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莫非王土
沐晟听了郝风楼的话,反而有些奇怪,虽然朝廷的大局是在江浙和京畿,可是一旦四川有事,虽然不会提供大量的援军,可是陆陆续续,从各地的支援总会有一些的,这郝将军却自称是不让朝廷发往四川一兵一卒。
嗯……莫非这郝风楼,又有什么奸计。
显然沐晟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思维,现在已经不该用奸计来形容郝风楼了。
不过不打紧,总之,既然郝风楼夸下了海口,倒也无妨。
一场短暂的会面,就此结束,郝风楼亲自将沐晟送出去。
到了王府门口,沐晟的随从已经牵来了马,临走之时,不免要寒暄几句。
“沐将军来了这凉山,感觉如何?”
沐晟苦笑,道:“从前,和将军打仗,总是觉得处处受制,输的有些冤枉,可是现在来了这凉山,看到这朝气蓬勃,方才知道,这朝廷,输的一点也不冤枉。”
沐晟沉默一下,继续道:“从前总以为,平南王殿下和将军以区区一隅之地,对抗两京十三省,实在是异想天开,今日方知,这一隅之地,无论是郝家和土司,还是下头的平头百姓,竟个个都是朝廷的敌人,而朝廷那边……”沐晟不由摇头,苦笑道:“这能为朝廷分忧的,除了庙堂上的诸公,也就是一个个的地方士绅和军户了,朝廷富有四海,可是能拿出来的军饷,却不及郝家的一半,朝廷疆域万里。可是能动员的人,却不过数百万而已。而郝家这里,则是以千万人为一人。人人都为谅山军的得胜而欢欣鼓舞,商贾们捐献钱财,妇孺们支援战争而去做义工,男人们踊跃进入幸伍之间,读书人四处鼓动宣讲,便是那寻常的匠人,亦是甘愿加班加点,赶制军需,将军。有些话,真是可笑,当年太祖皇帝在的时候,造黄册制度,将百姓分为军匠民医户,便是指望,一旦有事,朝廷便可利用黄册,来调度各户的人手。为朝廷效命,可是太祖陛下,想法终究是好的,可是结果却是种花得豆。不曾想到,这太祖所想的皇道乐土,最终却是出现在了谅山。沐某人别的也不懂。这经济之道、施政之道,我是门外汉。可是许多事,管中窥豹。倒也能看出一些名堂。郝将军,你自己也说,咱们是老相识,所以有些话,我说了你也莫要见怪,谅山的东西,我也大抵看出来了一些,无非就是各取所需,将所有人的利益摆在台面上,无论郝家做什么事,都能大家知道,此事做成之后,大家能从中获得可预期的好处罢了,也正因为如此,郝家不必给他们头上悬一根鞭子,这谅山的士农工商,也都能尽力去给郝家办事。而沐某人……所需就把自己的诉求也摊在台面上,沐家上下,愿为平南王分忧,即便是为此拼上性命也在所不辞,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既然沐家已经决心归顺,那么自此之后,我和我族人们的性命,就交在殿下和郝将军手上,可是嘛……”
沐晟沉吟片刻,道:“可是嘛,事成之后,沐家想要的,依旧还是世镇云南,愿为郝家,永镇西南。”
郝风楼却是笑了,目光炯炯的看他,他知道,沐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短短几天时间,他已得知了如何与自己以及父王打交道的办法,谅山这儿的风气,确实极少有遮遮掩掩的习惯,他如此单刀直入,确实很对郝风楼的胃口。
不过……
郝风楼却是摇摇头,叹息道:“云南?我看,还是罢了吧。”
沐晟脸色微变,不禁皱眉。
郝风楼慢悠悠的道:“你只看到了谅山,可是却是忘了,这谅山的外头是什么,沐将军以为,十年二十年之后,云南依旧还是边陲之地么?世镇云南,是朕不了西南的,这里,分明就是天下的中心,何来西南一说?所以,你们沐家若想享富贵,大可以来凉山,留在云南也可,可是想要镇守边疆,只怕,却要挪挪地方,有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啊,从前这句话,只是空话,从前的王土,不过是肥沃的土地,哪里适合耕种,便是王土,所以但凡边陲之地,朝廷即便拿下,几代之后,却依旧失守,为何?无非是朝廷留着这些不毛之地,只是负担而已。可是哪,现在却是不同了,沐将军,这世道依旧不同了啊,你可听说,前些时日,有船队自海防港出发,一路向西,最后历经千辛万苦,居然用了整整四年时间,竟是重新回到了海防么?历经四年哪,真是不容易,你看看,这个天下,有多广阔,沐将军今日所想的,只是想要进兵金陵,只是想要夺这‘天下’,可是这‘天下’太小太小了,商贾们需要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货,匠人们制造的商品需要兜售到无数人的手里,这个天下,不能再以土地的肥沃而论王土,你看这凉山,从前这里,就是不毛之地,可是你看这里的树林,这里的大山,都去了哪里?从前这些东西,都是一钱不值,而如今,却都是银子,你明白了么?银子是赚不完的,所以我这天下,也远远比你所想到的要广阔的多,沐将军当真要永镇天下么?不如这样,你我做个约定,十年之后,咱们的边界在哪里,沐家便封在哪里,你们将镇守比云南要多许多倍的土地,管理数倍的人口,永远为咱们,为这谅山的许多人,为眼下这‘天下’的百姓,镇守疆域,世袭罔替,子子孙孙,只要沐家尚有一人,便可延续万世。”
沐晟顿时愕然,他突然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每日皱着眉在琢磨着事,自己还以为,他所想的是金陵,是两京十三省,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竟是将他看轻了。
沐晟此时,不由哂笑:“好,十年为期,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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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欲壑难填
目送走沐晟,郝风楼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诚如郝风楼所言,时代已经变了,沐晟这些人,甚至于是金陵的那些人,或许他们所想的,不过是一个叛贼郝政,一个逆贼郝风楼。
可是他们哪里会知道,对于郝风楼来说,所谓的天下,实在太小太小。
眼光的长远和大小,本质上就是根据食利集团而定的,对于一个以地主士绅为主要骨干组成的统治集团来说,他们的眼中,那两京十三省,才是真正的天下,因为只有这里,才最适合农耕,是天下最肥沃的土地,至于北至大漠,东至滨海,西至高原,南至万千林莽的所谓不毛之地,这些土地,不但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负担,而且让他们获得不了丝毫的收益。
就亦历史上的安南为例,明军拿下安南,改为交趾,并且开始进行统治,可是很快,他们便发现,问题出现了,交趾的土地,山峦众多,林莽遍地,想要开垦,非一日之功,地主士绅们,不能从中获得收益,所得来的,无非就是一些无用的皮毛和象牙罢了,可是为了这个交趾,朝廷却需要源源不断的派驻军马维持统治,而维持军马的补给,亦是天文数字,于是乎,虽然朱棣在时,一直都在勉强维持局面,可是从占领交趾开始,关于是否放弃交趾的争议就从未平息过。
其实对于明军来说,交趾的所谓‘叛乱’,其实不过是癣疥之患。朝廷若是当真用心,有两京十三省作为支持。有强大的明军维持局面,只要坚持下去。交趾是绝不可能落入叛贼之手的,最后撤军,无非原因只有一个,拿下交趾,已经违背了大明食利阶层的初衷,因为交趾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负担。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郝家能够成为谅山地主人,未必就是皇上宠幸。而百官对于此事,居然也都无动于衷,也并非是朝廷百官,和郝家抱有什么好感,只是因为,这个负担对于天子,对于百官来说,都是一个包袱,这个包袱。让所有人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好处,同时,他们急需甩掉这个包袱,只是又还给那些敌对的安南旧王族。实在让人心有不甘,而且在颜面上也说不过去,朝廷不能接受交趾兵败的说法。倒不如将其承包给郝家这种二房东,于是皆大欢喜。乃至于和郝家再如何不对付的人,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居然也难得的保持着沉默。
而郝家却是大大不同,郝家在这里立足了,立足的原因,是彻底摒弃了那些所谓地主士绅,而重新培养了一个利益阶层,郝风楼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自此之后,这里成为了一个异端,而这些妖孽一般的存在,恰好利用了大明的闭关锁国,恰好成为大明朝对外商贸的唯一窗口,迅速的崛起,迅速的膨胀,很快便席卷西洋。
这个新的食利阶层,对土地的需求,不再只是土地的贫瘠和肥沃,旧有的地主士绅们,只能将农田化为他们的财富,可是新兴的这些统治阶层们看来,人口是巨大的财富,土地亦是如此,即便是树木,即便是一座孤山,一片汪洋,他们都可以从中榨出油水来,普天之下,没有一寸土地,不可以增长他们的财富,率土之滨,即便是个最原始的土人,他们亦可从中谋取到好处。
这就是区别,他们比从前的人,更加贪婪,更加没有节制,更加渴望扩张,因为地主是靠天吃饭,工坊主却是靠需求吃饭,需求越大,他们利润更多,就需要更多的资源投入生产,而一旦需求停滞不前甚或者是猥琐,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通俗来说,农耕是靠天吃饭,你的土地摆在这里,若是遇到荒年,就少一些收成,遇到好年景,收益自然而然,也就多一些。
而工业生产却是靠市场吃饭,需求大的时候,大家拼命扩大生产,以满足所需,可是一旦需求萎缩,此前扩大的生产,就会产生闲置,此前多雇佣的匠人,就会成为负担,因此,若是不寻找到新的需求,那么危机也就来了,无数人将会这个危机而倾家荡产。
这些人,就像是贪婪无度的食人鱼,他们必须,寻找到一个又一个新鲜的尸首,方能活下去。
而郝风楼,就是这些人的代表,无论郝风楼愿意不愿意,放眼这整个谅山,战争的机器已经开动,这些人宣传已经起了效果,无数人开始变得狂热,假若有一日,当真拿下了金陵,当真拿下了两京十三省,当真让这里的人获取到了更加巨额的财富,他们……还肯罢休么?
世界有多远,他们的的**和野心就有多大,这才是本质,既是郝风楼的本质,也是郝政和背后这些人本质,自己的父亲是个老实人,不错,他却是性子醇和,恪守中庸之道,可是又如何,他的屁股就坐在那里,所以接下来事物的发展,已经和他的本性无关紧要了。
“呵……”郝风楼笑了,显然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大发感叹的时候,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嗯,今日的日程安排,是去军医院探望受伤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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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院在谅山已经遍地开花,其中为数不少,都是商贾筹募的资金。
商贾们乐于将自己的钱财,投入到战争中去,因为战争的成败,关系到了他们身家性命,许多事,但凡只要组织起来,大家多少都肯拿出点银子的,况且现在胜利在望,谅山军已经拿下了广东、广西、云南,这让商贾们松了口气,突然多了三个省的需求,终于让他们可以缓一口气,再不担心,货栈里的货物没地方兜售了。
因而当各地的军情传来,各大商行,便蜂拥而去,纷纷往云南、广西、广东方向,开始建立贸易的据点,购买一些门面,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购买了土地,将来作为工坊和货栈之用。
做买卖,最重要的还是预期,所谓的预期,就看这些谅山军的将士了,他们能打到哪里,商贾们的买卖,也就能到哪里,正因为有这层利益在,军人有了用武之地,他们的地位,也自然而然水涨船高。
任何一个医院,大抵都是满是药草味的,因为大夫不足,所以眼下的许多医院,都是在陈学的帮助下,直接培养数个月的医药知识,而后一批批学生,自然而然也就进入医院上岗。
他们的技艺水平能有多好,那也只有天知道。
不过好在,这里总有一些经验老道的军医把关,小病小患,便成了那些新大夫们的实验对象,一旦遇到大病,反而更安全一些。
除了大夫,就是许多义务的妇人组成的救治队,说是救治,倒不如干的是丫头活儿,无非是端茶递水,给病患上药罢了,郝风楼出现的时候,这儿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因为郝风楼是穿了一件普通军服来的,在这里,穿着普通军服来的官兵很多,有许多是送人来就诊,也有不少,是来探望从前的同袍。
这个时候,没有人关注郝风楼,而郝风楼亦不愿去打扰别人,他只是在这里走了一圈,便从医院里出来。
很多事情,当你真正看了,才发现出许多弊病,郝风楼发现的弊政其实在预料之中,情况有些糟糕,糟糕的原因是此时诊治的方式过于原始,假若之事寒热之症,眼下这些大夫们倒也应付的来,可是伤兵主要的伤情却是外伤,烧伤有不少,断臂残肢的亦不在少数,而这些人情况是最糟糕的。
想了想之后,郝风楼不由吩咐了一个护卫:“去天策府,将所有的后勤官都寻来。”
后勤官负责的,便是医院。
郝风楼打算好生敲打一下,当然,敲打之后,就是给银子了,没有银子,这医药方面,终究还是难以发展的,郝风楼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抽调出一批经验最丰富和最博学的大夫,让他们从事一些主要伤患的研究,而后再将他们的成果推广出去。
想到这里,郝风楼突然很庆幸自己有两世为人的经验了,正是因为接触到了前世的许多高明科学技术,方才使他对于现状有诸多的不满,而自己的不满,某种程度,是改变现状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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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美丽的邂逅
次日清早,郝风楼亲自抵达天策府,正式开始办公。
离开谅山不少时候,才知道这天策府各部之间的问题实在不少。
由于大量的动员和征募军马,几乎是无限量的收购军需,导致这里积累了许多积弊,各部之间互不统属,没一个真正做主的人,协调调度方面,始终都有问题。
比如这军需的生产和调度,总是跟不上人员的征募,比如一些不必要的军需积压许多,反而是一些紧俏的东西却尚需时日列装,比如军情部的许多情报都不受人重视,参谋部往往更侧重于自己的战术理念,训练方面,更是所有人吵做一团,参谋部要求新兵能够在操练之后,能够达到自己的战术要求。后勤部则是往往被斥为不能提供足够的弹药以供操练。
郝风楼刚刚坐定,解决了军医的问题,告状的人后脚就到了,告状的内容,五花八门。
而这时候,郝风楼才明白为什么朱棣要弄一个内阁了,没有几个学士在六部之上负责协调和贯彻天子的意图,自己一个人,这许多的事,还真是办不下来。
一个专门的秘书处看来是极有必要的,只是人员调动方面,却又头痛。
一方面,这秘书处当然不能让那些老丘八来,无论这个队伍有多纯洁,这军中的山头却还是有的,老将的声望本来就高,若是再进入秘书处这样几乎一言九鼎的地方,极容易滋生许多问题。
另一方面,这些人必须得有经验。要能文能武。
不得已之下,索性从一些优秀的中低级武官中提拔。
他们所负责的事务。其实和内阁学士们差不多,督促各部。贯彻天策府的意图,协调各卫各部。
有了这个想法,郝风楼自然而然,也就开始大刀阔斧了,其实这行政方面的事,郝风楼实在是不胜其烦,若是能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甩出去,那自是极好的。
之后,便是各地的请柬了。比如某某商会发起的拥军酒宴,比如船坞那里造出第一百艘战船的庆功宴,比如军中的授勋,比如最新一营的新兵已经操练完毕,即将开赴广东,要请郝风楼前去说几句激励人心的话。
交州土司逝世,其家属亦是请郝风楼务必参加葬礼,还有谅山水师新近的操练,也有请郝风楼去观摩。有时候,王府那儿,父亲大人也会请郝风楼去商议一些军国大事。
资政局那儿,已经发了几次要求。请天策将军前去资政局,向诸位资政们说明一下战争的进程。
新建立的荣军院正式挂牌,也希望请郝风楼前去观礼。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教郝风楼头晕目眩,仿佛每一件事。似乎都顶重要的,可是他分身乏术。只得让副官去一趟,表示一下心意。
军医院那儿,郝风楼是一向重视的。
他忙里偷闲,总会去看一遍,这军医院因为财力有限,所以尽量以实用为主,都是红砖建的六层建筑,里头一个个房间,没有亭台楼榭,也没有小桥流水,这墙壁上,都挂满了马灯,里头显得很昏暗,采光不是很好,郝风楼经常穿着便服进去走一遭。
今日他心情不错,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自然而然,骑着马,带着一个护卫,便直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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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楼到三楼,便是一个拐角的石梯,三楼以上,都是重伤的病患,郝风楼折过扶梯要上去,不巧却有个人下楼,直接撞了过来,身后的护卫吓了一跳,正要拔出腰间的短铳,等定睛一看,却是个穿着窄衣裙的少女,少女约莫十七八岁,鹅蛋般的脸蛋,身材娇小,想必是来这里义工帮忙的,她手里拿着一卷白色的纱布,脸顿时微微有些红了,连忙要后退一步,无奈何后头却是石梯,脚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啊呀一声便要摔下去。
郝风楼连忙将她扶住,手抱住他的腰肢,这少女脸色更红,显得局促不安。
不过郝风楼素来生的俊秀,偏偏一身军服,又显露出几分阳刚,目光深邃,带着某种特别的魅力。
少女不敢去看郝风楼的眼睛,起身之后,不敢抬头,忙道:“我……我……”
郝风楼顿时心里悸动,这种感觉,似乎不错,不得不说,郝风楼是个正常的男人,虽然家中有不少妻妾,可是这样的‘巧遇’,倒是让他意动了。
“小心一些。”
“哦,恩……谢谢。”
“要我帮你拿么?”
“不,不用,真的感谢你。”
“你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了,莫非还要请我吃饭不成?”
“啊……额……好吧,可是……我……”
“算了,只是玩笑而已。姑娘的芳名是什么?”
“陈,陈巧。”
“还真是巧啊,嗯,有缘的话,或许我们能再见。”
少女咂咂舌:“好,好的,你是来探望病人,探望谁,我带你去。”
“随便走走。”
“噢。”陈巧想:“真是个怪人。”
“不如,你若是想吃饭,我还是请你吃饭吧。”
“好。”
“我叫一个姐姐来可好。”
还是姐妹花,郝风楼心里不由俏皮的笑了,话说后世各种都市桥段,难怪如此流行,可见这是有根源可以追溯的。
“你带多少人来,都无妨。”
“嗯呢……我去忙了,还未请教。”
“不必请教,我的人会在门口等你下值。”
郝风楼说罢。背着手走了。
其实……还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郝风楼的不禁莞尔微笑,这些时日,都是精神紧绷,难得遇到这么个小姑娘,倒是有那么些意思,他倒并没有什么歪念头,只是享受这样邂逅的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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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姑娘请自重
傍晚时分。
护卫杨希已在这儿久候多时,待那陈巧出来,他连忙上前,微笑道:“我家将军,请陈小姐到汇贤楼去,请陈小姐不吝赏光。”
而在这外头,显然已有陈家的车马在这儿等了。
陈巧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今日遭遇的那个男人,并不让她讨厌,反而,有那么一丝丝让她惦念的感觉。
下值的时候,她心里不由哂然,或许,这个男人,早已将事情抛去了九霄云外吧。
等看到护卫杨希代表那个男人发出的邀请,陈巧心里不由一暖,道:“啊?汇贤楼是么?嗯,好的。不过……我……我想……”她本想先回家梳理一番,想想又觉得有些冒昧,便道:“你先等等,我叫姐姐来。”
她跨步出来,陈家的人已在这儿等她了,她吩咐车夫,道:“去给小姐通报,叫她来汇贤楼,嗯,我在那儿等。你不必担心,父亲那儿,我会说的,不是有姐姐在么?”
那车夫听罢,有些不甘愿的走了。
杨希见怪不怪,在这谅山,男女大防虽然已经松了许多,不过许多东西却依旧存在,比如青年男女若要外出,是不免要家中的亲戚相陪的,只是一般,都是堂兄弟或是表兄弟陪同,这个陈小姐倒是有意思,竟是叫个姐姐来。
不过,这并不妨碍杨希完成他的使命,他请陈巧进了预备好的马车,旋即便陪同着去了汇贤楼。
汇贤楼其实并不算什么过于奢华的餐馆。不过却胜在幽静,这里的主食。大多是江浙一带的风味,味道并不重。而且糕点的式样不少。
郝风楼已在这里久候多时,他是忙里偷闲,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不得不说,前些日子打生打死,每日都是阴谋算计,回到谅山,也是面对堆积如山的公文,还有一群固执到无以复加的丘八。现在的感觉很好。
他已经吃完了一壶茶,而这时候,陈小姐已经来了。
二人目光对视,陈巧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是垂下头去,不过她还算大方,总算是坐下,打量着郝风楼,道:“你是一名将军?”
郝风楼给她斟茶。一面道:“算是吧。”
陈巧目中满是少女的憧憬:“那你是哪个卫的,我听说交州卫刚刚撤回来两个营进行修养,咳咳, 不对。看你面色这样白皙,倒有些像是在天策府里做事的,我们都瞧不起天策府呢。许多人都在前头流血,他们倒好。便是坐在公房里,官职都还不低。十个里,就有一个是将军,领着高薪的俸禄,却只会指手画脚,额……你不会真是天策府的吧?”
“啊……”郝风楼想不到,这天策府给社会的印象和观感如此不佳,最后还是苦笑:“好像我是天策府的。”
陈巧睁大眼睛,道:“院里的伤兵,许多人都痛骂天策府的后勤部,说他们供应的军需只是延迟,噢,还有参谋部,说他们制定的许多计划,简直就是昏聩,分明是……分明是……”
陈巧有些想不起来,索性掠过,显然这是有些小糊涂的丫头,继续如数家珍的道:“还有军情和军令部……嗯,嗯……你是天策府哪一个部的。”
郝风楼顿时愕然,他饶有兴趣的听,结果突然问起,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了,最后道:“噢,我是兵备部的。”
陈巧扭捏的道:“他们说……兵备部的人最坏了,把人不当人,操练起来把人当畜生,每一个都很凶,不过……不过我瞧你挺好的,你不会这样凶吧,你喜欢用鞭子抽人么,喜欢用靴子踢人么?”
郝风楼连忙道:“不会。”
陈巧拢了拢额前的乱发,红烛冉冉,带着别样的风味,道:“我也觉得不是,我总是瞧你和别人不一样。”
“嗯?是么?”郝风楼在这种环境下,有些意动。
“你很儒雅,可又没有那些陈学生员那般的絮絮叨叨和迂腐,可是又不像平常那些武人异样的粗鲁,你……咳……想必,有许多姑娘喜欢你吧。”
郝风楼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陈巧笑了,眼睛如星一样亮:“这是为什么呢,我看你骗人。”
郝风楼笑呵呵的吃了口茶,道:“因为我不喜欢沾花惹草啊,我最恨这些没事沾花惹草的厚颜无耻之人。”
“嗯。”陈巧郑重点头,尖尖的下巴用手微微托着,道:“我瞧着也像,你浑身都是正气,不像淫邪之辈。我……我……你喜欢听戏么?”
郝风楼摇头,他突然发觉自己像是食古不化的老人。
陈巧长长睫毛微微颤动,脸色微微带着绯红,道:“你请我看戏吧,后日晚上,顺昌大戏院新出的周先生排的戏,叫鸳鸯蝴蝶梦,你……你愿意带我去么?啊……我似乎有些冒昧了,真是万分抱歉……”
“后日。”郝风楼被她的憨态逗笑了,却是忙道:“后日在哪里等你,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叫人来接你。”
“好极了。”陈巧忙道:“我家……”
正说着,外头的门却是开了,进来的是个女子,这个时候被打扰,不免让人失了雅兴,不过陈巧一见到来人,连忙蹦蹦跳跳的上去,拉住这女人,道:“姐姐,姐姐,我有个人,要介绍你,嗯……你瞧见他么?这位……这位……”她顿时有些尴尬,竟是连郝风楼地名字都忘了问。
而郝风楼也饶有兴趣的去打量那女人,这一看不打紧,这个女人,郝风楼化成为都认识,不是朱智凌是谁。
郝风楼猛然醒悟,自己这位二夫人,近日经常去这军医院走动,义务帮工,认识一个‘妹妹’,自是情有可原,这位陈巧小姐,自是对这个大姐姐带着信任,所以此番,她没有带着自己的兄弟来,反而来的,却是朱智凌。
郝风楼的脸色顿时不自然了,这关系有些乱,让他有点儿穷于应付。
朱智凌也发现了郝风楼,却没有点破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嗯?我看着有些面熟。”
说罢径直上前,托着下腮,看着郝风楼。
陈巧亦是回到位上,道:“姐姐见多识广,自是面熟的。”
“还有呢,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个将军,虽然是在天策府,不过也是年少有为,咳咳……他很好,后日,还陪我去看戏,姐姐,你去吗?”
“我?不必去了。”朱智凌似笑非笑。
郝风楼则是默不作声。
其实在这谅山,一般男青年请少女去听戏,其中的隐喻,便是可想而知,不过按照规矩,女方定要有个人陪同的,即便是女眷也可以。这说明女方家属,对男子的认同。
现在朱智凌不肯去,这岂不是说,陈巧这个姐姐,并不认同他。
陈巧有些急了,忙对郝风楼道:“你快请姐姐去,咱们一起去,好么?”
郝风楼依旧不做声。
不邀请,等于是郝风楼作视接下来的接触,便算是彻底黄了。
陈巧脸皮薄,心中又急,只得可怜巴巴看郝风楼道:“你……快求求姐姐……”
看着朱智凌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郝风楼不禁无语,这郎情妾意的事儿,怎么就偏偏拉上了自己的原配,郝风楼只得正色道:“姑娘……”
陈巧托着下巴看,期待他的答案。
谁知郝风楼一脸正气,道:“姑娘请自重,我们只是交个朋友罢了,听戏这种事,可有可无,竟然令姐不肯,岂可强人所难。”
一听郝风楼说这样的话,陈巧先是愕然,旋即眼眶微红,便如受了天大的侮辱,盈盈站起来,恨恨看郝风楼,道:“噢,原来如此,好吧,你尽管自重,保重。”
她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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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郝风楼连续叹了几口气,朱智凌坐在他的身边,不发一言。
好不容易,郝风楼才道:“陈姑娘不会有事吧。”
朱智凌微笑,道:“理应不会的,有人照看她,他是谅山陈家的女儿,在这谅山,能有什么事,倒是……殿下看来,是有心事,是不是我不该去,嗯,想想,真是巧啊。”
郝风楼正色道:“你去的实在太及时了,额……我就等你来,事情是这样的,我早就叫人打听,得知你认了个妹妹,既然如此,这位陈姑娘,想来也算是我的小姨子,既是亲戚……咳咳……”
“噢。”
朱智凌似乎是‘信’了:“那倒是有劳了殿下。”
郝风楼觉得这事儿实在有那么点儿荒唐,最后凑在朱智凌耳边,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朱智凌很干脆:“好。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郝风楼忙道:“贤妻但说无妨。”
朱智凌在郝风楼的腰间恨恨拧了一把,郝风楼顿时传来痛感,却是咬着牙不发一言,身子却几乎已贴到了朱智凌的娇躯上。
朱智凌一字一句道:“有句话,叫哪有猫儿不偷腥。可还有一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
郝风楼拼命咳嗽,忙道:“我想,这是误会。”(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章:运筹帷幄
谅山的日子,忙碌而又平静。
经过了那陈巧的风波,郝风楼倒是收了心,倒不是他畏惧朱智凌,只是觉得自己眼下这个时候的表现,荒唐而可笑。
据闻那位陈小姐,回到家里,痛哭一场,至于后续,也就不得而知了。
郝风楼大抵知道,结果无非是两种,而眼下,似乎和他都没有关联。
眼下几十万大军都要调度,各部休整之后,都要重新整编,浩浩荡荡的大军自广西进发广东,整个广东,已经成为一个大兵营,近二十余万谅山军集结在了那里。
江西那儿,以邱福为首,亦是聚众三四十万,虽然人员的组成有些良莠不齐,却总算还能充数,邱福是个老将,自然晓得,与谅山军这等精锐决不能硬碰硬,所以抱死了坚守的决心,在那赣州一带,密布无数关卡,险要之地,建立工事,搭建炮台、哨岗,自己则是坐镇赣州,一副有种放马过来的姿态。
谅山军并没有急于进攻,原因有很多种,一方面是补给跟不上,二十多万人吃喝拉撒,绝对不是小数,想要维持,必须得有数十万民夫为其供应粮草、军需。
这方面,倒是广东和广西的流民们帮了忙,因为战争,许多人流离失所,眼下开荒,只怕也已经迟了,索性征发起来,一路自广州,一路自桂林在进行补给。
期间的损耗,自是天文数字,以至于资政局那里。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杂音,不少人要求速战。甚至军中的激进分子,亦是如此打算。
不过郝风楼极为审慎的观察了邱福的部署。反而认为,对付这个经验丰富的家伙,想要速攻,徒增伤亡,即便是击溃了这些明军,大军入了江西,谅山军还要面对的,也是那些顽固士绅的反抗,所以……郝风楼必须做到兵不血刃。将损耗降到最低,因为任何巨大的损耗,都不是自己所能够承担。
既然如此,那么就必须得另辟蹊跷了。
一个作战计划已经成型,只是要筹备,却还需要一些时日。
而这时候,郝风楼收到了他的远方友人徐景明的来信。
看了信之后,郝风楼大致得知了几件事,第一。这位仁兄又发迹了,卷土重来,如今已为浙江总兵官,挂了右都督衔。节制二十万兵马,镇守东南。
当然,所谓的二十万兵马。是虚数,封建社会嘛。毕竟没有什么科学的统计方式,许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花名册是有,可是这花名册里有多少实数,却也只有天知道,既然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底细,别人就更加不可能了,于是乎,就少不得要报虚数,何谓虚数呢,那就是有良心的,大抵两万诈称是五万,若是脸皮厚些,便自称虎贲八万,如果更不要脸的,便自吹是十万那也无所谓,很显然,这位定国公已经超越了不要脸的范畴之外,他自称二十万,所谓二十万雄狮,镇守海波,自此东南沿岸,固若金汤,足以教谅山贼闻之丧胆,谈虎色变,更兼且主帅徐景明乃中山王之后,允文允武,屡立奇功,广州城一役,手刃谅山贼数百,在那贼人盘踞之地的谅山,人人谈及徐杀人,能止婴儿夜啼,宇内四海,谁人不知徐景明的威名,有如此骁将,又有如此雄兵,朝廷东南沿岸,自此高枕无忧矣。
“真不要脸。”也幸好郝风楼是历经磨砺之人,否则看到这信中自吹自擂的话,郝风楼真恨不得将午饭吐了个干净。
倒是这时候,第一批倭人抵达了东南,率队的人,似乎是个什么位高权重的亲王,亲王郝风楼是见多了,大明朝的亲王,十个有八个是草包,却不知这位仁兄是也不是。
不管怎么说,相比于郁闷的郝风楼,徐景明的日子似乎还挺逍遥自在,郝风楼不由叹息,既生明,何生楼,这厮屡战屡败,做了这么多烂屁股的事,怎么就总是能风生水起呢,奇哉怪也。
郝风楼当天夜里,给徐景明回信,大抵就是问候了几句,倒也没有什么实质内容,这来往的多了,狼狈为奸的双方,自然也就有了某种程度的默契,郝风楼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前世,自己还是个很单纯很单纯的小家伙的时候,课后布置的作业是‘你最好的朋友’,郝风楼毫不犹豫,立即写了诸多自己与少时死党各种狗屁倒灶的事,为了使作文更有感染力,免不了抖露出诸多一起踹狗进茅坑,砸街上店面窗户之类的事迹出来,结果作文交上去,得来的却是一个零蛋,老师批曰:“两只臭虫在一起,自然臭味相投。”
郝风楼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和徐景明,额……
好吧,不要胡思乱想,郝风楼写完了信,自是命人送了出去。
他心里一直都筹谋一个计划,而这个军事冒险,必须需要动员许多的力量,自然,这些都属于机密,决不能透出一丝半点。
甚至于在天策府,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也是寥寥几人罢了。
过了两日,终于有人来辞行,来人便是沐晟。
沐晟临走时,心情不算坏,也不知是郝风楼和他说了自己理想的缘故,关乎于这一点,郝风楼素来是曲高和寡,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所见的,只是眼前的利益罢了。
沐晟与郝风楼寒暄了几句,最后道:“将军有吞吐宇内之心,志向高远,沐某远不能及,上次那番话,沐某说句实在话,既是感到惊愕,又觉得这是疯言疯语,这些话别人说出来,确实是为人所笑,可是自将军口里说出来,沐某人思虑了几宿,却是觉得未必不可行,将军异日若有所命,沐某阖族,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郝风楼笑了笑:“志向归志向,可是眼下却还是眼下,眼下朝廷在一日,你我都还是贼,奢谈这些,确实有些可笑,只望将军此番去了云南,提兵入川,能马到成功。”
沐晟自信满满的道:“拿不下川桂,愿提头来见。”
说罢抱拳行了个礼,告辞而去。
果然……每一个人都在为这变局而努力啊,从那朱高邃,再到徐景明,到沐晟,到自己的父亲,还有那大明庙堂上的文武百官,谅山的芸芸众生,每一个人,都在为这场即将而来的大战,而尽自己的力量。
自己……也不能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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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在勉励自己的时候,而这松江府,却是歌舞升平。
松江府乃是郝家的老家,不过郝家阖族,早已迁去了谅山,因而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丝毫郝家的痕迹。
虽然在广东广西,此前还在打生打死,在四川、湖南、江西、福建一线,朝廷还在厉兵秣马,一个个紧张兮兮,可是这松江,终究还是平静的,这儿地处长江口岸,濒临大海,生活却是闲散无比,而现如今,却有一颗小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浙江总兵官抵达了这里,紧接着,两万大军进驻,在华亭拉起了大营,连绵十里,好生气派,华亭距离松江,自有一些距离,可是那位总兵官大人,颇有几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的气概,把军马扎在了百来里的地方,自个儿,却躲在松江府城里享清福。
既是钦命督师,权柄自然是不小的,更何况还是中山王之后,时下人人称颂的定国公,这倒不是徐景明爱吹牛,实则他还是很低调的,即便是逛窑子,那也是轻装便服,绝不肯大张旗鼓,把中山王之后五个大字刻在自己的脸上,只是似他这般的人物,随便一个身份甩出去,也绝对能在京师横行霸道,更遑论是松江这等‘乡下’地方。
不得不说,徐景明还是很有眼光的,因为这儿的日子确实很舒适,他住在松江知府安排的一处别馆,每日都请诸多伶人来吹拉弹唱,关于这点,他颇有几分当年周公瑾的风度,不但会‘带兵’,对这音律,也颇有研究。自然,他更喜欢研究的还是那些勾三搭四的事,每日和几个美人相伴,胡吃海喝,连续宿醉个几宿,这猛地酒醒时,他竟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不对呀,老子是钦命来带兵,节制东南和倭**马的,该死,该死,这样荒唐下去怎么成,祖父在天有灵,是要托梦来教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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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大明之虎
想到这里,徐景明顿时酒醒了,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得这位仁兄突然想到了一桩子正经事,于是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的亲兵叫了来。
他带来的亲兵,大多都是定国公府里伺候惯了这位定国公爷的,带着一身的痞气,一听公爷来叫,便晓得八成,是有什么乐子可玩了,于是乎,兴冲冲的道:“公爷……卑下拼了性命打探,终于晓得,这松江府,哪个姐儿……”
徐景明脸色一拉,痛斥道:“不要脸的东西,每日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咱们来松江,是来做什么的?皇命想必你是不记得了吧,亏得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饱受熏陶,竟不成想,如此的不成器,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往后休要再和老子提什么风月之事,我左思右想,自九岁起就跑去青楼,多半就是被你带坏了,你这狗一样的东西,毁我清誉,要让我没面目见列祖列宗么?”
这亲兵顿时觉得委屈,忙道:“公爷,卑下是公爷成亲之后,才伺候公爷的,公爷九岁的时候,卑下还跟着老爷帐下做亲卫呢。”
徐景明声色俱厉:“这就更坏了,你不但带坏了我,还带坏了我爹,你这狗娘养的东西,辱我门楣,教我爹和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你这混账,回去之后,定要好生收拾你,军棍伺候。”
亲兵不敢做声了。
徐景明这才慢悠悠的道:“本公爷来这松江,是来做什么的?”
亲兵沉默片刻:“布防东南沿岸。”
徐景明冷笑:“布防个屁,东南沿岸。连个鬼都没有,咱们驻在松江。兵马是在华亭,这东南这么大。如何布防。”
亲兵忙道:“噢,是节制倭人。”
“呸,不长进的东西,徐家以你为耻,什么叫做节制倭人,那些倭人,千辛万苦,不远万里,千里迢迢。赶来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为咱们大明朝助阵效力,为天子分忧,节制?你这话,可有半分待客的意思么?本公爷是来交朋友的,交朋友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倭国友人,从此以后,就是老子的好兄弟。好朋友,虽无八拜之交,却有兄弟手足之情,自家的兄弟。难道还需要节制不成?你这混账东西呀,哎……”
亲兵耸拉着脑袋,并不作声。
徐景明便叹口气:“不是说。本公爷的好朋友,已经来了么。可是为何。却是不见踪影。”
亲兵道:“上月就到了,不过大人命他们再崇明原地休整。那什么什么亲王,还说要面见大人,大人前几日不是说,倭人听不懂戏,叫进来大煞风景,让他打道回府么?”
徐景明瞪大眼睛,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话。”
“公爷就是说过呀。”
徐景明脸色一沉:“岂有此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咱们堂堂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可如此怠慢尊客,这是本公爷的疏失,也是你的过失,好了,立即请那位亲王殿下过来,本公爷要好好和他交涉,交朋友,就要掏心窝子,入他niang的,还愣着做什么,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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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明认真起来,还真有几分模样,片刻功夫,那邋遢的形象不见了,一队官兵抵达行馆,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护卫,都是精挑细选,个个身材魁梧,使这行馆的气势增添了十足。
徐景明呢,一身蟒袍,带着一干走狗,到了中门,在此恭候。
足足等到日上三竿,才有一队骑士飞马而来,徐景明眼睛一亮,人来了。
来的人,自是永健亲王,这位亲王殿下,一身倭国武士的戎装,腰间插了三柄长短刃,身后是十几个鸟铳的卫士,亦都是一身铠甲。
徐景明连忙上前,高呼:“来人可是鼎鼎大名,声名遐迩的……额……那什么什么亲王殿下,哈哈……哈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据说亲王殿下文武兼备,实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教我心向往之,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我也。”
他说完,忙向一旁的通译踹了一脚,低声喝道:“快用倭人的话说,要学老子一样,言辞恳切一些,交朋友,知道么?”
这倭国武士翻身下了马,他虽是一身铠甲,显得气势十足,可是人一落地,却是现了原形,个子很矮。
此人上前,打量徐景明,微笑道:“公爷,这通传就不必了,汉话,我也略知一二,我也久闻定国公的大名,得知定国公乃大明第一名将,允文允武,立下赫赫功劳,今日,我正想要请教。”
永健亲王的脸色,没有半分的调侃,绝对是语出至诚,话里当然不会有什么虚假,因为永健在国内的时候,就非常关注大明的动向,甚至于大明朝廷的邸报,都会有人以极快的速度,漂洋过海,送到倭国国内去,但凡是关注过大明动向的人,可谓是谁人不知徐景明,略尽英雄也枉然,这位仁兄的光辉事迹,实是震惊中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能打死一头牛,怎不教人忌惮。
永健亲王,对徐景明是极为向往的,他早在倭国的时候,就很想见识一下这位英雄朋友,很想领教一下,这数百人斩的厉害……
因而,永健亲王直视徐景明,脸色中,除了敬重,更有几分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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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朋友啊朋友
以至于永健亲王虽然孤高气傲,可是前些时日,他亲自前来拜谒,结果却被徐景明挡了回去,永健亲王,也绝没有半分的怨言,反而是觉得,但凡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十有**,多少也和他一样,必定是自视甚高,其余之人,尽都是芸芸众生, 不值一提,蝼蚁一般的存在,怎么肯花费那丝毫的精力,去多看一眼。
越是如此,永健亲王心里的佩服反而加重了几分,汉人有句话,叫重英雄识英雄,方为豪杰,今日能与这位百人斩之称的大明之虎见面,实是三生有幸,虽然永健亲王身为皇室近支,祖宗必定是积了德的,否则也绝不可能,这倭国的江山,无论经历多少分合,总还是他家。
可是呢,虽然这位大明之虎,百人斩阁下据说是勇武难当,乃华夏第一悍将,可是他所展现出来的平易近人,还有那虚怀若谷的姿态,也让永健亲王不禁心念一动,华夏果然是礼仪之邦,绝非倭国可比,即便是这样的大将,竟也是知书达理,客气的有些过份。
永健亲王,心里更加敬重,他对待朋友敬重的方式只有一个,于是道:“永健久仰阁下久矣,今日一见,更觉阁下乃非常人,今日,有个不情之请,永健自幼学武,最擅的,便是刀术,日本国的刀术,与中原相比,自是不值一提,因而永健此番特来赐教,久闻阁下乃大明虎将之后,必有家学渊源……”
徐景明脸色变了。
这倭人,不像交朋友的啊。
老子好生生待客。你要和我比武。
蛮夷啊蛮夷。
好在虽然永健很无礼,可是徐景明却是一颗赤诚之心。他依旧面带微笑,却是摇头。
永健亲王皱眉。
这个家伙。莫非瞧不起自己?
却听徐景明叹口气道:“殿下实在教我失望啊。”
一听大明之虎说出这番话,永健亲王心里一咯噔,显然,他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徐景明抬头,下巴微微一台,语气沉重的道:“这刀术之道,讲究的是心诚,所谓欲先炼其器,必先诚其意。若是心不诚,将这刀剑之术,当做是儿戏一般,每日与人邀斗,那么,这刀剑之术,和稚童的木马有什么区别?我有一番浅见,却是不知殿下能不能领会,你我皆是武人。既是武人,便自幼学武,终日不缀,如今都是偶有小成。既如此,就更不该随意拔刀,刀若出鞘。势必见血,否则。便是笑话,可你我乃是朋友。咱们各自肩负的,又是两国交好的大事,若是拔刀相向,无论伤了谁,终是不好,一旦影响到了两国邦交,本公爷,又拿什么去向陛下交代?此事休要再提,再提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更是侮辱这刀剑的精神,亲王殿下,可相信刀剑有灵么?你不信,我信,刀剑有灵,而持刀剑者,理应终身侍奉,将其当做自己的妻子,自己的至交好友,岂可因为一时儿戏,逞一时之快,而轻易妄动刀兵。殿下,咱们还是好好做朋友吧。”
永健亲王身躯一震,先是目中带着茫然,旋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顿感惭愧,且不论双方谁的刀法更好,可是单凭这位大明之虎对武道的至诚态度,就教他心生惭愧。
徐景明却是拍拍他的肩:“我这儿刀剑是没有的,朋友来了,却是有酒,有女人,走,既然来了,少不了要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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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明确实是个很合适的朋友,永健随他进了别馆,紧接着,便是陈年佳酿伺候,徐景明双手一拍,却有十几个伶人出来,这些人,竟都是一身和服,个个美艳动人,张开口来,唱的也是倭国歌曲,徐景明笑嘻嘻的道:“殿下,你身在异乡,必定会怀念故国,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当年我去广州,也思念这金陵,人都有乡愁,因而为了使殿下宾至如归,这酒,便是效仿你们倭国的酒酿造而成,却不知这酒可还爽口?”
倭国人重实际,而少懂享受,这倒也不是他们有什么节操,实在是那疙瘩地方山多地少,人多地也少,就那么一个孤零零的岛屿,物产又不丰饶,若是不注重实际,早他娘的统统都成饿殍了,如今到了这行馆,眼看雕梁画栋的建筑,虽无天皇居所那般宏大,可是精雕细琢,勾心斗角,使永健顿感舒适,这水酒有倭国的风味,却不知何故,竟是更加爽口,放入口中,回味无穷。
永健二话不说,重重点头:“好,很好。”
徐景明笑了,道:“这些女人,都是倭国来的女子,不过都经过了精心调教,琴棋书画,俱都精通,殿下以为如何?”
永健早就注意到了这些女子,她们既有倭国人的温柔,可是又带着几分大明江南水乡的风味,她们并没有施什么重妆,可是皮肤却都是吹弹可破,一个个如温柔的可人儿,唱的曲儿,也是婉转非常,宛如天籁。
如此比较,从前在倭国的那些女子,实在是用胭脂俗粉来形容,永健心里火热,又是连声说好。
徐景明哈哈一笑,道:“我嘛,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交朋友,哈哈……我一看殿下就是好朋友,好兄弟,这些艺ji,本是本公爷平日的私藏,这些佳酿,本是本公爷的些许珍藏,不过不打紧不打紧,千金散尽还复来,咱们是朋友,这些许的东西,待会儿殿下统统都要带回去,不带回去,就不是朋友。”
永健心头火热,却又见徐景明如此豪爽,倒也却之不恭,忍不住道:“定国公,非常人也。”(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一章:天子的抉择
徐景明当然是非常人,这永健负有的使命,乃是协助大明作战,另外,从大明这里攥取到好处。
能结识这位定国公,太后的外甥,皇帝的表兄弟,大明之虎,明军第一骁将,那自是再好不过。
况且人家虚怀若谷,做人也顶大方,实在是无可挑剔。
于是乎,用不了多久,二人就以兄弟相称了。
倒是这时候,永健亲王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觉得有些话,该说的还要说。
其实永健抵达之后,对于大明的诸多安排,是很不满的,据说现在这位定国公,负有招待倭军的全权,是以他一直想寻徐景明来询问一二,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数万日军的安危,后续还有诸多日军要登陆,容不得马虎。
酒过正酣之际,永健亲王便道:“徐兄,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景明一如既往的豪迈,道:“殿下但说无妨。”
永健亲王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乃是负有皇命,与大明一道,供剿谅山之贼,既然大明想让我等拱卫东南沿岸,这倒也无妨,可是却只让我们在崇明扎营,公爷这是有所不知,这大军的营寨,必须得有避风和缓冲的港湾,就如这崇明,只是一处外岛,假若这时,突遇敌袭,岛上的军马防备不及,极有可能,为贼所趁。所以以我之见,我们理应驻扎在宁波,宁波那儿地形三面环山,内海可入港湾,如此一来。防务就轻松的多了。不知公爷以为如何。”
永健所说的,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须知这松江和崇明。既是长江的出海口,又濒临大海。直面东洋,按理来说,这历经历朝历代,早该发迹起来了,即便是大明禁海,可是其他朝代,却未必有海禁,可是为何这里却依旧是籍籍无名,甚至从前。只有一群渔民聚居?
假若是单纯的海贸,这松江华亭和崇明,几乎是天然的良港,比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泉州、广州、宁波等港,地理位置更加得天独厚,可是偏偏,却是无人问津。
这其中最大的缘故就在于,华亭这些地方,虽然乃是天然的良港。地理位置优越无比,却有一个弊病,那便是没有港湾,古时任何一个港口大多数的特点都是三面环山。便于防卫海贼的袭击,因而绝大多数海港,其实都是内港。一旦有事,外海那边便可传出警讯。随即海湾内的守军可以立即采取防卫措施,海湾的两面山头上。也可设置炮台,对进犯海湾的敌人予以攻击。
正因为如此,后世赫赫有名的大上海,此时却不过是个小小的华亭县,说穿了,无非就是对于海港来说,当时的条件之下,安全远比便利要重要的多。
至于这崇明,就更加糟糕了,华亭好歹也与内陆接壤,一旦有事,附近松江府乃至于镇江和苏杭等地的守军,尚可以进行驰援,而这崇明,却是个外岛,若是有大琉球或是琼州那样大,有足够的纵深,倒也没什么问题,大不了遇到袭击,也可自给自足,等待大陆的驰援。偏生这崇明岛,却只有巴掌大,几乎没有任何战略纵深,这么多大军堆在这里,跟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至于补给,那就更遭了,岛屿上面积有限,仓储能力更加是惨不忍睹,一切的物资,都是凭借大陆输送,假若有贼军,切断岛上与外界的联系,没了补给,封锁了一切,那么这岛上十万日军,岂不是瓮中作鳖,不必敌人登岸来犯,自个儿,怕就得把自己先饿死了。
倭军抵达的时候,这位徐总兵官一开始把他们安排在崇明,本来永健还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是让他们暂时在这崇明休整,等大明在大陆为他们搭建了港口和营寨,方才请他们登岸,可是后来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有让他们登上大陆的打算。
自倭国开化之后,对水师最为重视,永健身为亲王,便专门进入了水师进行学习,所以对这生死攸关的大事,认识极为深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已,非要和徐景明说一说不可。
这不是不吐不快,而是关系到了十万倭军的身家性命。
徐景明听了,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幽幽叹口气,道:“殿下方才的话,我岂有不知,哎,你我是好朋友,是好兄弟,有些话,我身为钦命督军,是不该和你说的,不过既然咱们关系匪浅,少不得还要和你说明白。”
永健肃容:“还请徐兄赐教。”
徐景明叹口气,道:“你当此事,是我安排的,是要故意刁难你们么?吓,老子堂堂正正,何等光明磊落之人,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件这等烂屁股的事,我对你们倭国,素来是欣赏的,你瞧我蓄养的这些倭人艺妓,便是明证,假若我有故意刁难你们的心思,可还会仰慕你们的文化么?还会时常与贵国女子如此深刻的交流?哎……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了庙堂上,当今天子,自是圣明的,可也有泥古不化的一些大臣,总是对你们抱有偏见,我时常为你们和他据理力争,告诉他们,倭人也是人,不是畜生,何以尔等视若豺狼?可是你要知道,朝中无小事,任何一丁点东西,都可能被揪出来,最后坏了大事,现在贵国愿意助战,这本是情分,可是假若因为让你们登岸,遭受某些朝臣聚众攻讦,反而要坏了两国的邦交,既然如此,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让诸位,在崇明岛上委屈一下。”
徐景明说罢,见永健一脸郁闷,显得并不满意,人家不满意,也是情有可原,永健殿下可是怀着大无畏的国际主义精神,不远万里跑来中央之国,要为中央之国效力,结果却被人猜忌,换谁的心里,怕也不太好受。
徐景明便笑道:“不过嘛,我说实话,现在谅山贼军,已是磨刀霍霍,聚众于广东,虎视江西,咱们这里,终是天下太平,不会滋生什么事端,料来,不会有什么事的,诸位在崇明委屈,天子瞧的见,我也瞧得见,这些许委屈,其实就是拷问那些无事生非之人的良知,殿下,这件事,从长再议,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伸手不打笑脸人,永健亲王还能说什么,他只得怏怏不乐的答应,吃着闷酒。
不过很快,陪酒的艺妓便将他吸引了,他酒劲上头,渐渐也将这心里的不快抛之脑后,于是少不了放浪起来。
“禽兽!”徐景明见那永健已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骑在了一名艺妓身上,心里忍不住爆发出正义感,恶狠狠的痛骂一句,于是一拍掌,佐官们纷纷散去,他这主角,自然而然,也就退出了厅子。
天色已是黑了,身后传来的是那放肆的叫嚣和女人的惊呼声,徐景明好整以暇的背着手,趁着夜色,哼着小曲儿:“啊呀呀……你道他“兵多将广,人强马壮”;大丈夫敢勇当先,一人拚命,万夫难当。许来大江面,俺接应的人,可怎生接应?你道是隔着江,起战场,急难亲傍;我着那厮鞠躬、鞠躬送我到船上……”
说话之间,徐景明已消失在了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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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两份书信分别送了出去,一个向西,一个向南。
向西的,是一份奏疏,松江距离金陵不远,快马送去,也就一日夜的功夫。
如今战事又渐渐缓和下来,终于给了朱高邃喘息之机,终于让这位大明天子不再怒急攻心,只是接二连三的失利,还有对那时局的忧心,使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昨夜又是熬了一宿,次日清早,本该去补一个觉,结果当松江的急奏传来,朱高邃又不敢睡了,只得睁着睡眼,在这暖阁里,招了内阁的几个学士前来议事。
朱高邃的脸色并不好,他将奏疏给下头的黄淮几人传阅,大家看过之后,都不做声了。
奏疏里的内容很简单,倭国屡屡请求登岸宁波、华亭,还请朝廷准许,在这奏疏的最后,这句徐景明还加了一句,永健殿下平易近人,常说自己说的乃是华语,穿的亦是华服,对中土仰慕久已,料来,倭人登岸,绝不会滋生什么变故云云。
朱高邃脸色阴沉,慢悠悠的道:“诸卿怎么看?”
黄淮不做声了。
其他人更不敢做声。
这事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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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章:情比金坚
对于朱高燧君臣来说,郝风楼是可怕的,可是倭人也未必就那么靠谱。
现如今倭人要上岸,其实朝廷理应也该有些诚意,只是大家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所以无论是黄淮,还是其他人,都不敢冒这个风险,因为假若倭人登岸作乱,那么追究起责任起来,他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什么都不说,这事儿只能由陛下自己拿主意。
而对于朱高燧来说,大臣们不说话,更让他难以决断。
理由很简单,连这些老成精的家伙都没有把握,除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徐景明,竟是没有一个人给倭兵担保,这事儿自然也就不太靠谱了。
大明上下对倭人印象好的人不多,大抵是倭人那穷山恶水,因而许多人不得已下海为寇,这做海盗也是需要专业的,但凡是贼,都晓得要去富户家里偷东西,只有昏了头的人才往那家徒四壁的人家下手。
这普天之下,最富的当然就是大明,尤其是大明东南沿海,于是乎,倭寇们就来了,虽然不至于如后世那般猖獗,可是这时不时总会有宪报传来。
换句话来说,大明朝廷还是相信倭国小朝廷是好的,因为人家平时派使节来交好也还算勤快,坏的终究只是一小撮,可是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至少所有人心里都不太有底气。
朱高燧担心的主要问题是,假若不让倭人登岸,会不会引发倭人的不满。毕竟人是朝廷请来的,结果却他娘的把人拒之国门之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现在大家不做声,朱高燧只得自己拿捏了。
好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问题出现在徐景明的奏书上。
奏书里写着,带兵的永健亲王平易近人,为人温和,知书达理,还他娘的对中土仰慕已久。这几句话是从徐景明这等不靠谱的人口里说的,想必是这家伙本就是个浑人,指望他能看出人家的底细,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朱高燧却看出了一点细节。
既然徐景明这浑人对倭人的观感如此良好,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倭人对待徐景明的态度必定也是极好的,正因为倭人对徐景明这混账家伙灌了迷汤,这浑人才跑来为倭人说话。
倭人为什么要对徐景明这般客气呢?
答案只有一个,倭人在大明面前没有底细,也摸不清大明朝廷的底细,依旧将大明视作是庞然大物。
若是如此……
朱高燧的目光闪烁,既然如此,那么将他们拒之门外,料来他们即便有不满。怕也不敢造次吧,登岸就有风险,不登岸就可以规避危险。可是不登岸就可能惹来两家仇怨,可是若是不准他们登岸。倭人不敢生怨呢?
那么……还是让这些倭人吹他们的海风吧。
打定了主意,朱高燧便道:“诸卿既然都不敢担保,那么朕意已决。就让倭人驻扎崇明,协防东南吧。”
“不过……咱们大明也不能失礼。就让那徐景明,以朕的名义。好生犒劳一下倭师……”
朱高燧做出了决定,终于松了口气。
其他人也不禁松了口气,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决策乃是陛下自己做的,自己终究不必担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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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圣旨到了松江。
徐景明一接到圣旨,顿时如丧考妣。
他的倭国友人们居然遭受了如此不公的对待。
徐景明是个厚道人,立即又请了那位好朋友好兄弟永健殿下来。
徐景明拿了圣旨给永健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几乎要流出泪来,捶胸顿足地道:“哎……朝中有奸人,有奸人啊,你看看,你看看,我早就说,朝中一些人对贵国误会极深,哎……这些昏聩的老糊涂蛋,不晓得倭人的忠义,不晓得你们的淳善,每日就晓得机关算计,只晓得相互攻讦,可恨,可恨。”
永健见了,亦是一脸无语,他心里有火气,本要发作,谁晓得徐景明反倒比他更加痛心疾首,这就好像永健家爹娘死了,还没开始哭,隔壁的邻居徐景明就跑来哭的惊天动地,几欲死去。
这时候,永健只得宽慰徐景明,道:“世上总有良莠好坏之人,便是在我国,也未必没有奸臣贼子巧言构陷忠义之士,徐兄不必难过,是非自有公论,上国朝廷既然有人恶意猜度我等,又能如何?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只好如此了。”
“不能,万万不能!”徐景明怒气冲冲,狠狠握紧拳头在空中虚晃,眼泪婆娑,很不甘心的道:“他们欺负你们,就是欺负我,你是我的好兄弟,他们瞧不起你们,更是瞧我不起,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徐景明最喜欢交朋友,既然和你做了朋友,那么这心窝子怎能不掏出来?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干休,我要申辩,我要上书奏请,我要为殿下和十万倭军将士讨个公道,我就不信这个世上没有讲理的地方,还真他娘的不信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当着永健的面,几乎是含着眼泪,泣血一般写下一封奏书,奏书之中满是牢骚,自然大谈明倭友好,大大的夸赞一番永健殿下的为人,最后做出结论,倭人不登岸,不免寒了倭人的心,陛下不应去理会那些小人的中伤和恶言,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在永健的感动目光之下,徐景明当着他的面,叫人飞马将这奏书递了出去。
“殿下请放心,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朝廷一日不肯,我一日就不罢休,定要讨还这个公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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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骗局
定国公可谓是言出必行,而事实上,他对待朋友的方式也确实是让人无话可说,一份奏书递上去,很快便石沉大海。
朝廷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本来天子一开始就不待见这个孙子,巴不得这厮死在松江,永远别回京师,所谓无丝景明乱耳,无案牍劳形,这本就是朱高燧的本意,现在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朱高燧居然跑去和倭人穿一条裤子,更是惹来朱高燧的嫌恶。
可是徐景明不抛弃也不放弃,每隔几日,都有那么一份奏书来,本着非要恶心死你的精神,愣是不肯罢休。
说实在的,若不是这厮成了大英雄,成了大明朝忠义的典范,一旦将此人剁为肉酱,只怕会影响军心民气,甚至可能让郝家父子有机可乘,最后会让朱高燧岌岌可危,朱高燧可以向列祖列宗发誓,管他娘的是不是皇亲国戚,是什么狗屁中山王之后,一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不可。
可是偏偏,朱高燧只能选择不理会他,因为战争还要继续,仗还要打下去,既然如此,那么这个自己铸就出来的‘神话’就得继续维持,大明朝的战神神话一旦打破,不知多少人既要寒心又要萎靡。
毕竟,忠义牌坊是朱高燧挂上去的,现在连这天下第一等的忠义之人都让你朱高燧给剁了,那么这世上,还能有忠臣么?你砍了他,多半是要成全他做岳飞,而朱高燧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那赵构,谁肯为赵构卖命呢?
这是一个朱高燧眼下永远解不开的问题。于是他决心,暂时将徐景明所有关乎于倭人的奏书统统束之高阁。惹不起,我还躲得起呢。
徐景明那边。眼睛都红了。他依旧不依不饶,所谓每日一写,无论寒冬酷暑,就是不肯罢休。
永健殿下彻底的感动了,能遇到这么个国际友人,实在是暖心啊,每日看到这位徐兄咬着笔杆子,一时激愤,一时捶胸跌足。一时眼泪婆娑,一时愤怒的拍案而起,作为一个旁观者,永健终于知道,大千世界,红尘滚滚,在这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中,朋友能够彼此遇到,能够走到一起。彼此相互认识,相互了解,相互走近,实在是缘份。在人来人往。聚散分离的人生旅途中,在各自不同的生命轨迹上,在不同经历的心海中。能够彼此相遇、相聚、相逢,可以说是一种幸运。缘份不是时刻都会有的,可是即便是漂洋过海。这种缘分依在。
永健白日喝着徐景明的酒,晚上睡着徐景明送来的女人,还时不时要被这个红着眼睛,咬着笔杆子的家伙的执着而感触,喝水不忘挖井人,每每这个时候,便将这份感动留在自己的心田。
“徐兄,我看算了吧。”
“算了?永健殿下,我徐某人一诺千金,说了非要为你们讨个公道,就一定做到不可,谁叫咱们是朋友呢,老子交了你这个朋友,就非要和你肝胆相照不可。”
永健愣住了。
他眼角猛地忍不住滑落下一丁点晶亮的东西,其实不得不提一下,永健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鸟,这厮作为一个冥顽不化的军国份子,大力支持倭王革新,为了筹募资金,倭国对农民征取重税,以至于许多农民不堪重负,纷纷揭竿而起,永健二话不说,立即带兵弹压,为了以儆效尤,甚至在九州一带屠村屠户,可以说,此人双手沾满了鲜血,可就这么一个屠夫一般的人,此时此刻,却不禁想要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人固有恶的一面,却也有其善的一面,永健感动莫名。
最后他二话不说,拜倒在地。
这个堂堂五尺(参考武大郎)汉子,倭国的亲王,此时竟直接跪倒,他深吸一口气,道:“徐兄高义,永健岂可再让徐兄为难,此事就此作罢,永健思虑再三,大军驻在崇明,亦无不可……”
徐景明见状,忙是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永健的臂膀:“殿下……”
“徐兄……”
“殿下……”
“徐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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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开始安心住了下来,此后又有数批倭军抵达,总数已超了十万,这十万倭军就这么盘踞在一个县大的岛屿上,吃喝拉撒,不免显得拥堵,至于这粮草和辎重,自是从陆上运过去的,岛屿上要安营扎寨,要储藏粮草、火药,还要停泊不少船只,真真是有些为难。
不过永健决心克服困难,自力更生,这些倭人倒也勉强坚持得住。
终究这倭人本就是蜗居于岛上,早已习惯了忍受,倒也无人敢有什么怨言。
徐景明上了几次岛,他一登岸,岛上的倭军便立即列了队伍,永健带着诸将亲自迎接,领着这位总兵官大人,巡检岛上各营兵马。
徐景明显然是一个很合格的统帅,他对于岛上的许多军事配属,还有兵力分布,都一丝不苟的进行了解,甚至与许多倭国的武官进行攀谈。
而这一点,也让永健很是振奋,他意识到,这位大明之虎果然名不虚传,中央之国的孙子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这位大明战神,显然是那孙子的精神贯彻者,他甚至于和最低级的武士去争论关于炮台配置于哪一处高地的问题。
徐景明来了一趟之后,还特意画了详尽的图纸,说是要回去好好研究,好生看看这防务可有什么漏洞。
永健一直认为,认真是一个人最好的品质,而徐景明这种既要求眼见为实,同时又喜欢动脑筋思考的精神,让永健这么个流淌着倭国认真细致血液的国际友人,都为之触动。
只是他显然并不知道,这世上认真的人既有可能是一个好上级,好统帅,好盟友,同时也有可能是一个好细作。
因为这些情报,几乎是源源不断的被人用快船和快马送往南方。
有时候,一封密信足足有一本书那么厚,里头极为详尽,林林总总的将所有的地形,还有兵力的配置,甚至于倭军的作息,还有海岛上的天气,潮汐的涨伏统统都毫无遗漏的送了出去。
徐景明和永健的关系已经到了毫无保留的地步,永健除了在崇明练兵,但凡是有闲暇,便要登上大陆,来到松江府,和徐景明小酌几杯,有时讨论一些兵事,说一些风土人情,当然,最大的娱乐活动自然是男人的共同爱好,关于这一点,两个人显然已经超越了国界,超越了种族,两颗相隔了万重汪洋的心,此时此刻,却是抛弃了现实中所有障碍,一切尽都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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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谅山,郝风楼的消息总是会出现在大街小巷的报纸里。
“天策将军率天策府诸将军抵昌顺大戏堂,观看最新戏剧《飞将军》。天策将军手书题词,盛赞此戏鼓舞万千将士,实乃强军之音……”
“天策将军莅临海防港,视察水师军情,怒批水师吴将军操练老旧……”
“天策将军……”
种种消息,每日都出现在报纸上,从未间断。
一开始倒也还好,可是渐渐的,有心人却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诸位将军虽是总是有事迹传出,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甚至于传出要去哪里,也是重重禁卫保护,身边的随员总是那么几个,永远都是那么几个,其他人半步都不能靠近。
起初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害怕行刺,可是细细一思量,却是发现了许多蹊跷。
至少对于刘汉来说,便是如此。
刘汉是个小买卖人,做些家具的生意,在谅山的东区有一个门面,雇佣了十几个伙计,他看上去很普通,放在人堆里也是完全不起眼,可刘汉不只是做买卖,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是锦衣卫,而且是马钰的心腹,此番他来谅山,便是主持整个交趾的锦衣卫大局,节制数百个交趾各地的探子,打探谅山虚实。
谅山对于锦衣卫查探的一下极为严格,所以刘汉平时也十分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而近日以来,他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本来一开始,他也没有过于留心,毕竟眼下许多消息真真假假,他又不敢过份打探,否则一旦暴露身份,难免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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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瞒天过海
只是到了后来,刘汉越来越发现不太对劲了。
根据刘汉的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那位天策将军极有可能不在谅山。
不在谅山!
想到这个可能,刘汉顿时冷汗淋漓。
假若不在谅山,那倒也罢了,可是为何天策府那里要放出烟雾弹来,为何要故意隐匿行踪,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们瞒天过海,必有图谋。
作为马钰的心腹,刘汉当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他立即开始猜测郝风楼的去向,是去广东?
不对,不可能是广东,假若是去广东督战,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那么……还可能去哪里?
刘汉想到了一个可能,他立即唤了一个人来,此人叫陈爽,在天策府附近做更夫,平时神出鬼没,是个四旬上下,一脸憨厚的人,谁会想到这个人也是锦衣卫校尉。
陈爽夜里当值,白日睡觉,今日刘汉请他来,他已是一宿未睡,本就头晕脑胀,此时正带着睡眼过来。
二人落座,都是唏嘘。
其实锦衣卫在这里的处境非常凄惨,因为谅山军内的组织极为严密,再加上军情部那里屡次三番的纠察细作,潜伏在这里的锦衣卫就好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还能留在这里,一方面是平时谨慎,可是谨慎就意味着许多情报失真,极容易被谅山方面的烟雾弹所误导。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没有打入谅山的核心,就比如刘汉和陈爽,一个做小买卖。一个做更夫,当然不会有人去怀疑他们。可是一旦进入军中或是王府的核心,那么就极容易遭受到军情部的盘查了。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这两位的职衔在锦衣卫里都不低,一个挂了千户的名义,一个则是百户,若是在京师,那也算是人五人六,日子潇洒快活,偏生在这里,大眼瞪小眼,都是唏嘘叹息。这日子不好过啊。平时担惊受怕不说,还他娘的活得跟狗似的。
“陈百户,前些日子,海防港出了一支船队,此事有蹊跷么?”
“海防港每日都有大量船队进出,大抵不会有什么蹊跷吧,这两年不知有多少兵船把一船船的军马往广东运过去……”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到底是去广东。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不去广东,还能去哪里?”
“问题就在这里,一个月前,一支船队出海。大小兵船足有上百,既有大福船,又有兵舰。还有运粮船,单单这支船队。人马只怕不下两万之数,从前我们的研判是认为他们去了广东。可是现在看,却是未必。”
“千户大人的意思是……”
刘汉眯着眼,最后从嘴缝里一字一句的挤出字来:“我看,贼首郝风楼随着这批船一道走了。”
“什么……不,不可能,听说郝风楼每日都会去天策府公干,你看那报纸上……”
“我问你,有谁真正见过郝风楼的真身?”
陈爽不做声了。
刘汉继续道:“那郝风楼素来招摇,虽然出行,也有护卫,不过这般每次出行都是大张旗鼓,保护得如此严密,以至于连寻常人百步之内都不能靠近,这难道不是有蹊跷么?而且报纸之中虽然都报了那郝风楼的行踪,只是这些行踪却大多数是谅山报报出来的,这谅山报就是郝家自己的报纸,其他的报纸绝大多数是转载其中的信息,可是为何其他报纸一点行踪都没有打探出来?这起初嘛,我也没在意,可是这几日一思量,又将许多报纸比对了一下,还是发现了问题,我看郝风楼真的是出海了。”
陈爽皱眉道:“大人,这郝风楼无端出海做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他无端出海,而且还瞒天过海,当然不可能只是去广东,若只是去广东,何必要隐匿消息?所以我认为这里头必有图谋,莫不是他要袭……”
陈爽禁不住大惊失色,打断刘汉道:“大人是说东南沿岸!”
“不错,朝廷在松江口岸设了重兵,莫不是袭击那一处?”
陈爽摇头道:“那里有倭兵十万,又有数万朝廷军马,可谓固若金汤,按说一支船队要附带辎重,还要运这么多的人员,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余人,就这点人马,也敢去鸡蛋碰石头?”
刘汉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他不禁苦笑道:“那么就更蹊跷了,贼人动向不明,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事儿一定要查明不可,你在天策府尽力打探,一定要确认那郝风楼的行踪,至于本官……”刘汉叹口气才继续道:“看来得立即叫人急报朝廷,不管怎么说,也该预警一下,且看马大人怎么处置。”
陈爽心里苦笑,说是这么说,假若那郝风楼当真有什么阴谋,人家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动了身,现在预警,怕早已迟了,不过他也明白刘汉的心思,这事儿,到时候一旦有事,这边的锦衣卫若是一点交代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无论这消息是什么时候送过去,至少送了就多少能减轻一些罪责。
说到这里,陈爽不禁道:“大人,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咱们在这儿名为刺探,实则却是无用之物,北镇府司将我们打发到这里又有什么用?那贼军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旦动了,咱们报了信,怕也已迟了,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回京去,留在这里,我是日夜担心受怕,前几个月,周总旗被抓,再往前,有几个兄弟直接被处死,也幸赖大人谨慎,尽量少与他们接触,不和他们直接联系,否则我们早就被军情部连根拔起了。但愿什么时候,指挥使大人想起我们这些兄弟在此的苦处,开开恩……”
刘汉更加无奈,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徒然无益,还是做好分内的事吧,生死有命而已。可恨的是,曾建这些人早已潜逃至谅山,如今这些老上官却都在贼军的军情部里做事,他们对咱们知根知底,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五章:全胜
郝风楼确实如那刘汉所猜想的那样,早已溜之大吉了。
三百多艘大小舰船,其中有一半是下西洋的船只,还有一半是最新的兵舰。
此前下西洋的时候,海防港便代替了泉州,成为了宝船们的停靠点,等到情势紧张,朝廷曾屡次下旨让郑和率船队北上泉州,不过郝家和朝廷分庭抗礼之势已成,郝家在那时候虽然没有公开反叛,郑和作为这贼首之一郝风楼的师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拖延。
拖延的办法有很多,无非就是需补给和修缮船只,还需时日云云,等到郝家公然反叛之后,这西洋的船只便被郝家接收了。
郑和的选择是无奈的,虽然他依旧还有那么一丝忠于紫禁城的主人,可是他明白,他早已和郝风楼绑在了一起,二人的关系已经足以让他回到金陵之后便迎来杀身之祸了,既然如此,那么就从贼吧。
而郝风楼自然也很厚道,让他总揽西洋外事而鉴于此时谅山的外交,几乎就等同于西洋的外交,这位郑师弟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谅山的‘外交部部长’。
这个职位是很让人眼红耳热的,大家都知道,但凡是小国搞外事的,不免要如履薄冰,左右逢源,谨慎再谨慎,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天大的麻烦,那当然是个苦差事。可谅山雄踞西洋,早已成了西洋的主人,各国名义上是独立,实则外交国策,都深受谅山影响。甚至连军政之事都被谅山渗透,谅山这个总揽外事的差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肥缺。几乎每到一处都是众星捧月,每次奉命交涉都不必奴颜婢膝。只要好好的摆你的谱儿就对了,出使各国就像是下乡视察,各国官吏自是极尽殷勤,生怕稍有不周,那些各国的名流也绝大多数是谅山既得利益者,听闻上使一到,便人人争相拜谒,努力结交。
这活儿,太风光了。
郑和乐在其中。如今他已去了大食,去大食既是他的心愿,另一方面也有与大食诸国洽谈商贸条款的意思。
而郝风楼则带着他的船在一月之前启程了。
这万里的波涛早已被郝风楼看厌,一开始离港时的雄心壮志,如今被这枯燥的航行,早已消磨了个干净。
郝风楼索性每日昏昏欲睡,随船来的两万精锐,还有一万余船员和民夫,郝风楼一个人都不想理会。
渐渐的。郝风楼显得有些焦虑。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个阴谋,徐景明那个烂屁股的家伙,会不会是忽悠自己,他此前故意取信自己。而后将自己骗去松江,好将自己一网打尽。
可是随后,他又打消念头。他还是很信任徐景明的,广州城一战。这厮出力不小,自己怎么怀疑他呢?
郝风楼而后又沮丧了。觉得可笑,自己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不过想想也是对的,这一个多月的航行,每日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景色,除了胡思乱想之外,还能有什么?
看来得找点乐子,只是在这船上,又有什么乐子可言。
“哎……真该带几个人一道来。”郝风楼所想的人,自然而然不会是男人。
只不过碍于将士们都是光棍一条,自己左拥右抱,不免有碍观瞻,是以,郝风楼在上船时才打消了主意。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在这主舰上,每隔三日,各船的船官就要乘小舰上来,进行军事会议。
而现如今,那松江已经越来越近,船队已经穿越了舟山群岛,在那儿,他们遭遇了一支海路巡检司的几艘探哨船只,料来那船上的兄台们没想到这时候会有谅山军的船队经过,小伙伴们惊呆了,然后立即调转风帆,就要准备逃窜。
在这方面,谅山的船队自有专门的应急措施,岂容他们逃离,几艘特制的快舰立即追上,将他们的‘舢舨’直接撞翻,所有人统统都俘虏了。
根据大家的分析,这些人若是没有回去,海路巡检司肯定要起疑,毕竟这时节没有什么风浪,就算一艘船出了问题,不可能几艘船一起出问题,等到他们起疑,再向朝廷示警,那已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朝廷若是看重此事,严令松江严防死守,又需要耽误一些时间。
也就是说,半月之内,一场战争就要进行,而且刻不容缓,否则一旦泄漏了行踪,那么如今郝风楼所做的事,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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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带队的巡检,在舱底押了几天,而后被带上了甲板,最后半死不活的提到了郝风楼的舱中。
这位仁兄实在运气不好,平时使钱、玩女人惯了,好不容易异想天开,想起自己乃是朝廷命官,理应带着人出出海,巡查一下走私和海盗,以彰显一下海路巡检司的威严,谁晓得半年不下海,一下海,就他娘的遭遇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幸好这大明没有彩票,假若是有,只怕这位仁兄若是现在想去试试手气,彩民们只怕要哭晕在厕所了。
他一进到船舱,就很没有节操的嚎叫,如杀猪一般,不断磕头,像极了失恋了的马景涛,披头散发的甩着头发:“小人该死,大王饶命。”
额……
不得不说,在江浙这儿,经过了长期不懈的抹黑,郝家父子的形象,实在和山大王没什么区别,这位巡检兄,大抵也没有摆脱这等俗套。
郝风楼坐着,不露声色,良久:“你是何人,身居何职?隶属哪里?”
此人道:“小人何进,忝为巡检,隶属宁波海路巡检司,小人上有八十……”
郝风楼看他不过四旬上下,忍不住叹为观止:“你娘有八十?”
何进忙道:“是祖母,祖母。”
郝风楼道:“下有三岁孩儿么?”
何进:“……”
“你娘和你子女都和我没什么交情,想要活命,就乖乖回话,不可有任何隐瞒,知道么?”
“是,是,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近来朝廷可有什么公文送到这你们巡检司。”
“有……有的……”何进道:“都是三令五申,加强警戒。”
郝风楼皱眉,道:“还有呢?”
何进想了想:“上月的时候,征用了两艘船,去了松江,说是运粮用的?”
“运粮?”
“给崇明的倭人补给,崇明盘踞了倭兵十万,每日的补给,都是惊人。”
“噢。”郝风楼显得满意,这家伙的回答,和自己掌握的东西相互印证,郝风楼并不觉得他说了谎。
“宁波那儿,还算平静吧。”
“半年之前的时候,据说倭军要来,本来大家推测,倭人到达,必定是盘踞宁波,所以宁波上下,也做了一些准备,只是结果,却突然得知,原来倭人驻的是崇明,于是忙碌了一阵子,也就平静了。”
郝风楼笑吟吟的看他:“你是海路巡检,指望倭人来宁波?”
何进苦笑:“前些年,这宁波附近,有不少倭寇,俱都是凶残之辈,小人怎巴望着倭人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宁波乃是良港,实在不晓得,这倭人为何要去崇明,崇明即不可遮风避雨,又无屏障,大王……”
郝风楼压压手:“好吧,看来你是老实人,该问的,既已问了,自也不会取你性命,你安生呆在舱底,少不得要委屈你一些时日,等到了松江,自然要放你们出来。”
何进如蒙大赦,忙道:“大王公侯万代。”可又觉得这句话不妥,人家乃是贼军,要夺的是天下,稀罕这公侯万代?
好在郝风楼没有为难他,让他松了口气。
紧接着,各舰的主官纷纷上了旗舰,此时距离崇明,已不过十日的航程,郝风楼当着所有人面,直接摊开了一张海图。
这张海图,将崇明岛的地形标准的详尽无比,哪里有一处高地,哪里是林莽,哪里是倭军的仓库,哪里是倭人的海船停靠点,各营的驻扎地点,中军大营的位置,甚至是河流和小溪,都一览无余。
这份海图,自然是徐景明送来的。
而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都站在了郝风楼这边。
郝风楼手上,可用之兵不过两万,可是这两万,对于郝风楼来说,已是足够了。
郝风楼手指了海图其中一处的位置,正色道:“全力夺下此处,这里附近没有暗礁,袭击的时间,应当定在清晨拂晓,各舰拿下这里,立即焚毁他们的海船,封锁岛屿,倭人的海船虽多,却绝大多数,都是运兵船,他们有数十艘仿我谅山的炮舰,我等是有备攻其不备,务必做到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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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出击
崇明岛说起来其实并不算小,乃是大明近海第三大岛。
不过相对于十万倭军来说,这儿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好在倭人们习惯了忍耐,虽是条件艰苦,倒也能熬得过去。
倭人们陆续抵达,便在这里扎了根,岛上有淡水,粮食是从松江府用粮船运来,补给勉强有一些,一开始,他们的防禁还有些模样,渐渐的,也就松弛了下来。
毕竟大明那儿都已经说了,这儿无战事,眼下还不必借重他们,至于一干倭人高级武官,以永健为首,为了和松江府的‘大人物’们打交道,隔三差五的被请去赴宴,喝酒玩女人,甚至于在松江,那位定国公还给许多人安置了产业,置办了别馆,请他们下榻入住。
永健殿下是个很实在的人,他清楚徐景明的份量,所以很愿意和徐景明打交道,毕竟永健非常明白,来这大明,打仗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让这大明奉行此前的约定,他们和谅山军毕竟是无冤无仇,倭国的目的只是倾销商品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保障通商的利益,与大明的上层人物打交道才是眼下最核心的问题,永健和一干武官,每日与明军的武官在松江府联谊,这崇明岛倭军的操练和防务,就更加松弛了。
东部湾这儿乃是一处不错的舰船停泊地点,这儿背向汪洋,可以躲避风浪,因而数百艘倭人的舰船都停泊在此,平时这些舰船绝大多数是用于运粮之用。除了一些护卫的炮舰和武装舰船之外,绝大多数络绎不绝的在松江和崇明之间来回输送着补给。
这儿已经修建了一处港口。虽只是临时,可是因为每日有大量的船舶要停靠。规模却是不小。
两日之前,松江府又下了帖子,说是一个副将六十诞辰,请永健殿下和一干武官前去赴宴,这等庆生之事正是大家加深友谊的时机,于是乎,永健带着百来个倭官便去了松江,一来一回都需数日时间,还需在那儿下榻几日。所有没有七八日功夫是不会回的。
如今这崇明岛里除了一个大名在此镇守,其他但凡是上了级别的人,大多都走了个干净。
岛津淳一如今就是这里的主帅,这位仁兄乃是长洲藩的一位大名,是铁杆的革新派,此番远征,他奉命随永健前来,可见倭国天皇对这长洲诸藩的重视。
只是这位仁兄平时不苟言笑,而且为人过于刻板。说穿了,就是凡事都太较真,他一直认为倭人要保障通商权利就必须让大明知晓倭军的厉害,所以吞兵于此。不如主动出击,根本不必刻意巴结大明的君臣。
他的意见很快被人嗤之以鼻,毕竟这个时代。天朝上国的威力在绝大多数的倭人们看来,依旧还是令人敬畏的存在。在天朝上国面前彰显无力,实在是夜郎自大、蜉蝣撼树。至少永健就很不喜欢他。觉得他过于鲁莽、粗鄙,而且这个家伙,每每出席一些场合,总是板着个脸,很让人讨厌,所以自此之后,许多的交涉活动自然而然也就把他甩在一边,让他谨守老巢了。
岛津淳一自然有几分怨言,却又无可奈何,好在他也不愿去和明军打什么交道,倒是恪尽职守,乖乖守着这崇明岛一亩三分地。
对于崇明岛的防务,岛津淳一是素来忧心忡忡的,因为这儿几乎无险可守,没有一丝的屏障,而且所有的补给都是依靠大陆,即便是港湾附近,居然一处高地都没有,即便是搭设炮台都不能够。
倭人的将士对于战事失去了警觉,岛上的条件艰苦,上层的贵族和武士们又都醉生梦死,下头的人再勇武,只是殆战的气氛弥漫,岛津淳一也没有办法。
他骑着一匹驽马,带着一队亲卫巡视了港口,呵斥了几个醉酒闹事的士兵,便如往常一样回去中军大营。
此时,天已是黑了,岛津淳一迷迷糊糊的睡下。
这一夜,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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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拂晓。
正当一切都如无数个昨日那般的时候。
突然间,变数出现了。
四十余艘快舰出现。
船帆上,谅山的旗帜被海风鼓起来,那硕大的雄鹰展翅高飞,阴冷的眼眸,锐利无比。
港口处的倭军顿时一愣,紧接着,这才有快船仓皇的回来,这快船乃是探哨,本是巡弋于附近水域,一旦有事,便可立即回来通风报信的。
只是他们回来得有些迟,或者说,当他们遇到了谅山舰队的时候,转身要返程时,谅山军的四十余艘快舰便灌满了风帆,急追而来。
他们抵达的时候,谅山的舰队也已到了。
这种专业的作战舰只,往往船身狭长,速度很快,而且配置了火炮,船上有专门的水师人员,都配置了火铳、刀剑。
四十余艘,或许并不多,可是它们突然的出现,根本就没有给倭人准备的时间。
港口这里的倭人已经大乱,无数倭船停泊在这里,可是船上却是空无一人,要迎击就必须得登舰,可是仓促之间,如何能做到?
不只是如此,这里没有防卫的海湾,也就是说,只是在顷刻之间,这些舰船统统都暴露在了谅山舰队的炮口之下。
这几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谁曾料到,就在这里,会出现谅山的舰队。
只是现在,纠结这个都已经迟了。
因为横冲直撞的舰队呈一字散开,浩浩荡荡的杀来。
它们开始捕食自己的猎物,猎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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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七章:碾压
炮舰船身上裸露出一个个炮口,旋即那炮雨便宣泄下来,砸在停泊于港外的倭船上。
港口处的倭人试图还击,有人争相要乘着小舟登上大船,可是已经迟了,这实心的火炮表面还包裹了火油,一经飞出,不但在倭船上炸出一个个窟窿,燃烧的炮弹滚入船身,立即开始燃烧。
一艘倭船开始烧起,紧接着劈啪作响,翻滚起浓烟,桅杆砸落,引发另一艘倭船燃烧,整个海面上,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原本要登船的倭人纷纷又乘着小舟屁滚尿流的回到岸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艘船只被乌烟弥漫,所有人一下子傻了眼。
他们当然不曾想到事情会如此之糟糕,这个时候竟会有谅山军来袭,至少那位大明之虎不是说得很清楚?谅山军绝无突袭崇明的可能!朝廷在泉州、宁波等地外海都有巡检,一经发现敌情,便可星夜发出警讯。只是……这警讯在哪里?
自然,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船是倭人的命根子,可是站在港口处,所有人无可奈何,倒是有一艘倭人的战舰,上头恰好有倭人操练,于是横冲直撞杀出,立即被谅山军的炮舰堵在港口外直接轰杀。
越来越多的船只起火,而那炮雨依旧还在宣泄。
岸上的倭军开始混乱,岛津淳一终于赶来了,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身躯冰冷,就差没有一下子栽进海里去。
“杀!杀!”他徒然的叫嚣,只是隆隆炮声却早已将他地声音淹没。恰好一枚失控的火炮落到码头,整个栈桥炸得木屑横飞。随即重重落水,溅起数十尺的水花。
这水花溅在岛津淳一的身上。身后的护卫连忙拉着他后退,岛津淳一几乎要窒息,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住外海,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皇国国运在此一举,在此一举呀,叫渡边来,想办法通知松江友军……”
“快,烧起狼烟!”
其实不必烧起狼烟,那港外的倭船熊熊燃烧。所产生的浓烟就足以令数十里外的大陆看到。
历经数个时辰,倭国舰船毁于一旦。无数的舰船起火,燃烧,随后化为灰烬,残骸遍布港口。
岸上的倭军,亦是开始做好了严防死守的准备,专等谅山军来攻。
只是可惜,那些炮船在袭击了倭船之后,旋即便直接下了锚。收了风帆,停泊在这港外,再没有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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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外的波涛上,郝风楼的主舰是一艘庞大的宝船。此时,郝风楼在此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此次袭击倭人舰船,事关成败。稍有疏失,或者说倭人但凡有那么一丁点警觉。虽然以谅山舰队的实力,完全有信心战胜倭人舰队。可是一旦损伤过大,对于将来的战略目标,可就有些麻烦了。
好在不久之后,远处的天空冒出了浓烟,此时停泊于此的诸舰上,无数人发出了欢呼,这些停留在此的舰船大多体形庞大,适合运兵、运粮,却没有太高的机动能力,因此一直在等炮舰的战果,现在所有人都出现在了甲板,听到远处隆隆的炮声,便晓得战斗开始,当那乌烟遮蔽了半个天空,许多人预感到,胜利的曙光初露,于是欢呼声如雷。
紧接着,一艘快船出现,快船飞快驶来,随即升起了红色的风帆。
这是胜利的信号。
郝风楼顿时大大松了口气,忍不住用拳头砸了一下船舷,高呼道:“崇明海战大捷,来人,长兴岛!”
这松江之外,除了崇明外,还有长兴、横沙二岛,为了给予崇明岛的倭军进行补给,那两处岛屿成为了大陆向崇明岛的重要中转站。
也就是说,那里……乃是一处徐景明赠给郝风楼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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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岛的异常自然早已被长兴岛的倭军侦知,此时在这长兴岛上亦是有些混乱,长兴岛外海有一支倭人的船队,自然,他们主要的目的乃是运粮之用。
水埗世昌便是一艘护卫舰船的舰长,他乃是武士出身,当年倭人为了开国,曾派一些人前往谅山进行学习交流,当时的谅山遍布了许多倭人,水埗世昌从水手做起,渐渐对炮舰的构造以及新式的作战方式有了直观的了解,旋即,他回到倭国,很快编入倭国水师,成为一艘小护卫炮舰的舰长。
这倭人水师,可谓遍布激进的开国派份子,水埗世昌也不例外,他本名水埗正雄,只是后来,倭国开国之后,水埗正雄自觉自己的荣辱离不开时势和国运,因而改名世昌。
此番倭军驻崇明,他奉命护卫粮船,带着舰上一百三十多名倭人官兵,每日行走于崇明和和长兴之间。
当崇明的滚滚浓烟传来,长兴的倭人顿感不妙,水埗世昌亦是如此,他立即与其他护卫炮舰一道,组成一支小规模的船队,前往崇明一探究竟。
只是……
当他们离开港口不远,在那海平面上,一个个黑点出现,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随即,一艘艘狰狞的炮舰出现,对这些炮船,水埗世昌再熟悉不过,他在谅山学习时就见过这等舰船,是谅山水师。
船上的水兵已经开始胆怯了,因为谅山军的舰船明显是己方数倍,不只是如此,而且无论航速、装配、船身大小,都远超自己这小舰,同来的其中一艘倭舰已是二话不说,转舵就逃。
水埗世昌满是愤怒,他咒骂了几句那临阵脱逃的东江丸号,旋即抽出了腰间的倭刀,大吼道:“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挂起风帆,全速前进。”
他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炮舰之中有一艘最为庞大的谅山舰船,尤其是那些最时新下水的炮舰,都会被谅山的倭人画成草图送回倭岛,供倭国水师掌握。
水埗世昌知道,这是谅山军最先进的大同号舰船。
对方显然仗着船坚炮利,压根就不把这支小小的倭国舰队放在眼里,甚至于那大同号,索性就脱离了阵形,耀武扬威。
水埗世昌身躯颤抖,眼中噙着眼泪,这是侮辱,是挑衅!
水埗世昌发出怒吼:“谅山舰队专恃大同号,苟沉此舰,足以夺其气而成事!转舵,长洲丸号诸君,大同号火炮犀利,诸君当随我以长洲丸之船身,与敌舰一同粉身碎骨!”
船上地倭人顿时士气如虹,一起叫嚣。
长洲丸号挂满了风帆,便如利箭一样朝那大同号飞快疾驰而去。
倒是这时,谅山舰队开始发动攻击。
无数的火炮轰鸣。
一枚火炮砸入长洲丸号船身,整个船体剧烈摇晃,几个倭人直接被甩下海去。
可是水埗世昌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催促舰船继续航行,像是疯了一般死死咬住了大同号。
更多的火炮如火雨一般宣泄,有炮弹直接落入船帆,船帆烧起,燃起熊熊烈火,船速顿时减弱下来。
船身亦开始倾斜。
一根桅杆倒下,狠狠砸在甲板,无数水兵被砸死。
而这时候,长洲丸号就只好在海中打转了。
水埗世昌悲愤不已,飞身要去炮室亲自操炮,要予以还击,虽然这还击乃是徒劳。
他刚刚进入炮室,却是冷不防,一枚火炮炸进来,轰……
长洲丸号沉默了,倾斜的船身有近半没入了海中,最后被海水吞灭。
海面上,到处都是扶着木板哀嚎的倭人。
数艘护卫炮舰,尽皆葬送鱼腹,谅山舰队没有在此逗留,而是继续向长兴方向驶去。
波涛翻起,将一个个落水者拍入海中。那游弋于海面上的谅山舰队船身,却是乘风破浪,很快消失了踪影。
海面上,一具具的浮尸浮上来,被这巨大的波涛席卷,最后一丝乌烟烧尽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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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折戟沉沙
长洲丸号沉海,舰官水埗世昌毙命。
长吉丸号沉没,舰官岛津雄落水毙命。
整个倭国舰队,几乎悉数覆没,而那谅山炮舰开始编为小队,在附近游弋,但凡有落单的倭国船只,立即予以攻击。
附近海域传来的噩耗越来越多,残存的倭国舰船已经不敢出港了,因为没有护卫舰船的保护,一旦出海,立即便会被蹲守的谅山战舰尾随,最后如狼群一般进行攻击。
崇明岛无险可守,长兴岛亦是无险可守,这里不是泉州,也不是宁波,从某种意义来说,当他们选择了崇明的时候,就早已意味着今日的覆没。
倭人的舰船亦是缴获了不少,水师的官兵对于这些倭船熟悉起来倒是很快,道理很简单,因为倭人的舰船,绝大多数是仿造谅山的,作为后进者,倭人自然更擅长于学习先进的经验,自己闭门造车,一辈子怕也达不到谅山舰船的高度,因而倭船的构造和谅山的舰船没什么分别。
长兴岛只盘踞着两千余倭军,在舰队覆没之后,谅山军立即开始登陆,发起了攻击,这长兴岛并不大,又无后援,谅山军立即占领了港口,旋即开始扫荡。
在这里有大量的粮食和火药储备,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谅山军。
郝风楼已在长兴岛登陆,将这里改造为了大本营,无数的船只亦是开始停靠补给,舰队开始分为两班,轮流出海。袭击一切胆敢于出现在海面上的船只。
其实倭人的损失并不大,十万倭军。这次海战的伤亡不过五千;而谅山军方面,一艘炮舰因为过于自信。盲目地摆脱了阵列,最后被崇明口岸架设的火炮击中,舰船沉没,许多船员都纷纷被救起,此外还有两艘舰船碰撞,亦是死了七十余人。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海战大获全胜。而且对于倭人来说,也是尤为致命的一击。
他们完了。
关于这一点,崇明岛上的岛津淳一可谓有深刻的了解。
因为崇明岛上兵马众多。地方又只有巴掌大,没有足够的储备,几乎所有的物资都靠大陆或是长兴岛转运而来,现在水师覆没,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们与外界的输送线已经被切断,即便崇明岛还有一些舰船,可是一旦出港。莫说运粮,能够全身而退便算是老天保佑了。
崇明岛上的补给至多也就维持十天,十天之后呢?
大明水师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有。也绝大多数在宁波和泉州一带,等他们来驰援,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松江那儿倒也有些舰船,不过想要和谅山舰队争雄。几乎等同于自杀。
被人控制了海权,就意味着补给切断。补给切断,岛上纵有倭兵百万,可是他们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难道靠这巴掌大的地方自给自足?即便这里有足够的耕地,想要开垦,那也是来年的事。
完了。
在附近的海域,虎视眈眈的谅山炮舰四处巡弋,神出鬼没,大规模的船队输送是不可能的,勉强只能用一些快船冒险突围而出,若是侥幸能逃出生天,至多也就送一送信而已,难道靠它们运几船粮食来?
而谅山舰队显然也已经看清了这一点,他们采取的办法就是各种袭扰,却并不派遣军马登岸攻击。
岛津淳一在大帐里,看着下头面如死灰的诸位大名,这些大名都是响应号召,兴匆匆的带兵来参战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既是某种荣誉,也是一次牟取利益的机会,而现如今,一切都成镜花水月了。
许多人愤怒了。
大家开始咒骂谅山军,有人要求突围,只是突围,说来也可笑,这里不是陆地,也没有桥梁,突围就需要船,现在倭军的舰船还不够运几千人出海,即便能运,一旦被那些饿狼一般的谅山水师拦截,几千人统统都要葬身鱼腹。
也有人恨不得谅山军立即登陆,好和这些阴险狡诈的谅山人大战一场,这一点显然也是痴心妄想,因为根据后世的智商检测,虽说倭人的智商还算不错,可是显然汉人平均智商也不太低,人家宁愿在那儿逗你玩,也绝不可能来拼命的。
终于,还是有人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有人狠狠的拔出腰间的倭刀,暴怒地道:“明人误我,若不是他们,我们又岂会受困于孤岛?皇国十万精锐莫非要毁于一旦。”
其实许多人很想说,这里头的关键在于永健殿下对于明人的屈服,若非如此,又怎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只是大家并不敢责怪这位亲王殿下,最后只能将所有的罪责扣在明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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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岛津淳一晦暗不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狰狞,道:“事已至此,我等尽皆为皇国罪臣,自大政奉还之后,皇国立志革新,未尝有此败绩,今日之后,皇国革新,已是毁于一旦!”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大帐的倭人都带着某种悲凉。
这是没错的,自大政奉还之后,大家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那么点起色,眼看兴业有望,无数人的夙愿将成,又恰巧中原内乱,正是倭人火中取栗的最好时机,本以为此次协助大明剿贼,能够兴旺皇业,谁知这一战竟是一败涂地,宛若一盆冰水彻底地将所有人浇醒了。
最可笑的是,若是痛痛快快打一场,败了也就败了,可问题就在于,大家现在连敌人的边都没有摸到,就这么一下子功夫使倭军陷入了最为险恶的境地,这……真他娘的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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