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圣心
额……老虎万死,疏忽大意,发了重样的章节,为了弥补,最近几章,老虎每章的字数都会维持在两千八百至两千九百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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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这郝风楼所料,朱高燧重用张辅,并非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因为他的声望。
张辅得到旨意,火速带着几百亲兵赶到了韶关,这韶关乃是江西的门户,最是紧要,本来在来之前,张辅心里是颇有忐忑的,郝风楼的谅山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了广州,广东大乱,若是这个时候,谅山军直取韶关,到了那时,这战场就不在广东,而在江西了。
江西乃是朝廷的粮赋重省,自然绝不容许有半分的马虎,一但江西大乱,对于朝廷来说,是极为致命的打击。
对于这一点,张辅深切认识到朝廷的反应之慢,和郝家比起来,实在显得有些吃力,这郝家已经拿下广州月余,朝廷才有反应,而自己抵达韶关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当他抵达了韶关的时候,见城头上依旧是明军的军马,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于是乎,这位公爷打马入关,自有韶关的守备带着关中的文武官在此迎候。这广东上下的官员,如今都是惊弓之鸟,就等有人来主持大局,此时见做主的来了,心里都松一口气。
“卑下见过都督大人,未知都督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辅却不来虚的,对于这些人。他是用不上的,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客气。到时要作战,必定是动用已经朝这里调拨和开赴的边镇军马,因此他并不做理会,只是点点头,也不客气,劈头盖脸的便问:“贼军眼下到了何处?”
守备在张辅眼里,只是个芝麻大的人物,哪里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道:“最新来的急报,贼军依旧还盘踞于广州。”
“广州?”张辅一头雾水,他眯着眼,顿感意外,这广东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对谅山军来说,若是来取,还不是探囊取物,可是对方却是按兵不动。这是何故?
郝风楼用兵的套路,素来是大胆的,关于这一点,张辅岂会不知。张辅从前是何等尊贵之人,郝风楼盖他风头,他心里可是一直较着劲。结果到了后头,那郝风楼一骑绝尘。将他远远甩在了后头,张辅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因而他对郝风楼的了解颇多,这郝风楼的几次战斗,他都曾仔细研究过,一个如此大胆的人物,在一起大胆用兵,取下广州城之后,却又变得如此谨慎,张辅的心里,便不由有点儿犯嘀咕了。
不对劲。
张辅不露声色,继续问道:“哦?那么这月余的功夫,那贼军难道就没有其他举动?”
“回大人的话,一直是龟缩不出,既无挑衅,又没有占过州县。”
张辅一听,猛然醒悟,他突然意识到,郝风楼这个家伙,使诈了。
放着如此大好局面,郝风楼没有乘胜追击,唯一的可能就是广州城内的贼军怕是并不多,可是他拿下广州,龟缩在那里,莫非是故意要吸引朝廷的大军攻打,借着城墙之利,在此吸引自己和三十万边军,以此,来分担谅山一线的压力。
以区区可能是万余的人马,踞城而守,同时仗着火器之利,吸引三十倍的官军,这个家伙,未免也太大胆了一些。
甚至可以说,这已经不是大胆,更像是疯了。
这是奸计啊。
区区一个广州,若是对方没有多少兵马,朝廷完全可以放弃,只需留着数万精兵,在附近州县驻扎,严防死守,其余的精锐,完全可以调遣去广西和谅山一线,直捣黄龙,端了那郝风楼的老巢,到了那时,再回过头来收拾这区区一支孤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张辅拉下了脸,并不吭声,却是寻了下榻之处,旋即挡了接风洗尘的酒宴,将自己关在屋里,连忙动笔,书写了一份奏疏,连夜送到京师去。
这份奏疏很明确,就是告诉朝廷,不可上当,这郝风楼诡计多端,眼下的布置,实是他的奸计,还请陛下圣明,立即放弃广东的布置,留守十万精兵,囤积广东,其余人马,立即前去广西,与贼军一决死战。
不得不说,被郝风楼坑怕之后,张辅很为自己能够识破这厮的阴谋诡计而欣慰,因而在奏疏发出的时候,他不禁松了口气,亲自上了韶关的官墙,俯瞰着关外的连绵崇山峻岭,遥望南方的广州城方向,忍不住浮出一丝微笑:“郝风楼啊郝风楼,你真是机关算尽,想当年,我可没少吃你的亏,你是诸葛亮,我是周瑜,无论什么事,我都差你那么一筹,可是现如今,你却别想在蒙骗我了,这套把戏,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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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南方的战端已经开启,可是在这金陵,在经历了一阵紧张之后,终究,大家的日子还要过的,于是乎,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随着一道道旨意自黄门出来,这天下各省,该加赋的加赋,该征丁的征丁,该调遣的调遣,慢慢的,也就各行其是了。
天气渐渐炎热,为了消暑,宫中的冰窖里总是很忙活,赖俊作为宠臣,此时刚刚从暖阁那儿出来,陛下近几日的心情还算不错,显然不管怎么说,经过大臣们几番分析之后,最后大抵都有了结论,郝家以一隅对抗天下,以十万对抗百万,这是自取灭亡,虽说其中的许多道理,有安慰的成分,不过眼下各路大军已经开始调拨,这便是好气象,陛下心里高兴,赖俊自然也随之松了口气。
他从暖阁出来之后,过了金水桥,正待出宫,迎面却是个通政司的太监飞快小跑而来。
这太监自是认得赖俊的,说起来赖俊此人很懂得做人,对宫里的太监都算不错,赖俊是个‘豪爽人’,无论这宫中的人多卑微低贱,他都愿意和人家称兄道弟,因而这太监远远看了他,便笑嘻嘻的道:“赖都督,奴婢这厢有礼了。”
赖俊见了他,便笑骂道:“你个桂皮子,又在躲懒了。”
这太监连忙摇头,一脸苦笑:“奴婢哪里敢躲懒来着,这不,又是新近的急奏,广东那儿来的消息,内阁那儿不敢做主,就叫奴婢去送一送,等陛下明断呢。”
“广东来的?”赖俊留了心,左右看了一眼,道:“张辅的奏疏?”
这太监对张辅的印象不好,这小子太傲,宫里的人,他一向是眼高于顶,正眼都不肯瞧,于是没好气的道:“不是张都督,还能有谁?”
“有意思,看来是有军情了。”赖俊道:“拿我看看。”
太监倒也不在乎规矩,他当然清楚赖俊什么身份,直接将奏疏递上。
赖俊打开奏疏来看,不由笑了:“这个张辅啊,倒是个聪明人,有他在广东,何愁郝贼不灭?你瞧瞧,他这才到韶关,就看破了郝风楼的奸计,佩服,佩服。”
太监伸了脖子,也去看奏疏里的内容,忍不住道:“奴婢有些懂了,其实方才奴婢从内阁那儿来,几个看了奏疏的学士也都在商讨,说是张将军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咱们朝廷,可真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赖俊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冷,却是懒洋洋的道:“张辅是聪明,可惜是小聪明,他晓得郝风楼的居心,却未必晓得陛下的心思,他呀,只晓得争强好胜,却是忘了一件天大的事。”
这太监愣了一下:“这……”
赖俊并不将奏疏还他,却是依旧道:“陛下的眼里,只有一个郝风楼,这个郝风楼,便是十万贼军,郝风楼是故布疑阵也好,是另有图谋也罢,这广东的战局既已敲定,岂是他能更改的,这奏疏,就不劳你去送了,我去给陛下看,等着瞧,张辅,少不得要被敲打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二章:简在帝心
赖俊拿了奏疏,飞快往暖阁去了。
暖阁里,朱高燧近来日子过的还算平静,只不过他的心情,却是未必了。
虽然对于战事有些把握,毕竟朝廷有的是精兵猛将,那谅山军虽勇,可是朝廷亦是练出了数十万新军,虽然这新军搀了水份,表面上看,似乎也都装配立刻火铳、火炮,可是和那谅山军的后勤比起来,实在是相差甚远,不过单单这新军,就是谅山军的数倍,再加上边军和云南、广西一线的军马,足有百万之众,又有骁骑营、朵颜三卫这样的骁骑,岂是那郝家可比。
至于猛将,谅山虽有一个郝风楼,可是靖难之役的勋臣们毕竟都还在,有这些人在,即便不如郝风楼,可是终究也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钱粮的调度,虽然紧张一些,可是各地的镇守太监,在各地搜刮财富,又有两京十三省的库银和库粮支撑,虽然是千难万难,而且在地方上引起了一些民怨,可是父皇朱棣在时,也算是国泰民安,百姓们熬几年穷,倒也不至于没有活路。
万事俱备,连东风都已俱全,那么,就打吧。
只是有时候,朱高燧的心情却又会沉入谷底,那郝风楼给予他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了,以至于每每想到,便如这心底有一道伤疤被揭开,顿时鲜血淋漓。
正因为当年他与郝风楼亲密无间,所以才熟知郝风楼,正因为与他曾情如手足。所以才令他一次次在夜里被噩梦惊醒,在那梦中。郝风楼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利刃。犹如天神下凡,那一柄长刀散发着妖异的锋芒,在半空划过弧线,宛若惊鸿,最后狠狠一刀,朝他斩来!
“弑父杀兄地奸贼,受死吧!”
这个声音,时刻都在朱高燧的耳中回荡,这让他又想到了那一个夜里。郝风楼挡在了父皇的面前,那个杀死自己兄弟,自己舅舅,甚至于自己父皇的一夜,这个本是朱高燧人生中最精彩的刹那瞬间,可是现在,却成了朱高燧的梦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郝风楼一人了,只有他知道内情。却还逍遥京师之外,这个人,不能留下去,决不可留下去。杀死他,一定要杀死他。”
每每触动到了这个心事,朱高燧的面目就变得狰狞起来。他扶着案牍的手在微微颤抖,嘴皮子不断的哆嗦。那一双眼眸,犹如饿狼。带着狡诈,带着重重的杀机,心里只是默念着三个字:“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这三个字,从未停顿,不断的在心底深处反复的冒出来,他突然狞笑,因为自己的眼前,仿佛看到了那郝风楼父子被押解到了自己的御案之下,他看到这二人在朝自己痛哭流涕,在向自己磕头请罪,太监抱着两个孩子过来,这两个孩子朱高燧再熟悉不过,这两个,算是自己的外甥,当年他时常出入郝家,没有少捏他们的脸蛋,没有少给他们买木马和糖葫芦,他抽出了剑,将这两个孩子一剑剑刺死,剑刃扎入两个孩子的咽喉,孩子不动了,变得僵硬,殷红的血滴淌下来,宛若梅花绽放,他大笑,郝家父子则是魂不附体。
朱高燧这时候笑了,这是一种凯旋的笑容,宛若得胜还朝的大将军。
而在这时,外头细碎的脚步传来,朱高燧极为敏感,他身躯一震,警惕的看向暖阁之外,低吼道:“是谁?”
“陛下,微臣赖俊,恳请觐见。”
朱高燧这才松了口气,擦拭了额头上的冷汗,靠在了椅上,慢悠悠的道:“进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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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俊知道,陛下近来精神有些恍惚,许是压力大了一些,不过他很聪明的没有点破这一点,更不敢请御医去看看,只是平时更加留心了一些,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因而他得了朱高燧的话,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去,旋即拜倒在地,道:“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本来这里不是金銮殿,不算是正式场合,眼下也绝不是什么大清朝,并不必行什么大礼,譬如内阁的学士黄淮若是过来,往往都是作个揖,而后勉强装作一副要拜倒的样子,朱高燧往往都会这时候说一声爱卿免礼,于是黄淮并不拜倒,紧接着双腿一直,等朱高燧说一句赐坐,便谢恩欠身坐下。
可是赖俊不一样,赖俊很认真的拜倒,而后行了五体投地大礼,半分都不马虎,即便朱高燧说了免礼,他这身子已经下去,等到朱高燧喊他起来,他才感激涕零的站起,绝无半分怠慢之心。
朱高燧往往这个时候,都会露出几分嗔怒的意思,觉得赖俊未免过于郑重,不过最后也是接受。
“陛下,微臣前来,是代传一份奏疏,因为是广东来的急报,所以微臣亲自送来,是张辅张都督递来的,还请陛下过目。”
一听是广东来的消息,朱高燧可比云南的消息更重视一些,他连忙道:“拿来瞧瞧。”
这奏疏一递到,朱高燧拿起便开始看起来,看到最后,先是满怀期待,接下来是面色微沉,再到后来,脸色更冷,他狠狠将奏疏丢在地上,冷冷道:“这个张辅,他以为他是谁,朕让他领兵作战,并非是让他擅作主张,这些部署,朕早就拿了主意,他也敢妄议。赖俊,这奏疏,你看了吧,你来说说看,这个张辅,是什么意思,他虽是功勋之后,可是朕如此借重他,可是他未免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赖俊忙道:“微臣也听说了一些事,陛下恕罪,微臣心里好奇,又实在关注岭南的战事,确实偷偷看了几眼,这张辅,确实有点儿过头了。”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微臣还听说,这奏疏送到了内阁,几个学士,似乎对他的奏疏也颇有认同……”
听到这里,朱高燧的脸色很难看,他冷哼一声:“这是动摇军心……”他又觉得动摇军心四字有些不妥,可是一时找不到其他的词汇,只是愤然道:“真是岂有此理,朕让他剿郝风楼,他却如此推诿,怎么,他和郝风楼有旧,所以不肯兵戎相见吗?”
说到这里,就极为严重了,这等于是说,张家私通了郝家,郝家如今是逆贼乱党,这个帽子戴下去,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朱高燧舔了舔嘴,最后淡淡道:“下旨申饬吧,狠狠的敲打这个家伙一番,张辅的妻子是陈留候刘昌吧,马钰既然回来了,让他去查一查吧,不要查出什么大罪,却也要让这刘昌脱一层皮,至于这个度如何掌握,让马钰自己看着办。”
赖俊心里笑了,陛下的举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张辅,实在太没眼色,完全不知广东战局地重要,此时一个闷棍下去,且看他还有什么能耐鼻孔朝天,他连忙应下,见朱高燧动了怒,于是连忙笑呵呵的道:“陛下,前些日子,倒是有人送来了稀罕玩意,说是什么佛郎机的钟表,是银作局的掌印太监弄来的玩意儿,本想直接呈送陛下,又生怕冲撞了圣驾,便托了微臣过来……”
朱高燧没有惦记什么钟表,却是对这银作局留了心,忍不住问:“银作局,可是那个太后跟前的太监……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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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昨天老虎昏头了,那啥,万分抱歉,居然犯了如此低级错误,实在该死。(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三章:悲剧的张都督
赖俊笑呵呵的道:“叫高进,是陛下让他去的银作局,因而他时常感念陛下的恩德,隔三差五,都在念叨着陛下的好处。”
“噢……高进。”
朱高燧颌首点头。
这个高进,他有印象,从前是伺候徐太后的,后来自己将他打发去了神宫监,徐太后亲自讲了情,才吩咐他去了银作局。
现在看来,这个家伙,倒还懂得知恩图报。
朱高燧道:“钟表就不必看了,不过他有孝心,朕已知道了,是了,这个高进,平时你与他打过不少交道?”
事实上,赖俊和高进的关系还是匪浅,那高进在银作局这样的位置上,不知有多少的油水,开始他呢,却不是个独吞的人物,却是很懂得与人分享,四处打点,结交朋友,像赖俊这样的宠臣,更是他的主要目标,平时有什么稀罕物,总是会想到赖俊,赖俊这个人,平时倒也有人对他溜须拍马,唯独这位高太监,对他敬若神明一样,让赖俊感觉很是舒服,宫里头已经有人给高进取了外号,叫做银菩萨,这个银,是银作局的银,至于菩萨二字,便是说他广结善缘了。
赖俊笑呵呵的道:“陛下,微臣偶尔与他有过几次照面。”
朱高燧不露声色,道:“他平时都在做什么?朕听说,他是母后的人吧。”
赖俊知道朱高燧的心结,却是道:“陛下莫要忘了,内阁的黄淮。也是先皇帝的人。”
朱高燧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个意思。自己如今已是天子,已经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下头这些人从前是侍奉过父皇还是母后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这些人还得巴结着自己。
朱高燧总算心情好了一些,莞尔一笑,道:“你这家伙,竟也有开窍的时候,这话儿,倒是很有意思,好了。你退下吧。”
赖俊告辞而出。
从暖阁出来,赖俊心情还算不错,正待出宫,却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过来,道:“赖都督,高公公听说您在宫里,正好有事儿要请教呢。”
赖俊一听是高进,乐了,道:“他有什么可指教的。”
这小太监笑嘻嘻的道:“久闻赖都督见多识广。恰好高公公新得了幅柳公权的字帖,这不,不是要请赖都督鉴赏么?”
赖俊一听,顿时抖擞精神。他终究是新贵,是没有底蕴的,和其他豪门比起来。无论是眼下的权势还是财富,赖俊都不遑多让。可是唯独赖俊差的就是这么个底蕴,这东西看得见摸不着。可偏偏在新贵眼里,极为重要,就比如那徐太后的娘家徐家,那可真是,虽说是武人的身份,可是家里的名人字画,却是琳琅满目,满满的可以悬挂几个屋子,俱都是外间人拿着银子也求购不到的西贝货,因而近来赖俊也开始附庸风雅了,对这字画和瓶瓶罐罐有了‘兴趣’,府里还专门请了几个读书人,俱都是精于此道的,如今高进要请自己肩上柳公权的字帖,赖俊心里怎能不激动,那柳公权乃是唐朝最著名的书法家之一,在那时,就有柳公一字值千金的说法,更遑论是现在。
赖俊忍不住道:“噢,他竟弄来了这样的玩意?”
这小太监笑呵呵的道:“不是恰好听说赖都督是个雅人,因而高公公就留了心,恰好苏州镇守太监在那儿寻了那么一幅东西,那狗货是个粗人,哪里晓得这东西的好处,只是听说高公公喜欢这个,便叫人送了来,高公公见过之后,也是欢喜的很,因而才请奴婢赖,叫赖都督过去走一趟,还要请赖都督品鉴一二,高公公还说,若是赖都督喜欢,索性就当借花献佛……”
赖俊忙道:“这是哪里的话,君子不夺人所好。”口里这样说,脚步却没有停:“你带路,我权且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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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显然没得意多久,本来以为,他已看破了郝风楼的心思,正来不及弹冠相庆,于是一边上了奏疏,一边准备部署,免得到时候圣旨下来,又命自己舍了郝风楼,为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张辅一点都不清闲,这些日子,都在张罗这事儿。
结果这位张都督裤子都脱了,等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圣旨,而是一道申饬,旨意过来,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痛骂,连他老爷子张玉也搬了出来,说当年河间王在时,东征西讨,为新皇帝立下大功,尔张辅既为河间王之后,国家危难在即,竟是朝三暮四,踟蹰不前之,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汝父河间王尚未历经三世,正该尔奋发有为,上保国家,下要光耀门楣之时,何故如此。
张辅被这当头一棒,差点没被骂哭了,就仿佛自己祖宗,都跟着倒了霉一样,他心里既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可是偏偏,他又不敢做声,自己的一家老小,可都在金陵,眼下陛下降罪,自己稍有顶撞,那可就真正是要家破人亡了,他只得乖乖谢了恩,紧接着,又有新消息传来,说是锦衣卫那边陈报,自己的老丈人被查知侵人田产,陛下已交有司查问,张辅听到这里,立即感到事态严重,连忙把脱了的裤子拉上,眼下意思很明白,天子给自己的选择不多,没啥说的,管他是不是郝风楼的奸计,抄起家伙,准备拼命吧。
于是整个广东风云涌动,张将军奋发而起,开始调度兵马,数十万大军,纷纷向广东集结,先是陈兵于陆丰、云浮、韶关一线,紧接着是步步推进,宛若一个口袋,越扎越紧,这七八路大军,很快便将广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辅把所有委屈,此刻都化为了愤恨,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在这广州城外围逡巡,只是接下来的奏报,却让他不禁有些郁闷。
附近游弋的探哨,时不时踩中了东西,而后地下便有火雷炸开,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十几起,已经死了三十多人,这点儿人,当然是不值一提了,可问题就在于,如此一来,各部的斥候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大家再不敢深入广州城附近的领域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炸飞。
“这是什么东西,踩着也能中雷?”
“都督,那凉山军的花样极多,现在弟兄们都是踟蹰不前,各营都有许多谣言,弟兄们都害怕啊。”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若只是让大家真正上了战场,真刀真枪的去干,这些边镇出来的汉子们,倒也不怕,可问题在于,你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猛地被炸了个血肉横飞,尸骨无存,这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啊。
“还有,军中眼下出了疫病,许多弟兄水土不服,都督,是不是再休整一些日子……”
张辅听了副将的奏报,真真是头晕脑胀,自己手底下这几十万军马,大多都是北人,虽然都是精锐,可是到了南方,水土不服的却是极多,这铁汉子也架不住病啊。
“休整半个月,这是极限,现在朝廷催促甚急,不可再拖延了,至于这地下的雷……”说到这里,张辅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摇摇头:“让各营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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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依旧是近两千七百字,老虎这是赎罪,实在抱歉,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大家不舒服,老虎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额,月底了,有月票么。(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四章:刺刀见红
张辅吩咐下去之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想到京师,再想到广东,心里咯噔一下,那郝风楼虽是在使诈,可是使诈的对象却不是自己,而是朝廷,自己能不能看穿他的阴谋,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说来说去,自己其实还是上当了。
想到这里,张辅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倒是这时候,却有人传书一封前来,说是广州城那儿送来的。
听到广州城的书信,张辅大抵便猜出了信的主人,这必定是郝风楼送来的。
这个家伙,难道是来送战书的么?
张辅连忙拆开,却见信中写道:“兄远道而来,今可为其主,不能远迎,却要兵戎相见,实乃平生憾事。今朱高燧弑父杀兄,人神共愤,凡天下有识之士,俱都揭竿而起,奋力讨之,兄乃河间王之后,旧日叔父随先皇帝起兵,战功赫赫,为保先皇,赴死沙场,今日先皇为朱高燧所弑,兄既为忠义之后,何故为虎作伥,与贼为伍,望兄能幡然悔悟,伸张公义……”
张辅越看,越是心惊肉跳,不再去看信,连忙将这信收起来,回到中军大营,他心中愤恨,还在为郝风楼的假惺惺而生气,却不料此时,却有人急匆匆的赶来。
来人姓何名学仁,何学仁是个不第的秀才,早年的时候,就与张玉有旧,后来张玉战死疆场,靖难成功之后,张家要保举他,他坚持不受。宁可在张府里为张家效力,辅佐张辅。这张辅对他,也甚是敬重。一向当他是家中长辈,此番来这广东,何学仁也一并来了,他刚刚收到消息,飞快来到这大帐,连忙问道:“少将军,方才可接了一封书信么?”
张辅正生着闷气,可是看到何学仁,却不敢造次。忙道:“是那郝风楼送来的,此人当真是可笑,竟要我去做贼。”
何学仁脸色骤变,道:“请少将军给老朽看看。”
张辅只得将书信送去,何学仁打开,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最后叹口气,道:“少将军请立即传令,各营做好准备。明日攻城。”
张辅摇头,道:“先生是有所不知,眼下北军刚到,水土不服。许多官兵,都是百病缠身,况且贼军又埋伏了许多地雷。各营人心惶惶,我已命人暂且休整。等过一些时日,再一鼓作气。将这广州城拿下,这攻城的第一仗极为重要,必须保持最佳状态,一举夺下城池,如若不然,这夺城之战旷日持久,则官兵疲惫,士气不振,再要取城,可就千难万难了,又不知要损耗多少兵马,平添多少伤亡。”
张辅终究是将门之后,对这兵事还是了若指掌的,此番攻城,这攻城确实如他所言,没有到最佳状态,决不能贸然进攻,否则攻不下,就会陷入苦战,最后的结果,大家疲惫不堪,即便能拿下广州,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沉重,因此张辅的意思便是先进行休整,让将士们恢复到最佳的状态,而后再大举进攻,四面八方,数十万大军宛若洪峰一般涌过去,只要广州的城防有一处弱点,都可以迅速扩大,最后将这大坝彻底冲垮。
何学仁却是苦笑摇头,道:“少将军说的是兵事,可是学生要说的,却是张家满门的身家性命,明日必须攻城。前几日,朝廷下旨申饬将军,这便可见,陛下对将军,是极为不满的,若不是无人能弹压住众将,陛下岂会将这数十万大军交给将军,而且这朝中,也必定会有人搬弄是非,本来将军就已经陷入了如履薄冰之境,而现在,那郝风楼写了书信来,营中上下,谁人不知……”
张辅便道:“大不了,我将这书信,上奏上去,让陛下看看……”
何学仁急的跺脚,道:“这书信,是万万不能拿出去的,将军看看这书信里写的是什么,说的可是陛下弑兄杀父,这要是上奏,必定要经过有司,不知多少人看到,陛下虽然知道下头有许多流言,可是将军却拿这个正儿八经的呈送到他的面前,他不会记恨你么?”
“这……”张辅突然也觉得棘手了,这封书信,看来还真不能寄送出去,可是既然不能拿出去,又该怎么办呢?
何学仁冷笑:“既然不能示人,要为天子遮羞,那么,大家都知道将军收到了郝风楼的私信,却是藏匿不报,不露声色,这大军之中,不知有多少锦衣卫的暗探,不出几日,这些消息,就会送入京师,本来天子就多疑,近来,对将军又多又不满,这个时候,若是朝中,再有人嫉恨将军,谣言中伤,而偏巧将军又勒令三军休整,不肯攻城,岂不是正好给人拿住了话柄,让天子以为,将军与郝风楼有私,故意纵容叛贼,一旦如此,将军到时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将军此时理应把众将召集于帐前,拿着这封书信,对着大家说,郝风楼来信,竟是羞辱于将军,将军‘羞愤难当’之下,将这书信当着大家的面撕成碎片,再当面说一句,将军与那郝风楼,不共戴天。随即下令明日攻城,务必要擒拿郝风楼那恶贼,将他碎尸万段,如此,方能化解。否则,张家必有累卵之危,还请少将军明鉴。”
张辅听罢,顿时陷入迟疑,踟蹰了良久,道:“可是这行军打仗……”
何学仁正色道:“将在外,胜败不是关键,关键是明哲保身,若是使天子见疑,即便是立下旷世之功,又有何用?”
张辅咬着牙,很难抉择,他心有不甘啊,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又中计了,这个郝风楼,他娘的把自己当成了猴子,忽悠的自己团团转,这书信哪里是劝降,分明是让自己立即攻城的,而一旦仓促攻城,岂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思,自己虽然兵多将广,可毕竟是疲惫之师,人家却是以逸待劳,这……
何学仁见张辅下不了决心,却是再三催促:“少将军,河间王殿下在时,就对你寄以厚望,只是河间王并非愿你能够子承父业,而是希望你能够守住眼下这个家业,能让张家有世代荣华,少将军,此时若是不断,锦衣卫暗探的奏报,即刻就要入京,到了那时,少将军悔之晚矣。”
张辅有些无力,他脸上没有了一丝的血色,最后咬紧了牙关,叹口气,道:“罢罢罢,传众将来。”
说完这些话,张辅整个人仿佛萎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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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城内。
一万多的精兵都以进入了岗位,除了三千的兵马随郝风楼调遣,作为后备,随时策应各处要塞,其他人马,俱都准备妥当。
除了这些神机卫之外,就是八千人组成的辅兵,这些人主要是收降的人马,也有一些新近招募的青壮,别看只是辅兵,可是海防运来的军械很多,因而人手也都是全副武装,每人都有短铳、长刀,郝风楼将他们配备在各处防线上。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郝风楼下令全军当夜休息,次日卯时三刻务必全部做好战斗准备,因为郝风楼知道,明日这个时候,张辅就要攻城,郝风楼料定,他一定会来的。
明日曙光初露之后,便是刺刀见红之时。(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五章:绞肉机
清晨,广州城被一层薄雾笼罩。
而这个时候,各营纷纷起了个大早,将昨夜放哨的卫兵替换了下来。
郝风楼一身戎装,才刚出下榻之处,便有人前来禀告,明军攻城了!
西城。
这里的城外,是一处浅滩,正因为如此,很难修建起工事,所以这里,也是广州城防御的最薄弱处。
当郝风楼赶到这里的时候,城外的一个个爆炸声,便已震破了耳膜。
就在这城墙外数里外,无数黑压压的人朝这儿推过来,时不时,地雷踩中,旋即便炸开,飞沙走石,炸出一个无人的大坑,剩下一地的断臂残肢。
广州城外,都密布了地雷,这地雷,乃是郝家的火药工坊生产,原本在天策府,当工坊在研究火药之余,弄出这么个‘副产品’之后,后勤部对此,还进行过研讨,结果得出来的结论,却是用处不大,不适合生产和采购。
这样的结论,其实倒并非是后勤部的人不识货,没有慧眼,实在因为谅山军素来作战,都已主动进攻为主,极少防守,即便是防守,有火炮和手弹就已足够,似地雷这等守株待兔的东西,实在很难入各位将军们的法眼。
最后还是郝风楼力排众议,采购了一批,而现在,这些东西,却是派上了大用场。
譬如那城外遮云蔽日移动来的明军,他们蜂拥着朝这里杀来,喊杀震天。这时候,还没有进入火炮的有效射程。火铳和手弹就更加够不着了,若是等他们杀过来。未免有些遗憾,可是在那些地方,守军早已埋上了地雷,他们一鼓作气冲杀,时不时身边炸开,而后直接飞上天,尸骨无存,这对于人的意志,是巨大的挑战。
这些边镇上的老丘八们。又在这明初时分,朝廷多年对大漠用兵,这些人身经百战,哪一个不是亡命之徒,他们未必害怕鞑靼人的战马和马刀,也并不畏惧火铳和火炮的射杀,正因为他们经历过战阵,知道火铳的杀伤力有限,而火炮即便威力极大。可是至少,当轰鸣起来时,那巨大的炮弹也有轨可循。
偏偏是这地雷,却好似是梦魇一般。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在自己脚下炸开,又或者突然将身边的伙伴炸成碎片。这些老丘八,顿时变得谨慎又小心起来。许多人心里不断的打鼓,每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都会出现短暂的骚动。
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即便这数万攻城的先锋人马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素来胆大包天,可是现在,心里却都在打退堂鼓。
在最远处的摊上,左都督张辅骑着高头大马,在一队亲兵地拥簇下,在此督战,那前方一处处的爆炸声,让张辅不禁皱眉,他的心里,颇有些不太好受。
为了明哲保身,他不得不决定今日攻城,可是这数十万军马,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甚至可以说,眼下军中内有疫病,对外又没有拿出对付这地雷的方法,他心里清楚,自己某种程度,是驱赶着这些人去送死,可是眼下,他唯一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暗暗祈祷上苍,今日一战能够顺利一些。
“炮营那儿,为何还没有推火炮上前,协助攻城?”
身边一个传令兵听了张辅的话,飞快去了,过不多时,却有个千户踉踉跄跄踩着沙子过来,在张辅马下拜倒,道:“都督,这火炮,只怕……”
张辅皱眉:“出了什么事?”
这千户一脸可怜兮兮的道:“咱们这火炮,要架设过去,要够得着城墙,至少也需在八百米处设立炮台,只是……只是……卑下听说,谅山军的火炮射的更远,而且他们是居高临下,射程只怕足有他们的一倍,因而……因而……卑下并不建议搭设炮台攻城,否则还没搭起来,城头上的火炮一响,咱们……咱们可就稀巴烂了,卑下……卑下……”
张辅听罢,顿时怒了,却又发作不得,一寸长一寸强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火炮,人家是居高临下,你则是从低往高了打,这附近,又没什么高地,在这儿搭设炮台,不是送死么?
张辅只是默然无言,不再理会这畏战的千户,直截了当的道:“擂鼓!”
传令兵举起了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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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鼓声如雷一般响起,这是催促进兵的口令,那此前慢吞吞的队伍,在这咚咚的鼓声之下,终于还是焕发了血性。
一人抽出了刀:“杀!”
无数如林的长刀、火铳举起来,这鼓声压住了时不时传出来的爆炸巨响,给人增加了巨大的勇气,于是无数人蜂拥朝西城涌去。
那率先抽刀之人,乃是个老兵,当年跟着张玉东征西讨,素来以勇武著称,他性子嗜酒,喝了酒便容易误事,因而现在的他至少也该是个指挥使或者指挥使同知,结果到了现在,却还只是个小小的百户。
只是此人素以胆大著称,他驻在北平,大家见了他,都叫他石敢当,以至于他的真名,大家也都早已忘记。平素便是一些上官见了他,也不敢造次,对他毕恭毕敬。
此次特地命他打头,其实就是有要借助它这份虎胆的意思。
石敢当一声暴喝,一马当先的冲杀过去,大家被他感染,顿时也是气势如虹,这勇气很快蔓延开来,许多人眼睛红了,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冲杀过去。
城头上的人,多少都有些紧张,因为这城下,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敌人,无穷无尽,举目望去,那人潮有若无穷尽的黑色巨浪,一眼看不到尽头。
不过谅山军的操练,一向并不练胆,练的却是专业,每一个人,都是军中的一个螺丝钉,无论是操练还是上阵搏杀,他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专业的测距武官已经大致测算了距离,随即报到了炮营这里。
炮营这儿响起了三长一短的竹哨。
随即,所有听到竹哨响动的炮兵们立即吹起竹哨,很快,这城墙上长达数百米地炮兵阵地所有人都接到了指令。
装填炮弹的炮兵迅速用通铁条填实火药,装入炮弹,炮兵则是不断的进行校准,而事实上,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可校准的,因为那乌压压的攻城大军,无论是校准不校准,都可一炮过去,都能炸飞一片人。
一切必要的流程都准备妥当之后,所有准备好了的炮兵立即笔直而立。
在炮队的尽头,武官们看到一个个人挺直了身子,直到所有人全部一条线一般站直,于是令旗一下,紧接着,这些炮兵立即动了……
轰隆隆……轰隆隆……
百门火炮轰鸣阵阵。
这些火炮,俱都是谅山新近研制出来的利器,在威力、射程方面,有了显著的提升,百门火炮一起轰鸣,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惊天动地,乃至于整个城墙仿佛都在颤抖,一些城墙薄弱之处,竟是大块大块的掉落碎石。
虽然谅山的火炮在后坐力方面,尽力的予以了改善,可是威力越大,后坐力就越大,若不是这广州城的城墙在工兵营的帮助下已经临时加固,否则早已坍塌了。
这漫天的炮雨朝城下砸去。
随后,人间地狱般的惨景重现,火炮的威力,远远大于地雷,况且又是齐射,顿时,城下无数硝烟弥漫,炮火如霹雳闪电一般将这昏暗地天空,照的犹如白昼。
无数人在哀嚎,无数人血肉横飞,许多人被那炮弹炸出来的碎钉子扎的满身是窟窿,浑身都是血,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天上落下的是血雨,更有人被这巨大的火炮声炸的耳膜突然没了知觉,他们惊恐的看着前方,看着身边有些慌乱的人流,看着有人张开了大嘴在吼叫,看着远处城墙上喷吐出来的火舌,可是他们听不到,一句半句都听不到,就宛如一场默剧,只看到无数人夸张的表演,却又安静的叫人心悸。
人流依旧在蜂拥向前,却是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炮声又响了,每一个人,在这炮雨之中,仿佛汪洋之中的一叶轻舟,大浪接着一个大浪,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暴风在呼啸怒吼,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葬送海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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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成王败寇事
石敢当的耳朵一下子聋了,他虽然勇敢,却不是石人,此时心底深处,也有些慌了。
这漫天的炮雨,即便是他,也觉得心惊肉跳,可是石敢当是头倔驴,越是如此,在稍稍的定神之后,反而激发了他的血性。
靖难出来的人,还会怕死么?
想当年,他们面对的,哪一次不是十倍百倍的南军,而如今,据说广州城内的叛军不过万余,若是连这样的孤城都拿不下,那么这卵子不要也罢。
他疯狂的舞着大刀,长臂一振,发出了低吼:“杀!杀!杀!”
他自己的吼叫,已经听不清了,其余人多半也听不清,许多人耳膜都震出了血,尚且没有察觉,可是他的动作,依旧鼓舞了许多人,他身边的人尽都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此时一道加快了步子,后头的人马见状,俱都争先恐后,纷纷冲杀!
这时候所有人都有一个邪恶的念头,杀进了城里,必定要将城头上的那些狗娘养的东西统统屠戮个干净,要将这城中所有人都杀个干净,要鸡犬不留。
在后队,扶着云梯的队列亦是加快了脚步,在炮火轰鸣声中,一个个健步如飞,有的虽被炸上了天,可是其他人想要后退,再后头,却又是蜂拥而至的人,使他们根本没有转身的余地,更不必说,在最后,还有张都督亲自带着兵马在后督战,张家军法甚严,凡有临战退缩的。俱都斩首,不留有半分余地。退便是死,进则是生。
这一点上。边镇的老兵痞和寻常各卫的军户区别就显露出来了,老兵痞虽然油滑,可是却十分聪明,他们清楚后退意味着什么,所以即便前头是刀山火海,也知道只有向前冲杀,不等鸣金收兵,绝不后退,因为前进至多也就一死。说不定还能博个前程,可是后退,却是必死无疑了,可是那些平时只知种田,却没有战场磨砺的军户却是不同了,他们什么都不懂,一旦害怕,就只知道向后逃窜,结果往往死亡率更高一些。
那乌压压的队伍。此时此刻虽然已是千疮百孔,一枚枚炮弹在人群中落下,收割了不知多少尸首,可是这浪潮却是依旧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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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攻城大军的勇气让人心里不有凛然,当他们冲过了一个个壕沟,爬过了一个个拒马。如洪峰一般的越来越近时,一队队的火铳手出现。探出了女墙,随即射击开始。
掷弹兵并不吝啬于手弹。等到第一波的敌军抵达了城下,便有无数的手弹落下城墙去,地动山摇。
所有人机械式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装弹、校准、射击。拿出手弹,引燃引线,抛射而出。装填火炮,引燃引线,射击!
每一个人都是忙碌的,每一个人,都在最大化的收割着生命,可是城楼之下,这样的生命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尸堆如山,以至于鲜血汇聚成了小溪流。
城下鬼哭神嚎,谁也不曾想到,今日的攻城,会如此的惨烈,许多人欲哭无泪,只恨自己爹娘将自己生在这个世间,可是他们回不去了,后头是弹雨,靠近城墙是火铳的点射,城下是手弹,那爆炸声,就如炒豆一样,没有停歇,没有尽头。
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首,浑身都是血,身上弹片造成的创伤已经失去了知觉,踩在血水堆积的泥泞中,在这人潮之中,一个个茫然无措。
石敢当依旧到了城下,他是幸运的,可是不幸的是,接下来的厄运才刚刚开始,一枚枚手弹落下来,随即炸开,手弹中的飞沙和铁钉散开,将他身边的一个老兄弟打成了筛子,这老兄弟浑身是血,连面部都已经血肉模糊,他歪倒在地,石敢当眼睛充血,他一把将他扶住,他口里大吼:“二傻,二傻……cao你娘的,你说话,说话呀,你他娘的不能死,不能死,你老娘还在家里……”
其实石敢当知道,他的话,对方是听不见的,因为他的耳朵里,已是鲜血流出来,可是石敢当还是忍不住去吼,他忍不住。
这人口里也在蠕动,同样的,石敢当也听不见什么,他不知对方是说照顾好我的老娘,又或者是,要报仇雪恨,要杀光这些叛贼,要让广州城至今日起,不再有人烟。
随即,他咽气了。
石敢当将他的尸首丢在了地上,他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看着城头上那一个个落下来的手弹,又一个手弹在他不远处炸开,一枚铁钉扎在了他的腿上,石敢当没有知觉,他拾起了刀,发出了怒吼。
“杀!”
城下开始还击,带着火铳的明军抬起火铳,朝着城墙上飞射,弓弩手亦是不断的射击。
只是这样的作用实在有限,城上是有组织的杀戮,拥有最精良的装备,可是城下却是零星还击,不过偶尔,也会有几个流弹射中城上的谅山官兵,有人自女墙后一翻,摔落下城墙,这时候他还没有死,可是无数明军却都如疯了一样,提刀杀来,一个个将他剁为肉酱。
惨烈到这个份上,交战的双方,就剩下了永无止境的恨意了。
后队的云梯队终于赶到,城下的明军手持弓弩和火铳掩护,而架设云梯的官兵则是冒着火雨将一个个云梯搭上城墙上去。
这时候,胜利的曙光,终于出现了那么一丝。
石敢当虽然身上已是浑身是血,不知中了多少伤,可是当第一个云梯架好,他却疯了一样将身边的一个人推开,第一个攀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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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战局虽是如火如荼,可是后头压阵的张辅却是心沉下去,他知道,这些人,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大明朝廷,最可以倚重的力量,可是现在,为了一座孤城,为了这城中万余的贼军,却是如此的搭上去,若是自己父亲再生,只怕会直接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可是张辅知道,他已没有选择了,当他选择了明哲保身,选择了今日攻城,他就只能做一个赌徒,在自己的赌注没有输光之前,决不能罢手。
这里是高处,正好可以观摩战局,可是风也大,大风吹在张辅的脸上,使他颌下的长须东倒西歪,让他头盔上头的一缕红缨如旌旗一般飘起。
他的眼中,有些模糊,可是他的目光,却依旧镇定。
郝风楼啊郝风楼,今日一战,就分出胜负吧。
仁不掌兵、义不行贾,这是父亲从前教导自己的话,所以张辅此刻知道,自己必须要比从前的自己更加坚强。
“来人。”
身边的传令兵翻身下马,拜倒在地。
张辅神色凛然,面部没有丝毫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命副将张昭、游击将军刘建勋二人,率部驰援,务必拿下广州!”
先锋的兵马,已经做到了他们该做到的,他们冲到了城下,并且开始对城头上的贼军予以还击,打乱了对方的攻击节奏,那么这个时候,就该不断层层加码了。
副将张昭,乃是自己的族弟,是张家的新生力量,而现在,张辅让他亲自领兵攻城,便是已抱着必胜的决心。
不成功,张家总要流血,必须要让大家看看,身为主帅的自己,绝不会徇私偏袒。
传令兵得令,翻身上马,飞快传令去了。
很快,号角声传出,这低声的牛号呜呜的响起,陈列于上游的数万人马开始有了动静,这一股生力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仆后继。
张辅的眼睛在那乌压压的队伍里逡巡,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噢,是了,他在寻找那带着一些生嫩的面孔,那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家伙,却自幼便送到了自己家里来,接受自己父亲的调教,当年的时候,他们有很多的记忆,而在今日,怕这已是最后一面。
这个面孔的主人,年纪颇轻,一身戎装,显得很是英武,这时候他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显得跃跃欲试。
他抽出刀,长刀斜指长空,大吼一声:“跟着老子来,杀光逆贼,入城喝酒。”
于是所有人士气为之一振,被这年轻的将军所感染,于是一齐大呼:“杀他娘的,愿随少将军杀贼!”(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七章:我只知道成王败寇
转眼已到了正午。
更多的云梯架起来,明军一次次的填入更多的军马,好几次,这东门都是岌岌可危。
偶尔,总会有几个人攀上城墙,冲杀进来,随后被短铳打下城墙。
只是明军却像是疯了一般,轮番攻城,以至于郝风楼不得不亲自带着后备的官兵在此压阵。
那石敢当冲上了城墙,手持大刀,眼睛赤红,随即身上便打了几个窟窿,他倒也硬气,直接扑上去,直接拉着一个谅山官兵一起摔落下了城墙,一道摔得粉身碎骨。
战场的惨烈,即便是那些最老资格的老兵,都不由心里发寒,可是到了这个份上,夺下广州城只在眼前,而或许多坚持一刻,就可守住城池,因此鏖战的双方,谁都没有退缩,每一个人都在咬着牙关死撑,生怕泄了气,不能坚持到最后。
郝风楼也已疯了,当越来越多的明军冲上了城楼,郝风楼亲自提着刀,带着一支后备队冲上去。
大家一见郝风楼出场,顿时气势如虹,有人大呼:“郝将军来了,必胜,必胜!”
于是谅山军士气为之一振,人人勇气倍增。
那攻城的军马,在这欢呼声下,也不由胆寒,郝风楼的大名,早已响彻天下,谁人不知,此人战无不胜,如今足以堪称是大明第一名将,现在此人出现,大家并没有多少人认得他,只是觉得此人必定是三头六臂,勇不可当。因而这城墙上的明军显现出一丝混乱。
倒是这时,有人提着利刃大吼:“杀。掩护大军上城!”
此人一边说,一边带着一队人马。舍弃掉身边的谅山军,朝着郝风楼方向杀去。
别人不认得郝风楼,可是他却认得,他便是张辅的族弟张昭,在金陵时,也郝风楼也算有些交道。
在另一边,郝风楼手持着长刀,刺死了一个明军,转过头去。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张昭……
金陵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也是能与郝风楼打交道的人,毕竟有限,郝风楼立下不少战功,当然引来不少世家子弟崇拜,当年的张昭,便是其中一个,这个家伙。从前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虽每日研究行军布阵,可是今日,却是一身戎装。浑身带着杀气,他的右肋流了血,受了伤。可是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他提着刀。一步步朝郝风楼走来。
若是在以往,是在金陵。见到这个家伙,郝风楼或许并不会有什么触动,可是在这里,遇到了故人,郝风楼亦是提刀上前。
双方的四周,都拥簇着一队亲兵。
“郝风楼!”张昭大吼。
郝风楼冷笑,提刀朝他斩去。
张昭没有迟疑,身子一偏,躲过这致命一刀,挺刀便刺。
没有任何花俏的刀法,双方的念头都只有一个,杀死对方。
郝风楼后退。
张昭大喝,在亲兵的掩护下,双手握刀,狠狠朝郝风楼面门斩杀而来。
郝风楼此时却又退后一步,一手拿出了短铳,啪的一声,打中的右肋。
张昭吃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刀斩在地上,整个人也扑倒在地,他浑身都是血,在地上抽搐。
郝风楼恶狠狠的提刀上前,正待要拿下他的首级。
可是当他举起刀来的瞬间,郝风楼迟疑了。
这个人,还很年轻,虽然在这里拼杀的所有面孔绝大多数都很年轻,绝大多数,都是稚嫩的面孔,可是这个人,曾离自己太近太近,许多的回忆涌上来,郝风楼的手突然卸去了力道,他深深吸口气,目中掠过了复杂,吩咐道:“来人,将他拿下。”
可是这时候,那张昭却突然在地上打了个滚,手里又捏住了刀,他自下看向郝风楼,恶狠狠的道:“乱臣贼子!”
说罢,手里的刀朝郝风楼奋力投掷而来。
明晃晃的长刀,刀尖宛若弩箭一般朝郝风楼的心头直射。
郝风楼的瞳孔收缩,下一刻,这柄刀或许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
恰在这时,却有一个人挡在了郝风楼的身前。
此人是郝风楼的一个亲卫,至于姓名,郝风楼却已记不住了,他只记得,这是个喜欢做鬼脸的家伙,还是个很生嫩的小子。
可是现在,他挺身在自己身前,随后,在他身后的郝风楼看到了刀尖直接自他的后胸贯穿过来,殷红的血,自刀尖滴淌。
郝风楼愣了,连忙将他抱住,这个人,嘴上带了笑,却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他嘴唇蠕动,只说了最后一句话:“殿下,请入金陵……”
“杀!”身边的亲卫,早已与张昭的亲卫杀作一团。
郝风楼蹲下,看着口里冒着血泡,眼睛渐渐无神的亲卫。
他愤怒了,彻底的愤怒了。
郝风楼捡起了刀,也不知是谁的刀,他一步步上前,走到了张昭面前。
张昭受伤极重,方才那一投掷,已经耗空了他所有气力。
郝风楼狞笑,长刀狠狠刺在他的身上,朝他怒吼:“乱臣贼子?我只知道,成王败寇,看到了么,看到了么,方才你所杀的那个人,哪里是贼,哪里是贼?”
他一刀刀扎下去,张昭的身上,多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他不断抽搐,抽搐,悲哀的看着郝风楼,先是带着彻骨的恨意,随即却是悲哀,或许这个时候,他也想到了许多往事,可是往事已矣,随着硝烟而散。
张昭咽了气。
而郝风楼则是几乎累的跪在了地上,他手里仍然反握着带血的长刃,他的目光,并不如他的身体那样疲惫不堪,萎靡不振。反而露出几丝精芒。
走到这一步,这么多人为了自己,为了郝家去赴死,到了这一步,这么多的生命,自己凭什么仁慈,又有什么资格仁慈,金陵,必须去金陵,只有进了金陵,今日为了自己而死的这些人,他们的英灵,才能得以告慰,他们的子孙,才能得以体面,自己带着他们走上了绝路,那么,也该为他们开创一个未来,既然如此,自己还凭什么去念什么故旧,为什么要怜悯敌人的生命。
他缓缓站起来,眼睛和所有人一样,红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棋手,是置身事外之人,是驱策着棋子的牧羊犬,一切,都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乎,他就可以置身事外,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去操纵一切,正如自己恩师所期许的一样,没有感情,只有目的。
可是现在,郝风楼发现,他和棋子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会激愤,会红起眼睛,鼻头会有酸楚,眼眶里也会湿润。
他举起刀来,振臂道:“郝风楼在此,都跟着我来!”
他的声音,很快被喊杀声淹没,可是周围的人,却纷纷向他靠拢,他们肩并着肩,朝向一处处明军的聚集地冲杀。
至于那张昭,那个曾经让郝风楼勾起许多回忆的人,郝风楼没有再回眸,没有再去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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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鏖战已经白热化,谅山军自城墙退守下来,他们没有选择,因为涌上来的明军已经越来越多,只得舍弃这里,为了防止明军利用城头上的火炮,在退却时,有死士直接将火炮炸毁。于是轰隆隆的爆炸声地动山摇,多处城墙坍塌,在瓮城里,双方鏖战,明军又添加了数万的生力军,不得已之下,只得继续退守街道。
一队队的步兵在街道上组织起来,朝着蜂拥而至的明军射杀。
明军的神机营亦是端着火铳出现,双方对射,不知多少人在齐射之后,猛地倒地,可是很快,后队的人补充了前头的位置,继续坚守。
掷弹兵们索性爬上了房子的屋脊上,拿着一只只手弹,出其不意的朝明军的人群处投掷,接着被反应过来的明军射落下来。
城东依旧还有一个炮兵的阵地,此时火炮也是隆隆作响,无差别的轰炸城西的城门地段,以尽量的断绝城中和城外的明军。
郝风楼的小腿受了伤,被人抢救回去,几个随军的大夫正在给他包扎着伤口。
随后,到了傍晚时分,他又出现在了一处街道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旦入夜,谅山军的获得了巨大的优势,开始进行反攻。
这个优势,说来也是可笑,绝大多数明军,居然有夜盲症。
没有错,即便是边镇的精锐,却因为武官的克扣,再加上平时给养的困苦,所以绝大多数,其实体内的营养并不充分,只要一到夜里,他们便成了瞎子。
而在这方面,谅山军的补给,是一向充足的,每日大鱼大肉,不曾少食。
各处街道,反攻如火如荼,明军终于顶受不住,开始在各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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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章:溃败
谁也不曾料到这惨烈的厮杀到了最后竟然只是因为一个极小的原因,整个战争的胜负就彻底扭转了乾坤。
三十万精锐攻城,整整白日十三个时辰,一队队的生力军填充上去,不知折损了多少人马,好不容易杀进了城内,让谅山军的苦不堪言,他们最大的优势逐渐丧失,若是明军再一鼓作气,这广州城必定沦陷。
这一战也让郝风楼见识到了边军的厉害之处,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最后改变战果的居然是平时的伙食。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按理来说,一到了夜间,双方都应该歇战休整,至少明军是这样想的,结果谅山军依旧不断进行反击,而反击中的谅山军突然发现,这些明军绝大多数如没头苍蝇一样,这个时候,谅山军立即意识到绝地反攻的时候到了。
这些白日里鏖战一日,到现在就好筋疲力竭的谅山军官兵们从各处开始袭击明军占据街道,火铳和手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响起来,到了最后,一队队的人马在队官的带领下手持白刃,宛如饿虎扑羊一般,纷纷冲杀至明军人群之中。
胜利来的太过轻易,以至于郝风楼开始还觉得这是张辅的诱敌之策,可是他随即一想,人家的战略目标就是为了攻城,现在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拿下半个广州,还诱敌个屁。
郝风楼激动了,他顾不得伤势,亲自下达了全线总攻的命令。随即带着一队人马开始四处追杀顽寇。
明军彻底乱了阵脚,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各部之间彼此难以呼应,许多士兵眼睛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四处都是火铳和爆炸声,再加上鏖战一日,又累又疲,顿时慌了,有人索性慌不择路,到处逃窜,被那些大街小巷里四处窜出来的郝家军劫杀。
再加上郝家军在广州城已经盘踞了数月,队官们都有地形的图纸。便是寻常的士兵也渐渐对这座城市颇为熟悉,明军杀进来时,谁还有心思记住什么道路?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都站在了郝家军这边。
一番苦战之后,兵败如山倒,白日这些顽强的敌人,现在竟是不堪一击,这些就在不久前还有勇气的对手。如今却是风声鹤唳。
从某种程度上,这又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明军连撤退都寻不到退路,除了一些机灵的连忙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纷纷乞降,其余的但凡还有反抗的心思。顿时被砍倒在地,或是被火铳打成了筛子。
至于城外的明军。此时竟是不敢驰援,因为城内和城外的联系几乎已经切断。而夜战却绝不是明军擅长的,这和郝家军完全不同,郝家军有夜战的操练,比如半夜时分,突然紧急集训,竹哨一响,便要求官兵在半柱香内全副武装,立即在夜间集结。
城内的喊杀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直到子夜时分,喊杀声才停歇下来。
深夜渐渐静赖起来,月色惨然,宛若吴钩。
当次日清早,晨雾散去的时候,那残破的西门上,重新矗立着一个个郝家军服侍的人马,他们重新夺回了城市,并且重新进行了布防,虽然这里的布防已经脆弱了许多,甚至这城墙几乎可有可无,可是当他们出现,当城外明军的斥候将这噩耗传回大营的时候,整个明军大营瞬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凉。
完了,彻底的完了。
张辅呆呆的坐在大帐的主将椅上,听着几个脸色乌青的逃将禀告昨夜城内的情况。
“将军,所有入城的兵马几乎折损……”
“张昭张副将在攻上城墙上,为贼所杀……”
“游击将军刘福,昨夜被乱军砍死……”
“晋江侯侯彦至今下落不明……”
“西昌伯赵忠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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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扶着案牍没有做声,站在大帐两边的,是两排军将,大家都是低垂着头,差一点,只差这一点,若是天色再晚暗淡一个时辰,或许此时的广州城就已收入囊中,太惨……太惨了……付出了如此重大的代价,可是结果……结果到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将军,北平卫全军覆没……”
“宣府总兵所率的大部人马亦无人能还……”
“广宁卫折损大半……”
“东宁卫战死三成……”
一个个消息都如晴天霹雳,让人无法接受。
这些,可都是大明最精锐的人马,而如今都灰飞烟灭了。
一下子,三十万大军竟是折损了七八万人,单单战死,只怕就已超过了三万。
至于被俘和重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张辅握着拳头,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大人……折损这些人马本也无妨,只要好生站稳脚跟,却也未必就无力再战,只是昨日那一战已让许多人胆寒,若是再战……”
“都不要说了。”张辅无力的摆摆手,其实这些军将都很清楚,眼下这笔军事上的帐虽然算得让人痛心,可是真正要命的却是政治账,张辅即便再蠢也明白,这对郝家的第一战就输得如此彻底,三十万大军围城,折损七八万,竟是没有拿下一座孤城,朝廷那边会怎么看?会怎样想?自己这都督怕是很快就要解送京师,准备查办了,至于其他的武官,需要负责背黑锅的又会有什么多少?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攻城?大家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
况且,虽说可以戴罪立功,可是不要忘了,现在大军士气低迷,又折损了这么多精锐,若是再让他们重新攻一次城,这军中非要哗变不可,这也是为何,张辅不敢轻易攻城的原因,若损失并不惨重,今日继续攻城倒也罢了,可是眼下却是变得千难万难。
此时帐中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做声,只有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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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仁义之师
广州城内,其实未必有城外明军所预料的胜利喜悦。
这一场大胜实在是胜得过于惨烈,三千多人战死,四千余人负伤,好在绝大多数伤势并不重,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痛心,郝风楼带着一批武官亲自探视了伤患,随即摆在了郝风楼面前的,就是近四万降兵的问题了。
这些降兵,某种程度来说,确实都算是精锐,实力虽然及不上谅山军,却也称得上是雄狮,只不过,这些人的家小绝大多数都在辽东一带,若是让他们为谅山效命,许多人未必就肯,可是若是监视起来,又没有这么多的人力。
至于坑杀,那根本不在郝风楼的思考范畴之内,这并非是他软弱,只是因为,郝风楼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坚守这最后的道德,这是他的底线,绝不会触犯。
城外的明军没有继续攻城,这给了城中的人喘息之机,郝风楼决定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随后,后勤部的随员被召集了来,郝风楼训斥几句之后,这些家伙不情愿的出去。
再之后,一碗碗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上头伴着一些煮熟的干肉摆在了这些降兵面前。
边镇的待遇往往比其他官兵要优渥一些,不过也是有限得紧,否则也不会出现大面积的夜盲症症状,因而这大白米饭对于他们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些人倒也实在,他们全部被关押在东城的瓮城里。四周都有端着火铳的人看守,有香山卫的人。也有谅山军的人。
不只有白米饭,还有南瓜汤。这瓮城里设了十几个类似于粥棚的发汤地点,吃完了饭,喝上一口汤,顿时感觉舒服极了。
对这些家伙如此厚待,让不少谅山军的官兵有些不忿,甚至一些香山卫的人也颇有微辞。
紧接着便是发放毯子了,广东这儿的天气并不算冷,即便是入夜,在此席地而睡也不至于冻坏。不过一到深夜,难免还是容易受寒,因而这些毛毯倒是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毛毯是海防那儿送来的物资,郝家无论做什么,手笔多是阔绰,再加上因为与大明贸易的断绝,使得许多工坊都出现了生产过剩,造成了大量的货物囤积,郝家大肆补充军需。一方面可以解决各行业的危机,另一方面,军需越多,对于郝家来说。战争就更有把握,当然,郝家采购的银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某种意义的白条。并不现付,只是画了一个大饼。用所谓的预期和美好前景来付账。
这等手法在后世有一种很高大上的名字,叫做金融,就是用一两银子办一百两银子的事,只要信用不破产,便能歌舞升平,可一旦破产,那么不必明军杀进谅山,这谅山上下的人,自己挖了坑都能把自己给埋了。
降兵们得了毛毯,自然是舒舒服服的各自卷着毯子去睡。
紧接着便是许多陈学的生员前来探望大家了,他们往往带着酒水,或是一些胡饼,走到降兵中间去,是以慈济院的名义,说这是出于人道主义,与郝家军无关,并且宣称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有血有肉,虽然你们打了败仗,可是即便是蝼蚁尚且偷生,慈济院岂可罔顾。
虽说大家都明白所谓的慈济院不就是和郝家穿一条裤子的么,说到底,也还是反贼,可是他们的身份终究还是没有引起降兵们的反感。
况且白米饭和毛毯终究是让大家心思安定起来,虽然前途未卜,也不知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可是至少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太坏。
慈济院的生员里还有不少会医术的,开始给一些受伤的降兵处理伤患,也有人席地而坐,和大家一起说话闲聊,酒也是吃的,不过供应有限。
既然如此,那么就免不了说话,这些生员便开始讲许多话,讲当今皇上弑君杀父,讲如何弑杀前太子,讲天策将军郝风楼目睹一切,从京师逃出,决心为先帝报仇雪恨,讲谅山的善政,讲那谅山军的待遇,讲天策将军郝风楼的种种仁德。
这些东西,大家一开始听并没什么触动,大家不是傻子,他们这是来劝降的,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也不坏,说穿了,绝大多数大头兵,其实根本连劝降的资格都没有,既然已经成为了降兵,还不是要你如何就如何?劝降这等事往往都和高高在上的将军们有干系。
其实绝大多数人还是有猎奇心理的,终究是津津乐道于宫闱中的事,如此一听,也觉得津津有味,权且当是听说书,并不算太坏。
到了傍晚,慈济院的生员们说得差不多了,却也没有强迫他们如何,拍拍屁股走了。
到了次日,依旧还是如此,白白的大米饭,只是昨日吃的是猪肉干,今日,却是新鲜的肉食,不只是如此,每两个人,还分发了一个熟鸡蛋,慈济院里的人照例会来,依旧还是来探望和治疗伤患,说的内容却又变了许多,他们并非有意去说谅山如何如何好,郝将军如何如何仁慈,有时也讲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在谅山早已没什么吸引力了,毕竟那儿的娱乐活动更为丰富,可是在这里,这等才子佳人的事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如此反复数日,许多人和这些生员竟也是熟了,清早起来,不但期待着那白白的米饭,猜测今日会有什么伙食,还期待着那些生员们来。
只是这一日清早,来的人却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紧接着,场面开始严肃起来,一些谅山军的官兵大量出现,要求大家整队。
数万降兵不得已之下带着几分恐慌的心情,开始人挨着人,人头攒动的围着校台站定。
郝风楼一身戎装,按着腰间的刀柄一步步走上了校台,他站定之后,看着这些个养得白白胖胖的降兵,开始说出了第一句话:“郝某人揭竿而起,乃是为了报先帝之仇,是为了黎民苍生,我心里清楚,你们许多人将我当作了乱臣贼子,只是先帝于我,大恩大德,郝某人亲眼见那伪帝朱高燧弑父杀兄,若是还无动于衷,享受先帝赐下的俸禄,冷眼旁观,岂非是猪狗不如?诸位,我来这里并非是要和你们讲这些,自起兵那一日起,我从未向人辩驳过什么,广州一战,我心里清楚,你们的许多兄弟袍泽都死在了城墙之下,而我们谅山亦是有不少人血染于这城中。你们……都该死!”
郝风楼的脸色严厉起来,让许多人更添几分恐惧。
郝风楼咬牙切齿地道:“因为郝某人带来的这些部众,每一个人都是郝某人的兄弟,是我的子弟,现在,他们许多人死了,就死在你们的刀下,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他们报仇雪恨。”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负责警戒的谅山军和香山卫不得不进行威慑,将手中的火铳抬高一些。
郝风楼继续道:“可是……”郝风楼恶狠狠地道:“我不愿杀你们,因为我和我的子弟在誓师时相互许诺,我们要做的乃是仁义之师,是救民于水火,是相与要悬壶于济世。所以我决定,如果可以,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随时可以离开这广州城,毕竟,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家人,还在辽东……”
所有人惊呆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竟是要放他们回去?
郝风楼继续道:“自然,若是有人肯留下,我们也愿意接受,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只要愿意加入我谅山军,与我谅山军共襄盛举,郝某人愿意将你们当作自己的子弟,你们一日三餐都有米有肉,绝不会有任何的亏欠,每月,我们将发放薪饷,等到将来拿下了金陵,更加不会亏欠,只要留下,我郝某人愿与你们同甘共苦,现在,要走的可以走,随时可以。”
郝风楼说完,走下了校台。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做出这个决定,连郝风楼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愚蠢,因为他自然也相信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走出这座城池之后会重新拿起刀剑,成为自己的敌人。
可是他终究还是做了,既然做了,那么就不该有什么遗憾。
于是他没有回头,带着一队亲卫穿过了城门门洞进入了内城。
一下子,整个瓮城像是炸开了一样,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郝家军竟是如此轻松地放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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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上兵伐心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对于这里的白米饭,对于这里的毛毯子,对于这里的‘说书人’,他颇有些怀恋,毕竟在别的去处,未必能有这样的厚遇了,可是他家中还有年老地父母,还有妻儿,他不能做‘贼’。
于是他大着胆子,朝身边的一个卫兵道:“我想出城。”
卫兵手中的火铳竟是没有举高,反而是垂下,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就是这样的轻易,轻易到让人无法置信。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要求离开,有的是恨不得立即出城,离开这‘贼窝’,也有的是顾念着家人,有许多东西放不下。
可是即便如此,竟也有一万余人留了下来,他们没有动,甚至对于往后的‘从贼’生活,竟有些小小的期待。
这里不但给予了他们的舒适的生活,最重要的是,还给予了他们尊重,在其他地方,哪里会有读书人多看自己一眼呢,可是那些生员们不一样,他们能看得出,陈学生员看待他们的眼睛,是真诚和平等的。
甚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郝将军,那位无论是当年的平南王还是现在反贼,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高高至上存在的,可是今日,他在向自己喊话,喊话的内容,自己竟是听懂了。
这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他们愿意,做这个家伙的子弟。
当然,留下的人中,其中不乏一些吃货。
三万余人离开。其余人成为了谅山军的一员,留下的人很快整编进谅山卫。随即分发了装配,开始进行操练。
只是城外的明军。却也是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看到,大批的人从广州城出来,一开始,还以为城中的谅山军要出城决战,可是等他们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却都是下巴都掉下来。
那些曾经以为战死或者是成为谅山军苦力的家伙们,如今却是白白胖胖,没有看到受到一丁点的虐待。就这么光明正大,从广州出来,甚至于出了城,身后便是警戒的谅山军官兵,他们也脚步从容,竟像是一丁点都不害怕,后面的‘贼军’。
随后,明军的斥候四出,开始盘查。
他们要盘查的。自然是防止有细作混入其间。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便是谅山军,此前大家刀兵相见。也不曾对他们有所怀疑,反倒是这些自己人,竟是对自己这些人如此盘查。想到这里,许多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是有些不自在。
盘查之后。自然是让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营里。
一下子,这些人发现,他们的待遇,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莫说是肉食还有热汤,便是白米饭,那也是别想的,一般吃的都是黄米饭,这黄米饭倒也罢了,可偏偏还未必吃饱,其实这也情有可原,终究这是明军的传统,毕竟这个时候,还有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呢,好男不当兵,当了兵,能有口饭吃就不错,还有什么好将就的?
大家吃饱了,有些乏了,自然想睡觉,营房倒是有的,不过未必比在城中舒适,毕竟这棉布有些膈人,远远不如那谅山产的军用毛毯子舒服。
临睡之时,却是有那么一丝儿遗憾,那些陈学生员的故事说到哪儿了,只是可惜,这个故事,再没有人讲了。
而在中军大营,明军的首脑们对于广州城内的举动大为不解,显然,他们至今还不相信,那郝风楼竟当真把所有的俘虏放了回来,大家商议了几个时辰,也无法解释眼下发生的一切,这倒也罢了,对于他们来说,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等待,且看看那郝风楼到底打什么盘算。
张辅算是真正怕了郝风楼那个家伙,因为这个家伙做任何事,都必定会有图谋,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更何况还是郝风楼的馅饼,可是有些事,即便他觉得有蹊跷,却又能如何?把这些人赶回广州城去,那他就真正疯了,这摆明着是嫌郝家军的人手不足,非要给自己平添对手。
可是进行甄别,对这些俘虏进行看押,却又有许多麻烦,毕竟这些人各营都有,一旦对他们太过,其余的人会怎样想,这些人此前,可都是为了朝廷出生入死,现在人家叛军尚且既往不咎,反倒自己却是将这些弟兄当作了寇仇,大家伙儿服气么?
到了这个份上,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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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终于爆发了。
那些回到营中的俘虏们,开始有了抱怨,此番被俘,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等到梦醒了,却总觉得现实有些不太习惯。
自然而然,会有人问到他们在广州城遭遇了什么,他们绝大多数的回答,就如说书一般,什么白雪一样的米饭,咬上去香甜可口,浓浓的蛋汤、冬瓜汤,喝一口,润心润肺,巴掌大的肉块,真是至今叫人难忘,还有暖和的毛毯,绝不会掉毛,舒适无比……
这些东西,立即传遍各营,还有各种郝家军的好处,不但有足额的军饷,一日三餐的口粮,人人都是全副武装,什么都有,叫的出叫不出名字的装配,咱们随身携带的,是竹筒子装水,他们却是铁壶子,哐当哐当的吊在身上,真是好看。
他们还认字,对,据说有生员去教,那些生员真是和气,和你说话却不之乎者也,不但会治病,还会和你说暖心窝子的话,隔三差五呢,还讲故事,来,来,来,咱们讲故事。
若是营中有一个两个人敢说出此等长他人气势的话,早就被人拿住,绑在树上打的个皮开肉绽了,可问题就在于,这是上万人异口同声的述说,一个个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听众呢,也是一个个兴趣盎然,说到大白米饭和肉食的时候,许多人口里滴出了口水,足有三尺长。(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一章:天子见疑
营内的流言蜚语根本就控制不住,这营中只说谅山军的好处倒也罢了,可是当无人管束的时候,更加恶劣的流言也就随之出现了。
当今陛下弑父杀兄,据说他在宫中搜罗天下美女,夜夜笙歌……
这等宫闱中的事,其实胆敢直接说出来的人并不多,都是私下里在传,也是陈学生员当年绘声绘色讲出来的故事,其实他们倒也没有什么艺术加工,无非是把纣王那一套套在了朱高燧的身上罢了,只是这等事其实最有吸引力,他们也不指望这数万人人人将这故事传出去,只是即便说出这话的人只有一成,那么整个明军大营可就都知道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城中的人是反贼,可是他娘的反贼竟天天有酒有肉,而且那贼首郝风楼也并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反而人家说的振振有词,爱兵如子。
反观自己这边,说是说官军,可是大家却实在没有什么底气,于是乎,许多人没有心思打仗了,便是连操练都是懒洋洋的,放出去的斥候都是敷衍了事,不肯真正去刺探什么军情,各营虽然只是围城,并不攻城,可是偶尔也需要虚张声势,兵马出迎,擂鼓操练,震慑城内贼军。
只是可惜,情况很是糟糕,这些丘八们根本就使唤不动,哪里有早先的士气。
张辅为此气得差点没有吐血三升,他当然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还有那一群天天满脑子大鱼大肉、大白米饭的死丘八是何等样的人,只是眼下。一场大败让他不敢轻易拿住一批人砍了脑袋,以儆效尤。所以也只能干瞪眼,否则一旦引起哗变。事情可能更加严重。
反观广州城里,却是实力倍增,大量的人员被补充,投降的明军一万三千人,立即打散编入各营,随即开始操练,这些人本就是骁勇善战,如今要做的就是教导他们规矩罢了,城内的谅山军已经扩充到了两万五千人。兵强马壮,假以时日,倘若明军再敢攻城,就绝不可能再似从前那般捉襟见肘了。
因为有了一次大胜,大家的士气都是高涨,郝风楼亲自督促操练,又命人去信海防,让他们火速运输补给,这广州城就如一支牢牢的钉子。死死的钉在了大明王朝的南疆,吸引了数十万大军,为那谅山和桂林的守军分担了极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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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大败让整个金陵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
朝廷拿得出手的三十万大军,攻打一座孤城。一日之间便折损了近三成,这只是和谅山军的第一战,可是这一战算是真正的让人见识到了明军和谅山军的差距。虽说守军占有地利之便。大家也知道这些装配了最新式火铳的谅山军擅长防守,可是败了就是败了。还败得如此的彻底,金陵之中。一些有心人开始散播无数流言。
有说张辅通敌,有说郝风楼请了妖兵助战,甚至有人私下在说,这是天子失德。
古人就是这样,但凡是什么事,无论是雷鸣闪电或者是地崩,又或者打了败仗,哪里发生了瘟疫,大抵上都会把责任推到皇帝老子头上,这显然是很没道理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天子为了统治,就不免给自己添加一些神话色彩,无非是说受命于天,是天之骄子,既然是老天爷的亲儿子,统率万方,那自然也就名正言顺了。可凡事有利就有弊,你自己说你是天子,可是却惨遭如此大败,那么大家依旧还认可你是老天的儿子,可老天的儿子为什么会遭遇如此挫折呢,儒家给出了解释,失德。
失德的理由有很多种,比如乱搞男女关系,比如乱搞男女关系之余还成天不理国政。这两样,当今陛下似乎都没有沾。谁人不知,当今陛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还一度遣散了一批秀女,放回民间。至于不理国政,那就更是笑话了,陛下从卯时起来便开始署理军政事务,勤政如斯,你好意思说他不理国政?
而接下来的猜测,就变得可怕了,莫非是因为得位不正?
这便是最简单的排除法,人民群众还是很有逻辑推理能力的,如此一琢磨,顿时得出了这最恐怖的答案。
得位不正四个字对于一个开国皇帝来说可以有很多理由,可是对于当今的大明朝来说,若是再联想到先帝和太子地离奇死亡,那么所有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朱高燧此刻很恼火,因为锦衣卫的马钰已经拿住了不少妖言惑众之辈,可即便如此,类似的流言却还是屡禁不绝。
广东的一场惨败,也让他的心头平添了几分阴霾。
他每日不辞劳苦的打理着国政,半分都不敢怠慢,每日关注着各军的进展,对于他们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为了支持平叛,他咬着牙,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去筹措钱粮,可是现在,回报是什么?回报的却是一场大败,惹来天下震动,闹得现在金陵鸡犬不宁。
“该死的张辅,该死的张辅……还有姓沐的,姓沐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辅的大败对朱高燧来说,宛若迎头一记闷棍,可是沐晟那儿却也让朱高燧焦头烂额。
沐晟一直按兵不动,无论怎么催促也不肯进兵,他倒是屡屡上书,说什么桂林的明军在那里坚守,补给充足,又有三万精兵,贸然攻城,折损极大,若是这个时候,谅山的军马全力北上,反倒会使广西一线的明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可若是贸然攻打谅山,桂林之敌又极有可能趁势猛攻南宁,抄掉明军的后路,桂林和谅山如今形成了掎角之势,不可贸然进击,还是以拖待变,等待战机为上。
沐晟的部署显然比张辅要稳妥得多,尤其是张辅大败之后,让他更是小心翼翼,广州城内一万精兵尚且抵挡了数十万军马的围攻,而桂林城却有三万精兵,又有谅山七八万军马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任何大胆的军事行动都可能遭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可是朱高燧却不这样看,他现在十分渴望一场大捷,渴望他的大明王朝来一针强心剂,可就是偏偏,各地的战事都极为不顺,而且锦衣卫来的消息,谅山那儿正在紧急的操练新兵,源源不断的新兵在补充谅山军,假以时日,谅山军将膨胀数倍,那可就真正糟糕了。
今日照例,内阁的学士要来觐见。
黄淮等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现在陛下总是一味催促,让户部拿出银子,责令兵部如何如何,有些事,他们当然要顺着陛下的心思办,可是有些事却是压根办不成,办不成就难免要受到申饬,最后骂来骂去,还是黄淮倒霉。
黄淮不是老糊涂,他非常清楚眼下大明朝的家底有多少,这个家底维持现状本就已经极为困难,若是再没有节制下去,那可就真正糟糕了。
每次觐见,黄淮都如老僧坐定的样子,轻易不敢发言,即便陛下问起,他也只能搪塞过去。黄淮已经感觉到,陛下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越来越少,若是再这样下去,并非朝廷之福,甚至可能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搭进去。
可是黄淮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固然是老奸巨猾,可是并不代表他能撒豆成兵。
黄淮这几日的脸色都不好,请了太医来治,都说需要静养,可是他不敢抱病告假,每日只能拖着这残破的病躯,为君分忧。
而今日,朱高燧拿着的又是新一份奏报,这份奏报却是锦衣卫递上来的,他冷笑连连,看着黄淮,看着其他学士和大臣,杀气腾腾的道:“看到了么?看到了么?那广东大营如今竟是妖言四起,到处都是大逆不道之言,到处都是秽言宫闱之词,那张辅到底是做什么吃的,朕如此信重他,对他不曾有半分亏欠,朕让他统帅数十万精兵,予以这样大的信任,他做了什么?朕早就听说张辅恐怕有通贼之嫌,先是手忙脚乱的攻城,接着是铩羽而归,可是那郝风楼呢,竟是将数万俘虏放回,诸卿,这世上可有两军交战,放回俘虏的事么?可是偏偏,郝风楼却是放了,朕早有怀疑张辅和郝风楼……”说到这里,朱高燧脸色更加阴沉,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而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对张辅起了疑心,便再也遏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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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二章:母慈子孝
朱高燧的心情格外的不好,方才那些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一切都过于巧合了,若不是张辅仓促之下攻城,又怎么会功亏于溃,败的如此彻底?此后那郝风楼竟是把俘虏放了回去,而整个明军大营尽是妖言,许多流言,根据锦衣卫的奏报,都是不堪入耳,这朝廷养的官军却是人人都称颂那郝风楼,都绘声绘色、津津有味的传播宫闱中的丑事,这事儿,你能说和张辅没有牵连么?
看到锦衣卫的奏报,朱高燧便火冒三丈,仿佛一下子,自己当真成了孤家寡人,反倒军心民气尽皆为那郝风楼所用。
想到这里,朱高燧头皮发麻,最后冷笑道:“张辅已经不能再相信了,诸卿看看,谁可取而代之?”
黄淮等人默然,他们自然也晓得临阵换将的危害,那张家在军中门生故吏遍布,所以才能约束那些兵油子,除了张辅,谁还可取而代之?
朱家倒是可以,不过朱能已经病逝,他的子弟却没几个成器的。倒是丘福也可,偏偏这丘福乃是汉王的亲家,陛下肯相信么?除此之外,其余之人还真没几个能担当大任的。
朱高燧冷笑一声,道:“你们不说话,那么朕也就抛砖引玉了,却是不知右军都督赖俊如何?”
此话一出,黄淮皱眉,忍不住道:“陛下,赖都督固然是良将,只是可惜他在军中……”
朱高燧淡淡的反驳黄淮:“张辅倒是有声望,可是却心怀鬼胎,朕看哪。那些个所谓的将门子弟就没几个肯尽心竭力的,赖俊至少还有一份忠心。朕现在只取他的忠心,凡事只要肯尽心办。就没有办不好的,总比有人尸位素餐要强一些。”
黄淮心里叹息,他很想据理力争,因为他心里清楚,广东的明军不比其他的军马,这些都是边镇上的老丘八,是见过血,最是桀骜不驯的,一般人未必能制得住。可是呢。若是自己力争,这不但让陛下面上无光,那赖俊近来如日中天,已有当年永乐朝时,郝风楼的气象,这样的人时刻伴驾君侧,若是今日得罪死了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他说什么坏话。自己终究是外臣,和张辅一样,若是让天子见疑,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当年的胡广、金幼孜等人的前车之鉴不就殷鉴不远么?
黄淮只得道:“陛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朱高燧又看向其他人。
这些人大多数是觉得不妥当的,可是见黄淮没有反对,此时也不敢做这出头鸟。于是都不敢发言。
朱高燧淡淡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朱高燧不可谓不‘圣明’。否则当时也不可能拜张辅为帅,只是张辅让他过于失望。此时终于还是痛下了决心,既然张辅不成,那么就试试赖俊这个忠心耿耿的心腹。
他说罢之后,又沉吟片刻,才道:“至于张辅,他铸下如此大错,朕本该严惩,可是念及他的父亲,就减爵一等,命他为北平都指挥使,前去戴罪立功吧。”
北平,又或者说是北京,如今精锐早已抽调一空,而且大漠之上几乎没有什么战事,也正因为如此,在那儿做什么指挥使,几乎就等于是养老等死了,偏偏张辅正当壮年,这个年纪去了北平,就相当于,只要有新天子在,他这辈子也就注定了要蹉跎一生了。
朱高燧说罢,站了起来,道:“好了,诸卿下去吧,太后近来身子有些不爽,朕理当去问个安。”
黄淮等人连忙退下。
朱高燧也随之动了身,往万寿宫去了。
事实上,朱高燧说的一点都不假,近来徐太后病了,似乎病得还算严重,每日都是病榻上,近来母子之间的关系已是越来越亲密,也不知是不是丈夫死了,三个儿子只余下了朱高燧的缘故,这位母亲对朱高燧显现出了很大的不同,这是对朱高燧极大的利好,母后对他越是体贴周到,越是能使宫外的流言不攻自破,既然如此,朱高燧的孝心也就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隔三差五的嘘寒问暖,问安也比平日勤了许多,此番太后病重,太医那儿语焉不详,也查不出是什么病症,朱高燧急切之下,差点要下旨大赦天下,为这位生母祈福。
他轻车熟路地抵达了万寿宫,到了寝殿外,先是恭恭敬敬的请人传报,随即才走进去,便看到徐太后躺在病榻上。
朱高燧快步上前,目中微微泛着红光,道:“母后,儿臣看你来了。”
徐太后似是有些激动,竟是强撑病体起来,看着朱高燧道:“皇帝日理万机,如此辛劳,听说这几日每夜只睡两三个时辰,既然是忙里偷闲,就该好好歇一歇,为何来看哀家?哀家的病,太医说只是染了风寒,不值一提,你这孩子真是不知爱惜自己。”
朱高燧连忙牵住徐太后的手,却是摇头道:“儿臣若是不来看看,反而心里不安。”
徐太后深深看他一眼,道:“哀家听说,谅山那边的郝家如今不但反了,还打了胜仗,咱们朝廷功亏于溃。哎……这是一个烂摊子啊,怪只怪先帝在的时候没有及时将这尾大难掉的郝家一并剪除,现如今却惹来如此大的祸端。”
朱高燧的脸色阴沉下来,道:“那郝风楼父子迟早要成为阶下囚。”
徐太后却是摇头道:“哀家和你说句不当说的话,郝家其实不足虑,可是天下的人心却是忧患,哀家也知道外头流言四起,这必定是郝家借此煽风点火,给陛下制造的难题,这些流言真是可恶,哀家的孩子,难道哀家会不知他的本性么?从前三个儿子之中,最是识大体,最是孝顺的便是你,如此妖言中伤,也可见他们的奸猾,哀家一直在想,断不能如此了,若是这样下去,真若是让人信了他们的胡言乱语,战事又再拖延下去,这可怎生了得?皇帝啊,你初登大宝,如今又面临如此险恶,可要万分小心,切记要如履薄冰,万万不可自满。”
朱高燧心念一动,道:“此番大败,终是张辅之过,儿臣已经让赖俊挂帅,务必在三月之内取郝风楼首级。”
徐太后听了,却是摇头笑笑,不语。(想知道《公子风流》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三章:御旨
朱高燧见母后如此,不由皱眉,道:“母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徐太后微微一笑,道:“赖俊此人固然是忠心耿耿,可是他终究还是弹压不住众将啊,边镇的兵,你不知道,可是当年哀家的父亲镇守北平,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些人最是桀骜不驯,寻常人怎么驾驭得住。”
其实这些,朱高燧也是略知一二,只是那张辅已让朱高燧放心不下,至于其他人,又有几个能让他放心?朱高燧皱眉道:“儿臣亦有这样的担心,只是……”
徐太后抿嘴一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陛下寻觅一个副将协助赖俊不就成了么?赖俊挂帅,这副将嘛,少不得要有一些声望,既要对陛下忠心耿耿,对赖都督唯命是从,对下呢,又能驾驭住那些丘八,岂不是好?”
朱高燧点点头道:“若是如此,倒是可行。”
徐太后道:“丘福如今赋闲在家……”
一听到丘福,朱高燧忙是摇头,此人可是汉王的岳父,虽然能征善战,而且在军中威望极高,可是当年,汉王一家满门皆诛,丘福的女儿也是由此被诛杀的,虽然此后,丘福疑惧,连忙上书请罪,朱高燧很宽容地赦免了他的罪过,可是现在让他启用丘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丘福这个人的威望太高了,一旦让他掌兵,谁知道最后会闹出什么事来?
朱高燧忙道:“琪国公年纪老迈,况且他资历太高,若是让赖俊为帅。他来做这副将,这也是大大不妥。”
徐太后沉吟片刻。道:“那么福清侯呢?”
这个福清侯也是靖难功臣,乃是张家的门生故吏。现在张辅被收拾,换上一个张家的副将,他还肯尽心竭力么?
朱高燧又是摇头。
此后,徐太后连续说了几个人,朱高燧也都不满意,如今能打的,也就剩下这些靖难功臣了,可是偏偏这些人大致分属各个山头。朱高燧一直提防的,其实也是这些人。如今竟是发现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徐太后幽幽叹口气道:“看来这还真是难,有威望的,来回就这么几个,陛下若是都不满意,哀家倒也没什么说辞了。”徐太后想了想,慢悠悠地道:“不如让徐景昌去试试吧。”
徐景昌乃是徐达幼子徐增寿之子,他的父亲徐增寿在靖难时因为私通燕王,最后被建文皇帝处死,燕王称帝之后。感念他的恩德,便封他的嫡长子徐景昌为定国公。
提到徐景昌,朱高燧倒是眼前一亮。
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不成器,可纵是如此。那又如何,朱高燧要的就是他不成器,毕竟此人是徐达之后。那所谓的靖难功臣,哪一个当年不是徐达亲手调教出来的?无论是张玉、丘福。还是朱能,乃至于他的父皇。绝大多数是徐达的徒弟,现在这些所谓的骁将,连做徒孙的资格都未必有,有一个徐达之后,那些将军们,谁敢造次?
朱高燧要的,显然就是这么个浪荡子的声望,并不指望他能办成什么事,真正的大事,自然是赖俊去办好了。
而徐太后多半也是晓得徐景昌是实在不成器,平时在这京师,每日飞鹰逗狗,不知惹出多少事端,如今徐家的子弟凋零,就剩下这么个不太成器的家伙,这才希望徐景昌出去历练一二。
于是朱高燧道:“母后,徐景昌倒是可用,儿臣决心任他为副将,协助赖俊。”
徐太后抿嘴笑了,咳嗽几声,才道:“这自然是陛下来拿主意,若是他有功,哀家心里欢喜,可若是他犯了糊涂,也望陛下莫怪。”
朱高燧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里舒服愉快了许多,笑道:“母后放心便是,儿臣知晓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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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国公府上,一份谕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来了。
这定国公府一直都是人人谈虎色变的存在,这地方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显然比锦衣卫更加可怕一些。
这定国公徐景昌自幼丧父,老爹在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建文拉去剁了,此后就成了家中的主人,等到他被封为定国公,有个姑姑是太后娘娘,还有伯伯亦是公爷,徐家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便是朱能、丘福这样的人见了他,都少不得要显露出几分敬重,无人管教,无人约束,犯了天大的错也有人兜着,于是自然而然也就整天胡闹了。
而如今,这位定国公却是难得的接到了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过去勋业之臣,皆奋起行伍,身功战阵,积累勤劳,致有爵位。又小心敬守法律,谨事朝廷,以致长保富贵。及其子孙,沉于安逸,骄奢淫酗,忘祖父之艰难,玩贪岁月,不习骑射。定国公徐景昌,乃中山王之后,正当壮年,理应为朝廷效命,为君父分忧,特敕为广东诸营副将,立赴广东,钦此。”
徐景昌不到三十岁,因为保养得好,又是一张娃娃脸,此时却满是惊愕,他稀里糊涂的接了旨意,便问左右:“老子做副将了?”
边上的人连忙笑嘻嘻的道:“是,这不,陛下见公爷允文允武,知晓公爷的才干,于是……”
呸……徐景昌一口吐沫啐了这厮满脸,恶狠狠的道:“狗娘养的允文允武,老子是什么人,老子的爷爷乃是大明第一开国功臣,老子的爹乃是靖难功臣,若是允文允武,他娘的怎么给老子一个副将,让老子屈居人下?他娘的,哪个是主帅,来人,给老子点齐人手,现在咱们就去剁了他。”
边上的侍者们急了,却一个个不肯和他胡闹。
徐景昌急了,他腰间时刻佩戴一柄银刀,此时抽出来,恶狠狠的道:“不剁了他,老子不姓徐,不跟老子走的,老子先杀他祭旗。”
几个侍者顿时颤栗,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道:“去,去,这就去,公爷,主帅是赖俊,右都督赖俊!”
“噢。”徐景昌把银刀一收,突然红着脸不做声了。
其中也有一个族人,乃是定国公庶出的兄弟,平素也是和徐景昌胡闹惯了的,远远的听到要去胡闹,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凑上来道:“兄长要杀谁,我随你去。”
徐景昌支支吾吾的道:“不杀,不杀了,赖俊,赖俊啊,他太凶,我杀不过他。”
于是一摊手,抱着圣旨走了。
这位定国公爷次日一清早便被一群人死磨硬缠的拉着去了宫里,先是谢了恩,随即去见了徐太后,徐太后少不得勉励他,他便一副斗败的公鸡一样出来。
几日之后,便陪着赖俊起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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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广东。
广州城几乎没有了战事,因为早有传言,张辅人等恐怕统统都要获罪,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有心思攻城。
至于张辅,他的心里不免有几分壮志未酬的颓唐感,遇到了郝风楼,他的时运总是不济。各大营的流言如今还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只是下头的众将本来还肯管,现在灰心冷意,只等那新主帅上任,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这赖都督上任之后会如何对待大家,此时自身都难保,哪有心思管这些。
于是各营失了管束,昼夜不出,每日便是混吃等死。
这便给了广州城里足够的喘息之机,城内的谅山军日夜操练,随后又有一批物资从海防来了,这一次是两百多艘大船,直抵番禺一带,大家高高兴兴的从水路运了物资入城,这一次也无明军骚扰,因而大家多像过年一般,自是少不得好好犒劳一番。
郝风楼如今如那张辅所言,做了‘缩头乌龟’,反正什么都不管,就龟缩在广州,外头的事一概不理,他在广州城里呆得快活,竟是生了赘肉,为了锻炼身体,他索性每日清早在那城墙的甬道上晨跑,大家清早,总是能见到这位平南王殿下一身短衫打扮,下头弄了绑腿,穿着一件布鞋,在附近兜着圈子。
那一万余人的俘虏,操练得已有了成效,如今是士气如虹,只等明军来攻了。
偏偏明军不来,郝风楼对城外的‘老兄弟’甚是想念,于是隔三差五便给张辅写信,大抵都是共叙旧谊,又或者是劝降之类,张辅很不给面子,这些信一概不看,直接销毁。
不过对郝风楼来说,劝降就好似泡妞一般,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要敲开心扉,岂是一日之功?自是一丁点都不在意张辅的想法,只是无论刮风下雨,书信不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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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诚实做人徐副将
郝风楼在那儿暗送秋波,得来的却是明月照了沟渠,此等风情之事,换来的却是屁股相看,纵是再厚颜无耻之人,只怕这老脸也拉不下来。
郝风楼怒了,他决心给张辅一点厉害看看。
于是乎广州城头上炮声隆隆,仿佛这火药不要钱一般,从早到晚,断断续续。
此等土豪作风,在外头的明军眼里,却是得到了诸多的赞叹。
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难怪城里的人天天有大白米饭。
听到了炮响,大家想到的却是大白米饭,随即便是哈喇子流了一地,这等稀罕事,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张辅真是气的吐血,可偏偏又无可奈何,反正他要去北京了,权且充耳不闻罢。
明军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好,全赖那些个从广州城来的俘虏,他们在广州城的待遇太好了,虽然舍不得从贼,回到了张都督的怀抱里,却总像是在有钱的后娘家那儿吃喝拉撒几日游,回到了家徒四壁的亲娘家里一般,连做梦,都想着那香喷喷的许多东西,回到家中,实在是百般的不适应,于是那些记忆,变得弥足的珍贵,隔三差五,就免不了拿出来说道说道,越说越是想念,越是想念越是添油加醋,到了后来,怀旧之人,不免要开始添油加醋,一开始还保持客观事实,只是说大白米饭,此后便是珍馐美味了。
渐渐的,这些明军上下,但凡提到了广州城。就好似piao客们提到了青楼一般,个个都是哈喇子流出来。
一些稍有操守的武官们见了这群孙子这般德行。便不免摇头,人心坏了啊。这群混账,怎么成天就想着吃呢,都说文官不爱财,武人不怕死,这他娘的武人都成了吃货,这是亡国之兆啊。
随军的巡检见了,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他满肚子里瞬间想到许多大道理,什么马革裹尸。什么尽忠职守,偏偏他一说,这些大头兵不理他们,直接一句话顶上,大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兄弟们吃的却是米糊糊,你们是站着后头说话不腰疼,咱们饿着肚子,还得去拼命厮杀。
这种牙尖嘴利之徒。自是免不了要挨板子的,军法打下去,人家也硬气,挨一次板子。便大叫一声打得好,其他的人在边上看着,一起起哄。都说好汉子,也有嬉皮笑脸为之喝彩的。本来这等军法惩戒。是用来以儆效尤的,结果反倒闹成这等不三不四的样子。最后索性那行刑的大头兵也不敢过份有力,武官和所谓巡检觉得没头没脸,又怕恼羞成怒之下,惹来公愤,索性走了。
人心变了。
这便是从张辅到下头的武官们一致的结论,半个月之后,钦命到了,带着钦命来的乃是赖俊和徐景昌。
赖俊手持圣旨,宣读了旨意之后,便与张辅交割,至于那位徐副将,倒是颇为稀罕,这大热天里,他竟全身重甲,他并不嫌热,且威势十足,头盔上,还特意教人插了几根极好的花翎子,这是孔雀毛,足有半米长,显得极为醒目,赖俊宣读旨意的时候,他叉开腿,手里按刀,不怀好意的往那儿一站,顿时便把一身鱼服的赖俊比了下去。大家一边接旨,一边看着这位仁兄,许多人都认得他,待接了旨意,众人都只是朝赖俊拱手,却纷纷来给徐景昌行礼,这个道:“卑下见过定国公。”那个说:“定国公远道而来,想必很辛苦吧。”
赖俊只是冷眼看着,此番他是主帅,可是瞧这样子,这群老丘八,未必将自己放在眼里,反倒是这混账东西,反而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
偏生徐景昌最爱摆谱,要的就是排场,他才懒得理自己是否喧宾夺主,哈哈大笑,踢这个一脚:“姓周的,原来你也在,这可就好玩了,赶明带老子打猎去。”又是一拳打中一个游击的胸口,恶狠狠的道:“狗娘养的东西,你那笔赌债还未还我,就跑来广东了,这帐怎么算,老子大老远来,这其一是因为当今圣上圣明的很哪,一眼就看中了我的才干,要我领兵,拿下这小小的广州城,这其二嘛,就是讨债来的,这笔帐不能再拖了,公府也没余粮啊,再不把帐还了,你叫我婆娘和几个儿子都吃西北风?”
于是众人讪讪,都显得这人是惹不起的,这里许多人,当年中山王在的时候,他们还在做大头兵呢,如今中山王虽然是仙去了,可是情分还在呢。
倒还算张辅晓得规矩,在一旁咳嗽一声,道:“好啦,大家都来见过赖都督,此番交割之后,从此,这里就是赖都督掌事了。”
大家这才回过劲来,一起向赖俊告罪,不过赖俊是看出来了,这些人虽然客气和告罪,可是浑身上下,就没有对自己半分敬重的。
他心里有火气,却是发作不得,于是便开始敲山震虎,道:“陛下命我来,其一是扶大厦于将倾,其二就是整肃军纪,眼下广东大营这儿乱糟糟的,据说,还有人妖言惑众,诸位,这可不是小事啊,若是这样放任下去,这仗还要不要打?从今日开始,本都督对此等事,必定严惩不贷,至于近来的军情,也教人来呈报上来。”
他这一番话,是绵里藏针,表面上语气还算客气,可是背后的意思却是告诉大家,钦命的这位主帅可能要收拾人了,听话则罢,不听话,少不得说你妖言惑众,这就是大罪。
徐景昌笑嘻嘻的在一旁道:“瞧见了没有,都督大人的话大家可听到了么?他娘的,你们这群家伙,哪个屁股下头没有那啥来着,乖乖听话,尽心用命,好生给咱们朝廷涨涨脸面,否则再像从前那般,一个个稀里糊涂,不三不四的,能打好仗。要我说啊,张辅张老哥,你就是太仁慈了,对付这群混账王八羔子,能客气么?治军,不能卖面子,这脸面人情固然紧要,可绝不能一味纵容,现在好了,咱们陛下圣明啊,选了赖都督为帅,赖都督这是什么人,那可是当年……咳咳……”他想了想,连说几个当年,然后有些糊涂了,卧槽,当年这位赖都督白纸一张,好似也没什么事迹,于是他托着下巴,好不容易才道:“当年可是屡建过奇功的,有他在,保准教你们好看,狗娘养的东西,一群这般不着调的人,欠了银子也不还,还跑来广东,招呼都不打,赖都督收拾的,就是这样的人。”
狰狞着放了狠话,徐景昌随即一脸谄笑看着赖俊,笑嘻嘻的道:“赖都督,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