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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于义     三国之我的老婆是武圣txt下载     三国之我的老婆是武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黄忠威武

    第十一章

    听见徐州军那边的雷动,犹在策马癫狂的华雄不由地一愣,掉转马头就看见一人一骑提着长刀就朝自家奔了过来。那人三十岁上下的模样,个子中等,还算结实,可远谈不上虎背熊腰的强悍,再配上那身锈迹斑斑裂纹密布的铠甲,看起来绝非军中拔萃的战将。

    华雄成名已久,少有敌手,这几日战前叫骂溺战,更是连斩徐州军十几员大小将领,部下士卒钦佩的无以复加,华雄的狂妄也就日胜一日。

    加上这些时日守在轩辕关,让徐州大军和江东军吃尽了苦头,让他们留下了遍地如山的尸骨,也未能占到丝毫的便宜。洛阳主公董相国已经派人快马送来嘉奖令,勉励他再接再厉,与樊稠倾力合作,让关东盟军在他的轩辕关前流干最后一滴血。等忙完这阵子,主公就要宣他入朝加官进爵,荣华富贵、豪宅美眷享用不尽。每每想到不久之后的快活日子,华雄的心儿就飞上了天,豪迈之情也是蓬勃而发,不管是孙坚还是曹操,他华雄此刻都统统不放在眼里了。何况是一个眼生得很,一身破烂溜丢披挂的无名小将?

    “来将何人?华雄不想斩杀无名鼠辈!”华雄抡臂把长刀冷冷地向黄忠一扬,蔑着眼喝道。

    “刘扬刘大帅帐下小将黄忠是也!”黄忠举着长刀,厉喝一声,就纵马躬身带着如霜的杀气向华雄冲杀而去。

    “好汉子,吃华雄一刀!”黄忠不废话,华雄也不啰嗦,也纵马提刀向着黄忠迎了上去。顿时三军阵前所有士兵将校都伸长了脖子,留直了目光,聚精会神地看着转眼间就马合一处的两人。

    “喝!”

    “嘚!”

    在两匹马擦身而过的时候,华雄黄忠同时暴喝一声,手中的两柄长刀同时带着“呜呜”的唔鸣砍出,只听“铛”地一声猛烈的敲击碰撞,两人擦身而过,借着巨大的惯性朝着各自的方向奔去。

    华雄清楚地感觉到握刀的那手的发麻,虎口也被震得乱颤,听着徐州兵那边爆发的欢呼,华雄心里一恼:“这厮劲儿倒不小!不能留了!”

    待他提缰掉转马头时,正看见同样调转马身准备再次冲锋恶斗的黄忠。

    “黄忠不吃亏。”张扬看到一记猛磕之后面色如常,并能迅速再战的黄忠,这才放了心。

    “刘扬那员小将着实有些勇气,只是比起华雄太过瘦小,撑的过两招三招容易,怕是撑不过五招就要被华雄一刀斩于马下了。”陶谦看到刘扬那边有人出战,也不由地精神一震,只是见到衣着破烂,比起华雄矮了一头瘦了一圈的无名黄忠,浑浊的眼中流出的希冀转眼间就消失了。待叹过一口气之后,陶谦就眯上眼不再往那边多看一眼,因为看不看结果都一样,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可是随着阵前“噼噼啪啪”兵刃对磕的幽鸣,和徐州军乃至那边江东军越来越大的欢呼鼓舞声,陶谦却是一愣。

    “主公快看,刘扬那个小将竟然跟华雄战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都三十几回合了!”这时身侧传来王朗那压抑不住激动的呼唤,陶谦一惊,忙睁眼往阵前一瞧,果然看见那个身着破烂矮小的小将正和一身光明铠甲身形如小山的华雄,在阵前乱战成一团。

    两人的暴喝声越来越大,挥刀越来越快,刀影越来越密。但结果却不是陶谦想象中的那样,反而是身体素质明显处于下风的黄忠越战越勇,一边喝着一边下手越来越凌厉凶狠,而一开始压着黄忠打的华雄却出现了不支的迹象,不仅手上的速度跟不上黄忠,就连气势也被黄忠压了下去。虽然隔得远,但是还是能看见华雄眼中不时流露出的震惊和不安,还有沿着额头鼻梁缓缓渗出的细密汗珠。

    “那员小将是谁?如此武艺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孙坚也是从一开始的不抱希望,到后面越来越惊异,再到如今忍不住表露赞叹之色地问道身边的将领。

    “那将自报家门唤作黄忠。刚才主公没注意,那是最后赶来助阵的一支偏军,不过两百人而已,就停在徐州军的西边,不知道是不是陶谦的部属。”听到孙坚发问,老将朱治忙抱拳答道。

    “黄忠……”孙坚望着战阵上随着自家大军和徐州大军欢呼声越大、打得越神勇的黄忠,冥思苦想半刻,最终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起来何时何地听过黄忠的名号。

    “这将着实不错,就是这身穿戴也太……”黄盖看着黄忠舞动的身影,不免眨巴了一下嘴奇道。

    “徐州富足,寻常的伍长都不会穿戴这么破旧的物件。看来这黄忠在徐州军中颇不得志啊。”孙坚斜着眼往陶谦军阵那边瞧去,望着如山如林般沉稳厚重的铠甲装扮,叹了口气道。

    而朱治目光一转,却是喜道:“陶谦如此有眼无珠,将这等好汉埋没在底下,却是我们大好的机会啊。看得出黄忠十个回合之内必胜,不如今日属下就前往徐州军营,去会会黄忠。加官进爵,亮甲好马,还怕他舍不得徐州营?!”

    朱治的话让孙坚身旁的几个将校颇为意动,一个个都向孙坚投来了期许的目光。孙坚淡淡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主公,你——”朱治大惑,噎得瞪着孙坚说不出话来。

    “这等好将本就不好求取,如今陶谦昏聩不知重用,正是我等施加恩惠招揽为己用的天赐良机,错过了太可惜了,主公!”程普沉声劝道。

    其他将领也都劝告,就见孙坚哈哈笑道:“陶谦老眼昏花,可我孙坚岂能有眼无珠?你们当然不能去,因为这诚意不够!要去,也该我孙坚亲自去!”

    战阵上,激战了六十多个回合之后,华雄终于疲态渐浓,在黄忠一波强过一波、连绵不绝的攻击之下,华雄苦苦支撑,谁都看得出他的失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华雄乃天下名将,岂能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我不能!”华雄听着自方士卒的欢呼声越来越弱,不由地双目欲裂,陡然间暴喝一声,本已疲软不堪的华雄像吃了虎鞭一样,瞬间双目赤红如血,手上的力道顿时大了两分,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将黄忠击的连人带马退了好几步。

    西凉军看着华雄似乎要翻盘,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舞着折戟歇斯底里地呐喊起来。但是华雄却让他们失望了。华雄刚才的爆发不过是强烈的求生欲激发出来的力量,这会儿早已没有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杀不了对方,与其这样死了,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身,等待时机寻仇就是。

    李肃那个王八蛋虽不让人喜欢,但是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比如他经常唠叨的那句,什么大丈夫就该跟老二一样,那个能软能硬能屈能伸,对极了!现在就是展现大丈夫风采的时候了!

    华雄一边策马往关门狂奔,一边大喝道:“不要乱了阵脚,给我稳住!”

    黄忠还没来得及策马去追,坐下的马儿突然哀鸣一声,轰隆一声倒地不起,黄忠也被甩了出去,想要去追绝尘而去已经入了关的华雄再也没可能了。

    黄忠也不懊恼,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甲上的灰土,然后拽着缰绳想把倒地的马儿拽起来,但是那马儿却是口吐白沫悲呼几声,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可惜了一匹好马。”黄忠无奈,只好只身提着长刀,就面无表情地往自家阵营那边走去。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就像是饭后散步一样,根本不像是刚刚击败了对方宿将归来时的意气风发,让每个人都看呆了。好歹你也该挥舞一下长刀,摆个造型,喊个口号啥的,表示一下啊,这样过于低调,让人受不了啊。

    刚才还欢呼震天的阵前一下子冷场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黄忠一个人提着刀慢慢地往回走,张扬给波秀使了个眼色,波秀马上会意,舞着腰刀大声欢呼起来,两百人都会意地同时欢呼起来,带着徐州营和江东军也都爆发出惊天的欢呼。这声欢呼是属于黄忠的,也是属于他们这些战友的。

    张扬听见雷动的欢呼,忙策马上前迎上去,然后下马激动地握住黄忠的手道:“汉升,你给我们两百兄弟争了光啊!”

    黄忠赧颜道:“没能手刃华雄,让他逃了回去,愧对主公,愧对兄弟们了。”

    张扬不满地说道:“逃就逃了,只要汉升能好好地回来,就算是败了也无妨。上马,归队!”

    然后张扬不顾黄忠的感激和推脱,把他推上自己的马,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就载着一脸不安的黄忠朝着成了欢呼的海洋的自家军阵。

    陶谦看着主贤臣忠的两人,陶谦嘴角抽搐了几下,王朗看到陶谦的异动,忙上前小声道:“主公不必担忧……刘扬虽然跟吴家堡无关了,可眼下不还是归属于我们徐州营吗?他们吃穿用度,都要靠主公供应,自然对主公感激不尽。只要主公日后施加恩德,加以笼络,不难让他们为主公所用。”

    陶谦却对王朗的话不闻不问,只是瞪着眼低声厉喝道:“你没看见黄忠那身破烂吗?昨日是谁负责分发盔甲安排宿营的?!让黄忠穿着那身就上去拼命了,这是在跟所有人说,我陶谦不识人才,让如此能战之将落魄如此!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扇我陶谦,扇我徐州人的脸啊!去查查,昨日是谁安排的!”

    王朗脸色一变,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这才上前道:“是下官……”

    “嗯?!”陶谦一愣,那犀利的目光让王朗一窒,忙接着补充道:“是下官让牙将孟旭着手安排的,却不想孟旭看起来挺规矩的一个人,竟然在这上面动手脚占便宜。都是下官不察,还望主公重责!”

    陶谦无奈地摆摆手:“什么都回去再说吧!现在不是讲这件事的时候!”

    “现在就是讲这件事的时候了!主公,你没看见陶谦那样子,似乎是后悔了要补救!我们得赶快先下手,不然夜长梦多,我们又是客场,免不了黄忠被陶谦给抓住不放,我们就白白错过了一次机会了!”朱治见到王朗跟陶谦耳语了一阵就快步离去回营了,就知道陶谦也要下手了,忙向孙坚道。

    孙坚点点头,瞥了一眼刚才张扬接黄忠的地方,眉头微蹙地寻思道:“似乎黄忠不是陶谦的人啊……那个年轻人又是谁呢,是那支两百人的统领吧…黄忠竟然跟着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一无所有的主公,实在是可惜了。”

    “若是黄忠不肯来呢?”黄盖或许是跟黄忠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缘故,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小兄弟,郑重地看着孙坚问道。

    孙坚目光一凝,拳头一握,沉声道:“黄忠舍不得他的主公兄弟?那就把他的主公兄弟都给我招揽过来!”

第十二章 孙坚相邀

    今日黄忠力挫华雄,让憋屈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徐州军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那发自内心的欢呼,那出自真诚的注视,让张扬这两百新兵蛋子,一个个如同喝了酒一样满面红光,骄傲地挺直了胸脯,像接收人民检阅一样接受各个方向投来的喝彩目光,已醉滔滔的不知人在何处了。

    虽然他们没有机会出战,未立寸功,但黄忠是他们的统领,是他们的兄弟,黄忠的荣誉,就是他们的荣誉。

    他们该想的到,从现在开始,从华雄落荒而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这只两百人的队伍就有了跟兄弟部队平起平坐、不受欺负的资格。他们虽弱小,但一样可以闪光,一样可以堂堂正正地跟徐州大军、江东大军并肩而立。他们的黄统领给他们起了个好头,他们将再接再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让敢于轻视他们的人看看他们的锋利!

    大军散去,各自回营,张扬正在一行斗志昂扬的将领士兵的簇拥下往营地赶的路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刘将军请留步!”

    张扬转身一看,却是孙坚在黄盖的陪同下大步而来。

    张扬他们虽然知道如今搞自己的同壕战友,除了徐州兵,还有江东军,但他们昨日下午才到此地。刚刚安排好落脚的地方,应付完孟旭那个揩油的牙将,天就漆黑了,根本没来得及去拜访江东军大营,所以虽然认定孙坚二人气度不凡,可没有一人认识。

    “阁下是……”张扬细细一当量二人,知道头上裹着白纱布看不清容貌,但气宇轩昂自由一股正气充斥周身,让人见了第一印象就是豪爽正直,平添了几分亲近之心。

    孙坚向张扬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吴郡孙坚,幸会将军!”

    说着孙坚不顾张扬惊讶的目光,笑着瞥了一眼默默地站在张扬身后的黄忠,微微侧身向黄忠一拱手笑道:“幸会黄将军!”

    张扬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人了,第一次见到江东猛虎孙坚虽然惊讶,可是神色恢复的极快:“文台兄,刘扬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黄忠见到自家主公回应了孙坚,这才礼仪性地向孙坚拱了拱手,然后就没了下文,继续默默地立于张扬身后。

    看到黄忠低调的表现,孙坚和黄盖两人目光飞快地一对接,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赞许之色。

    “不喧宾夺主,知道上下尊卑知道,懂得进退,不喜争功夺利,只愿默默站在主公身侧听宣。这种人才,不仅是打仗好手,更是极有政治智慧的良才。这种人低调又有才,拥着省心有舒心,是每个主公都需要的人。”黄盖用眼神对孙坚表达了自己对黄忠的第一印象。

    孙坚赞许瞥了黄盖一眼,传译道:“公覆,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刘将军取笑孙坚了,孙坚如今这副模样,的确是不同凡响啊。”孙坚指着自己包裹严实的头自嘲地笑道,张扬等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两方的距离却因为孙坚这一句幽默的话拉近了不少。

    “可否请孙坚到贵军军营一坐?”孙坚这时适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可以,请!”张扬岁猜不到孙坚到底来回事为了什么,但从刚才孙坚特意向黄忠示好的用意来看,准是跟黄忠有关。

    众人一同回到军营,来到张扬的中军大帐,黄忠、廖化两人来作陪,晓蝶晓娥将一路上带来的酒水和干果拿出来招待客人,然后就一左一右手握腰刀立于张扬身侧,警惕地看着对面端坐的孙坚黄盖二人,似乎他们一有举动,两女就要拔刀将对方拿下的意思。

    孙坚轻轻地品了一口酒,细细咽下,回味半晌,眉毛一挑,看着空杯赞许道:“好酒!看着清澈如水,闻着淡淡幽香,饮下柔和如春,但是下肚之后半晌才觉得后劲勃发,回味无穷。这叫什么酒?”

    张扬也自将饮下一杯,笑道:“这是徐州的龙王涎,别名龙打盹儿,是徐州的特产。”想道这龙打盹儿,张扬就忍不住想起徐州山羊岭的那片泗水角楼,那片庭院梅花,想起让他难受的龙阳,想起不知何时还能相见的丽人倩影。

    飘忽中,闻着这淡淡如梅如菊的酒香,似乎有回到了那个房间,那个夜晚。屋中油灯如豆,灯下酣醉的美人罗衫半解,正媚眼如丝地躺在自己怀中呢喃。她那柔软温丰润的娇躯似乎还是那样让人爱不释手,她那带着酒气的如兰气息混着馥郁生香似乎就是这个味道吧。再低头一看,她的含情笑脸就印在清澈的酒波里。

    看到张扬望着就被失神,廖化轻轻碰了碰他,张扬这才从遐想中醒过来,向孙坚抱歉地一笑。

    “这些酒还是我在徐州时偷偷留下,离家时带在身旁的,却不想能与两位共饮,实在是一大快事!”张扬笑道,然后又往孙坚和黄盖酒杯中添了些酒。

    孙坚倒了谢,看了一眼端坐如松的廖化和黄忠,说道:“呵呵,虽然孙坚是个武夫,但也着实喜欢这清如水,淡香如菊的酒酿,等打完这场仗有机会一定去徐州和各位一起在酒坊里痛饮一场!”孙坚擦了擦嘴角的酒迹,看着张扬笑道。

    “好啊,等这场仗打完,刘扬一定请文台兄去徐州好好痛饮一番,不醉不归!”张扬说着又邀请大家举杯共饮。饮完这杯,张扬才看着孙坚轻声说道:“文台兄身为一军主帅,却能冲杀在前,致使光荣负伤,实在是叫人钦佩!”

    孙坚呵呵一笑,轻轻摆了摆手:“孙坚也知道身为一军主帅,轻易不能以身冒险。虽然祖上乃是兵圣孙武,但是到了孙坚这辈不肖,没能学得先祖一分智慧,却喜欢上了挥刀敌首落,千里不留行的生活。每每从战场上下来,公覆他们都是一番苦劝埋怨,孙坚也是惭愧不已。只是每次保证的好好的,可一瞧见敌军冲来,孙坚就管不住自己的性子,就想着往前冲。就连我自己都拿自己没办法了。”

    兵圣?又是一个兵圣,吴家堡哪里也有一个兵圣的先祖呢,你们两家子见了面为了争夺祖宗的兵圣头衔,还不掐起来?!

    张扬心里琢磨着,嘴上却是客气地说道:“文台兄太过谦了,如今敢于冲在士兵前面的将军不多了……”

    说着,张扬想了解一下如今敌我双方的伤亡情况,还有力量对比,就话题一转问道:“刘扬来得晚,昨日下午才到,等安排完弟兄们的住处,已经宵禁了。我想知道,如今敌我双方这些日子打得如何,伤亡多少?”

    孙坚苦笑着摇摇头,倒也不隐瞒地答道:“我们打得苦啊。不算犬子孙策带走的一万五千兵马,孙坚直辖的近两万精锐,半月下来折损了三成有余,除去辎重兵伙夫马夫,如今能扛枪上阵的不过一万两千千人。”

    说着孙坚放下酒杯,身子往前倾了倾,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而陶徐州带来的三万徐州精锐,这半月以来在轩辕关一役真是出生入死不怕牺牲,极大地消耗了轩辕关的西凉军守军力量,但徐州兵死伤已过六成,如今能上阵的也就一万两千人。而轩辕关守将华雄,樊稠本来有守军一万八千,这些日子折损的约七千余人,剩下一万多。”

    “我们加起来还有还是西凉军的两倍有余,还是有胜算的。”张扬缓缓地小酌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沉吟道。

    “只是轩辕关坚固无比,又是背靠连绵横亘的嵩山而建,想绕过去都不成。更是洛阳的西南大门,比起虎牢关汜水关更加艰难险阻不可逾越。不过正因为轩辕关险阻异常,所以驻军也就较少,而且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攻下轩辕关,背上东进都再无关隘险阻。就能顺着落水,避开西线汜水关、虎牢关、孟津关、荥阳一线的西凉重兵,从宜阳方向挥师猛进,一路杀入洛阳腹地。就算不能极大地震慑洛阳,也能让西线的西凉军忙着回援,自乱阵脚,而让西线的我盟军战友有机可乘,一举击穿西凉军的重兵防线。接着合围洛阳,一战削下董卓老贼的脑袋!”孙坚说完,激昂地猛击桌案,张扬、廖化、黄忠也都面带昂扬斗志。

    而晓蝶晓娥却是浑身一震,握在腰刀上的小手一紧,险些要抽刀挥毫了。但看到孙坚并没有接下来的举动,这才舒了口气。

    孙坚黄盖自然把两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是微微一诧异,觉得这两个小侍卫虽然忠心护主,只是有些太过敏感了吧。要是自己不光拍桌子,而且站了起来,怕是她们已经抽出尖刀刺向自己了吧。

    只是这都是攻下轩辕关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只能幻想而已。想到这层,屋子里高昂的气氛转眼间就跌落到了谷地,每个人都是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孙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吐了口酒气,目光扫过张扬三人,然后打破了寂静:“前些日子,远在旋门关的吕布突然带着兵马悄然而至,趁我等不备,发动了突袭,我等奋力阻挡,将吕布铁骑击退的同时,我江东军大将偏将却是折损了好几个,孙坚也不幸重伤,导致华雄出来叫战,我们却无人能抵得过他,反而被他斩了十几个偏将,苦战不下我军士气本就低迷,这下更是被拉向了最低点。”

    说着,孙坚瞥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黄忠,低沉的语调为之一变:“但幸好今日黄将军横空出世,将华雄击的落荒而逃,狠狠地鼓舞了我军士气。我孙坚谨代表我江东万余将士敬黄将军一杯,以表敬意!”

    说着孙坚就举杯诚恳地对着黄忠,黄忠犹豫地看了张扬一眼,待看到张扬默许的目光,他这才端起酒盏,郑重地向孙坚一举,朗声道:“黄忠不过匹夫之勇,而且尚不能取得全功,能入将军法眼,黄忠感激不已!”

    说着,两人目光一对,齐齐仰头饮尽。

    “黄将军真是痛快人,不知将军可有表字?”孙坚放下酒杯赞许地看了黄忠一眼,问道。

    “黄忠,表字汉升!”黄忠答道。

    “汉升,汉升,大汉东升……将军胸怀社稷黎民,孙坚自愧不如。”孙坚若有所思地一品读,笑着说道,黄忠连道不敢。

    孙坚看了张扬一眼,才接着说道:“不知如一如今位居何职?”

    张扬自嘲地摸摸鼻子笑道:“独立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是在下身为汉室宗亲,虽然身世卑微,但心忧社稷,痛恨国贼,于是结识了汉升、元俭这些志士,带着两百人马就冲冲从徐州赶来讨伐国贼了,如今并未担任任何职位。不自量力之处,还请文台兄不要笑话。”

    孙坚一听张扬自称汉室宗亲,微微一惊,细细打量张扬一下,就赶忙起身向张扬行礼道:“不知如一身份如此尊崇,失礼之处,还望如一莫要见怪。”

    张扬虚扶起他,寒暄两句,彼此又恢复了刚才融洽的氛围。

    而孙坚看了看几人那破旧斑驳的盔甲,皱着眉头说道:“好歹都是徐州人,而且如一又是前来助阵的,陶徐州怎么只给了如一和弟兄们这般破烂行头?若是如一不嫌弃,请如一随我一起回去,取些闲置的布甲铁盔给兄弟们换上——”

    这时黄盖目光扫视了一下张扬的中军营帐,接口道:“刘将军好歹是一军之主,这帐篷布置的也太过简陋,不如让末将取些不用的物件装饰一下。”

    张扬感激地向孙坚二人拱拱手:“文台兄公覆将军的好意,刘扬心领了。只是江东军人多摊子大,又是背井离乡远征在外补给困难,弟兄们也都不容易。如今我和弟兄们虽然穿的朴素了些,但不影响杀敌建功就可。若是从江东军弟兄们口中抠食,实在是过意不去。”

    孙坚听见张扬的话,只是赞许地点点头,也不作答,反而是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凑上去诚挚地看着张扬三人说道:“一根筷子一折就断,两根筷子,虽然只多了一根,但合二为一的韧度远高于一根。既然如一心忧天下,但稍显势单力薄了些。虽然如一帐下将士个个精干,但寡不敌众,面对动辄十万的西凉铁骑,难免吃亏了些。而我江东军苦战半月,损兵折将,正需要如一和兄弟们这样的精锐来帮忙。”

    说着孙坚一沉吟,抬起头郑重地说道:“嗯,不如这样,如一和弟兄们跟孙坚一起干,你也知道江东军弟兄们十分仰慕如一和弟兄们的风采,我们两家合一之后,必将亲如一家。战场上同进退,同生死,战场下面同欢笑,同戚悲。既给了如一和将士们一个好归处,也有助于如一和弟兄们杀敌报国的志向。不知如一,和汉升,元俭意下如何?”

    看着孙坚那诚挚的目光,看着廖化和黄忠,乃至晓蝶晓娥投来的犹豫迷茫的目光,张扬心里暗骂道孙坚:“说的好听,目的不过是吞并我的人马罢了。如今我虽然人少,但好歹都是自己的。一旦投了你,我可又成了打工一族了。想想刚发狠从吴家堡出来,没过几天就趟回了老路,岂不被人笑话?好歹我也是米教少主呢,成了别人的附庸,算什么事儿?”

    张扬不是没有想过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发展自己,但想想历史上的刘备,到处投靠然后退出再跑路,十几年下来,身边也不过三四个将领,千百个兵,把大把大把的创业时间都荒废了。若不是遇到牛人,他还只不准还要投奔多少家诸侯,多跑多少冤枉路呢。与其这样每每地重头再来,还不如一开始在最困难的开始咬牙顶住,一口气走下去。

    若是真的投靠了,会怎样呢?

    廖化黄忠乃至波秀周仓,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投靠孙坚,去了或许都能重用,而张扬这个旧主呢?去了之后如何自处?想想刘表死后带着几万人马投靠刘备献出了一切的刘琦,最后不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同样,黄忠廖化越出色,你们对张扬的戒备顾虑就越重吧?若是想着中道退出,不仅前期的努力都荒废了,白替孙家奔波受累,就连张扬自己的原有人马也被侵吞,最后最好的结果也是光溜溜地出来。

    若是孙家怕张扬蛊惑自己的老部下一起离开,徒生事端动摇军心,一不做二不休,也让他出一场意外英年早逝,也不是难事。

    若是一路追随等着孙家成功,到那时候,张扬肯定也是被安排在一个闲职上面,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一个人跟他来往。

    然后在某一天七夕之日,饮了孙家送来的美酒,然后寿终正寝。而张扬这一双如花美眷,也必定被孙家人留着自己享用,或者大方地赐给功臣外戚,以表恩德。

    哼哼,不过。孙坚你儿子在赤壁之战时,就曾被投降派忽悠着投降,但他就明白谁都可以降,就是他不能。还要感谢你儿子的故事让我明白如何做出如今的抉择呢。谢谢喽!

    “呵呵,多谢文台兄厚爱……只是刘扬自在惯了,受不得那么多的约束,去了不但帮不上文台兄的忙,反而托文台兄的后退,让文台兄为难。合作是可以的,但是合二为一,刘扬只能对不住文台兄了。”张扬半真半假地跟孙坚说道。

    孙坚看着丝毫没有犹豫就做出坚决回应的张扬,知道暂时是没有可能让他们归附了。张扬不归服,黄忠又是忠心不二的人,自然也不会投靠,如此底下的废话也就不必多说了,这次前来除了喝了几杯美酒,算是一无所获。

    孙坚一脸遗憾地告辞了,廖化黄忠也是舒了一口气离开了,张扬这才知道他们也都觉得如今跟着自己胆敢比较痛快。

    而收拾好桌案的晓蝶突然扑到张扬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后怕地说道:“相公。刚才吓死奴婢了。若是相公真的投靠了孙坚,奴婢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了……”

    张扬心里一惊,扳过晓蝶的脸,怔怔地看着她问道:“你也明白相公放下权柄之后会怎样?”

    晓蝶点点头,犹豫地说道:“不……不过是担惊受怕,怕哪一天相公说没就没了,怕哪一天我们姐妹就沦为了别人的玩物……”

    说着她狠狠地拍着胸脯喘息道:“还好,相公比晓蝶聪明,奴婢能想道的事情,相公自然想得到。刚才想提醒相公,但又不敢,却又更怕相公一时糊涂,做出糊涂的决定来……还好,奴婢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这时晓娥也贴了上来,腻着张扬嘟哝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都想害相公,晓娥就保护相公。若是相公遇害,晓娥也绝不苟活。”

    “嗯……”晓蝶也坚定地点点头。

    “我的宝贝儿真聪明,这脑袋瓜子怎么生的,相公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啥也不懂啊,比起你们这智商情商,相公都自卑了……”张扬捏捏两女的脸蛋笑道,然后将两女拥入怀里,感动地说道:“若是真的有那么窝囊的一天,就算我死了,我也要你们两个好好地活着。”

    “相公——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能同生,但能同死的嘛,怎么相公连这个都不让啊。”晓娥撅着小嘴不满地说道。

    张扬见她生气的样子可爱的紧,有心逗她道:“那时候你们该有了相公的孩子了啊,孩子没了爹,再没了娘,岂不是很可怜。”

    “孩子啊……”两女顿时大羞,将红扑扑的脸蛋贴在张扬身上,不敢抬头看他。

    “相公,咱们都已经行房了……什么时候才能有相公的孩子啊……”晓娥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抬起头,大胆地望着张扬问道。

    “你们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再等等吧。”张扬好笑地捏捏她的鼻梁,笑道。

    “人家都十四了好不好,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啊……”晓娥不满地推掉张扬的手,小声说道。

    走出张扬营地,黄盖上前皱着眉头对孙坚说道:“主公,我观刘扬此人抱负不小,不是那种肯栖身别人屋檐下的人,而黄忠又是从一而终忠心耿耿。今日主公坦诚相邀,都被他推脱,看来我们的机会不大了。”

    看着一脸遗憾的黄盖,孙坚却是一脸不在乎,摆摆手笑道:“谁说刘扬不肯栖身于别人帐下?刚才我可是拉过一个徐州兵问过了,刘扬本是徐州吴家堡的重臣,听说是跟吴家堡堡主的独生女儿有恋情,为吴家堡奔走效劳不辞辛苦,使得吴家堡在下邳之役几乎独力就扑灭了变民阙宣和黄巾巨匪管亥的近十万人马,可谓是劳苦功高。却不知,为何如今刘扬带着这么点人马独自来了,却不见吴家堡的人。如此一来,不用想也是刘扬被人嫌弃,气不过就单飞了。想自己干出些轰轰烈烈的大事,让吴家小姐后悔而已。”

    “如此说来,刘扬倒是个性情中人,被情所困因爱生恨啊。”黄盖听了孙坚的见闻分析,忍不住笑道。

    “这不过是我自己瞎猜的罢了,谁知道他刘扬跟吴家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促使他离去的。”孙坚赶忙打住黄盖的遐想,然后一转念,对黄盖说道,“虽然他们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可是买卖不成仁义在,送些东西过去试一下好,今后或许就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黄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抱拳答道:“末将这就回去让人筹备,待会儿就给送过来。”

    看着黄盖离去的身影,孙坚转身向有条不紊各施其职的刘扬大营看了一眼,自语道:“为情所困?有破绽就好。若是你真是一条蛟龙,能飞上云端,纵使我孙坚独女尚香还小不再考虑之列,择选一个我吴家嫡亲之女给你又有何妨?只是,你现在还不够资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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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李肃挑拨

    陶谦在自己帐中狠狠地训斥了孟旭一顿,然后本打算亲自领着孟旭去张扬营中赔罪的,只是王朗却劝道:“如今刘扬兵不过百,将也就黄忠一人,虽然击败了华雄,鼓舞了士气,但对于成败影响甚微。他们的力量可以借助,但绝不能指望依靠。拿下轩辕关,夺得灭贼首功还得靠我们自己的徐州人马!”

    见到陶谦若有所思,王朗目光流转话音一转继续说道:“孟旭虽然欺上瞒下,借着主公的信任玩弄手脚,怠慢了刘扬。本该重责,可是却也不能重责。”

    看着陶谦迷惑的表情,王朗一拱手沉声道:“刘扬就算立的功劳再大,如今他也不是我们徐州嫡系人马。我们能收容他们就已经是优容了,他们初到此地,未曾立下片功,难道还想一开始就获得跟我徐州精锐一样的待遇?虽然主公一向待客优渥,但若是对这样一只初到的客军太过宽厚,让我们这些为主公出生入死无怨无悔的徐州儿郎如何想?若是再由主公带着孟旭前往刘扬营中赔礼,虽然是彰显了主公的仁德,可是也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说到这儿,王朗情绪开始激昂起来,而陶谦额头上的褶皱也越来越深,王朗继续说道:“不管孟旭如何胡来,他始终都是我们的人。为了一点小事就向着外人,责罚自己的人,将士们纵使嘴上不说,心里却会认为主公胆小怕事,连自己的不下都保护不了。如此一来,他们对主公生了怨念。如今天寒地冻,缺衣少粮,伤亡惨重,又是背井离乡,久攻不克,士气本就衰落已极,此番再心生罅隙,怕是……怕是要生乱子了……”

    王朗说完,就弓着身,低着头默默地察着陶谦的脸色表情,不再多说一句。

    陶谦脸色飘忽不定,眉头如峰峦叠嶂起起伏伏,最后他嘴角一动划过一个苦涩的弧度,摆摆手疲倦地说道:“就这样吧……从营中拨些不用的布甲给刘扬那边送过去,再代我向他表达歉意……不要让同去的人看见……”

    王朗低眉顺眼地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陶谦,起身道:“喏!”

    等王朗自陶谦帐中出来,就见孟旭从隐蔽的角落里跳出来,一脸焦急地迎上去拉住王朗问询道:“王司马……怎么样了……主公怎么说?我有事儿吗……”

    王朗狠狠地吐了口气,把孟旭拉到一边皱着眉头批评道:“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不就是百十件死人留下的盔甲么,至于在这上面动手脚捞便宜?!”

    孟旭还没急着辩解,王朗打断他指着他继续训斥道:“还有——听说你还讹诈了人家十匹好马?”

    孟旭脸色阴晴巨变,脸上和嘴角的肌肉哆嗦了几下,但是在王朗阴沉的注视下,泄了气低下头含糊地答道:“不久几匹劣马吗……”

    王朗大怒:“几匹劣马?你孟旭也不缺这点儿钱吧?若不是你叔叔拖我给你在军中找份差事,让你收收心,别在外边乱晃悠,我用得着天天围着你转,生怕你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得罪了人,丢了牙将这份好差事是小。触怒了主公,挨了军法,损了你们孟家名声,可就事大了!”

    孟旭也知道自己的德行和能耐,就是一个富商家的无良子弟。别的干不了,但是钻营取巧,用手中的权利欺诈下面,喝兵血吃回扣,却是一流。

    当初他叔叔花大价钱托王朗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当陶谦的亲兵。后来在王朗多次美言,数次暗香操作下,“表现优异、任劳任怨”的孟旭进入了陶谦的视野。加上当时的亲兵统领在一次公务中“光荣牺牲”,孟旭理所应当地成了新的牙将。

    这些年孟旭给了王朗不少好处,但是王朗也确实处处提醒点播,替他说了不少好话,挡了不少明枪暗箭、“诽谤”算计,也安排了不少肥缺,赚了不少回扣。

    两人几年来相濡以沫,配合的亲密无间,真的像亲叔侄一样。只是孟旭知道自己在最不得当的时候,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黄忠如此神勇的表现,给徐州大军带来了福音,却也给他敲响了警钟。依照往日陶谦仁厚公允的处事风格,有喜欢向外人展现自己的光辉形象,又加上黄忠的闪亮登场,陶谦必定会牺牲自己向刘扬示好。处罚多重他不知道,但是如今亲兵统领的美差怕是做不下去了。

    没想到昨天还不起眼的一个小分队,今日就震撼了所有人。而且,偏偏自己得罪了人家。这叫什么?这叫命苦!

    关系到自家的前程命运,孟旭自然不敢含糊。见到王朗如此震怒,他虽然郁闷无比,但丝毫不敢流露出半点不快,反而是曲意逢迎地讨好到:“王司马,王叔叔,您老最有办法了,又是主公身边的大红人,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您就帮帮侄儿这回吧。您放心,回去侄儿一定好好孝敬您老……嗯,我府上紫环紫玉姐妹俩个可是千里挑一的双生子,娇美无双,只要叔叔帮侄儿渡过难关,回头侄儿就把她们送到叔叔府上,好好伺候叔叔——”

    王朗听到紫环紫玉,眼中一亮,但是却很好地掩饰了下来。他冲孟旭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你小子,换做别人,我猜懒得管你的死活!”

    “那是那是,叔叔一向都是侄儿的亲叔叔!”孟旭看到他肯帮忙,忙惊喜地上前讨好作揖道。

    王朗没好气地对他一笑,说道:“你先回去等着,等我这边有了消息,我回去通知你。”

    “多谢王叔叔!”孟旭说着对王朗深深长揖,然后欢天喜地地走了。而却没看见王朗眼中闪烁出的得意之色。

    刚送走前来送东西的黄盖不久,就迎来了孟旭。

    孟旭今日客气的让人受不了,跟昨日嚣张跋扈的表现简直是判若两人。孟旭不仅退还了昨日讹诈的十匹马,还附带松了二十匹,另外从他自己的小金库里拨出一些上好的弓弩刀枪,无论如何也不容张扬推辞。

    张扬此刻正需要这些东西,尤其是徐州官军的强弓劲弩,正好补充神臂营,自然在推脱了一阵之后,“勉”强地收下了。而赔礼道歉的孟旭却是欢欣不已地说了一些恭维的话,才转身离开。

    而不久,王朗也送来了一批上好的布甲。这种细密棉布织成的布甲,不仅轻便暖和,而且韧性十足,不仅暖和舒适、轻便易于穿戴,而且对于普通的刀箭它的防护力并不比冷冰冰**却全是破绽缝隙的锁子甲差多少。

    张扬倒了谢,接受了王朗带来的歉意,这才招呼早已欢喜的合不拢嘴的士兵们整队训话。

    每个人都换上了崭新暖和的布甲,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气质昂扬地挺着胸膛等待主公的训示。

    张扬想想这些日子,多次鼓舞训话喊口号,弄得他又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传销视频看多了,用这种方式给士兵们洗脑了。但想想也不是,自己可是真的能带着他们脱贫致富奔小康,绝非哄骗啊!

    张扬目光扫过这些兴奋的年轻面孔,朗声笑道:“布甲穿着舒服么?”

    “舒服!”所余人异口同声地大声呼应道。

    “暖和么?”

    “暖和!”

    “收到这么多礼物,高兴么?”

    “高兴!”

    “呵呵,我也很高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翻身了——”张扬笑道,然后在士兵们一块哄笑声中,话锋一转,“但是如今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因为如今我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是啊,如今我们遇到了天大的困难了……”陶谦眉头紧锁,疲倦地以手触额苦涩地说道,“我们在轩辕关苦战不下,身后的阳城粮草几日前就告罄了,而派往颍川求粮的人马至今未归,怕是……”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传信兵慌张的呼喊:“报——”

    陶谦一听,痛苦地闭上眼:“怕什么来什么,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喝令出啊新兵退下,陶谦已经没有精气神来发怒了,只是老眼发怔地看着王朗说道:“颍川押运粮草的人马在半路上被袭,应该是吕布的人马。我们的人马折损了大半,几百车的粮草也被飞骑一把火给烧光了。我们……不过十日,粮草就要尽了……到那时,等着喝西北风吧……”

    王朗看到陶谦如此消沉,心中不忍,上前轻声地安慰道:“主公不必如此心焦……”

    他偷偷地看了陶谦一眼,这才犹豫地说道:“如今战局胶着,轩辕关短时日内攻破无望。与其为了这艰辛的首功碰的头破血流,还不如知难而退,帅大军折回颍川修养。然后是去旋门关找张超张邈,还是去酸枣敖仓跟大军会合,日后再细细计量也不晚……”

    看着陶谦疑虑的注视,王朗苦笑着叹息道:“咱们徐州儿郎,在轩辕关前流的血太多了……而且吃力不讨好,除了袁绍他们恭维几句,什么忧心社稷,浴血杀贼,百官楷模,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跟着大部队行动,怎么着都不吃亏……”

    陶谦面沉入水,低头沉思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略一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代我邀孙坚前来商讨大事。”

    王朗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就见陶谦缓缓地补充了一句:“……让刘扬也来吧……”

    “让我前去商讨大事?!”张扬接到陶谦的邀请,惊奇道。

    “这是好事啊,说明陶公已经把咱们当成是平等的盟友了!”廖化满脸欣喜地看着张扬说道。

    “没那么邪乎,平等……也得看实力啊!”张扬苦笑着摇摇头叹道。

    “论实力……以如今我西凉军守军和关下的关东盟军已经旗鼓相当。只是我军有雄关作为依托,又能从大后方的捷径及时得到补给,而接到城外飞骑射上城墙的传信,吕布部将高顺、侯成已经成功截断他们从颍川前往阳城的粮队,几百车粮草也全部焚毁。就算是再快,他们下一批粮草也要十日以上才能到达……而他们撑的过十日吗?”

    轩辕关大气的主帅堂里,前来督战的李肃对着两个牛一般健硕威猛的大将正色道。

    “其实依我看,吕布这厮明摆着就是来抢攻,又不想让我们立功的。他在旋门关荥阳那儿打他的,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我和华雄老弟又不是守不住?”樊稠瞪着大眼,粗声粗气地说道。

    “谁说不是!吕布那厮断的鸟门子的粮道啊!不断的话,关下的徐州军江东军后方无忧,必定还将在这儿死攻,我们就能在这儿多耗他们些时日,多放放他们的血,也好为主公的西线北线减轻些负担。但是如今,徐州军断粮了,他们铁定要撤军,指不定是要北上跟别的逆贼汇合。而我们责任重大,又轻易不得率军追击……”华雄接着樊稠的话语,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肃看着华雄讲的头头似道,也是一愣,但是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吕布那个后来者,一步登天成了自家主公眼前第一红人,他们这些老人吃醋了。

    不过他们吃醋与否,他李肃管不着,但是让他奇怪的是,华雄和樊稠今日对他很客气,没有以往的那样可以找茬刁难,这让他颇为诧异。

    “两位将军一片忠心,李肃万分钦佩。只是……奉先也是为了战事着想,虽然手伸得长了些,但也是出于好意啊。还望两位将军为了主公着想,待到回京之日,不要因为此等小事与奉先闹的不和。”李肃半真半假地调解道。在他心里想来,董卓的这群新旧武将斗得越凶,他李肃就越得董卓的器重。毕竟主公如今如此崇高的地位来的太过突然,底下又都是一群只会争强好胜的大老粗,一旦他们闹翻了天,不仅董卓不悦,会冷遇他们,而自己也将频频出场负责救火。除了那个明哲保身无所作为的贾诩,睡的智谋比得上他李肃?那自己离高升重用的日子就不远了!

    “哼!我最看不起吕布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三姓家奴!”果然不出李肃所料,不劝还好,越劝樊稠的火气越大,如今更是直呼其名骂开了口。

    “被吕布这么一搅和,我的仇也没法报了,着实可恨……”华雄也气愤地说道。

    李肃心里一动,轻声问道:“报仇?”华雄于是就将自己被黄忠打败的事情偷工减料地讲了一遍,李肃眼珠一转,眯着眼对华雄樊稠细声说道:“两位将军若是想把关下之敌都留下,而不会把共闹让给吕布,在下这里到有一计。”

第十四章 各有算计

    张扬带着周仓黄忠来到了徐州营中军大帐,却发现孙坚已经带着黄盖和一个还带着稚气的英俊少年在帐中等候了。张扬告了声罪,就在孙坚对面空着的坐席上跪坐下来,黄忠周仓二人则不动如山静静地跪坐在张扬两侧。

    见人到齐了,一脸愁容头缠黄丝带表明重病之身的陶谦无力地抬起手,招过王朗,王朗会意地轻步走出大帐,屏退外面守卫的亲兵,这才掩好帐篷重新回到陶谦主座前候着。

    陶谦用浑浊的眼眸缓缓地在张扬孙坚几人脸上扫过,干咳了几声,这才用虚弱的嗓音说道:“文台,如一都不是外人,既然都来了,老朽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想必颍川那边的噩耗两位都知道了吧?”

    孙坚默认地点点头,而张扬瞅了陶谦孙坚一眼心里却是纳闷了:“我还真的不知道啊,没人通知我!”

    张扬不点头也不摇头,自然也被认为是知道颍川粮草被烧一事了。

    陶谦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的困苦大家都该是心知肚明的了。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加上孤军叩关多日,兵将折损惨重士气低落,已经不负苦战了。若是再让将士们知道,颍川运来的粮草半道上被贼军透气焚毁,不用轩辕关的西凉军来攻,我们自己就先化作鸟兽散了吧……”

    说完,陶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王朗忙上前替他安抚顺气,又服侍他灌下一杯参茶,陶谦才气喘吁吁地缓过来,本来憔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病态的潮红。

    “老了,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这一路奔波就差点儿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染了风寒,加上战事不顺,心里焦虑彻夜难眠,如今怕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关头了吧……”陶谦气喘吁吁地说道,而孙坚张扬看得出陶谦的确病得不轻,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也都不由地露出担忧的神色。

    “陶公不必如此悲观,陶公如今就是心里郁结难消,又多日劳累颠簸才会如此疲倦憔悴。只要由良医辅助调理,安心休养几日,定可恢复如初——”张扬诚挚地向陶谦抱拳说道。

    陶谦对张扬投去感激地一瞥,然后苦涩地摇摇头道:“安心休养,如何安心的下来啊。每天都有无数的儿郎在流血,在牺牲,却不能越过轩辕关半步,不能立的半点功勋。这样牺牲实在是毫无价值啊。将士们苦啊……我这心里头堵啊!”

    孙坚和黄盖听了脸色都是一沉,主臣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换对陶谦这番诉苦包含的内在含义。

    张扬也是一愣,心道:“身为一军主将,竟然置疑这么多日苦战的价值,莫非……”

    果不其然,待张扬再次抬头望向陶谦时,就听陶谦沉声道:“与其在这儿忍饥挨饿,在雄关面前碰得头破血流,还不如主动撤军休整保存实力,避开轩辕关这块难啃的骨头。等修正完毕,是再次叩关,还是北上与袁盟主各路大军汇合,都有足够的缓和余地——”陶谦说着,深深地看着孙坚说道,“江东儿郎在这儿白流的血还不够吗?”

    孙坚黄盖都眉头一皱,面沉入水地沉思起来,而孙坚左侧跪坐的少年却似乎却是忍不住起身,向陶谦一抱拳有些不忿地说道:“陶公恕罪,末将朱才本不该说什么,只是末将看到陶公英雄一世,当年在辽东以文弱之身率领千军万马一举荡平数十万黄巾变民,是何等豪迈英武!而如今陶公却意志消沉,面对困境挫折竟打起了退堂鼓!陶公莫怪,但末将真的很失望——”

    说完,他又不顾众人惊异震惊的目光,重重地向陶谦一拱手然后稳稳地坐下了。

    孙坚责怪地瞪了朱才一眼,正要起身向陶谦赔礼,就见陶谦疲倦地摆摆手,孙坚一噎,但也只得坐下。

    “这小子胆量不小,都敢当面对陶谦不留情面了!”张扬细细地打量着对面那个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英武少年,心里忍不住赞道。

    陶谦用昏花的眼面色复杂地看了朱才半晌,才轻声问道:“文台,这该是朱治朱君理的虎子吧?今年多大了?”

    朱才刚想答话,却被黄盖伸手一把按住,就听孙坚答道:“这是军理的三子朱才,字君业,今年十七了,比小儿孙策还长了一岁。”

    陶谦微微一诧,看着朱才的目光竟露出了长辈对完备的喜欢和赞许,就见陶谦微微点头笑道:“文台大公子我见过,英姿勃发,过不两年必将跟文台一样是江东猛虎。却不想除了孙策,文台的外甥孙贲,江东还有这么多少年英雄,真是让人羡慕啊!”

    孙坚连道不敢,陶谦又叹道:“老了……老了,当年的勇气也没了,一旦遇搓就想着退缩,比不了他们这些血性少年敢打敢拼了……还是年轻好……年轻好……”

    看着陶谦一脸的落寞,张扬想得到当年也曾叱咤风云,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一代名臣,如今却被一个黄毛小儿耻笑没血性,那份岁月无情带来沧桑白发、带走热血激情而无比的落寞和心酸,是旁人无法体会到的。

    看着陶谦,张扬不由地想起了在下邳的张铁,喔不,现在该是自己的“老爹”张镔了。

    当初不明不白收了他的馈赠,莫名其妙地成了米教的少主,却也莫名其妙地跟自己的初恋情人分道扬镳,此刻想来张扬都觉得下邳之行跟他的相遇就如梦幻一般,充满了传统武侠小说的气息。

    有时间该去下邳看看他了……我的“父亲”……

    张扬收回遐想,开始考虑如今自己必须面对的问题。

    从刚才陶谦的神色和话语,张扬已经深刻感受得到徐州军和江东军,已经人困马乏强弩之末了。如今前有雄关,后有敌人的游击队,两面夹击之下,不仅孤军奋战力量上不占优,而且断了粮。士气本就低落,这个消息若是再蔓延开来,崩盘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陶谦提出撤军也是很值得考虑的。

    可是,从孙坚刚才对冒冒失失年轻气盛的朱才的眼神,虽然责怪,但是并没有多少阻止的意思,要不然他断可以中途就喝断朱才的放肆,怎能容他把一番义愤填膺夹带嘲讽的话语讲完,还能不慌不忙地整整衣衫拍屁股坐下?

    这说明,孙坚跟陶谦不同心,他还想在这儿打!

    也难怪,孙坚的江东军虽然伤亡不小,但是比起徐州军的元气大伤,情况要好多了。而且,孙坚不加他本人,帐下能征善战的老将如朱治黄盖程普韩当等,再加上孙坚孙贲朱才这些快速成长起来的少年将军,在轩辕关下的江东军依旧有着非凡的战斗力。

    半月来孙坚虽然打得很猛,但是很有分寸,是留着后手的。不像陶谦那样一帮半吊子几乎是指挥着徐州兵毫无技巧地死攻。要知道这里不是辽东,也不是带着精锐官军骑着马在野外跟黄巾那些半成品精锐打击溃战。他们如今面对的是,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士气都胜他们一筹的精锐西凉军,还是依仗雄关的西凉军!攻城不是这样攻的!

    但徐州军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他们巨大的死伤也很大地损耗了西凉军的实力,把一万八守军变成了一万出头。前些日子险些就攻了进去,若不是吕布突然从后面奔袭而来,这轩辕关已经拿下了!

    轩辕关拿下,就意味着董卓固若金汤的防线被生生地敲出了一个大缺口,江东军乃至陆陆续续的关东盟军就能挥师北上直捣洛阳。旋门关,虎牢关,孟津关,荥阳的西凉大军一下子都成了摆设,极大地缩短大战进程。这份大功谁能不眼热不心动?!

    陶谦兵微将寡,战力堪忧,可是他江东军却是摩拳擦掌等着吞下勤王首功呢。你陶谦不想抢功了,我孙坚还想呢,你走也别拖着我一起走啊。

    张扬也在寻思着,到底何去何从。

    说真的,相比起其他名声狼藉的诸侯,张扬更喜欢还算光明磊落豪爽热忱的孙坚。想想历史上袁术袁绍和那些诸侯的龌龊事儿,张扬真怕去了被人当枪使,人死光了寸功没你的份儿。

    与其在酸枣敖仓那儿跟十几个诸侯,几十万大军扎墩儿扯皮,还不如跟着偏师在这儿结结实实地练兵打仗。反正自己人少也不用自己去打头阵,跟在后面放冷箭帮帮忙就是了。而且还能看趁机捞些好处说不准呢。就算不幸溃败,自己人少,趁乱逃命也方便。

    想完这些,张扬就不再犹豫,向陶谦孙坚一拱手沉声道:“如今华雄落败,狼狈逃窜,正是我士气高涨敌军士气低落的时候,此消彼长之下,形势还是对我军有利的。加上这些日子我将士浴血奋战,守军虽有雄关依托,但也是死伤过半,尸体枕籍,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比我们必不好到哪里去。”

    张扬继续说道:“有句话叫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前面半月我们苦战不退,使得轩辕关西凉军元气大伤,要不是那日吕布突袭,我军后院起火,此时轩辕关已经拿下,此谓为山九仞,只差一步。如今我们困难,方不知守军更困难。只是当时我军连损大将,使得华雄溺战无敌连斩我军将校,这才维持住了士气。但是如今华雄已败,他们的优势也就没了,独守孤关苦战连月所带来的弊病也将迅速浮出水面!此消彼长之下,如今正是我等破关建功的最佳契机!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们再咬咬牙,再发发狠,迈出最后结实的一步,大功就告成了。若是在这样形势刚刚转好的契机之时言退,不仅使得敌军有足够的时间休整疲敝,补充兵员,我们之前作出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也都白费了。这叫做功亏一篑!”

    陶谦孙坚面沉入水,低头不语,略有所思,而年轻气盛的朱才却是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向张扬投来了善意的笑容。

    “刘将军所言极是!我们苦敌人更苦,咬咬牙挺过去才是正道,不能让我们将士流干了血还要流泪,回望轩辕却是空手而归啊!”朱才按捺不住地跳起来,丝毫不掩饰对张扬的赞许,大声向陶谦说道。

    陶谦脸色有些难看地点了点头,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王朗替他舒了半天的气才喘过气来。

    “陶公——”众人都是担忧地看着陶谦,陶谦虚弱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然后轻轻瞥过张扬、孙坚,最后在朱才身上留了片刻,默默地点点头轻声道:“既然大家执意要全功而返,老朽搭上这条老命陪着就是!能看到国贼授首,大汉中兴,我陶谦死又何妨!”

    “陶公——”张扬和孙坚刚要插话表达一下钦佩之意,陶谦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孙坚张扬二人又说道:“只是没有了粮草,纵使我军将士钢精铁骨,为了大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也是撑不到破关的那一天的。”

    众人听了都是眉头一皱,张扬心思一转向陶谦抱拳道:“不知咱们的粮草还能维持几日?”

    陶谦看了一眼孙坚,看不出张扬的盘算,想了想说道:“十日……不过省着点儿,差不多能挨过十五日。”

    张扬点点头,继续问道:“从阳城至颍川一趟大约多长时间?”

    陶谦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走捷径,又没有负缀的话快马三日即可。可若是押运粮草走大路,没有五六日是到不了的。”

    张扬点点头,然后离开坐席向陶谦孙坚郑重地一揖,沉声道:“刘扬愿带军前往颍川,击退西凉军重重阻隔袭扰,半月之内为徐州江东儿郎送来粮草!”

    孙坚陶谦都是一脸惊异,而朱才则是一脸的敬意。

    张扬长揖半刻,才听孙坚前来搀扶道:“如一不辞辛苦一心为公,孙坚十分钦佩!只是从颍川溃逃回来的兄弟讲,西凉军在阳城和颍川方圆百里内精骑不下数千,而且来去如飞打得赢就杀人放火,打不赢就逃之夭夭,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总之片刻不让你安生,四千护粮精锐就这样被他们一口一口活生生地给啃光了,讨回来的不过八百多人。这一去,可是险难重重啊。”

    不顾孙坚看似好意的劝告,张扬只是郑重地抱拳道:“剿灭国贼,复兴大汉,刘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孙坚欣赏地拍拍张扬的肩膀,朗声笑道:“如一果然不愧是汉室宗亲!这样好了,孙坚分派一千精锐供如一驱使,务必带着粮草安全归来!”

    张扬连声道谢,而陶谦王朗两人对视一眼,只剩下无可奈何的苦笑了。孙坚和张扬避开他们徐州,都自行决定了,除非他陶谦真的跟江东军分离单飞,不然只能默认孙坚张扬两人的打算了。

    “如一啊,听闻此次负责在颍川四周袭扰破坏我军粮道的是吕布麾下大将,高顺、侯成,郝萌三人都在颍川一线出现过。三人都是宿将,你可要小心啊……”陶谦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连担忧地望着张扬道。

    张扬连连道谢,最后等来了意料之中的话语:“如一啊,老朽也派一千人马任你调遣吧……”

    走出帐篷,在回营的路上就听孙坚在后面朗声呼道:“如一,汉升将军请留步!”

    张扬黄忠周仓三人转身回头,而孙坚已经带着黄盖朱才两人快步而来。

    “今日多谢如一劝服了陶公,不然徐州军去意已决,我江东军孤掌难鸣不得不跟着撤军,白白地痛失如此破关立功的大好良机,就太可惜了!”孙坚拍着张扬的肩膀诚挚地说道。

    张扬淡淡一笑:“文台兄过谦了,其实陶公不是软弱退缩之辈,实在是徐州儿郎死伤太过惨重心疼之下才萌生了退意,心生了胆怯,反而不能静下心来分析如今敌我的形势。”

    孙坚默认地点点头,目光一转瞥了黄忠一眼,然后笑着跟张扬说道:“虽然如今敌我形势正如如一所诉,但我军依旧不乐观。如今徐州军江东军,除了黄汉升将军,再无人能战得过华雄这样的猛将……”

    孙坚不顾黄忠张扬三人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汉升将军本是如一心腹爱将,孙坚本无权过问,只是没有一员猛将压阵,实在是怕西凉军翻盘,葬送了如今大好的局面啊……如一……”

    听孙坚说的诚恳,黄忠周仓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张扬,张扬此刻正在飞快地寻思着其中的利与弊。

    孙坚的理由不可谓不正当。孙坚,黄盖这些猛将都带着伤,不是华雄敌手,只有黄忠一人堪堪能压的过华雄。虽然两军交战,一个人的勇猛实在不够看,但用得好一个人足以撑起一支大军的高昂士气,也可以把对方打击的跌入谷底,这才是匹夫之勇的大用处所在!何况黄忠不仅仅是匹夫之勇呢?所以,孙坚要求张扬让黄忠留下助阵,很顺其自然。

    “也许他是想乘着我带军出征之际,想用威逼利诱让黄忠从此为他卖命吧?或者怕我完不成任务,反而拐着他的一千江东军跑了,而扣留黄忠做人质吧?”张扬心里暗想着。

    想趁虚而入,让黄忠反水?呵呵,若是黄追踪真的是这般容易就被打动,半个月之内就叛出我倒向你,那就算我看错了黄忠的为人,没什么值得可惜。只是他九成不是这样的人啊,我岂会怕半个月离别!

    人质?进了我嘴里的肉,还怎么可能吐出来?想要人门都没有,大不了跟你扯皮打太极拖死你!刘备借荆州还有借无还,何况这兵是你自己亲自送上门来的呢,可不是我开口要的!

    想完这些,张扬不再有任何顾虑,爽快地答应了孙坚:“好,人尽其才,汉升就留下吧!”

    看着张扬笑盈盈的吗半,看着黄盖孙坚诚挚期待的目光,黄忠略一沉思,向张扬重重地一抱拳沉声道:“喏!”

    孙坚黄盖见到黄忠留下帮忙,欢喜的喜笑颜开,黄盖更是像亲哥哥一样上前揽住黄忠的肩膀亲热地说道:“老弟,咱们都姓黄,说不定还有亲戚呢!走,咱们哥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黄忠向张扬投来了问询的目光,张扬点了点头,黄忠这才默默地点点头笑道:“还是去我那里吧,我临来时,在颍川买了一些好酒带了过来,咱们喝个痛快,明日好跟西凉军干一场!”

    这正和黄盖意思,他如何不答应,连推带拥架着黄忠远去了,而孙坚则大有深意地向张扬周仓行了个礼,这也告退了。

    “师父,你……”等孙坚等人走远了,周仓这才压不住疑惑问道。

    张扬止住他,沉声道:“要相信汉升,也要相信我们自己的能力。我们虽然只有两百人,但是也能吃下这两千人。等回来时,我们已经把两千人马消化的差不多了,那时我们手里的资本又厚了许多,而汉升还是我们的!我们这叫什么,这叫空手套白狼!借助大势,把别人的兵转化成我们自己的。孙坚他们那叫什么,那叫机关算尽!到头来失望透顶,费尽口舌心思又赔了精兵!”

    第二日一早,张扬就带着两百本部人马和徐州军晃动均各一千人,拔营出发了。目的地,颍川!任务,打通粮道运回粮草,附带吸引歼灭,在后方乱搅的吕布游击队!

    而西凉军今日似乎不在状态,在派出的六员偏将无不在十回合之内被黄忠阵斩之后,马上紧闭大门,任凭下面欢呼辱骂,再也不敢出战。

    “汉升神勇啊!”孙坚和陶谦都一脸欣赏地盯着黄忠,那模样就像是少年遇到了心仪的少女一般的欢喜和爱意,看的黄忠浑身不自在。

    “末……末将,还是去叫阵吧……”说着黄忠窘迫地爬上马,刚下火线的他又飞也似地往轩辕关奔去,只留后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的众人。

    而轩辕关城楼上,华雄樊稠听着下面黄忠策马提刀在那儿吆喝叫阵,怒从心生,马上就要提刀出关迎战,但是却被李肃一把拦住。

    “两位将军莫非忘了咱们的计划了吗?”李肃微笑地看着两人,两人一噎,听着下面的欢呼喝骂,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华雄咬牙切齿地紧握拳头,狠狠地一跺脚,从下摆上撕下两缕衣料将耳朵堵住,然后怒喝一声就往里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为了大计,老子忍了!”

    ****这几天收藏不仅没涨,反而掉的厉害,郁闷ing……留存稿对阿义来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阿义恨不得把写完的东西一点不剩地立刻发给大家。华雄能忍住,可是阿义忍不住啊!忍忍忍呀,两天了,但还是一个字存稿都没存下来,只不过是每天两单章合并成了一大章而已……我没救了,呜呜呜……

第十五章 及时雨吴颖

    第十五章

    张扬在半路上以便于指挥为由,对整支人马进行了重组改编。两千人五百匹马,以原有的神臂营为中坚,抽调骑术出众的三百人组成骑射団。负责探路断后,还有传信追击等职责,在张扬看来,这个骑射団就是影字营、风字营、神臂营的怪异组合。但是只会骑马不会拿刀砍人的纯骑手,在战场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是玩命又不是参加奥运会马术比赛。

    黄忠不在,骑射营统领暂由波秀接任,影字营则由徐厚掌管扩编,廖化带领长枪营,副统领一般由原徐州军和江东军中军候屯长担任。

    周仓则统帅剩余的亲兵伴随张扬左右。当然,伴随张扬左右的还有易了容穿戴严实的晓蝶晓娥姐妹俩个。

    声明了军纪,明确了赏罚,在走到阳城时,张扬又主持了一个集体加餐和小型的联欢会,彼此互不认识的士兵算是被撮合在一起,从此就都是一个锅里喝汤的兄弟了!

    今天天幕如洗,冬日和煦,少见的没有狂风肆掠。张扬内着布甲外罩铁衣,身披一件灰色大麾,身侧左右是一脸警惕寸步不离的两姐妹,前面是周仓前驱的五十亲兵。

    突然远处两骑飞奔而来,却是影字营的斥候回来了。

    “禀报主公,前方发现敌人骑兵!”领头一个士兵下马禀报道。

    张扬一怔,问道:“多少人?”

    “五十余骑!”那斥候朗声答道。

    “可曾交战?”

    “没有。属下和兄弟们还未来得及应变,他们就已经逃之夭夭了。属下人少不敢狂追,只好赶忙回来禀报了!”那斥候答道。

    张扬点点头,轻声道:“你和弟兄们做得很好。斥候不是用来跟敌人拼命的,只要把消息即使传回来就足够了,底下厮杀打仗的事儿自有主公来安排。下去休息吧。”

    “喏!”那斥候精神一震,向张扬重重一抱拳,就带着其他两斥候从两旁回到了队伍里。

    “这该是吕布用来切断粮道的飞骑部队了。”张扬望着空旷的前方沉声道。

    周仓,廖化,波秀都点点头,就见波秀看了张扬一眼问道:“主公,我们是不是打掉他们?”

    张扬摇摇头,叹道:“他们来去如飞,来无影去无踪,一时半会想歼灭他们谈何容易……”

    “如今时间紧迫,还是运粮要紧。与其现在跟他们兜圈子耗时间,还不如先把粮草从颍川弄回来。一旦粮草回头,他们必然要来袭击,那时候不用我们去找他们自然会送上门来,那时候是截击还是智取,再考虑也不晚啊。现在我们两手空空,恐怕他们也提不起兴趣来攻击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也省心些,快些赶路吧。真正较量的时候还没开始呢。”张扬眯着眼接着说道。

    张扬人马沿着捷径继续赶路,而此刻在一片起伏的高坡上,一个气宇轩昂身披白色披风的将军立于马上俯瞰着远处小道上蜿蜒前行的队伍,他身后停着五十余骑精锐骑兵。人如龙马如虎,一个个都如同出鞘的宝剑一般锋利,端的是精锐彪悍。这将军正是高顺。

    “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袭扰一下,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地就过去了,雁过拔毛,怎么着也得留下些尸体才是啊。”一员小将策马上前,瞥了一眼远处的队伍,轻声问询道高顺。他叫马俊,十九岁,跟随高顺五年多了,是高顺最亲近的下属。

    高顺摆摆手,沉声道:“刚才已经被他们的斥候发现了,他们肯定已有了戒备,失去了奇袭的突然性,我们此去恐怕非但占不到便宜,反而会被他们咬上。你们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不希望你们这样不明智地去牺牲,所以现在一概不要轻举妄动!”

    高顺军纪一向严明,马俊自然不敢多说,只好应了声就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高顺遥望着越行越远的队伍,目光深邃而又无奈。

    他的陷阵营兵又被吕布交给魏续了,如今只能带着几百骑兵部队在颍川百里打游击。

    想他高顺自从归顺效忠吕布以来,任劳任怨毫无怨言。上马打仗,下马治军,可以说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倒不是说吕布不信任他,只是信有何用?信而不知用,屡次把高顺中肯的劝告、极具价值的战略建议充耳不闻;多次因为小舅子魏续的坏话而把他一撸到底,直接从一军主将贬到大后方负责后勤去了。只有当魏续将精锐无双的险经营指挥的一塌糊涂没有办法时,吕布才会想起来高顺还在伙房做饭呢。

    后来次数多了,高顺也就习惯了。平时陷阵营魏续掌控,打仗时才有高顺过问,仗一打完,又没高顺的事儿了,该干嘛干嘛去,还是魏续说的算。

    他的好友同为吕布麾下大将的张辽,还有陷阵营的兄弟都为他不平,要联名向吕布抗议为高顺争取一个像样的位置,最差也不用整日这样被闲置,被魏续、郝萌这些小人嫉妒迫害。但高顺怕引起吕布的误会,再被魏续添油加醋埋汰诽谤,发布女儿弄巧成拙,再也说不清了,所以次次都被高顺一一回绝。

    本以为自己的忍让和辛劳会让魏续郝萌有所感悟,但没想到一份高手榜问世,自己高居地二十二位,力压魏续等人,魏续恼羞成怒,上吕布跟前说三道四。加上吕布当时也对自己只排了第六位愤恨不已,扬言要杀了童渊泄恨,心绪极差之下轻信了魏续。

    当吕布带着高顺等人自旋门关百里奔袭,在孙坚陶谦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之后,自己带着魏续等人转战荥阳了,而高顺侯成郝萌三人却被滞留了下来。

    高顺的职责是带着五百多骑兵,四处奔袭,切断两道。而侯成郝萌则带着两千多精骑在颍川陈留地界肆掠抢劫,**掳掠,美其名曰,筹集军费、释放压力。

    高顺知道,无论自己此次杀了多少敌人,烧了多少粮草,回去之后大半功劳都会记在郝萌两人头上,他最多不过得到些语言上的表彰激励,剩下的就别想了。

    高顺深深的悲哀,自己到底如何做,才能重新得到重用,重新在战场上带着一群热血男儿建功立业……那一天,是哪一天啊!魏续郝萌,你们欺压我高顺要到哪一天啊!

    当张扬这支队伍就要跑消失在视野中时,高顺收回思绪,轻声对马俊吩咐道:“去通知杜严,看看这支军队要去什么地方。”

    “喏!”马俊大声应诺,然后策马飞奔而去。

    颍川。

    一座有着悠久历史和人文气息的中原名城,此刻却是硝烟弥漫,人心惶惶。

    颍川城西,一个古色古香的豪门大宅被郝萌的乱兵给一脚踢开了,然后乱军一拥而入,在解决了微弱的反抗之后,开始肆无忌惮地收刮打砸,奸*淫掳掠。

    一时间这座百年积淀的颍川大族内外乱兵蜂起,火光冲天,打砸声、士兵们肆无忌惮的笑骂声,女人孩童凄惶无助的哭喊声,交织成一首让人心痛的交响乐。

    郝萌心满意足地从客房里出来,恰巧看见侯成从对面的女眷偏室出来,两人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如何?玩的还开心吧。你还别说,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还真不是乡底下的小丫头和窑姐能比的!我刚刚破了两个小姐,那叫一个水灵清纯,就连光着身子都掩饰不住那股大家出来的书卷气——”侯成炫耀似地说道。

    郝萌也不甘示弱,指了指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得意地说道:“我还是喜欢熟透了的少妇。那叫一个丰腴柔软,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这种**的滋味岂是没尝过情爱滋味的少女能比的!”

    “那好,咱们换换,看看谁说的对!”侯成一瞪眼,一跺脚不依不饶地扯着郝萌说道。郝萌也是无所畏惧,白眼一翻:“谁怕你!”

    说完,两人怒目而视,然后朝着对方去过的房间奔去。但是片刻之后,就当侯成房中男人深重的喘息,后**碰撞的靡靡之音越来越大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听侯成怒骂到:“贱货,竟想着杀我!你杀呀,你杀呀!”

    然后里面传来一阵沉闷的碰撞,半刻之后侯成脸上带着一道狭长的血迹,衣衫不整地悻悻而出,随手将一个血肉模糊已看不清容貌的精赤女人丢了出来,那女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躯体蠕动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不识抬举——”侯成吸着凉气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冷冷地看了一眼当院横卧在青石上的丰腴的女尸,然后有些不悦地走到郝萌战斗的房间,从男女呻吟声就可知道里面的搏斗是多磨的激烈。

    “快一点儿,办完了事儿,咱们该转到下一家了!颍川大族真他妈多,不算那些小门小户,光是荀、陈、钟,辛杜赵郭这些大户豪门,这样的速度,猴年马月才能轮个遍啊!”侯成贴着窗纸对着里面吼道。

    里面“哒哒”的声音越来越响,女人痛苦的呼叫越来越大,而男人似痛苦似飞升地低吼一声之后,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半晌之后,郝萌意犹未尽地走了出来,看到侯成的惨状,又看了一眼当院的女尸笑道:“真不好说你,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被一个娘们破了脸,以后看你怎么见人。”

    侯成讪讪一笑,话题一转揽过郝萌的肩膀说道:“这家虽然名望很大,但都尽是些古籍字画,金银珠宝倒是没多少。这样回去真不好交代,趁着天还早,咱们再换一家如何?颍川城自然没必要去碰壁,但是周扎的大户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啊。听老王说,再往东五里就是此地大族荀家的地方,不如咱们去瞧瞧?”

    听着里面两个少女悲戚的啼哭,郝萌有些犹豫地回头往屋子里瞧了瞧,摸摸头笑道:“还真别说,我倒真的有些喜欢这两个水嫩的小姐了,还望兄弟能让给我。”

    侯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朗声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缕衣,兄弟喜欢尽管拿去好了!”

    “兄弟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所有人都在忙着收刮放纵,却没留意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自狗洞里钻了出去。

    而此刻噩耗传到荀家,顿时哭声一片,那个来报信的孩子泣不成声地说道:“荀大爷,我们老爷夫人死的太惨了,小姐她们也怕是活不成了。您跟我们陈家是姻亲,您要为他们报仇啊!”

    看着泣不成声的孩子,还有屋子里惊慌失措流泪哭泣的女人孩子,一个身材挺拔容貌奇伟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然后朗声道:“荀龙,带着妇人老弱退入地窖藏身,所有青壮都给我拿起武器,随我上城退敌!”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青衣人向年轻人郑重地行了个礼,然后上去小声劝着一屋子的妇人退去。

    “夫君……你要小心……”一个端庄秀美的少妇红着眼深深地望着年轻人,年轻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面沉入水地说道:“我荀彧二十七岁接任家主之位,才不过一年时光,就身逢如此祸事。我不想成为葬送荀家的罪人,所以不管我荀彧是不是活着,你都要和孩子们好好地活下去。荀家就靠你们来传承了!”

    说着荀彧郑重地向妻子行了一礼,直到她对天起誓:“我唐凝对天起誓,不管夫君是否離难,我唐凝都将好好地或者,直到荀家的儿郎长大成人……”

    唐氏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然后迷离的泪眼望了一眼荀彧,就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掩着泪眼奔了出去。

    “叔,贼人来得好快,已经到了门口了。现在我们连去颍川求援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时一个一身蓝色长衫三十多岁的清雅文士推开门急冲冲地走进来说道。

    此人正是荀攸,荀彧的侄儿,今年三十五岁了,比他叔叔都长了七岁,虽然荀彧是家主,但荀攸却是荀家的顶梁柱。

    荀彧看到大侄子荀攸一脸是汗地进来,略一失神之后,目光一凝沉声道:“走,咱们上城!”

    与吴家堡相似,一般的豪门大族,除了举家搬进大城的,都会修筑自己的土城护院。荀家乃颍川数得着的大族,百年传承聚居,早已不是一个小院子能住的下得了。加上不差钱,为了家族的安全,自然也修了一个高高的土城。没想到今天终于用上了!

    当荀彧荀攸叔侄在一群手持刀枪的家丁护院护拥下登上城楼时,下面已经是翻腾的海洋。

    几千个被财物,女人刺激的失去了人性的士兵,瞪着狼一般贪婪凶狠的眼睛,吼叫着呐喊着,策马飞奔,扬起手中的弓弩对着城楼疯狂地仆射着。如蝗一般的箭雨袭来,根本不谙战事的家丁护院,瞬间便扑到一片。

    看着一个个被射成刺猬倒地气绝的同伴,安逸太久的护院顿时胆怯了,加上底下千百人同时高喝:“开城纳降,还可活命!如若不然,城毁人亡!”很多受不了血腥气的家丁已经在城头哭喊着对下面的西凉军招手,表明他们降了,不打了!

    “这些大族就知道读书论道,打仗真的不行!一向都是他们文人瞧不起咱们武人,今日我就让他们跪在我们面前磕头,看看谁才是卑贱之人!”郝萌看着已经哭喊声喝骂声乱成一团的城头,不屑地哼了一声。

    而荀彧苦劝加厉喝也没能挽回崩溃的局面,荀彧更是面如死灰,迷茫地呢喃道:“父亲,儿子不肖,光荣了几百年的荀家要亡在我的手里了……”

    说着,荀彧双目瞪圆,喷出一口鲜血来,歪倒在地不省人事。本就飘摇不定的荀家城头彻底炸开了锅。

    看着土城大门“嘎吱”一阵闷响洞开了,郝萌仰天大笑道:“兄弟们,进城抢金银,抢女人啊!”

    就在西凉军山呼海啸般要涌入荀家城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滚动,然后黑压压一片步骑兵呼啸着杀来。

    “西凉贼人,一个不留!”一声清冷彻骨的呼喝如天雷滚滚般传入了每一个耳中,让奔涌的西凉铁骑为之一顿。

    待他们寻声望去,人如龙马如虎,一个身披白甲红披,容颜绝丽如天仙的少女,踏着滚滚黄尘电闪雷鸣般冲杀了过来。她不是吴颖还是谁!

    “叔,援军到了,咱们荀家有救了!”荀攸扶起荀彧指着城下激动地语不成调。

    荀彧顿时精神一震,眼中闪过一道奇亮无比的光彩,但当他看到一马当先把吴家堡大军远远甩在后面,已经深深扎入西凉军骑兵堆里的女将,眼中的希望顿时化为乌有,惨笑道:“女流之辈,中的什么用啊……”

    而郝萌瞧见青丝如瀑冷艳绝伦的吴颖儿,眼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立刻吼叫道:“儿郎们,全歼他们!全部奸了!”

    而他自己则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吼叫着向吴颖冲去,老黑和葛云看着自家大小姐一头扎进了敌人堆里,惊得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兄弟们,跟我冲,保护大小姐!”老黑操起手里又宽又长犹如陌刀的兵刃吼叫一声,使劲儿地一踹马肚子,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杀!”

    “杀!”

    “杀!”

    风字营扬起了砍刀,神臂营举起了弓弩,长枪营举起了长枪,在各自头领的统领下,悍不畏死地向着人数装备都丝毫不属于他们的西凉大军。

    “叔,我们有救,我们还有救!这时一只强军,一只强军啊!叔,你快看啊,看啊!”荀攸看到吴家堡彪悍的风采,整齐划一不慌不忙的气度,泣不成声地掐着瘫在他怀里的叔叔的人中穴!

    “如此标志的人儿,老子还是第一次瞧见,还是个能骑马的女将军,哈哈,能骑马的马子骑着才带劲儿!”郝萌一边猥琐地对着吴颖笑着,一边准备着怎么一招擒下她。

    吴颖似乎是听到了世间最幼稚的笑话一样,如冰山一般的容颜瞬间绽放出娇媚入骨的笑容,还没等郝萌咽下唾沫,她的笑容又变成了更加冰冷的肃杀:“找死——”

    当她的那个“死”字还没落音,追风马猛然纵身一跃,二十几步不过瞬间便至。还没等郝萌伸手去抓她,她身形猛一前倾,毒龙般的金丝软藤枪已经以无法目测的速度准确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由于马速太快,巨大的惯性使得两人还是擦身而过,同样狠狠刺入郝萌胸膛的长枪也一路前行,带出一汪奔涌的血泉。

    郝萌在马上奔了几十步,这才慢慢地停下来。郝萌呆呆地望着胸口冒着热气鲜血的大窟窿,又呆板地转过身,看着手握血淋淋的长枪的吴颖的倩影,嘴边冒了几个血泡,然后双目瞪圆,一头栽倒与马下,在也没有了气息。最后的一个念头还是:“玩了这么多女人,最后死在了女人手里……这就是报应吗……”

    “她……一枪……郝萌……死了……”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侯成,当看到刚才电闪雷鸣间就结束的战斗,似乎被雷击了一般,整个人立于城下看着吴颖,吃吃地说道。

    吴颖扬起脸,就背对着吴家堡的人马振臂一挥沉声喝道:“不要俘虏!”

    “霍,不要俘虏!”

    “霍,不要俘虏!”

    “霍,不要俘虏!”

    吴颖的一招必杀刺穿了郝萌这个恶棍,也击昏了所有的西凉军,当听到这句似乎从地狱传出来的夺魂摄魄的呼唤,一个个心惊胆战。虽然本能地往吴家堡军阵前冲杀,但没有了锐气和斗志的西凉军如何能久战?

    长枪如山,剑雨纷飞,长刀如林。

    “拒马!——刺!”

    “刺!”

    “拔枪——刺!”

    这是长枪营。

    “神臂营弃弓拔刀!”这是神臂营!

    “冲垮他们!”这是风字营!

    老黑带着五百精骑悍不畏死地冲毁了西凉军薄弱的防线,吴家堡奔涌的铁骑瞬间将西凉军截断城两段,后面的长枪营顺势而来,不管是马上的马下的,不管是人,还是马,一概刺穿!

    人数相当,气势衰退的西凉军如何是气势如虹的吴家堡大军的低首,不过片刻便崩溃如山倒了。

    侯成默不作声地一马当先,飞奔而去,当吴颖刚想杀他时,怎奈侯成早已不知去向。

    望着四处逃窜的西凉军,吴颖已经提不起半点兴趣,只听城上传来荀彧虚弱的呼唤:“姑娘,你……”

    **发晚了,很抱歉!*

第十六章 荀攸的遗憾往事

    第十六章

    “姑娘,你……你救了我们全族人啊……”荀彧看着傲立于骏马上仰头望着他的红颜,泣不成声。

    吴颖安排风字营神臂营影字营联合追击西凉军逃兵,就带着老黑葛云等寥寥几人随感激涕淋的荀彧入内堂吃茶。

    吴颖被荀攸安排坐在高堂主座上,正好奇地打量着典雅而古朴的荀家大宅,就在她望着偏角上的一副好看的仕女图出神时,就见荀彧在唐凝的搀扶下带着荀家各房老幼五十余人齐齐向吴颖下拜,以谢救命之恩。

    吴颖忙下来搀扶,客套了几句之后,主客各自入座,侍女奉上香茗之后,荀彧恭敬地向吴颖拱了一礼才说道:“今日若非小姐带军相助,荀彧一家老幼乃至百年基业都要尽毁于乱匪手中了,这份大恩荀彧没齿不忘。敢问小姐芳名,是哪里人氏?”

    吴颖回了一礼,笑着答道:“芳名什么的不敢当,在下吴颖,别名吴娜,本就是草莽江湖之女,家住徐州小沛,是徐州刺史陶公部属。此时带兵西行,乃是奉陶公之命前往助援,不想恰遇匪徒在颍川作乱,就顺手灭灭他们西凉军的威风,让他们知道作恶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姐好胆识!”荀彧荀攸听着吴颖那虽轻柔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语,看着她一挑眉一凝视之间无不流露出的自信和飒爽,都忍不住击节赞叹。

    “吴小姐武艺无双,胆魄不输男儿,真乃世间少有的巾帼英雄,今日得见小姐芳容荀彧真是三生有幸!”荀彧由衷地说道。

    作为女主人的唐凝见到丈夫盯着吴颖看那副法子内心的欣赏,不由地嗔了丈夫一眼,翻了翻白眼,似乎在说:“看上人家了吧?”

    荀彧尴尬地瞪了唐宁一眼,无声地说道:“哪有的事儿——”

    唐凝由于是背着吴颖给丈夫和侄儿斟茶的,所以不虞被吴颖看见,又狡黠地对丈夫一笑,那副样子分明再说:“都写在脸上,还狡辩。怕是你大家闺秀见多了,头一次遇到这样英姿勃发的女孩儿动了心吧。你们男人呀,都是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玩着锅里的——”

    荀彧苦笑着摇了摇头,回敬了妻子一眼,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说:“又瞎想,我荀文若其实那般贪图美色之徒?放心好了,荀彧一生只爱你一个,不会再碰别的女人,哪怕她美如天仙!”

    唐凝心里一喜,调皮地对丈夫眨了眨眼睛,这才转过身回到座位上。而吴颖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心灵沟通打哑谜,看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心道豪门大族规矩真多,什么话不能放开了讲,非要你瞟我我瞪你的眉目传音?就不怕会错了意闹出误会?

    “荀先生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吴颖说着话音一转,看着荀彧问道,“半月以来,可曾有名为刘扬的人路过颍川?”

    见到众人茫然的表情,吴颖忙补充道:“他二十三四岁,有些文弱,是汉室宗亲,身边带着五个随从,还有一对双胞胎侍女?”

    见到众人依旧迷惑,吴颖这才失望地幽幽一叹,然后掩饰性地一笑:“刚才就是随便问问……嗯,久闻颍川乃卧虎藏龙之地,荀家更是出类拔萃,心忧天下。不知如今前面战况如何,为何颍川都出现了西凉军?”

    荀彧荀攸对视一眼,还是荀攸苦涩地答道:“不瞒吴小姐,虽然如今勤王大军浴血奋战,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并攻下了旋门关等险关大城。但是诸侯内部不和,日久难免互相掣肘,白白错过了很多一举扭转底定大局的良机。就如,如今数十万盟军齐聚酸枣敖仓,休整了月余毫无作为。却让陶刺史和孙坚将军孤军苦战轩辕关,让张邈张超臧洪弱旅苦守旋门关,让吕布的西凉铁骑能从容地奔袭轩辕关,掠过阳城、陈留,在颍川地界肆掠成灾……”

    说到这里,荀攸不再妄加说话,歉意地瞥了吴颖一眼。有了前面的铺垫,后面的话荀攸不说,吴颖也猜得出,下面的话无非就是诽谤这些龌蹉的诸侯,轻蔑他们毫无作为,白白错失良机,以很大的优势竟跟西凉军打了个半斤半两不分上下,实在让人失望。

    吴颖心里暗暗一盘算,知道轩辕关陶谦那边定然打得很不顺利,现在徐州臧林大军迟迟不来,那么如今她的人马就是雪中送炭,而且一旦取胜,将能为吴家堡赢得很大的荣誉和利益。

    但想起张扬可能不在那里,明知道两人也许再无交集,但她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空落落的酸涩。

    几人都是既聪明的人,如何看不出吴颖刚才问询刘扬此人下落的急切和得不到答案的失神落寞。

    唐凝年长吴颖几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当然能看得出吴颖那副患得患失的神色定是相思牵挂。

    “妹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唐凝看着吴颖关切地问道。

    吴颖冲唐凝微微一笑,感激地说道:“我没事……”

    然后话题一转,问道荀彧荀攸:“颍川自古出名士,荀先生惊才绝艳,乃天下大才,为何不去会盟,为讨伐董贼出一份力呢?”

    唐凝跟丈夫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吴颖不愿再提及她自己的伤心事儿了。

    荀彧摇头苦笑到:“不是荀彧不肯为国出力,不愿国泰民安,也不是顾忌个人荣辱得失。只是明主难求,一旦遇人不淑,就要赔上整个家族啊。所以荀彧不得不慎之又慎,慎之再慎啊!”

    吴颖想起父亲自己背负的家族大任,知道荀彧的担忧顾虑是合情合理的。自己一个小小吴家堡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走错,就让吴家堡万劫不复,何况是传承了百年之久、名满天下的世家大族?

    吴颖本想向荀家抛出橄榄枝,但转而一想,还是算了吧,不要自取其辱了,即使自己刚刚救过他们的性命。吴家堡什么身份,他们荀家是什么身份,差之甚远的两家,怎么可能会有交际。就如,自己是张毓的女儿,是童渊的徒儿,而张扬却是张镔的儿子。张毓和童渊的生死大仇人,自己怎么可能与他再有纠葛……

    唐凝给荀彧使了个眼色,荀彧忙起身向吴颖行了个礼抱歉地说道:“荀家至交陈文一族被西凉军屠灭,只逃出来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得去安排一下陈文家的丧事,请吴小姐不要拘束,荀彧失陪了。”

    吴颖忙起身道:“荀先生正事要紧,不用管我。”

    荀彧带着荀攸告退,唐凝则拉着吴颖到偏房叙话。

    看着一个百年积淀的大族就这样尸横遍野,狼烟四起,满目疮痍;看着前几日还在一起饮酒开怀品评天下英雄的陈文的头颅被挂在府门上,看着美丽温柔的嫂夫人赤身**地横死在院子里,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荀彧荀攸又怒又悲,同时又有几分侥幸地后怕。若非吴颖突然赶到,怕是如今挂在城楼上的人头就该是自己,躺在院子里的女尸就该是自己心爱的妻子,横死各处的就该是自己的亲人!

    “这个仇,我荀彧记下了!”荀彧把嗷嗷大哭的陈家少年搂在怀里,望着满院子的棺材,看着雪白的招魂幡,肃穆的灵堂,荀彧脸色铁青,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

    片刻之后,肃穆的灵堂里,荀彧荀攸带着幸存的陈家下人亲眷跪在陈家家主陈文的棺木前,凄婉的恸哭声中,荀彧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流着泪对着棺木自语道:“宣文啊,没想到老哥你就这样走了,让老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好了开了春就把你们家芷卿嫁到我们荀家,那时候我们再好好喝两杯,却不想哪一次话别竟然是永别……你放心,你的仇我会报,芷卿,芷玲我会帮你们找回来,不管她们遭到了什么,她们都是我荀家的媳妇,我荀彧用荀家家主的名义来保证……你,就安息吧……”

    在回来的路上,荀彧荀攸久久无语。

    荀攸突然说道:“叔,你是不是觉得吴颖像一个人?”

    荀彧一愣,不解地看着荀攸,就听荀攸提醒道:“叔还记不记得十八年前,侄儿和叔叔跟随父亲去洛阳那次,我们见到了谁?”

    荀彧苦笑道:“那时候你叔才刚十岁,进了繁华无比的帝都看花了眼,就知道到处玩儿了,哪里还记得见过谁……”

    说到这里荀彧眼前一亮,突然说道:“记得那次,你听闻琴歌双绝张毓名满帝都,每日拜谒以求相见的名士高官不知凡几,你就拉着我去了谪仙楼。我还记得那日谪仙楼人满为患,但是佳人久久不出,还是你抚琴高歌惊动了人家,最后才被招进去的——想想那件事儿,就觉得有趣极了!”

    荀攸点点头,追忆地望着前方问道:“那叔叔还不记得张毓的模样?”

    荀彧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时候我才多大,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只记得那人儿年纪与侄儿相若,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姐姐,还有就是她给人的感觉很温馨舒服,就像春风抚过一样。其他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荀攸点点头沉声道:“可我还深深地记着她的风采。那次以后,我陆陆续续来过谪仙楼五六次,每次都是琴箫对奏,谈古言今,才知道她的才学修养竟丝毫不输于我。爱慕之下,我自报家门,提出要赎她为姬妾。本以为以我的相貌才学,还是家世出身,都是她可遇不可求的绝佳选择,但不想却被她婉拒。后来父亲离任到荆州为官,我也追随去了荆州。等到两年后再回洛阳,才知道张毓已经脱籍嫁给豪门刁家为妾,而且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一个女儿。至今想来,心里都空留遗憾——”

    看着荀彧好笑的表情,荀攸苦笑道:“那时候我就纳闷过。说她嫌贫爱富攀援高枝吧,刁家虽然也算是高官大族,但是比起我们百年荀家还是颇为不如的。说她喜欢俊俏后生吧,她选的夫君刁郁,容貌平平,才干修养一般,而且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啊!说她不喜欢跟人分享丈夫不甘姬妾之身吧,刁郁不加歌姬,已经有了妻妾十几人!我真的不知道她喜欢上了刁郁哪一点,我哪里配不上她!”

    荀彧奇怪道:“这跟吴颖有何相干?”

    荀攸看着荀彧沉声道:“吴颖跟张毓有四分相像!”

    “可是张毓不是嫁给了刁郁了吗?就算吴颖是张毓跟刁郁的女儿,那怎么吴颖会世居徐州小沛,更成了一个武艺超群、杀伐果断没有半点张毓风采的草莽女子?”荀彧疑问道。

    “这就是我想知道的了!”荀攸目光如炬,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你该知道六年前,张角爱徒唐周叛变,导致马元义在洛阳被捕车裂,黄巾起义接着铺天盖地而来。你也许不知道,唐周在供出马元义和中常侍封胥和徐奉的同时,也供出了刁郁。于是刁家被灭了族,而张毓和她的女儿却不知所踪,唐周也同时销声匿迹了。”

    “你怀疑吴颖就是六年前逃生出来的张毓之女?!”荀彧惊呼道。

    “不错!也许吴颖幼年时还受过大家的教育,但六年前她们就一无所有了。要知道六年时间,六年无人管教的时光,足以将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疯丫头!”荀攸目光一闪,坚定地说道。

    荀彧没想到自己的大侄子这么多年来竟然一只还记挂着张毓,那个让自诩文采无双的少年郎佩服的女子。他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若……吴颖真是张毓之女,你又有什么打算?难道想娶了她,把对她目母亲那份挚爱都转接到她身上?!”

    荀攸听到荀彧的话,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摇摇头:“老牛吃嫩草,荀攸干不了啊,荀攸都三十五了,比她母亲还长了一岁啊。我只是怀念旧人,又加上人家姑娘这次救了咱们荀家全族人的性命,得想着日后怎么多帮帮这孩子才是!”

    荀彧这才舒了口气,目光一转就看着荀攸笑道:“你年纪是大了些,不过我那侄孙荀缉跟吴颖却是年纪相若,而且还未娶妻,不如撮合他们这对年轻人吧,也算是补了你的遗憾。”

    荀攸郁闷道:“吴颖单论容貌比之她母亲毫不逊色,只是……只是看她那霹雳火一般的性情和手腕,哪有半点大妇的风范?缉儿也是头倔驴,缉儿真要娶了她,两个人都是一点就着的性子,这不还得把家里当成了演武场,夫妻两个天天在院子里拿着刀枪对着干啊。那时候不光我们头疼,恐怕荀家也要被人笑死了……不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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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叔吴衷

    而此刻,唐凝正拉着已经换上了她的衣服,在她的帮助下生平第一次如此精细打扮的吴颖的手,在她的房间里闲话。

    唐凝亲热地拉着吴颖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她,看得她都有些羞了。

    唐凝笑着说道:“妹妹生的真好看,若是一不小心被刀枪划破了妹妹这娇美无双的脸蛋,不知道多少男人垂足顿胸。所以呀,这战场不是咱们女儿家该去的地方,嫁个好夫婿,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我们该做的啊……看得出妹妹还没有出阁吧,我荀家侄孙荀缉跟妹妹同岁,过了年都是十九岁,至今未娶。妹妹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妹妹看得起荀家,就由姐姐做主,入了我们荀家的门吧,以后我们姐妹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唐凝虽然接人待物都规规矩矩,颇有大妇风范,但还是不时地流露出少女时代那活泼调皮的一面,跟性子也活泼好动的吴颖不过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片,好的跟亲姐妹似地。

    听到唐凝不似调侃的话,吴颖一怔,然后认真地看着唐凝说道:“吴颖多谢姐姐抬爱。吴颖出身卑微,性子桀骜难驯,只喜欢舞枪弄棒大碗喝酒,整天在男人堆儿里面厮混。吴颖自知粗鄙卑微,实在配不上荀家公子。还请姐姐不要责怪!”

    说着吴颖抽出被唐凝握着的手,郑重地向她行了个礼。唐凝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遗憾地拉过她,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看得出妹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我那侄孙是没有福气喽……以妹妹的容貌和本事,能让妹妹动心的人,该是顶天立地的英豪吧?”

    吴颖目光茫然地轻声叹:“英豪没见着,倒是遇过不少登徒子加混蛋,其中一个更是混蛋中的混蛋——”

    “谁在骂我?!”月光如水,张扬带着人马连夜赶路,突然无端地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他张目四望,寻思道。

    这时前面一骑踏着柔和的清辉而来,下马单膝跪地向张扬禀报道:“禀报主公,前方就是溪水河了,再往东南走四十里,就是颍川了!”

    张扬点点头,吩咐斥候归队,然后让周仓传令,让大军选择一片平坦无遮拦的空地扎营。

    由于白天赶了七个多时辰的路,无论是马儿还是人都已经疲倦急了。反正他们走捷径,加上一路风平浪静,所以不过四天就到了这儿。期限十五天,如今只用了四天,回程就算慢慢走,只要不出意外,怎么着时间也够用了,不急在一时!还是等天亮了再出发不晚!

    张扬令全军将五百多匹马围成一圈,马头齐齐向外,组成一道防线,圈子里生起几个大火堆。既挡住了寒风,又不至于遇到敌袭时,自相冲撞踩踏。而且马头都在外围,齐齐向外,上了马就能往外面冲,就算不能冲垮袭击的敌人,也能为圈子里的士兵宝贵的反应时间。

    除了要巡夜的少量士兵,其他的都围着火堆,相互依偎在一起,不过片刻,就想起了惊天的鼾声。

    晓蝶晓娥姐妹俩个也疲倦极了,晓娥靠在张扬身上,晓蝶倚在晓娥肩上,就这样也睡的很香甜。

    看着怀里人儿均匀的鼻息,即使化了妆小脸上也掩饰不住的倦意,张扬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怜意。他用手轻轻地抚过晓娥稚嫩的脸蛋,手指轻轻地触碰到她那柔软的樱唇,就见酣睡的女孩儿动了一下身子,砸吧了一下小嘴,含住他的手指就往嘴里送,然后轻轻地撕咬吮吸起来,看样子是她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张扬的手指被她含在温暖的腔体里,接受着贝齿的厮磨和雀舌的舔舐,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爽,身体也渐渐有了反映。

    要是往日张扬肯定是要把她置于膝上肆意把玩亲昵的,只是望了望身边黑压压的一片酣睡的汉子,望了望远处警惕地游弋巡视的士兵,张扬苦叹一声,空守着美人儿在身侧,但半个月以来却没有机会怜爱,真是苦煞人也。

    就在他睡意全消,按着身下的物什自怨自艾时,却见晓娥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边玩弄着张扬的手指,一边正迷惑地看着张扬。

    “老爷,怎么还不睡呀,不困吗?”她用极细的嗓音说道。

    张扬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胯下博发的物什上,轻声叹息道:“如何睡得着啊……”

    晓娥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那乌亮的眸子贼嘻嘻地瞅了一圈,指着那些酣睡如泥的人对张扬妩媚地一笑,然后就把小手轻轻地滑进了张扬的衣袍,一把握住如铁的分身,轻轻一带就将它从衣袍里掏了出来。

    张扬担心地用目光巡视了一圈,看没人会看见,这才点了点头,就见晓娥对他甜甜一笑,然后轻轻地俯下身子,将张扬的分身吞了下去。

    晓娥一动,靠着她入睡的晓蝶就被惊醒了,待她揉揉朦胧的睡眼,碰上张扬那怪异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待她瞧见妹妹伏在张扬身下,轻轻地蠕动着时,顿时她就羞得捂住眼睛转过了头,不敢多看一眼。

    张扬心里感到好笑。你又不是没见过,干嘛这么害羞。你们姐妹俩个性格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这不是第一次接受晓娥这样的服侍了,但是张扬还是感叹小妮子对于这方面的天分和悟性。那由浅入深、由表及里时松时紧的套弄,那柔软小蛇忽上忽下、时而打转时而横扫的舔舐,配合着温暖湿润的环境,夹杂着胯下少女细弱萧管的砸吧声吸允声,张扬都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刺激。

    再加上是在这么多人的人堆里享受这种服务,虽然被不相干的人瞧见的几率很小,但这样的环境还是让张扬有种说不出的亢奋和激动。

    当随着分身头部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传来,张扬再也控制不住精关,咬紧牙关压抑着呻吟,一种传遍全身的颤栗如奔涌的潮水般袭来,同时一股浓浓的汁液也喷薄而出。

    张扬身体颤栗了半刻,晓娥才缓缓地从他的下身离开,一双媚的能滴出水来的水汪汪的星眸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张扬,湿漉漉的唇边边上沾着斑白的汁液。印着通红的篝火,随着她伸出粉红的小舌头沿着唇瓣轻轻一舔,将那汁液抿入嘴里咽下时,竟有说不出的妖冶狐媚。张扬刚刚软下去的分身竟又冒出了头……

    张扬苦叹一声,轻声道:“来日方长咱们再战,明日赶路,饶了我吧。”

    晓娥孩子气地对张扬撅了撅嘴,然后又撒娇似地扑在了张扬怀里。

    这时,远处一片枯草丛中一队人马正悄无声息地潜伏着。

    “杜将军,看样子他们这是往颍川不会错了,要不砸门趁着他们酣睡之时……”那个看似头领的汉子身旁,一个小校低声说道。

    这个头领叫杜严,此次行动直接归高顺统领的校尉,也是仰慕高顺品的才干一直追随不舍的年轻将领之一。

    杜严摇了摇头:“看他们布阵防守的样子非常谨慎小心,一看就知道上次运粮被断吃了大亏,这次派出精兵强将来了,我们不能有丝毫情敌的心理。我们人少,就算是夜袭,也根本占不到丝毫便宜。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切断他们的粮道,焚毁他们的粮草,不在于杀伤多少敌人。还是等他们押运粮草回头时再说吧。等到那时,他们有大批粮草,行动必然迟缓许多。那时候我们再突袭,打得赢烧了几车粮草就好,打不赢他们顾虑重重,也不敢去追。那时候主动权就全部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那现在……”

    “盯紧他们,一旦他们运粮回头,通知其他各部,同时请高将军前来主持大局。他们人数虽多,但我们一路上死缠烂打,一点儿一点儿地把他们拖瘦拖垮,我们不仅要留下他们的粮,我们还要留下他们的人!”杜严一握拳,望着远处篝火阑珊处自信满满地冷声道。

    第二日一早,张扬就带着人马继续上路上。

    想起昨晚的事情,张扬忍不住扭头瞥了身侧马上的晓娥,恰巧看见她那明亮的眸子投过来甜甜一笑,然后轻轻地对他抛了个媚眼。

    虽然她穿戴的甚是严实,脸上还易了容,但张扬还是怕她那放肆的眉目传情让人看出破绽,嗔怪地轻瞪了她一眼,晓娥就乖巧地缩缩脖子,纯澈的眼神无辜极了,让张扬好笑又无奈,竟没有丝毫办法。

    而晓蝶却是向妹妹严厉地瞪了一眼,晓娥这才嘟哝了一下小嘴,开始端坐于马上,目不斜视了。

    “她们姐妹一个温婉乖巧,一个古灵精怪,每天没事亲亲她们逗逗她们,这样的日子在前世几乎是终极梦想了,但如今我却不满足了。这真是欲壑难平啊……”张扬看着两姐妹瞪眼斗法,张扬心里一阵感慨。

    吴颖本打算一早就告辞,但当她走出荀家不多远,却发现爹爹吴列不知何时,慈爱地站在隐秘的角落里向她微笑,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慈爱地看着她的中年文士。

    吴颖看父亲一身乔装,就知道吴列不想被除了她之外的人注意到。于是吴颖忙吩咐老黑带着人马到前面歇息,她去去就来。

    来不及寒暄,吴颖就被吴列和那个文士引到一个偌大的院落,散去成群的仆人,进入了一个隐秘的内室书房。

    还没等吴颖疑惑地问询,就见吴列把她拉到那个文士面前,亲切地指着那笑容可掬的文士说道:“颖儿啊,快叫三叔!”

    吴颖顿时瞪大了眼睛,迷惑地看着父亲,面对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她如何喊得出口?

    吴列嗔怪地瞪了一眼女儿,而那文士却是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他满意地打量着吴颖,点点头,和蔼地对吴颖说道:“孩子别怕,我是你爹亲弟弟,你的亲三叔吴衷啊!在你爹和你二叔三叔刚在吴家堡立足没多久,你三叔就出来闯荡了。我还记得,十八年前你出生在颍川那年,三叔见过尚在襁褓中的你,一转眼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吴列适时地瞪了吴颖一眼,没好气地责怪道:“难道爹还会骗你不成?你小时候不是常问你怎么只有二叔四叔,三叔去哪儿了。这不,你天天盼天天说的三叔就站在你面前,你倒不敢认了——”

    吴颖在吴衷慈祥而期待的注视下,在父亲一声声的责备督促声中,最终抿了抿唇,轻轻地低下头柔柔地唤了一声:“三叔……”

    “唉!”当吴颖终于叫出“三叔”这两个字时,吴衷欢喜地答应了一声,欢喜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眼角都渗出了点点泪花。那副发自真心的疼爱,让吴颖心头一颤,心里一酸。

    看着他那如同父亲一般的目光,对于这个三叔,吴颖再也没有丝毫怀疑。

    “你三叔身体不行,妻妾养了一堆,但这些年下来生了三个兔崽子之后,再也生不出了。你三叔眼馋人家闺女的孝顺馋的不行,今日寻着自家闺女了……三叔高兴啊!”吴衷说着就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腰间乱摸起来,半刻之后才颤巍巍地摸出一块剔透晶莹极其精美的玉符。

    “这是你祖母当年在白马寺给你三叔求的玉符。你不知道你三叔一出生身子骨就弱,若非它的庇佑,你三叔可能早就没了。三叔知道颖儿吴毅高强,是个万里难寻的女英雄。但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又肩负着咱们吴家的荣辱兴衰的重责,三叔又没有能耐保护你,就让它陪着你吧,保佑我们家颖儿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上了战场逢凶化吉,刀箭避着走,神鬼莫近身!”吴衷说着就拉过吴颖的手,把那块美玉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三叔——这太贵重了——”吴颖吃了一惊,忙推辞到,但却被吴衷用嗔怪的眼神止住。

    “你三叔现在是衣食无忧,动动嘴皮子就能衣食无忧,拼命的机会更少,留着它也是没用!”看吴衷不可置疑的目光,加上吴列默许的目光,吴颖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美玉收到了怀里。

    吴衷慈爱地不住地打量吴颖,越看越喜欢,最后转头对吴列哈哈笑道:“我这侄女儿跟嫂子长得真像啊,世间又多了一个绝世佳人啊!不知道哪个王侯家的公子有福气啊!”

    吴列白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颖儿是我生的,又不是你生的,你跟着高兴什么啊!”但语气中丝毫掩饰不住他的自豪之情,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为万人瞩目的优秀者,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别人赞扬羡慕?

    “大哥,你这就不对了啊,颖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那也是我亲闺女,我疼她你管得着吗!”吴衷不满地嚷嚷道。

    他们争论的不亦乐乎,吴颖只得哭笑不得地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却是无比的温馨和感动。

    但是一想起三叔口中那个嫂子,吴颖的好心情就大打折扣。原来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另有其人,师父并没有骗自己。

    等到三叔吴衷让他们歇息,自己去亲自张罗酒菜时,吴颖才凝视着父亲认真地问道:“爹爹,我娘……她是不是叫张毓……她在哪里?”

    吴列听到女儿的问话,如遭雷击,魁伟的身子剧烈地一颤,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他转过身面对女儿时,沧桑的脸上满是无奈和迷茫:“我也不想知道是谁告诉了你这些,但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你……不错,你亲生母亲叫张毓,是让我爱了一辈子,又愧疚了一辈子的女人……”

    “她在哪里?!你不是每年都来颍川跟她幽……见面的嘛,她是不是在颍川?!”吴颖急切地看着吴列问道。

    吴列看着女儿苦涩地摇摇头:“我那都是骗你娘的……自从十八年前把你从颍川抱回吴家堡,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再也没有见过她……”

第十八章 聚散离愁几多情

    第十八章

    阴霾的天底下寒风呼号,空旷萧索枯草狂舞的颖水河畔,父女两人沉默地远望,久久只有吴列刻满沧桑的一声叹息。

    “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你叫颖儿了吧?”吴列背手而立,看着沉默的吴颖,他轻声说道。

    “颖水之滨,颍川之地……这该是你用我来寄托对她那久久无法磨平的思念吧……”抬起眼眸,迷茫的眼神望着天空上翻卷的乌云,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吴列默默地点点头,用深沉而落寞的语调叹道:“是啊,思念……思念,永远不能磨平,无法从心底磨平的思念……”

    吴颖转过脸,突然凝视着吴列,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问道:“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有她的责任,也有她的苦衷。我也有我的责任,也有我的苦衷——”吴列还没说完,就被吴颖愤怒地给打断了。

    “既然你们两人都是身肩重任,都是那么的身不由己,当初为什么她会从了你,还愿意为你生孩子,然后却永远地离开你?她一个妓女,一个线人,为她哥哥的大业献身就足够了,为什么要添我这个累赘!她那么的聪慧,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我,她这样做该是报复张角吧。张角让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她一定很恨张角吧?!但她有一千种方式报复张角,但为什么要生下我呢,让我一出生就要被人笑话,都知道我是妓女生的孩子,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脏女人生的孩子——”

    “够了!”吴列暴喝一声,但当他看见女儿凄惶失望的朦胧泪眼时,心里一疼,高高举起的巴掌又轻轻地放下。

    “你打呀,打死我算了!你知道吗,一想起我的娘亲是一个赔笑卖身,用**来换取金钱套取线报的女间,我就恶心。我活着也不过是个耻辱——”吴颖倔强地扬起泪痕斑驳的脸,对着父亲丝毫不留情面地讥讽道。

    “混账!”吴列终于怒了,但是急怒之下几次要打她但终归舍不得,最后只好在吴颖面前来回踱步,跳着脚骂道,“谁都可以骂她,就是你不能骂她!她是你的母亲,是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永远最牵挂最心疼你的人!你只看到她的不好,何尝知道她为了你甘愿忍受的多少心酸,背地里流过多少泪?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最可怜的女人,除了利用就是交易,几个人真正地关心过她,爱护过她?你作为她的女儿都把她当成了耻辱,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吴列骂完,回头又指着吴颖厉声警告道:“而且我要告诉你,你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也是最干净的女人!等你自己当了母亲,有了爱人和孩子,你就能体会到她是多么不容易!你就会知道你现在对她的侮辱是多么幼稚,多么残忍!以后再听你说出这样的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吴颖呆呆地望着吴列怒去的背影,赌气地对着他喊道:“我永远不会叫她娘的!”

    吴大步不停,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永远也不要叫我爹了!”

    吴颖一噎,呆了半晌,望着吴列消失的身影,才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吸了一下鼻子嘟哝道:“我想叫她也不在啊……”

    看着气的不轻的吴列,还有身后远远地躲着的吴颖,吴衷纳闷地拉过吴列问道:“这时怎么了,你们爷俩呕气了?”

    吴列狠狠地瞥了一眼远处倔着头不肯过来的吴颖,没好气地哼道:“呕气?是她气我,没把我气死就不错了!”

    吴衷瞥了一眼吴颖,看着侄女儿红红的双眼,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委屈,心里不由地一阵心疼,忙拉过吴列轻轻地埋怨道:“大哥你也真是的,我看颖儿挺懂事的一个孩子,怎么你就舍得打骂?父女之间拌点儿嘴,斗点儿气,再平常不过了,至于闹得这样,就像老死不相往来似地,至于嘛。”

    吴列走了一路,此刻肚子里的气也销了不少,再听到弟弟劝告,只是翻了翻白眼:“她都嫌弃她娘了。都怪钱宁和童渊,尽给她灌输些什么道理啊,都把她变成了一个尽爱钻牛角尖的倔驴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进去说正事,她爱死爱活都别管她!”

    吴衷苦笑着招来一个伶俐的侍女,吩咐她好生伺候吴颖,这才带着大哥入了屋子。

    “老三啦,我要的骏马、粮草、兵刃都备好了吗?”吴列抿了一口水,问道吴衷。

    吴衷点点头:“两千匹好马,十万石粟米,两千杆白蜡木长枪,一千柄上好的长刀,一千张军弓,一万壶雕翷羽箭,还有五千套崭新的布甲。这些东西都是我一点点从袁绍那里克扣出来的,加上下面人的孝敬,不时打打秋风,不到两年就攒下了这么多好东西!人人都认为我郭图贪财好利,无利不起早,是个奸诈的小人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们都以为我克扣军马军粮是拿去卖钱享乐了,自然不会怀疑我真正却把这些物资给了大哥!”

    吴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十七岁就离开了我们一个人来到颍川常驻,学了一身横溢才华,也用二十年时间在这儿成家立业,广结大族名士,让你成了真正的颍川人郭图,而不再是跟袁家有着血海深仇的吴家老三。然后你主动投靠袁绍,为仇人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奔走效劳,一步步地娶得袁绍的信任,一点点地接近袁家的核心。为了我们吴家的大仇,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了!”

    吴列感慨万千地拍着弟弟的手哽咽着说道,吴衷同样感伤地说道:“我倒不辛苦,倒是大哥你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撑着这个家,在乱世中苦苦地挣扎,创下了如今的家业。大哥只比我大五岁,但是瞧着却比我显老多了!”

    吴列唏嘘地点点头,然后问道:“老三,袁家四世三公,学生旧吏遍布天下,如今袁绍袁术两兄弟更是把持着盟军的大权,一旦董卓覆灭,他们就极有可能登极。就算你一个人取得了他的绝对信任,但是想撼动乃至覆灭袁家基业不啻于蚍蜉撼大树啊!若是不成,你就回来吧。”

    吴衷笑着摇摇头,自信地说道:“大哥和世人都只看到了袁家的表面风光,而不清楚袁家已经是包藏祸心,覆灭可期了!”

    见到吴列惊异的眼神,吴衷继续说道:“袁绍志大才疏,亲人而不善任,好谋而不善断。空有一副好名声好皮囊。若是太平盛世,袁绍还能维持袁家昌盛,但是在这样一个动荡无常、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他袁绍不行!祖宗留下的丰厚基业,迟早会被他败坏光;袁术贪得无厌,反复无常,野心勃勃,不知死活地到处树敌,比起袁绍还要不如,他迟早会内外交困而死!”

    吴列皱着眉头说道:“你太想当然了。袁家势力根深蒂固,只要袁绍袁术不愚蠢至极,这么多良才名将辅佐,世上何人能动摇得了他袁家?董卓一旦覆灭,袁绍再登堂入室,掌控朝堂,天子诏书一下,天下哪个诸侯还能抵挡袁家?”

    吴衷好笑地摇摇头道:“董卓以西凉一地之军抗衡天下,而且残暴非常,招致人神共怒,覆灭是迟早的事,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吴列一奇,就听吴衷接着说道:“十八路诸侯会盟,推举袁绍为盟主,袁术执掌粮草大权,可谓是权重天下。只是袁绍袁术私心太重,吃相太难看,已经招致各路诸侯不满。虽然如今还在一条船上,但如此以往,几十万盟军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想想历史上流过合力灭秦,最终是怎么败亡的。当然,董卓逆天改命比不了强秦统一**的承天景命,灭亡是注定的事儿。但十八路诸侯,各怀鬼胎各有算计,想抢夺大功又怕被人当枪使折损过重被人吞没,所以互相提防猜忌,频频错失良机,比之历史上的六国还要不如。看看如今半斤八两的焦灼战局,你就该知道,覆灭董卓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那又如何?我说的是如何让袁家自食其果,以报当年吴家血海深仇。不是什么劳什子的董卓!”吴列瞪着白眼说道。

    吴衷丝毫不动怒,接着好整以暇地说道:“董卓覆灭脱得时间越久,大汉朝廷的权威就越弱。等个五六年七八年天子才从逆贼手里救出来,天下诸侯早已画地自封当起自己的土皇帝了,肯听从袁绍呼召,还把天子诏书放在眼里的还有几个?那时候天下就将是一盘散沙,到处是割据势力,到处是吞并和厮杀。加上袁家兄弟当初的自私和不公,会让各路诸侯与他们势不两立,袁家就算掌握了天子,想要收拾好如此烂摊子,没有一二十年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

    吴衷一顿,开始冷笑道:“何况他们袁家内部也是矛盾重重的。别忘了袁家有两兄弟,袁绍名满天下,却是庶出,两人之间的争斗必将让袁家手忙脚乱。当然,袁绍胜过袁术的可能性大得多。但袁绍同样有这样的困扰。袁绍宠溺后妻刘氏,预立幼子袁尚为嗣,并且得到了逢纪、审配等人的拥护。但是毕竟凭着个人系好废长立幼不合理法,加上田丰、沮授、辛评、高干等人的竭力反对,加上如今立业未稳,自己又尚春秋鼎盛,袁绍也就把立嗣暂且搁置一旁。他却不知,立嗣乃关系到成败的大事,这样悬而不解,让底下臣子围着三个儿子拉帮结派,彼此视为生死大敌,攻讦不休,就算如今大敌当前可以协力合作。但一旦外敌稍弱,他们内部因为继承人的争斗就足以耗去他们大半的力量。袁绍在这件事上犹疑不决,实在是给自己埋下了败亡的祸根!”

    吴列沉思片刻,心里一动,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大哥能帮你做什么?”

    吴衷笑道:“大哥只需一步步地发展吴家堡的势力。其他的就交给兄弟我来做吧。我依旧贪得无厌,守寡无度,做吴家堡的财源。继续做我的挑拨离间,口蜜腹剑的小人。有时间就打击打击田丰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忠臣,没事儿就琢磨着给袁绍出出馊主意,就算不能得逞,也要让袁绍头疼。然后兄弟我就要在袁尚袁谭三兄弟之间来回撺掇,煽风点火,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一个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袁家也一样!我郭图,就是他袁家的掘坟着,我要让他们落个比我们吴家还要不如的下场!”看着吴列惊异的目光,吴衷呵呵一笑,长长舒了口气道。

    吴列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弟,欣慰地笑道:“我们吴家也就出了老三你这个能人,不然我们吴家不仅报不了仇,恐怕是永远都报不了仇了——”

    说着,吴列话音一转道:“听颖儿说我刚走没几天,吴家堡就出了些事情。我得赶紧回去处理,这些骏马粮草一时我也用不着,而且我们没有人手来搬运这么多东西。既然如此,那就先在你这里放着吧,等颖儿回头,我教她给带回去。”

    吴衷点点头,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强留,而他自己也要赶往酸枣去跟袁绍会合了。毕竟这次是忙里抽闲,借着节前省亲的时机来颍川跟大哥见面,时间久了,难免被袁绍和他麾下跟自己不合的政客怀疑。

    “颖儿啊,三叔也要走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需要三叔出头,或者想念三叔了,就来找我。三叔还可以叫,但是那时候我是郭图,而不是吴衷,人家问起,别弄错了,不然三叔小命就保不住了。”吴衷依依不舍地看着吴颖,轻声嘱咐道。

    吴颖也满是不舍,虽然相认不过一天,但三叔的疼爱还是深深地感动了她。如今转眼间又要分开,不知何时再见,吴颖不免有些感伤。

    “三叔,颖儿记下了。”吴颖默默地点点头。

    “你三叔家还有你三个堂弟,不过都远在冀州,有时间去冀州转转,他们见到你这个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吴衷交代完,向父女两人感伤地挥了挥手,就大步地远去了。

    等到吴衷一行人没了踪影,吴列才转身对吴颖沉声告诫道:“你三叔的事情,是咱们吴家天大的秘密,对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娘,你二叔四叔……也包括刘扬。记住了吗!”

    吴颖郑重地点点头,吴列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刚从吴家堡出来,就被你整出那么多事情。龙阳死的不明不白,你二叔四叔要夺你的家主继承权。而刘扬也成了卧底仇敌,被你放走了不说,还让他把好不容易招揽来的几个能人良将一股脑都给带走了……吴家堡被你弄得乌烟瘴气,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吴颖咬着嘴唇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道:“都是我的错,你罚我好了。把我送给高官大族家里做妾侍,帮吴家堡拉来一个强援吧。这样大家都清静了,对谁都好。”

    听着女儿阴阳怪气的话语,吴列好笑又好气,只得苦笑着劝道:“还在生爹的气呢,至于嘛。要不是你那样说你娘,我能那样骂你?你长这么大,我骂过你几回,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吗。”

    吴颖低着头捏着衣角不啃声,吴列又温言哄道:“你娘当初把你交给我,我已经向她保证,不要让你重蹈她的覆辙……你是爹的心肝宝贝,只要你幸福,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又怎么会拿你去做交易?爹爹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看着女儿低头不做声,吴列以为她还在赌气,接着无奈地说道:“若不是你那两个堂弟实在太小,又实在无才无德不堪重任,我岂会让你一个女儿家来挑起家族重担?爹爹也是迫不得已啊。看着刘扬与你情投意合,又颇有才干任劳任怨,本想成全你们,让他留下来帮忙,却不想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事已至此,爹爹也就不提这个了……等你再看中了哪家的小子,就跟爹说,爹拼着家主之位不要了,也要让你幸福……颖儿,你在听吗……”

    吴列还没来得及问询,就见吴颖抬起了头,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爹……”吴颖猛地扑到吴列的怀里痛哭起来,这么多日的压抑迷茫和困惑,在父亲的怀里这一刻都化为了缤纷的泪水,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是一样。无论你长多大,父母永远都是你温暖的港湾。

    吴颖送走了父亲,吴颖带着感伤的心绪上路了。不过她在人前依旧是那个巾帼英雄霹雳火,眼神依旧是那么锐利明亮,表情依旧是那么坚毅不拔,似乎之前一切困苦烦扰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当她带着人马沿着官道走了不到两里路,就见前面斥候禀报,前面敌人的斥候部队,估计大批敌人就在附近,请大小姐明断!

    吴颖冷笑一声:“铁定是西凉军余孽来寻仇了!”

    然后她沉声喝道:“西凉军就在前方,击溃他们!”

    而同时眼看着就要到颍川的张扬,还没来得及欢呼,探路的斥候慌忙来报,前方发现敌人马队,大批人马恐怕不远了,还请主公明断才是!

    张扬冷笑道:“一路上你不打劫,偏偏到颍川了,你才动手,白白让我们担心了一路!”

    然后他沉声喝道:“西凉军就在前方挡道,将士们,随我击溃他们!”

    两只人马就这样呼啸着对冲了过去。

    吴颖依旧是一马当先,追风马配着她那绝代芳华实在是太醒目了,当张扬晓蝶乃至所有吴家堡出来的人,看着她带着吴家堡的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将而来,惊得差点儿跌下马来。

    “误会,误会!周仓,快让将士们住手!”张扬看着就要撞到一起的两支人马,顾不上见到吴颖的惊喜,而是急的一身冷汗。若是真的糊里糊涂干了一仗,自己恐怕永远都没机会在她面前晃悠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自己人,自己人!”周仓和廖化都急忙策马冲到两军阵前,丢掉头上的头盔,在那儿两边一通喝叫。

    吴颖和吴家堡的人或许不认识周仓,但谁不认识廖化?

    见到廖化在那儿大喊大叫“自己人,自己人”,谁还不明白,今天的碰瓷碰错了对象?冲杀的骑兵忙着紧拽缰绳,顿时一匹匹马儿人立而起,嘶鸣声喝骂声乱成一片。但好歹在两支人马就要对撞的关头刹住了车,避免了追尾的惨剧。

    当看到急惶惶地策马从后面挤到前面来,连头盔都挤掉了的张扬,看着他那由于强抑着欣喜激动而变得很怪异的表情,吴颖心儿何尝不是一头受惊了的小鹿,“砰砰”乱跳。阵阵酸涩之中,也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张皇和惊喜。

    “颖儿……想死我——”还没等张扬有些欢喜忘了形地上前搭讪,就见刚刚还似喜似忧神色复杂的吴颖玉面一寒,策马向一边避了避,冷冷地瞥了张扬一眼说道:“小女子不认识将军,将军也怕是认错了人。”

    “颖儿……我——”张扬见到她如此冷淡的表情,心里一急,忙策马上前,却见她一扬手里的金丝软藤枪,对着张扬的喉咙方向冷冷地哼道:“将军请自重,不要闹出不愉快的事情,让大家都不好看。”

    吴家堡所有不知内情的人都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到了地上,想想在吴家堡时,哪次见到他们的大小姐和军师,他们两人不是情意绵绵的?如何军师出去执行一次秘密任务之后,大小姐就不认识军师了?莫非大小姐得了健忘症?

    “再胡猜,小心隔了你舌头!大小姐风华正茂,怎么可能健忘?大小姐就算健忘,也该记不起你是哪根葱才对!”一个伍长严厉地对着一个士兵低吼道。

    张扬看着她冷漠的表情,强忍着心痛默默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吴颖用酸涩的声音调侃道:“刚才是刘扬冒犯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看着张扬酸涩的神态,吴颖心里也是一楚,她缓缓地收回长枪,拂去脸上的冰冷淡淡笑道:“没什么,刘将军不过是认错了人而已,不打不相识嘛……嗯,不知将军从哪里来,这要往何处去?”

    张扬心里一动,看着她浅浅的笑,心中一喜,暗想到:“莫非她是在暗示我?”

    张扬按捺住欢喜,向吴颖一拱手笑着答道:“多谢小姐原谅在下的冒失。刘扬是从轩辕关来,是要往颍川运粮回去的。不知姑娘这要往哪里去啊?”

    吴颖轻轻一笑,答道:“说来也巧,我们恰恰是要往轩辕关去的。”

    张扬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更是惊喜莫名,她这是几乎挑明了要给自己机会啊,不抓住怎么行!

    他瞥了一眼吴颖身后表情各异的吴家堡士兵,大有深意地对吴颖说道:“姑娘不知,吕布余部在阳城和颍川一线肆掠。上一批运往轩辕关的粮草就是被他们焚毁的。人多力量大,既然咱们都是要往一处去的,结伴而行,路上也好互相照应。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张扬目光炯炯地看着吴颖,等待心目中的答案,却不想吴颖歉意地对张扬一笑:“将军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我们急着赶路,而将军车马辎重繁多不利于行……”

    看着张扬从惊喜到失落的表情变化,吴颖莞尔一笑继续说道:“还是下一次吧。”

    说着她转过身向身后的部属一挥手:“我们走!”说着她向失魂落魄般呆住的张扬笑着一拱手,然后策马远去,再也不肯回头看一眼。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戏耍自己的吧,也许她再也不肯原谅自己,想看着自己失魂落魄苦不堪言的样子,她会觉得心里很快活吧……

    望着她绝然而去已经消失在原野中的倩影,张扬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主公……”耳边传来晓蝶关切的声音,张扬忙震了震精神,瞥了一眼远去的吴家堡大军,朗声喝道:“咱们走!”

    而吴家堡大军走了不到一里路,吴颖突然缓缓放慢马速,朗声喝令道:“全军休息,一个时辰后再动身!”

    说着她就掉转马头,沿着来路疾奔而去,但是行到半路又突然止住,整个人就立在马上默默地眺望着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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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高手对决(一)

    张扬带着陶谦和孙坚两人的亲笔信和粮草调令,婉拒了孔侑的招待,稍稍休整大军,就趁着尚早的天色急急地往回赶。

    沿着官道走了五六里,也没能看到他希望看到的那队人马。望着暮色中空旷凄凉的官道原野,张扬心里一阵酸涩:“她竟走得这样洒脱……”

    就在这时,前面的斥候踏着黄尘飞奔而来,还没等马儿停稳,那斥候就跃下马儿急声报道:“主公,前方五里远处的溪水河,吴家堡人马遭到西凉军飞骑营的偷袭!”

    张扬一眼就认出这个斥候,是跟随自己一路前行的,原神臂营的人,听闻吴家堡遇险,张扬心里猛地一咯噔,忙慌忙问道:“情况如何,吴家堡伤亡重不重?!”

    斥候答道:“禀主公,当时属下只是远远地望见他们恶斗,不敢有稍稍停留就奔回禀报,加上天色晦暗,所以只听见杀声震天,并不知他们伤亡如何!”

    张扬那还有心思听底下的废话,满心思祈祷不要出事儿,然后猛地一提缰绳一踹马肚子,在晓蝶晓娥惊骇的目光中闪电前驱,一边疾奔一边大声喝道:“前方出现西凉军的飞骑军,不灭了他们,不然我们一路上永远不得安生!长枪营留下,骑射营的儿郎们,随我杀敌去!”

    “喔喔喔,杀——”

    “杀!”

    “杀!”

    一向稳坐中军坐镇指挥的主公,今日如此彪悍地一马当先,舞着腰刀就飞奔了出去,顿时极大地鼓舞了骑射营的将士们。他们一个个抽出弯刀,呼号着,欢呼着,紧随张扬雷滚而去,汇成黄昏古道上一条汹涌的洪流,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向着天际奔腾而去。

    “相——”两姐妹吓呆了,忙疯狂地踢着马肚子往前奔驰,廖化周仓也是脸色惨白地往前追赶。

    在他们眼中,张扬如今的骑术勉强算是马马虎虎,慢行行的,狂奔绝对不行的。这样心急火燎地带队出击,一不小心落马了,被后面的千军万马才鸥鸟后面踩踏而过,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张扬若是真的以血肉之躯浇灌了这条古道,连尸身都凑不齐,他们真的不敢想象了。

    五里路骏马狂奔不过一刻,当张扬一脸风尘地奔到案发现场时,战斗早已结束。除了遍地的尸体,浓浓的血腥,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再也没有什么了。

    张扬飞快地翻身下马,目光在乱成了一片的人堆里搜索着,当他看见那个在人群中忙碌的窈窕身影时,他那惶惶的心终于落下了。

    顾不上升后火急火燎地奔来的廖化等人,张扬穿过层层人墙,大步地跨到忙的不可开交的吴颖面前,细细地看着她,见她除了脸上沾了些灰尘,白甲上溅了些腥红,别的并无妨碍,狠狠地舒了口气,然后转身对着自己的人马大声道:“兄弟部队有难,咱们怎能袖手旁观,闲着的人帮忙!”

    骑射营所有人轰然应诺,然后都卖力地帮起了忙。有了这么多人的帮衬,很快该该救治的伤员救治,该掩埋的掩埋,然后一行人又前行了几百步,开始扎营生火,安排防备力量,准备在此地过夜。

    从张扬过来就一只忙的脚不沾地的吴颖,此刻也清闲了下来。

    “今日我来晚了。”张扬看着吴颖直接地说道。

    吴颖淡淡一笑,大方地向张扬拱了拱手朗声道:“刘将军何出此言,我们本不是一路人,却没想到将军来得这么快,多谢将军的援手之恩呢。”

    看着吴颖煞有介事地向自己行了一礼,张扬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两人如今是怎么了,彼此之间变得这样生分,生分的就如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人一样,生分的让他心里凄凉发慌。

    “何必这样见外,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吗……”张扬叹了口气道。

    吴颖笑道:“以前?将军又说笑了,在下何曾与将军有过过去?”

    听着她若无其事的笑靥话语间,一闪而逝的落寞和戚伤,张扬心里一动。他望了望四起的篝火和远远近近来回巡视的两个阵营的士兵,对吴颖轻声说道:“今日突袭来的蹊跷,我怀疑他们接下来还会有大动静,我们不得不慎重筹划对策,不然真有可能被他们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没等赶至轩辕关,不仅粮草被烧的一粒不剩,整队的人马也被啃得残缺不全。”

    吴颖惊异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张扬,明亮的眸子含笑着看着张扬,轻声问道:“刘将军有何高见,可否屈尊教导在下一番?”

    张扬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我们都是讨伐董贼匡扶汉室的兄弟部队,又是一路同行人,自然应当彼此信任,互相帮衬!”

    说着他扫视了一下围在篝火旁谈笑的士兵,皱了皱眉头对吴颖说道:“这里太吵,影响我的思绪,而且我们的谈话事关机密,不能被第三人听到。”

    然后他一指前面溪水河河畔那空旷而干枯的河床,一脸郑重地说道:“我们,那边密谈!”

    吴颖没好气地看着他那一脸煞有介事,公事公办的模样,待终于听到他指着远处的河滩说出“密谈”的用意后,想起在钱宁家偏房的密谈,想起在吴家堡张扬卧室的密谈,,想起在那片松林里的密谈,想起当初两人情热如火、如胶似漆地相拥缠绵,吴颖的脸上不由地升起一片红云,明亮如晨星的眸子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氤氲,变得异样的朦胧动人。

    “好……好吧。”吴颖定了定神,吐了一口气跟张扬并肩而行,散步一般朝着远处的河滩缓缓走去。

    好久不见的老黑葛云正拉着廖化、波秀等人围在火堆旁一边饮着肉汤,一边谈天说地。

    几人都是聪明人,他们都看得出张扬和吴颖藕断丝连,虽然如今各为其主,但他们又都走到一块儿了,以往的不快内幕自己也就要适当保留了,绝口不提锒铛入狱的、落荒而逃的事儿。

    但是说着说着,还是不经意地提到了龙阳。毕竟他们都是下邳之行的生死兄弟,尤其是廖化跟龙阳的关系还要亲厚。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吃肉喝酒,但没想到如今他们却是阴阳两隔了。

    廖化他们自然不会相信真的是传言中说的那样,是自家主公谋害了龙阳,但再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只能把兄弟的死的伤痛永远地埋在心里。只盼那一天凶手跳出来,让他一刀两断,祭奠早去的那个兄弟。

    说完不开心的事儿,廖化他们又讲起了一路上的经历见闻。

    除去苏德那件,无论是救下刘表,相识裴元绍,还是孟旭的可恶嘴脸,都讲的绘声绘色,老黑葛云听的很是带劲儿。

    待提到黄忠六十回合击败西凉军猛将华雄,千军为之一肃的场面时,两人都是连声击节叫好。

    “没想到汉升不仅箭法超群,连马上功夫也这样出众,改天一定向他讨教几招!”老黑大大咧咧地说道。

    廖化心道,那还得看我们主公跟你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和好如初了。不然,你就等着吧。

    正想着,廖化就听老黑指着远处压低了声音,用八卦的语调快声道:“你们看,你们看,我们家小姐和军师好像在亲亲呢!”

    “哪儿呢,哪儿呢!”几人一听顿时兴趣大发,都争着顺着老黑的指向望去。

第二十章 高手对决(二)

    第二十章高手对决(二)

    “颖儿,我好想你,来亲一下,以销相思之苦……”一等到走到人稀的隐秘昏暗处,张扬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搓着手贼笑着就向吴颖色迷迷地走去。

    吴颖柳眉一竖,转过身冷声道:“请自重!”

    “我已经很自重了。若是我不是怕你害羞,刚才在那边我就亲你了!”张扬眯着眼嘿嘿地说道,全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敢亲我,试试看!”看着张扬肆无忌惮的模样,吴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声道。

    “试试就试试,这些日子我抽空又琢磨了一种新的接吻秘技,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练习练习吧。”张扬贼兮兮地走到吴颖身边,见她只是戏谑地看着自己并不躲闪,心里大定,猛地揽住她的香肩,就把大嘴向着她那呵气如兰的唇瓣凑了过去。

    就当两人的脸直距一指节的距离,张扬能清晰地看见,眼前那张唯美脱俗的容颜上细细的茸毛,能清楚地瞧见那双漆黑如墨点、闪亮如寒晶的眸子里,随着那细密修长的睫眉扑闪而一闪而逝的娇羞。

    闻着她那唇齿微微张合之间呼出的如兰如麝的气息,感受着她那喏喏的鼻息扑打在自己脸颊上的柔软温香,张扬觉得眼前的佳人还是记忆中情窦初开、大胆而羞涩的她。自己这一吻下去,必将是天籁俱静、海枯石烂,这一刻的美好将永远地留存在自己的心田深处。

    但是就当他准备怀着激动的心情再往前凑一凑时,只感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脖子上一凉,佳人的眸子一冷道:“不想死的话,就吻给我看看。”

    当她图穷匕见那一刻,本来唯美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张扬苦笑着推开脖子上凉飕飕的短刃,深吸一口气痛苦不堪地说道:“颖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痛苦。之前我们之间是有误会,我也承认我亏欠你的太多……难道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将军何时亏欠过小女子的,小女子可不敢当啊。刘将军乃汉室宗亲帝室之胄,身份何等尊崇,小女子高攀不起呀。”吴颖转过身子,轻轻地将短刃收到袖子里,听到张扬的话,不由地瞥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

    张扬摇摇头,苦笑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汉室宗亲,为何还要这样说——”

    “你不是汉室宗亲,但你是张镔的儿子,是我师父我娘的仇人!”吴颖冷笑道。

    “我也不是什么米教少主,那个身份是被你师父强加给我的。你还记得下邳那个救了我们的老兽医吧,那个米字令就是他给我的,他有可能是张镔,但却绝不可能是他的儿子,我都不认识他!颖儿,你该相信我——”张扬忙辩解道。

    吴颖打断他,盯着他深深一叹,幽幽地说道:“若你真的不是张镔的儿子,不是深深伤害我师父和娘亲,不是杀那该多好……可你偏偏就是。师父是我挚爱的人,母亲是生我的人,龙阳是对我像亲哥哥一样的人,而你没办法面对他们,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张扬看着吴颖凄婉忧伤的模样,心里又喜又怜,他轻轻地走过去,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的苦衷。天地君亲师,你在恩亲和爱人之间苦苦挣扎,难为你了……”

    “谁跟你是爱人……臭美!”吴颖轻轻地嗔道,那副女儿家的姿态让张扬看得痴了。这才是那个让自己爱的刻骨铭心的那个颖儿啊!

    张扬压抑住心里的欢喜,也不得寸进尺地上前调戏,就柔柔地凝望着她,动情地说道:“给我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汉室宗亲刘扬,也不是米教余孽,更不是你师父和母亲的仇人。我只是一个被卷入乱世的可怜虫,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孤儿。一个被你欺负的那么惨,一心想着找回场子,然后狠狠欺负你一辈子的小心眼。一个想默默地帮你,但又怕被人讥讽怕女人没担当的纠结者……没遇到你,我如今也许早就成了荒野上被野狗乌鸦撕咬的枯骨,没遇到你我只是一个没尝过情爱滋味、心里空虚的宅男……在遇到你以前,我一无所有,我什么都不是!不是汉室宗亲,更不是米教余党。我骗你只是想借着这个假身份好好地,苟且偷生地活着,我从来没有刻意地去欺骗你……”

    看着吴颖信任渐渐掩盖怀疑的目光,张扬心里一动,然后他轻步走到吴颖面前,后怕地说道:“就知道便宜不好占,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要那个老兽医的劳什子的米字令。害的你师傅搞出那么一通乌龙,让你几乎崩溃之下神经兮兮地谁不相信了……也差点把本来一对恩爱的人儿给搅散了。”

    吴颖愈发地扭捏羞涩,张扬心里愈发惊喜,他又向吴颖身边靠了靠,保证道:“你师傅也是个可怜人,因此误会了我,我不会在意的。等到他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该知道他差点儿一掌错杀了好人……”

    吴颖低着头,神色目光中喜忧不定,竟是那样的复杂。最后她抬起头望了望篝火阑珊处相互独立的两个营盘中张扬的那个,然后凝视着张扬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我们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要为了吴家堡几万老幼的生计前途拼命,而你也有了自己忠心耿耿的追随者,自己当了主公。就算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给他们一分不错的前途。以后我们都要为了各自的责任奔波了……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如何回不了头?你未嫁我未娶,只要我们愿意,如何成不了夫妻!吴家堡霸着你不就是想光耀门楣,恢复祖宗的荣光嘛,难道少了你一个女孩子就荣光不起来了?吴家堡的男人呢……好,就算为了吴家前途,你义不容辞,还有我吗!只要你别拆穿我这汉室宗亲的身份,凭着我的能耐拼命奋斗两年,让我画地称雄,那时候你想为吴家堡争取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这岂不比你们顶着土匪的臭帽子,到处招人白眼,被陶谦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要好得多吗!”

    张扬愤愤不平地在吴颖面前转悠着,看着吴颖低着头嘟哝着嘴不啃声,得寸进尺地手指在她额前轻轻点了点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笨丫头,平常整人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这个道理上转不过来弯儿了?”

    吴颖白了他一眼,一把打掉张扬那个在自己额头上乱点的手指头,恨恨地说道:“就你能耐成了吧!”

    然后她脸色一垮,叹了口气道:“就算你说得有理,可是吴家堡的今天融入了爹爹和叔叔们太多的心血,他们如何肯把家业交出来?这还不如杀了他们呢。吴家堡只是吴家的。”

    张扬笑道:“我要吴家堡的基业做什么,我只要你——”

    说着他就眯着眼把魔爪伸向了吴颖的香肩,却被吴颖一把给打掉。

    她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色道:“不说这些了,吴家堡的归属不是我说的算,以后看一步走一步吧。说说如今怎么应付这些神出鬼没的西凉飞骑吧。”

    张扬看着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里虽然遗憾,但好歹比预期的要好。于是沉思了一下说道:“这只飞骑是吕布手下悍将高顺亲自统领的,颇得偷袭战的兵发精髓,已经让我们上一批运粮军空手而归了。”

    看着吴颖认真聆听的样子,张扬心里一动,转了个身继续说道:“这种飞骑由于是骑兵,所以速度快,运动性高,来得突然防不胜防,跑得更快追不胜追。他们潜伏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你,只要你一松神,他们就扑上来狠狠咬你一口,等到你反应过来他们又已逃了。”

    “说说你的对策。”吴颖皱了皱眉说道。

    张扬点点头,笑道:“所以对付这种小股骑兵无休止的纠缠偷袭,我们要以骑兵制骑兵为主要对策。一方面没走一处,都要提前派出斥候部队四处搜索探路,一旦发现敌人骑兵的埋伏,立刻发出警号。我们就派大批骑兵追剿围歼。若是斥候没发现还是被他们偷袭成功,我们也可以以护粮军的长枪营为中坚抵挡袭击,同时骑射营贴上去缠上去!他们战我们也战,他们逃我们就追。就算是以名博命,也要尽可能多地留下他们的飞骑兵……”

    张扬见到吴颖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心里一动,突然记起历史上长征路上,红*军被敌人的两个骑兵团一路纠缠,彭总就指挥了一场著名的“割牛尾”战役,一举歼灭了这两个骑兵团,让敌人再也没有那么轻松地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这次战役让红*军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暂时摆脱了敌人无休止的追击,得到了宝贵的喘气时间,以后四渡赤水等经典的运动战战役能达到战略欺骗的效果,而不是被敌人第一时间就摸清楚他们的各路人马的虚实动向,这场割尾战役贡献不小。

    张扬于是继续说道:“除了被动地迎接飞骑兵的突袭,我们还可以请君入瓮,在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在网中放置足以往他们动心的诱饵,然后示之以弱,让他们误以为有机可乘。等到他们自投罗网,我们就伏兵四起,然后一劳永逸地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毕其功于一役,虽然前期战略欺骗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而且敌人不一定上钩,但一旦成功,我们就能摆脱这无休无止,像蚂蟥附体一样让人苦不堪言的纠缠。风险是有,但收益也是对等的。不过,高顺不是傻瓜,能欺骗过他的陷阱可不好布置,弄不好弄巧成拙,诱饵被他吞下了,猎物却没抓到。除非迫不得已,还是第一种对策为主吧。”

    “我能帮你做什么?”吴颖听完沉思半晌,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张扬问道。

    张扬将脸凑近了,大有深意地说道:“咱们双方彼此信任,亲密无间,一路上一起吃一起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力对敌,就够了。”

    而高顺刚刚送走阴阳怪气愤愤而去的侯成,开始跟马俊,以及赶来汇合的杜严开始商议大事。

    “侯成那厮实在可恶。带领的三千多精锐在颍川一战就折损了四成,将校死伤过半,郝萌横死,他也花了脸,听说还是被女人给破的。这次他不停劝阻带人偷袭,又是惨败而归,脸上又多了几个条条杠杠。败了也就败了,TMD还不敢担当,竟找理由说是高将军您在背后阴他,什么给他的马儿是劣马啊,兵刃是次品啊!NND,我不知道他怎么说的出口的!这样的恶棍,若不是将军拦着,老子早就想一道了断了他!”杜严看着夜色里远去的侯成,气愤地说道。

    高顺苦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然后有些欣喜地说道:“今日吕将军送来了消息,旋门关在撑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被吕将军攻下。张邈张超还有臧洪带着残部大败东逃,而袁绍等人躲在酸枣大本营宴饮高歌,就是不发一兵一卒的救兵。可以说,旋门关的丢失袁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等张超三人回到酸枣必定会跟袁绍闹翻,那时候他们内讧,吕将军还有牛辅将军那边就大有良机可趁了!”

    马俊杜严对视一眼,也都露出喜色。杜严轻声问道:“但是听我们从轩辕关那边回来的探子说,轩辕关那边最近不太好过。徐州军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论是箭法还是武艺都很出众的小将。不仅几日前在一百步外用硬弓一箭射断华雄的中军大旗旗杆,而且连斩西凉军十几员将校,还败了华雄。如今华雄都好几天闭关不出,不敢迎战了。”

    “喔?那个小将叫什么?是孙策?不对,他该在虎牢关才是……那会是谁?多大年纪!”高顺低头沉思片刻,问道。

    “黄忠,三十岁上下。”杜严说道。

    “黄忠,他能打败华雄,自然是高手,却不知为何至今籍籍无名,猛一听起如此陌生。看来盟军那边也是埋没人才啊”高顺眼神一凝沉声道。似乎是在叹息黄忠如此能耐,到了今日才被人所知,似乎又是在感叹他自己一身本事却被派到大后方来打游击的辛酸无奈。

    而马俊望了望四周,这才跟高顺说道:“从昨日败逃回来的士兵口中我才知道,郝萌是被一个女将杀死的。一枪,只用了一枪那女子就将郝萌挑下了马。只是侯成恐吓他们不许他们说,若不是那个兵跟我相熟,我还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女将!”

    杜严也是一奇,细细一想才恍然地笑道:“侯成今日带人怕是去寻仇了吧,不过又被人家给打得爬了回来。看来他们之中也不乏高手啊。”

    “高手对决才有意思啊!”马俊瞅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高顺,轻声笑道。

    “高手?!哼,我童渊杀得就是高手!张镔,你躲了我十七年,今日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出来受死吧!”远在千里之外的下邳,童渊提着长枪站在老兽医的门外喝骂道。

第二十一章 高手对决(三)

    第二十一章高手对决(三)

    原来徐州发生了十分厉害的马瘟,大批军马病死在马厩里,剩下的奄奄一息,本来就要整装待发的臧林大军就这样给耽搁了。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时,这时经人提起下邳有个老兽医,唤作张铁,对付畜生的疑难杂症那是药到病除,在阡陌行里也是小有名气。既然如今徐州城里名医怕掉架子,直接摇头闭眼只道老朽无能另请高明。寻常的牙口兽医又没本事瞧,徐州留守陶林只得快马加鞭赶往下邳请“老神仙”张铁出山,悬壶救马。

    如今到了年根儿,平常家户的猪羊都已经宰杀腌制完毕瞪着过节猫冬了。平日里打交道的活畜生,如今都变成了篱笆上晾晒的腊肉,张铁这个兽医自然也清闲了下来,除了一日两餐加上打盹溜达,就是带着张楚给他瞧人张罗着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儿子也老大不小了,虽然张楚老是惦记着当初在他家里歇过几夜的那个极美的小娘子,一比较之下老爹找来的农家姑娘都成了野草稗子,实在入不的眼,但也拗不过强势的张铁,最后还是相中了一个朴实能干的姑娘,下了聘书彩礼,等大年初七黄道吉日就把人给娶过门儿。但是这时才发现家底儿不够了!

    如今恰逢徐州的官差客气地来访,许下丰厚的出场费,而且来往行程车接车送,在此期间三餐都是四菜一汤,而且管家安顿他们入住驿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这可是临瞌睡送枕头,善解人意啊!闲着也是发愁操办婚事儿的钱没处借,这一下出趟差就有着落了!陶公的政策好啊!

    父子两人欢喜地跟着官差去了,凭着丰富异常的临场经验,张镔很快就找到了马瘟的根源。隔离病马,焚烧马尸,彻底清洁马厩草场,然后用特配的药水喷洒消毒,再给病马灌下有效的汤药。不负众望,不过几天情况大好,形势全线飘红。

    带着官府的奖励和荣誉,父子二人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却不想张铁在徐州被童渊一眼认出,这张铁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那个米教大少张镔,还是何人?!

    徐州人多眼杂不是动手的地方,而且童渊怕贸然出手,惊到了张镔,让他逃之夭夭再也寻不着了。于是童渊不声不响地一路尾随,一只跟到他家里来。

    你让我断子绝孙,我就让你家寸草不生!

    听到外边的喝骂,张镔和老伴儿、张楚都坐在炕头上发愁。张镔沉闷地低头不语一言不发,脸色沉郁地能下一场雨,老伴儿张刘氏担忧地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道:“看你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啥时候惹了一个天煞的仇家啊,你说啊……”

    张楚也是帮着腔苦着脸问询道:“爹呀,你咋惹人家大叔啦,是不是你背着我娘把人家的老伴儿给勾搭了……”

    老伴儿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而张镔也缓缓地起身,沉声对两人说道:“呆在屋子里别出去,我去跟他了却一下私事儿!”

    说着张镔大步地迈出屋子,狠狠地关上门,而老伴儿则立马从炕上爬起来追出了屋子,一边凄厉地大喊道:“老头子,你别去!”

    张楚看到老娘如此情形,不放心也快步跟了出去。

    院门已经被童渊一脚踢碎,连带的一片图强篱笆也跟着坍塌。童渊冷面提枪立于院子里,看到张镔张楚三人以此出来,待瞥到张楚和她娘是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张镔哈哈大笑道:“张镔小儿,张毓六年前从人间蒸发,我还以为是被你带走了,然后隐居在密处过期了神仙眷侣的日子呢,没想到你是藏到这儿来了,不仅当起了兽医,还娶了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你张镔什么时候品味这么差了!”

    张刘氏恨恨地瞪着童渊,张楚则怒气冲天地指着童渊破口大骂道:“糟老头,你骂谁呢,你骂谁呢!”说着就要上前跟童渊理论,却被张镔一把给拦住。

    张镔轻轻一推张楚的身子,张楚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听使唤地连连倒退,最后撞到了屋墙根才停下来。

    张镔安慰了张刘氏几句,才凝视着童渊道:“他们不过是我当年收留的一对快要饿死的可怜母子,他们不是我的家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报仇,就冲我来吧,我不还手就是了。但你必须保证,不要为难他们!”

    童渊看着一脸郑重的张镔,又看了看已经目瞪口呆的张楚,有些恍然地笑道:“我就说嘛,你张镔眼高于顶,五斗米教甘愿自荐枕席的美人儿数不胜数,你都不正看一眼,怎么会跟这样一个村姑勾搭还生了儿子——”

    然后他点点头,瞥了一眼石化的张楚,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镔道:“你假儿子我见过了,你真儿子我也见过了。你很能耐啊,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啊,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最心爱的好徒儿弄得以心相许魂不守舍,若不是我去得快,你的阴谋都已经得逞了。”

    张镔一脸茫然地看着冷笑不止的童渊,童渊以为说到了他的痛处,愈加得意地说道:“想你张镔当年身贵博才,又有一身傲视天下的武艺,模样也算倜傥风流,游戏花间那是无往不利啊。再加上你死鬼老爹放着长子不用,偏偏中意你这二子,甘心将米教圣物传于你,你得意过了头,也是顺利过了头。方不知否极泰来,刚刚被真心喜欢的女人合谋算计,又连着老爹翘辫子,大哥血腥夺权,让你爱情事业双双惨败。当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我于是从那天起又相信上苍了,因为因果报应还是很规律的嘛!”

    “要杀就动手吧,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了。”张镔淡然地闭上眼,面对死亡竟是那样的坦然。

    童渊一诧,奇道:“以你的身手纵使敌不过我,逃命却是不难,为何这般作态?是悔恨吗,深深的悔恨吗?”

    张镔用飘渺的嗓音说道:“我张镔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牵挂的,十七年前就该死了……动手吧……”

    “老头子——!”张刘氏痛哭着要扑过来,用瘦弱的身体挡在张镔前面,哭喊道:“当年若不是你治好了楚儿的病,又好心收留,我们母子早就死了。就算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们母子当成家人看,可你死了你的恩德我们这辈子怎么还啦——”

    然后她扑倒在童渊脚下苦苦哀求道:“大哥,不管他是张镔还是张铁,不管他以前是干啥的,求求你放过他吧……我愿意帮他抵命——求求你放过他,我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哥的恩情——”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有人真心对你啊。弄的我心里酸溜溜的,都不忍心下手了!”童渊砸吧着嘴,啧啧有声地讥讽道。

    “娘——”张楚凄楚地唤了一声,张镔则一把将老伴儿搀扶起来,交给张楚扶到一旁。

    “我不过是想找一个做饭烧火给我洗衣服的佣人,如此而已。这些年你付出的也够多了,足以抵消当年的收留之恩了……”张镔瞥了泣不成声的张刘氏一眼淡淡地说道,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就是替我收尸,就埋在后院的菜地下面,以后上面种菜都不用施肥,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

    张刘氏哀哀地在儿子怀里哭着,泪眼婆娑地看着死意已决的张镔痛苦地不住摇头,哀求他不要做傻事,但张镔完全无视。

    童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突然他眼珠子一转,嘴角闪过一道诡异的微笑,然后就听他似笑非笑地冷笑道道:“咱们近三十年的恩怨,还没一对一真正地打一场呢。我把你排在高手榜第四位,也不算辱没了你吧?却没想到,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失望的我都不屑于跟这样一个一心求死的懦夫动手!”

    张镔眼睛都不抬,只是淡然地说道:“多谢看得起,以往的岁月早已是过眼云烟,我如今就是一无所用的兽医张铁。而你非要把我当成张镔,了却当年的恩怨,我成全你就是。三十年前我就不是你对手,与米教二十几个好手合力才重伤了你。这些年我早已把武功荒废了,而你定然是勤耕不辍,武学早已更上一层楼,我更是毫无胜算。与其自取其辱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对大家都好。”

    童渊呵呵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戏谑的味道:“往事如烟?呵呵,你这是自欺欺人吧,难道你不想知道你那老相好张毓的下落?你就不关心你女儿的情况?”

    张镔浑身一震,双眼猛然张开,童渊见到他如此作态,更加讥讽地说道:“你爱上了一个不该你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可怜,她更可怕,用红颜祸水来比喻她再合适不过。张角与你五斗米教恶斗趋于下风,张毓一出场,不到两年就掌控了帝都洛阳一举扭转了战局,还让他们搭上了未来的少主。她成就了太平道,毁掉了你,也毁掉了米教。”

    “然后——唐周为了她不惜临阵倒戈,大方马元义被五马分尸,朝中封胥徐奉两个中常侍内应死于非命,更是连累的太平道不得不把起义时间提前了半年,仓促之下惨败收场,张角前二十年的努力化为乌有,他自己和两个弟弟也是死无全尸。可是说是,那个女人又毁掉了太平道。太平道是她用身体扶持起来的,大汉王朝被太平道冲击的七零八落,如今连皇帝都轮到董卓一个外臣废立了,天子朝廷威严荡然无存。可以说,她又一手主导了大汉王朝的急速衰亡——呵呵,天下都被她一个女人给玩弄的烽火燎原,千万人因她死于非命。偏偏她又是最身不由己,最悲哀可怜的人。你爱上这样一个谁跟她沾边谁倒霉的女人,你能不倒霉吗!”

    童渊说完,就听张镔急声问道:“她如今在何方?”

    童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道:“我就说嘛,一个让你感到屈辱又让你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你能不爱的刻骨铭心?我这里有两个消息是关于张毓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张镔一噎,迟疑了半晌,才沉声说道:“先听好的!”

    童渊则喜笑颜开地对张镔说道:“其实当年是你误会张毓了。不是她向张角告密揭发了你身份,而是你太过春风得意,刚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就忘乎所以到处宣扬,被张角察觉。加上你行事不小心,一旦被张角针对性地刺探,你的身份如何不暴露?”

    看着张镔惊异莫名的神色,童渊想起当年张毓那黯然神伤的眼神,也是忍不住轻轻一叹:“张角得知你的身份之后又惊又喜,想着抓住你为人质,跟你老爹张陵谈判,让张陵投鼠忌器,为为太平道挽回颓势争取宝贵时间。但他们知道你武艺冠绝天下,又是在一朝帝都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械斗,何况那时候太平道在洛阳除了张毓这个头牌线人和一摊子情报网,力量实在可怜,能对付你的好手更是没有。于是张角胁迫张毓对你下毒手,张毓死活不肯,张角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张毓才无奈同意——”

    张镔越听越惊,待听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时,更是完全呆了。童渊继续说道:“张毓往酒里下了迷药,张角在她的谪仙楼埋伏了人马,就等着你被药倒,然后抓住你。但是张角却低估了她妹妹对你的爱,她对酒里下了药不错,可是还没等你喝下,她就装作不胜酒力把酒壶给摔碎了。而这恰恰是动手的暗号。说来也巧,王越不知何时到了谪仙楼,得知你是米教贼首,不顾一切地跟你恶斗起来。你见到酒里被下了药,加上当时张角的人在一旁说‘毓小姐,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了’。你怒火攻心,不敢相信张毓会来害你,你怀疑她一只都是利用你。你一怒之下出手重伤了丝毫不会武功的她,而你与王越恶斗,身负重伤掏出洛阳——”

    看着完全呆住的张镔,童渊继续道:“这还是两年之后我见到她时,她亲口对我说的。那时候五斗米教在中原早已溃败,张衡篡权却身死,张鲁退入汉中,而你早已不知去向。那时候大局已定,张毓根本用不着撒谎。而且我童渊自认阅人无数,看得出张毓不是作伪。”

    “而且——”童渊说到这儿,语气一顿,凑过去笑着对张镔说道:“而且,你失踪后张毓怀孕了。恰好十个月后,张毓生下了一个女儿。想想你什么时候上了她的床……”

    张镔呆立了好久,最后脸色更是复杂极了,几次巨变之后,他脸上的肌肉才哆嗦了几下,用梦呓般的声音呢喃道:“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

    他呆呆地呢喃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像失心疯似地又哭又笑道:“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还爱着我……哈哈哈哈……她还爱着我啊……”

    童渊笑道:“你这女儿我见过,说实话羡慕你啊。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也不为过,比她娘还要出色——”

    张镔完全沉浸在喜悦狂喜之中,完全对童渊的话充耳不闻。但是当童渊说道:“不过可惜了……她跟她母亲一样,注定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一类女人啊……”

    张镔顿时浑身一震,直直地瞪着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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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高手对决(四)

    童渊很满意地看着张镔又惊又怒又怕的样子,呵呵一笑道:“当年覆灭你们五斗米教,我可是张角坚实的盟友,所以我才会有机会与张毓相识。当时她名动京华,却不知何时被何皇后嫉妒,一道诏书下来,她无奈地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了二十几岁、已经有了妻妾十几人的高官为妾侍。而五斗米教已经覆灭,但太平道还不到跟朝廷翻脸的时候,于是张角就顺水推舟将为他奉献了一切的妹妹推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继续她的线人生涯。她自知一旦入了深宅大院,比起以前在谪仙楼还要悲惨。在临行前她不放心自己的一双女儿,所以将这些秘密告诉了我……”

    “一双女儿,这——”张镔呆呆地问道。

    “呵呵,别忘了当初张毓在颍川待产,你可是在她身边的。那时候你已经怀疑张毓很可能就是太平道的线人,所以自告奋勇地去她身边接近她,恰好她突然怀孕,又怕她哥哥知道,只好借口去颍川拜访名士,在那儿待产,生下了一个女婴,就是我的徒儿吴颖儿,如今就在徐州的吴家堡。”童渊扬了扬手里的长枪,悠闲地看着张镔说道。

    “于是你就抓住了她最无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岁月。本来你只是逢场作戏,却不想你会被她的博学多才、极度可怜以及温柔善良打动,竟不顾自己的身份,跟张角的妹妹自己的对手有了深刻的爱慕之情,最后双方都是不能自拔,但现实却又活活摧毁了你们的爱。她继续悲哀,而你也跟着绝望……还是我好,一辈子不知男女滋味,除了一众徒儿就是我的理想,了无牵挂多么潇洒。既不会唧唧我我,一会儿你伤了我,我伤了她,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童渊说到这儿,眼中眉宇之间竟少有地闪过一丝凄凉,但他很快地一摆手就将它挥散过去。

    “原来……那日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真的是当年在颍川我亲手接生下来的那个女婴……”张镔呆呆地自语道。

    而童渊缓缓转身继续道:“你那个女儿叫张灵儿,一被生下来就被张角给抱走了,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养着。之后我去张角那里见过她,看得出张角在她身上下的功夫不比她娘的差。看得出张角是要把她打造成跟她母亲一样出色的女间……”

    “只是……”童渊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张角心腹爱徒唐周突然倒戈,让张角丑化了二十年的惊天行动秘密全盘托出,当初下面对太平道遮遮掩掩报喜不报忧,上面更是沉溺酒色犬马不以为意,但是当听到唐周供出的秘密时,大汉朝廷才惊出了一声冷汗!于是皇帝一声令下,自洛阳到各州大肆搜捕太平道的人,张角这才不得已仓促发动起义,而且败得极快也极惨。所以,张灵儿这个重要的棋子也就没来得及下。”

    张镔这才舒了口气,但是童渊这时脸色一凝,冷冷地看着张镔沉声道:“但是别高兴太早,坏消息我也要说了!”

    张镔顿时心里一沉,就听童渊说道:“张角虽然死了,太平道虽然败了,但大贤良师的幽灵还活着。还有或密信愚昧、或各怀鬼他的无数人打着张角的旗号在十三州起事,你看看如今天下,虽然不及六年前那样鼎盛,但说一句,‘遍地是黄巾’,也不算夸张。张角三兄弟乃至他们的嫡亲全部離难,但恰恰张灵儿那时候远在西凉,跟随王越学艺,躲过了一劫。如今各路黄巾群龙无首,她身为张角的嫡亲传人,自然要站出来振臂高呼。”

    “可是——你以为如今的黄巾还是当初张角直辖的黄巾吗?错了!如今的黄巾早已变质,如今的黄巾八成都是为了一己私利,顶着太平道头号干龌蹉事儿的败类!他们烧杀抢夺,奸*淫为乐,他们根本不配做黄巾!”童渊目光一凝,一手指天怒喝道,“你可以想想,你那天仙一般的女儿周旋于这样一群自私自利心怀不轨的禽兽中间,如何能保全自己的清白?你或许还不知道,张角还活着时,派往各地联络各方义军的冰清玉洁的圣女,哪一个回来还是完璧之身?哪一个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忍辱负重,受尽了强*暴、轮*奸的惨痛经历?!那时候太平道尚算纯洁,张角的权威更是通天,他们都敢亵渎圣女,何况如今张角早已不在人世,太平道中央早已失去对下面人马的控制?”

    张镔沉声道:“她看到太平道已经无药可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过她的无忧日子不是甚好!”

    童渊摇摇头,也沉声道:“来不及了……我接到线报,张灵儿已经从西凉王越那儿下山,已经公开在中原现身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了张角,为了太平道像她母亲一样献身……等等吧,再等等,你就该看到黄巾又要有大行动了……”

    童渊最后用他自己擦能听见的语调自语道:“天下会越来越热闹,太平道要动手了,你们五斗米教再添一把火不是更好,但是这个火炬手却是你莫属……越乱越好啊……”

    说着他不再看张镔,语气开始变冷:“让你知道了这么多,也算是对得起你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张镔脸色恍惚阴晴不定,低着头沉思像个木头人一样。童渊也不废话,只是冷笑着点点头:“那好,你不动手我就逼着你动手!”

    说着,童渊阴鸷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一样张大了嘴巴惊骇异常的张楚和张刘氏,缓缓地向他们走去,手中的龟背骆龙枪你也缓缓地扬起。

    “你……你要做什么……”张楚咽了一口唾沫,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护住他母亲,恐惧地看着童渊说道。童渊冰冷的目光,浑身上下透露出的让人如堕冰窟的杀意,让这个连打架都没见过几回的农家汉子几乎窒息,此刻他完全是凭着做儿子不容推卸的责任,站起来护着母亲跟童渊对峙的。

    “我干什么……杀……人——”童渊说道后面,双目顿时急促地一瞪,两道极寒的杀气射出,同时长枪猛地一扬,尖尖的枪头反射着寒芒,只一瞬,张楚只感觉到眼前一晃,随后一声“噗哧”,然后胸腹一麻,传来心肺肠子破裂的声音,再往下一看,那杆长枪已经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胸口,正咕咕地冒着鲜血。

    还没等他发出惨叫,握住枪杆,就见童渊随手一挑,张楚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萝卜一样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土墙上,留下一墙的血污之后自墙根滚了回来。

    张楚捂着已经被童渊用长枪搅得稀烂的胸口,试图把裸露出来的还在跳动的心肝塞回到胸腔里去,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完成这些了。

    张刘氏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向着儿子飞扑了过去,然后把儿子死不瞑目的头抱在怀里,贴在自己脸上,嗷嗷大哭起来。

    张镔终于动了,但是童渊并没有住手,只是看着又惊又怒的张斌一眼,冷笑一声,又忽地一个大步跨上前去,同时手中的带血的长枪如毒蛇般吐着性子向着张刘氏猛然刺去。

    “不——!”但是张镔歇斯底里的急呼乃至急扑都始终快不过童渊手里的长枪。长枪狠狠地刺穿张刘氏的身体时,张刘氏的哭喊顿时像是被消音器消去了一般。只看到她猛然瞪大了眼,迟缓转过头,眷念而抱歉地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张镔,然后紧紧地握住枪杆,用近乎哀求的眼神凝望着童渊,强忍住从喉咙里涌出的血沫,用尽最后积蓄的力气喊道:“我们……两,两条命……还……还不够吗……求……求你…别杀……杀他……”

    那个无力而哀戚的“他”字刚落音,张刘氏嘴角顿时血沫奔涌而出,她那老弱的身躯痛苦地抽搐着,一双血手颤巍巍地抚上儿子的脸颊,最后用渐渐失去光华的眼眸看了一眼怀里似乎睡着了的儿子,双眼渐渐合上,脑袋一耷拉,歪倒在童渊的枪体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不——!”张镔泪如雨下,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同时一扬衣袖,一道凌厉的寒芒闪过,急速飞向了童渊。

    童渊冷喝一声:“终于动手了!还是那招花雨漫天!”同时他猛一提枪,张刘氏的尸身就软软地瘫倒在地,跟张楚的尸体交叠在一起。

    同时童渊身体翻飞,极其灵便地一闪,同时一抖长枪,然后身体如同一只展翅的鹏宇,单脚脚尖着地,手臂抡起长枪“呼呼”大开大合地舞动,只听“叮叮”几声脆响,几条闪亮的火花交织,张镔射出的“漫天花雨”般的十几枚飞针,除了被躲闪过去的,一一被童渊用枪头挑飞,狂舞如墙的枪身挡回头。

    “招式不不变,但你的功夫却是生疏的多了!”童渊冷笑一声。

    张镔捡起一把砍柴刀怒吼着上前跟童渊恶斗起来。本来暗器才是张镔的长项,加上都十七年不曾动手了,如今猛地一活动,如何是早已跨入宗室境界的童渊的敌手?

    缠斗不过十招,张镔就吃不住童渊那灵巧犀利如毒龙的百鸟朝凤那连绵不绝的突刺了,

    “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要去找毓儿,我要去救我的女儿,我要给楚儿和阿秀报仇……我不能死……”张镔恍惚地想着,然后暴喝一声,顿时衣衫尽碎,碎片在他暴烈的内力驱动狂卷下如同漫天的落音,缤纷如三月桃花一样向着童渊席卷而来。童渊不慌不忙地挥袖舞枪,转眼间就将席卷而来的衣物碎片碾成了粉末,而张镔借着刚才放暗器的空闲转身就逃。

    “刚才还一心求死,怎么如今却是苟且偷生了!”童渊望着,身披如血的夕阳越过坍圮的篱笆疾奔而去的张镔,冷笑一声追了上去。

    张镔回头看了一眼血色残阳里,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小院子,望着熟悉的一切,还有让他痛的窒息的亲人的尸体和血泊。

    “楚儿,阿秀,我会帮你们报仇的——不会太久!”张镔心里默念完这句,调息凝气,使足浑身的力气,再也不肯回头多看一眼,踏着血红的遍地残阳,一往无前地奔向了村口。

    而童渊则不急不忙地一路尾随,几次能追上,转眼间却又被张镔甩开。就这样两人奔波纠缠了七个时辰,天空从夕阳迟暮到星斗漫天,他们过了白狼溪。

    从星斗漫天到残月西沉,他们过了二龙坡。从残月西沉到东方既白,他们到了下邳城脚下。

    当东方通红,一轮旭日破晓而出时,薄薄雾气中两人犹在奔波脚力。最后张镔体力不支,绝望地扑倒在地,看着似笑非笑提枪缓步走来的童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比当年差的多了!”童渊呵呵笑到,还没待他再上前举枪,晨光中下邳城传来一声肃穆的钟声,然后一个不似中土的僧人踏着雾帐缓缓而来。

    “阿弥陀佛!”那和尚带着慈悲的笑容,双手合十,长宣一声佛号,待再看他时,他已经步下生莲花,斗转星移间到了童渊面前。

    “阿弥陀佛,施主还记得贫僧吗?”那和尚光头锃亮如铜镜,点着色子头,身体瘦弱的可怕,一双淡蓝的眼睛含笑看着童渊。

第二十三章 高手对决(五)

    “施主还认得贫僧么?”这一声轻问,如晨钟暮鼓般传入两人的耳中,两人只感觉神魂一震,神识中顿时出现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那大佛慈悲地望着你,金唇轻启,荡人心神的佛语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用来,将你的心灵顿时包裹在安谧之中,安谧的让你忘却了周扎的尘世,忘却了喜忧,拂去了烦扰。心头此刻只留下佛海无涯,红尘看破的念头……

    童渊心头一颤,忙强力将那个荒唐的意念驱散,提气凝神稳住心魄,这才凝视着眼前这个衣衫简约、枯瘦如冬柏的碧眼和尚。

    和尚看到童渊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赞许地点点头轻声说道:“一别十年,施主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啊。”他话语恬淡平和,丝毫没有自己用声波使得童渊心神动荡而自喜,也没有对童渊的丝毫戏谑。

    童渊看着和尚冷笑道:“十年了,达摩大师还没回印度?难道要老死在这异国他乡不成?”

    和尚对童渊冷漠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呵呵笑着纠正道:“施主又说错了,贫僧来自萨塔瓦哈纳王国的婆罗门,是来东土大汉传扬慈悲我佛的。一晃快五十年了,贫僧的奔波辛劳终于有了成效,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如何能回去——”

    童渊不耐烦地打断和尚的话,斜眼看着他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是佛门的狮子吼?”

    和尚摇头笑道:“是佛主的召唤——”

    童渊头大地连忙打住,然后指着已经起身疲倦不堪,无力一战的张镔,眯着眼闪着寒光对达摩和尚沉声说道:“大师与我也算是老相识了,难道要妨碍我快意恩仇报仇雪恨?”

    达摩和尚浑然不在意童渊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寒枪,轻轻看了一眼狼狈之际、满脸哀戚之色的张镔,肃穆地对着童渊轻轻一鞠身,慈悲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童施主杀了这位施主,明日这位施主的儿子又来找童施主寻仇。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穷无止尽,你们真的感到快活吗?……童施主还是罢手吧……”

    “大师真的要管定闲事了吗……大师虽然武学造诣非浅,但我童渊也不会怵了你!”童渊冷喝一声,然后魁梧的身体鬼魅般冲了出去,同时瞳孔一缩浑身猛然爆发出的杀气使得他斑白的须发无风自动,陡然间爆炸开来。而他手中的龟背驼龙枪也“噌!”地一声呜鸣,枪头挥闪如电、枪身呼啸如墙,对着张镔疾奔而去。

    张镔咬紧牙关疾步退后,但童渊来得更快,转眼间就躲无可躲了。而达摩和尚这时苦笑一声,纤瘦如枯骨的身体如风一般冲到张镔面前,同时骤然自腕下摘来一串乌黑发亮的佛主,长宣一声佛号,然后猛然当胸挥毫,珠串陡然僵直如铁,在达摩和尚的挥斥下竟如凌厉的钢尺一般,对着童渊那急如闪电、快若雷奔的长枪迎了上去。

    “当!”

    “当!”

    几声尖锐刺耳的敲击碰撞,带着划破长空的耀眼火花,两人如同花间翩飞的蝴蝶,大开大合地挥斥方遒。

    童渊的枪法潇洒俊逸,被发挥到极致的百鸟朝凤枪,那是枪枪精到,枪枪不同。快如疾风的挥刺重峦叠嶂,似千鸟还巢;莺莺嗡嗡声,似百鸟争鸣。

    而达摩和尚则借着惊世骇俗的柔韧度,面带慈爱的笑容将身体扭出各种诡异的角度,招招落后,招招被动,但总是恰到好处地用珠串,将飞到他面前的一只只“鸟儿”给击碎。

    要说童渊似孤鸿狡兔般敏捷俊逸,达摩则是大巧无功,后发制人有惊无险地挡开凌厉的必杀一刺,却又从不胜涌追穷寇,可谓招招留情。

    张镔呆呆地看着这一场当世最顶端的高手之间的旷世对决,不由地感慨道:“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高手,我是被远远地甩开了……”

    正想着,却见童渊突然收手,然后对达摩和尚笑道:“达摩大师修为童渊自愧弗如,既然奈何不了大师,自当成全大师的慈悲胸怀……”说着童渊冷笑着瞥了张镔一眼,向达摩一抱拳朗声道,“大师改日有空,童渊再来讨教!”

    说着,童渊一挥枪,背着东升的旭日,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张镔说着就要下拜,但被达摩和尚一把给扶住,他笑着对张镔道,“不用谢我,看得出刚才童施主是手下留情的,我只不过是顺便出手罢了。”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听城门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喝声:“达摩大师,一大早就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好找!浴佛大会就要开始了,就等大师您了!”

    达摩寻声望去,就见笮融身披一件华美的袈裟,身后跟着两列虔诚的和尚尼姑,在城门口处向自己挥手。

    童渊走出很远,才驻足回望雄伟的下邳城,听着晨光中悠远的钟声,他冷笑道:“张镔小儿,我若真想要你性命,岂容你跑这么远?只是我不急着杀你,你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

    然后他大步北去,自语道:“该去看看我的赵云徒儿了,他再不回来瞧瞧,朝思暮想的媳妇儿可就成了别人的人了!”

    而此刻,张扬吴颖在和高顺的飞骑兵纠缠了数日,或短兵相接、或大打出手你追我赶干了不下十次阵仗。张扬他们损失了一百五十余人,被烧了十几车粟米,但也留下了高顺接近同等数目的骑兵精锐。双方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他们两三日不过走了四十几里地。

    “从昨天夜里三更的那次突袭,到如今黄昏,高顺侯成的人马就如同失踪了一般……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埋伏在哪个矮山坡下,哪片枯草丛里……防不胜防啊……”

    两天日夜都要绷紧神经提防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敌人飞骑,虽然张扬防范措施到位,夜间更是轮流休息接换值班,但一当敌人来袭,吴颖就固执地一马当先奔杀出去,两三天一直坚持,不曾连续睡过一个时辰。此刻她是满脸倦容,灿若星河美不胜收的如水星眸里满是斑斑血丝,看得张扬心疼不已。

    听到吴颖强大起精神,望着正在安排车队辎重和骡马围成防御的圆圈,准备扎营过夜的忙碌人马,叹了一口气道。

    张扬辛酸地走到她身边,望了一眼远处的夕阳,安慰道:“我们不是也没吃亏吗,他们虽然诡诈异常,是个又凶又狠的一支军队,但我们的儿郎也不差!”

    他引导吴颖往自己指向的在巡逻的长枪营看去,说道:“我们的长枪营虽然是步兵,但是依托粮车马队,迅速结阵防御,不慌不忙整齐划一,百十杆长枪一起向外,如同刺猬一样,就算是敌人飞奔而来的飞骑不也被那如林的枪头连人带马给刺成了透明窟窿,一旦第一波高速攻击被我们挡住,接下来他们只有挨宰的份儿!你没看见那些飞骑兵望着我们的长枪营那胆寒的模样!”

    吴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就听张扬继续说道:“我们的骑兵也很勇敢。虽然不少人马术尚嫌生疏,作战经验更是严重不足,但是他们勇气旺盛,硬是拼着命把精良的西凉军纠缠的没辙,最后只得又恨又怕地退去。除了一地的尸体,也就烧了我们十几车粮草能让他们安慰一下——”

    吴颖听到张扬戏谑的话语,忍不住莞尔一笑,这轻松自然的笑容看的张扬心里一阵舒畅。

    “颖儿,你太累了,铁打的也熬不住啊,就算他们要来,不是还有我吗。后面若是有硬仗,而你累坏了上不了,其不麻烦?”张扬苦口婆心地劝道,吴颖刚想辩驳,张扬凑上前心疼地柔声道:“而且,你累坏了,我会心疼死的,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在颤抖……”

    说着张扬就要去拉她的小手,但却被吴颖瞪了一眼给闪开了。

    “刘将军,男女有别,请自重!”吴颖瞥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马,严肃地对张扬说道。

    张扬看到了她那细微但很有意味的四下一瞥,才知道背地里再温柔多情,人前再豪爽自信的她,无论如何也没脸面被人瞧见那样让人害羞的事儿。

    “呵呵……在下失礼了——嗯,这里有些吵,咱们去那边细细商讨一下接下来如何设下圈套,一举斩断高顺这条讨厌的尾巴吧!”张扬干笑两声,四下一看,看着那边用几辆粮车围成的单独的专门供他这样的高层休息的地方,一脸端正地说道。

    然后郑重地向吴颖做了个请的姿态。吴颖看着目不斜视,一脸正气的张扬,脸上浮出一抹羞红,轻轻地唾了一口,轻轻地白了张扬一眼,但还是轻步走了进去。

    驴车上高高的粟米垛将里面的空见与外界完全隔开,张扬这才放下心来。他将从吴家堡带出来的那件御寒的虎皮大衣扑在草铺上,不顾吴颖的白眼和抗拒,将她推到虎皮上坐下,笑道:“睡吧,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吴颖不满地他那揽着自己肩头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就知道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人前说的冠冕堂皇,背地里却是下流无耻……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张扬舔着嘴巴,嘿嘿笑着。

    吴颖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竟然一把搂过宽大柔软的虎皮,躺在张扬的草铺上蒙起头就睡了起来。

    张扬看着一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吴颖,顿时苦从中来,想占便宜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正想着,他就听见草铺上传来的均匀而安谧的呼吸和细微的鼾声,张扬心里又酸又怜,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吴颖,叹息了一声就轻轻走了出去。

    看着西边最后一抹霞光消散,大地开始拉开夜幕,他借着篝火看着紧张地布置着阻碍敌人骑兵直接冲杀进来的拒马和粮垛,张扬苦叹一声:“高顺,你不愧是难缠的主儿。既然你像蚂蟥,那我就给你放放血!请君入瓮,那我就当你的诱饵吧!”

    “他们如此难缠,必然是轩辕关那边最精锐的军队,想要确保活命粮草安全抵达。只要我们消灭了这支部队,轩辕关华雄那边就能好过些了。”高顺坐在篝火旁皱着眉说道。

    “如何做?请将军明示!”杜严和马俊道。

    “硬拼怕是不成了,拼光了我们所有弟兄也不一定能留下他们……”高顺捏着下巴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那就调虎离山,把他们的骑兵调开,再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护粮队,先烧了他们的粮草,乱了他们的军心再说!”

    *******明日两更。一更早晨8:00,一更晚上21:00

第二十四章 高手对决(六)

    第二十四章

    一夜安睡,第二日一早吴颖自“房间里”走出来,精神抖擞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就看见张扬正笑着走过来。

    “晚上睡的还好么?”张扬看着她目光有神小脸红扑扑的,心里一阵欣慰,然后随口问道。

    “那件虎皮不错……”吴颖东张西望了一下,没有接张扬的话题。

    “看你的精神头我就放心了……”张扬见她不搭腔摸了摸鼻子点点头,然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道,“你昨晚霸占了我的床铺,我没地方睡,只好去你的床上睡了。一大早从你的‘房间’出来时,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大多是艳羡,老黑更是直接叫我姑爷了。”

    吴颖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伸手就要去打那张凑在自己面前坏笑的脸,张扬早有防备,何况是这样练习的次数多了,张扬反映速度奇快,加上吴颖不知是真打还是假打,张扬总是轻巧地避开那只高高扬起的纤秀可人的小手。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脸皮薄,所以昨晚我根本没有去你的地方,何况我想去恐怕也进不去……”张扬笑着解释完,吴颖这才松了口气,嗔怪地白了张扬一眼,那风情让张扬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走吧,把廖化他们都找过来,咱们该商讨一下接下来如何对敌了。”吴颖笑完脸色一肃开始谈公事了。

    张扬也觉得如今不是**逗乐的时候,点点头两人并肩而行。

    “昨晚他们没来骚扰,很反常。”廖化波秀周仓老黑等一干主要将领,齐齐坐在张扬“房间”里的草铺上,廖化首先开口说道。

    “他们也是人,这些天没完没了不分昼夜的偷袭,他们也累啊……但实在没必要为这个烦忧,他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吧,我们等着就是了。我们打服了他们就是!”老黑觉得廖化有些大题小做,不以为意地咧着嘴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吴颖给他使了个眼色,老黑这才干笑两声不语了。

    张扬瞥了老黑一眼,又看了吴颖一眼才眼神一凝沉声道:“以前他们可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但是以后……他们就没那么多机会了。我要让他们来了就走不了。”

    吴颖点点头,看着张扬凝声问道:“割尾?”

    张扬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条尾巴实在惹人讨厌,不割了它,就算能安然走到轩辕关,也不知能剩下多少粮食,要走到几时。这样走走打打,打打停停,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前线战况紧急,损伤惨重,若是再缺了粮,可是要出大事的……若真出了事,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听得出张扬话语里延误运粮时期的严重后果,一个个都面露忧色。吴颖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看着张扬轻声问道:“说说你的计划,吴家堡的人马暂时服从你的调遣。”

    看她毫不犹豫的应答,张扬心里一暖,点点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不想这样被动地由着他们来打,我们只能主动防御,但最有效的措施还是一劳永逸,我们拖不起了!”

    张扬顿了一下,在地上用草根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外围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小圆圈,然后对着众人讲解道:“你么看,这是我们的运粮队,这是他们四散无处不在的飞骑兵。我们急着运粮回去救急,而他们却以战养战不慌不忙。加上我们重担在身,一百车粮草就牵制了大半人马片刻不得离身,而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所以主动权完全被他们掌握。这时非常不利的!一旦被他们把握了战争的节奏,我们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将万劫不复。所以我们要争取主动,用一场战役改变双方的力量比,扭转占据的主客权。所以最有效的就是设置陷阱!”

    张扬看着认真思索的众人,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到:“这个陷阱,不是纯粹的阴谋,而是半阴半阳的阳谋,因为我们可以让敌人知道我们的计划,知道我们是在设置陷阱,让他们也主动积极地参与到我们的计划中来。”

    众人一愣,周仓小声问道:“师……主公,属下愚钝。若是敌人知晓了我们是要布置陷阱引他们入瓮,他们怎么可能会上当?躲得远远的不是最好!”

    老黑赞同地连连点头,波秀犹豫不决,看了一眼周仓,又瞧了一眼自信地微笑的张扬,还是保持了缄默。而廖化犹在低头沉思。

    而几日不见踪影的徐厚昨晚回来报道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他收的徒弟苏宁,小顺溜。徐厚见到几人无语,眼珠子一转,向张扬拱了拱手小声说道:“主公此计甚妙!阴谋往往都是一撮就穿,反而会被敌人利用。而阳谋却不一样,阳谋往往是敌我双方共同参与并推动完成的,每个人都知道敌人的计划,但是却是欲罢不能。因为敌人明知道是陷阱,但陷阱中有他们渴望的诱饵。他们知道是陷阱,也知道那是诱饵,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冲。在敌人设套把他当成猎物算计时,他已经磨尖了獠牙想将计就计!他们自认为看透了对手的一切,自认为自己做的准备足够棋高一筹,足够在轻松地走入陷阱阵后一口吞下诱饵,然后有惊无险地击碎陷阱,然后全身而退!”

    包括张扬在内,几人都是诧异地看着这个干瘪矮小的老头,不知畏畏缩缩的他何以有了这样的见识。他们却不知他早已成了张扬的心腹,正在帮张扬秘密地组建一只暗影部队。而第一目的目前就是除掉童渊!

    张扬赞许地看着徐厚,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我们就是要让敌人知道我们是在设置陷阱,但陷阱本身绝对有缺陷。请君入瓮,总得先请进来吧?这就是风险之处!他们既然看穿了我们的用途,以高顺的智商和诡异的行事风格,他们肯定会将计就计。在他们计划来看,到时候我们的兵马埋伏的人马都被他们或调走或牵制,一时无力回援,而留下粮队中枢的防卫缺失,他们就可以利用者宝贵的时间一举摧毁我们的中枢,一举烧毁我们所有的粮草。那时候就算是我们的热吗回援了,他们进入陷阱的人马死光了。他们也是全胜,而我们是完败!”

    “见到漏洞,见到一旦认准就会毫不犹豫地去钻……这个诱饵除了我们的粮草,那个中枢自然还有我们的主将——”张扬看着吴颖美目中一瞬的疑惑,笑着指了指自己,“我!”

    吴颖一听顿时眉毛倒竖,情绪有些失控地挥手打断张扬,愤然站起来怒道:“不行!这太冒险了!”

第二十五章 高手对决(七)

    “不成,这太危险了!你不会武功,流矢刀枪来了你根本躲不过去,要留也该我留下!”吴颖勃然道。

    周仓等人也纷纷附和吴颖,说高顺的人马最在意的还是如何烧掉粮草,次等才会想着取下敌将首级。张扬这样做不值当,根本用不着张扬以身犯险。

    看着掐腰而立,由于情绪激动而脸色绯红的吴颖,张扬心里一暖,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吴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坐下了,就听张扬笑着说道:“既然演戏嘛,就要把准备活儿备足了。这汤锅都烧起来了,料也下上了,若是把我这个佐料再填进去,不是让高顺觉得更有味道,更有吃头么?”

    “若……我是说万一,高顺一不小心真的把这锅汤连底料都吃了下去……那怎么办?”周仓小心翼翼地问道。

    “吐出来不就完了!”老黑不假思索地嚷嚷道,顿时招来一片白眼。望着众人无声的讨伐,老黑无耻地蔫儿了。

    “我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佐料,我是巴豆粉,吃了小心一泄如注,大泻千里!”张扬摸摸鼻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就算是砒霜又如何,你是折腾了高顺,但你下了人家的肚,就算能出来,那……你还是以前的你么……”吴颖嘴唇动了动才不豫地轻声说道。

    几人刚商议完不过半个时辰,侯成就带着人马杀了过来,被箭雨一通齐射落荒而逃,波秀带着一千人马追杀而去。

    波秀刚走不到一刻,杜严从另一个方向也突然杀到了,他们并不恋战一触即走,张扬冷喝一声:“飞豪(周仓的表字),给我追!”

    杜严刚走,高顺族弟高息又出现了,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吴颖更是眉头紧锁:“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调虎离山!”张扬冷笑道,“没想到他们也玩起了阳谋,做戏的成分也忒大了,一眼就看穿了。好歹一路人马走了一个时辰以后第二波再过来啊,你倒好一刻钟都等不及!不过这样正好,阳谋对阳谋,省的我费尽怕你还不配合。我刘扬自命带‘扬(阳)’,不把你玩个阳痿,玩个阴阳失调,我这个‘扬(阳)’字就白叫的!”

    众人笑罢,果然半刻之后高顺亲自带人马来了,吴颖看了张扬一眼,抢先道:“我去!”

    张扬赞许地点点头:“记着赶回来救我!”

    吴颖白了他一眼,提着枪骑着追风马就带着一彪人马向着高顺杀了出去。高顺只是跟吴颖在马上交手了几个回合转马就走,吴颖自然心有灵犀地紧追不舍。

    “这该是高顺最后一波人马了,四路加起来差不多两千五百人马,剩下的最多不过三百……加上伤残者……就算我们的人马不回援,我们的长枪营也足以撑场面了。”张扬看着吴颖风一般飞去的倩影,背起手沉声道,“高顺他自己都成了调虎离山的鱼饵,他来得及摆脱颖儿,自己带着精锐来袭营么……或者他另有人选……”

    高顺一面飞奔,一面对身边的小校鲜于通用飞快地语调吩咐道:“快去跟郎平(平少三三的大龙套)联络,就说敌人营中会有准备,而我到时不一定能赶回去,叫他小心行事!”

    “喏!”鲜于通一抱拳,就策马从侧翼脱离了队伍,沿着空旷的原野疾奔而去。

    而此刻,高顺秘密藏兵处,小校张琦对着身边面容阴鸷的校尉说道:“将军,我们的探子已经传回消息,侯成大军突袭失败,被刘扬军一千人马追击,大约是在刘扬军答应七里外的滩河一带恶斗。杜严也调走了他们近一千人马向着龙城去了,高息暗箭伤了一敌将,也被敌将带着一众人马狂追,马俊同时出击放火箭烧了他们二十级车粮秣,回奔时同样被紧追不止。高顺将军亲自带人马溺战,假装不敌那女将,带人逃走,女将欲留下高将军性命,也跟着追了去。算算敌人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如今被高将军各路人马调开了不下八成。他们的中军和粮草队只有刘扬和他的长枪营看守,良机啊!”

    校尉叫郎平,乃是高顺的仰慕者。这次高顺被下放打游击,他很是不平,于是借口去轩辕关偷袭孙坚和陶谦,向吕布要了一千多兵马就出走了。但他并没有去轩辕关,而是直接奔到这儿来了,昨晚才见到高顺。

    张扬等人这些天一直跟高顺侯成杜严大叫道,根本来不及知道高顺竟然来了郎平,还有他的一千人马做帮手!

    “昨晚将军跟我说了,我们就是要调虎离山,一举消灭他们的粮草队。如今加上一个主将刘扬,却是意外之喜。”郎平点点头道。

    “这……会不会是他们的陷阱?他们明知道分兵是大忌,还分了四五路人马追杀我们的突袭部队,只留下薄弱的防备力量驻守着两百多车粮草,护着他们的中军?”那个颇有头脑的小校迟疑地看着郎平说道。

    郎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道:“听将军说,这只军队军容严紧,防备细致,五六天下来一直都小心翼翼,我们根本占不到便宜。而如今我们虽然想调虎离山,但却没想到能如此轻易地就成功了。这与他们的谨慎风格格格不入,只能说明他们在中军有陷阱,等着我们最精锐的人马,甚至高将军他自己前去袭营,然后一口吃掉我们,一劳永逸!没有了高将军和精锐的我们再也无法威胁到他们,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押着粮草上路了。不然这样拖着,没等他们走到轩辕关,陶谦孙坚的人马都饿死光了,这个罪名他们担当不起。所以,他们急了。他们于是将计就计,我们要调虎离山,他们就配合我们自动把人马调出去,然后来一个请君入瓮(虽然这个成语到武则天时期酷吏事件才有的,但这儿让我用用吧。),吞掉我们的精锐……”

    “那……”张琦皱着眉头道。

    “他们很胆大,也很精明。这么多天你来我往攻讦不休,他们应该很清楚我们如今有多少人马。也算准了除去我们出动偷袭的人马总和,前往袭营的精锐不过百人而已。就算他们在外的人马无法赶得及回援,他们留守的长枪营也足够应付了。所以,他们才会有恃无恐地陪着我们做戏。却不知我们这支人马会突然赶到……他们什么都算计好了,就是没算到我们这个变数!他们玩火,要**了!”郎平背手而立,眯着眼智珠在握地看着远处说道。

    郎平刚说完,就见鲜于通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背上还插着两只羽箭,看起来很是狼狈。

    “郎将军,高帅吩咐……敌人……营中会有准备……小心……”鲜于通气喘如牛,而张琦则一脸钦佩地看着郎平,恭维道:“怪不得高将军让将军按兵不动,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吴颖离去不到一个时辰,夜幕就降临了,望着往日喧闹的营地如今却是寂寥空空,张扬望着阑珊的篝火,看着正紧张地不知陷阱,设置伏兵藏身处的众人,又望了望漆黑的夜幕,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难道是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张扬摇了摇头,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徐厚轻步过来,小声禀报道:“主公,那边已经布置完毕,可保无虞……而且,暗影也准备妥当,一旦出现不测,也足以保护主公安然离开。”

    张扬点点头,徐厚一抱拳就离开了。

    张扬走了几步,就看见多日不见的苏宁正在营前跟晓蝶晓娥姐妹俩个说笑,苏宁正眉飞凤舞地讲诉着这些天他跟师父徐厚秘密训练的有趣事情,惹得姐妹俩个不是哈哈大笑。见到逗乐了她们,苏宁更加卖力,甚至手舞足蹈,连肢体语言都用上了。

    望着少年不知愁滋味,完全没有因为面临一场生死决战,甚至可以说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引火**”的赌博,而忘记了快乐。也许他们过于相信自己,相信在自己的筹划下,稳胜不败,才会如此坦然。但是真要出了事情呢。

    看到张扬过来,晓蝶晓娥忙舍弃了苏宁,蹦跳着跑过来,脆生生地小声唤道:“相公!想死我们了!”

    看着他们宜喜宜嗔,虽然易了容但仍旧掩饰不住那双勾魂荡魄的眸子里的欣喜,但也掩不住一闪而逝的幽怨。

    难怪,这两日他不是忙着正事,就是跟吴颖泡在一起,还真的没顾上她们,就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如此冷落了她们,抱怨也是应该的,何况她们是极其聪颖懂事的女孩子,不会在张扬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分他的心神。

    张扬歉意地对他们一笑,就看见苏宁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张扬笑着走过去和蔼地说道:“跟你师父学的怎样?学了些什么?”

    苏宁摸摸头,嘿嘿笑道:“也没学啥,就是每天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许动,一趴就是大半天,可没趣了。不过师父还教了我易容术,好玩极了!”

    张扬拍拍他的肩膀,鼓励到:“好好学习,早日成才!”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斥候由远及近的高声呼喝:“敌袭,敌袭!大家准备迎敌!”

    张扬心里一沉,同时也是很兴奋:“他们终于来了!”

    但是借着幽黄的篝火,看着四面呼啸而来的黑压压的马队时,张扬心里一震:“这么多人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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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我的老婆是武圣介绍:
这个乱世,有着热血厮杀,有着奇谋名将,但在真实历史上只浮现出冰山一角却撼动了天下格局的神秘力量又该何去何从?
太平道教为何风起云涌却因叛徒唐周功败垂成?五斗米教跟太平道崛起同期,有着怎样的恩恩怨怨,为何又偏安一隅,后世却强势崛起?曹操枭雄一生,却有最无奈的三个女人让他遗憾一生?张角之后,黄巾几度强势崛起,烽火燎原,幕后的大手是谁?
争霸三国,迷踪迭起,精彩纷呈。
每个人都在跟乱世抗争命运,这就是乱世三国!
我的老婆是武圣,血泪欢笑不枉此生的刻骨三国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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