼你这么做’转化为‘我要为我自己做’而努力过？
没有，小雄是第一个！
所以，我觉得这才是他最伟大的地方。这辈子，比喷死乔布斯还伟大的地方。”
虞美琴一气呵成地、把自己在这一盘大棋的布局过程中，与冯见雄的分享、受冯见雄的点拨，彻底转述给史妮可听。
倾诉完的一瞬间，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失神地凝望着天花板。
居然自己都被自己又感动了一次。
史妮可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她这才知道，什么叫于无声处听惊雷。
雄哥在西湖论剑上看似举重若轻、纵横捭阖的一句句随口话语，背后竟然有这么深的谋篇布局，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凝练着历史的重量。
或许，将来他的这次讲话，会被知识产权法律学界，会被整个人类社会学界、历史学界，载入史册的吧。
“我好肤浅……”史妮可茫然若失地热泪盈眶。
“其实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虞美琴叹道，“当初，我也是花了好久，跟上小雄的思路的。”
“美琴姐，你知道，此时此刻，我想到了什么么？”史妮可神色很是复杂，似乎思绪已经跳脱到了天外。
虞美琴：“什么？”
史妮可悠然神往地回想：“我竟然，突然想到了五年前第一次跟雄哥产生交集的时候——那天，是我们第一场校内新生辩论赛，翁得臣设计陷害了雄哥，然后要临阵磨枪仓促应战数科院——你还记得那场比赛么？”
虞美琴也被扯到了深远的甜蜜羞耻回忆中：“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还很不看好他呢。”
“那场比赛上，雄哥在辩‘温饱不是谈道德的必要要件’时，最后一组绝杀辩词，就是功利主义法学大师吉米边沁和布莱克斯通的名言：世上有四类左右人类行为的准则。
我自己想要，然后去做，这叫自然。我自己不想要，但我知道应该这样做，这叫道德。我自己不想要，也不会逼着自己去做，但社会外力逼着我去做，这叫法律。我自己不想要，也不理解为什么要，但被洗脑一定要去做，那叫宗教。
古往今来三百年。普天之下的法学家，在解决正版化问题上，都停留在法律的层面。
平井一夫乔布斯这些‘任豚索狗果粉’计划的策划人，可能意识到了靠法律的局限性，所以他们试图通过‘宗教’来强化用户的付费和正版。
但是，雄哥是历史上第一个把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上升到‘自然’高度的。”
没有法律惩戒威胁你不能做。
没有平井一夫乔布斯洗脑你去做。
也不指望‘如果没人买正版，以后大家都没好内容玩’的道德感召让人去做。
你，自己要做。
自己抗争，自己得自由。
这，就叫自然。
这，就是冯见雄敢于喷死乔布斯，却不担心造成任何社会负面效应的底气。
乔狗虽死，哥有的是底气去芜存菁、把乔狗造成的社会危害改了，而把乔狗做到的好事原封不动继续做好，而且做得更好。
因为，他要为强化这个让全世界人意识到“是自己在为自己而斗争”的意识形态输出，奋斗终生。
虞美琴回味着史妮可的感慨倾诉，心中剧震有增无减。
当年那场比赛，她被翁得臣安排成了替补队员，所以并没能跟冯见雄同场并肩而战。
但是，冯见雄那番铿锵有力的辩词，虞美琴是一直记在心中的。
只是，或许不如当时站在更好角度、位置上的史妮可那么感同身受。
如今，被史妮可旧事重提，虞美琴竟然觉得有些遗憾。
“为什么？为什么小雄人生中第一场辩论赛，我没能赶上成为他的队友？居然是妮可……反而可以……我早该想到，他就是那么一个试图驾驭自然法则的伟人，那番话，并不是为了那个可笑的辩题和孱弱的对手。他，是在宣示自己的眼界。”
想着想着，虞美琴潸然泪下，觉得完全睡不着了。
她也不披衣服，就这么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茫然敲了一个文本。
“妮可，别睡了，陪我聊聊吧，我们把今天的心路历程记下来，发到空间里。好好修饰一下，有些隐私的话就别写了。小雄的想法有多伟大，我们有责任翻译得普通人都能听懂。就当也为这份事业尽自己的力吧。”
“嗯，好，你写吧，我想到什么就跟你说。”史妮可也很投入，心有灵犀。
这一刻，虞美琴觉得自己变成了人类历史的一部分，她的指尖，似乎正有一道警世的电光，在键盘间闪动，化作拥有惊雷之力的文字，劈醒愚氓。
第219章 到处开后门
想当初苏联刚刚完蛋、经济全球化趋势刚刚雄起的年代，有一句各国公认的、描述全球分工的名言（包括中国也认，所以，不是那些所谓‘工业党’拿来黑的话。）
叫做：四流国家输出资源，三流国家输出产品，二流国家输出资本，一流国家输出意识形态。
中国一直也认这句话，因为它也想过输出意识形态。只可惜各方面综合都太弱，三十年内都看不到输出意识形态、引领全球价值观的机会。那就只好先做产品，再搞资本，再弄技术，徐徐图之。
由此可见，全球话语权这事儿是多么的重要。哪怕你什么都不干，只要你是人类普世价值的代表，你说谁正义谁就正义，你说谁邪恶谁就邪恶，那就是最值钱的能力。
说句大不敬的话，冯见雄涉足的虽然只是一个互联网经济从业者、和一个知识产权律师才能触及的领域。
但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今天做的事情，就是在引领全球意识形态。
那逼格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有些话不能他亲自说，要同行衬托。
连虞美琴想当这个“最佳解说员”，跟日漫里那些旁白高手那样帮他吹捧，也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虞美琴的公信力不够，话语权更不够。
必须有更多的“真.大佬”为他的意识形态创新背书、力挺，他才能真正在互联网意识形态界加冕为王。
……
虽然不够冯见雄一步封神，但虞美琴的心得文章，依然在网上形成了强大的波澜。
至少，有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稍有见识的人士”，因此更加看清冯见雄，并成了他的拥趸。
辱骂者的声浪，也渐渐被碾压。
网上的支持声浪，愈发高涨。
“我看正版，我骄傲。我的选择自由很值钱，我的不被人推送垃圾的权利很值钱！我的隐私也很值钱！”
“那种看一章小说要点三次关闭黄图的资源，留给那些废撸去看吧。反省反省为什么会被卖毛片的盯上！”
诸如此类的正版用户反击，如雨后春笋，从某非法系列网站五某某数字，到游侠网，到游明星空3DM，随处可见。曾经被盗版用户理直气壮占上风的嘴炮战，有了冯见雄的理论依据加持，开始变得朝“正版优越党”倾斜。
“反省反省你为什么会被卖毛片的盯上”这句话，也开始变成了当年贴吧里互相调侃损人的口头禅，又一个网络热词诞生了。
更高层面上，更多的大佬开始注意到冯见雄的舆论价值，开始对他伸出橄榄枝，至少交个朋友。
西湖论剑峰会结束时，冯见雄几乎拿到了全中国所有新经济界人士的联系方式。也跟所有中国百富榜上的新经济界人士合过影了。
给那些大型高科技公司、IT集团、传媒集团做“整体法务解决方案”的一站式打包顾问生意，也接了足足十几单。
每一单，都是至少年费用千万人民币级别的，最高的能接近1亿。（2010年，国内大佬给得出的法律服务费，肯定还是和苹果、索尼有差距的。至少要再过四五年，BAT的法律服务费慷慨程度，才能追评顶级巨头）
这些钱虽然对如今的冯见雄来说，算不上飞跃性的惊喜。但如果换做国内任何一家最顶级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那都是会羡慕到下巴掉下来的。
当年号称在四九城里知产界能稳居前三的杜丘明，如今已经远远不配做冯见雄的对手了。
至于被冯见雄挂靠的费主任，更是彻底惟命是从，他让多招多少新人就多招多少新人。他让事务所进哪一类人才、按什么标准，就按什么标准。他说事务所的收入如何分账、如何激励就如何分账。
费主任已经一句废话都不敢多了。反正她也知道，冯见雄这个逆天的妖孽，完全只是因为《律师法》规定的硬杠子条件：律师必须实习两年后转正、转正后三年才能以合伙人身份自行开办律师事务所。
所以，才勉强在她的事务所挂靠这三五年的。
要是法律没这条硬性要求，冯见雄今天想自己开事务所，保证有的是顶级法律精英如水归下来加盟他。
如果只比在法律圈和商业咨询圈里实打实赚钱的能力，把其他不相干的收入都刨除掉，冯见雄已经妥妥是国内稳居第一的存在——当然，这个只是拿钱这个唯一指标来简单衡量，并不是说冯见雄的法律业务水平也是全国第一。
毕竟文无第一武，法律能力这种东西，没什么客观标准。
冯见雄也只是专精于法律的某几个很小的研究方向，对其余只是泛泛。
真要那他跟别的专业顶级律师比打行政法官司、刑事诉讼，或者民事案件中的国际贸易、别的冷门，那冯见雄肯定是不如他们的。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
峰会胜利圆满结束。
冯见雄当然还要参加散会后的晚宴。
难得的是，他请了虞美琴一起来，涨涨见识。
毕竟虞美琴参与了他最新的这一轮布局，也顶住了不少压力；所以最近圈内人对她的认知度普遍还比较高，不管走到哪儿都不需要介绍，免去了很多尴尬。
虞美琴从下午闭幕式的时候，就已经在现场旁听了。
反正冯见雄要弄到几张票还是很容易的，每次这种场合他都会请不少朋友。
今天的虞美琴穿得很正式华丽，没穿她平时那身十几万欧元的OL风装束，而是特地换的礼服，还难得地抹了粉底、多戴了几件珠宝。
即使大佬们都是见惯了各种美女，以至于对美女免疫的，虞美琴依然吸引了不少眼球。
晚宴是鸡尾酒会的形式。闭幕式结束后仅仅15分钟就开始了，连致辞环节都没有，全程自由。
“都是你的馊主意，让我穿露肩礼服！这么庄重的场合，太不得体了！”虞美琴站在冯见雄身边，以他的女伴身份出现，还偶尔扭扭肩，像是想把礼服往上提。
“你会习惯的，多出席一些‘繁文缛节’的场合就好了。”冯见雄拿着香槟跟妹子碰了一下，顺便轻轻搂了搂腰。
虞美琴觉得肩膀和腿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浑身僵硬。
但这种酒会场合，这样的姿态都是很自然的——人家去柯达剧院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时候，明明导演、制片人跟女主女配没有任何情侣关系，可也得搂腰合影，这都是商业礼节。
只能说，虞美琴原先出席这种场合太少了，或者说她都是以不带男伴的女强人姿态出现。
“小雄，在这儿呢，找了你好久。”
冯见雄正在带节奏、让虞美琴适应环境。身后传来一声老熟人的招呼。
冯见雄和虞美琴都飞快地转身，职业地微笑，握手。
原来，是事务所的费主任。
费主任本来是不参加这种峰会的，连旁听都不会来。但昨天冯见雄接回去太多咨询案子，有些“体力活”都需要所里统筹，所以费主任眼巴巴赶来跟准客户们进一步混脸熟。
她还带来一个朋友，不过冯见雄并不认识。
“这位是省律协的杨主席。”
“幸会。”冯见雄跟对方也握了一下手。
费主任满脸堆笑，介绍完之后，客套了几句，然后单独对冯见雄低声说：“接了那么多大的咨询案回来，所里上下都承你情。顺带，也给你个好消息。
我跟杨主席，还有司法厅那边都斡旋过了，给你和美琴提前一年挂满律师证实习期。所以，你已经算是正式执业的律师了，再过三年，你就可以和美琴当合伙人，自己开所，从我这儿自立门户。”
冯见雄听得有些意外，内心还是感激的。
按照《律师法》，正式执业满三年，才可以当合伙人，正式执业满五年，才能开设独立执业的事务所（也就是只有自己一个律师的事务所）
对于冯见雄来说，第二道门槛其实无所谓，因为他也不需要追求独任，只要满足第一道门槛后，他和虞美琴互为合伙人，就可以开伙了（合伙制的所，至少要两个合伙人。）
但是，在正常情况下“正式执业”之前，律师还有两年的见习期。
不过，见习期何时结束，每个省的司法厅、律协是有一定的操作权限的。跟后面《律师法》那种国法定死的硬杠子不一样。
只不过现实操作中，因为不可能出现过司考后第一年就超牛逼的律师，因此也不能劳动到每个省的律协、司法厅实权人士来破这个例。
冯见雄这种拿到见习证后，一年之内就喷死乔布斯的，实在是世间仅有。考虑到他那么大的业绩和影响，才让律协和厅里破格。
不过，站在费主任的角度，将来提前一年给冯见雄自己开伙的资格，对她似乎并没有好处——她至少要少收一年管理费，也没那么多冯见雄分给她的汤汤水水零碎业务可以接了。
“您不在乎我和美琴在所里挂多久？”冯见雄玩味地问。
费主任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留得住，知道你迟早要自立门户，不在乎这一年了。我主动帮你，以后还结个善缘。”
冯见雄就喜欢知进退的明白人。无论费主任还是刘教授，都属于那种认清实力后纳头便拜的，那就多分润点汤水给他们好了。
第220章 至高权限狗
“那就谢了，我去跟美琴说好了，让她也高兴一下。”冯见雄说着，与费主任道别。
费主任也很有眼色，让冯见雄自己去跟妹子宣布好消息。
冯见雄在自助餐台旁边找到了虞美琴，拍拍她的肩膀，单刀直入地卖好：“加把劲，三年后，我们就能开‘美见律师事务所’了——费主任刚才跟我说，她帮我们搞定了提前结束见习期。”
虞美琴云淡风轻地一笑：“是么，确实快了不少。不过，估计你等不到三年，还会有人想办法给你破例的。”
虞美琴盲目地相信，再有两年，估计冯见雄就是全世界最有名的律师了。
全世界最有名的大律师，却还没有当合伙人的资格，这不是有损国格么？
“你想得太远了，这不重要。”冯见雄很谦虚，并不在乎这些虚名。
他一边跟虞美琴说话，一边在人群中扫视，忽然，他看到一个老熟人，正是新浪微博的江总，于是他推了推虞美琴的腰肢，转移了话题。
“对了，去跟江总聊聊吧，听说他还在搪塞你，不舍得封那几万个出言特别污秽的用户？我帮你讨回公道。”冯见雄大包大揽地说。
……
“这才一两天，这么急不太好吧？”
虞美琴内心当然是希望那些在微博上用恶毒脏话骂人、纯粹人身攻击的辣鸡统统被封掉的。
但是作为一个法律界从业者，她还是比较有耐心，也愿意给程序正义以时间的。
微博官方说需要时间各种核实、复查历史记录、给确实偶发初犯的用户一次机会，虞美琴也愿意稍稍退一步。
相比之下，她觉得冯见雄有点咄咄逼人。
然而，冯见雄不这么认为：
“网上骂人有什么好容忍的，数据筛查一下很快的，真心搞最多三天全部能处理完。你是为我办事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
说罢，他更加霸道地搂紧了虞美琴的腰，径直朝微博的江总逼过去。
本来，他还只是轻轻地推着虞美琴的腰。
“江总，你们跟我对赌的事儿，感觉怎么样。”冯见雄直接隔着一张桌子高声招呼。
江总连忙转身，表情有些尴尬。
他们跟冯见雄对赌的“如果可以把黑粉搞掉，并且确保粉丝量只增不减，就给冯见雄两亿转会费安家费”的事儿，如今还没兑现呢。
虽然，冯见雄也没最终做到，但谁都知道看趋势，他的赢面很大。
“还是等尘埃落定再说吧，现在有点为时过早。”江总持重地说。
冯见雄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行，我不急——这不正好，给你一个让我们掉粉的机会。前天晚上我就开始看了，微博上一堆污言秽语辱骂美琴的，这就不地道了，江总，你们的用户管理做得不咋滴啊。你说你们把那些恶劣的号永久封禁，我们乖乖承认掉了这么多粉，那不皆大欢喜么。”
江总为难地压低声音：“冯先生，牵涉太广了，这些也都是真实、活性的用户。有些确实是初犯，只骂了一……一两次吧。按照用户条例，对于偶然、初犯的辱骂，最多全平台封禁7天，然后目标频道下永久禁言，不可能都全站永封的。”
冯见雄一笑：“那我只能考虑跳槽了？”
江总有点急，连忙直来直去地说：“冯先生，对面也不可能给你更好条件的。腾云的小学生用户还要多。再说您这是违约，对赌协议你已经签了……”
冯见雄粗暴地打断：“但是协议里不存在我的违约金条款。我做不到，无非一分钱不拿你就是了，难道你还指望我倒赔？或者说，你还希望把你跟我签的对赌协议拿去对簿公堂？”
第二句话，冯见雄说的音量很自然地压低了，但气场却丝毫没有弱。
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去对簿公堂。没有一家标榜自媒体平台的公司，愿意让大众知道他们是花钱买大V的。
哪怕大众中有见识的人知道，他们也依然不会希望闹出官司。
因为，那样会让更多没那么多见识的大众，也知道。
“你不能这样……”
“我是在维护平台上所有人的名誉权。”冯见雄说得非常义正辞严。
江总神情闪烁数次，屡屡变换角度求饶，最后几乎是一溃千里。
而冯见雄只是象征性地退了一两步，给人留点面子。
“这样吧——所有在虞小姐博文下面辱骂过的用户，如果确认是屡犯，曾经也辱骂过其他大V多次，那就全站永久封禁、删号。
如果是初犯，但将来观察期内辱骂其他大V的，也比照处理。
另外，注册用户后唯一行为就是辱骂和关注虞小姐、还有您的，如果15天内没有其他活跃行为，就判定为‘特地注册账号专门来骂你们’，也永久封禁。
但是，如果真是初犯，并且此后行为正常，那就只禁言特定频道——您看如何？”
江总肯这么说，到时候被封号的规模，两三万肯定会有。
“还有，如果检测到同一IP新号再犯，下次对同一IP注册新号必须跳转到实名。”冯见雄补充了一句。
“可以。”江总一咬牙。
冯见雄也不客气：“多久？”
“已经屡犯的，三天内确认完毕永封。需要观察的，15天内处理完。”江总也是豁出去了，知道冯见雄眼下不好惹，什么大佬都敢怼。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我看结果。”冯见雄恢复了一开始的和善，似乎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你为我这样，真的好么？”虞美琴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她发现自己第一次有点儿不太敢看冯见雄了。
冯见雄似乎完全无所谓：“这也是为了我自己。有实力了不彰显，让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那才叫锦衣夜行。”
……
酒会结束了。
虞美琴收获了无数妹子羡慕的眼神，被冯见雄很绅士地送回家。
当然，是司机开的车，毕竟大家都喝了酒么。
此后三天，虞美琴留了个心眼，真的每天关注了微博官方的处理动态。
官方居然在首页上对封禁问题还做出了统一公告。
这个面子算是彻底给大了。
“整整2万8千个账号永久封禁删号……居然还可以这么玩？”虞美琴自己看到结果时，都觉得微微不可思议。
毕竟，还有很多是某个频道禁言、或者一定期限封禁。那些人数至少比永封多好几倍。
一直觉得微博权限力度也就跟度娘贴吧差不多的用户们，突然发现原来这地方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握草！美国总统都能喷，原来雄哥是不能喷的！”
“太黑暗了！权限狗！”
“沃日！萌新瑟瑟发抖！今儿个算特么见识了，大佬息怒啊……”
第22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雄哥一怒，删号三万。
峰会结束后一周，一切作恶者的处理，终于尘埃落定。
激烈的舆论交锋，也渐渐归于沉寂。
真理从来都是越辩越明。
国内关于正版盗版之争的网上舆论战打了这么些年，其实本来支持正版化的人就不少——当然，其动机并不一定纯正，或许也有些就是花了钱后觉得没有找到优越感，所以想喷喷盗版用户，找回心理平衡。
但不管这些人的动机是什么，他们都可以为冯见雄所用。
以前，这些人之所以在舆论上处于下风，无非是手头的论据不够充分有力。现在冯见雄给他们提供了弹药之后，这数千万人就成了“冯见雄意识形态”的自带干粮传播者。
不要怀疑“数千万”这个数量，冯见雄至少敢说，每个掏钱买了索尼PS3游戏机或者任天堂NDS的人，肯定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人家平时就想喷PC狗获得优越感，如今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
虽然PS3时代买了游戏机的国人据说只有200多万（官方营销数据），但懂行的都知道这歌数字绝对不代表国内索尼玩家的实际规模——因为这个数字是“国行”机的销量。
考虑到锁区、国服没什么数字版游戏可买，还有PS3时代的差价（PS4时代后，大陆和港行基本上没差价了，但PS3时代还是香江货便宜，那年代为了避税而产生的海淘还非常繁荣），在2010年，买港行或者水货的玩家数量，预估至少是国行的三到五倍。
所以，索尼一家就能提供近千万拥趸。
还有那些还没太火、但已经略显萌芽的几百万STEAM用户。
各种花了钱却此前没捞够优越感的，说几千万绝对是有的。
他们自发地在网上喷“周红衣模式”，居然害得361的资本市场估值都下挫了将近10%，估值蒸发达数亿美元。（2010年的骑虎361估值还不到100亿美元。另外，资本市场上因为一个利空消息而股价下挫一两成都是很正常的，和实打实亏损这么多钱完全不能比。基本上估值蒸发1亿，最多等价于实际亏损一千万而已。）
网上关于免费和付费的“荣辱观”，也初步改造过来了。虽然盗版依旧，好歹人们已经知道什么是有面子的，什么是耻辱的。
冯见雄则趁着这波东风，继续稳坐微博第一大V的位置。而且随着风波过去，因为他这一系列事件的带掣，他身边的妹子们也疯狂吸粉，虞美琴与马和纱纷纷突破了1000万，也成为了第一梯队的大V。（马和纱是因为作为反诉苹果案的当事人，所以连带着的炒作效应还未彻底过去。）
而这还远远不是全部收益。
……
暑假结束后的一天，周天音下班回家，跟冯见雄、冯义姬共进晚餐的时候，就顺带向冯见雄汇报了一条消息：
“我按你说的，又强推了一波NICONICO视频网‘年度大会员’，10块钱包月，20块3个月，68包年.目前付费用户量猛增。直接包年的用户突破了300万人，今年内估计运营得好，冲一冲500万吧。”
冯见雄点头表示收到。这事儿最初并不是他提出要推的，而是一个月前，周天音看到为正版声源的嘴仗打得这么激烈，便顺势而为。
周天音来请示冯见雄时，他觉得妥当，就点头了。
如今冯见雄并不用每天去上班，反正他事情很多，也没人可能管他。每一门具体生意方面，他都显得比较置身事外、是个只提供高屋建瓴咨询意见的投资人，而不是具体经营者。
而周天音就要比他工作时间规律得多，每天朝五晚九。经手了几年N站后，她已经爱上管理NICONICO这份工作了。
她本来就是读MBA出身，想当个专职的CEO，也挺合适的。
“300万，很不错了，优酷估计都还没300万付费用户吧，他们只是总流量比我们大，用户忠诚度还不如我们呢。”
冯见雄听完之后，稍稍嘉许了一句。
在2010年，300万付费用户是非常可观的数字。
一般来说，在其他视频网站公司，1个肯付费的用户数，至少要5到10倍的非付费注册登录用户数支撑。至于连注册登录都不肯登录的游客，则至少是付费数的50倍以上。
优酷、土豆基本上就是这个比例，这年头绝大多数人还没养成登录账号看视频的习惯。
因为移动互联网大潮还没到高峰期，IPHONE4和HTC安卓手机，都才第一年在国内铺货。而PC用户是没有忠诚和登录可言的。
如今国内第一的优酷，游客用户量大约1亿多。注册数1000多万，付费估计才刚刚100多万，这个转化率实在是可怜。
（事实上，后世也是B站的用户比优酷有忠诚度一点，优酷和爱奇艺的用户，纯粹是因为“这个网站有这个我非看不可的资源，而且只有这个网站有，所以我才来这里看”。而B站用户更多则是“如果网上B站和别的网站同时有这个资源，那我一定优先来B站看”。）
如今国内前三大视频网站，只有冯见雄的N站做出了情怀和氛围。
相比于优酷的广撒网，冯见雄从周天音那儿得知，N站的具体数据是游客总量4000万不到，但注册用户量也有1000多万——这个数据已经跟优酷持平了。至于300万的付费用户量，则反超优酷1倍。
每一级的转化效率，都是优酷的2~3倍。
当然，这个数字不一定健康。比如那300万付费用户数，明显是超出行业任何数据建模估值的。冯见雄怀疑里面有很多完全是因为对他个人的信仰买单——比如是他在微博上的死忠脑残粉。
一个有4000万微博粉丝的大V，去掉僵尸粉注水，活粉一两千万估计还是有的。里面挖出200万肯为情怀买单的死忠粉，完全正常。
在欣喜于收获的同时，同桌的姐姐冯义姬也为冯见雄指出了一点危险：
“这个付费营销数据是不可能隐瞒住的——原先，我们在注册用户量上赶上优酷，我们还能低调掩饰一下。反正我们也不要外部投资，不在乎一两年内的资本市场估值，低调点儿，反而利于同行不敌视我们。
但是，付费用户数卖出多少，涉及到现金收入，这是不能大范围做假账的，否则涉及到财报造假，问题就严重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很快会被优酷盯上。我们自身的内容正版化程度，也会受到严峻的拷问。小雄，你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了么。”
冯见雄吃着刺身，一边抬头看了眼周天音，又看看姐姐，知道这是她们已经讨论过的问题。
姐姐自从手术成功后，这一年多来也一直在帮冯见雄打理财务监管方面的工作。其中NICONICO网的CFO，就是姐姐亲自担任的。
冯见雄当然知道姐姐说的问题代表着什么。
此前数年来，NICONICO视频网几乎一直是冯见雄独资在投钱支撑。因为没有外部股东，所以也不存在“披露重大经营事项”，这让公司可以一直很低调，那些能瞒着的收益就一直闷声发大财。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公司很多有奇效的创举，不会被同行山寨，因为同行对于这些举措的有效性难以正确评估。
这样做的坏处也很直观，那就是因为资本市场不知道你有多牛逼，所以你想融钱的时候，给你的估值就很低——但因为冯见雄连续三年没让N站对外融钱，所以这个弊端对他毫无影响。
而优酷那种公司是完全做不到这种风格的——优酷的古老板就是搞财务出身，人家06年自己出来创业之前，前一个身份是在华夏互联网“前三巨头”之一的搜虎当CFO。
也就是说，古老板一辈子就是搞融资工作的。哪怕当了CEO之后，他也是CFO型的CEO，这种路径依赖是一辈子摆脱不掉的。
所以优酷是典型的资本运作型创业公司，人家工作中做得最好的一点，就是“把公司的业务吹牛逼得看起来厉害些”。
优酷和N站，一个是极力的高调，另一个则是极力的低调。
现在，因为实打实的财务报表增收，N站的低调日子过到头了，瞒不住了。
冯见雄便面临着在这个转型期内，如何尽快、突然地堵住转型带来的漏洞。同时把转型后可以尽快加速飞奔的事儿给干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此前，因为N站的低调，所以N站其实也有一些侵权视频，甚至是侵了“优酷买过独家网播权”的视频。只是因为量不大，“非法所得”看起来也不高，所以优酷懒得来告N站
当然，这并不是说优酷就没有侵N站权的内容，事实上双方都是有侵权内容的。在国内搞视频网站，以2010年的环境，真要是在版权上清如水，那早就彻底死掉了，用户也留不住。
任何正版化工作都是循序渐进，慢慢发展起来的，不可能一步到位。
历史上，优酷在2010年，就告过ACFUN，起诉索赔1800万，那就是因为A站做大了，而且还没低调，被优酷认为“起诉它有利可图”
冯见雄的N站之所以还没被告，只是因为冯见雄的低调工作做得比历史同期的A站好得多，也专业得多。
但是，300万付费会员一卖，那就一夜之间，什么都瞒不住了。
等到2010年3季度的N站财报一披露，这些“成长的烦恼”会瞬间扑面而来。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再像一个‘小而美’的网站那样靠自有资金慢慢发展，已经不可能了。必须拿出决断来。”姐姐不无忧虑地提醒着他。
有些质疑的话，还是姐姐来问最合适。虽然冯见雄可以听得出，这些问题其实是周天音劝姐姐出头问的。
毕竟姐姐不存在“失宠”的问题，不像冯见雄的女朋友们，需要担心说错话。
——
那个，不好意思，最近都很多天没看一眼后台了（成绩差就懒得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居然没及时看到书友“黑色的禁地”的舵主打赏。
迟到地鸣谢一下。
御免。
第222章 千万别给雄哥种田的机会
“如果我们和优酷存在互相内容侵权，他们要告我们的话，索赔额大概会有多少？”冯见雄有条不紊地反问姐姐。
“按照严格核算，我们侵权优酷的内容，大概可以索赔七八千万吧。我们侵权他们的，也可以告个两三千万。”
姐姐几乎是应声而答，看来平时的审计工作做的非常深入、细致。回答完问的内容，她还追答了一句，
“但是，如果吃官司的话，关键损失还不在于钱。因为你正在扛‘付费经济’的大旗，你的个人名声现在都不知道能值几个亿了，为了这种官司被黑，划不来的——你看看周红衣的个人声誉，因为你的半路杀出，现在损失了多少？
要不是小马哥那边虽然也受了损失、但他家大业大，更乐于看到周红衣先被重创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被那些因为免费经济被抨击而不爽的大佬联手封杀了。”
冯义姬说的这句倒是实话。
冯见雄这一波为付费经济站台的舆论攻势，其实伤害的人不少。
毕竟泼尼玛和李老板也都是主打免费经济的模式。
可又不得不说，冯见雄出手的时机很巧妙。
因为今年正好是骑虎和腾云之间3Q大战爆发之年。（腾云和骑虎的争端确实是2010年爆发的，史实。）
周红衣正站在风口浪尖上，为了361的社会声誉，此前正为免费经济疯狂站台、博取网民的同情。
所以，冯见雄在3Q大战后不久反向站台，周红衣是不得不站出来，以“首要的冯见雄主义反对者”姿态出现的。
这就导致冯见雄这一波舆论战扛过去后，最主要的受害者是周红衣。
而恰恰周红衣此前在圈子里做流氓太久，得罪的大佬也太多。
从马风到泼尼玛到李老板，还有雷俊，人人都跟他关系紧张（雷俊后来跟金山彻底划清关系、只专注小米之后，跟周红衣相爱相杀得缓和了一些，毕竟利益冲突少了。）
所以，尽管冯见雄这番言论也得罪了其他免费经济大佬，但这些大佬却不会马上站出来、动用自己的势力对付冯见雄。
因为他们乐于看到“冯见雄跟周红衣狗咬狗，两败俱伤，或者至少分出胜负之后，咱再收拾残局”。
虽然，周红衣事实上并没有能力跟冯见雄“两败俱伤”。但冯见雄也不介意在这波舆论战中略微留手，让周红衣倒下的速度慢一些，也让大佬们坐山观虎斗观得更久一些。
哪怕大佬们本身也在被冯见雄伤害着、失血着——谁让大佬都觉得自己血比周红衣多得多，不在乎呢。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冯见雄本身并没有暴露出明显可以被人黑的点的大前提下的。
如果冯见雄自己不争气，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上，那那些大佬也是不吝出手把他搞臭的。
“不动用自己的势力和资源去搞”，不代表“不愿意不花钱白搞”。
……
“你说的很对，我们确实不能跟优酷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大，这不是钱的问题。”
冯见雄通盘绸缪，肯定了姐姐大人的想法。
然后，他转向周天音，吩咐道：“所以，我们只能加速正版化推进工作。天音，有机会帮我约一下古老板，咱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谈出一个让国内网络视频行业彻底正版化的路线图、进度表来。
你就跟他说，我愿意跟他一起按进度、在两到三年内实现国内互联网视频内容的基本合法。届时，网上不会在有那么多打着‘为了学习研究目的而分享’或者‘第三方用户出于非商业目的上传、网站方只是疏于监管、但也没有因此获取广告利益等商业收益’等等擦边球的内容存在。
咱大家都可以有尊严地赚体面钱。至于到时候还不愿意加入的‘盗版后起之秀’，我可以联手跟他封杀。甚至，以我在国内知识产权法领域的江湖地位，我到时候可以推动对非法内容认定的立法。”
“好的，这事儿我可以马上帮你安排。”周天音应声允诺，“可是，这么做的话，N站会需要海量的资金支持。你靠现在‘天音互娱’的网页游戏收益，一年十几二十亿的纯利润，当然是完全够补贴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将来N站的规模急剧扩大，比现在再大三五倍，甚至十倍，你的钱还够用么？还有就是随着手机游戏产业的扩张，未来数年网页游戏的暴利生命周期又有多长？
如果钱不够，你就得考虑给N站卖身的问题了，必须引入巨头级的投资者，不能再靠自己的钱了。哪怕不卖掉公司的控制权，至少也要卖掉30%~40%的股权套现。”
冯见雄听着，频频点头。
这几年，天音姐果然是成长了很多，看问题比当初深远得多了。
这些问题，她都能瞬间想到。
冯见雄自忖他虽然也都想得到，但反应应该没周天音这么快而细致。
他琢磨了一会儿，吩咐周天音：“低调谋取估值增长，确实是最终要靠上岸来套现的，至少是上岸一部分股份。不过，我觉得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们的实力刚刚暴露时，资本市场肯定不能充分估计我们的真实价值。至少再用自有资金撑两年吧。这两年里，可以先找一些意向比较契合的巨头慢慢接触起来。”
周天音在心里盘算着，暂且不置可否。
一旁的姐姐立刻估算了一下：“目前我们的资金余量大约在20亿人民币——这个数字是从去年开始网页游戏的利润、扣掉一切烧钱部分后的结余，再加上小雄在一连串法务、咨询方面生意得到的结余。
我横向研究过优酷、土豆的资金燃烧率。2005年土豆网刚成立的时候，第一年的资金纯亏损就是2亿人民币，第二年优酷建站后为了反超，更是巨额烧钱，净亏4、5亿。这四年多下来，随着优酷规模每年翻倍增长，古勇将累计烧掉的钱在50~60亿人民币。今年因为广告进一步变多，稍微收窄了一点儿，反而是09年亏损最多。
也就是说，要维护一个常年有1亿人白看视频的网站，按照现在的广告投放率，每年至少是要净亏15亿人民币的。
目前我们才4000多万用户，如果用三年的时间涨到1亿多，平均下来每年亏损也差不多。靠目前的结余资金，和未来两年页游的结余给N站增资，现金流肯定没问题。
但2013年之后，如果长期游客用户超过2亿，且付费会员比例不到10%的话，我们就有可能出现资金链断裂。”
在大部分人不付费的情况下，多一倍用户，就是多一倍的年净亏损额。
毕竟电信联通的宽带费是不会给你打折的。那些视频巨头，每年给电信的包网费，就动辄十亿级花销。
“既然义姬也这么说，我没问题。先跟古勇将谈起来吧。未来的潜在投资人问题，听小雄的。”周天音听闺蜜算明白了账，也就从善如流。
……
大佬之间的谈判当然不能一蹴而就，哪怕只是预约，也要酝酿时机。
人精到了冯见雄古勇将这个段数，谁都不会希望在市面上刚刚出现对对手重大利好的消息时，跟对方见面的。
因为利好消息，就意味着对方的气场暴涨、要价条件变强。相应的己方便会遭受到一定的谈判筹码损失。
好歹股票IPO还得保持半年沉默期呢，不许券商乱发布消息哄抬新股价格，一个道理。
所以，九月里周天音虽然试探性地约过古老板两次，对方都表示“没有时间”、“暂时出国参加峰会”。
对方显然是打算等冯见雄因为暑期里的“西湖论剑”峰会上的正版化讲话，所带来的社会影响力渐渐退潮，然后才跟冯见雄接触。
一拖，就拖过了国庆。
NICONICO网，一反此前的拖沓，这次居然在10月份就把三季度的财务报表上报给工商税务管理部门了。
这是非常神速的。
打个比方，按道理2018年一季度的财报应该4月就可以披露，但那一年阿狸巴巴的财报拖到了5月6号公布。
季度财报拖两个月，都是行规认为正常的。
N站这次却只拖了半个多月，就公布了，期间还包括国庆长假。
“截止到2010年9月30日，NICONICO视频网付费包年用户为336万，累计会员销售收入2亿8千万元（含其他包一个月、三个月的收入）。公司成立至今，本季度首次实现盈利……”
这个数据，着实把同行吓得不轻。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所谓的“本季度首次实现盈利”，只是一个财务上的搞笑——因为卖包年会员收的钱，是这一个季度就收进来的，可谓这些用户服务的网费开支、版权费开支，却要在后续整整一年里慢慢花。
这就好比很多会员卡制的美容院或者发廊，不能拿新店刚刚开张时，卖出去多少充值卡来衡量盈利——充值卡里冲的钱，可还没花掉呢。
但不管怎么说，优酷可是连这种“盈利”都没能做到过。
在古老板眼里，至少三五年内，他都没看到过优酷做到的可能性。他一直把优酷当成一门“虽然永远会亏钱，但越亏用户越多、用户越多越能找到大佬卖-身上岸”的生意。
冯见雄这一高调，立刻让他坐不住了。
周天音再一次伸出约谈的橄榄枝时，他立刻就答应了。
谁也不敢赌，再让冯见雄龟在那儿偷偷种田，下次会憋出个什么大招。
以冯见雄给世人带来的震惊，真要是让他闭门锁屋种田10年，然后声称连原子弹都种出来了，说不定都有人会相信的。
第223章 单刀赴会
十月底的一天，京城，中关村附近，古勇将的别墅。
冯见雄一脸和煦的笑意，下了车就跟古勇将寒暄握手，看在外人眼里还以为这两人真是生意伙伴呢。
其实吧，两人也能算是邻居了。
因为冯见雄在颐和园附近也是有个别墅的么，两年前就买了。
如今冯见雄每每进京办事，都可以在自家别墅下榻。不过平时别墅倒是经常空着，或者只有长期需要进京办事的丁理慧借住一阵（丁理慧需要跑央视，跑各种节目审查的“总局”。不然奇葩说那么奇葩的节目，也不能保证一直不被和谐。）
这一次，他也是提前一天从钱塘飞到京城，在自家别墅住了一夜，才来拜访“老邻居”的。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周天音。毕竟周天音才是名义上的N站CEO，即使今天的谈判她没多少要说的，也得露个面才显得正式。
“古总，幸会幸会。7月份见过一次，后面就久疏拜会了。”
“哪里哪里，是我惭愧才是，这不前阵子太热了，出国了，去澳洲参加了一些国际会议——南半球凉快么。”
双方没营养地客套了一番，谁也不会点破“你肯定是觉得时机不够好，所以不想见我吧”这种煞风景的话。
双方分宾主坐定，古勇将也让女仆上了咖啡。
冯见雄抿了一口，进入正题。
“古老板，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的来意你也明白，N站付费会员300万，已经超过你了。不管你服不服，我们现在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当然，我手上的资源把柄更多，打官司吃亏，这是事实。但我也相信，你不会优先选择打官司来遏制我的——我冯某人在法律界的名声，相信你的律师团也不会乐意多碰的。”
“话不能这么说，打官司也是看手头干货的，你口才再好，能耐再大，也翻不过铁证。”古勇将不卑不亢地提醒了一句，或许是因为他不了解冯见雄的具体对策，想先敲打敲打。
冯见雄微微一笑，并不着急：“您误会我了，我当然不是说我能颠倒是非——我是说，我有更好的办法，让我们合作共赢，一起瓜分市场。”
古勇将也不示弱，傲然笑着说：“你凭什么跟我瓜分市场？你用户质量确实高，这点我是没想到。但你的资金，一直不如我充裕，将来页不会。”
用户转化率的差距之大，古勇将此前是真没想到。
至少，没想到会差这么多倍——原先，他觉得最多高一倍也就差不多了
直到N站公布第三季度财报时，有了第一手的资料他才彻底醒来，有了第一手的资料。
冯见雄这鸡贼的家伙，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面对古勇将的傲然，冯见雄也完全不以为意。
他轻描淡写地点出：“在一个快速增长的市场中，暂时的用户量和数据领先，都是没有价值的——如果一块蛋糕，目前只有桔子那么大；而谁都可以预见到，几年内它会涨到西瓜那么大。
这时候，你在桔子时代究竟是占半个桔子、还是四分之一个桔子，有意义么？完全没有意义。等蛋糕变得西瓜那么大的时候，四分之一个桔子的原始差距，已经微不足道了。”
这时候，双方比的就是谁的商业模式正确，谁的长久获客效率更高。
2010年，国内上网看视频的人还不到2亿（N站和优酷的用户是有重合的，并不是选边站队的格局。在线视频业务跟社交网络的很大不同，就在于没有排他性），未来还有七八倍的增长空间。
眼下你比我多5000万，很值得骄傲么？
“数据当然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如果脱离数据空谈，就成了卖PPT的了。”古勇将不着行迹地怼了一句。
不过，从措辞里也可以看出，这个角度的交锋，大家暂且打住了。
“说点有建设性的吧，我敢来跟你说瓜分市场，当然是有备而来。”冯见雄恰到好处地捕捉到了对方语气中息事宁人的一面，及时转移了话题，
“我们相互之间，列一个对等的‘内容侵权改进时间表’。约定在几年之内实现网站内容的全面正版化。在这个期间之内，即使侵权没有彻底消灭，但只要范围控制在进度表之内，我们就约定互不起诉发函。
另外，我们可以联手起来，对于其他不接受这个时间表的同行，则严厉进行司法追究，并且斡旋有关部门的力量联合扑杀。你看怎么样。”
古勇将眉头微微一皱，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搞清楚冯见雄的本意。
古勇将的生意能够做到这么大，当然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纯理想主义者早就扑街了。
所以，他也知道，“正版化工作”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
如果有个时间表，约定一些诸如以下的条件：
“一年内，把侵权范围缩小到国产电影必须下档后才在网上放出资源。”
“两年内，国产电影不许在网上出现侵权资源，无论过期多久都得问制片方买版权。进口电影必须下档后才有侵权资源。”
“三年内，综艺节目必须有授权。”
“五年内，连TVB中古剧都必须买版权才能放。”
那么，肯定是有利于行业规范的。
而且，对于这个约定的制定和主导者，肯定是有莫大的利益的。
因为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经营特征，定义哪些东西先非法，哪些东西后非法。
可这里的问题就出来了。
冯见雄凭什么这么大口气，说自己能主导这事儿呢？
古勇将知道对方在法律界能耐不小，可这些认识依然不足以支撑他相信这一切。
冯见雄也不急，便循序渐进地说服，先从“天下大势”说起。
“09年开始，内需不振，国家对电影产业的扶持和正版化法律支撑，已经很明显了。现在每年电影市场的营收增长都在50%以上，这个数据已经够可怕了。看到内容产业对GDP数据的长期拉动前景，国家这几年的产业政策收紧，古老板应该也是有目共睹的。”
中国并不是不保护知识产权，只是在市面上大部分知识产权都是洋人创造的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到底，还是利益驱动。
要是哪天市面上值钱的、能不看就不舒服斯基的内容；
或者绕不过去、不用就会被卡脖子的专利；
这些东西统统是中国人和中国企业占主流的时候。
政府傻了才会不保护呢。
文化产业早些年的荒漠，无非是国家觉得“这破产业有个逼好保护的，傻哔老百姓这点弱智鉴赏能力，还不是只会为美国大片的特技镜头掏钱，算了，不保护了~”
这个道理太她吗粗俗了，所以古勇将听一句就懂。
然而，冯见雄的说辞显然不仅仅是这些。
他立刻补上了另一个高屋建瓴的视角。
“我们国家是世纪初加入WTO的，到2016年，就满15周年了。根据WTO当初的谈判条款，在刚进入的前15年，欧美都承认我国是‘非市场经济国家待遇’。但期满之后，要转为市场经济国家待遇。
这里面的法律细节，我想古老板你不会有兴趣的。我大致说人话好了——在非市场经济国家待遇的时期，我国可以指望‘普惠原则’解决很多问题。但是到了市场经济国家待遇时期，‘普惠原则’就没那么吃得开了，要讲究‘对等原则’，讲究reciprocal。”
冯见雄在这儿特地说了一个英语词，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要拽洋屁，而是这地方必须这么说才能让人听懂。
事实上，以古勇将早年的留美学历，跟冯见雄说英文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reciprocal”这个词，在WTO语境中，严格来说必须翻译为“对等原则”。
WTO条款原文中，描述“市场经济国家待遇”的原词，是“ReciprocalMutual-advantages”（对等，及互利）
而描述“非市场经济国家待遇”的原词，才是“Mutual-benefits”（互惠普惠）
冯见雄说英语，就是在强调这里面的区别。
虽然，中国的司法英语翻译一直比较渣，所以十几年来都没意识到这里面的差异。
不信的看官，也可以当场求证：哪怕到了2018年，去网上打开百度翻译，甚至谷歌翻译，选英翻中，无论哪家，把“reciprocal”输进去，照样翻成“互惠”，看不出和“Mutual-benefits”有什么区别。
可是在英语里，这是大有区别的。
就像精深法律之道的人，都知道Considerration这个词，在描述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国家的司法时，必须一边翻成“合意”（比如翻译德国法的时候，遇到这个词要翻成“合意”），一边翻成“对价”（翻译美国法时，这个词要翻成“对价”）
“Mutual-benefits”普惠原则，讲究的是“大家在国际贸易中互有好处，总量权衡差不多，就可以坐下来谈，交换配额，对等关税，如何如何”……
具体细节太繁琐，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就可以理解：好比2015年之前，中国每次被美国控诉知识产权保护不利时，商务部的人都拿：你看，你们美国的玉米、大豆又滞销了，波音飞机也在空客的竞争中没什么优势。
我们承诺不在豆油领域反转基因，玉米也多买你点儿，你用这个条件去说服DEEP-SOUTH七州的参议院们，在表决是放过我们的知识产权问题。然后，我们的国营航空公司动用行政引导，多买波音不买空客，这事儿就过去了。
在中国被认为是“非市场经济国家”时，这一招是常年可用的，一直要用15年。
可是，一旦时间过了，中国被认定已经要转为市场经济国家了，没有“非市场经济国家待遇”这个保护伞后（“非市场经济国家待遇”是好的，是一种有待，可以确保你不太规范的时候也不被国际处罚，可以交“保护费”通融）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Reciprocal”，也就是对等原则，讲究的是“你在这个市场领域做到了哪一步，那我也要做到哪一步，大家才能互相自由贸易”。
所以，理论上从2016年开始，中国再想跟欧美玩“虽然我侵犯了你的知识产权，但是我承诺多买你的大豆、玉米，飞机，在金钱上补偿你”就行不通了。
这时候，美国可以说：你看，你们中国的石油市场是垄断的，只允许三桶油经营。所以，三桶油的经济实力如此壮大，是国企补贴和垄断的结果。因此美国政府可以否决有三桶油资金背景的公司，来收购美资石油公司、布局美国页岩气产业。
你看，你们中国的电信领域是准入限制的，只有移动联通电信三大运营商。所以，你们的网络侧通讯设备供应商，华为，中兴，都不属于纯粹的市场经济主体，肯定是有政策扶持、税收补贴、国企补贴、国家订单支撑……等等“不当优势”的。
而美国电信市场是开放准入的，哪怕最大的ATT也如何如何……所以，美国的思科（现在已经死了）、摩托罗拉并没有得到政府订单的保护。因此华为中兴进入美国市场就有种种违背了“Reciprocal对等”原则的问题。
（注：这跟最近的中兴案子没关系，最近的中兴案是因为2016年时违反了禁令承诺，对伊朗出口了使用高通芯片的中兴产品。而美国商务部们和高通的出口合同上，当年是写过“使用这种芯片技术的转加工产品，不得卖到某些独裁被美国制裁的国家”，中兴也承诺了的，所以这事确实是中兴违约。
但是，这次中兴之所以可以博同情，是因为他们觉得“一事不二罚”，2016年事发后他们已经交了7亿美元罚金，承认这事儿是错的。唐纳德这次再来罚，理由是“中兴没有按承诺处罚当年作出对伊朗销售违禁品决定的当事人”，而中兴认为这只是“管理疏忽”，应该给他们再次交罚款、认错的机会，而不该直接“禁售”。
不过，从这个案子也可以看出，中兴当初的违背禁售令事件，是发生在2016年年初——这正好是中国对美由“加入WTO前15年的非市场经济待遇国家”转向“市场经济国家待遇”的时间节点上。
事实上，对伊朗这种极权国家卖美国禁卖高科技产品的事情，其实中兴一直有在做，都做了十几年了。只是，中国还套着“非市场经济国家”的保护伞时，这种事情做完后只要交点罚款、然后国家商务部出面买点大豆、波音飞机就能搞定了。而“非市场经济国家待遇”没了之后，靠大豆和飞机去为电信企业的违法买单的途径就堵死了）。
一言以蔽之，“对等”原则下，不允许跨行业算总价的PY交易，而必须是每个行业双方的市场化程度完全一样，才能不设任何限制地自由外贸。
只要你在某个行业开放程度不如另一国，另一国就能以“你在这个行业还不够市场经济”为理由，制裁这个行业的国际贸易。
冯见雄说了这么多，无非是给古勇将敲敲警钟：国家也不傻，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侵犯知识产权”这个问题上“与国际不接轨”这种事情，最多做到2015年。
如果2015年之后还跟现在这么乱，那中国的整个出口外贸就别想混了。
“同时，这些东西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要想在所有领域都做到全面保护，那么有些容易试点的、管理容易的行业，肯定会先于国家总进度早两三年实现全面正版化。
2015年全行业正版化，影视资源方面实现2013年全面正版化，难道不应该么？”
（注：网文没有全面正版化，主要是因为网文这个行业几乎只有中国有，所以不保护也不存在国际贸易和“市场经济地位不对等”的问题。除非哪一天曰本人美国人也开始在网上写网文赚钱，并且被中国人侵权了，被外交和商务部交涉了，那估计国家也得重视这个问题。）
冯见雄说着说着，于无声处抛出一个重磅设想。
古勇将终于有些意动。
“国家真会有这么大决心？”
“当然，”终于轮到冯见雄傲然了，“而且，这事儿我可以推动，把控节奏。”
古勇将一阵不信：“开玩笑，我知道你在司法领域很有能量。不过这种大事，涉及到立法，是要仁大开会解决的，你能斡旋到多少人？你连全国仁大代表都不是吧！人家泼尼玛好歹还是个代表呢。”
“不，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需要劳动立法机构，光靠司法机构就能解决了——我们需要的不是一部新的《著作权法》，而只是对著作权法的第22条进行重新解释。只要商务部文化部达成共识，然后跟最高院法释办的人打个招呼，开个座谈会，这事儿就成了。”
“著作权法第22条……哦，你是说那条关于‘版权的合理使用’的条款吧？”古勇将思索了一会儿，居然还能想起来。
也亏他一个不学法的人，都能记住这一条，实在是多年行业淫浸所致。
毕竟，在中国搞任何文化内容产业的人，可以说一辈子都是在和这一条博弈，看怎么打擦边球。
第224章 纵横捭阖
根据《著作权法》第二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
“在下列情况下使用作品，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不向其支付报酬。但应当知名作者姓名、作品名称，并且不得侵犯著作权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权利”。
这句话，用人话翻译一下，大致是什么个情况呢？
就是说，符合下列条件，就可以白看白听白玩别人的书影视游戏音乐，不用给钱。但依然要申明“转载”，不能连署名权等“其他权利”都侵犯。（让作者没钱赚但好歹要赚个名声）
这条法条，也可以用一个法律术语来概括，那就叫“著作权的‘合理使用’”。
可以说，互联网免费传播惹来的版权问题，十几年来都是围绕着这一条法条做文章的。这是当之无愧的被互联网公司应用最多的法条。
“合理使用”的情况包括哪些呢？
这就要看第二十二条第二款以后的内容了。
“为个人学习、研究，而使用他人已发表的作品”。
“为介绍、评论……而在作品中适当引用”（比如写文学评论的人，引用部分原文）
“为报道新闻时事而不可避免地引用……”
“为学校课堂教学货科学研究目的……”
“国家机关为执行公务而……”
“图书档案纪念馆为保存版本而复制……”
法条很长，这一条足足列了13大类的情况（为了不水字就不把那些罕见情况写完了，有兴趣自己百度就好）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条法条，在网上看到的字幕组和视频下载资源，才往往会打“本字幕用于教学科研目的，请在下载后2小时内自动删除”，或者“本视频用于个人学习、研究目的，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且不得二次转载”等幌子。
虽然地球人都知道：这些东西人家下载了之后，就是拿去盗版白看的、是不符合“合理使用”的。
但只要把“著作权法第22条”的一鳞半爪文字，在资源上那么一贴，似乎就贴上了保护伞，真的变成了“合理使用”，而网站方也有了借口，可以成功套用降智光环来装傻：
什么？你说这个资源侵权了？
哎呀真对不起！我审查的时候没看完，就看了个开头。我还以为这部《火影忍者》，只是这个UP主自己做的影评视频呢！没想到他是原片照搬的呀！哎呀呀太没节操了！
蛤？你说影评吐槽节目怎么会有500集这么多？哎呀我也不知道啊，我们的审核人员不专业的，没看过动画片，不知道原版有多少集。
行，我们马上删这个资源！而且以后一定请更专业的内容审核人员把关！确保不用“连《火影》影评不该有500集”这种低级问题都看不出来的临时工！
这样，网站就没事儿了——至少在2013年以前，这样就真没事儿了。
而且，国家多年来也是纵容和默许这一点的。
毕竟要是好莱坞大片和东瀛动作电影都要付钱，拿得掏多少外汇呢。
《著作权法》自1990年9月7日通过以来，此后20多年的斗争、修改历程中，这“第22条”几乎就没怎么改过。
但是，围绕着这“第22条”的斗争，却在法律界无时无刻持续博弈。
毕竟，法条只说了“基于商业目的”而如何如何，就“不属于合理使用”。
但，什么叫“商业目的”呢？
这四个字太宽泛了。
传播资源的经营者直接收钱，那肯定是“商业目的”吧？
可如果不收钱、但是网站上有商业广告呢？算不算“商业目的”？
又进一步，如果商业广告都从来没打过，但就是帮UP主吸粉了呢？算不算“商业目的”？
要是连粉都没吸，但纵容UP主一次性发“软文视频”呢？算不算“商业目的”？
商业模式的“迂回性”创新，是无穷无尽的。
什么算“商业目的”的“解释”，也就需要与时俱进。
谁来解释？
当然是最高人民-法院来解释。
同时，因为仅仅只是“解释”，而不是修改立法。
所以这事儿最高院可以自己说了算。
连人-大都不用召开，议会表决也不存在。
法释办关起门来开个会，讨论一下新形势（当然还得“被传达”一下国家的最新产业扶植政策导向），就可以拍板了。
全国每年几千亿美元级别的内容产业，合法与非法之间的尺度，就操纵在个座谈会上。
可以说，法释办关于知识产权法第22条的研究专家们，那真是身价值钱得不得了。
手松一松，几千亿灰产就白化了。
紧一紧，几千亿灰产就黑化了。
别说是古勇将了。便是李老板、泼尼玛这种最顶级的互联网内容大佬，也不得不紧跟法释办的开会思想，及时调整自己的战略部署。
不然，当国家希望向“乐视模式”转的时候，你不小心转错弯儿，转向了“快播模式”，那就等着坐牢吧，你的生意也跟着灰飞烟灭。
华夏又不是没出过全国首富直接坐牢的先例——就刚刚两年前发生过好不好（相比于2010年的两年前。也就是黄广裕那个判了14年的案子。当年没进去之前的黄广裕那真是猖得不行。后来五六年后，王X林发达了，网上就有人披露出当年王给黄广裕倒茶的照片。）
……
越是懂行的人，越是知道这事儿背后的能量和难度。
所以，古勇将对于这种“引领国家对知识产权灰色地带解释尺度、进而对国家正版化政策的节奏施加影响”的事情，那是只敢心驰神往，而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干涉。
现在，被冯见雄这么挑明了一说，他顿时觉得肾上腺素都飙升了。
这可能么？
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是，如果冷静下来想一想。
不说别人能不能做到。
冯见雄却是着实有可能的。
凭良心而论，冯见雄算是国内最牛逼的知识产权法律师么？
不是。
毕竟，他的主要实践能力，至今还有一大半是靠上辈子重生前积累的。这辈子无非是上了正轨之后，有更多的机会接国际级的大案，比如反诉苹果案。可他的实际办案能力，还是比最顶级的、专心淫浸知识产权二三十年、智商也顶级的那一小撮律师，要略逊一点的。
榨干一切水分，冯见雄打传统知识产权官司的绝对实力，在国内律师中估计还排不进前10名。
他之所以此前能秒杀杜丘明等人，更多是仗着那些官司是“前所未见”型的、有极大的创新性，从而让冯见雄的“远见”金手指得以发挥。
既然冯见雄算不上绝对实力国内第一的律师，那么，他对传媒理论、传媒运营、资本运作的了解，就更不能算国内顶尖了。
可是，如果要问某个人对知识产权法律、传媒运营、资本运作这三个方面都很懂，最能产生跨圈创新联想，那么毫无疑问，国内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冯见雄比肩。
他赢就赢在“综合型人才”这一点上。
比他懂法的，不知道这条法在资本、传媒方面还有多少榨油空间可以压榨。
懂资本的人，不知道法律层面还有多少迂回尺度。
甚至，双方哪怕坐在一起谈，也想不到结合自己的所长。
因为没有人可以做到冯见雄这么洞见深远、融会贯通。
“遂使竖子成名”。
古勇将或许不知道冯见雄重生者的底细，以至于对冯见雄的真正实力还会更加高估一些。
但是，哪怕仅仅只考虑冯见雄在反诉苹果案中的表现，看他跟谷歌、EFF基金会的大佬谈笑风生。
看他引领着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最后的解释节奏。
看他通过刘教授、通过刘鲲，对国内确权性法条司法解释的影响，看着能为冯见雄所用的观点，出现在国W院的《对美人权状况调查白皮书》中。
这一系列的历史业绩，加上他在，让古勇将不得不承认：这人在斡旋各方资源，引导国家产业政策相关法律解释方面，已经是国内第一人了。
至少，是没有实权，只靠嘴炮影响的人中的第一人。（那些靠政权和自身官职力量的不算在内。比如，要是拿国家发-改-委的主任来跟冯见雄比，就没意思了。）
……
“我可以考虑跟你合作。具体的正版化进程路线图、时间表，你可以先拿一个设想，咱探讨探讨。
只要达成共识，在这个时间表的进程中，哪怕N站目前有整改不完善的地方，而且你占我便宜多一些，我都可以暂时不用法律途径起诉。至于其他比我们的进程表慢的，咱可以共同或者分工起诉他们，把他们搞死。
但是，你要保证你给的时间表被切实执行。如果将来你的推动进度明显比你许诺的时间表慢了，你N站的整改也跟着拖拖拉拉，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我最多给你半年的误差期间。”
古勇将在绸缪再三、斟酌辩夺后，终于吐露了这么一番决策。
他愿意跟冯见雄合作。
并且，在法律推进进程方面，以冯见雄为主导。
优酷也跟着国家产业政策的步调，成为最先一批实现正版化的视频网站。
当然，这背后肯定也有古勇将的盘算。
他是CFO出身，运营管理网站，本来就不是他的特长。
他最大的特长，就是帮人融资。
优酷这些年来的成功，最主要的因素也在于人家巨亏之下还能融到源源不断的钱。
而要是全国各大视频网站都需要正版化的话，巨额的版权购买花费是肯定免不了的。到时候说不定一年就得给TVB这种老牌版权持有方每家数亿人民币的打包费用，把中古怀旧影视都买下来。TVB这样的老牌版权方还不止一家，而是有好几家，加起来一年就至少十几亿了。
每年的新剧、新电影，还得继续花钱买。
这样一番算下来，只要国家真的能把法律执行严格，确保“到时候还敢大面积盗的网站彻底打死、经营者坐牢”，那么，每年可用资金少于30亿人民币的网站，都可以直接关门倒闭了。
小型视频网站，会被彻底堵死，杀绝（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到2014年之后，B站也撑不住了，必须卖-身给腾云）。到时候视频行业才会进入少数几家寡头竞争的格局，让同行数量大大减少。
古勇将自问他可以做到“每年轻松拉到30亿以上人民币的投资”，可别人不一定有这个本事。所以，他是赚的，他可以活下来。
说不定土豆都会爆体而亡，不得不把尸首卖给他呢。（事实上后来土豆也确实爆体而亡了）
“既然古老板那么敞亮，肯把进程表的草拟权先交给我，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意见，我会充分听取您的意见。”
冯见雄的回应，把古勇将从美滋滋的脑补中拉回现实。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冯见雄把他其实早就拟定好的草稿，先拿了出来。
古勇将稍微扫视了一会儿，微微惊诧：“预计2013年全面实现国内视频网站内容的正版化？敦促最高院出台司法解释、届时将一切‘哪怕没有贴片广告、也没有全站广告的网络视频，也定性为商业目的’？
嘶，这是要一刀切了？以后不管别人怎么回避，都算商业目的？只要出现，直接灭杀？”
“就是这个意思。”冯见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他说的压根儿就不算个事儿。
古勇将还是不太敢相信：“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迅猛砸钱，到两年半之后，国内就没人可以侵权放我们买断的内容了？我一告一个准？”
“正是，你没有看错。”冯见雄再次确认。
“这么说，他自己的钱也够烧到2013年了？不对，可能是虚张声势吧？国内目前某些网页游戏的黑钱，确实跟冯见雄有关系，但他能分润到那么多？这些产业也不可持久吧？他凭什么这么赌？”古勇将内心思忖着，盘算自己和冯见雄的融资能力。
就像下围棋的人，对着一片棋子，计算自己和敌人各自还剩几口“气”。
想清楚之后，古勇将笑着答应：“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这票咱就一起干了。我古某人说话算话，只要你整改符合进度、推进法律进程也符合进度，期间我可以跟你保持和平，平稳竞争。”
…………
PS:周五开新书，《2044繁荣末世》，这本至少更新到月底。周五起请收藏投票新书。我不希望到时候还看到这本有新推荐票。
第225章 哥不是来要钱的，哥是来让你出得起钱的
“终于把古勇将这头稳住了，有他在前面拉仇恨，我们又可以低调两年，不用被人记恨，不用被人放在聚光灯下面放大一举一动的效果。”
从古勇将的别墅离开时，周天音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
从磕磕绊绊，到如今渐入佳境，她已经习惯了N站CEO的身份。随着创业的深入，她也充分意识到，冯见雄偶尔提出的一些运营创举，真的是神来之笔。往往费力不多，却能带来可观的用户增长效益。
而如果这些创造性的细节，都被同行拿放大镜一点点复盘，N站是绝对不能闷声发大财把用户量发展得如此之快的。
而古勇将的优酷，则一直是光鲜亮丽、人所共知的行业老大。如今冯见雄跟古勇将达成了为期两年多的、貌合神离各怀鬼胎的合作后，即使N站未来又爆出更多的增长点和漂亮数据，业界也容易倾向于相信“这还不是因为周天音服软投靠了古勇将，才得来的成功”，从而继续麻痹业界一阵子。
“至于这么紧张么，这世上我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没信心？”冯见雄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边无所谓地宣示着自己的霸气。
周天音讪讪一笑，红着脸说：“还是挺意外的，虽然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没想到古勇将真能相信‘对付其他还未崛起的潜在竞争者，比干掉你更优先’。”
冯见雄那番“蛋糕还小的时候，专注于蛋糕的分成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在蛋糕变大的过程中占有更多增量”的说辞，固然是有道理的。
但如今的创业界，这么说的人实在太多了，简直烂大街——君不见同一年，度娘家的李老板去复旦演讲时，被人问到谷歌退出后、度娘在国内搜索业界的垄断问题，他也是这么回答的么。
“在一个增量很快的市场中，存量的瓜分占比并不重要，也丝毫不能作为认定垄断的标准”。
所以，周天音此前一直不认为冯见雄能靠这个观点为主打，来说服古勇将。
幸好，冯见雄很快为她解开了这个疑惑：“当然没这么简单，我之所以相信他会跟我合作，那不是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想把土豆收购了么——如今我是行业老三，土豆才是行业老二，虽然它有点过气了。
对古勇将来说，未来一到两年，工作的重点就是把融资潜力渐渐耗竭的土豆给收了，确保在免费和价格战方面跟他正面竞争的对手都倒下，然后他才会集中精力来对付我。在此之前，我是安全的。”
历史上，优酷对土豆的并购，并更名为“优酷土豆”，是发生在2012年8月。如今因为冯见雄的影响，从旁煽风点火，这个进程或许会更快一些。但也确保了优酷在搞定之前，不会跟冯见雄开战。
而且，土豆的倒下进程，就算加速也加不了多少——这家网站之所以完蛋，关键还是运营模式跟优酷太相似（其实应该说是优酷跟土豆太相似，因为还是土豆先建站，优酷后建站的），所以这时双方拼的就是融资能力、公司燃烧率。
古勇将是搜虎CFO出身，一辈子就是在混融资的事儿，所以靠资金链的马拉松消耗战最终胜出，并不意外。
但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胜出，也注定是旷日持久的。
周天音顺着冯见雄的思路思索了很久，终于彻底融会贯通，心里也踏实起来。
“那下一步呢，我们该做什么？”周天音追问道。
“当然是为这个两年停战期到期后，所要面临的全面、恐怖竞争，寻找融资金主了。”冯见雄理所当然地说。
“找谁？”
……
几天后，飞回钱塘的冯见雄，求见了杰克马。
求见杰克马之前，他已经帮费主任的事务所，签了阿狸巴巴集团三年的法律顾问服务，小赚了一笔——当然，那事儿并不是直接跟杰克马本人谈的，杰克马并不会亲自过问这些事情，只会在CLO决定之后，选择见或者不见外包事务所的负责人。
所以，冯见雄这次来，顺便就把“接见”的流程过了。
顺便再谈谈正事儿。
找投资之前，冯见雄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度娘家主要推免费经济，企鹅家其实也差不多。而要说国内哪家巨头的用户付费习惯最好，估计还是淘宝的。毕竟人类在用淘宝的时候，好歹还能养成一个朴素的思想习惯，那就是“这上面的东西都是该给钱的”。
事实上，如果没有冯见雄的出现，换做另一个时空的发展史，B站虽然用户黏性很强，但比付费依然远比不过后来被阿狸收购的优酷。说到底这不是优酷本身做得好，而是优酷对接的用户掏钱掏习惯了。（不得不说一下2013~15年爱奇艺的作死，居然首推用度娘钱包支付卖会员，而且一开始还很难用别的支付方式。这不是作大死么，地球人有个屁的度娘钱包用户呢。）
“不会是专门来找我道谢的吧，这不像你的风格。”
杰克马很忙，所以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如此吐槽。
他也不会说什么“后生可畏”，也不会流露出“果然莫欺少年穷”的神色，因为他毕竟几个月前还见过冯见雄——就在“西湖论剑”的峰会上。
两人已经比较熟了，自然没那么多一惊一乍的素材可供感慨。
直奔主题就好。
“当然不是专门来道谢的——能当阿狸巴巴的法律顾问，我们所上下都深感荣幸，但这也是我们应得的，是实力的体现。”
冯见雄也不卑不亢地立刻终结了客套，然后话锋一转，
“今天来，主要是两个事儿，第一个是想跟JACK你谈谈未来的融资。第二个么，是我知道你现在没实力投我，所以我还要顺便帮你解决一些问题，好让你将来能够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帮上我。”
这番话说得着实霸气，但又很礼貌，让人一惊之下，注意力立刻被100%吸引，但又生不起气来，同时，距离感也一下子拉近了。
虽然，2010年的杰克马还没走上人生巅峰。
可要说地球上有几个人敢跟他说这种话，那也只有冯见雄了。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很需要我投资你，但你知道我还没实力投资你，所以你只能先帮帮我，好让我继续发展成长到有资格和能力投资你的程度’？我的理解没错吧？”
杰克马几乎是愕然地转述完这句话。
“完全正确，就是这个意思。”冯见雄笑得很欠揍。
“呵呵，还是一贯的会博人关注。”杰克马不置可否地哂笑了几声，“你需要多少钱？居然敢认为眼下的阿狸巴巴拿不出来。”
“如果我说至少要10亿美元，你现在拿得出？”冯见雄平淡地笑笑。
“10亿美元、你就把N站卖给我？”杰克马楞了一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买买买！接受时价股权置换的话，今天就能签。如果全部要现钱，给我三个月！”
冯见雄顿时一脸黑线，连忙解释：“呃，你误会了，不是把N站卖给你，最多给你一小半股份，不超过40%。当然，我只是问你有没有这么多钱，并不是说现在就需要你入股，我知道N站现在不值20亿美元。
所以我跟你聊的是未来，或许是两年后，或许是三年后，当我需要找你融资的时候，我相信那部分股权已经超过10亿美元了。”
历史上，阿狸巴巴在2014年才成功去纳斯达克上市，然后现金流充裕得一逼，回国立刻展开了一大波买买买的行动。
后世有个著名的笑话，说杰克马的厨子去菜场买菜，回来后随口提了句“土豆在涨价”，然后杰克马就随口一句“买买买”，他手下就把优酷-土豆给全资收购了。
这当然是个笑话，但也可以看出，那一年他一下子IPO了200亿美元现金后，有多么地焦虑，急着把钱花出去。
而且，优酷-土豆也确实是在那个时间点被阿狸巴巴全资收购的。
当时前前后后花的钱大约是60多亿美元（最后一次性收购剩余的在外股权，花了43亿。但阿狸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分批控制了优酷一小半的股权，花了几亿，坐等增值。所以折算下来，2014年优酷土豆的被收购前总市值，有60多亿美元）
由此可见，一个有3亿用户的、占据国内排名第一的视频网站，大约价值就是60亿美元
（YOUTUBE当年只卖了16亿美元，但那是2006年时的价格，只有1000万用户，全靠行业排名第一这个名词问谷歌要价的。优酷毕竟卖身比YOUTUBE晚了足足八年，所以比YOUTUBE贵四倍其实并不算怎么成功。
腾云后来控股B站的事件，发生得更晚，当时给B站的估值是50亿美元。不过腾云从来不怎么给现金，很多时候都是凭一个流量入口就要换对方很多股份，这也是腾云系的一贯做法，靠投资直接赚利润。）
杰克马当然是对互联网圈子里每一个细分领域的市值行情都有点门清的，所以，他才能在几秒钟内就大致估计出，在2010年的当下，行业第一的优酷，估计也就值二三十亿美元。而N站虽然是行业第三，但刚刚披露出来的付费用户数据非常漂亮，在这个点上甚至反超了优酷，所以凭借惊艳的数据要10亿美元，还是很值得的。
哪怕立刻砸锅卖铁，也可以考虑。
但前提是全资收购。
而冯见雄说的只是入股，而且是半数股份都不到。
这就离杰克马的心理价位有相当差距了。
第226章 你有资格给雄哥送钱么
“如果你要我觉得‘花10亿美元还只能持小股’依然是一件很划算的生意，那你至少要让N站在视频领域做到国内第一。而且，不能是跟优酷并列第一。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并不是‘1亿流量、3000万日活’这个数据本身能值这个价，你还要确保你明显超出任何同行。如果有人跟你差不多，这个数据就没那么值钱了。”
杰克马老辣地指出了冯见雄的漫天要价。
不过，冯见雄并没有丝毫不爽。他顺着这个基调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跟你说未来的期权——目前，我自己的资金，足够我支撑好几年。我也有信心，两年之内，我可以在各方面至少持平优酷，三年内彻底反超。所以，到时候你投的就是行业第一。我希望的是，未来我需要你的钱时，你真能够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你哪来的信心？”杰克马不由有些好笑。
冯见雄自信地说：“这就是商业机密了，不过，相信以您的远见，也看出来这是一个剧变的时代了。虽然乔布斯死了，但智能手机的概念不可避免地被放了进来，跟开闸的洪水一样。
HTC现在已经卖疯了，今年出货量1000万都不止，要知道他家才卖了几个月，是下半年才开始大量涌入的。其他品牌的安卓机，也都已经陆续上市。未来人们普遍会在手机上看视频，那个平台没有迅雷，没有QQ旋风，用BT和磁力链接也比电脑难找到资源。
总而言之，所有资源的版图会被重构。用户的行为数据也会比电脑时代更容易抓取、消费习惯也更容易被摸透……反正，我自信我能看透的差异化竞争点，远远比古勇将多得多。这是一个弯道超车的时代，并不是毫无技术含量的直接烧钱。我现在能白手起家做到他三分之一的流量、并且在付费人数上超过他。有这个窗口期，何愁不能超他。
反正，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到时候你只要负责我做到了、你就掏钱；如果我没做到——相信你准备好钱也不会错的，因为古勇将会需要你掏钱。我相信到时候你肯定得买一家视频网站，不是么？
巨头们的竞争，正在从自由竞争，向‘防御性竞争’转化，你跟李老板，泼尼玛之间的战争，是全方位的。他们有的大块业务主类，你不一定要做好，但肯定也得保证至少‘有’。”
冯见雄这番话，里面至少七八成的闪光点，杰克马自己也能想到，或者在平时跟圈内其他远见者沟通时听到。
不过，还是有那么两三成的干货，让杰克马着实眼前一亮。这些点虽然不足以让他相信冯见雄一定能反超成功，但也对他多了几分信心。
这毕竟是一个一直在创造奇迹的年轻人，23岁就能混到这么牛逼。
而且，最后冯见雄那番“不管我赢没赢优酷，你总得准备钱买一家视频网站”的话，确实让杰克马有了一丝宿命感。
他自己平时已经隐约感受到了那种未来巨头时代的竞争形态。
只是，没有冯见雄说的那么肯定。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杰克马希望确认，为什么偏偏是阿狸巴巴？
为什么冯见雄会偏偏来找阿狸巴巴要钱？
杰克马当然知道自己跟冯见雄私交还算不错，生意上的成功合作也有过几次，经历都比较愉快。
但是，他也知道冯见雄是个很独立的人，并不选边站队。
何况，作为顶级商界大佬，他们都有一颗“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的清醒认识之心。
他从来不会觉得，一个跟着阿狸系混得久了的人，在面临融资和股权变动的大事时，依然会感情用事。
毕竟，要是世界能这么简单地来看待的话，就不会有在阿狸巴巴干了多年后出去混的程唯，回头找泼尼玛和罗硕韩要钱的破事儿了。（虽然这件事情现在还没发生，程唯现在还在支付宝打工，没创办滴滴。）
挖角的人，如果真有必要，总是会开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优惠条件来的。
而交情与仇恨，在这种实打实的优惠条件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以，杰克马先给冯见雄打了个预防针，提醒道：“妮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在‘免费经济和付费经济’的舆论战上，发话呛了小马和李老板，得罪了人，才不得不来投靠我的——
这种弱智理由我不会相信的。他们的气度也都不是常人可测。只要你对他们有利用价值，哪怕他们刚刚被你痛骂了一顿，丢了很大的脸，他们也肯定不吝现在就拿出十亿八亿的美元来收买你。”
杰克马之所以如此说，也是因为他对客观局面的清醒认识。
因为，他虽然有钱，但在BAT的格局中，至少在2010年这个节骨眼上，阿狸是相对最穷，最差钱的。
现金流最充裕的，如今就是百度，人家的主营业务就是疯狂做利润的，美股市场上的融资也很顺畅，钱根本花不完。
历史上哪怕是到了后来O2O大战的那两年，李老板都错过了移动互联网时代打半场了，还经常会发这样的朋友圈：
“早上醒来，发现百度账号里还有500多亿躺在那儿没安排。不能等着了，我准备拿出200亿来搏一把O2O。”（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两年后这200亿烧完，搏也搏过了，最后作价80多亿人民币把糯米、百度外卖卖身给饿了么。李老板百度钱包也没捧起来，在这上面净亏了110几亿。）
现金流第二充裕的，则是腾云。
虽然2010年的腾云游戏吸金能力还不到十年后的十分之一，但毕竟腾云在资本市场上还是比阿狸要混得好。
现金流这玩意儿，要么靠利润，但主要还是靠融资。
而阿狸之所以眼下资金紧巴、看到划算买卖都得筹几个月才能筹到10亿美元，关键就在于杰克马在筹备退市——
众所周知，历史上从2007年到2011年，阿狸巴巴其实是一家港股公司，在香江上市，看的是恒生指数。
它是在2011年从港股市场上退市后，又筹备数年，才去美国纳斯达克重新上市的。
而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家互联网公司在每一次上市的时候，都是资金最充裕的时候，可以疯狂买买买，唯恐钱捏在手里没好项目投会贬值。
而一家公司一旦要退市，就是资金最紧张的时候——要准备大量的现金，把公共市场上的流通股都回购回来。
也就是说，如今的阿狸，可能正处在准备退市的筹资准备期中。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对社会公众公开，但冯见雄却可以猜到（PS：你算什么猜到，你明明是跟别的重生狗一样记住结论了，鄙视！）
杰克马虽然不知道冯见雄怎么猜到的，但他相信冯见雄肯定知道。
毕竟这事儿在阿狸集团内部，至少有十个人知道。
杰克马相信一个知道面“这么广”的消息，是瞒不住冯见雄的。
但也正是因此，他对于冯见雄眼巴巴来投靠他、谈深度合作，更加怀疑了。
你凭什么不去找李老板、找泼尼玛？
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儿肯定是取信不了。
……
“我之所以找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会一直赌付费经济。我希望我的N站，将来是会员付费率最高的网站。为用户提供优质的、而不是骗点击卖广告的视频内容。
度娘和企鹅的用户，付费习惯质量都不好，只有支付宝的用户，付钱习惯是最好的，所以我愿意找你入股。”
面对杰克马的质疑，冯见雄如是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我觉得不够。”杰克马如同鹰隼一样质疑着冯见雄的眼神。
“当然还有别的，比如，我觉得两三年后，我需要钱的那个时候，你会是三大佬中最能拿的出钱、也恰好出手最阔绰的一个。所以，找你才能给到我最好的价钱。”冯见雄补充道。
杰克马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度娘和企鹅目前都很安稳，分别会在纳斯达克和港股一直混下去。只有你准备从港股退市、到纳斯达克重上。我相信你这一波折腾，能操作出比世人想象都多得多的钱，到时候你会花不完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添柴加火，确保你做到。”
杰克马听了，第一次在今天谈话中生出了微微的警觉：
“你什么时候涉足资本运作方面的法律服务了？你不是一直专注于知识产权相关业务的么，我从没听说过你有帮哪家公司运作上市方面的业务。”
国内的互联网公司上市也好、VIE架构的建设也好，其实生意都是比较垄断的。
就像十几年前，搜虎、新浪、网易三家都找刘刚操作纳斯达克上市，就是因为人家是国内公认的头号资本运作律师。
这个领域的法律服务圈子，可比知识产权的圈子还要窄，根本容不下几条大鱼。
十几年过去了，中国老板想到要去纳斯达克上市，还是习惯性第一反应就找刘大律师。
甚至前几年有些老板，明明自己的公司资格不太够纳斯达克上市，只能算是PRO-IPO，还得再融一两轮。然后他们都会花重金去请刘大律师来做自己的上市顾问，砸个几亿律师费下去。
然后，就扛着一纸律师委托协议，拿刘律师的招牌开始招摇撞骗：
我们公司请的可是刘刚当上市顾问！就是那个当年帮新浪网易搜虎百度上市成功的大律师！所以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怎么可能上市不成功？只是现在短线稍微有点资金缺口，你们投资我的公司，不用一年半就回本了！到时候直接卖给美国股民套现！
杰克马也是人，所以他也不能免俗。
在考虑“如何运作让阿狸以最小的代价从港股退市、去纳斯达克重上”这个问题时，他的默认选项还是继续找刘刚。
毕竟，延续搜虎新浪网易腾云百度走过的路，是最安全的路。
何况，3年前他自己去港股上市的时候，就是找刘刚办的，已经是老主顾了。
现在，冯见雄却跳出来指手画脚，这不能不让他质疑冯见雄的能力。
第227章 大局观
“你以为我是眼红刘律师那几亿律师费？放心，这种生意，有缘做就做。你们非要尊重行规，那我也不会硬抢。我的事儿多着呢，不差这几个亿人民币，干别的一样赚得到。”
冯见雄一句话，就打消了杰克马最大的一部分疑虑。
原来，并不是来强势揽法务生意的。
然而，冯见雄又恰到好处地话锋一转：“当然了，VIE架构也好，纳斯达克IPO也好，毕竟咱中国人的公司都实践了十几年了，其实难度并没有当年那么大。我说句心里话，刘律师那点招数，我也能学个八九成。最多在一些精微奥义的细节上，不如他运作得那么尽善尽美、仔细为客户考虑。
不过，如果交给我做，我也有我的优势——刘刚太专注于法律了，他看不清投资市场的大势，也看不到其他互联网公司的竞争导致的资本波动，他眼里，只有他的客户、以及监管方。”
杰克马听到这儿，不由笑骂了一句：“我说呢，你绕这么大个圈子，结果还不是眼红这几亿律师费！”
“真不是眼红！不信我直接不收钱告诉你一点干货！等将来被验证之后，你再凭良心决定怎么报答我。”冯见雄很自信地说。
“哦，那我倒要听听，你何来的自信。”杰克马哂笑着。
冯见雄应声反问：“行——那这样好了，你告诉我，刘刚建议你什么时候完成在港股的退市工作？又该什么时候去纳斯达克成功上市？我会告诉你，他的决定有哪儿错了。”
杰克马略一狐疑，觉得这个没什么值得保密的，便如实回答了：“他的建议，是明年年中完成全部退市工作，然后沉默一年，去纳斯达克运作，并且从现在起就准备好一切财务准备工作。等退市两年左右的时候，再正式完成纳斯达克那边的上市，也就是2013年暑假之后。”
许多了解阿狸巴巴台面上历史的人，或许听到这儿都会觉得诧异——阿狸巴巴不是一直拖到2014年年底的时候，才在纳斯达克IPO的么？
怎么杰克马如今跟冯见雄聊天的时候，提到的计划时间点，要比后世的实际历史、早上大约一年半呢？
这里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上，历史当然没有错，而杰克马此处的计划也没有错。是后来发生了好几幢重大变故，让这个进程被硬生生踩了刹车。
而冯见雄，恰恰知道这些重大变故背后的重要原理。
冯见雄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傲然宣示：“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刘刚计划的第一个错——他太求稳妥了，不够勇猛激进，只求这次退市之前，充分造势把流通股压到一个理想的低价位再回购，却没想到多拖延大半年完成退市，对将来的一连串后招有什么不良影响。看大战略的人，要有跟你一样的眼光，而不是只以你的律师姿态出现，他得懂天下大势！”
杰克马微微有些动容，但也依然没排除“冯见雄这厮可能只是在危言耸听”的可能性，冷静地反问：“那你倒是说说，如果是你来操作退市，你该怎么做？这背后又有什么‘天下大势’可言？”
冯见雄理所当然地说：“如果是我，我当然会宁可让阿狸损失5%~10%的回购款，也要争取提前到今年就完成退市工作！然后相应的，去纳斯达克上市的进度表，也要尽量快马加鞭，从2013年暑期，提早到至少2012年四季度。”
“为什么？”杰克马飞快地追问。
他很好奇冯见雄是不是随口编了一个时刻表。
冯见雄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我们要充分考虑到，美股市场上还有哪些从未上市的超级独角兽，是否有可能在融资时间上跟阿狸巴巴冲突，导致到时候阿狸巴巴不得不重做规划、大幅延迟上市计划。”
“什么叫‘有没有人融资时间跟阿狸巴巴冲突’？根据纳斯达克规则，所有拟上市的公司都是互不影响的，你这话就有点危言耸听了。”杰克马敲打道。
冯见雄：“按照证券法规则，当然是互不影响的。可是，世界上的钱是有限的，同一时刻，甚至是同一年内，能流入纳斯达克市场的资金也是有限的。
如果在阿狸巴巴上市之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另一个超级巨头一下子融走100亿美元纯现金，甚至是200亿美元纯现金。那么，我认为纳斯达克市场上至少此后半年会有很多股票一上市就跌破发行价，或者说本身就拿不到一个好的认筹发行价——因为热钱都被吸干了。”
冯见雄提出的这个假设，不可谓不大胆。
从逻辑上来说，是很容易推导想通的。
可是，在眼下这个世界，又没人会去相信这一点。世人无法理解“既然纳斯达克上有新的好公司，业绩很好，股价也很有前途。但只是因为习惯在纳斯达克上玩的热钱被吸干了，就缺少新钱来捧场”这种情况。
在经典经济理论的人看来，“如果房价暴涨，那么炒股的钱就会流进楼市。如果股价暴涨，那么炒房的钱就会流进股市”，这是一个很美、很哲学的图景。
怎么可能存在“旧钱的持有者因为都是信奉巴菲特型‘能力理论’、只炒自己看得懂的东西”，而在纳斯达克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故步自封，不肯抽资投奔呢？
而偏偏全人类此前的证券是，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一家在IPO时就直接融200亿美元现金的公司，能不能让纳斯达克资金池枯竭一年以上”这个理论。
因为全人类此前都没有一家超级独角兽，是把市值憋到这么大，才来纳斯达克上市的。
微软，谷歌，苹果，亚马逊，甲骨文……现在虽然都是巨无霸了，可人家当年刚来纳斯达克的时候，都还是“小身板”呢。
杰克马绞尽脑汁，复盘了一下冯见雄口中描述的那种可能性，然后瞿然微惊，问道：“你是说，会跟FACEBOOK可能的上市期撞车？不过他们现在还没阿狸巴巴大吧，去年初他的估值还只有450亿美元，最近我没了解。”
冯见雄微微一笑：“猜得没错，我说的就是FACEBOOK——你很有必要抢在扎克伯格之前上市。由你吸干他的资金池。”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证明“一次性吸200亿美元现金”后果的IPO实证，正是2012年FACEBOOK公司的纳斯达克上市。
那一次上市之后，此后好几个月里排在扎克伯格后面上市的老板，几乎一个个都哭惨了——市面上根本没钱，所有钱都被FACEBOOK这个超级现金黑洞给吸光榨干了。一个接一个的新上市公司跌破发行价，拿不到好发行价。
而历史上的马风，其实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那些排在他之前几个月的公司，上市后的惨状，才紧急踩了刹车——咱延期，一延就延18个月。等热钱缓一缓，等纳斯达克的资金池里的“赌资”充盈一些，他再上。
这才是阿狸一直拖到2014年才再次成功上市的原因。
而无独有偶的是，当2014年阿狸也一次性从纳斯达克吸走200亿美元级别的热钱后，跟在阿狸身后的倒霉鬼们，也几乎完全复制了两年前跟在FACEBOOK身后的倒霉鬼们的扑街路。
从此以后，全球科技资本界才达成了这种共识：小公司跟在百亿级IPO身后，还不如直接扑街痛快点儿。
……
这些重生者总结出来的东西，冯见雄当然不能原模原样地照搬给杰克马了。
但是以他的口才，稍微包装一下，然后把证据偷换一番，装得有鼻子有眼地转述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
尤其是他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所以来之前特地搜集了能够佐证他观点的相关证据，如今都能拿出来给杰克马看。
而事实上，这些证据根本屁价值都没有——因为冯见雄是选择性搜集的，事实上如果全面分析所有样本，根本得不到与他一样的结论。
否则，那些投资界和金融界的大佬，还用等冯见雄来总结？
他只是把一件本来赤裸裸的重生者先知，包装成了理据服的“严密推演”。
当然，如果换一个口才和逻辑不如冯见雄的人，那肯定也是忽悠不成功的。
谁让杰克马本身就是这个圈子里的第二号大忽悠了呢。
只有冯见雄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忽悠能把杰克马都忽悠转。
“此言虽闻所未闻，却似乎不无道理……”被冯见雄一顿连珠炮忽悠之后，杰克马陷入了沉思。
“可是，如果事情不如你所说的那么严重，而我们今天提前赎回所付出的额外赎回金，可就已经损失掉了。”杰克马思之再三，提出了自己最后的疑虑。
然而，冯见雄却依然自信，他谈笑风生地说：
“对赌啊！如果你坚持相信刘刚的稳妥战术，你可以跟我签个对赌嘛。如果到时候实际‘跟在巨头身后上市’这个要件对融资的负面效应，明显不如我描述的那么夸张。
那么我可以跟你签个对赌协议，到时候把N站的股权以一个较低的估值转让给你，以弥补一部分今天阿狸巴巴在港股加速退市所带来的额外赎回款损失。”
对赌协议的溢价，当然不足以100%弥补阿狸巴巴提前赎回的损失。
但这至少是一个姿态，表达了冯见雄愿意为自己的咨询意见负责。哪怕最后阿狸多亏了10块，只让冯见雄分摊2块，那也已经是了不起的勇气了。
看冯见雄说得这么有自信，杰克马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赌魂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好像每一次有这种感觉时，冯见雄都能帮他赌赢。
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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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不是你的生意别碰
具体的对赌协议，当然还包括很多法律细节。而且如果不规避一下的话，签出来说不定都不合法。
这些事儿当然要虞美琴和阿狸巴巴的CLO去详谈，不需要冯见雄和杰克马这种大佬亲自过问。他们只负责大战略，方向不错就行。
看杰克马已经同意了赌，冯见雄这个话题就可以打住了。
他非常有眼色地把话题转到了别处，顺带站在一个服务者的角度，为杰克马解答一些他心中的疑惑。
每次跟客户谈完正事儿就直接收住，那是很不礼貌的。会让客户觉得你并不是来提供整体解决方案，而是就事论事做生意的。
冯见雄一贯很注重这方面的氛围。
他总是试图用最好的服务，让客户觉得“这家伙比我们公司自己的雇员还为公司着想”。
这样合作才能长久。
“小冯，实话实说，刚才你提到，未来BAT必有‘防御性竞争’的一天，另两家有的生意，我们也得有。这点其实我自己就有想到，根本不用你来提醒我，只不过我这人一直不做游戏，所以连带着其他文娱产品布局也没去多想、没下决心而已。”
杰克马每次在答应了冯见雄一项提议后，都会有点小不爽。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虽然他明明知道冯见雄说得是对的，确实对阿狸巴巴是有好处的。但作为自命天下第一号大忽悠的杰克马，在接受的同时，脑中不免会闪过一丝“肯定又被小冯那厮忽悠了，会被别人忽悠，说明我还不是天下最强忽悠”的不爽感。
这种失落感，不是站在世界巅峰的大忽悠，是体会和代入不了的。
而冯见雄很理解，所以每每都会诱导杰克马说出这些马后炮的事后诸葛亮言语。
“那是，要是这点您都看不到，刚才我怎么敢跟您谈更深入的话题。”冯见雄不着行迹地照顾了杰克马的面子，假装不知道杰克马是做不了游戏，而不是不想做游戏。
后世圈子里有个经常用来怼泼尼玛的段子，说“阿狸拼命在布局，腾云拼命在捞钱”，还说腾云只知道骗小学生，而阿狸因为杰克马当年深感自己儿子被电子游戏毒害，所以立志永远不做游戏。
公允而论，这段话的前半句是对的，腾云确实只捞钱，没有社会责任感。
但后半句确有不公：阿狸也不是完全因为杰克马的长官意志而不做游戏。
阿狸其实也想做游戏的，虽然姗姗来迟，但2017年的时候阿狸巴巴还是成立了游戏领域的专门子公司。
之所以此前那么多年憋着不做，是阿狸做游戏确实不成熟，即使做了也会扑街。
当然，这些关节，2010年的杰克马是想不明白的，他还处在混沌的局外。在眼下这个时间点，说不定他是真心因为道德而不做游戏（但是再过五年，说不定就是因为客观现实，而不是因为道德了。）
冯见雄认可了他的远见，这让他略微有些得意，不免问了冯见雄更多的咨询意见：
“那么，小冯，你作为一个局外人，觉得将来我们阿狸在文娱产业可以主打布局哪些生意？次要布局哪些生意？能跟腾云那样全面铺开么？”
冯见雄当机立断泼了一盆冷水：“不能，我建议你就主攻影视领域就行了，音乐么，看你自己能不能做出情怀了。其他东西浅尝辄止就好，你玩不转的。”
杰克马微微想了几秒钟，对于音乐这个领域他也先过滤掉了。
眼下确实没人能想到，如何把音乐产业做起来。中国人从来不为听音乐付钱，这是几千年来刻进骨髓里的了，大罗金仙也解决不了。
所以冯见雄说这个地方谁都会扑街，那就扑街吧，杰克马也不去多想了。
但是，其余几个领域，他还是想挣扎挣扎的。
“你说我们只能在影视做出彩？你不会是希望我把到时候融来的钱，都留给你的N站，才这么说的吧？游戏就不说了，我确实不想做游戏。但是现在相对而言付费效果还不错的文学领域，以及目前还需要培养的国产漫画，这些你都觉得我们阿狸没前途么？”
“没前途，文学、漫画这些，目前是各个独立网站在做，未来即使有巨头并购潮，也只有腾云容易做起来。你和百度都没戏。”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冯见雄作为一个最专业的商业咨询师身份，不得不给客户泼正确的冷水。
杰克马顿时不服：“凭什么？你刚才说N站将来希望由我来投钱的时候，明明说是看中了‘我们阿狸巴巴的用户付费习惯都很好，为优质内容付费的转化率高’。怎么到了文学、漫画这些领域，就成了没戏了？你这是自相矛盾。”
“真想知道？我怕打击了你。”冯见雄微微有些不忍。
“卖个屁关子！老子找你聊天时给钱的！有话就说！”杰克马佯怒着笑骂。
“很简单——因为你的优质客户都是女人啊。哪怕你的淘宝哪天有5亿人，甚至10亿人在上面买过东西，常年捧你场的，付费习惯好的，也依然是女人，至少占85%以上。
而网络文学，目前主流是男人看的。这两年女人看的虽然也有慢慢发展起来，不过目前还没男人多。漫画这种，目前主要也是男人看的，而且国漫要想发展起来，必须比日漫更加重口无节操。这些消费群体注定跟你的现有用户完全没交集，所以你做文学、漫画必死。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我直接只做给女人看的频道？”杰克马不甘心地说。
冯见雄无奈地点点头：“没错，除非你一开始就认准了主要矛盾，心无旁骛做女频。至于男人，丢掉算了。”
冯见雄的话不是空口白话的。事实上后世阿狸巴巴在所谓的大文娱产业布局了那么久，除了特么的优酷土豆还算给力，其余都是一团什么烂账。
虾米音乐被网易云音乐和腾云吊打成啥样了，高大松这种所谓讲情怀却没手腕的家伙，压根就干不过人家专业的人士，还只能酸几句“唉，这是个看大数据，没情怀的时代”。
至于阿狸的文学，说实话真的是个笑话。
哪怕建站好几年再去瞅一眼，首页推荐上乌压压一片霸道总裁XXX、YYY的绝世宠妃、兽夫宠妻ZZZ、乡村俏媳妇、美颜有毒……（把总裁改成方丈也可，估计是被亚麻山P跟石原里美给毒的）热销榜和重推位起码90%是女频文。
至于某些拿了阿狸钱的国漫APP，活下来的倒是有，但是实现盈利现金流的，清一色都是腐基或者各种逆后宫给女人看的毒物。
所以，哪怕阿狸有5亿支付习惯很好的用户，这5亿人力起码4亿5是女人。
还是乖乖做影视吧，电视剧都是给女人看的。
文学？只给女人剧提供剧本就好了。
冯见雄的毒舌，给了杰克马的自我意淫当头重击。
他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示意冯见雄先坐一会儿，喝杯咖啡。他宁可十分钟不跟冯见雄说话（咨询时间还在打表），然后找秘书要一份数据报表，关于公司用户构成分析的。
这种大数据，公司里常年都有，随时可以调取。所以杰克马马上就拿到手了。
他相信，冯见雄也有可能大致知道这里面一些数据，但肯定没有他手头这份保密文件那么翔实、机密。
杰克马痛苦地看了很久，不得不承认冯见雄的归纳是有道理的。
良久，他语音苦涩地说：“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也不会彻底放弃。大不了按照精益创业方式，每个品类先做出最小可投放产品，到市场上测试第一手的数据。”
“最小可投放产品是测试不出来结果的——因为网络文学和漫画，需要长久的免费试看期。你一试，至少是一年半载，才能看出真正愿意给钱的是哪些人。免费期数据再好看，也是没用的。”冯见雄不得不提醒道。
“为什么？难道文学、漫画作品就没有男女都爱看的部分么？就不能跨性别口碑传染么？”杰克马不是很懂文学和漫画，他忍不住要问。
冯见雄不屑地戳破他的幻想：“怎么兼容？男人要看自己因为英明神武，功成名就，然后被一群白富美追着轮了的剧情，女人能看？”
“那男人就不能看只有一个女主角的小说了？如果淡化两性的价值倾向，网上那些打怪升级、事业成功的文章，还是男女都能看的吧？”
“你想多了，让一个描绘成功人士的文章，为了迎合女性而把女主角压到一个，女人还是不会买账的——因为她们还得让这个女的是个废物，玛丽苏。只有‘人品好、善良’，而姿色能力都不能太出众，这样她们才能代入。而女主角如果真的废成这样，男读者肯定会弃文的，因为他们如此成功，你就安排这么一个废物女来配他？那他功成名就的人生动力呢？”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杰克马瞠目结舌。
“我换个说法好了——其实，我刚才的话你随便问身边哪个女性同事，她们肯定听得懂。女屌丝不是只要霸道总裁只有一个女人就能满足了的。因为如果这个女的很优秀，她们还是代入不了这个角色。
她们幻想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我漂亮也比我有才华的女人，但这些女人都坏，人品恶毒。我虽然又没才又没貌，但我善良啊。而且全世界，或者说至少这个霸道总裁身边的女人里，只有我最善良，所以最后霸道总裁爱上的才是我’。
她们潜意识里其实是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配不上霸道总裁的，但她们需要小说给一个心理暗示的欺骗，来骗她们‘其实你配得上’。
而现实世界是什么？白富美并不一定要卑鄙恶毒，或者多么心机。善良只是一个很容易做到，也不值钱的属性。根本不可能有女屌靠善良来在两性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人生赢家。
就像弱智傻屌有很多都混铁血网这种煞哔社区，卖弄爱国。为什么？因为他们会幻想‘比我有本事的人不爱国，而我只要爱国，那我就比他们高尚了，哪怕他们赚钱再多，我还是社会地位比他们高’。
可现实是，爱国这玩意儿太容易做到了，没门槛。一条狗都有资格爱国，根本不值得卖弄。所以古人才说‘爱国是流氓最后的心灵庇护所’，因为这玩意儿可以为混得最失败的人找回社会认同感。
当然，我不是说有钱人就不爱国，只是有钱人不需要卖弄爱国。就像白富美不需要刻意卖弄自己善良——穷S奸计，富长良心，有钱人本来就更容易善良的好不好。
网络文学要想赚钱，最大的秘诀就是‘把一些人人都做得到的简单事情，不着行迹地包装成只有男屌女屌才做得到、而高富帅和白富美却偏偏做不到’的样子，然后让屌丝逆袭那些高富帅白富美，别人看爽了就给钱了。”
杰克马听着听着，愈发苦手起来。
这圈子特么原来这么险恶？貌似还是别混了比较好……
或者说，只能专注于服务女人，把男人都赶走吧。这世上的钱赚不完的。
杰克马苦思良久，长叹一声，点头道：“谢谢你的提醒，让我看到了很多原先没想到的事儿。不过这事儿还早着呢，至少两三年内不会动手。但我会记住的，将来宁可损失一些流量，也要尽早付费测试，把真正有价值的用户筛选出来，集中精力搞好几个点。实在不行的领域，就扔了吧。”
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冯见雄也不会再煞风景，点到为止即可。
他并不知道今天这番话对未来产生了多大影响，至少后来阿狸拿到纳斯达克再上市的融资后，仅仅在很多大文娱的细分领域稍微浅尝辄止，被撞疼了后就快速收手，没有再浪费更多的钱跟天道作对。
而省下来的钱，专注于影视行业，又为N站加速了多少发展，抬高了多少市值……这些冯见雄也预料不到了。
反正，因为他此后一贯的咨询建议，阿狸浅尝辄止后，彻底放弃了文学和漫画领域的男频，不再服务男人了。直接把晋江之类的东西给收购了，一心一意服务小吊带们。
只有男人需求的生意，不是杰克马能碰的。（男女都需求、并且需求差异没有对立的部分，还是可以碰的。）
第229章 你的客户不行-上
（新书《2044繁荣末世》已过审，但还没改签约状态，目前1万字，大家先收藏推荐吧。）
京城，某事务所。刘刚的手机响了。
“JACK，一切都很顺利，放心好了。”
刘刚接起电话前第一瞬间，只是看到了来电的号码是杰克马、都没有等对方说明来意，然后他就直接很沉稳而霸气地先宣示了一句自己的实力。
这是刘律师16年来说话的一贯习惯——和客户通话的第一瞬间，就让客户安心，一切有他搞定，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他也有资格这么说。
因为16年来，从当初在深市靠平安保险案起家以来，他从未失手过。
无论是帮助外资迂回控股国家法律明令禁止控股的国内公司，还是帮助这些因为国法制约而难以去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成功上市。
都没有失手过。
所以，他才养成了这个说话习惯。
在别人看来，这样抢白客户是很失礼的。
但刘律师知道，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以让客户安心，效果不亚于一针强心剂。
就像“你已经死了”这种蔑视敌人的话，在普通人嘴里说出来，并不能鼓舞队友士气。但如果你会北斗神拳，那就另一说了。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
他就是被杰克马给质疑了。
“刘律师，稍安勿躁，我不是遇到问题了，我是希望你加快一下我们在港股退市的进程。”杰克马的声音不温不火，并没有合作不快的样子。
刘律师震惊了。
至少5年没有客户这样跟他说话过了。（从他为百度纳斯达克上市成功后，全国就没人敢质疑他的专业了。）
他茫然地确认：“蛤？JACK，这进度是我帮你精心核算过的，肯定是让您和其他固定股东的利益最大化的。您难道不相信我的专业程度？”
电话另一头的杰克马解释道：“不是不相信你的专业程度。我也知道，按照你这个进度退市，赎回款会最低——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大战略最重要，赎回款上亏几个百分点，我认了。”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变故？我们可以当面再聊一聊的。如果有其他因素，我可以帮你重新通盘核算，给出新的最优解……”刘刚终于有些紧张了，破天荒地用跟客户深度商量的语气打电话，而不是坦然地告诉客户“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他虽然操盘过那么多IPO，但毕竟目前看来，阿狸成功退市后再重上，融资规模是会超过当年百度的融资规模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阿狸就比百度强，只是百度上市太早，是2005年时候的事儿。那时候钱更值钱，也没有各种次贷危机后各国金融宽松、QE开闸放水。
所以，阿狸只是在时机上占了百度便宜。
但不管怎么说，业界看的是数据。在律师界，谁操盘了最新的、最大规模的IPO，谁就是行业里的话事人。
哪怕刘律师曾经操盘过五家跟如今的阿狸体量不相上下的公司IPO，但只要他今天丢了“创造历史新高”的一单，他在圈子里的影响力就会大大受损。
用户的心理惯性，会被打破。
“只要是中国巨头想去纳斯达克上市，就必须找刘律师办”这个惯例会被打破。
这是不能忍的。
所以，刘律师花了很多口舌，试图在电话里说服杰克马。
最后，杰克马也算是跟他适度摊牌了：
“刘生，其实我对你具体办事的能力没有丝毫顾虑，我完全相信你的实力。但是，我只需要你帮我做具体的事情，全局的问题，我自己会考虑。不过你放心，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全包时该给你多少，现在还是多少。”
“这不是钱的问题。”刘律师辩解道。
杰克马语调微微一升：“这么说吧，我最近也想了很多。听说你前年、去年分别拿过铛铛网和真爱佳缘的钱，对吧。”
“是的，我是接过他们的生意。”刘律师一愣，倒也不至于否认，“不过，这有什么问题么，不都是正常的商业案例么。”
他一边回答，一边大脑中在飞快地运转。
他相信杰克马这样的大佬，是不会亲自去打听他刘某人此前接过哪些生意的，而且也没必要关心。
天下谁也没规定一个律师事务所只能同时接一个大客户吧？我还坐谁的生意，关你杰克马毛事？
但是，既然此时此刻杰克马在跟他沟通时提到这一点，那就肯定是有同行在杰克马面前给他上眼药了，故意提起。
要是刘律师连这点都猜不到，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虽然，他也暂时只猜到这一点，而没法猜到“同行会如何拿他做别的生意来攻击他”。
幸好，杰克马很快为他解惑了：“刘生，你还接谁的生意，这当然不关我事。不过，我也听说……”
“铛铛网已经成功上市了！真爱佳缘虽然还没上，但明年肯定会上的！”刘律师抢先堵了一句。
他以为杰克马是在怀疑他的办案成功率。
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比如他拿了某个公司的钱，但是一两年了都没动静。然后嫉妒他生意好的同行，就会对潜在客户说：X总，您看，您也别迷信找刘律师，他也有拿了钱办不下来事儿的时候！
但真正懂这一行的人都知道，要想去纳斯达克IPO，律师收了费之后，三年内能搞定，其实都不算输。这些项目本来就是周期非常漫长的，尤其是那些财务指标不合法的公司，就得花三年时间的准备、运筹，最后满足GAAP规则。
然而，这番解释再次被杰克马打断：
“我不是质疑你的成功率——我相信真爱佳缘在你的操作下肯定也能上市成功。但是，我想说的是，听说现在有些给了你钱的客户，在外面拿你的招牌给投资人吃定心丸，这个影响就不太好了嘛。
所以我想了想，其实我们阿狸巴巴也没必要图最给力、最牛逼的律师来为我们服务。有时候找个稍微生手一些的，也显我们阿狸的实力不是？”
刘律师听了，顿时愕然。
这是什么逻辑？
但听起来，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就拿个冯见雄早年混过的圈子来举例好了：比如当年他给L干妈做“全国驰名商标”代理的时候，接的那一系列案子。
想让自己的品牌成为全国驰名商标的企业，是不是非得花大价钱去请最好的代理公司、中介掮客呢？
其实并不必要。
非得在这上面花大钱的，反而往往是在指标线上可上可下的那种。
这时，实力不够，掮客补。
但你如果做得很牛逼，就假设品牌知名度有可口可乐那么牛逼，然后进入中国市场。这时候哪怕你什么代理公司都不雇，什么中介掮客都不请，直接去国家工商总局递交申请书，那也是可以办下来的。
就像一个普通人想当中科院院士，如果你科研成果不够多，学历资历不够扎实，那确实要各种斡旋。但如果你满足“一条必杀”的硬杠子，还要个屁的斡旋？
中科院收院士的章程上，最开始就明明白白写着：“诺贝尔自然科学类奖项获得者，或菲尔兹奖获得者，直接入选为中科院院士”。所以你只要去拿个诺贝尔奖或者菲尔兹奖，什么拉关系混脸熟的工作都不用做，中科院为了自己的面子和权威性，都会主动跪求你当院士的。
回到去纳斯达克IPO的问题上，情况也是一样。
如果今天是狗东要IPO，那没得说，不请刘刚一万年也过不了。
因为狗东是典型的“按照GAAP规则万年狂亏”的公司，你不运作不斡旋，硬杠子那就过不了。
（PS：哪怕七八年后，偶尔有个把季度或者年，狗东对社会公众表示的财报，会显示其盈利了，但那其实都是不按照GAAP规则来算的。这里面最大的猫腻，就在于那些财报都不会把他们接受低估值资源型融资时出让的股权，足额折算到亏损里去。
通俗地用人话翻译一下，就是假设5年前，狗东按照融后估值200亿、拿了老虎基金40亿美元现金，那么老虎基金的占股比例就应该是20%。而等他拿了老虎基金钱之后一年，本来因为规模做得更大了，资本市场对这家一年前估值200亿的公司，新估值涨到了280亿。
这时候，如果按照常规法则，有新股东想入股时，得增资120亿美元才能占到30%股权（280+120，融后总值400亿）。可问题是这时候跑来投资的是腾云，然后腾云说我只给12亿，但我还是要你30%股权，并且对外宣称估值400亿。但我少给你的108亿也不是白少给的，而是我会把‘微信’的‘电商’这个按钮的5年独占使用权交给你狗东使用。
按照GAAP会计法则，这种实际上新股东钱没给到位、但却占走了大笔股权的资源型投资，是要把差额计算成亏损的。相当于是“狗东花了108亿美元买了‘微信’里‘电商’这颗按钮的5年使用权”。也就是应该在财报中体现出“每年为了买这个流量入口支付成本21.6亿美元”。
第230章 你的客户不行-下
但刘某冬则是通过斡旋，让包括老虎基金在内的所有更先入场的大股东都认这个栽，说这个不算亏损，这样财报就好看了（对于老虎基金来说，他们也知道腾云入场对公司有好处）。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摆平在先股东，就可以出非GAAP财务规则的财报。
与此同时，腾云的财报万年盈利，尤其是越严格按照GAAP规则就盈利越多，也是这个道理。因为腾云的很多盈利不是自己的业务赚出来的——哪怕游戏这些直接赚利润的业务都算上，其实最多只有一半左右的盈利，还有一半都是靠投资增值直接投出来的盈利。
具体算法就是反过来：对方公司现值80亿，想融20亿，融后总值就是100亿。按说腾云也得按行规给20亿才能拿到20%股权，但他只要跟人说“我只给你2亿，剩下的18亿我按照‘微信里某个按钮价值18亿’卖给你。”这样在腾云的财报上就显示“投资2亿，保值”，“销售微信中某个按钮的入口使用权几年，作价18亿”。这18亿就是GAAP规则下的利润了。
所以事实上，腾云目前显示一年700多亿纯利润，其实还是小马哥故意想低调的结果。他愿意的话，随时把财报做得盈利再翻一倍都没问题。他只是不想吓到工商银行或者烟草总公司。因为只要他愿意，今天把所有“卖微信里某个按钮的使用权”的投资幕后交易统统用折现的算法算出来，把“少投钱多拿股”的差额全部计入，一年一千多亿纯利太轻松了。
本来不想写这么多，但是想对有些喜欢在本章说里用‘狗东最近财报也有盈利过’洗地的家伙们打打脸，只能废话一下了。狗东的五毛，你们拿好。更多内幕就不废话了，大家自己上公众号看最近小马哥对《腾云你没有梦想》的回复就好。）
……
狗东模式当然是纯亏的，所以只能卖弄自己的“社会责任感”，强调自己直接雇佣了多少快递小哥，交了多少社保、直接解决了多少就业问题。
但这些东西纳斯达克上市规则是不管的。
纳斯达克上市规则就喜欢商业模式又先进、而GAAP规则下利润营收双高、增长曲线还美的公司。
虽然淘宝模式在国内经常被道德表们攻击“摧毁实体经济”、“消灭就业”、“自己做轻资产化的平台，发财后把包袱丢给社会”——但谁让纳斯达克就好这一口呢？
所以说，阿狸模式说穿了，眼下已经不需要刘律师的帮忙。
哪怕找个国内前五名的事务所，也能IPO成功，而且一样顺利。券商承销价也能谈得不错（呃，事实上券商承销价谈判已经跟委托的律师事务所没关系了。那玩意儿不是律师去谈的。律师只管能不能上市、合不合法的问题。）
与此同时，杰克马在电话里刚刚提到的刘律师接了一些不太光彩的生意，也着实是一个负面影响，折让杰克马更想跟那些“靠关系铁才能IPO的”家伙划清界限。
这事儿说开了其实也不怪刘律师。
真相是这样的：马风提到，真爱佳缘也给了刘律师钱，还是好几亿，然后买了刘律师全权代理他们家的纳斯达克IPO。
钱是去年就给的，预期操作期两年，明年成功上市。
本来么这也没什么。
但关键是真爱佳缘这公司最近被舆论攻击，估值下跌，估计有个把旧投资人想撤资上岸，或者至少是停止增资。
至于真爱佳缘被舆论攻击的原因，其实还跟冯见雄前几个月在网上跟周红衣论战时那番嘴炮喷人有关：真爱佳缘本来是一家主打问女生收低价甚至免费看信看约的网站，然后找男生收高价。然后各方面被人拿来网络约炮骗感情的黑材料么，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所有网上婚介都会被卖的和约的盯上）
然后，冯见雄在跟周红衣的论战中，拿了“种花女权联盟QQ群主反诉案”说事儿，直斥免费经济之过，说出了警世的“如果一项服务是免费的，可能只是因为你本人也被当做了商品”这句话。
当时，有人在冯见雄的微博下面捧哏留言，问“这种模式是不是等于老-鸨模式”？
然后冯见雄义正辞严地回复：“这怎么能等于老-鸨模式呢？老鸨是要给姐儿钱的，那不是在侮辱女性了么？本案中涉及的女性都是很有自尊的，她们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是在卖，她们真心只是在约。人家收费收的也是中介费，不是女票资。”
冯见雄那番话并没有指名道姓某家网络婚介网站。
可是，偏偏后来舆论“自发”发酵了。
有些坏人在网上炒作狂怼几大婚恋网站，拿“打着婚介名号行骗炮之实”的行径说事儿，号召广大自爱女生抵制这些婚恋途径，回归传统线下、虽然收费高一些的婚介。
这事儿真不是冯见雄干的，至少不是他直接干的。
他干了也没好处，所以没动机去这么干。
估计是一些被婚恋网站抢了生意的线下婚介公司干的，嗯，就是这样。
然后，真爱佳缘的老板被逼急了，因为市场口碑急速恶化，投资人都不肯跟进增资了，眼看资金链熬不到明年去纳斯达克IPO，她就开始拿着跟刘律师的委托协议，到圈子里忽悠新的资金源了。
“兄弟？你们红杉中国有没有兴趣？”
“IDG，想不想投我一下？”
“老虎基金X总？我们公司明年绝对IPO成功了，这时候投资我们，短平快啊，只要捏一年多就能套现上岸、甩锅给钱多人傻的美国普通股民了！”
“啥？你说我凭什么保证营业数据下跌这么厉害还能确保按期上市？你不知道我委托的上市律师是刘律师么？不信你去圈子里打听打听，刘律师接的上市案，哪个不是成功上市的？营业数据再差，他总能找到办法帮我造假的！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刘律师的金字招牌么？”
真爱佳缘的老板那是可了劲儿地消费自己委托的律师事务所的名声，为自己的“上市成功率”背书，继续骗投资。
可刘律师听说这事儿的时候，那简直是杀了这个客户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会闹成这样，还贪图这家的两三亿律师费干嘛呢？
钱是赚到了，自己的名声却受损了。
此时此刻，杰克马就是接受了这种设定，然后找上门来的。
听杰克马的意思，只要阿狸的上市操作得好，5亿人民币的律师费依然一分钱不少。但他却觉得“依然找刘生办这事儿，有辱了阿狸的名声”。
这态度多恶心？
人家是摆明了告诉刘律师：钱你赚，事儿也依然你做，但别张扬，不许把这一笔记录进你的人生履历业绩中，你就悄悄地做，咱阿狸丢不起这个人。
刘律师其实宁可少拿3个亿，也要把“阿狸也是我做的”这个冠名权拿下——这才是他这辈子不败金身的金字招牌。对他的“商誉”这一无形资产的背书价值，远远超过3个亿人民币。
但杰克马坚持怀疑他，他也只能先忍气吞声，一边打折，一边允许杰克马找一些其他顾问，分摊一些工作出去，然后还各种让步……
从没做过这么恶心的生意。
……
从此以后，圈里其他人说起这方面的事儿来，那口气俨然就就变成了这样：
“刘律师？哦，人家水平确实牛逼，确实是国内上市律师第一人。但是听说啊，只有自己实力不太靠谱的公司，需要竭尽一切盘外资源、才非找刘律师上市不可。
那些真有本事、财务报表各项指标都硬气的大公司，其实可以省省的，花个七八千万，找个普通点儿的律师事务所，也就成功上市了！”
“蛤？你说那为啥当年百度网易还得找刘律师？而今天硬气的大公司就可以不找？你傻啊，十几年前和现在能比么，网易上市的时候，我们中国的GDP才全球第八啊，都排在意呆利后面，那时候哪怕占国内某个细分领域第一的公司，拿到国际上也还不太值钱。
但现在我们都要全球第二了，我们自己实力那么强，垄断国内某一互联网领域的巨头，难道还不配靠自己的真实实力去纳斯达克上市？还非得投机取巧？”
这番圈内的舆论，此刻还没有甚嚣尘上。
但是此后两年，不知不觉怎么就成了人们的共识。偏偏还找不到这番舆论的造势者源头。
到了那一步时，好像“找刘律师才能上市成功”，反而成了“这家公司本身实力不足”的代名词。
刘律师听了真是气得有几口老血好吐。
他明明一单都没做砸，始终保持着“帮中国公司去纳斯达克上市成功率100%”的不败金身，可还是有人能成功虎口夺食呢？
最可气的是，他压根儿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人畜无害的家伙在阴他。
难道就是把他最肥美的几单抢走的“那个男人”？
含沙射人影，至死人不疑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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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我在哪里谁在打我我死了
“俞总，今天有空不？诶，我这不是刚好有个案子，来钱塘转一转，就想到你了。如果忙就当我没说，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阿狸巴巴的CLO俞总，在接到刘律师的电话时，第一反应是一愣。
（PS：也就是四年前带着田海茉去京城参加研讨会的那个俞总，如今已经是CLO了。当年田海茉还是一个大四的电子商务专业应届生，来阿狸实习了半年。）
因为刘律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高冷专业不粘人，不会没借口找客户联络感情的（联络感情还是要联络感情的，但都是顺带着生意之余，没有跟那些低级推销员那般死缠烂打过。）
所以，这次接到刘律师特地约出去吃饭，她还是有些惊诧。
“忙倒是不忙，是不是退市的事儿有什么新情况要跟我汇报？”俞总还是挺给人留面子的，也不说直接接受请吃，反而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啊……对，就是有点关于退市的新情况跟你顺便沟通一下。怪我没说清楚，主要是也不太重要，这不怕你忙么。”电话另一头的刘律师很快反应过来，顺着台阶就下了。
“行，那就今晚，地点你定好了。”俞总首肯了邀约。
“那就江南会吧。”刘律师连忙说。
江南会当然就是杰克马跟丁三石、陈天乔、宋魏平等八大佬开的那个高档会所了，号称进门20万，还得有江湖地位。
如果是没逼格的煤老板，拿了20万都买不到进门的会员资格。
刘律师当然是这里的常客，也出得起这个价。不过从他请的档次，也可以看出：对于今天约俞总吃饭这事儿，他是很郑重的了。
废话少说，深夜时分，俞总的司机就把她送到了江南会。（阿狸的人下班晚）
“俞总，辛苦了，早知道你这么忙，其实改天再聊也行。”刘律师见面就客套了几句。
“没事儿，做我们这行，哪个不是后半夜才歇，耽误不了休息。”俞总也很随和。
上菜很快，酒的档次也高。觥筹交错、客套一番，又聊了半小时退市工作的最新进展后，刘律师渐渐把话题引回了他真正关心的点：
“俞总，咱也老熟人了，我明人不说暗话。听说JACK最近有点介怀我的其他客户名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真爱佳缘那几个负面缠身的，偶尔拿我的名头给投资人吃定心丸。
其实你说这事儿我多无辜？我接人家生意的时候，他们还是个正经公司呢，而且是最正统、做利润的那种……”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总微微有些警觉，怕刘律师问出什么要她帮忙去杰克马面前斡旋的问题来。
这种锅她就不愿意背了。
尽管对方也是多年来、她最得力的供应商之一，交情也不浅。但孰轻孰重俞总还是搞得清楚的，这种时候，肯定要坚定不移地跟杰克马走。
路线错误是绝对不能犯滴。
“我没别的意思，”刘律师也明白对方误会了，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再弯弯绕，还是直奔主题比较好，“JACK有他的考虑，我都全盘认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些消息是不是冯见雄在他面前散布的。”
“冯见雄？”俞总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冯见雄她当然也认识，毕竟那也是她最近几年来最得力的供应商之一。她也知道这个冯见雄每每能在大老板面前说出些神来之笔，闹得杰克马很信任他。
毕竟杰克马这人也是有个致命缺点的，喜欢跟迷信圈子里的人混。（连王大师都敢信，这确实是杰克马的黑历史。不过也有人说主要是借助那个圈子交朋友）
事实上任何一个取得的成功超出自己固有能力的人，都有这种心理寄托。
一个极度专业、舌灿莲花的咨询师，加上一个每赌必赢的神棍，这双重身份在冯见雄身上是同时存在的。他比其他人更能忽悠住杰克马，也是不意外的。
所以，俞总斟酌了利弊之后，对刘律师实言相告，试图打消他的胡思乱想：
“这事儿，跟小冯估计没什么直接关系，我说的是真的，至少我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丝异样。小冯虽然上个月也跟JACK单独聊过两次，内容很保密，我们也都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但是，我记得JACK开始拿你的旧客户不检点说事儿的事情，是发生在至少半个月之后了，而且他起码一周没跟小冯聊天——你也知道的，JACK在自己人面前都是不遮掩的，如果他听到了一方面的意见，觉得有必要调查，肯定是立刻雷厉风行。不会熬上一个星期再来说事儿。”
刘律师听得出来，俞总说的每一句都是很客观的，显然全是真话。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了。
一种，是冯见雄真的没有下眼药，他确实只是跟杰克马聊大战略，聊退市和上市节奏问题。然后顺带着拔出萝卜带出泥，诱导得杰克马自己去额外了解了如今市面上的求IPO公司动态、劣迹、各种怪现状。
然后，杰克马自己对他产生了不信任。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冯见雄藏得更深了。他没有利用自己亲自跟杰克马做咨询的机会下眼药，而是迂回了更大一个圈子，通过其他人——而且是俞总都没注意到的人，或者非人类的媒介手段——来实现这个布局。
刘律师自己是不相信巧合的，他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他叹了口气，最后问了个问题：“不管怎么说，JACK现在对我的招牌不太满意。他想向世人证明‘阿狸是非常有实力的绩优股，哪怕找个差一点的上市律师，中规中矩操作，都能上市很顺利’，我的挂名权肯定是保不住的。
不知道俞总有没有听说，JACK倾向于让谁来挂名呢？会是冯见雄亲自上阵么？”
这个问题俞总倒是可以很干脆的回答，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那倒不是，那天出事儿之后，我听JACK说过，他似乎找过冯见雄，但冯见雄拒绝了——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觉得‘自己到时候还会以N站头号大股东的身份出现，并且在阿狸重新IPO后从阿狸的融资额里拿到大笔转投资’，所以，如果自己同时还担任阿狸IPO的上市律师，就太招摇了，也不利于社会评估。
不过，他还是请示了JACK，表示如果JACK不反对的话，就把这个案子放在冯见雄挂靠的事务所，但用其他律师的名义，他自己不出面。具体的事儿，他会帮忙做的。”
刘律师怅然若失：“费雯丽的事务所？呵呵，那倒也情理之中了。她们所本来就是你们阿狸在不少业务方面的法律顾问吧。具体代理人呢，是费雯丽么？”
“还没定，也有可能是虞美琴。”俞总用一种自己也觉得无奈的表情，轻轻耸了耸肩。
她向来是不看好20来岁的小姑娘扛这种大招牌的。
“虞美琴？开玩笑，她也配？JACK难道不怕丢人。”刘律师几乎要不可遏制地嘲笑出声。
他当然也是认识虞美琴的，而且对对方的实力颇有了解。
毕竟人家也是大美女律师，靠脸也能吸引到不少关注，博取不少眼球，又做着号称中产阶级最喜欢的脱口秀综艺，微博粉丝也有上千万。
但是，要说插手资本运作型法律服务，23岁的小姑娘简直太嫩了。
俞总不得不提醒他：“也别这么说。冯见雄至今没跟JACK说具体人选，我觉得就是很有可能要捧虞美琴了——我们再上市的事儿，完全可以先不公布上市律师到底是谁的么，反正两年之后才上，到时候再公布也行。
说不定冯见雄就是在赌，两年内他能让自己和虞美琴的名声和地位再继续暴涨，涨到世人心悦诚服的程度呢。而如果他愿意把这个人情卖给费雯丽，他现在就能卖了。费雯丽的资质年限早就混够了。”
刘律师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确实是俞总说的这么一回事儿。
真不甘心呐。
“行，俞总您敞亮，那我就谢过了。到时候，我自己找个机会跟冯见雄单独谈谈，看看他怎么个说法吧。”刘律师脸颊上的法令纹抽搐了一下，僵硬地跟俞总干杯，把香槟喝完。
然后两人离开江南会，各回各家。
……
几天之后，实在没有逮到冯见雄任何下阴招把柄的刘律师，只能选择单刀直入，正面约谈了冯见雄。
地点则是冯见雄所在的事务所——刘律师还不至于去冯见雄家里登门拜访，而且冯见雄也不会欢迎。
冯见雄是有原则的人，他只在自家别墅接待女生谈公事。男人想谈公事必须去公司或者事务所。
“小冯，啧啧，后生可畏呐，真是幸会了。没想到初见居然是在这种形势下。”刘律师的表情，装作笑得很真诚的样子。
“不敢当，怎么能说是初见呢，上次西湖论剑峰会上不就见过，去年京城那个啥研讨会上也见过。”冯见雄立刻指出了对方的健忘。
刘律师表情微微一尬：“说得也是，那今天算是第一次单独约见了。”
毕竟前两次都是那种几百人参加的交流会，大家点头之交而已。
何况，冯见雄这人的名声，是一年一个样快速蹿升的。
去年这时候，他还没资格怼苹果、收索尼保护费呢。所以更早的时候刘律师在大会上哪怕见到冯见雄，估计也不会费神记住他。
冯见雄之所以非得强调“我早就认识你，而你可能没记住我”，并不是在示弱，而是想不着行迹地强调：哥的成长速度是很变态的，最好不要用哥现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实力，来决定你要不要得罪哥，不然，要吃大亏的。
第232章 余波
“刘律师，真是抱歉，我其实无意于当上市律师，真的，不骗你——我身边一个案子赚一亿的生意还少么？接不光的。何况还有自己投钱的生意，哪个不比当上市律师赚得多。”
冯见雄很诚恳地说着，跟刘律师全面摊牌。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而且证据也是那么的充分。
“我找JACK的理由，不能说太细，但总的来说，就是想为N站将来留条后路，从阿狸融更多的钱。所以我跟阿狸的利益是一致的，我需要为N站以及我的其他传媒产业链条，都搭上一个付费习惯最好的海量用户平台。
你是搞上市的，N站如今估值多少，你心里应该有数——我相信，如果我委托你，帮我把N站去纳斯达克上市，你肯定会接的吧。既然你明白N站的规模，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在N站的估值、融资方面稍微多获得一些利好，收益都远比做一单上市律师要多得多，我会看得上这个零头么？”
冯见雄连续的巧舌如簧，正义表情，把刘律师反问得哑口无言。
谁让他说的是铁铮铮的事实呢。
“所以……真的只是巧合？或者，是JACK自己多心，想多了？”刘律师不愿接受这个答案，却无力反驳，也无法找出任何冯见雄不光彩的点来。
幸好，定力到他这个地步，多少还是可以撑住场面上的礼貌的。
他今天来找冯见雄会面，当然不仅仅是质问冯见雄抢生意——如果仅仅是这么一点点来意，那他凭什么被冯见雄接见？肯定是早就被闭门谢客了。
他是带着堂而皇之的正经公干来的。
那就是跟冯见雄交接一些“将来阿狸巴巴再次IPO时的工作难点”。
他本来还是想显露一下自己的能力，给冯见雄洗洗眼，把案子中最疑难杂症的地方提出来，考教考教冯见雄能不能没有任何提醒的情况下，自己想到如何迂回。
这些考教倒也没把握一定能难住冯见雄，但多少能给个下马威，再顺便出出气。
不过，在接受了“这一切都是巧合”这个设定之后，刘律师的气场就泄了不少，考教也拿不出多少激情来了。
冯见雄见招拆招，应答如流。
一个个刘律师觉得旁人难以招架的点，冯见雄半是靠自己的基本功勉强应付，偶尔则利用后世见到的很多创新型上市案例中的迂回策略谈笑风生，总之让刘律师摸不清他的能耐深浅。
法律这个圈子，毕竟是很讲究知识迭代的。尤其是在给最新的创新公司做上市方面，因为企业的商业模式也在不断进化，所以未来人是很有见识优势的。
就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好了：眼下才2010年，刘律师经办过的最棘手的上市案，也就是周红衣的骑虎361模式，人家把杀软和安全软件第一个免费了。按说资本市场刚开始是看不清其未来盈利模式的，这时候要让资本市场接受这家公司上市，就要发掘很多新的“潜力算法”，游说，迂回。
可是，冯见雄连2020年那些“不但免费，还倒贴送钱冲用户量”的公司是怎么成功上市的都知道，“纯免费公司也能上市”就不足为怪了。
要是冯见雄今天反问刘律师：如果有一家公司，跟滴滴那样给客户白坐车，或者跟饿了么那样，让客户白吃饭，或者跟XXX一样，让客户白骑车白送货白打人白YYZZ……你该如何让这些公司上市成功？
那刘律师肯定会震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那些公司凭什么也上市的。
所以，尽管冯见雄在上市运作的细枝末节、精益求精方面，实力远远不如刘律师。
但在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摆龙门阵的打法之下，刘律师只会觉得他高深莫测，而来不及找到冯见雄的弱点。
一场博弈，被冯见雄虚张声势吹了过关。
刘律师最后是心服口服地离开的。
他知道，虽然钱他依然能够赚走大半，但“阿狸巴巴IPO上市律师”这个头衔背后附随的名声价值，已经不属于他了。
而且，这个名声冯见雄自己也不方便拿，而是他想让谁挂，谁就能挂。
真是悲哀啊。
……
搞定了杰克马和刘律师这一连串的运作，冯见雄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N站的未来，到了这一刻，才算是彻底有了着落——毕竟，冯见雄眼下的一切布局，一切“推动正版化进程、挤死大多数现有对手”的大构想，都是建立在他自己急速烧钱后、两三年内有大金主来巨额注资之上的。
周天音这个N站CEO，也正是到了这一步，才跟着冯见雄一起，把紧张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能安生过几天安稳日子。
历史的时钟，也在忙碌中悄然拨到了2010年的年底。
“天音，融资和未来布局的事儿都忙完了，年底提前给自己放一个月假吧。”
这天晚上，在冯府别墅，鱼水交欢、抵死缠绵之后，冯见雄趁着贤者时间，说了些暖心关怀的话。
“嗯？我其实正想跟你说呢，不过本来每想那么早。”周天音的睫毛微微忽闪了几下，泪光莹然，有些感动。
她缠绵地索吻，呢喃地说：“你是记得我妈出狱的日子吧。”
“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母亲，就算犯了罪，坐过牢，我也不会……嗨，瞧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呢。反正你知道就好了。”冯见雄有些不善表达这方面的弯弯绕，索性不说了。
周天音的母亲慕容萍，是08年年底的时候，因为杭萧钢构案内幕交易罪，被判入狱的。
不过当年也因为冯见雄帮她金蝉脱壳安排了举报大量同案犯、重大立功，得到了判四减二的有待，所以如今就快出来了。
冯见雄在慕容萍出狱日前的一个多星期，就主动建议周天音休假，也可见他对周天音是很走心的。
“妈在金陵的监狱服刑，要不我们提前些日子去那儿住一阵吧。”周天音腻声细气地建议，一边还若有所思地叹息，“唉，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也怎么介绍你面对她呢。你就不能有个正儿八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么，到时候也省得她心存幻想，老是唠叨我。”
冯见雄默然不语。
周天音只能忍着羞耻，设身处地地为他换位思考：“这次提前去金陵，到美琴家做客几天吧，跟她家人好好拉拉关系。她最近也帮你做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