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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七章:子欲养而亲不待

    谅山大乱。

    许多的门客开始进出于公府,尤其是那些专门从事朝廷和金陵事务的门客,以及一些制定具体军政方略的幕僚如今齐聚一堂。

    海防侯遭了牢狱之灾,金陵又发生了宫变,其实何止是谅山,便是天下各州府,哪里不是混乱不堪?

    张雪松便是门客中的一员,这位张先生,是门客中军政方略的主要策划之一,他昨夜还在与几个金陵来的巨贾吃酒,一夜宿醉,醒来时便被请了来,张雪松的酒已醒了,是被吓醒的,这事儿太大,已经完全超越了掌控的范围。

    此时,一份份的奏报在济济一堂的幕友和门客之中传阅,张雪松看了几个奏报,眉头深皱。

    太子谋反,带兵弑父,天子已经大行,而赵王殿下为君父报仇雪恨,杀死太子,厚葬了天子之后,克继大统,已登基为帝。

    此外,还有内阁学士解缙,参与谋变,已被诛杀,满门抄斩。

    据说最可怜的是东宫,东宫圣孙,无一幸免,所有嫔妃亦是遭了兵乱。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这个节骨眼上,竟是没有一人说话。

    张雪松只是略略沉吟,等到郝政到了,便率先发言:“这场宫变过于蹊跷,太子殿下实在没有必要宫变,况且天子对他素有防备,如何会让他与宫中禁卫勾结?如此看来,篡位弑君的怕是另有其人。”

    他所说的另有其人,其实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弑君的不是太子就是赵王,排除掉了太子,那么就只剩下赵王了。

    只是。不管赵王还是太子篡位,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了,张雪松看了公爷一眼,自然知道公爷的心思,张雪松道:“侯爷如今搀和了这些事,遭了牢狱之灾。眼下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侯爷的安全。”

    郝政愁眉不展,道:“是否现在传檄天下。举起义旗,震慑金陵,逼迫赵王交出人来?”

    张雪松摇头道:“这样不稳当,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枪打出头鸟。无论赵王如何,可是至少他是皇子,无论宫中有什么疑云,天子和太子却都已死了,死人不会说话,他如何编排,说什么太子弑君,即便有无数的遗漏。可是总也说得过去,眼下。赵王便是正统,金陵之中无人敢造次,各州府虽也有各自的盘算,可是有皇帝总比没皇帝的好,对他们来说,换了个天子,于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各处藩王也在观望,不敢贸然动作,因此,谅山这儿绝不能轻举妄动。”

    郝政的眉头皱得更深:“诸位先生,老夫眼下不求其他,只求金陵之中,族人能够相安,还望赐教。”

    张雪松沉吟片刻,道:“举起义旗却是必定的,只是这个旗,公爷不能举,公爷必须让他们知道公爷在这里的实力,不妨如此,寻个亲近的土司,让他站出来,请他挺身而出,聚众动手,所有的军械和兵马,公爷这儿都提供便利,谅山这儿有的是银子,人手也是充沛,有人举了反旗,公爷则以弹压的名义,可以大肆扩张护卫,立即招募健卒八万,日夜操练,而后立即向朝廷上书,一方面是向朝廷请罪,就说侯爷不懂事,冲撞了新君,还望陛下能够恕罪,另一方面枕戈以待,一方面要养贼,另一方面立即格局定南和交趾,大肆制造军械,操练兵马,以作威慑。”

    “此时新君刚刚登基,天下很不稳当,那新君即便知道咱们谅山的盘算,知道公爷的意图,却也会投鼠忌器,侯爷那儿必定能转危为安。”

    郝政一听,目光看向其他门客和幕友,大家纷纷点头,其中一人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必须尽快联络,无论交趾的土司还是定南的资政局都与公爷息息相关,大家与公爷共同进退,所以公爷勿忧,此事学生来办。”

    “各处商行,也要联络……”

    “土司那儿……”

    “资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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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在诏狱里也不知住了多久,好在作为从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余威尚在,当值的校尉、力士并没有人敢刁难他,郝风楼叫他们带几本书来,每日挑着灯,心平气和的看。

    这些牢狱中的日子,反而磨砺了他的心性,他的心境也渐渐平淡下来。

    两世为人,前些时日确实有些浮躁了,以至于自己越来越目空一切,又过于借重于历史的经验,总以为天下的事尽在掌握之中,不曾想,如今却遭此算计。

    他猛地想到恩师,恩师所说的英雄造时势,那么这赵王算不算英雄?

    大抵,他应该不算吧,郝风楼并不知道从前的赵王是否淳朴,是他本就是个野心家,只是演得太好,演得太像,以至于被人忽视,又或者他本性淳善,最后却是变了。

    郝风楼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他依旧低估了人的野心和**,这一次更是让他学到一个道理,这个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

    这一日清早,终于有人来了,来的是个太监,郝风楼觉得有些面熟,具体是谁,却是想不起来,这太监满是堆笑,朝郝风楼行了礼,道:“侯爷,请立即沐浴更衣,陛下要见你。”

    陛下……自然是说赵王。

    郝风楼却有些不太习惯。

    可是他却没有啰嗦,由人领着沐浴之后,自然有人送来了新衣,依旧还是簇新的钦赐鱼服,甚至连郝风楼的佩剑竟也有人送来。

    他很久不曾见到日光了,只是不幸的是,步出诏狱的时候,外头却是阴雨绵绵。

    “呵……春雨如丝细如棉,不曾想到,这个时节的雨也有春雨的气息。”

    有人给他撑来雨伞,郝风楼没有理会,直接步入雨中的马车,冒雨上车之后,马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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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依旧还是那个模样,依旧是那般的富丽堂皇,是那样的带着威严。

    那雨中的琉璃瓦蒙上了一层水幕,便宛如水帘一般。雨水将曾经宫变的痕迹冲刷了个干净,进入了午门,这里依旧祥和和空旷,郝风楼下车,冒雨入宫,旋即被人引到了暖阁。

    暖阁里有郝风楼的几个熟人,除了那春风得意的赖俊之外,内阁学士黄淮、胡俨也在,还有一个新晋的学士,郝风楼却是并不认得,不只如此,在座的竟有张辅,张辅显得沉稳了许多,他看到郝风楼进来,无声的抬眸,二人相视,张辅自觉的有些惭愧,连忙把目光错开。

    这位曾经踌躇满志的张玉之子,如今虽然依旧年轻,却已过早的显露出了暮气,瞧他这麻木不仁和委曲求全的样子,郝风楼大抵便能明白一些事了。

    朱高燧则是一身冕服,头戴通天冠,显得精神奕奕,不过他只露了侧脸,目光却是聚精会神的看向暖阁壁上的一柄长刀,长刀悬在墙壁上,而朱高燧看着它,眼角竟有些湿润。

    朱高燧没有理会进来的郝风楼,而是背着手凝视着刀,幽幽道:“大行皇帝在的时候,对这柄刀极是喜好,只是不曾想到大行皇帝已是仙游,朕睹物思人,心中真是感慨,大行皇帝在时,最爱的便是朕,对朕可谓是疼爱有加,朕每每想到他的养育之恩,悲痛之情便越发不能自胜,哎……诸卿,我国朝以仁孝治天下,此番下葬大行皇帝,必定不要体恤那些许钱粮,要大办特办才好。”

    说到这里,朱高燧已是哽咽,眼眶都红了,继续道:“内阁那里要拟旨大赦,金陵绝禁张灯结彩……还有……”

    那赖俊忙道:“请陛下节哀。”

    朱高燧深吸一口气,最后哂然一笑:“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不过此吧,咳咳……郝卿家来了?”

    他侧目看到了郝风楼,竟是破涕为笑,快步走上前,拉住郝风楼的手,亲昵的道:“朕久候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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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定南王

    朱高燧的亲昵,其实并没有出乎郝风楼的预料之外。

    因为郝风楼从一开始就知道,眼下的朱高燧,刚刚登基,基础不牢,此时急需安抚人心,一旦动了自己,就是彻底与陈学和谅山的财阀集团决裂。

    假若是朱棣在的时候,大笔一挥,郝家的这点实力,便可灰飞烟灭,可是现如今却是‘不得人心’的朱高燧,在没有得到理学和文武百官以及藩王们的坚决支持之前,朱高燧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郝风楼朝他微微一笑,这一次,他的心性沉稳了许多,他心里清楚,天子已经死了,自己和这个朱家,再没什么感情,一切,多该为自己考量了,郝风楼慢悠悠的道:“陛下……”

    朱高燧大喜,朝众人道:“诸卿,郝卿家一到,朕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朕和他,乃兄弟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来,郝卿家坐下说话。”

    郝风楼依言坐下,并不客气。

    可是他照旧还是沉默缄言,并不愿主动说什么。

    这时朱高燧道:“郝卿家既然来了,朕这里,有奏书两封,你且看看。”

    两份奏书摆在了郝风楼面前,郝风楼打开,其中一封,乃是交趾清南州土司阮雄谋反,聚众八万,自称要为朱棣报仇,自封交趾王,准备北伐。

    另外一封,则是自己父亲的奏书,里头说了阮雄谋反的经过,随即又说。如今贼势甚大,定南和交趾二省,附逆者极多。广西、贵州等地,亦是蠢蠢欲动,大厦将倾,郝家奉先皇之命,镇守西南,如今新君初立,社稷便有倾覆之危。碌国公郝政守土有责,以大肆招募青勇,编练护卫。随时准备平叛,以报国恩。

    除此之外,奏书的背后,还请罪说。自己的儿子郝风楼胆大妄为。做了许多不法的事,子不教父之过也,恳请陛下,降罪微臣父子,以儆效尤。

    奏书端的是诚恳到了极点,郝风楼看过之后,便立即明白了其中的算计,自己的父亲采取了两种措施。一个是服软,一个则是威胁。郝家准备了两样东西,一样是立即放了郝风楼,否则就只好鱼死网破了。

    郝风楼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朱高燧一眼,却发现朱高燧一直都在打量自己,朱高燧的笑容,依旧是这样的如沐春风。

    沉吟片刻,郝风楼将奏书放下。

    “看完了?”朱高燧问道。

    郝风楼颌首点头。

    朱高燧叹口气,道:“你们郝家,真是西南半壁的擎天柱,想你们郝家,为我大明守国门虽只是短短数载,却是功劳赫赫,你的父亲乃是朕的肱股之臣,若没有他,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说道这里,他继续道:“朕已命碌国公府立即平叛,务必将这些乱臣贼子碎尸万段,只是你的父亲说的对贼势甚大,这些贼人,竟敢裹挟无知百姓,乱我边陲,此等恶贼,朕岂能相容,为了尽早平叛,朕又念及碌国公往日功绩,因此……”朱高燧顿了顿,道:“朕要下旨,敕碌国公郝政为定南王,食邑万户,开府建牙,有牵制西洋大权,命他厉兵秣马,镇抚西洋之事。郝风楼,如今,你已是王世子了……”

    有明以来,除非是死了的,只要活着的人非朱不王,而现在,朱高燧倒是舍得,直接就把一个王爵丢了出去,连眉毛都没有眨过。

    可是郝风楼却明白,这个王爵,其实就是个虚名,什么镇抚西洋,什么厉兵秣马,其实无论朝廷给不给这个任命,现在的郝家,也同样都会去做,如今的西洋,本就是郝家的,还需要你朝廷来承认么?

    既然这本就是郝家的,那么为了表示诚意,顺水推舟,将这顶王爵送出去,其实无非就是天子需要稳住郝家,至少暂时,他不寄望于郝家的支持,却需要郝家不可闹事。

    因此,这顶高帽,他很聪明的给了。

    而对郝风楼来说,他却从中得到了许多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是,在大明内部,并不稳当,在座的这些人,如今虽然已经成为了新君的臣子,可是文武百官,怕未必服气,乃至于各地州府的官员,只怕许多人都在观望和怀疑,藩王们也绝不是省油的灯,因为这些人可有不少都想图谋大位,朝廷安稳倒也罢了,可是如今却是乱象种种,谁能保证,不会有人火中取栗呢。

    现在的大明,已遍布干柴,最缺的,就是这么个火星子,郝家极有可能成为这星星之火,所以朱高燧害怕了,他越害怕,就越需要安抚,一个定南王,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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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了这些,郝风楼知道局势并没有想象中的坏,郝风楼微微一笑:“微臣谢恩。”

    朱高燧连忙压压手:“不必,不必如此,你我兄弟,莫说是个定南王,朕说过,要与你共天下的,这虽只是句玩笑,可是当时,却实是朕的肺腑之辞,郝风楼,朕一直将你引为腹心,你理应立即去信,告诉你的父王,让他尽早平叛,待到将来,你的父王将这贼酋的首级送到京师,传来了捷报,朕必定还有重赏。”

    郝风楼点点头:“微臣一定修书。”

    “哈哈……”朱高燧大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所言非虚,朕有你在,可以高枕无忧了,朕让人让你下诏狱,你也莫要见怪,这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过你当时为了保护父皇,免受朱高炽这些乱党的伤害,如今已身负重伤,理应好好歇养一阵,因此这锦衣卫,朕打算另委他人,你不会见怪吧?”(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九章:斗法

    郝风楼笑了,笑得并不谄媚,迎着朱高燧那如沐春风的笑脸,带着几分没有示弱,甚至可以说有些真挚,他笑吟吟的道:“陛下的安排,自有它的道理,微臣岂敢见怪。”

    “好。”朱高燧拍了拍手,道:“朕就喜欢这样的郝风楼,郝风楼,朕一直欣赏你,一直想委你重任,所以……朕有所打算,要好好的重用于你,等你的伤势好了,朕再和你细谈,你身子不好,理应先好好歇养,下去吧。”

    郝风楼点点头,谢了恩,返身离开。

    朱高燧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郝风楼的背影,他的目光依旧还是掠过了几分失落,没错……这个郝风楼,确实是自己极为欣赏的人,甚至……令朱高燧有些佩服。

    他是真正的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因为如此,他今日希望得到郝风楼的屈服和敬意,难道不是么?父皇是何等人,太子是何等人,他们都是成了精一样的人物,可是自己呢,一直引而不发,一直在隐忍着,最后一击必杀,成就了今日,单凭这一点,郝风楼难道不该佩服么?

    可是,朱高燧在郝风楼笑吟吟的面孔上看到的只是轻蔑,这个伪善的家伙,眼眸深处还在奚落朕。

    朱高燧很失望很失望,他最后抿嘴一笑,目光落在了暖阁中的学士们身上,他慢悠悠地道:“汉王与朕乃是兄弟,他此前遭太子构陷。可现如今,朕打算重新署理汉王当年谋反一案,这件事交给大理寺去办。宗令府也要从旁协理,赖俊何在?”

    赖俊忙道:“微臣在。”

    朱高燧慢吞吞地道:“为了安抚住汉王,你得亲自作为朕的使节赶赴青州,去见见朕的这个皇兄,宣读圣旨,告诉他,朕与他一母同胞。手足之情,此番必定让他沉冤得雪,你可明白了么?”

    赖俊忙道:“微臣遵旨。”

    朱高燧学足了朱棣的姿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甩甩袖子,继续道:“好罢,你们都退散吧,赖俊。你留下。朕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黄淮、胡俨二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发言,他们便是提线木偶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张辅亦是起了身,等众人散去,这暖阁里便独独留下了赖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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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燧突然冷冷一笑,眼眸变得锋利起来,道:“真是有意思。郝家这些人竟敢给朕这样的难堪,可是偏偏朕却奈何不得他们。还要给他们加官许愿,朕越想越是心寒,若是朕处处受他们掣肘,这天子做的还有什么味道?还有朕的那些个王叔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许多人都去了青州,与朕的皇兄联络?”

    “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马珏确实探明青州那儿,如今是高朋满座。”

    “朕的皇兄呢,近来有什么举动?”

    “陛下,瞧他的样子,似乎有了此前的前车之鉴,倒是比从前沉稳了一些,不过越是沉稳,有些事越是说不清,咬人的狗不叫啊。”

    朱高燧叹口气,一副懊恼的样子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一步走错,则处处皆错,朕现在是如履薄冰啊。”

    赖俊笑嘻嘻地道:“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朱高燧颌首点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青州这一趟,你重任在肩,想不去也不成,朝中的武备,眼下也要加强,神机营的操练要推广出去,若有个二十万神机营这般的精锐,朕这江山可就稳妥了。至于郝风楼那儿,朕来和他周旋便是,这个郝风楼,竟敢小瞧了朕,那么朕索性就来做一只肥猫,好生的戏一戏这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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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从宫中出来,第一时间便是赶回府上,好在府上还算平安,虽然明知那朱高燧投鼠忌器,不敢如何,可是看到家人们都相安无事,郝风楼这才大大的松口气。

    家里的人见郝风楼回来,自都是大喜过望,少不得一阵寒暄,朝中的时局,女人们不懂,可是这山雨欲来的气氛,大家却都能感受,因此,虽然见郝风楼回来,可是许多人的眉宇之间却还有几分隐忧。

    郝风楼立即道:“叫郝武他们立即备车,母亲大人还有几位夫人和孩子都立即出城到谅山去,若是有人阻拦,就说是我们公府的车马,假若还有人阻拦,也不必和他们冲突,立即原路返回就是。”

    郝风楼这样做,是希望自己的家眷能够立即去谅山,只有在那里,才能绝对的安全,可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府邸怕早已有人监视了,十有**,母亲他们是出不了城的,可是他必须试一试,一方面抱有侥幸的心理,另一方面却也是试探朱高燧的底线,无论成不成,郝风楼都要一试。

    家眷们自是在郝风楼的劝慰下都登了车,陆妍已是哭成了泪人,仿佛生离死别一般,朱智凌好一些,却也是眼泪婆娑。倒是郝老夫人今日出奇的镇定,一再道:“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咱们郝家的家业还在,郝风楼就不会有什么损伤,还有他爹呢,谁能将老身的儿子如何?咱们走了好,走了,他心里踏实一些,不要哭,过些时日就能相见了!”

    她一再劝说,镇定自若,倒是让家人们舒服了一些,郝家的五十名护卫护着家眷的车马出发,及到了朝阳门,却是被守将拦住。

    城门的守备上前,倒是并不敢放肆,而是乖乖跪下给郝老夫人的车子行了礼,旋即道:“郝夫人,卑下奉命,眼下各地不宁,郝夫人那是千金之躯,因而上头特别有交代,郝家上下之人都不容有半分闪失,出了城,恐有安全之虞,恳请夫人给卑下几分薄面,打道回府。”

    郝夫人掀开车帘道:“这京师莫非也出不得了么?这又是哪家的规矩?老身要出城,谁敢阻拦?”

    守备却只是跪在马下不动,道:“夫人恕罪,卑下职责所在,万万不敢放夫人出去。”

    “老身今日偏要出去。”郝夫人虽然平时都在内府,可是也多少知道些东西,她知道这是为了郝家的利益打算,若是能逃出生天,则朝廷就少了一些筹码,便是郝风楼,孑身一人,无论是要走还是要留,都不必携家带口,便利一些。因而她冷笑道:“来,闯过去,我倒要看看,谁敢造次。”

    马车车夫得了口令,倒也不客气,挥鞭要去打马。

    这时候,里头的街巷呼啦啦的来了数十快骑,为首之人一身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到了车旁,旋即跃下马来,道:“夫人,本官乃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钰,请夫人恕罪,不准夫人出城,乃是宫中的意思,若是夫人非要硬闯,我等若是不拦着,便不免是抗旨不尊,本官和这城门官兵的性命,都在夫人一念之间,真到万不得已时,若是本官冲撞了贵府家眷,便不免要得罪了。”

    郝府的人前脚到了这里,这些锦衣卫后脚就来了,出动的还是新任的指挥使,可见郝家已经彻底被锦衣卫监控,是重点的观测对象,郝夫人这时候才知道已经绝无侥幸可能了,便朝这马钰冷冷一笑道:“马钰?我儿子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并不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也不知是哪个野路子来的。”下了帘子,继续道:“既然是宫中顾念咱们的安危,看来这个情老身是不承也得承了,好吧,姑且不走了,来,打道回府。”

    马车便又打道回府。

    那马钰听到郝夫人讥讽,老脸不禁一红,他刚刚接掌锦衣卫,能主持如此要害的地方,自然是深受新君信任的,只是信任归信任,偏偏没什么资历,虽然锦衣卫勉强还指挥得动,可是他心里清楚,许多人的心里是不服的,眼下他没有树立威信,又不能轻易排除异己,日子过得并不太爽快,现在连这老妪也如此瞧自己不起,实在教他有些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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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夫人外交

    郝夫人回来,其实并没有出乎郝风楼的意外,一家人无言的重新卸了行礼,郝风楼陪着郝夫人回到后堂。

    老夫人一直愁眉不展,却也还算镇定。

    后堂里香炉冉冉,烛光照得通亮,她坐下歇了脚,吃了茶,才凝重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实话说,事情到了怎样糟糕的地步。”

    新君登基,先是郝风楼没了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下了诏狱。虽是现在放了回来,可是郝风楼第一时间便急匆匆的让女眷们去谅山,结果却在朝阳门被人截了回来,这倒也罢了,她们刚到朝阳门,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马钰就出现,由此可见,整个郝家必定受到了监视,乃至于锦衣卫关注到不容有失的地步。

    可见那位新君对于郝家的戒备……

    郝风楼一开始还只是避重就轻,现在却是实在不能瞒了,他认真的看着老夫人,道:“娘要我说实话,那我就说实话吧,时至今日,郝家生死攸关,进一步是海阔天空,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金陵之中就没有能用得上的人?”

    郝风楼摇头道:“这个节骨眼上,人人自危,谁还想惹麻烦。眼下我们唯一能靠的就是父亲,只要父亲在谅山过得好,咱们在这里就过得不坏。”

    老夫人摇摇头道:“你是说我们郝家,一个在金陵,一个在谅山,互为犄角,遥相呼应?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主意?你父亲在谅山撑着。咱们在金陵不能一点事都不做,总不能天大的干系都在你的父亲身上,你说罢。到了如今,都是郝家的人,不能一点力都不出。”

    郝风楼显得目光幽幽,道:“新君登基,并不稳固,这也是他忌惮我们郝家的原因,所以我们在金陵就不能让他牢靠。拖延他安稳人心的时间,母亲说的对,我们郝家在金陵。人脉是有的,新君是多疑之人,既然人家不肯跟我们串门,那么我们就跟他们串门。先把这水搅浑了再说。”

    “串门?”

    老夫人大致晓得是怎么个意思了。

    她点着头道:“此事。老身来办,你呢,再想想主意,既然走不了,那也就别让那些拦着我们的人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一言九鼎,随即便有了行动,这风风火火的架势,连郝风楼都始料不及。他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这刚硬的一面,他突然苦笑。原来女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保护自己的家,危急关头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老夫人很有成效,他先是拜谒了陆家,陆家在五军都督府经营多年,许多武官都出自陆家的门下,无论是边镇、京营还是地方州卫,都有人与陆家关系匪浅,陆家和郝家乃是联姻,按理,天子对其是极为忌讳的,可是朱高燧和朱棣不同,朱棣靖难,有十几万原班的人马,所以完全可以把旧有的那些人统统铲除,换上新人,而朱高燧所靠的无非是个神机营,要坐天下,终究还是要靠这些个老臣,像陆征这样的人物,一旦动了,军心就可能不稳当,所以朱高燧第一时间就是给陆家封了爵。

    而如今,郝老夫人登门,陆家这边怎好躲起来,一方面是姻亲,平时大家就走得勤;另一方面,郝家终究要封定南王了,眼下虽然都晓得郝家受了新君忌惮,可是这个王却是实打实的,拒而不见,有失礼数,况且眼下时局不明,自是谁都不得罪的才好。

    于是乎,郝老夫人见了陆夫人,还是从前那样亲昵,自是闲聊了一个时辰,绝口不提金陵中的时局,只是拉着家常,在陆家用了饭,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随后便是魏国公府,魏国公死了,儿子还在,宫里传出的消息是魏国公乃是被太子为首的乱党所杀,所以新君对魏国公府徐家给予了抚恤,不但让徐祖辉的儿子袭了公爵,还好生勉励一番。

    只是也有一些传闻,只是这些传闻对徐家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徐家和郝家,从前关系一向不错,别人来倒也罢了,郝老夫人对于这府上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长辈,徐夫人自然不能简慢,到了中门迎了,二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亲昵无比。

    随即便是张家、王家、刘家,这一家家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郝老夫人所过之处,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入了内堂去深谈,她每日便是出去见拜客,马不停蹄,可谓左右逢源。

    郝风楼呢,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朋友是该见的,还有一些门生故吏,也绝不会拉下,户部尚书、刑部尚书,锦衣卫的一些老兄弟,亲军的一些朋友,他去了,人家礼尚往来,就得来拜访,其中一些都是老兄弟,大家晓得郝家现在的情况,虽有些避讳,可是仔细思量,郝家的根基还在,大家本就是因为郝风楼而提携起来的,没了郝风楼,他们本就什么都不是,这个时候若是反目,不但情理上过不去,也未必能讨宫中的欢心。

    郝家这般敲锣打鼓,弄得整个金陵都是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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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朱高燧爱极了这里的气氛,他坐在这龙椅上,便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每日,他都在这里见几个阁臣,见一些文武官员,批阅奏书,此时他血气方刚,竟也极有耐心,可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马钰显得愁眉苦脸,如丧家之犬一般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朱高燧呢,却是脸色冷漠,一份份翻阅着奏报,最后抬起头来,眼眸如刀,从喉头发出些许森然的冷笑声,最后慢悠悠的将奏报合上,用手指头敲打着御案。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朱高燧才似乎是想定了,道:“这些人和郝夫人谈了什么,和郝风楼说了什么,锦衣卫就一点没有查出来?”

    马钰道:“卑下已经尽力……”

    啪……

    朱高燧拍案,恶狠狠的道:“尽力,朕让你做锦衣卫指挥使,就是等你这句话?你可莫要忘了,你从前不过是个小小千户,是朕看得起你,才有你今日的富贵荣华,你若是再用尽力二字来搪塞朕,朕明日让你人头落地。”

    马钰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拜倒,道:“卑下万死,只是卑下刚刚主掌锦衣卫,而这锦衣卫从上到下,绝大多数人从前和郝风楼关系匪浅,他们虽不敢忤逆卑下,可是阳奉阴违却是有的,卑下还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整肃。”

    “又是郝风楼!又是郝风楼!怎么到了哪里都是郝风楼,呵……罢,这些人,这些事,都要查清楚,朕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到底说了什么,这郝风楼素来刁钻,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这样做,怕未必只是想让朕起疑这样简单,可是……说不准,他就是想乱朕的心。”

    朱高燧最恼火的地方就在于,他猜测可能这只是郝风楼故布疑阵,借此来迷惑自己,另一方面,谁能保证这郝风楼不是和这些人密谋呢?自己毕竟是刚刚登基,已经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假若有人铤而走险……想到这里,朱高燧便觉得后果难料,他最后道:“这些人家,也要盯着,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他站起来,背着手,感觉到自己手头上的人不太顶用,就如这马钰。别的人他用着不放心,可是放心的人却又信不过。

    他沉吟再三,道:“青州那儿有什么消息?赖俊可到了青州么?眼下郝风楼的事只能温水煮青蛙,现在其实倒也不急,只要郝家的人还在金陵,朕暂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朕那皇兄却未必是省油的灯哪。”

    “赖大人带着陛下的圣旨,据说已到了山东的地界,怕也就是这一两日便可抵达青州,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汉王殿下倒是安份,除了每日在王府中读书,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青州知府还有山东各卫那儿也没什么消息,卑下觉得汉王理应……理应……”

    “理应吃了教训,心灰意冷了么?这倒也是,朕那皇兄啊,虽是冲动,可是受不得挫,一旦受挫,整个人就像落汤鸡,垂头丧气了,父皇在的时候啊,他这亏却是吃得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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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到!昨天朋友结婚,又是过年好不容易跟许多久没见的朋友一聚,很晚才到家,没睡多久就起来码字了,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一章:争梨

    青州府比以往热闹得多。

    这里本就是繁华富庶之地,汉王府便设在这里,当年的时候,天子为让汉王就藩,可是没少费功夫,其中这座金碧辉煌得远远超越了礼制的王府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可惜,王府经历了诸多跌宕,汉王在得势时,这里门庭若市,后来汉王因为谋反圈禁于青州,这一下子,汉王府就败落了,甚至于有些地方出现了损坏,本想请匠人来修葺,也被王府的长史阻拦,认为修缮王府,极有可能引来朝廷的疑心,宁愿就这样放着,以免生来麻烦。

    到了如今,新君登基,金陵那边便有许多传言,说是新君与汉王殿下关系匪浅,此番又有为汉王殿下翻案的意思,汉王此次固然不能再像从前一般,可是至少大家觉得汉王殿下又有了大展宏图的机会,因而前来拜会的,亦是开始增加不少。

    朱高煦明显的老了许多,年纪轻轻的,眼角处竟是多了细纹,他在王府的后头设了一个佛堂,每日清早便在这里闲坐,竟也多了几分涵养,世间的事,他大抵都已看透了,此番宫变,在所有人看来似乎都是一个机会,可是他却是不喜不悲,他身处的只是这禅房,闻到的只是香烛气息,眼中所见的也不过是跳跃烛影下的那一尊佛像。

    万念俱焚,唯有青烟与烛火为伴了。

    所有的来客,他一应命人挡驾。长史兴匆匆的跑来,说是眼下时局不同,王府理应好生修葺。他也只是平淡的说一句,身外之物,何必如此,有这闲钱,去给城外的佛寺捐纳一些罢。

    正午的时候,突然来了消息,说是钦差赖俊到了。

    其实金陵早有消息说是赖俊要来。这赖俊乃是新君最得宠的大臣,据闻此人与新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等宠臣亲自奉命来传旨。单凭这一点便可看出新君对汉王的重视,王府上下俱都欢腾,他们心里清楚,好日子要来了。

    听到了钦差到了。朱高煦也不敢怠慢。他穿了蟒服,带着府中属官前去中门,命人放了炮,旋即摆上香案,跪地接驾。

    赖俊带着一干鱼服侍卫而来,打的仪仗蜿蜒有半里,抵达了汉王府中门,赖俊先笑吟吟的给朱高煦行礼道:“卑下赖俊。见过王爷。”

    朱高煦侧身避了避,却回了礼。道:“天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赖俊笑嘻嘻的道:“汉王太客气,来,屏退左右,汉王接旨罢。”

    朱高煦于是拜倒在地,道:“微臣接旨。”

    赖俊打开了圣旨,方才还是笑嘻嘻的,可是旋即,他那笑容变得有几分狰狞起来,他一字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王与朕,一母同胞,血浓于水也,兄弟之情……”

    絮絮叨叨的,大抵都是一些叙兄弟之情的言辞。

    属官们听得心花怒放,心知自此要发迹了。

    只是朱高煦却是宠辱不惊,一脸沉吟。

    赖俊突然话锋一转,冷笑道:“朕对汉王不曾有所亏欠,大行皇帝对汉王亦是疼爱有加,汉王朱高煦何故勾结太子,弑君杀父……”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勾结太子朱高炽,弑君杀父,这是何等的罪名。

    赖俊大喝一声道:“来,我等奉旨,格杀汉王,汉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正说话间,赖俊已丢了圣旨,旋即抽出腰间佩剑,就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时候,挺剑直接刺下去。

    长剑直接穿越了朱高煦的胸前,自后贯穿出来,殷红的血顺着血槽泊泊而出,迅速浸染了朱高煦胸前的泥地。

    “殿下……”

    有人发出惊呼。

    朱高煦看着赖俊,竟是无比平和,他感受着浑身上下的疼痛,感受到自己命不久矣,却是笑了,艰难地道:“本王早就料到了今日,朱高燧那个小子在我们三兄弟之中看上去最是率直,其实……其实……当年在北平的时候,三个兄弟还小,可是为了争梨,大兄……大兄总是仗着身子高大选择大梨,而我素知枪棒,亦是有所不服,唯独老三……老三却是拿着小梨,甘之如饴,他吃了小梨,心满意足,可是到了次日,却会借故来挑唆于我,惹得我总是怒从心起,去寻大兄的晦气,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如今他终究得偿所愿…以他的性子,天下人他都容得下,可是怎么容得下抢他梨的人…”

    赖俊一脚揣在他的身上,大喝道:“大胆乱臣贼子,竟还敢诽谤圣君,去死!”

    一声去死,长剑抽出来,朱高煦仰了身子,随即胸口喷出血雾,朱高煦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身后的武士也早已动作,纷纷拔刀,便冲入了跪地的人群,犹如猛虎下山,一阵乱砍,有人要站起来反抗,可是已经迟了,被人直接劈倒在地,有人畏畏缩缩,转身要逃,可是身后的武士却是提刃冲杀。

    数百人一道冲入王府,逢人就杀,见人便砍,这王府瞬时成了人间地狱。

    只可怜这汉王府当年获罪,裁撤了许多护卫,到了后来,为免惹来朝廷的疑心,又主动解散了不少,王府的护卫其实并不多,另外一些也被安排在城外的大营,此时被人攻其不备,片刻之间便成了待宰的糕点,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杀,统统格杀勿论!”

    赖俊浑身是血,犹如狰狞的野兽,从喉头爆发出撕声揭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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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王子被绑了来,就在王府的中门,赖俊擦拭着手上的血,眼皮子都没有抬,他慢悠悠的道:“可是世子朱瞻坚?”

    这个半大的孩子身如筛糠,早已被惊吓的连站都站不住。

    赖俊笑了笑,抬起眸来,道:“陛下很是挂念你,亲自吩咐,一定要见了人才好,你看,你的父亲死了,你的母妃也已死了,这府上的人都已死了,你活在世上,看来也没什么意思,本官奉旨亲自送你上路,来,你不必害怕,陛下是你的皇叔,自然对你多有优待,定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过来,到我这儿来……”

    赖俊张开了双臂,笑脸吟吟。

    朱瞻坚不敢上前,身后的人朝他一推,他打了个趔趄,进了赖俊的怀里。

    赖俊抱住他,旋即双手拧住了他的脑袋,直接一个旋身,咯咯,骨头碎裂的声音微不可闻,等到赖俊放开时,这位世子已是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赖俊拍了拍手,目中依旧还存着亢奋,他背着手,慢悠悠的道:“王府总计是人口三百九十四人,好生核实一下,少了一个,便是你们的过失,这个罪名,你们都担待不起,是了,给我收拾一个屋子,我要歇一歇,噢,还有,寻几个美人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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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的消息传回金陵的时候,教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谁也不曾想到,这已完全没有了权势的汉王,竟是直接被灭了满门,虽然对外的消息,却是锦衣卫核实汉王与太子殿下的谋反有关,可是谁不知道这位汉王殿下是素来与太子不睦的。

    只是眼下,对于大家来说,汉王虽然值得大家同情,可也只有同情罢了,死人已经死了,可是活人却还需要活下去。

    而对于宫中的朱高燧来说,当他得到了奏报,却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将奏报丢到了一边,他在暖阁里,看着黄淮和胡俨二人,依旧认真地听着黄淮禀告钱粮的事。

    “陛下,钱粮若是从其他地方裁撤一些,总还是有余力的,只是兴办铁坊和火器的作坊,只怕耗费不会少,陛下要抽调天下各卫的精锐,组建禁卫,统统用火器操练,这只怕凭空会多出许多的负担。”

    黄淮这些人的立场是不希望朝廷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神机军上头的,毕竟他们虽也知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的道理,可是却一向不喜朝廷对武备过于关心,只是新君登基,而这位新君又实在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解缙的前车之鉴不远,自己若是不顺着心意去做,这下场就难以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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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到!(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二章:两个人的棋局

    朱高燧与阁臣们商议了军务,就不免要好生关心下那位‘郝兄弟’了。

    他解散了阁臣,旋即询问跪在殿中的一个太监:“郝风楼那儿,可有什么消息?”

    “据闻是郝老夫人办寿,因而请了许多人去。”

    “都有什么人?”

    朱高燧眉眼跳了跳,对郝风楼很是恼火,这个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哪,隔三差五来恶心自己,到处广结善缘,真假难辨,天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密谋什么。

    若不是顾忌着那谅山的定南王,朱高燧真恨不得立即将他剁为肉酱。

    “这个……人数不少,锦衣卫那儿,已经记录在案,想必很快就有奏报。”

    朱高燧挥挥手:“知道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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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夫人的大寿,自然是要大事操办的,该请的人来请了,不来也得来,定南王府请客,亲自下了帖子,你不来那可就不对了,况且这事儿大家都是看风向,某某去了自己就去,结果某某去了,接二连三去的人就越来越多。于是高朋满座,郝风楼亲自在中门迎接,端的是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寻了个空。便躲去了小厅里歇一歇,便有人来报,道:“世子殿下,有个小沙弥,说是托了某位故人的口信,想要转告。”

    郝风楼不由道:“小沙弥,什么小沙弥?”

    “乃是府里请来祈福祝寿的一个和尚。说是有要紧事说。”

    郝风楼不由微愣。

    因为来禀告的乃是郝武,郝武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信。世代都为郝家办事,可是他管的却是门房,按理来说,那沙弥已经进了府。就算禀告。要托请的人也不应当是门房那边。

    想了想,郝风楼道:“请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果然是个小和尚进来,这小和尚郝风楼竟是认识,一见到他,郝风楼脸色一紧,道:“是悟道么?”

    悟道行礼:“小僧见过殿下。”

    这个悟道,当年便是恩师身边的一个小和尚。平时随着恩师,寸步不离。恩师死后,便没了他的音讯,紫金山上的人认为他逃了,竟也寻了一阵,最后不见他踪影,这件事也就淡忘。

    只是不曾想,这个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郝风楼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事出非常,他便不由叫了个下人进来:“我在这里歇一歇,请小和尚为我讲解一些佛礼,你在外头看着,任何人要进出,暂时都挡驾,明白了么?”

    紧接着,叫人关紧了门窗,郝风楼看着悟道,悟道则是垂着眉,道:“殿下,贫僧前来,是受姚先生所托,他说了,这个时候,理应给郝大人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郝风楼感觉到了些什么。

    悟道叹口气,道:“姚先生仙去的那一年,一直焦躁不安,甚至连诵经,都没了心思,经常拄着拐杖,在禅房里转悠,有时摇头,有时叹息,有时说一句,死局,死局,此局必死,必死无疑,这样的局,岂有生机……有时又说,总要有人死的,总要死一个……”

    “小僧见先生如此,不免询问,他只是摇头不语,可是到了他仙去最后一个月,他似乎下了决心,突然寻了小僧来,问小僧,说若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必死无疑,小僧会选择什么样的人,小僧懵懂摇头,他说,一个是你的至交好友,一个是你的孩子,你如何抉择?”

    “小僧想了想,便答道:定是孩子。先生听罢,不由苦笑,便说,看来,也唯有如此了。”

    “再过几日,他又将小僧寻来,说是有个故事,要和小僧说。”

    “这故事说来也长,说是有个天子,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之中,俱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其中最聪明的并非是文采斐然的老大,也并非是胆识过人同时又勇冠三军的老二,反而是那个默默无闻的老三,老三的聪明就在于,他最懂得隐藏自己,就如那竹叶青一般,它将自己的身子隐入竹叶之中,营造一种不存在的假象,可是一旦瞅到了机会,便会一击致命。天子多疑,他既是多疑,不但疑心他的儿子,也会疑心其他人,其中有一个,叫郝风楼,郝风楼很聪明,这些年仗着自己的聪明,一路攀爬,有了偌大的功绩,有了偌大的家业,可是他却犯了忌,功高盖主!在聪明的皇帝手里,郝风楼倒也无妨,因为聪明的皇帝知道如何驾驭郝风楼,可是皇帝就是皇帝,天子就是天子,这诶老皇帝虽然借重此人,却也知道,自己也能驾驭的东西,自己的子孙,未必能够驾驭,所以,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先生却知道,老皇帝大行的那一日,就是郝家连根拔起之时,老皇帝留下郝风楼,为的不是其他,只是想要让此人为他出力,用来制衡自己的儿子罢了。”

    “郝风楼陷入的,就是必死之局,因为老二已无克继大统的可能,至于老大,与郝风楼本就是势同水火,一旦老大登基,就必除郝风楼而后快,可若是郝风楼支持的老三登基,以老皇帝的心性,是绝不能任由郝家的势力继续扩张,若是再来一个从龙之功,这头猛虎,就无人可制了,因而其实从一开始,郝风楼就死了。要脱困,只有一个法子,而这一条路,更为艰辛。”

    “姚先生说,易水桥的那一场行刺,其实远非只是把水搅浑,给太子制造麻烦那样简单,而是……”悟道和尚抬头看了郝风楼一眼,一字一句的道:“而是要致天子死于非命。天子多疑,经过行刺之后,对太子更为忌惮,尤其是对宫中的侍卫,会更加不放心,因为天下人都知道,这太子,就是将来的储君,是未来的天子,所有人想要荣华富贵,固然可以得到圣宠,就可飞黄腾达,可是要万无一失,倒不如巴结太子,因为每个人的家族终究要延续,只要结交好了太子,即便是自己的百年之后,子孙们怕也能够有享不尽的清福了,也正因为如此,谁能保证,这宫中有多少侍卫,会想着从龙之功,而攀上太子这高枝呢,太子已有弑君的嫌疑,老皇帝如何放心的下,以姚先生的预计,易水桥之变后,天子必须寻找外力来制衡太子这膨胀的实力,这个外力,就是老三,老三有一支军马,颇为精锐,而且老三毕竟在朝中不得人心,想来即便有图谋,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太子,假若真敢弑君,宫中一乱,有老三的这支精锐军马在,最后的结果,也未必太子能讨到好处,最后极有可能,会给他人作嫁衣,姚先生已经预料,皇帝会这样做,因为他了解皇帝,比任何人都了解,知道他的性情,知道他处理事务的每一种方式。”

    “同时先生也知道,天子对谁都洞若烛火,唯独对那老三,却未必了解,老三此人,最是伪善,却有很强的嫉妒心,他嫉恨他的兄长,他贪婪无度,表面上是浑浑噩噩,实则却一直对龙椅有极大的图谋,老三是绝顶聪明之人,他其实一开始就明白,老皇帝属意的人,绝不可能是他,他再如何努力,也绝不可能有任何机会,而一旦老大登基,就是他大祸临头的时候,他别无选择,只能铤而走险,而老皇帝的算计,却正是引狼入室,给这老三,制造了机会。”

    “先生早已断言,老三必定要进行宫变,而老皇帝对谁都提防,唯独没有提防到的是,这个绝不可能有机会的老三,正因为如此,老皇帝从一开始,就已必死无疑了。”、

    听到这里,郝风楼脸色骤变,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他旋即苦笑,那位恩师,倒还真是造反积极分子,到了行将入木的份上,竟是还有这么多闲工夫。

    “天子一死,宫中大乱,老三一旦图谋成功,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收拾大局,而这,对郝风楼就有了机会,一方面,天子为了安抚郝家,让自己有余力去稳固内朝和外朝,就必定要让郝风楼毫发无损,另一方面,要对郝家大加抚恤,而另一方面,则是监视郝风楼,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将郝风楼握在自己手里,才最是安全,只要郝风楼留在京师,便可高枕无忧,而这场游戏,其实只是真正的开始,先生说了,这场游戏的主角只会是老三和郝风楼,至于其他人,都不过是棋子,先生特意嘱咐,说是观棋不语真君子,眼看着二人下棋,他便忍不住心痒难耐,总想插上几句话,算是对郝风楼的提点,现在,贫僧奉命前来,便是要传达这么几句话。”(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三章:成大事者

    当真正知道真相的时候,郝风楼真不知道该用什么颜面去面对。

    勃然大怒?自己有什么理由去勃然大怒?恩师抛弃掉了永乐,并非是因为薄情寡义,只是因为自己的份量太重太重,重若千钧,而他认为自己这是必死之局,所以寻求破解,一开始,他的手段看上去只是把水搅浑,可是现在细细思量,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神机卫卫戍宫城,赵王宫变,新君登基,这一切一切,来的虽是突然,却每一步都没有逃脱掉算计。

    只是……郝风楼不太喜欢别人给自己选择,郝风楼其实并非是优柔寡断的人,可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天子即将大行,要料理身后之事的时候,郝家就可能要大祸临头了,也就是说,其实本质上,自己和赵王的结局是一样的,只是自己不如赵王那般疯狂,总是处处被动,而恩师做的,就是给赵王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他替自己做了选择,而自己要做的,就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心情不能平复,好不容易缓过神,才道:“不知恩师有什么教训。”

    悟道道:“恩师如此做,并不提前告知于你,是因为知道你并没有看清老三的伪善,假若一旦告诉你,你于心不忍,既不忍老皇帝受到伤害,也不忍老三受到伤害,一旦你提前制止了此事,那么最终就可能是满盘皆输。恩师说。你虽已和刚认识时大不相同,可是你的心底深处还留有那么一丝淳善,先生要贫僧转达你的第一句话便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做大事之人就像登高之人,他站在山峰之巅,距离脚下的芸芸众生相隔万丈之遥,距离越远,就越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便不会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不会知道他们的家里长短,也唯有如此,当他遥遥俯瞰。才不会为千万人流血而悲痛,为脚踏无数皑皑白骨攀爬九天之上而羞愧,先生告诉殿下,殿下到了今日这一步就再不能有妇人之仁。殿下的前程远大。看到的不再是身边人的喜怒,也不应有家里的长短,所有人在殿下眼里理所应当的只是棋子,能用则用,不能用,大可以弃之如敝屐。”

    郝风楼长叹,这个,他能做到么?固然有赵王的经历使他更加铁石心肠。可是把人都当作猪狗,莫非才是所谓成大事者的本质?

    若是如此。那么该有多么的寂寞,该有多么的可悲。

    就如那永乐,他选择了帝王之路,他成就了伟业,可是他也成为了棋手,所有人成为他的棋子,他的儿子,他的老兄弟……

    悟道并不在乎郝风楼在想什么,他脸色平静,继续道:“恩师要交代的第二件事就是后路。眼下殿下困于金陵,若是不能逃出生天,那么就永远都只会是新君制衡郝家的筹码,一旦等到新君收拾了局面,到了那时,郝家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时机就如白驹过隙,一旦错过,便要遗憾终身,因此殿下必须想尽办法回到谅山去,回到谅山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先生已有了脱困之策。”

    而这……眼下才是郝风楼最关注的,郝风楼若是一人出逃,或许还有三成的把握,毕竟他的人脉依旧还在,锦衣卫之中并非没有自己的亲信,真要走,并非全然没有机会,可是眼下郝家一大家子都在这里,上至老母,下至妻儿,自己能走,他们走得成么?若是抛下他们,自己今日的奋斗又有什么意义?

    悟道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先生说,要破这一局,唯有一人可用,那便是……徐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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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厅中出来,郝风楼依旧是满面笑容,只是笑容的背后多了些许的心事,得知了许多事之后,郝风楼才有一种迷糊灌顶的感觉,而摆在他面前却是一件事,那便是悟道这个和尚,因为恩师第三个要求却是一封用封泥包好的书信,这封书信是悟道交给自己的,却也和悟道有关,恩师说,此事机密,悟道已与自己密谈,必定会为赵王殿下侦知,只要悟道出了这个门,必定会被锦衣卫拿获,而若是留在府中,亦可能引来麻烦,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悟道永远走不出去。

    第三个是一场考验,这个被恩师何等信任的和尚,这个曾经照料恩师生活起居这么多年的小沙弥,甚至于,恩师连如此机密大事都对悟道予以托付,可是现在,恩师却让自己痛下杀手。

    郝风楼在犹豫,足足犹豫了太久太久,最后他站起来,他看着悟道,感激涕零地道:“我的恩师,承蒙你的照拂,实在感激不尽,如今这等机密大事也非常感谢你的告知,不知你有什么愿望,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郝某人不会无故受你恩情。”

    悟道大喜,连忙拜倒在地,道:“贫僧仰慕殿下久矣,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如此看来,他亦非是真正遁入空门之人,一心想寻找到晋身的阶梯,而姚广孝的托付只怕给了他这个希望,所以他一直在忍耐,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出现在了郝风楼的面前,毕竟郝风楼的话是极有道理的,自己确实受了他极大的恩惠,这个恩惠,足够一旦郝风楼成了大事,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受用无穷。

    “是么?”郝风楼笑了,他按住了腰间的剑柄,而后抽剑,拔剑,剑尖自悟道的前胸穿胸而过,自后背出来,血淋淋的鲜血滴淌在地上。郝风楼转身,没有去看悟道目中的惊愕,他走出了小厅,吩咐了外头的家人:“把小厅收拾一下!”(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四章:鱼死网破

    沾着那么星点的血腥,可是郝风楼浑身上下,并不见杀气,他如沐春风,穿梭于自己府邸之间,与宾客们寒暄,前去老夫人那儿拜寿,陪着众人一道儿看了戏,嘻嘻哈哈的送了客,一通忙乱下来,所有人忘记了这里曾有个和尚,也不曾想到,这里还有个凶徒。

    郝风楼临末了,还在给老夫人讲解方才戏文中的典故,老夫人自是高兴的,她并不在意戏文中的精彩,而更乐意于去倾听儿子绘声绘色的讲解。

    终于,万物静籁,夜已深了。

    月儿如勾,皎洁无暇。

    终于可以静下来,郝风楼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他仔细的体会着今日得知的信息,不但为恩师的手段所感叹,可是同时,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恩师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曾有选择,所以恩师为自己做出了选择,而自己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当他已到了这风口浪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之下,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他也必须咬着牙走下去,走下去,就有生机,就有曙光,若是踟蹰不前,唯有死路一条。

    自己惜命么?自然是爱惜的,人生万难唯一死,人死了,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了。其实恩师所言,未必正确,成大事者,固是要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郝风楼却认为,他要保全家族,要保护自己,要保护自己一切心爱的事物。就必须成大事,大局已成,自己。该落子了。

    这第一子,就是回到谅山,回不到谅山,一切都是空谈,一切都是虚妄,一切布局,都是笑话。

    所以他必须回去。不但要回,而且还要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回去。

    现在……是该回去了。

    郝风楼想了想,草拟了一份奏疏。奏疏写罢,他搁了笔,心事重重的吹干墨迹,郝风楼道:“进来。”

    片刻功夫。便进来了个家人。此人算是郝家的远亲,父母兄弟都在谅山跟着郝政做事,因而郝风楼在这里,也很放心用他,一些牵涉机密的事,大多交代他去办,郝风楼道:“那个和尚,处置干净了么?”

    “干净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么?”郝风楼微微一笑,锦衣卫的手段。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再干净的事,也能被他们从蛛丝马迹中寻到诸多迹象,不过郝风楼并不以为意,只是道:“那就好,今天夜里,我就在书房里睡,你去加个铺子来,噢,还有,到府库里,好生挑一挑,寻一些别致的礼物出来,过几日,我要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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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清早。

    暖阁里的朱高燧懒洋洋的用了早膳,照例还是像从前那般,不耐烦的听着几个阁臣对于筹建新军的牢骚,无非就是钱粮不足,许多事缺乏专才之类,朱高燧对此的态度倒是坚决,在他看来,眼下人心思动,想要彻底站稳脚跟,办法无非有二,其一是笼络人心,关于这一点,朱高燧已经开始着手在做了,比如像自己父皇那般,重用了黄淮、胡俨等人,给予读书人,更大的优渥。

    而另一方面,就是打压自己的对手, 自己的对手只有两个,其一是藩王,这些藩王在朱棣的努力之下,已经削弱了不少,这也是为何他们蠢蠢欲动,却不敢造次的原因,可是要做到不留后患,这等温水煮青蛙的事还要继续下去,而如今汉王一死,朱高燧真正的心腹大患,就只剩下了谅山的郝家。

    朱棣和朱高炽或许固执的认为,交趾、定南不过是不毛之地,久居化外,华夷杂居,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可是朱高燧却不这样认为,他当年在广州就藩时,曾派了许多人前去谅山,而得到的消息,大多数都是叹为观止,再加上郝家那一年高达数百万的岁入,还有各种根本察觉不到的进项开支,以及谅山、交州、神机卫、大城四卫的实力,甚至于将来的护卫的扩编,朱高燧当日清楚,这个地方,还有那姓郝的家族,绝对不容小觑。

    而眼下,朱高燧已有一些布局,他清楚,眼下对待郝家,一方面要争取时间,尽力的重整军备,另一方面,郝家的根基就在谅山,只要拿下谅山,其他各处,根本就不足为虑,所以郝家上了奏疏,说是交趾有人谋反,朱高燧便就坡下驴,一方面,命郝家‘平叛’,另一方面,则是下了旨意,令黔国公沐晟带兵数万,布防于谅山一线,此后,朝廷还可源源不断的加派一些军马,这些军马,将维持在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大军,枕戈以待,表面上是为了剿贼,实则却是针对郝家,而黔国公沐晟此人,据说他和郝家也算是旧交,不过以朱高燧对沐家的了解,沐家素来是不喜搀和进庙堂之争的,他们只擅长奉旨行事,只要是天子的旨意,无论好坏对错,他们都愿意顺从的去执行,这当然是沐家明哲保身之道,所以这朱高燧深信,沐晟这个人,必定十分可靠。

    沐晟乃是名将,曾参与西南边陲多次战役,功劳赫赫,虽然一直掩盖在郝风楼的光芒之下,朱高燧却相信,此人用兵很有独到之处,况且云南沐家,在西南数省颇得人心,如今有手握重兵,对谅山形成高压的势态,另一方面,郝风楼又在金陵,朱高燧的胜算,就足足有九成之多。

    他们,终究还是秋后的蚂蚱,眼下唯一要等待的,就是朝廷举两京十三省之力,厉兵秣马,等待时机成熟,就可下旨讨贼,直捣谅山,至于这京师中的郝家余孽,也就不足为患了。

    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朱高燧也只能静心忍耐。让这姓郝的,在这金陵之中多蹦跶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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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阁臣们议政之后,朱高燧便吃了几口茶,开始漫不经心的听着锦衣卫传来的消息了。

    “昨日郝府设宴,有个和尚,进了郝府之后,就不再出现,指挥使马钰不敢怠慢,立即命人核实,发现此人,极有可能与姚广孝有关,怕是眼下,已经杀人灭口,据说是这和尚与郝风楼在小厅深谈了足足半个时辰,可是到底说了什么,锦衣卫那儿,为了不打草惊蛇,却并没有什么头绪。”

    “姚广孝……”朱高燧露出了深深忌惮之色,这个和尚,虽然已经死了,可是朱高燧对他的敬畏依旧还在,从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面目,可是朱高燧总是觉得,这个和尚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有时眼神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么点儿似笑非笑,仿佛那双看自己的眼睛,总能洞悉自己的心底深处。

    可是现在,这个死了的老和尚,竟然又一次出现在朱高燧的耳中,朱高燧眯着眼,沉吟良久:“而后呢。”

    “而后那郝风楼,倒是如平常一样出来,照旧会客,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夜里,却是宿在了书房。”

    朱高燧颌首,他知道郝风楼的习惯,一旦遇到了大事,一旦有什么事需要谋划和推敲的时候,夜里总是希望在书房里呆着,这是郝风楼的习惯,而朱高燧对郝风楼的了解,显然对郝风楼对他的了解要深刻的多。

    可问题在于,他在这推敲什么事,又在谋划什么呢?

    看来,只有等他下一步动作,才能看出来。

    这样也好!

    朱高燧似乎来了那么几分兴致,无论怎么说,郝风楼都是一个合格的对手,这个家伙,一直不简单。

    沉吟片刻,朱高燧道:“立即查一查,郝风楼有什么书信,与人交往,或者现在就去通政司看看,瞧瞧有没有新近的奏疏递上来,朕估摸着,他也该递上奏疏了,索性,就让朕来开开眼吧。”

    那太监听罢,不敢怠慢,飞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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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朕要杀了你

    从那通政司,果然寻到了郝风楼的奏疏,朱高燧打起精神,打开奏疏,一目十行看过去。

    旋即,他皱起了眉来。

    奏疏里的内容出乎了朱高燧的意料之外,无非是下月初九,恰好除服,而徐太后的大寿在即,郝风楼恳请天子为太后祝寿。

    看了之后,朱高燧第一反应,便是勃然大怒。

    对他来说,这个郝风楼,实在是恶心到了自己。

    没有错,自从宫变之后,外间议论纷纷,而太后徐氏一夜之间,便失去了两个亲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兄弟。

    如今这皇后成了太后,表面上看尊号又上了一个台阶,可是对于一个女人,却实在是煎熬。

    本来朱高燧是想要借着徐太后,大做文章,等到太后大寿那一日,好生向太后祝寿,在天下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孝心,自己既是孝子,对自己的母后如此,那么坊间那些自己弑兄杀父的传言,便可偃旗息鼓了。

    可是现在,郝风楼却先上了奏疏,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若是不准,那便是不孝,可若是准了,到时候即使把这大寿办的再圆满,那也是因为郝风楼提议,天子是被动为之,这孝心,反而成全了郝风楼,而自己,操心劳力下来,却是给郝风楼做了嫁衣。

    说到底,郝风楼越界了,他越过了界线,管起了朱高燧的家事。这等行径,实在是可恶。

    可另一方面,郝风楼其实又有他的理由。他终究是荆国公主的丈夫,是驸马,算起来,也是徐太后的女婿,他来说这些话,只是出自一个外子的孝心,人家有孝心。与你何干?

    只是这一封奏疏,却是全盘打乱了朱高燧的计划,朱高燧自是气的脸如猪肝色。

    而接下来。他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郝风楼这个家伙,如此热心的要办寿,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是了,他要接触太后。

    宫变那一天。太后就在后宫。外间发生的事,她到底清楚不清楚,连朱高燧都未必知道,因为当时情况很混乱,有人喊太子谋反,有人喊赵王谋反,而自己那母亲,或许知道真相也是未必。

    宫变之后的第二天。朱高燧前去坤宁宫给母后请安,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了。那时候的徐太后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似乎是认可了朱高燧的说法,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一直以来,朱高燧都有些心虚,他心里总是觉得,自己的母亲知道一些什么。

    只是母后虽然知道,却知道事情无法挽回,或者可是自己丧心病狂,既然可以弑父杀兄,一旦有所表露,便是杀母也是未必。

    因而徐太后那边,可能知道,却没有说。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假若母后知道事情原委,将其一直埋藏在心里,那么郝风楼入宫觐见,极有可能就是要勾结自己的母后,母后为了丈夫,儿子,兄弟,怕是早已将自己恨之入骨了,这个时候,母子已经反目成仇,假若这个时候……

    想到这里,朱高燧不由打了个冷战,他知道,假若如此,那么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要知道,眼下宫变那一日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朱高燧已经成了天子,即便有人跳出来,指斥朱高燧大逆不道,朱高燧完全可以说,此人是胡说八道,一道旨意下去,将可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假如是徐太后说呢,徐太后是朱高燧的母亲,是不可能说谎的,而且她地位尊崇,当日又在后宫,假若这个时候,有一道懿旨从宫中流传出来,那么……这份懿旨一旦昭告天下,那么这时候,朱高燧的人心,只怕要尽失了。

    这样的后果,绝对不可能是朱高燧所能接受,到时只要有一处藩王起兵,那么天下数十上百个藩镇,纷纷都会揭竿而起,更可怕的后果是,地方的州府亲民官,地方的卫指挥使,地方的巡检和守备们,有谁肯为朱高燧卖命?那些士子大夫们,有谁肯为自己效忠?

    到了那时,便是众叛亲离,出了京师,四处便都是烽火,到处都是为先帝复仇的怒吼,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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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朱高燧狠狠将奏疏丢到了地上,他恨不得将这奏疏撕得粉碎,踏上一万脚。

    没有错,绝对没有错,这个姓郝的,打得必定是这个主意,如今他上了奏疏,自己绝不可能不恩准,若是不恩准,那便是不孝,本来眼下就流言四起,自己若是对自己的母后弃之不顾,那么就更印证了那些人的想法。

    可是假若恩准,既然要大加操办此事,郝风楼作为驸马,作为太后女儿的丈夫,怎么可能不入宫拜寿,又怎么不可能,觐见太后,荆国公主恰好有理由入宫,陪伴在母后身边,女人们在一起,若是低声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谁又说得清,假若当真夹带了什么东西出去,又或者……

    “这个郝风楼,到了现在,竟还想要和朕为难,到了现在,竟还敢和朕作对,朕……要杀了他,要杀了这个狗贼,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勃然大怒的朱高燧差点失去理智,他不安的再暖阁中来回走动,面露狰狞。

    “朕决不能让他与太后接触,决不能!”

    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之后,他又猛地摇头,不成,不成,寿一定要办,办了寿,就一定会有接触,这些……都不可能改变,那么……自己该如何预防,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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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知儿莫若母

    左思右想,虽是万般的不情愿,可是朱高燧最终还是走到了御案前,将那奏书命人捡起,下了朱批。

    他心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想到郝风楼平日的诡计多端,他从前越是和郝风楼如漆似胶,就越是知道郝风楼的厉害,而郝风楼这一次确实是打中了他的软肋。

    一旦让郝风楼的阴谋得逞,自己……就真的完了。

    为此,朱高燧不得不慎之又慎,他苦思良久,打算去见徐太后一面,且看看徐太后的心思。

    朱高燧一面命人前去万寿宫通报,一面起了程。

    徐皇后成了太后,自然不可再下榻坤宁宫,便移居到了万寿宫那儿,朱高燧对她倒是不错,一应供奉非但没有减少,甚至添加了不少,平日隔三差五的过来问安,甚是殷勤。

    徐太后的生活也是简单,都是和从前一样,不曾有什么改变,只是因为丧夫、丧子、丧兄之痛,让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虽不是形如枯槁,可是那盛妆之下,却还是难掩脸色的苍白和眼眸中的悲哀。

    皇帝要来,万寿宫自是赶紧的做了迎驾的准备,徐太后则在凤榻上扶着案子,案子上是一碟碟银盘盛放的瓜果,朱高燧进来,在这空旷的大殿上拜倒在地,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的身子可好了一些么?近来杂务缠身,连续两日不曾探望,还请母后恕罪。”

    徐太后目光如一泓春水,竟是显露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只是抿了抿嘴,淡淡的道:“哦,陛下辛苦了。本宫的身子好了许多,这都是托赖陛下的鸿福,地上太凉,陛下快起来吧,来,赶紧添几个火盆子。”

    宫娥们在殿中穿梭,开始忙碌。有给朱高燧上茶,有添加炭火,递上手炉。可是这母子二人却将这些人当作了透明,仿佛并不存在。

    朱高燧一直在打量他的母后,他的母后一切反应,可谓得体到了极点。并不曾失了半分的礼数。只是……她到底在想什么,朱高燧却是一概不知。

    朱高燧心里苦笑,却还是咳嗽一声,打起精神道:“母后的大寿之期转眼就要到了,儿臣在想,前些日子,宫中出了许多事,这时候理应乘着母后的大寿来给宫中添些喜气。况且母后养育儿臣的大恩大德,儿臣纵是万死也难报万一。儿臣日思夜想,总觉得如今克继大统,儿臣不能尽心尽孝,承欢于母后膝下,心中本就委实难安,此番大寿必定要风风光光才好,如此,也算能让儿臣安心一些。”

    本以为徐太后这个时候必定反对,毕竟遇到了这么大的事,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办寿?傻子都知道这是朱高燧为了澄清流言而故意为之。

    原本朱高燧早就打算好了徐太后拒绝之后,自己努力劝说几句。

    谁知徐太后略略沉吟,便道:“如此……甚好,你说的对,宫中遇到了这么多凶兆,是该增添些喜事了,这事儿就让陛下来办吧,陛下的心意,母后领了,这份情也是要承的。”

    朱高燧一听,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母后答应得如此爽快,这又是为什么?根据这边的消息,母后这些日子都是神情恍惚,悲不自胜,这时候真有过寿的心思么?

    没有,必定是没有的,可是母后如此爽快,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那一夜,父皇和皇兄还有魏国公人等都是他杀的,因此将他恨之入骨,无论如何也想传点东西出去,而外头的郝风楼与他里应外合,觉得这一次寿宴乃是最佳的时机么?

    如此一想,朱高燧的心里冷了下来,微不可闻的发出一丝冷笑,却依旧道:“若是如此,那么必定要大操大办才好,这一切,儿臣来尽心即可,母后好生休养就是,儿臣还有事,暂且告辞,母后多多保重。”

    徐太后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温情:“高燧……”

    这是徐太后喊他的小名。

    朱高燧转身要走的脚步停了,禁不住顿了顿身子,侧过身去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徐太后朝他微笑道:“你也要好生保重自己,哀家只剩下你这么个儿子了,知道了吗?”

    朱高燧颌首点头,道:“有劳母后关心,儿臣为了母后,也会保重自己。”

    徐太后挥挥手道:“皇帝自己去忙自个儿的吧。”

    目送朱高燧出殿,徐太后的脸上那一抹微笑还未散去,她愣愣地看着朱高燧的背影发呆,竟是不知在思量着什么,良久,她才收回目光,似是想起了什么来,慢悠悠的道:“来人,去冰窖,取几个岭南送来的荔枝来,哀家嘴里有些淡了。”

    她低了柳眉,遮住了眼帘,谁也看不到她的眼眸深处里闪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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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燧则是走出了万寿殿,往前走几步,还未上步撵,前头却有个老太监在这儿跪着多时了。

    朱高燧上前,这老太监压低声音道:“奴婢周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高燧稍稍驻足,冷冷地看着他,道:“母后这几日,吃用还好么?”

    周安道:“回陛下,倒还算正常,只是前日子的时候,奴婢见寝殿里没有掌灯,可是里头却有动静,奴婢不是在寝殿当值,所以并不晓得动静是什么,次日清早故意去问伺候起居的两个宫人,她们都说娘娘只是起夜,并没有什么不同。”

    顿了一下,周安像想到什么,连忙又道:“哦,是了,今儿清早的时候,奴婢给娘娘梳头,太后对着铜镜愣了好一会儿,足足有一炷香功夫,后来说了一句,嗯……对,那一句叫‘未亡之人,留之何用。’”

    朱高燧凝眉,一字字的听着,仔细咀嚼了一下,觉得有些异样,可又觉得没什么不妥,他心里顿时很是烦躁,最后冷冷一笑道:“继续看着,有什么消息,立即呈报,稍有耽搁,就要你的狗命。”

    周安连忙应下,道:“奴婢遵旨。”

    朱高燧甩了袖子,走了。

    这一日,朱高燧很忙,忙得不可开交,从青州来的赖俊已经回来了,朱高燧将他召唤入宫,深谈了足足一个时辰,随即赖俊心事重重的从宫中出来,紧接着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马钰,马钰从宫中出来时,满头大汗。

    宫中的一些大太监也神神秘秘的被喊了去,可到底说了些什么,却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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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外朝来说,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却有点让人意外,先是郝风楼上书请办太后寿宴。紧接着,便是天子恩准,旨意也都下来,说是要前所未有。

    对于天子的举动,许多人不敢私下议论,一方面是近来气氛很是紧张,第二方面,是要议论的事实在不小,若是说错一句,就可能性命难保。

    倒是有一些大臣上了一些颂词,无非是说陛下的孝顺,这等肉麻的奏书,一向是不缺的。

    因此,筹办寿宴已经成了至关紧要的事,莫说是宫中开始有了动作,即便是金陵城内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开始动作了,四处披红挂绿,到处挂起高高的灯笼,应天府这儿,近来开始盘查一些下九流的宵小之辈,以防在大寿那一日,外间传出什么事来,若是发生了什么凶案或是走了水,这个干系却是谁都不能承担的。

    各家大人的府邸也忙碌起来,按理,命妇们是要入宫陪驾的,因而许多人开始添置入宫的衣衫,而男人们就少不得要在外朝祝寿,这祝寿之词却也要及早准备。

    更亲近一些的皇亲国戚们,则可能要准备寿礼,大家对这寿礼都格外的上心,不挖空一些心思,不免要成为笑柄。

    对于郝家来说,这似乎也成了天大的事,整个郝家上下忙乱成了一团,提早开始张灯结彩,据闻郝家已经开始重金搜罗奇珍,许是觉得府库里的寻常珠宝依旧难入太后娘娘的眼睛,因此在这大寿之前还想再多花费一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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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事去亲戚家,比较忙,更新晚了,请见谅!(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七章:碎尸万段

    郝家对太后大寿的上心,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府中之人,四处都在重金收购各色奇珍,不只是如此,便是平时不怎么出门的郝风楼,因为对此事过于上心,却也时常开始出入,到处会客。

    只是人家太后过寿,你却是跑去会客,这实在教人有些莫名其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只是郝家的一举一动,自然要在大家的眼里,莫说是宫中,即便是一些有心人,也开始关注郝风楼的行踪了。

    其实许多人都清楚,当今皇上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他是眼下最合法的继承人,同时,那一日宫变的所有人都死了,死人不会说话,会说话的人,都是众口一词,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将陛下渲染成了讨逆杀贼的大英雄。太子谋反,已是板上钉钉,想要翻案,几乎没有可能。

    就算有人对当今陛下有所怀疑,可又能如何。除非,除非有一个人,说出真相,又一道懿旨出来,那么整件事才可能扭转。

    陛下对郝家,显然是有所针对的,大家都知道,郝家和从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这郝家绝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郝家会将目标,定在徐太后身上。

    既然郝风楼又是上书,又是闹得鸡犬不宁,几乎所有人可以确认,郝风楼对此颇有把握,一旦有了太后懿旨,那么事情的结果,可能就大大不同了。

    于是许多人都在暗中观望,整个世上。肯选择自己站在哪一方的人毕竟不多,而随风使舵、风吹两边倒,其实才是真正的常态。

    宫中这儿。也是紧张起来,对于大寿之事,自然更加留心,郝风楼拜会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的朋友,其中相当多的人便在亲军中做事,这就意味着。原本就不太可靠的亲军,变得更加不可靠了,谁能保证。一旦郝风楼在宫中捣鬼,会不会在宫中有亲军中的人做他的内应,给予他什么帮助,将一些不该带出宫的东西带出去。

    除此之外。锦衣卫似乎也不太可靠了。除了指挥使马钰,其余之人,绝大多数都曾和郝风楼有关系,虽然郝风楼已经卸任了指挥使一职,他的一些亲信也都靠了边站着,很难发挥影响力,可是马钰不能保证锦衣卫中完全可靠。

    也正因为郝风楼曾经树大根深,朱高燧的心情。自是可想而知,连续几日。他都在不安中度过,只是有些事,已经不可避免,自己表面上,又不能有什么举动,比如立即拿下郝风楼,一旦郝风楼拿下,急报传去谅山,朱高燧绝对相信,郝政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反旗,到了那时,事情就可能无法挽回,最后只能鱼死网破,这不是郝家希望看到,也不是朱高燧所乐见的。

    既然如此,又怎么能阻止郝风楼拜寿呢。

    作为朱高燧的心腹,赖俊这几日都是宫中常客,能为天子所倚重,赖俊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面对这两难的问题,即便是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只好每日看着板着脸的朱高燧,时不时被敲打几下,却依旧还得做出一副喜滋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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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已经一日日的挨近,而这对朱高燧来说,每一日都是煎熬。

    他已经做下了许多布置,调拨所有能调拨的心腹入宫,并且把守各处宫门,一旦郝风楼当真和太后娘娘有什么,要尽量做到立即搜查出来。

    其他人当然是不可靠的,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这些墙头草们,当然会信誓旦旦向他朱高燧效忠,可是一旦遇到了郝风楼,人家当真敢直言顶撞这位驸马爷,敢搜查这位定难忘世子的身子?

    而这些人,当然是从锦衣卫、神机营和原本安插于各卫亲军的一些亲信抽调。除此之外,宫中的耳目,也已安插的差不多了,无论内朝外朝,在徐太后不察觉的情况下,都已尽量有了布置。

    这样做,当然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可是朱高燧和他的‘肱骨之臣’们,确实花费了不少心力,而到了这一日,检验效果的时候,也终于到了。

    朱高燧起了个大早,他的心情,依旧还在焦虑之中,因而就因为有宫人斟的茶水烫了那么丁点,一向在人前还算‘温和’的朱高燧二话不说,直接一盏热茶泼在了那宫人身上。

    赖俊也一早来了,乖乖在暖阁外头候着,等朱高燧梳了头,换了正冠冕服,他才小心翼翼进去。

    朱高燧只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铜镜中的朱高燧隐隐有几分帝王的威严,他背着手,大袖摆子几乎迤逦在了地上,他的眼眸深处,闪动着几分冷冽,他嘴唇轻动,声音冰冷:“怎么样了,都处置妥当了,没有遗漏吧。”

    赖俊笑了,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微臣与马钰已经准备妥当了,大致,不会有什么差错,不过万寿宫那儿,为了不致徐太后反感,所以不敢有什么举动。”

    赖俊很聪明的把马钰拉了上来,到时候有了什么干系,至少还有人和自己一道背黑锅。

    朱高燧旋过身去,手搭在他的身上,道:“辛苦你了,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吧?不过不打紧,过了今日,便可睡个好觉了。”

    赖俊感激涕零的道:“陛下太体恤微臣了,微臣为陛下赴汤蹈火,理所应当。”

    “嗯。“朱高燧突然冷笑,眼眸中,冷漠之意浓重起来,他慢慢悠悠的道:“可是朕丑话说在前头,假若……真有什么差错,朕会捏碎你的骨头,将你碎尸万段!”(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八章:暗度陈仓

    清晨时分,郝家这儿已在准备了。

    寿礼已是先行送进了宫去,郝家上下老少,也都预备启程。

    郝风楼吃过了早茶,觉得时候还早,所以并没有急着动身,于是索性先在书房中闲坐。

    书房的案牍上,是一叠从谅山来的书信,如今郝家已被人监视,郝政家书的内容,大抵都是一些深受国恩,语重心长的让郝凤楼定要好生为朝廷效命之类的话。

    当然,书信之中,不免也有一些其他的话语,比如那乱贼阮勇贼势难平,谅山上下,几番扩充护卫,操练青壮七万人,为的就是在将来,能够对他们寄予厚望,让他们成为讨贼的主力。

    当然,朝廷的关照也是有的,就如那沐晟奉旨,提调大军二十万,陈兵于广西、云南一线,协助郝家剿贼,又说朝廷近来,源源不断的输送粮秣于广西,可见朝廷对于郝家剿贼,是予以了坚决的支持。

    歌功颂德是有的,可是在这背后,却透露着另一个信息,朝廷在剿贼,只是剿的对象,却是郝家自己。

    二十万大军,其中不乏有一些精锐,而谅山的战略纵深不大,一旦进击,后果难料,只是想必,朝廷对战争的结果怕也没有预料,因而才没有下定决心,大家都在维持这表面的和平,可是朝廷能动用的,毕竟是两京十三省之力,况且北方的边镇,那瓦剌和鞑靼几乎已经没有了隐患,九边的精锐。日后又是不断调拨去广西、云贵一线,今日是二十万,明日是多少?

    在这种巨大的威胁之下。作为这个家族和这个财阀集团的一份子,又或者说是最为核心的人物,郝凤楼却被软禁于金陵,郝凤楼深知,自己若是再在金陵待下去,自己的老母和妻儿不但成为了筹码,而且极有可能成为郝家覆亡的重要原因。

    所以……郝凤楼没有选择。

    郝凤楼手搭在案上。心念一动,还是想到了朱高燧,这个时候。自己的那位好朋友会想些什么呢?但愿,他的狂妄理应到此为止了。

    他站了起来,大声吩咐道:“来人,差不多要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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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朝的百官。照例是要去朝贺的。如那朱棣生前的大寿一般,一些命妇们也要准备入宫作陪了,除此之外,皇亲们也少不得要在朝贺之后入宫贺寿。

    朝廷的规矩,数十上百年来都是雷打不动,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

    而最紧要的却还是朱高燧得事先去万寿宫拜寿。

    因而朱高燧终于是出发了,身边的侍卫倒是没有变,可是这一路上许多的侍卫都换上了生面孔。这些人替换下了亲军,成为了卫戍宫中的主力。至于一些可疑之人,自然大多都让他们下了值,即便是太监和宫娥,也都经过了筛选。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朱高燧和马钰、赖俊这些人确实花费了不少的功夫,而如今,却不知算不算卓有成效。

    朱高燧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终究他心里还是没有底气,这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布置不够周密,最主要的原因怕就在于那郝风楼给予朱高燧的印象过于深刻,这个人,实在可怕,决不能等闲视之,任何一次轻视他,都可能要付出极为沉重和可怕的代价。

    待到了万寿宫,朱高燧自是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给徐太后拜寿问安,免不了寒暄几句,试探一下母后的意思。

    而徐太后,却总是态度不明,让朱高燧摸不透,却不知是因为遭了那次变故之后,改了心性,还是对他这个儿子有了戒备,母子之间生疏了许多,寒暄的时候,大抵都是嗯嗯哦哦的话,偶尔表现一点温情,对方的态度,也未必能热络起来。

    朱高燧并非没想过在这宫中制造一场意外,或者让自己的母后索性在丧夫之痛之后,忧心成疾,追随父皇仙去。只是如今外头各种流言闹的厉害,从马钰那儿得知,眼下市井之中,许多好事者四处暗示,徐太后恐是命不久矣。

    这些流言,不用想就知道是郝凤楼的手笔,这些流言一传开,本就有许多暗示,无非就是说自己可能忌惮自己的母后,这母后一旦有什么差池,不是坐实了自己为了掩盖什么而弑母?

    对待那郝风楼,朱高燧总有那么点儿无力感,这家伙的花样,未免多了一些。

    也正因为如此,朱高燧才感觉有那么点儿不安。

    拜寿之后,便是去奉天殿代太后接受百官朝贺,接着便是皇亲国戚入宫,这皇亲国戚倒也可怜,上一次宫变,也是入宫祝寿,结果被割了一茬,这一次儿子们承袭了他们的爵位,他们的儿子,就少不得心惊胆战的入宫了,至于会不会重蹈覆辙,怕也只有天知道。

    水不晓得眼下的气氛极为紧张,谁会不知道宫里的禁卫都轮换了不少,今个儿,未必就会有什么圆满的收场,一旦里头的人翻了脸,谁晓得最后会如何。

    因而这些人脸上,看不到半分的喜气,一个个如丧考妣,却不得不强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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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朱高燧在暖阁中,静候着郝风楼的到来,可是一个个皇亲国戚们都已到了,偏偏没有看到郝风楼的影子。

    这倒也罢了,在万寿宫那儿,郝家的女眷竟也没有到。

    朱高燧皱眉。

    他忍不住吩咐了马钰:“去看看,郝风楼什么时候到。”

    马钰不敢怠慢,连忙赶去午门,却是发现郝家的车马在这里,他心里不由松口气,上了前去,行了个礼,道:“卑下马钰,见过海防候。”

    马车里没有动静。

    马钰皱眉,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

    他有些急了,冲上前去,将车帘子掀开,车厢里空无一人,竟是什么都没有。

    马钰大惊失色,脸色顿时雪白,看着郝风楼乃是他的差遣,现在郝风楼和他的家人不见了踪影,这个干系,他是逃不掉的,他连忙对身后的一个随扈道:“立即去查,去定南王府,看看人在不在那儿,封闭各处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知会骁骑营,让他们做好准备,快……快去……”

    马钰吩咐罢了,便凶神恶煞的走向那车夫,一把将他拉住,恶狠狠的道:“车里的人呢,人在哪里?”

    这车夫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期期艾艾的道:“小人是雇来的,有人说,这宫里有贵人要出来,所以得驾车在这儿候着,来时,里头并没有坐人啊……”

    马钰倒是没有直接一巴掌将这车夫拍死,因为他想拍死自己,事到如今,其实他不用让人去郝家,怕也知道,这郝风楼,多半是逃了。

    而且不但逃了,还是携家带口的走了。

    马钰不敢怠慢,飞快赶回宫中去,这么大的事,他不敢隐瞒,也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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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燧在暖阁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朱高燧却还是如沐春风,勋贵国戚们自然也是小心翼翼作陪,尽力营造热络的气氛。

    可是当马钰脸色铁青的冲进来时,朱高燧便感觉不妙了,朱高燧豁然而起,阴沉着脸看着马钰,马钰吓得两腿一软,直接拜倒在地,哭丧着脸道:“陛……陛下………微臣万死,丢了海防候,海防候……不知所踪……”

    “什么,你说什么?”朱高燧方才还挂在脸上的微笑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还有愤怒:“怎么会不知所踪,这么大的人,怎么会不知所踪,你,你是做什么吃的,混账,混账,你这混账东西,你该死,你这该死的狗东西!”

    朱高燧早已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他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自己本将自己当做了猫,将郝风楼当做是老鼠来戏耍,可是现在呢,现在自己似乎是被耍了。况且,以他的聪明,又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全部都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九章:逃出生天

    不见了,郝家上下嫡亲的十几口人,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更多的消息传入了宫里,朱高燧目瞪口呆。

    什么拜寿,什么预防措施,现在看起来,实在就是个笑话,而最大的笑话,当然就是朱高燧自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上了恶当。

    郝风楼当然看准了他的软肋,当然知道徐太后的重大干系,也清楚懿旨对于朱高燧的致命,所以他先是故布疑阵,放出了消息。

    那一道奏书上来,以朱高燧对郝风楼的了解,势必会变得紧张起来,因为郝风楼本就给了朱高燧太多可怕的印象,而这些印象让朱高燧意识到,自己无论多么戒备森严,都有可能让郝风楼得逞,如此,当所有人都认为郝风楼的目标是徐太后,看到郝风楼为了这一次寿宴的种种手段,于是就产生了盲点和误区。

    当大家都知道,郝风楼正想尽一切办法要弄来太后的懿旨,又怎么会防备这个家伙突然开溜呢。

    而且就在徐太后寿宴这一日,为了以防万一,朱高燧最嫡亲的力量都布置在了宫中,也正因为如此,锦衣卫对于郝风楼的监视,虽然显然松懈了不少,再加上郝风楼在锦衣卫中的关系,自然有人暗中为他出力,于是乎,就在这朱高燧的眼皮子底下,郝风楼溜了。

    朱高燧的心情,自是可想而知,骁骑营已出动了轻骑千人。四处追击,城中亦开始加强了戒备,而这场所谓的寿宴。如今也已经搅黄,天子不见了,其他人个个心不在焉,宫中大量的天子嫡系人马在城中开始按图索骥,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亲军和五军都督府,这几个衙门。此时都透着不安的气氛,因为谁都知道,这一次牵涉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彻查到底,到底谁来背这个黑锅,怕也只有老天才知道。

    赖俊和马钰二人拜倒在朱高燧的脚下,大气不敢出。朱高燧火冒三丈。几乎跺脚,他深深吸了口冷气,最后突然笑了,道:“追,追回来,他们这么多女眷,想必逃不远,假若……假若……”、

    朱高燧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咬牙切齿的道:“假若当真人追不回来了,那么……那么就要备战了。要请几个阁臣来入见,朕要和他们,商议出个章程,还有,读书人此时,也要尽快笼络,这些事,暂可按下不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安抚住谅山那儿,朕还需要时间,如今没了郝风楼这个筹码,就必须得未雨绸缪。”

    深吸一口气,朱高燧慢悠悠的道:“要预先拟定一份旨意,马钰,你要亲自去谅山,拿着朕的旨意,朕要敕封郝风楼的大儿子郝勤民为凉王,加封次子为湘王,还要委托他们一些重要的责任,这件事,朕必须要好生思量一二,朕要拖上一年半载再说。”

    朱高燧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也大大的出乎了马钰和赖俊的意料之外,其实对郝家任何的加封,其实都只是虚名,真正重要的,永远都是粮食和军队,现在郝家的粮草和军队就在那里,而朝廷亦需要进行调度,做好随时平叛的准备,同时还需要时间来整合内部,为了争取时间,即便郝风楼把大家都耍了,这个时候,该加封的时候还是要加封,一切事,都要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只是马钰不由皱眉,他作为钦差前去谅山,这可不是好差事,可能一不小心,自己的悠悠性命,可就不保了。只是眼下,他不敢推诿,只得道:“微臣遵旨。”

    朱高燧又道:“兵马钱粮之事,不可小看,其实朝廷只要肯节衣缩食一些,倒也未必不能练出一支强兵,足以平叛,所以朕要下旨,自此之后,要节省用度,该裁撤的都裁撤掉,能省的地方都要省着,这郝家虽不过两省之力,却绝不可小看,那郝风楼素知军事,朕手上也有一些良将,张辅还有沐家那儿,都可倚重,不过这新军,却还得是自己人,赖俊,朕素来对你信任有加,朕立即任用你为中军都督,开始筹措新军扩编事宜,负责操练兵马,时机一到,朕要你率雄狮二十万,踏破谅山,使那郝家父子两个狗贼,无处容身!”

    朱高燧背着手,幽幽叹了口气,道:“朕乃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奉天承运,受命于天,怎么可能,会败于郝风楼这小小恶贼之手,诸位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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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江。

    在这里,早有一艘海船在此久候多时,这艘船是从谅山出发,输送贡物抵达的金陵,因此一直都在此休整,而如今,在这船上,却迎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

    郝风楼一大清早,就已经乔装打扮,带着自己的家眷火速离开了金陵,随即登上了这艘船只,紧接着,大船立即顺江而下,准备。

    金陵的事物,无论是好坏,无论是花团锦簇又甚或于是残破,是值得郝风楼怀念还是让他不愿记起,郝风楼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又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已经和金陵再无关系,自己再来这里,只能是全身披挂,率领十万雄狮,布阵于城下,旌旗招展,十里连营。

    他看着那一处处熟悉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这里的物,不值得郝风楼有多少怀念,可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却都如走马灯似得在郝风楼的脑海中打着转转。

    朱高燧………曾建……张辅……徐太后……

    几年之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几年之后,这里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章:报仇雪恨

    许多的事,郝风楼寻不到答案,未来如何,难以预料,郝风楼要做的,唯有去做好,他回眸,看了舱中的女眷,自己的前途好坏,直接影响到的,已不再是自己一人,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如今都维系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父母、妻儿,自己的亲属,门生故吏,还有那郝家背后新兴崛起的势力。

    “朱高燧啊朱高燧,郝某人在这里,只有一个朋友,本以为能够福祸与共,谁曾想,今日竟是不共戴天。我会回来的,我回来的那一日,便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郝风楼叹口气,海船已经出了江口,驶入大海。

    这是谅山最新型的舰船,船身狭长,龙骨异样牢固,能够进入深海,抵御风浪,航速亦是极快,削尖的船底如长刃一般劈开水浪,卷起水花,一旦入海,便宛如蛟龙,瞬时有了用武之地。

    郝风楼回到舱中,郝母第一次坐海船有些不舒服,陆妍儿、朱智凌、香儿三女都在一旁伺候,几个侍妾则在另一处舱中照顾孩子,这一次带来的女婢并不多,所以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其实郝风楼自己知道,这一次确实有些狼狈,以郝家的身份,这般的逃亡,本就是一件可耻的事,所以他格外的记住了今日,正因为将来不肯忘记,才会有雪耻的渴望,那个人强加给自己的,自己必定要报回来,他造成的伤害,就要十倍、百倍奉还。

    郝风楼牵着郝母的手。见她难受的样子,心情也有些低落,可是念头一转。便不由失笑了,自己眼下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能传染到每一个人,在这个大丈夫为尊的时代,若是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托付呢?

    于是郝风楼打起精神,不由笑了,道:“娘。这船第一次坐,就是这样的,孩儿第一次坐船,比你情况还糟糕一些。不过那时候吧。孩儿后来,慢慢的也就适应了。今个儿大家都在,我便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见郝风楼如此,几女虽都默不作声,却都竖起耳朵倾听,便是一旁斟茶的香儿都变得蹑手蹑脚起来。

    见大家看着自己,郝风楼失笑道:“我记得我从前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嗯,姑且算是猪朋狗友罢。那时候,天子御驾亲征,太子有意刁难于我,嗯,是为了智凌的事,说我是**宫闱,那一夜,调动了不知多少兵马,情况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这时候,便是那位猪朋狗友带着人马杀到我们郝家,与我一道,杀出一条血路,前去北京,那时候,我记得我们坐的也是海船,扬帆破浪,好不快意,我那朋友有一日问我,我们是否永远都是朋友……”

    所有人都知道郝风楼说的是谁,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跌宕和离奇之处,郝风楼讲故事的水平,也实在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可是正因为真实,似乎触到了郝风楼最柔软的回忆,所以大家都很用心的听。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孩儿当时就在想,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朋友能让我与他相处如此愉快了,我们自然是一生一世的朋友,他肯为我赴汤蹈火,若是必要,我也愿意为他奋不顾身,这不是因为义气,只是因为……孩儿在以往,每日想的只是家族荣辱,只是利益关系,孩儿这些年,太累了,也已厌倦了,这世上,为何有这样的争权夺利,为何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决定自己的喜怒哀乐,孩儿在想,人生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就已知足了,先帝在的时候,曾有过考虑,希望我能去定南就藩,孩儿不肯,其一自是有自己的顾虑,这其二,便是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得偿所愿,所以为了这个,孩儿留在了京师,虽然孩儿已经猜中了先帝的帝王心术,夺嫡根本毫无希望,可是但凡有万一的机会,孩儿也愿意奋不顾身的去做,因为这个世上,除了孩儿的家人,再没有人可以让孩儿含着笑,为他去赴汤蹈火了。”

    众女默然,唯有小香香忍不住道:“可是原来这个人根本不是少爷的朋友,他只是……”

    郝风楼摇头,哑然失笑,道:“不,那个人还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有太多的记忆,也曾有太过的福祸与共,这个人一直就在我的心里,除了你们,再没有人比他重要。可是有一个人,却杀死了他,杀死他的,便是当今天子,那个曾经的朋友,已经死了,也正因为如此,此番回到谅山,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既是为了咱们郝家的存亡而放手一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往的那个朋友,报仇雪恨!”

    郝风楼说这些的时候,竟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郝母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郝风楼感受到了温度,眼眶有些微红,道:“所以,我与当今天子,不共戴天,他一日还坐在那金銮殿上,我便绝不肯干休,他一日不死,那个朋友,如何能含笑九泉。”

    郝风楼突然发觉,心情有些低落。他挣开郝母的手,不由笑了,道:“你们也是乏了,都去歇息吧,母亲这里,我来照顾,正好有些话,我想和母亲说。”

    这一夜,在这乌黑的苍穹之下,在这碧波汪洋之中,郝风楼在郝母的舱中,其实并没有说话,在这昏暗的舱室里,郝风楼在这幽光之中,伴着郝母的熟睡,却异常的清醒,他的眼睛,在昏暗中,尤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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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逃了,这消息虽然有人想要掩盖,可是如何捂得住盖子。

    这寿宴,是办不成了。

    暖阁那边已有太监传来了消息。

    万寿宫这儿,本已准备妥当,可是徐太后听罢,却是脸色平静,却还是有几分遗憾,道:“噢?郝风楼走了,他去了哪里?”

    暖阁那儿来的太监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奴婢不知。”

    “你们啊,真不知是怎么办事的,做奴婢的,不能为天子分忧,真不知陛下养你们有什么用?陛下那儿,如何了?”

    “奴婢不知道。”、

    “噢,料来也是的,陛下的心思,你们怎么会知道,知子莫若母,陛下的心思,神机莫测,便是哀家这做母亲的,怕也不知,罢,你下去吧。”

    这奴婢如蒙大赦,逃也似得走了。

    见这太监走了,徐太后慢悠悠的道:“哀家本就乏了,本不欲多事,如今这寿宴撤了倒也是好对,让命妇们,都出宫去吧,哀家不想见任何人,谁也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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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徐太后的态度如何,对朱高燧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毕竟居住在宫中,不可能出宫半步,只要严防与外间的人接触,自是风平浪静。

    朱高燧现在心情很坏很坏,糟糕到了极点,他叫来了内阁的几个学士,商议的,只有一件事,便是练兵,他需要银子,需要粮草,九边那儿的军马由于瓦剌和鞑靼已经不成气候,倒是可以抽调出来,便是抽调二十万,亦无问题,可是兵马要动,粮草先行,这笔帐,朱高燧却还是知道的。

    除了边军,朱高燧最关心的,就莫过于是新军了,新军其实早已开始筹备,都是以神机营为骨干,开始铺设开去,至于火器,朝廷的造作局倒是不成问题,只是技艺方面,却还是差了不少,不过用倒是可以用,而新军人手的招募,倒也不成问题,一方面,可以从五军营抽调,另一方面,还可另行招募一些青壮。

    许多事虽然没有头绪,可是一旦下定了决心,倒也能做起来。

    而朱高燧真正担心的,却还是读书人这边,西南那边,新君对郝风楼的态度,倒是得到了不少士绅的支持,无它,只是利益使然罢了,此次朱高燧谋反,能够让天下诸多士人沉默,其实和朱高燧对郝风楼,对谅山的关系,不无关系,无非就是这些年,大家饱受谅山财阀的波及,如今看到了曙光,大家都指望,新天子能将那郝家彻底铲除,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有再多流言传出,可是士绅们却绝大多数都保持着缄默,默默的等待着什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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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介绍:
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公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