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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四章:胆大妄为

    沐晟不禁目瞪口呆。

    郝家要进广西平叛。

    笑话,真是笑话,大家的关系心照不宣,这广西的乱贼就是你们闹出来的,现在倒好,居然理直气壮的要入境广西带兵平叛,你们莫非是疯了不成?

    现在的沐晟真是觉得好笑,因为这个理由,简直就是将他当作是三岁的幼童,把自己当成了云南的猴子。

    可是这位张海张幕僚却是如此的认真,认真到只怕连他自己都相信他们郝家成了大明的柱国,成了朝廷的忠臣,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否则他为何会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张海确实很认真,因为他所说的每一句都发自肺腑,事实上,他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件事,张海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的道:“大人面色不善,似乎对郝家助阵剿贼似有不悦?”

    沐晟笑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实在有些好笑,沐晟沉眉,淡淡地道:“这剿贼乃是本官的职责,郝家奉旨是镇西洋,何必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难怪这几日,你们在凭祥一线驻扎了这么多军马,原来是为此而来。告诉你们,这些叛贼还不劳平南王和定南王担心,本官自会料理。”

    张海也跟着笑了,他的笑显得很可恶,让沐晟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若不是碍于颜面,沐晟早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酸腐秀才打出去。

    可是张海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沐晟一时无言:“大人,叛乱的主要区域就是在桂林府一线。那桂林府乃是桂王的封地,桂王受封桂林。如今在封地内出现反贼,若是郝家无动于衷。按照太祖的成法,这是大逆不道,太祖在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所封诸王,守土有责,若遇危急之事,理应与军民共体时艰,否则则为大逆不道,当虢夺封爵。交有司查办。”

    不得不说太祖皇帝建立的体制还是颇为完美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和义务,你运气好,成为宗室子弟,有权受封,自然而然也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一旦封地出了事,身为藩王,一旦擅离职守。不在封地平叛,那么便是大罪。

    这也是为何到了明末,李自成叛乱,不知多少藩王和宗室子弟宁愿坐困城中坐以待毙也不敢擅自逃离。最后城门一开,闯军如海啸一般冲杀进去,往往都是全家尽死。无一幸免。

    而现在,张海凭着这个。语气更加坚决:“郝家世受国恩,定南王世子郝勤民既是受封桂王。如今封地出了乱子,难道能够作壁上观?敕封的旨意现在还在王府,桂王郝勤民奉的乃是太祖成法,领的乃是桂王府的护卫,要入桂林平叛,大人再三阻挠,莫非是要陷郝家不义,要陷桂王于不忠的境地么?大人既是朝廷授命的云南总兵官,那么这朝廷的成法还要不要遵守?这里是大明,是在两京十五省的地界里,大人莫非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可以不顾祖宗之法,可以不受君命么?若是如此,桂王为社稷着想,唯有立即率军,拿下凭祥,拿办大人,押解大人往京师治罪!”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理直气壮,教人觉得好笑,可是沐晟偏偏笑不出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无解的问题,朝廷敕封郝勤民为桂王,桂林叛乱,只要郝家不翻脸,人家确实按照祖宗成法,按照朝廷的律令,必须平叛不可,除非沐晟想立即开战,或者说天子想要立即解决掉这郝家这个尾大不掉的麻烦,能够痛定思痛,否则又拿什么阻挡谅山军入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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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在这时候,却有军将跌跌撞撞而来,连规矩都顾不上,气喘吁吁的道:“大……大人……谅山军入境了,遮云蔽日,至少三万以上,蜿蜒十里不绝,守备朱慎,恳请大人拿个主意……如若不然……”

    他完全没有看到张海,而张海却似是早已预料,一副笃定之色,笑吟吟的看着沐晟。

    沐晟很恼火,十分恼火,那个守备真是个混蛋,居然就这么把人放了进来,这个家伙,一定要军法处置。

    只是……沐晟虽然恼火,却也是知道那朱慎只是个守备,郝家奉祖法入境,又是数万人明火执仗,背后又有六七万军马支持,这个时候,他能怎么做?阻拦么?一旦擦枪走火,一个不好就可能要落个马革裹尸的结局,这倒也罢了,人家郝家可不是反贼,而是要去广西平乱的官军,你阻拦官军,就是违反祖制,是和朝廷的成法过不去,可能最后,人不但死了,却连一个尽忠职守的下场都混不到。

    这样的结局可想而知,大家都不是傻子,那边非要入境,拦不住也不能拦,那么该怎么办?自然是请沐晟这个总兵官来决定。

    而沐晟呢?

    问题又出来了,沐晟不是赖俊,赖俊是天子的心腹,同时也是死党。而沐晟只是一个臣子,却不是宠臣,他的背后是云南的沐氏家族,沐家的宗旨是忠于朝廷,因而只要圣旨下来,他们自然毫不犹豫的会去执行,这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可是朝中的勾心斗角都和他们无关,只要朝廷一日没有发出讨伐檄文,没有虢夺掉郝家的王爵,郝家一日还自称是大明的臣子,那么沐晟就绝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对郝家动手。因为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他所思考的也绝不是眼下的一时得失,他要考虑自己的子孙后世,考虑整个家族。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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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五章:退无可退

    三万谅山军,宛如长蛇,随同征调的数万民夫,浩浩荡荡的冲过了关卡,进入凭祥县。

    而这各处的明军大营,本该严防死守的将军们,此时此刻,眼下却是作声不得。

    竟只能远远看着这队伍蜿蜒向前。

    而这些人,哪里只是行军,倒更像是搬家,无数的车马,用毡布盖着的物资和火药,还有用马拉着的火炮,每个谅山军官兵都背着行军的棉被,腰间悬着水壶和火药袋子,配着长刀,腿上绑着干粮袋子,背后挎着火铳,走起路来,咣当作响,他们显然也是有戒备的,手中的长刀都没有离身,两侧还有侦察营的骑兵在两翼观察,后队和前队,都有专门的作战人员,火铳没有离身,装填好了火药,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立即反击,同时给中军足够应变的时间。

    源源不断的车马,由专门的民夫输送,他们紧跟着军队,推车粮食和各种物资,慢吞吞的蠕动,将这官道,碾压出一条条的痕迹。

    到了饭点,一声令下,随后大家便都原地盘膝坐下,拿出干粮,干粮都是那种晒干的炒米,或者煮熟晒干的肉脯,还有一种干饼,比石头还硬,需要拿水浸泡之后,才能下咽。这种行军的口粮,无论是口感和营养都难以下咽,唯一的好处就是容易保存,不易腐坏,即便是十天半个月,亦可下肚。携带也方便一些,只要将水壶中的水泡着吃,便不成问题。

    军用口粮。已经由郝家的工坊,专门的批量的制造和供应。为的就是满足军队的需求。假若是自行让军中去负责,却不知会有多少的麻烦。

    靠在这支军队最擅长的便是吃苦耐劳。平时操练,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他们的忍耐力,向来是超凡脱俗的。

    因而只需一道命令下来,大家便以小队的方式,席地而坐,旋即便拿出行囊中的干粮,有人专门负责去取水,然后就地架起一个篝火。拿铁盆子煮了热水,大家先装满了自己的水壶,随即便拿自己的饭盒放入热水,用干粮浸泡进去,而后半柱香时间,大家填饱肚子,小小休憩片刻,就可启程。

    谅山军最讲究的就是章法,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礼。所谓礼,便是一切都按着规矩来,吃饭有吃饭的规矩,操练有操练的规矩。睡觉有睡觉的规矩,即便是行军,也是由天策府根据以往的一些旧有习惯以及经验心得。制定出一套专门的规矩出来,颁布实施。一旦贯彻,这些东西。就烙印进了每一个人的骨子里,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行军继续开始,就在朝廷军马的眼皮子底下,虽不是雄赳赳气昂昂,却也还算是精气十足。

    附近的官军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许多游骑在附近来回打转,只是靠近一里之外时,却不得不原地打转,裹足不前,他们也怕引起麻烦,只负责监视,而绝不敢滋生冲突。

    看着这些可笑的游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郝风楼不禁笑了。

    如今已经深入了广西境内数十里,几日之后,大军便可抵达桂林,而这广西距离金陵有数千里远,这里的人做不得主,就少不得要飞马请朝廷处置,等到从朝廷打个来回,朱高燧和朝中的大臣磋商之后,只怕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有回复。

    而到那时,自己已经在桂林乃至于整个广西站住了脚,请神容易送神难,那朱高燧为了安抚郝家,拿了个空头的桂王出来,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得到现实的好处。

    郝家在广西经营了许多年,这里靠近谅山,士农工商,都与郝家息息相关,成为了利益共同体,自己只要抵达了桂林,又有雄厚的群众基础,那朱高燧,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是默认自己造成的既成事实呢,还是痛定思痛,决心反目呢?

    多半,还是会忍气吞声的。

    因为在此之前,郝风楼就做了充足的准备,一方面,他派出了许多使节,前去联络各镇藩王,朝廷不可能没有察觉,郝家与藩王联络,虽然只是假动作,可是在朱高燧没有彻底削藩之前,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一旦和郝家反目,朝廷和谅山之间,肯定要进行旷日持久的鏖战,这个时候,若是藩王们趁机打着为先帝报仇的旗号动兵,朱高燧可就真是麻烦缠身了。

    即便是朝廷内部,朱高燧还未彻底将自己的亲信安插进最重要的岗位,同时排除掉一些不足以取信的异己,朱高燧显然,还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就是郝家先赚取一点利息的时候。

    郝风楼的目的很简单,拿下桂林,占领它,经营它,借由桂林府,彻底拿下整个广西全境,将沐晟的人马,彻底排挤出广西去,本来朝廷的军马,都布置在广西至谅山一线,现在背后多了一颗钉子,怎么还敢似现在一般重点在凭祥县布防,他们必定是要收缩起来,以济宁为基地,进行布置的,如此一来,桂林府,乃至于半个广西,就都成了谅山的缓冲区,不只是如此,广西和交趾、定南不同,这里虽也土汉杂居,可是汉人占了绝大多数,这就给了郝家充足的人口,未来和朝廷的战争,某种程度,就是人力和财力的对决,广西数百万汉人,为郝家增加的人力,决不可小看,即便是这里的土人,也和还未同化的定南的暹罗人不同,他们绝大多数,虽保留了自己的一些特点,却大多都已经汉化,对汉家的政权,更为忠心。

    而现在!

    “老子终于来了,来了就不打算走了!”郝风楼厚颜无耻的想着,夹在队伍之中,尾随着这蜿蜒的队伍,徐徐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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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经过了凭祥县城,不过却没有入城,而是绕城而过。

    只是这时候,反应过来的沐晟却不得不采取了措施,一方面,他已经向朝廷发送了急报,希望朝廷立即处置。

    而他自己,这样的大事,却实在做不得主,是战是和,终究不是他来决定,而郝家的‘理由’,也是堂而皇之,简直挑不出任何瑕疵。

    另一方面,他带着一队官兵,出了城来。

    出城自然是要交涉,做最后一次努力,希望郝风楼能够悬崖勒马,也是他做出最后一次的警告。

    沐晟一出城,立即便有侦察营的人马报知郝风楼,郝风楼带着一队护卫,亦是迎上去。

    老友重逢,双方相隔不过数丈,二人后头各自的护卫都是磨刀霍霍,一个个神情紧张,拔剑张弩,生怕有一丁点的闪失,可是两个主角,却都含笑致意,不管怎么说,大家的交情还是有的,当年的时候,二人一道进军安南,也算是惺惺相惜,沐晟对郝风楼,也曾有过不少的帮助,而郝风楼对沐晟,亦是敬重不已。

    “定南王殿下,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郝风楼在马上欠欠身,道:“尚可,却不知沐将军,可好?”

    沐晟叹息,当年的时候,大家碰面,大致也在广西一线,如今山还是这山,水还是这水,只是不曾想到,物虽是,人已非。

    他慢悠悠的道:“倒也过得去。不知令尊可好?老夫一直驻南宁,公务缠身,虽距谅山不过数百里之遥,却一直不能探望,实在遗憾。”

    郝风楼道:“家父身体康健,倒是沐将军有心。”

    沐晟沉眉,犹豫片刻,突然道:“郝家可以退兵么?”他突然说出这番话,便有些后悔,因为人家这是蓄谋已久,怎么可能自己一番话,就随意退兵。说出这等话,实在与自己的身份不符。

    郝风楼莞尔一笑,脸上带着敬重,却是斩钉截铁的道:“郝家没有退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踟蹰不前,则万贯家业,毁于一旦,还要遗祸子孙。”

    没错,郝风楼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虽是逆水行舟,可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纵是他想退,别人肯让他们急流勇退吗?事到如今,无论是沐晟还是郝风楼,其实都已不可能自主了,大家都像是滚滚江水中的一叶舟船,方向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决定,他们唯有依靠着这水流的冲击,飘荡而行,任何人都已不可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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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定南

    沐晟吁了口气,心里不由感叹,想当年的时候,眼前这个青年人还只是只雏鹰,而如今,却已是在自己的对面,成为了自己的对手。

    郝风楼说的话并没有错,大家都已经回不去了,到了他们这个地步,驱使他们的已不再是情感,不再是人情好坏,而是利益。

    正如他沐晟,又何尝想和郝家为敌?甚至对于京中那位疑似弑君的天子,沐晟的心里不免有几分恶感,只是对于沐家来说,谁在朝廷支持谁,已成了他们保全家族的重要手段。因为只有如此,即便将来江山易主,新君登基,沐家的恩荣则可延续。否则你今日以新君得位不正为由阳奉阴违,下次即便来了个得位正的天子,只怕也会想,得位正不正,可是你们沐家能够评判?到时候少不得整个沐家随之土崩瓦解。

    因而沐晟的原则很简单,太祖皇帝在,沐家就忠于太祖,建文在,沐家便忠于建文,永乐天子靖难成功,沐家便是永乐天子的忠臣,而现在也是如此。

    沐家到现在,亲族已多达数百人,遍布云南,沐晟不过是这个家族的一个代表人物而已,许多的事根本由不得他们做主,什么样的选择对于沐家好,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而郝家又何尝不是如此,郝风楼说回不去了,只是因为对郝家来说,他们确实没有任何的选择。

    郝风楼看了沐晟一眼,笑道:“沐将军,我带兵前去桂林平叛乃是祖宗之法。不敢有违,此番过境并无其他心思。沐将军,你我是旧交。还望给予一些方便。”

    沐晟心里想,即便是不给方便又能如何,这已不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事。

    郝风楼继续道:“今日再见,本该沐将军做东,只是可惜郝某今日有要事在身,便不再叨扰了,告辞。”

    沐晟默然,便看郝风楼带着护卫朝着自己的队伍策马而去,他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驻马不动。

    今日之后,大家再一次见面时就不知谁是阶下囚了,想到这里,沐晟苦笑,拨转了马头朝县城去了。

    一入城门,便有数十个军将在此迎候。

    沐晟落马,沉声道:“命张山率所部尾随谅山军其后,以防不测。凭祥等县的军马全部拔营,换防南宁一线。派人知会广东都指挥使衙门,请他们急调军马,以防谅山军突袭粤地,尤其是云浮等县乃是两广之间的门户。必定要驻扎重兵,不可有丝毫懈怠,再传令下去。自此之后,兵不卸甲。马不下鞍,各部都要随时听用。命云南神机营至桂林一带,再征调一些民夫,挖掘一些工事,告诉大家不可掉以轻心,桂林有三万谅山军,谅山又有六万之多,这两部人马都是精锐无比,要谨防他们生变。真要到了那时,各部不许擅离职守,守住南宁这一线,自可反攻。”

    沐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整个广西的南部和东部区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家在你的腹背扎了一根钉子,难道让凭祥一线的官军,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谅山军马?眼下唯有进行兵力收缩,等待朝廷的旨意了。

    “遵命。”数十个军将纷纷应诺,各自传令不提。

    沐晟翻身上马,看着门洞左近的一干官兵,叹了口气。

    郝风楼,一如既往的狡猾,将来一旦开战,不知多少地方要血流成河,要生灵涂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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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郝风楼所料,三万谅山军马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便已抵达了桂林府。

    桂林府这儿早已乱糟糟的,谅山军当日收复了全州县,那些叛党听说官军来了,望风而逃,谅山军几乎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这里。

    而桂林城已是遥遥在望了,据说有数万贼军围了桂林,桂林知府衙门派人求援,附近已有官军开始清剿,只是沐晟并没有调拨大军而来,清剿的进展并不算顺利。

    而如今,郝风楼并不打算剿贼了。

    随军而来的便有天策府军情部的人员,郝风楼召集了这些人直接到县衙来,开门见山道:“这些谋反的百姓既是无知,亦是实在没有了活路,人嘛,没有了活路,难道还不准他们蹦达一两下?若是直接带兵进剿,不免有伤天和,本王决心兵不血刃,所以你们想尽一切办法传出消息,其一,是告诉大家,谅山军已是到了,此前诸多罪孽,本王念在他们初犯,可以既往不咎,只要愿意放下武器,本王就视他们为顺民。这其二就是告诉大家,谅山与这里的商贸依旧进行,所有的铁石、木材俱都收购,告诉大家,自此之后,桂王就在这桂林府落脚了,有桂王一日就有大家一口饭吃。可是假若还有人执迷不悟,我谅山军一到,便可教他尸骨无存。”

    “除此之外,因为战乱而导致许多人流离失所,要命各府城和各县开设粥棚,还是那一句话,只要肯安生的,到了咱们的治下,无论如何都能给他们一口饱饭,可是不想安生的,那么便教他们万劫不复。”

    军情部的几个随军武官连忙应下,他们在桂林府自然有他们的渠道,事实上,桂林这边的叛贼虽然和郝家切断了商路,可这军情部在这其中也没煽风点火,各股叛军并起之后,军情部也早已派了人与他们进行联络,如今谅山军既然到了,也到了他们消停下来的时候,眼下要做的无非就是恩威并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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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南方明珠

    桂林府内部,许多人开始秘密联络起来。

    比如在这桂林城外的几股叛军,此刻却都有开始犯难。

    其实一开始,他们并不想反,毕竟造反是抄家灭族的事,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做这杀头的买卖?

    只不过如今他们反了,不但反了,还脱颖而出,如今也算是一方霸主,对于下头的小喽啰们来说,若是能既往不咎,还能给口饭吃,倒也罢了。可是走到他们这一步,让这些头目心甘情愿的放下武器各自回去做寻常的百姓,又怎么甘愿。

    眼看这桂林城就在眼前,若是能杀进去,不失为一方霸主,至不济,若是狠狠干一票,再远遁出去,漂洋过海,那也做的成富家翁,这个险还是要冒的。

    可是谅山军压境的传闻已经传来,现在是军心浮动,在这广西,受那些舆论的事先宣导,谁不知道郝家的厉害,谁不知谅山军的实力,如今郝风楼亲自带兵剿贼,大难当头,人家肯既往不咎,就已是阿弥陀佛,因而只一日功夫,部众就逃了数百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些头头脑脑们俱都是无计可施,只好相对无言,各自苦笑。

    军情部那儿,也派来了人,专门与他们联络,愿意为他们安排退路,官职是别想许诺的,郝家不是傻子,不过却愿意授予一些田地,田地不多,勉强能让这些首领们日子对从前有些改善,至少,不必再像从前一样挖矿度日。

    于是到了第三日。两个首领便解散了部众,解甲归田了。

    有了人起头。剩下的更是惶惶不安,若是大家都肯同声同气。倒也罢了,如今有人退缩,大家各怀心事,再要坚持,就变得不太识相了。

    终于,各部的谅山军开始分头并进,收复各县,所谓的叛军,几乎也是土崩瓦解。兵不血刃,只用了短短数日,这叛乱便被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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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的桂林府,民生凋零,一派凄惨的气象,本来自从商贸兴起,他们搭了顺风车,只是可惜,这商贸的主动权在郝家。在谅山,因而只要人家一个念头,这商贸便毁于一旦,即便这时候。他们想要回到农业社会的自给自足,也很难转身。

    再加上叛乱的影响,桂林府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郝风楼带着军马抵达了桂林城。知府刘雄带着一干官吏几乎是热泪盈眶的倒履相迎,只恨这谅山王师来的晚。若是再迟,城门一破。那可就真正性命不保了。

    郝风楼对这刘雄,自是拉着脸,当着面,便是一通训斥,骂他滋生民变,骂他官逼民反,刘雄吓得大气不敢出。他是真正的冤枉死了,郝家若是不断绝商路,这民会反么?只是他到哪里说理去?到时候这位王爷只要禀告朝廷,狠狠参自己一本,自己怕是完了。话又说回来,朝廷和郝家似有嫌隙,自己在桂林,滋生了民变,无异是将桂林拱手让给了郝家,这似乎,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刘雄只得拜倒在地,连连告罪,说出了许多实情,无非是桂林的产业,大多都是矿产采掘,此外,还有货物的中转,这个家伙,也算是新派的官员,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口里不少陈学的理论,阐述一番之后,满是委屈的道:“大人,这桂林的昨日,皆赖工商,而这今日,也是工商之故,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下官固是有不察之罪,只是……只是……”

    郝风楼心念一动,道:“起来吧,你终究是桂林知府,如今桂林百废待举,你自该戴罪立功,至于这失察之罪,本官自会向朝廷说明,你不必疑惧,好生办事。”

    刘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有平南王作保,似乎自己的乌纱帽能保住了,只不过……这位小殿下的言外之意……

    刘雄深以为然,他终究只是大浪潮下不大不小的人物,即便是官,也做不成中流砥柱,况且,他也没做中流砥柱的心思,只是想安安生生,谋自己出路罢了,无论效忠于谁,又有什么紧要?

    郝风楼接着又道:“你带本王去知府衙署,本官要立即草拟一份奏书,要加急送入京师,你是洪武年的进士?料来手段还是有的,就给本王打打下手。”

    “下官遵命。”刘雄倒是兴致勃勃,连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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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衙门的公房里,郝风楼并没有坐定,而是刘雄提笔坐着,郝风楼在一边慢悠悠的踱步,若有所思,又沉吟不决的样子。

    最后他慢悠悠的道:“首先,要把谅山军的功劳写明了,咱们来平叛,费尽千辛万苦,将士们长途跋涉,而郝某人嘛,自然也是殚精竭力,但是幸赖天子洪福齐天,三军用命,贼人望风披靡,如今桂林大定,其他各府贼寇,瓦解也只在旦夕之间……”

    刘雄连忙蘸墨作书,开始书写。

    郝风楼继续道:“此外,还有云南总兵官沐晟,亦是协助剿贼,这个定要写上,沐总兵官实乃朝中不可多得的良将,对朝廷忠心耿耿,郝某人与他会面,听了他许多对陛下的称颂之词,他对陛下,实在是敬佩地五体投地,还说陛下乃是永乐天子血脉,永乐天子有三子,大子、二子俱都不肖,唯有陛下,才是人中龙凤,大明的基业传承至陛下,真是我等臣子的福气。”

    “唔,再加一句,因而此次平叛,沐总兵官给谅山军平叛提供了诸多的便利,当得知平叛之后,他立即下令,放谅山军入广西境,对谅山军,多有犒劳,因而谅山军的功劳,有沐总兵官的一份。”

    刘雄愣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草拟旨意。

    他心里明白,沐英是朝廷明面上是来防贼,实则却是来防郝家的,现在郝风楼这般褒奖,分明是离间之计。

    若是陛下胸襟狭隘一些,沐总兵官,怕是要滚回云南去,甚至直接调回京师,以便控制了。

    想到这里,刘雄心里暗暗摇头,这位殿下,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阴险啊。

    郝风楼却没有兴趣去猜测刘雄的心思,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这份圣旨上,沉默良久,他又道:“桂林知府刘雄,在贼人围城时,临危不惧,与军民卫戍府城,尽心竭力,待谅山天兵兵锋剑指之时,刘雄与谅山军里应外合,功劳亦是赫赫……”

    刘雄继续在写,他的手有些发抖,抖的厉害,终于轮到自己了,终于是下毒手了。

    这份奏书上去,陛下看过之后,见自己和郝家走的这么近,如今,是真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现在郝家和朝廷还保持着明面上的和睦,所以此次,定会给郝家一个面子,不会加罪自己,可是将来,假若郝家完了,秋后算账,随便一个贪赃枉法,怕也要自己家破人亡吧,如今,是不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怕已是不成了。

    走到黑就走到黑吧。

    不管怎么说,刘雄是有些偏向陈学的,对谅山有诸多的好感,谅山的实力,虽未必能成什么王霸之业,可是以他观察,割据一方,却也不是难事。

    于是他UU小说龙蛇,按着郝风楼的意思,将奏书写好,旋即吹干墨迹,送给郝风楼观看。

    郝风楼认真看过,让刘雄改了几处地方,最后定稿,又让刘雄重新抄录一份,加急送出去,这才像是心中落了一块大石一样,松了口气,随即看向这位自己将来在桂林的左膀右臂,笑吟吟的道:“刘大人,这桂林府如今百废待举,咱们这桂林,若是不能成为整个广西乃至于西南诸省的明珠,郝某人这一趟,可就白来了,两年……不,一年之内,郝某人要让这桂林,成为人间天堂,要成为大治的典范,刘知府,可愿助郝某人一臂之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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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天子震怒

    郝风楼说的绝对不是官面上的文章。

    而事实上,一个小小的桂林府实在不算什么,他带兵入桂林,固然能打破朝廷对谅山的压力,可是另一方面,却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争取人心。

    自己现在就在桂林,早已成为了天下人的焦点,此时的郝风楼,此时的谅山军,此时的桂林府,从未有过这般的受人瞩目,如今上至公卿,下到市井之徒,在无数疯狂的流言之下,又有几个不知郝家和朝廷的勾心斗角?在这方面,朝廷是有巨大优势的,无论外间如何揣测,当今天子朱高燧如何得国不正,可是朝廷就是朝廷,朝廷就是正统,这样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而郝家的优势是什么?无论郝家将来有再好的理由,终究还是难逃乱臣贼子四字。这个定理若是在谅山或许不成立,可是一旦跨过了谅山以北,就全然不同了。

    或许许多人会对郝家有好感,又或者许多人依靠郝家的下游产业生存,可乱臣就是乱臣,在礼法至上的封建时代,这便是大逆不道。

    郝风楼要做的,就是将这百废待举的桂林府成为一块实验田,让全天下人知道,郝家的能力,要在短短一两年之内让这里成为垂拱而治的乐土,唯有如此,对于更加现实的寻常僧俗百姓来说,郝家才能争夺到他们的人心,而一旦让人有了只要郝家治政,便可改善自己的际遇,可以使自己能够安居乐业时。朝廷的正统性自然而然也就荡然无存。

    至少在这云贵闽粤一带,便是如此的认知。这些地方大多土地贫瘠,百姓困顿。在农耕社会,最悲催的莫过于人多地少了,假若这时候,郝家在桂林府给他们一个希望,给他们一条出路,就意味着什么?

    人,终究还是现实的,道义这东西和读书人有关,但对寻常三餐不继的百姓来说。却实在没什么关联。

    知府刘雄也不是傻子,他当然能明白这位殿下的企图,刘雄心里暗暗点头,郝风楼这个举措是对的,他深知人心的可怕,而郝风楼没有去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决心引导人心,无论这位殿下做得到还是做不到,可是他的方向却没有错。

    刘雄忙道:“殿下若是想要有益民生。下官岂敢不鞍前马后,恪尽职守?”

    郝风楼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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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已经入冬,冬日的金陵城仿佛总是蒙着一层轻纱。雾蒙蒙的紫禁城里,朱高燧接到了第一份奏报。

    广西变乱!

    朱高燧并不是傻子,他第一眼便看得出来。此事和那郝风楼,不无关系。只是还未等他下旨责令弹压,第二道奏书就来了。

    第二道奏书乃是云南总兵官沐晟所奏。说的事情只有一个,郝风楼带兵去桂林府剿贼,且理由正当,是奉太祖成法,沐晟不敢阻拦,谅山军已经过境云云。

    朱高燧气得差点呕血三升,本来那个桂王只是一个虚名,安抚之用,那郝家的孩子要等到就藩的时候,也不知哪个猴年马月了,谁知道这个家伙来了个将计就计,小小一个桂林府当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朱高燧又被这厮耍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个郝风楼所图的绝不可能只是个桂林。

    除此之外,在军事上,朝廷本来的势态是几十万大军兵临谅山,谅山与广西一线之隔,而谅山乃是郝家最重要的巢穴,一旦开战,无论战争是倒向哪一方,作为主战场的谅山必定会被战火摧毁,可是如今,郝家得了桂林,就等于是形成了一个缓冲区,这对将来对谅山用兵形成了很大的阻碍。

    而另一方面,郝家兵不血刃的乘机拿下桂林府,这本身对朱高燧来说就是一种政治上的失败,自己在朝中已展现出了几分明君的气象,展现出了自己的手腕,可是如今却是接二连三的在郝家那儿吃亏,这文武百官面前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威信如今反而显得有些可笑了。

    有鉴于此,朱高燧很是恼火,连续几日,在宫中都是情绪低落,稍不顺心便暴跳如雷,宫中上下,个个心惊胆战,便是几个近臣,亦是跟着遭了殃,生怕稍稍疏忽,便触怒龙颜。

    好不容易缓了这么几天的劲,朱高燧召了几个内阁学士到暖阁商议处置方案。

    这暖阁里,黄淮、胡俨等人都是默不作声,黄淮如今是首辅学士,开始大受朱高燧的青睐,某种意义来说,黄淮比起解缙那些人确实要稳重得多。

    朱高燧的性子有些急,有黄淮在,确实彰显得宜。

    朱高燧勉强挤出笑容,一副没有受到郝家干扰的样子,抚着御案,慢悠悠的道:“这谅山军进了桂林府,口里说是平叛,可是依着朕看,怕是别有图谋,郝风楼这个家伙,朕待他也算是恩重如山,他却屡屡欺君罔上,此事绝不可再罔纵了,却是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大家不做声,以往的时候,朱高燧都是口称郝家乃是肱股之臣,如今直接说他们屡屡欺君罔上,可见当今圣上对这郝风楼父子是深痛恶绝了,事到如今,连那一块遮羞布都已撕下,显是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朱高燧见众人不答,便将目光落在黄淮的身上,慢悠悠的道:“黄爱卿,你怎么看?你不必疑惧,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黄淮这时候却是想不做出头鸟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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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九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犹豫片刻后,黄淮咳嗽一声,慢悠悠地道:“且不论郝家父子忠直与否,只是自永乐以来,他们备受宠幸,以异姓臣子加封于谅山,如今经营十载,实力早是与日俱增,臣听说,臣子若是权倾一时,就不免骄横,如今他们擅自带兵入广西,便是明证。”

    “虽说他们打着的乃是太祖成法的名义,可是事先不请示朝廷,不等朝廷旨意,单凭这点,朝廷便有理由下旨押解他们入京交有司处分。”

    “只不过……他们有过,可也有功,陛下如今登基不久,百废待举,实在不宜轻动,陛下以仁德治天下,而非刑法,倒不如且等这郝家上书自陈其罪,以观后效,假若他们肯诚心悔过,陛下何须和他们计较?”

    黄淮这番话一开始倒是把郝家说了个一钱不值,顺着朱高燧狠狠将这郝家父子痛骂了一顿,可是他话锋一转,又来了个人家从前有功,这当然不是因为黄淮和郝家有什么超友谊的关系,非要为郝家辩解,而是因为黄淮心里清楚,陛下现在虽是盛怒之中,可是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这郝家眼下不能轻动,不能轻动的原因不在于天子仁厚,而是因为郝家的实力就摆在那里,诚如黄淮所言,如今是新君登基,百废待举,这个时候本该先拉拢人心,厉兵秣马,轻启战端,实为不智。即便是当年的朱棣,靖难成功之后也绝不是轻易对外用兵,而是第一时间先打击建文的余孽,与此同时。大赦天下,收买人心。待到一两年之后,局势渐渐稳定。方才施展拳脚。

    正因为黄淮看到了朱高燧的居心,知道天子并非是急于削藩,只不过是一时下不来台,急需一把梯子罢了。黄淮很识趣的送了一把梯子上去,而朱高燧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朱高燧慢悠悠的颌首点头,道:“黄卿所言不错,郝家还是有功的。”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那就且再等等看,且看那郝家如何给朕一个交代。知会沐晟那里。让他务必严防死守,可也没必要滋生什么冲突。”

    说到这里,朱高燧不由叹息一声,道:“若是父皇在此,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怪只怪朕那皇兄急于求成,既做出这等大奸大恶之事,如今父皇驾崩,而朕以孱弱之躯克继大统,奸邪于朝内。虎狼环伺于庙堂之外,可谓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国家大事,若没有众卿家戮力维持,朕早已不知所以了……”

    说罢。一声长叹,情绪显出几分低落。

    黄淮、胡俨忙道:“陛下节哀。”

    朱高燧笑了笑。道:“朕自有分寸。”

    他心里已有了计较,这两个人如今已算自己的心腹。许多大事都要托付于二人,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必在他们面前掩饰所谓的虎狼环伺于外,越是如此遮掩,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坦诚。

    至于桂林之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终究只是个小小的桂林府,大明两京十三省,有州府数百,倒也不缺这么一个,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将这江山打造成一个铁桶,郝家就成了秋后的蚂蚱。

    他正要再追思几句父皇,却见外头有个宦官在暖阁外头探头探脑。一般情况,自己在召问内阁学士,按理是无人敢来打扰的,现在有人犯了规矩,可能性只有一个,那便是必定有什么大事要禀告。

    朱高燧本要支开黄淮人等,却发现黄淮安安稳稳的坐在锦墩上,眼眸子顺着朱高燧的目光一瞥,似乎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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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燧心里明白,黄淮也察觉到了这个异样,若是这个时候将这几个‘肱股之臣’支开,就不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朱高燧乐于显现自己的大度,于是在这转瞬之间,他已有了定计,便故意沉眉道:“是何人在外张望,进来说话。”

    那宦官吓得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的走进来,道:“陛下,通政司传来了一份奏书,乃是桂林府来的,是平南王郝风楼所奏,陛下此前有吩咐,但凡有桂林来的奏书,无论何时何地都应立即呈报御览,奴婢……奴婢……”

    “拿来!”朱高燧显得有些不耐烦。

    奏书递上,朱高燧便打开看下去,这一看,脸色骤然铁青。

    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占了便宜不说,居然还来请赏,说什么谅山军一到,反贼顷刻荡平,又是什么洪恩浩荡,又是什么三军用命,又是某某人指挥若定,摆明着衣服邀功请赏的样子,就仿佛是若不是他郝风楼还有谅山军,他朱高燧的江山就要一夜土崩瓦解一样。

    姓郝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倒也罢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跑来说,若不是自己这个耳光,自己可能无可救药云云。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朱高燧其实历来自诩聪明,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一朝得志,可是……可是这个郝风楼……

    朱高燧气得脸色青白。

    至于这后面,什么沐晟协助剿贼,亦是让他目中掠过了一丝杀机……这个沐晟,莫非当真和郝风楼勾结了?否则又怎会轻易让他入广西?

    不对,不对,郝风楼这个人素来诡计多端,说不准是离间计也是未必,可是……

    这里头出现了一个难题,问题最关键之处就在于,朱高燧虽然深信这是离间,可是心里深处又隐隐在害怕什么,姓沐的可是手掌数十万军马,假若当真不可靠,那么……

    他不敢往深里想,只是觉得这时候心乱如麻,事情比他想象中糟糕,他所受到的侮辱也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他最后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将这奏书丢在一边,他的双目已是赤红,最后冷笑连连,忍不住道:“无耻之尤,无耻之尤,朕……朕……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后头的话,他一时气急,竟是说不出来。

    黄淮人等眼见朱高燧气的脸色青白,嘴唇哆嗦,便是手脚也是颤抖不已,他们不由大惊,联想到这是桂林府来的奏书,八成和郝风楼有关,那黄淮倒是老成,连忙捡起地上的奏书看了一遍,心里便了然了。

    那郝风楼,未免欺人太甚,这是真正把朝廷当猴子来耍了。

    也难怪陛下如此情绪激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方是要顾全大局,另一方却是这般不把朝廷当一回事,换做是谁,怕也要暴怒。

    “陛下,大喜,大喜啊……微臣恭喜陛下……”

    黄淮此时,连忙行礼,朝朱高燧道贺。

    朱高燧怒气冲冲,见黄淮如此,冷冷一笑:“大喜,何喜之有?哪里来的大喜?”

    黄淮正色道:“广西桂林府暴民肆虐,若是尽力清剿,恐有尾大不掉之势,平南王郝风楼当机立断,奉旨讨贼,三五日而定,使西南相安无事,这难道不是大喜事么?难道不值得恭贺么?”

    朱高燧愣了。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黄淮这时候,倒是提醒了自己,此时若是震怒,真要传出去,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被那郝风楼耍了,被他践踏在脚下,随意的侮辱。天子之尊,岂能受这样的委屈?这郝风楼既是传来捷报,自己理应有所表示才是。

    或许,那郝风楼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敢骑在自己头上撒泼吧。

    朱高燧心里冷哼,却是勉强挤出几分笑容,一副振作的样子,道:“不错,是可喜可贺,这都是平南王的功劳,还有谅山军,朕有功便赏,有过就罚,赏罚分明,现在郝风楼再立新功,朕岂可无动于衷?让礼部,拟出恩旨,朕要过目。”

    “至于这……沐晟……黄爱卿怎么看?”

    黄淮淡淡的道:“沐将军是忠心于朝廷,心向着陛下的,此次又协剿有功,理应一视同仁,给予恩赏。”

    他这话一语双关,其实沐家是绝不可能和郝家同流合污的,双方的立场根本就不同,沐晟不可能不顾虑到自家的荣辱,而西南用兵,只有让在西南声望如日中天的沐晟来领兵,若是朝廷另委大员,即便是韩信在世,在没有足够威望的情况下,能发挥的余地也有限的很,黄淮不希望天子撤换沐晟,因而特意提醒了朱高燧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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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天杀的

    朱高燧是又气又恨,偏偏半分奈何不得,他忍着愤怒,将拳头攥紧,保持微笑,一字一句地道:“黄卿家所言甚是,你说的很对,沐家是心向朝廷的,因而无论是郝风楼,还是沐晟,这二人都要特旨嘉许,旨意,让内阁来拟定吧。”

    紧接着,他便不愿再纠缠这件事,对他来说,那郝风楼已成了他已溃烂的伤疤,稍稍触碰,便让他钻心的疼。

    他如今倒是对收取商税颇感兴趣,除此之外,还有练兵之事,对于收商税,朝中的反对意见很大,理学几乎是一面倒的反对,理由很简单,在这两京十三省,寻常人哪里有经商的资本,这沿途都是吃拿卡要,稍不顺心,可能就被人整死,因而在大明朝,但凡买卖做到一定程度,所谓的商人,就不是寻常的商人了,在他们的背后便是世家豪族,而世家豪族的背后就是朝中的衮衮诸公,是在朝和在野的读书人,这些明面上说是商,不如说是官,这税收来收去,其实还是收到了大家的头上。

    就说黄淮,在江西老家,除了有地之外,却也有不少产业,这些产业固然不是他自己的,却大多数都是他的族亲的,他的那些族亲打着他的名目经商,沿途的官府,谁敢过问,又有谁敢刁难?这天下的买卖就没有他家做不得的,即便是贩卖私盐,又能如何?如此一来,同样的买卖,寻常的商贾沿途被吃拿卡要,被刁难。甚至一旦得罪了人,便要倾家荡产才能将人捞出来。他们经商的成本就远远高于似黄淮的族亲了,同样一匹布。黄家的成本若是一钱银子,你家便要三钱,人家卖一两一钱银子,你若是不卖个一两三钱便要折本,这如何竞争?

    最后的结果就是,许多个黄家亲族们,将那些真正的商贾全部整垮,他们的买卖越做越大,越来越红火。而真正的商户,除了经营一些蝇头小利,人家不屑于顾的买卖,要不然就是倾家荡产了。

    所以说来说去,这个税收的是黄淮的头上,也收在了胡俨头上,这朝中又有几人没有牵涉在其中?世上即便有人想做海瑞,可谁又愿意做海瑞的亲族呢?

    朱高燧刚刚把心意冒出来,从未想到会遭遇这样大的反对声浪。乃至于自己身边的黄淮人等亦是态度坚决,还有那赖俊,亦是劝阻了朱高燧的做法,那赖俊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是孤儿出身,可如今却不知从哪里认了许多的亲。这些亲戚却不知又经营了多少门道。

    甚至还有传言,谅山布和谅山的一些货物都被南边的几家大族垄断。这几个大族到底是谁,就说不清了。锦衣卫倒是想去查,可是查到一半,却是突然收了手,宁可拼着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也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朱高燧不得已,这儿没有法子,只得打发廷议讨论继续筹措新军钱粮事,大臣们见朱高燧态度坚决,心知若是不拿出点钱粮,陛下怕还要打商税的主意,因此也都上了心,几次廷议讨论,倒也有了一些结果,从粮税和损耗里结余了一些。

    只是朱高燧的胃口大,最后终究还是选择了一个历史上最常用的办法——镇守太监。

    这些镇守太监以采买和其他各种名义放出去,就形成了一个个吸金的工具,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要增加内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而大臣们对此虽也有反对,不过有鉴于陛下要练兵,练兵的对象正是大家争锋相对的郝家和陈学集团,只要陛下不动商税,倒也能捏着鼻子认下。

    终究那些个镇守太监再如何嚣张跋扈,还是不敢太岁头上动土,敢往他们头上撒野,欺压的无非也就是小民罢了。

    商议了一阵,如今新军的操练已有眉目,五军营那儿已打算全部用新军的操演之法,这便是多达二十余万人,除此之外,边军早在永乐年便开始大规模使用火铳,眼下最难的,倒不在于操练,而在于火铳,朝廷已经建了七个制造局,专门生产火铳,只是生产出来的火铳,和从前向郝家订购的相比,却似乎相差甚远,更不必说,郝家的火铳是推陈出新,隔三差五,便撤换一批火铳,即便是那些撤换下来的,也绝不是朝廷的制造局能造出来。

    朝廷这儿倒是从倭国那儿进了一批火铳,据说这倭国的火铳又是谅山那儿撤换下来的二手货,如此一倒腾,竟是三手,而且价格是居高不下,再结果就是,西洋许多藩国纷纷以高昂的价格向郝家购买那些淘汰品,再换一个名目倒腾到大明来,朱高燧再以更高的价格不计成本的购买,而郝家那儿连不用的垃圾都可卖个好价钱,这些银子正可以拿来不计成本的研制新式火铳,同时又有银子装备谅山军,这等折腾下来,朱高燧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却又无计可施,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制造局怎么就这般的不经用。

    还有操练方面,亦是让他有些不满,神机营的操练倒是过得去,其他如五军营、边军就差得远了,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些精锐人马,勉强能看,其他的,便是连赖俊都来抱怨。

    他虽是中军都督,可是这军中的关系终究是盘根错节,和郝家那种白手起家,从创建开始便纯粹无比的谅山军不同,这大明朝的军马山头林立,一个赖俊怎么说使唤就使唤得动。

    因而,朱高燧眼下只能寄望于时间,希望用时间来慢慢改善。

    奏对了小半时辰,朱高燧已有些乏了,黄淮趁机道:“陛下,微臣人等告退,听说……”

    “听说什么?”

    黄淮笑吟吟地道:“听说陛下许久没有去向太后问安,微臣万死,这些话本不该说,陛下勤政爱民,日理万机,为的是祖宗的江山社稷,操劳无比,不过陛下偶尔去探望一二,其实也没什么不妥。”(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最悲剧的学士

    黄淮此人的老道倒是让朱高燧出乎意料之外,朱高燧心里了然,这肯定是黄淮听说了什么,否则断然不会出言提醒,可见此人对自己还是颇为忠心的。

    而事实上,朱高燧近来对徐太后确实颇有冷落,如今想了想,倒也觉得是该去看看才好。

    朱高燧笑吟吟地道:“黄卿家所言甚是。”

    旋即,朱高燧起驾往万寿宫,去见徐太后。

    徐太后这儿,朱高燧已基本上控制,这儿的宦官和宫女大多都换上了朱高燧的人,因而朱高燧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即便是会客,或者是宫外的夫人觐见,几乎是在掌控之中。

    这也是朱高燧敢于怠慢的原由,如今,这宫里的所有人都已翻不出浪来了,唯一让他牵肠挂肚的,怕也只有那个谅山的郝风楼了。

    天子驾临,自是让万寿宫一下子忙碌起来,徐太后已穿戴了盛装,卷着凤袍在寝殿中见自己的这个儿子。

    一听说是在寝殿相见,朱高燧倒是有些意外,他已许久不曾去过寝殿了,寝殿是**的地方,代表的是亲昵,宫里的贵人,只有见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时才会如此不拘泥于礼节,而前段日子,朱高燧只要一到,徐太后都是在正殿中见的,这里头却有许多玄妙。

    到了寝殿,朱高燧见了端坐的徐太后,不敢怠慢,连忙拜倒,口称:“儿臣给母后问安。”

    “皇帝请起,不必多礼,你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些日子,哀家倒是一直盼着母子能够相见。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虽也晓得有许多人照料着你。可是哀家总是不放心,你来,坐下,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朱高燧感觉回到了当初的时候,他心里松口气,前些日子,母后冷淡,自己还当是她察觉了什么,现在想来。可能只是因为悲痛过度,精神恍惚而已。

    朱高燧欠身上前,在一个锦墩上坐下,笑吟吟的道:“儿臣也担心母后的身子骨,因此特意嘱咐了刘安,每日有闲,都要去暖阁那儿禀告一下,省得母后身子坏了,儿臣还蒙在鼓里。那便是万死莫赎了,只是前些日子,国事如麻,儿臣总想来看看。却总是分身乏术。”他一副嗔怒的样子抱怨,继续道:“说来说去,还是大臣们做事推诿。否则也不必朕来操心劳力。”

    徐太后恬然的样子,握住他的手道:“哀家自然晓得。你如今是皇帝了,不比从前。”

    顿了一下。徐太后才继续道:“是了,哀家有件事,却不得不说。”

    朱高燧不知她要说什么事,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警惕,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还请母后告知。”

    徐太后笑道:“你看,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是这国也不能一日无后啊,从前的赵王妃,现在还在广州呢,你呢,也不琢磨着她们立即成行,你登基已有数月,还等什么?这后宫里头没有个女人操持是不成的,噢,还有朱瞻塙和朱瞻圣,你就算不想大的,难道连孩子都不想了?你不想,哀家却是想极了,只希望他们尽快入宫,瞧瞧他们在广州是不是消瘦了,这道旨意,你若是还拖着,哀家可就要颁布懿旨了……”

    事实上,朱高燧自登基之后便已有了许多女人,一口气册立了十几个嫔妃,对于那位远在广州的黄脸婆子,早已丢到了爪哇国,大臣们也有人奏请此事,他只说国丧期间,缓缓再说,现在徐太后发了话,他这拖延之策怕是不济事了。

    迟早总还是要叫来的,朱高燧从前怕赵王妃,算是亦真亦假,真说一点也不怕,却也不是,可是其中也有不少阴谋的成分,一个害怕王妃的赵王自然永远不会引人注意。

    朱高燧最后点点头道:“既然母后发了话,儿臣自是遵照办理。”他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看来这母后或许是想开了,又或者是根本就蒙在鼓里,可是不管如何,她若是能善待自己,对自己是有利的,这牵涉到他的合法性问题,若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入京,母后更是显露一些祖母的疼爱之意,许多流言蜚语便可戛然而止。

    朱高燧满是轻松,便陪着徐太后说了好一些话,徐太后近日心性好了许多,于是笑容满面。

    却不知什么时候,说到了一件事上,徐太后突然皱眉,道:“从前伺候哀家的高进,那奴婢啊,虽然懒惰了一些,可是哀家习惯了他的服侍,只是前些日子却被打发去了神宫监,皇帝,他前几日跑我这儿哭诉呢,说是哀家薄凉了他,哎……这个奴婢啊,吃不得什么苦的,现在哀家跟前也有人照顾,让他回来也不合适,可是陛下总该给他个好点的差遣,否则这宫里岂不是人人都背后骂哀家刻薄寡恩么?本来这事,哀家酌情便可做些安排,可想了想,还是得跟你商量才是。陛下觉得给他个什么差遣合适一些。”

    那个太监,朱高燧自然是有印象的,此人照料了徐太后很多年,因为朱高燧要在徐太后安插一些耳目,所以以其他的名义将他打发走了,如今徐太后问起,朱高燧便笑了,道:“那么母后看,这个高进应当安排去哪里?”

    徐太后沉吟道:“他呢,也该享享福了,且到银作局里差遣吧,陛下以为呢?”

    若说权利最大,这宫中银作局或许排不上号,可是论起这油水丰厚,那么就当银作局莫属了,此时的司礼监还没有真正的掌握批红之权,因而此时司礼监的太监们也大多灰头土脸,不可能像后来那般,人人争相孝敬和巴结,而这专门为宫中打造首饰和金银器物对银作局,可就大大不同了,毕竟任何金银打造都是有损耗的,徐太后的心思也很明确,要给这位高太监争取一个肥差。

    这个要求对朱高燧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况且是徐太后亲自开了口,就没有驳回的道理,朱高燧点头道:“朕明日就差遣他去,母后放心,这两日就有消息,您吩咐的事,儿臣岂敢怠慢。”

    徐太后便笑了,道:“难得你有这心,其实哀家呢,也只是怕人说闲话而已,他是平素跟着哀家的,若是连他都落不到个好,少不得被人说哀家生性薄凉,这是顾全哀家的体面。”

    朱高燧笑呵呵的补充一句:“顾全母后地体面也就是顾全儿臣的体面。”

    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的又说了会儿闲话,今日朱高燧总算是得了个好消息,不管怎么说,自己不必再操心万寿宫这儿了。

    他起身乘了步撵又去了暖阁,自然是准备为桂林府的事做一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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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那位在神宫监里灰头土脸的高太监便得了恩旨,顿时让旁人羡煞,大家都晓得他发迹了,据说还是太后亲自求的情,这银作局的位置必定是稳如磐石,而银作局又是风生水起的衙门,以往银作局里,哪一个掌事的太监都能赚得满盆金箔,挣下好大的家业,不是一般人,莫说是去掌事,便是在里头做一个寻常太监,那也不知要多少打点,得多少人背后有力支持。

    高进自是含着泪谢主隆恩,旋即动身赴任去也。

    宫中的事,大抵平静下来,可是在桂林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许多人抵达了桂林,比如以学士头衔,一直在谅山督学的杨士奇,这位杨学士如今地位尴尬得很,他来谅山,是假借名义避风头的,谁知道这一避,风头倒是过去了,结果又是新君登基,杨老狐狸立即感觉到不妙,自己前些日子和郝家走得近,本是要四两拨千斤,借郝家的力来对付解缙,谁晓得最后,新任天子分明是对郝家处处针对,假若这时候,他回了京,天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可是留在谅山实在尴尬,他终究是学士,难道给郝家做狗腿子?不说脸面拉不下,人家肯信你么?

    于是乎,杨士奇便干耗着,反正朝廷不请他回去,他也就不走,黄淮等人早就忘记他了,内阁的人终究不希望有个学士回来,虽说明知道这家伙兔子尾巴长不了,可是回了京,终究是有些恶心,索性就当他不存在,至于天子,早就怀疑这家伙和郝家眉来眼去,如今不想多事,自然也就将他抛之脑后,索性懒得理他。

    孤家寡人的杨士奇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最失败的是,不是他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也不在于他处于什么劣势,而是他被人遗弃了,对于一个有理想的政治家来说,最痛苦的只怕莫过于如此,他们可以力挽狂澜,可以卧薪尝胆,偏偏受不得被天下人忽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最美好的前途

    杨士奇觉得自己理应来桂林碰碰运气,他如今是挂着学士衔的闲云野鹤,朝廷不理他,郝家管不着,天不管地不收,想做什么,自然随他。

    除了杨士奇,还有夏元吉,夏元吉此次是郝风楼特意请来的,这位已然一跃成为谅山骨干,并且手握上千万纹银出入的原户部尚书,现如今春风得意,即便是在户部的时候,他所能掌握的开支进项也不过数百万而已,而如今,可能大笔一挥,一个计划制定出来,就是金山银山往里头填,不只如此,铁路的修建、养护、运营也是需要人手,单单这个,夏元吉可以随时调动的就有十几万人,案牍之乐,其成就其实不在于官位多少,对于贪官污吏来说,是有多大的权柄能调动多少钱粮,而对夏元吉来说,却是能做多少事,他愈发的感觉到,自己所做的事将会改变什么,正因为如此,他若是一开始还只是勉强来办这件事,而现如今却已是扑上了全部的身心。

    身为前夏部堂如今无论出席在何种场合,口里念叨的都是运营、养护之类的话语,不知多少供应商人看他的眼色,偏生这位大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每年铁路局收购大量的耗材,从木料到钢铁,都是几百万两纹银的进出,他却绝不肯从中贪墨一文,对这钢材的质量,他是极为上心的,凡是效验不合格的,都毫不犹豫的打回去,便是郝家自己的钢厂也不客气,一开始。大家觉得此人难以接近,可是后来。许多人却喜欢上了他,愿意和他打交道。因为只要摸清了他的脾气,大家便都知道,只要你按着夏大人的规矩来办,不偷工减料,也不敷衍其事,不触及到夏大人的红线,这买卖就有油水。

    夏元吉如今成为了风向标一样的人物,他一离开谅山前往桂林,顿时谅山的许多钢材和木料迎来了新一轮的暴涨。

    这时候。傻子都明白,郝家可能会把铁路的主意打到桂林去了,今年除了规划中的铁路之外,只怕又有一条铁路要规划,不只是如此,便是连火药的价格也猛涨了不少,因为那桂林至谅山的道路多山,开山炸石,火药必不可少。再加上到时候少不了要征用大量劳力,这谅山的行情已是开始看涨了。

    单说人力的价格就已是广西的五倍以上,同样一个店伙计,收入差距极大。当然,相较于谅山,广西的物价要低了许多。可是正因为源源不断的生产扩大,这便给了人许多的机会。比如一个小店伙计,若是在广西。这一辈子怕也只有伙计的命了,可是在谅山不同,今日你是伙计,可是店家的买卖却是要扩大的,店家打算再开几家分店,又或者要扩大店面的规模,那么除了要招募新的人力之外,从前的那些老人,只要不是实在讨人嫌,或是平时总是偷懒,大多数会被升任为掌柜、主事。

    这种机遇,对于许多人来说,才是致命的吸引,也正因为如此,在谅山,同样的店伙,往往是满带殷勤,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付出迟早会得到回报,而在广西,却总是东家或者掌柜骂骂咧咧的被呼喝着去做事。

    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想偷懒,只是当有了上进的机会,便能教所有人勤快起来。

    生产需求扩大,人力的需求扩大,更多的人步入了管理阶层,也更多的人手在四处招募,本来广西经历了叛乱,便有大量的流民涌入谅山,同样也有人开始大量的涌入桂林了。

    广西各处,如今都是闹哄哄的,唯有这里成为了难得的净土,因为这里有郝风楼,有郝家军,郝家和郝家军的传奇早已传遍各地,而对于兵荒马乱中的人来说,这里就成了所有人的躲避战火的唯一乐土。

    桂林府如今是人满为患,无论是被官兵追剿的叛军,还是被叛军吓坏的平民百姓,只要进入这个地界,丢下了武器,洗干净了血污,就不会再有人追究,只要在桂林府不犯事,就保证不会有人饿死。

    因为这里的赈济已经开始,谅山那儿紧急的调拨来了许多粮食,再加上桂林府本身,府库之中就有堆积如山的粮草,本来这些都是要调入京师的,而现在,郝风楼自然是不客气的截留下来,而事实上,郝家已经不再向朝廷缴纳任何税赋了,而朝廷竟也只能装傻,反正就算你下文威逼利诱,也问不出一个子儿来,既然不能反目翻脸,不能掀了桌子,还能如何?

    各处的粥棚都已开设,主持此事的都是谅山军的一些官兵,这些人一般都不喜欢克扣,却纪律森严,做起事来有板有眼,有他们施放粥米,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而令那些流民和寻常百姓感激涕零的是,这谅山军发放的粥水居然能够立筷子。以往的时候,若是遇到灾年,朝廷也会施粥,只是因为层层克扣,真正熬出来的粥水几乎和白开水没什么分别,那水中能依稀看到一些谷粒就不错了,至于吃饱肚子,那是休想,而郝家这儿却是实在,粥水都是实打实的,虽然未必能吃饱,可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正因为这上百个粥棚的出现,人心很快便稳定了下来,人有了安全的地方,有了饭吃,就已知足,这个时代的人其实要求的并不高。

    只是这样一直靠赈济也不是法子,谷仓里的粮食虽多,可是终究也有用尽的时候,更何况这桂林府施粥的事已经传开,广西省内不知多少人携家带口,冲破诸多关卡朝这里涌来,人口倍增,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桂林府就要人满为患。

    摆在郝风楼面前的,其实就是安置的问题,说白了,他需要一个正循环,既能利用这些人力,又能为他们创造价值,再用这些价值来对这些人予以回馈。否则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又能坚持到何时?(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三章:百业兴旺

    而正当郝风楼和一干幕友们绞尽脑汁之际,这个麻烦竟是很快就解决了。

    解决它们的,是接二连三抵达这里的诸多商贾。

    这些人随着谅山军,随着流民,蜂拥而至。

    商贾嘛,自然不可能是来观光旅游的,也不可能是来慰问官兵,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寻找商机。

    桂林府告复,铁路修建的计划也已有传闻,郝家看来是打算赖在桂林府不走了,而桂林府深入内陆,地理环境比谅山更为优越一些,若说谅山乃是西洋和大明的桥梁,那么桂林便是深入内陆的一枚棋子,向西是广东,向北便是湖南,向东便是云贵,向南就是谅山,这儿相当于一个踏脚板,未来若是铁路修建起来,难保将来不会成为整个谅山货物对大明的中转地。

    而商贾们如今也学乖了,想当年的时候,谅山大开发,许多人没有抓住机会,那时候真正是黄金的时代,当年几乎只花费几十两银子便能购置的一块地,如今价格翻了足足一百倍,当年若是拿下几亩地来,现在子子孙孙便可吃用不绝,当年在谅山做买卖的人家,无论是哪行哪业的,如今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在自己的一片领域里,成为跺跺脚地皮就要颤一颤的人物?这些先行者们,如今不但是郝家的座上宾,而且绝大多数是影响力十足。

    此后又是开发交趾,开发定南,这两个地方。无论是地价还是其他,还是山林的价值。都远远超过了当年,而如今。机会又来了,现在的桂林府百废待举,就等着开发,谁都想捡现成的东西,可问题就在于,等到人家真正开发了起来,还轮得到你去捡便宜么?

    大商行反正不在乎银子,桂林府的投资就算是亏,也亏不到哪儿去。可是一旦有了收益,可能就是天文数字,而且还能够抢占先机,因而几乎所有的大商行都开始在桂林布局,一些商行尝试兴建一些工坊,当然,眼下未必就用得着,可是假若日后与大明的买卖不断扩大,许多针对大明的货物就可从桂林的工坊里出来。毕竟这儿距离大明近一些,就算买卖不成,那也不打紧,建工坊的同时也是圈地嘛。把地占着,将来走一步看一步,准是不会错的。

    至于中小商人。他们的本钱本就不足,在富豪遍地的谅山。他们这点身家能够投资的买卖也是有限,因而对他们来说。把目光投向桂林府,未必不是一桩好买卖。

    还有人运输了粮食来卖的,有的来兜售各种货物的,不过在这儿,投资货栈已经成为了主流,许多人寄望于将这里打成自家商行的转运中心,毕竟这里有一条漓江,乃是珠江的支流,许多货物都可在此经水路转运。

    这些人一到,郝风楼终于松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愚不可及,或许是官做得久了,却是忘了谅山真正的力量其实并不来源于所谓的王令和军令,而是这浩浩荡荡的资本潮流,郝风楼要做的,就是在桂林府提出一个规划和前景,接下来,自然而然,那资本便会如洪峰一般,将这里淹没。

    而事实上,桂林府确实被淹没了。

    商贾们来了,就需要有下榻歇脚的地方,如今所有的客栈都已是人满为患,车马行里的车马都已经租售一空,什么茶肆、酒肆,原本门可罗雀的买卖,如今却是人满为患,便是青楼的胭脂俗粉们,如今遇到这些一路赶来,饥渴了太久的男人,就全部都抛之脑后了。

    桂林府本地的商铺都发迹了,这是他们全然没有想到的,可是物资却变得不太充足了,因而比如茶叶、酒水之类的消费品,价格足足涨了一倍还多,同样的东西在南宁卖一两银子,在这儿卖二两,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买卖不去桂林做,那便是脑子进了水了,于是南宁、梧州、柳州、钦州等地乃至于广东、湖南的商贾可谓是闻风而动,这是抢钱啊,几分银子的东西,送到了那里就是数倍乃至于十倍的价钱。

    于是乎,何至于是谅山的商贾蜂拥而至,这桂林府一时间仿佛成了聚宝盆,附近各府、各省的商贾也都疯了。

    有了商贾,要扩建买卖,要准备搭建工棚,要运输货物,就需要有人手,但凡什么事,有了谅山的前车之鉴,大家就都学乖了,只要有前景,对于这些早已暴富的商贾来说,就绝不会吝啬于成本,于是乎一个个粥棚子那儿,许多穿着短衫的掮客们便开始出现了。

    “陈记商行,招募身强体壮者,包吃住,每月二两银子。”

    “招募十八个脚力,肯下功夫的,少不得好处,有吃有穿,明年保准能娶媳妇,有媳妇的,孩子能供读书……”

    “有女工么?有女工么,回去跟你们的婆娘说,周记招募女工,年龄不限,只求手巧。”

    “走货招募几个力士,要老实憨厚的……”

    “招个守夜的,年龄大些没有关系,夜里盯着就成……”

    “有识字的么?有识字的么?待遇从优,跟着大老爷吃香喝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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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粥的人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这粥水熬出来却是无处发放,本来每日都会酌情减量,可是奈何这人数减得太快,除了一些真正没手没脚的,或是一些懒得无可救药的闲汉,绝大多数人已经不会再来了。

    人嘛,总想找份工,填饱了肚子,可也需要衣食住行才是,只是那些掮客们却没有走,每日在这附近逛荡,就等着有人‘自投罗网’。

    只是一开始倒还好说,后来,一些闲汉便刁钻了,大家都晓得,现在到处缺人,所有人恨不得将一个人分为两瓣来使,一些商贾实在是买卖急需,再高一些价格,也肯狠心咬牙的把银子砸出去。

    许多幕场景出现,有人晃悠悠的来领粥水,一看此人,身子瘦弱,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便晓得此人多半是个懒汉,四体不勤,可就这么一个人,立即十几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兄台,你气宇轩昂,可有意……”

    “三两银子一月……当日便付给薪水……只要……”

    “忒……欺小爷我是傻子么?荔浦那儿,似小爷这样的人物,一个月至少三两五钱银子,不只如此,到了年底还给年节费,可大爷我不缺钱,每日有两口粥果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谁他娘的愿意看人脸色,给人卖命来着,让……让开,大爷我吃粥了,别打搅吃兴。”

    这等人是最可恶的,若是在定南那儿,依照定南资政局的法令,这等闲汉若是每日闲逛,无所事事,都要被巡捕抓了去,第一次鞭挞,第二次,直接绞死,偏生这儿是桂林,谁也拿他没有法子。

    那施粥的人都对此人嗤之以鼻,恨不得直接将这可恶的嘴脸塞进粥筒里去,可惜人家却并不在乎这样的眼色,仍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躲在一旁角落,呼哧呼哧的吃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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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府开始热闹了,到处都是人声鼎沸,这里的事迹自然都传了出去,让本就受到破坏的各府百姓个个怦然心动,流入桂林府的人口怕也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有多少,人口暴增,资本泛滥,乱象也开始显现了一些。

    不过有谅山军在此维持,倒也不惧什么,此外,桂林府这儿亦打算招募一批人手,组成了巡捕局,操练之后亦开始投入使用。

    而铁路的传言确实没有错,只是铁路要经由柳州、南宁,南宁那儿有大批朝廷的军马,却是不知他们肯不肯准允修建。

    不过这些,其实也不是麻烦,郝风楼已派了夏元吉亲自去南宁洽商,这位理学的大叛徒,宛如工贼返理学份子的人物,终于该摆上前台了。

    对于贯穿这条广西南北全境的铁路,夏元吉亦是费了许多的心思,他二话不说,直接动了身。

    而郝家这儿,为了配合他的举动,亦是在边境制造了一些摩擦,颇有几分铤而走险,随时要擦枪走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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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步步紧逼

    一言以蔽之,郝风楼的办法,其实就是切香肠,将那香肠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下来,不断的去试探对方的底线,若是在东方,也可以称之为温水煮青蛙,说穿了,就是在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下,一次次的去挑战对方的底线。

    要修铁路,还要贯穿整个广西,沐晟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大大的不妥当,可是他的性子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他不敢担当。

    不错,眼下郝家咄咄逼人,一副只要不肯,便要鱼死网破的姿态,沐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

    因为平叛与否都在于朝廷,沐晟负责的只是军事,至于广西布政使司,这位仁兄虽然主政一方,放在广西,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对朝廷和谅山来说,都未免不太够份量,压根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如此一来,夏元吉一面在与沐晟磋商,另一面,谅山那儿已经开工了,许多的劳工开始涌入广西境内修桥铺路,热闹无比,甚至连征地的问题都已经自行解决,一方面是广西地方上大多倾向于陈学,对于铁路这等新鲜事务,他们倒是赞成的,毕竟谅山已成为他们的圣地,谅山有的东西,大抵不会坏,这个时代的人和后世满清的读书人却有不同,这个时代的人更为自信一些,就好比中世纪的西洋教,因为被大食人时不时按在地上一通猛揍,便不免走向极端,见了所谓异教徒便一把火烧了,半分客气都不曾有。而反观当时的大食人。却是居于世界中心,对新鲜的事务很能包容。吸收了天竺、西洋甚至是东方的许多文化,取长补短。虽对异教颇有歧视,却还不至于见人就放火便烧的地步。可是到了后世,由于西洋的强势,因而具有了包容性,大食却掉了个个,反而变得极端。

    大明和后世的满清也大抵如此,许多新鲜的东西传来,大明的读书人自然有他的自信,因而并不排斥新鲜的事务。虽然也有争议和讨论,可是并不是一味的排斥,乃至于许多名士索性研究西学。

    现在,情况也大抵是如此,至少在广西,许多士绅并不排斥这些,更何况他们暗地里有许多的买卖,若是修了铁路,输送通达。对他们亦有不少好处,毕竟眼下在广西最值钱的并非是土地,而是矿山和山林。

    即便是一些守财奴,想要抗拒的。可是那浩浩荡荡的劳工跑到你家地里着手的时候,你能奈何?告官?这为官之人最怕的便是做出头之鸟,让他们欺些小民便罢。手里头就这么几十个三班的差役,敢和那数千数万的劳力为敌?更不必说。这些劳力背后还有郝家,打你两个耳光。怕你也不敢放出一个屁来。

    沐晟对于郝家的这等行为自是大大不满,只是他既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考量,这才和郝家为敌,而如今,同样也是如此,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不可能鲁莽冲动,于是乎又不得不将这皮球踢到朝廷去。

    而朝廷对此几乎没有音讯,理由也很简单,铁路是什么,朝中诸公怕也不甚明白,料来大抵也就是官道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能有什么用,有什么危害,似乎也想不出来,于是乎便委派了一名巡按亲往广西来查看,如此一来,一来二去,若是打个来回,怕是没有几个月,也至于半年的功夫,到了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其实也就是效率的问题,帝国过于庞大,导致朝廷的政令往往要慢上几拍,而就在这几拍的功夫,却不知会耽误多少的事,本来这种情况,朝廷委派节度使,让其全权代表朝廷治理一方,乃是最好的选择,可问题却又出现,因为节度使上马管兵、下马管民,手握全权,就极可能造就一个又一个的土皇帝,因而这强干弱枝就成了朝廷的选择,在地方上,为了防止封疆大吏权柄过大,于是便将这权利逐敲碎分散,什么学政、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转运司等等,结果就是表面上地方再无做土皇帝的可能,可是同时,因为这种制约,却等于是谁说了都不算,事无巨细都得由朝廷处置,偏生朝廷距离这里山长水远,政令不通达,平时倒也罢了,一旦遇到像郝家这样的事,反馈和回应的速度根本不足以解决任何问题。

    事情也只能这么将就。

    桂林府这儿有些杂乱无章,而杨士奇则带着人开始进行规划和布置了,杨士奇终究是个有地方经验,却又有丰富从政经验的学士,许多事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很麻烦,可是一到了他的手上,便可立即一二三四五的拿出数个解决的方案,最后磋商讨论一番,拿出一个最不坏的结果布置下去。

    比如这桂林府新城的规划就很有意思,从前的桂林府格局太小,已经不足以承载如此多的外来人口和往来的商旅了,既然如此,那么必定是要向外拓展的,只是要拓展,第一个办法就是拆除城墙,只是一旦城墙拆除,却又会遇到一个麻烦,那便是将来一旦遇到战事,城中就没有任何屏障了,既然如此,那么这旧城索性就可以当作一个军事基地,而在漓江对岸开发新城,新城的街道事先都要经过规划,所有的土地如何征收,又如何兜售,哪些地方该设巡捕局,又当建立新的衙署,哪一片区域是工坊有地,这些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杂乱无章了。

    事实上,关于城市规划,也算是汉人的老传统,毕竟这里的城市规模往往庞大,早在隋唐时就出现过几十万人口的城市,若是没有规矩,天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永乐天子在的时候,就曾想重建北京城,那儿的规划更加严谨,杨士奇就曾负责过北京城的规划,只是这个规划,最后因为天子的驾崩而没有实施罢了。

    如今,他操持这桂林新城,却是颇为得心应手。(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五章:抉择

    在这临时搭建的公房里,杨士奇的眼中布满血丝,很是疲惫。

    昨夜为了新城水源的问题,杨士奇整整琢磨了半个晚上,如今打了个盹儿,更显疲乏。

    倒是这时候,郝风楼却是来了。

    郝风楼穿着一身蟒袍,相较于杨士奇,分明是精神许多,这位仁兄虽然也忙,却是极懂得调剂自己,同样是埋头苦干,却和杨士奇大大的不同。

    杨士奇见了郝风楼来,不敢怠慢,连忙让座道:“殿下这个时候有空来了?”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有事想和杨大人商量。”

    杨士奇在一旁坐下,道:“却不知有什么事。”

    似杨士奇这等人,在他眼里,任何事都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既然郝风楼来了,那必定有来意,而他习惯于揣测别人的来意,此时心里已经活络开了。

    郝风楼咳嗽一声,道:“事情是这样,军情部那里,前些日子接到了一份有意思的东西,朱高燧已经下旨,命广州的赵王妃,也就是现在的刘皇后携皇子二人赶赴金陵。”

    杨士奇不禁皱眉,这郝风楼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后和皇子的头上,莫非这家伙是要挟持皇后和皇子?假若如此,那就真正是大逆不道了,不但是大逆不道,而且还是失心疯。

    杨士奇正色道:“殿下,有些话,老夫不知当说不当说。”

    郝风楼笑吟吟的道:“请大人但说无妨,此番我来。便是想听听大人的意见。”

    郝风楼没有去找夏元吉,也没有找其他幕友。而是来找杨士奇,只是因为杨士奇是一个放眼全局的人才。而其他人,只能算是专长,这便是杨士奇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杨士奇沉吟道:“若是挟持妇孺,非但不能威胁到朝廷,反而极有可能激起朝野愤慨,如此一来,殿下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他们从广州走的是官道,必定有诸多护卫,殿下要动手。就必定要动用数千上万的人马,兵马一动,广东便可得知,事先会有提防,依着老夫的浅见,此事万不可行。”

    郝风楼再次抿嘴笑了,道:“我并不打算挟持皇后和皇子,不过倒有一个想法。”

    杨士奇道:“哦?还请殿下告知。”

    郝风楼笑吟吟的道:“我要去广州拜别皇后娘娘,还有两位皇子。他们不会有这么快动身,一方面,广州城那边要等待接驾的黄门钦差,另一方面。当地也需要有周密的安排,所以此时,我若是去广州。应当还来得及。这一去便是数月的功夫,而广东境内。王学门人遍布,军情部在那儿也安插了一些人手。当地的官员也不敢怠慢于我,等到皇后一走,我便要趁此拿下广东全境……”

    杨士奇不由皱眉,道:“殿下这是当真要准备反了么?”

    杨士奇心里有些犹豫,事情到这个地步,他心里清楚,一旦郝风楼谋反,他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郝风楼正色道:“迟早有一日,郝家是要与朝廷兵戎相见的,我和父王的意思是,拖延个一年半载,做好完全准备,等到广东告复,想来一决雌雄的时候也就到了,广东商贸发达,必须要及早拿下,唯有借两广、交趾、定南四省之力,郝某人才有半成的胜算,因而这个险,一定要冒。”

    杨士奇忍不住颌首点头,道:“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罢,既是殿下心意已决,老夫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愿殿下一路顺风。”

    郝风楼长身而起,做了个揖,道:“那么,郝某人先告辞。”

    从杨士奇的衙署里出来,郝风楼心里笃定了不少,他来和杨士奇商量,其实不过是坚定自己的信心而已,只要杨士奇不极力反对,自己心里就踏实一些。

    在这衙署外头,早有一队侍卫在此恭候郝风楼,这些都是对郝家忠心耿耿的人,既负责侍卫,又随时为郝风楼联络军政事务,见了郝风楼出来,一个带头的侍卫上前道:“殿下,方才来了消息,说是天策府各部带来的随员正在争论此次前去广州的部署,还要请殿下去一趟,最后拍个板。”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这就动身吧,还有……”郝风楼顿了顿,回头看了杨士奇的衙署一眼,慢悠悠的道:“找个人盯着,以防有人私通了朝廷。”

    造反显然不是请客吃饭,戏文里那种见了人便解下披风盖在人家身上,一副逢人便无条件相信的所谓‘明主’且不论真实与否,可是郝风楼却知道,自己眼下要做的事不容出一丁点的差错,稍有不慎,不但要搭上郝家十几口人,更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此等大事岂会像是儿戏一般,逢人就卖好?

    他此次来杨士奇这里,一方面是想请益,另一方面,又不妨说是引蛇出洞,假若杨士奇稍有一丁点的二心,郝风楼也绝不会顾忌任何的颜面,将他碎尸万段。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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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房里,杨士奇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连番唏嘘,虽然已是知道大势已成,这郝家对朝廷绝无因循苟且的可能,只是当他真真切切的知道郝风楼要对朝廷动手,身为内阁学士,杨士奇开始不安宁了。

    他其实是不愿意摊牌的,宁可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可是现在,他只能做出选择,假若这时候,自己立即去信朝廷,告知此事,那么能否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呢?若是如此,那么自己岂不就是忍辱负重,深入敌营,为君父分忧么?

    到时,只要郝家一覆灭,必定会重新获得天子的信任,再一次出将入相。想到这儿,杨士奇的心不由自主的热乎起来。

    他提起笔,在案头上铺开一张纸,蘸墨连忙写了几个字,心里在想说,郝家那儿不可能没有防范,这封奏书若是送出去,却不知该如何才能保险。

    正写着,他突然眉头一皱,却又将笔抛下,他犹豫了。

    犹豫并非是因为畏惧,因为他想到了许多点点滴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的认同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喜欢这里的事,一开始的时候,当他刚去谅山,确实有许多不习惯,可是这两年来,他慢慢习惯,有时来回于府衙,有时穿梭于士林,甚至是那一到夜里便灯火如星的市井,他也已渐渐习惯,甚至有了喜欢。

    他认同这一块土地,认同这里每一个繁忙的人,陈学的理论是有些粗糙,可是现实之中,这里确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自己所期待的圣人之治,或许这里距离依旧遥远,可是比起金陵呢?

    杨士奇一屁股坐下,双手不安的在来回擦动,他最后幽幽叹了口气,将案头上的白纸抓起来,揉碎之后丢入了一旁的碳盆。

    碳盆里,火焰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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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切都回归于正轨的时候,郝风楼带着八百人马开始启程了。

    前去广州,其实并不算麻烦,只需要坐着船沿着漓江一路顺水而下,再走一些陆路,寻到珠江的支流,便可继续坐船,直抵广州城下。

    这儿来往着许多繁忙的客商,而这一支队伍当然很容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也正因为如此,当南宁大营的沐晟得知此事之后,亦是大吃一惊,按照他的习性,自是连忙派人奏知朝廷。

    不过郝风楼这儿其实倒也并不担心,广东虽曾是当年赵王的藩地,而事实上,赵王为了拉拢陈学和郝风楼,因而几乎任由陈学传播,无论是郝家或是陈学,在这里都有盘根错节的实力,再加上所携带的八百护卫,若说和广东各卫兵马鏖战,或许不成,可是要保护郝风楼周全,全身而退,却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有太多的河流纵横,又南邻汪洋,只要郝风楼愿意,遁入海中,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当然,郝风楼的底气其实不只于如此,他的底气还来自于朝廷的反应时间,和广东地方官员的犹豫不决,郝风楼一直深信,没有真真切切的圣命,这些个朝廷命官,是谁都不敢铤而走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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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转眼一月过去。

    夏日炎炎,此时的闽粤等地宛如一个大蒸笼,河床开始干涸,沿河和许多田地亦是开始龟裂起来,宛如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

    广东大旱。

    好在这儿本就不是鱼米之乡,些许干旱倒也无妨,只是因为许多河道水位下降,却是让诸多商贾苦不堪言,许多地方不能行船,就必须得走陆路过去,而一旦走陆路,却不知又要糜费几何,需要耽误多少日子。

    郝风楼为此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是他沿途观察,却是发现广东的旱情,实际上受到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低了许多,究其原因,无非就是近几年来,广东的许多田地都已经抛荒,大量人口偷渡去了谅山,这儿的青壮宁愿去从事工商,也不再愿意务农,因而不必再靠天吃饭。

    也正因如此,即便遇到了荒年,粮食减产,唯一让广东深受其害的便是粮价涨了几乎一倍之外,其实影响并不大,正因为粮食暴涨,附近各地的商贾才大量押运着粮食来兜售,虽然让本地人生活困难了许多,可是勉强还是有度过荒年的动力。

    很多时候,在这个时代,人只求活着便好,能活下去,其他的一切都不甚紧要了。

    终究吃糠咽菜乃是常态,大家过惯了苦日子。

    八百个护卫如今穿着的乃是夏季的军服,都是短装打扮,只是行李不少,人人都晒得黝黑,大家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他们的意志力足够,也没有什么抱怨。

    倒是他们一行人颇受瞩目。沿途所过的码头、县城,不知交涉过多少地方官吏或是水路巡检司的人员。他们对郝风楼等人的态度大抵都是相同,无非是敬而远之而已。

    郝风楼打着的名目乃是恭送刘皇后,这名目简直有些可笑,不过人家要表示‘忠心’,你能说什么。莫说是如此,即便人家没有理由,遇到了郝家的人,你又能奈何?

    这便是郝风楼的凭仗,这个帝国最大的问题就是。除了天子之外,竟是寻不到几个敢拍板担当的人,太祖皇帝建立的完美分权制度,某种程度也将所有的臣子全部阉割了个彻底,人人手里有那么点儿权,其实就等于是没权,没有权利就没有责任,没有责任就只剩下敷衍其事和推诿了。只要不犯错就好。

    眼看到了珠江口岸,大家都晓得这位平南王乃是狼子野心。此番说不准又要滋生什么事端出来,可是又与他们何干呢,朝廷不发檄文,大家就乐于装这个糊涂。只要躲得远远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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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对这广东的两个人,这事儿却有些麻烦,其中一个乃是广东布政使刘岩。另一个乃是广东都指挥使王猛。

    听到郝风楼要来广州,而且即将到达。两位仁兄的心顿时有点儿七上八下了,事情有些糟糕。那郝风楼在桂林折腾一番,朝廷虽然嘉许,可是人人都知道,天子已经震怒,现在郝风楼来广州,来者不善啊。

    况且刘皇后和两位皇子就在广州,专等黄门钦差带着禁军来接驾,这个节骨眼,若是出些许的事,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别人可以推诿,可这二位虽无权,却有保护刘皇后的义务,稍有闪失,就是人头落地,糟糕透顶。

    因此,就在郝风楼即将抵达广州城的时候,布政使司衙门里,二人坐在公房里,先是长吁短叹,紧接着便是谋划起来。

    “刘大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郝风楼千里迢迢赶来,断无轻易罢休的可能,若是不能妥善处置,你我皆是万死之罪,刘皇后那儿,你看怎么布置?”

    刘岩则是捻须,先是苦叹一番,最后道:“有些事,我们得先说好,你我现在是同船之人,所以定要精诚团结,那郝风楼曾煽动广西叛乱,这广东,他们郝家怕也隐藏着不小的实力,若是送刘皇后回京时,这郝风楼煽动民变劫持了刘皇后,就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务必要保住广州城,广州城现在有七千三百军户,有丁六千九百余人,可是单凭这些,怕是不足,必须从各处抽调一些精锐,以防不测。”

    都指挥使王猛摇头苦笑,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他手头无兵可调。郝家军占了桂林,因而为了防止郝家军,广东的兵马大多驻防于粤西,足足有三万余人,这是广东能拿得出手的所有武装力量,虽然广东各府都有卫所,人数也是不少,可是除了老弱病残,还有几个精壮?若是全部调来广州保护刘皇后,其他地方还要不要了?

    见王猛踟躇,刘岩却是正色道:“多事之秋,千难万难也要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全,否则稍有差池,你我如何吃罪得起?老夫知道你的难处,也晓得你是巧妇无米,可是如今,老夫还是直说了吧,朝廷早已知道此事,可是并没有任何旨意出来,可是就在几日之前,老夫的恩师却是修来了一封书信。”

    王猛顿时露出肃然起敬的模样,因为王猛心里清楚,这位布政使大人,哪里有什么恩师,官场之上最喜欢就是搭关系,只要能勉强牵上线,什么关系都敢认,就说这位王布政,说起来,他的年纪比他恩师的多不小,可就因为他当年在京师的时候,恰好那时候他恩师在翰林任侍读,又恰好授了些课,刘布政就成了人家的门生了。

    因为这个恩师,如今很是了不得,他叫黄淮。

    王猛道:“噢,却不知黄阁老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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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七章:谋反大业

    布政使刘岩看着王猛,似有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

    可是细细一想,方才大家还说都在一条船上,真要有差池,大家都要完蛋,这个时候,若是显得生疏,将来还如何共事?

    刘岩正色道:“恩师来信说了,那郝风楼必定是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刘皇后千金之躯,两位皇子,更是国朝的曙光,断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出了差池,你我都要掉脑袋,假若那郝风楼胆大包天,敢有任何异心,理应立即拿下。”

    刘岩深深看了王猛一眼,不怀好意的道:“恩师虽是这样说,可是他的心思,老夫却也知道些许,这郝风楼乃是谅山的核心,又是定南王独子,若是能将他拿下,押解朝廷,无论以任何的名义,只要他还在朝廷手里,那谅山的定南王,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因此,你我不必客气,理应先发制人,绝不能给他任何机会,老夫在想,是否等他到广州时,布置一些刀斧手,瞅准时机,便直接索拿。恩师的心性,老夫是略知一二的,他是极为稳重的人,既然来这样的书信,那么就说明,此事乃是陛下的心思,咱们虽无圣命在手,可是做的事,却是简在帝心。”

    王猛皱眉:“只是那郝风楼有八百卫士,谅山军素来能战,这八百人,又必定是精挑细选,我就怕……”

    刘岩方才还是捻须阖目的样子,他突然张眸,打断王猛道:“所以咱们才需要调集精锐。齐聚广州,只要那郝风楼入了城。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王指挥使。到了这个时候,唯有孤注一掷了,难道你认为,眼下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王猛脸色一惊,旋即面色凝重:“要制服他们,又要拱卫娘娘安全,没有八千精兵,绝不可能成事,只是广州卫的军户不足以成事。他们人数虽多,却并不济事,而桂林方向的兵马,也不能轻易调动,这一动,郝风楼不可能不知道,广东各卫,抽调过来,未免有些麻烦。倒是有一路兵马,或许可以调用,而且也不会引起什么警惕。珠江口那儿,有一支精兵。那儿乃是广州的门户,人数在五千上下,有不少。都装备火铳,都是用新法操练。倒是有几分新气象,该卫指挥使刘彦。对朝廷亦是忠心耿耿,可以信得过,大人,这些人,什么时候抽调才好?”

    刘岩眯着眼,淡淡道:“先不要急,为了让郝风楼安心,且让他们先进了城再说。一月之后,让他们连夜入城!”

    王猛显得有些紧张,这事儿太大,终究得了内阁指令的乃是刘岩,自己只是被刘岩传话,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事儿到了这个份上,也唯有如此,可是心里,不免还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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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商议定了,可是在另一边,一场紧急的布置亦是争分夺秒的进行。

    虽然是在沿途,可是郝风楼几乎每隔数日,都可得到急报,这些急报,是通过诸多秘密手段,用快马加急送来,大抵都是谅山来的消息。

    郝家父子早已心照不宣,在拿下桂林数月之后,已经各自行动,准备谋反了。

    谋反……

    这若是在几年之前,无论是郝政还是郝风楼,都是不可想象的事,只是当他们被这时代的大潮推到了风口,何去何从,已经不再是他们父子所能选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更聪明的方法,和最恰当的时机,去完成这件事,因为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心里清楚,事成,则是千秋伟业,事败,则是株连九族,鸡犬不留!

    而在数月之后,就是最恰当的时机,郝家已经磨刀霍霍,而朝廷,虽也已做好了许多准备,可是万万没有到万事俱备的地步。

    只要要谋反,单凭军力,还远远不够,郝家急需要整个谅山财阀集团最有力的支持。

    不错,是不留余地的支持,这个支持,既非精神,也不只是单纯的些许帮助,而是这被郝风楼培养出来的资本怪兽,倾尽全力的鼎力支持,所有人,都必须成为这个造反集团最顽固的一份子,每一个人,都必须赴汤蹈火,竭尽全力。

    而商贾们的本性,显然却非如此,即便郝家造就了他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蛇鼠两端,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必须要决定了,近来郝政的书信之中,就有许多的担忧,因为谅山的诸多商贾,依旧对朝廷还抱有幻想,希望郝家能尽力维持这等斗而不破的局面,他们希望共存,而绝不愿意随郝家那般,如堂吉诃德一样去挑战那巨大的磨坊风车。

    虽然他们是倾向于郝家,虽然依旧对郝家马首是瞻,可是这心,却并不足够坚定。

    所以……必须得有一个切实的办法,将他们鼓动起来。

    此事已经势在必行,而郝政,却根本寻不到良方,这也是为何,他屡屡命人送来急报,送到郝风楼手上的重要原因。

    郝风楼这几日,一边行路,却是一直都在思考,对于商贾的本性,不需赘言,他早已是心中了然,单凭郝家去对抗朝廷,那是鸡蛋碰石头,想要有一决死战的实力,就必须调动交趾、定南乃至于桂林府所有的力量,在这里的士农工商,无论是任何人,都必须为此贡献一份力量,团结所有团结的人,方能成功。

    此时广州城已经遥遥在望,可是郝风楼却并不急于入城,他在思考,既在考虑郝家的未来,也在考虑所有人的人心。

    人心,总是难测的,许多人可以与你共富贵,但是并不意味着,有人愿意与你共富贵。

    正因为如此,郝风楼必须尽快的解决这个问题。

    郝风楼下榻在码头附近的一处客栈,他坐在椅上,手搭着卧房里的八仙桌,站在一旁的,乃是随行的几个军情部、参谋部头脑,大家都看着郝风楼,谁也没有吭声。

    天策府的设置非常简单,无论下设的哪一个部,所有机构,都是执行机关,而决策之人只有一个,也必定只有一个,这个人就是郝风楼,这便是谅山军的核心,即所谓决定服从,你们没有必要思考,只需要贯彻就可以,只要郝风楼下达了命令,那么接下来,各部立即执行,同时贯彻到各卫,即便是郝风楼现在下一个荒唐的决定,立即拿下金陵,那么整个谅山军这庞大的战争怪兽,也会在最短时间之内开始动作起来,军情部立即搜集情报,参谋部制定作战方法,后勤部立即囤积物资,各卫立即按着军令开始调动,各自出击,郝风楼决不允许,他们任何人,打半分的折扣。

    不会有该不该打金陵的争论,不会有为何而战的讨论,决不允许有犹豫,因为军人一旦犹豫,那么就已失去了勇气,失去了勇气,如何赴死?

    而此刻,郝风楼的目光就落在了军情部的几个头头身上,他沉吟片刻:“这几年,江西那儿,是不是闹得很是厉害?”

    “殿下说的不错,确实闹的很厉害,江西那儿,士绅极多,谅山那儿吸引了许多劳力,让他们损失不小,况且那儿理学学子最是顽固不化,对陈学可谓恨之入骨……”

    郝风楼微微一笑,这些事,他早有预料,其实说穿了,陈学理学的基础,都来自于各自的利益集团罢了,陈学代表的,是一批商贾,而理学代表的,是一群地主,商贾集团的兴起,让地主阶层们饱受其害,比如大量佃户的逃离,比如商贾进行原始积累之后,开始染指军政权利,而染指这些,就等于是压缩地主们的寻租空间,说到底,其实还是那么一句老话,无非就是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罢了。

    郝风楼却并不想深究这些,他继续问道:“军情部在江西,可布置了人手么?”

    “殿下,早有布置,士农工商,都有一些开明人士为我们代劳,人数虽是极少,不过这些年,为我们做了不少事。”

    郝风楼淡淡道:“好,这一次,怕是要好生借重他们了,从现在开始,无关人等全部退出去,哪个是负责江西事务的,除了你留下,所有人全部出去。”

    郝风楼的凝重表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平南王殿下又有新的谋划了。于是除了一个军情部的武官,其余人全部告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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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攻越广州

    郝风楼与那军情部的武官深谈到了半夜,这才睡下。

    到了次日,他照例问有没有急报送来,急报倒是有一份,是半月之前,从谅山发出,辗转多地送来的,郝风楼看了急报,照例也还是老生常谈。

    没有财阀的鼎力支持,谅山集团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全部发挥,留给郝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要谋反,那么就绝不能让人蛇鼠两端,让人心存侥幸,郝家既然已经有孤注一掷的决心,赌上一家老小的命运,又岂会让其他人,瞻前顾后呢。

    郝风楼想了想,却没有回信,本来这些书信辗转多地就已麻烦无比,若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更可能造成极大的麻烦,他既已有布置,自然而然,就没必要再说什么。

    将这密信丢进了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随即郝风楼便起程了,他自然是该立即赶去广州的,留给他的时间,显然已经不多了。

    八百多人的队伍其实并不算多,可是这么一队人出现,却依旧还是在广州城造成了某种轰动。

    广州城的城区分为内外两种,当年筑城时,人烟稀少,因而城郭并不算大,勉强一个府城的规模,可是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城内人满为患,一些下九流的人,只好在城外自行搭建房屋,郝风楼骑着马经过外城的街道,沿途自有许多人远远眺望,有一些读书人见了这只人马颇为激动,人群便有诸多私下的议论。

    “那是平南王,平南王殿下此番来广州。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想必和刘皇后有关。”

    “据说朝廷对平南王颇为忌惮,此番殿下前来。只怕凶多吉少。”

    “怕什么,没看到殿下的护卫么。足有上千人之多,而且刀铳齐全,这都是谅山军的精锐,真要闹起来,广州卫哪里是对手……”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言辞之中,带着善意的多一些,广州这些年。陈学极为泛滥,商贾也多,因而绝大多数,都会郝家带着善意。

    而在这时,广东布政使刘岩和都指挥使王猛以及转运、提刑、学政、知府等官员纷纷出来,带着一干兵丁、差役人等,人人堆笑,前来迎驾王驾。

    按理来说,郝风楼昨日已即将抵达广州。这城中的父母官们不可能不提前收到消息,今儿一清早,本就该带着人到十里外相侯的,可是郝风楼几乎要进广州城。他们这才慢吞吞的出来,显得有几分失礼,不过这些。心照不宣罢了,似王猛和刘岩二人。早已决心除了郝风楼,失礼一些。并不放在心上,其他的人呢,却是介于郝风楼敏感的身份,其实怠慢一些,也有好处。

    不管怎么样,现在终于来亡羊补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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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岩迎面到了郝风楼的马下,笑容可掬,长揖作礼,道:“殿下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郝风楼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他,却也是笑了,翻身下马,道:“刘大人不必多礼,久闻刘大人贤明,今日一见,果然非虚,来这广州,却发现这儿热闹非凡,曲径分明,本王就在想,治理此处之人,必定非等闲之辈,如此看来,本王也在主持桂林政事,少不得还要向刘大人请益。”

    这等冠冕堂皇的话,谁也不会真正将其当一回事,刘岩只是欠了欠身,道:“殿下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只是那都指挥使王猛,却有些失神,他站在刘岩身边,却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郝风楼周遭的护卫身上,却见他们全副武装,人人负重数十斤,在这炎炎夏日的天气里跋涉而来,人人都如进了蒸笼,浑身热汗腾腾,个个皮肤黝黑,可是军容却是极好,一个个沉默寡言,人马一停,他们并不只是原地站着,而是自觉的开始散布于四周,隐隐之中,竟是结成了一个防卫阵形。

    王猛乃是靖难出身,以为有功,这才步步高升,成为广东都指挥使,对这军旅的事,他是识货的,只看这些郝风楼带来的护卫,让他不禁有点儿发虚,自己对这些人,看来还是有所低估,真正冲突起来,却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王猛站在刘岩身边,自然显眼,郝风楼笑吟吟的打量了他一眼,王猛才自觉失态,连忙笑哈哈的道:“卑下久闻殿下大名,今日一见……哈哈……老咯。”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他笑起来时,虽然声响如雷,脸部的表情却是没有跟上。

    郝风楼早就将广州城的底细摸了干净,不必王猛自己介绍,他也清楚此人是谁,郝风楼道:“王大人当年也是俊杰人物,靖难之时,只是朱能朱都督的亲军,你这前程,都是一刀一枪搏杀来的,郝某人亦是佩服。”

    大家见郝风楼说这样的话,心里都想,这郝风楼,果然不愧是锦衣卫出身。

    刘岩见王猛失态,生怕闹僵,于是堆笑道:“殿下,时候不早,快请入城,下官备下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

    郝风楼却是郑重其事的摇头:“不,我理应先去拜谒刘皇后,刘皇后,与我有旧,此番千里迢迢赶来,为的就是送她去金陵,说不得,也要去见上一见。”

    其实刘岩早猜测到郝风楼要去见刘皇后,事先当然也已做了万全准备,几乎所有力量,都调配在了赵王府那儿,倒也不怕郝风楼敢如何,见郝风楼坚持,是以也不勉强,只是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殿下忠义,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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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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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介绍:
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公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