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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四章:破城

    这一日,罗勇城火光冲天,可是劫掠却没有停止,到了天微微亮,一开始的劫掠,还只是暹罗官军针对那些华商,到了后来,一些暹罗土著亦是不安分起来,蠢蠢欲动,亦是三五成群,向那些平常华人动手。

    人的**一旦放任,莫说这里的人本就没有礼义廉耻的教化,即便是有,那也荡然无存了。

    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是抢夺,有人为了几块碎银大打出手,有人自以为自己还有关系在,求告自己的姻亲,谁知得来的却是闭门羹。

    这个时候,哪里会有什么同情,从前的邻居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从前的世交,片刻间便拔刀相向,可就在此时,他们浑然不曾察觉到一支军马朝罗勇杀奔而来。

    五千谅山军马,兵发三路,一路直奔吞武里,一部殿后策应,一部杀奔罗勇。

    郝风楼亲自带队,一上岸便得到了本地锦衣卫的策应,这里的地形也早已被这里的密探摸透,测绘了地形图纸,各地的兵力布防,也都详尽,这些组织严密的锦衣卫,又或是潜伏于暗中的神武卫俨然在暹罗组成了天罗地网,所有的消息都编成简报,随时送去谅山。

    之所以直接将目标放在吞武里和罗勇,是因为这里的华人居多,是暹罗最重要的华人聚集区,暹罗国华人占了近一成人口,他们或与土著杂居,或是聚集于一些华人的主要聚集点,无论如何。这些人客居异乡,更容易接受明军,郝风楼不指望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至少能有一定的群众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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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从锦衣卫的分析来看,这里的华人大族,大多数其实对大明是抱有敌意的,而且敌意很重。

    其实这不难理解,他们客居于此,经营数代乃至于十代,早将这里当作了他们的家乡。却又因为他们乃是移民,不免让暹罗的官府对他们产生怀疑,甚至怀疑他们对暹罗小朝廷的忠诚。这些人的祖先为了表忠心,就少不得要尽量隔断自己和母国的联系,甚至于一旦起了冲突和战事,毫不犹豫的站在暹罗这一边。祖宗们言传身教。后世的子孙们自也能领会,比如十几年前,在暹罗曾有华人上山落草为寇,打着反抗暹罗小朝廷的名义要聚众谋反,暹罗人反而不以为意,须知这个时代,民变频繁,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剿了就是。可是许多华人的豪商大族见状,却是一个个莫名惊诧。对这反贼乱党喊打喊杀,这还不解恨,还拿出粮草军饷供应军需,一些华人官吏更是上奏暹罗王,说是华人犯法,理应罪加三等,将来变民拿获,必定要千刀万剐才能以儆效尤。

    从理智上来说,他们这种往‘老乡’背后捅刀子的行为郝风楼是能理解的,毕竟在别人眼里,你是外人,你再如何沐猴而冠,再能说流利的暹罗语,能写暹罗字,人家也认定了你是外人,只是这种做法虽是明智,却教人齿冷。

    不管怎么说,郝风楼终究还是来了,带着五千多个全副武装的外乡人,船队在二十余里的港口登陆,紧接着便出现在了罗勇城外。

    此时是正午,罗勇城上空火焰窜起,哀嚎声还没有散去。

    郝风楼皱眉,紧接着探马来报,却是城中‘内讧’。

    这显然不是诱敌之策,因为郝风楼深信自己这是突袭,即便是对方有所察觉,至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前接到的消息,半个时辰的时间弄制造一个如此逼真的诱敌之策,郝风楼读书虽然不多,并非翰林,可是掐着指头算算,怎么算,对方都没有这本事。

    既然如此,那么就小试牛刀发吧。

    “攻城!”

    一声令下,两千官兵便开始动了,其中三百谅山卫骑兵先是出动,直接绕过了城池,直接堵住了对方后路,紧接着一队队的官兵有条不紊的前进,三十门马拉式火炮亦是开始布阵。

    火炮的发展在谅山的发展速度是最快的,其实火炮的结构最是简单,火铳则不同,毕竟火铳娇小,且结构复杂,而火炮的重中之重,就是对材料的要求。铸炮谁都会,开个模,直接倒入铁水就够了,因而什么神武炮,大将军炮五花八门的便出来,只是可惜,由于火药在炮筒中爆炸,产生力量,从而达到伤敌效果,因而炮筒的强度要求很高,三年前,一门火炮往往重达数千斤,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铸炮的生铁强度不够,要增加强度,唯一的办法就是加粗炮筒的内壁,这就如穿衣服一样,没有保暖内衣和棉衣,在辽东那山疙瘩呆着,唯一的法子就是一件件的布衣往身上套,十件八件都不够。

    而谅山在金属材料方面投入了极大的资本,专门研究此道的匠人不惜工本,不断的实验各种金属的特性,与此同时,又不断的实验合金的强度。

    凡事就怕认真,而现如今,谅山地火炮,四五百斤的炮筒,再假装了膛线,改进了火药的配给,其威力和射击精度以及射程都远超那笨重的所谓将军炮,而轻便的火炮在威力、射程、精度增加的同时,也大大的增加了便利性,只要在下头装两个轮子,前头一匹马拉着,说走就走,这使得火炮成了进攻的利器,而不再是从前那般,那笨重的铁疙瘩堆在城关上,想要挪动分毫,都不知要花费多少气力。

    在谅山军中,攻城是极有章法的,绝不是乱哄哄的一拥而上,先是骑兵在附近游弋,以防备逃窜之地,或者打探附近有无埋伏的敌军,紧接着炮兵构筑炮兵阵地,轰隆隆,火炮齐发,先炸一两个时辰,紧接着手持长短铳的步兵压上去,占领城中各处必要的据点……

    而在一炷香之后,炮声响了。

    轰隆隆……轰隆隆……

    硝烟升腾,宛如惊雷的炮声,顿时湮灭了城中的各种古怪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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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泰并没有舒舒服服的从王家后院里提着裤子出来,而是打着个赤膊,赤着脚飞快冲出。

    明军,有明军,很多很多的明军,据说是乌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这当然浮夸的说法。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明军,明军不是理应出现在真腊么?

    这位王亲老爷才刚刚开始狂欢,便突然遭遇了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他起先不信,可是报信之人惊慌失措,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快,快!召集人马……”他一边穿戴铠甲,一边呼喝着亲卫。

    可是这时,炮声响了。

    那震天的火炮隆隆声,宛如天崩地陷一般,吓得所有人面如土色,这里并不是军事重镇,低矮的城墙立即千疮百孔。

    无数城楼和城墙道上的暹罗人直接炸飞,那明军的火炮乃是空心,更可恶的是,空心的炸弹里头还塞满了诸多火药和和铁屑,这是开花弹,一炸开便是一片。

    仓促的暹罗官兵连忙集结,可是他们分散城中各地,眼下又是惊慌失措,一时半会,哪里凑得齐,而这时候,明军开始进攻了。

    他们并没有冲杀,而是三五成群的慢慢开赴进城,但凡有抵抗,或用长铳,或用短铳直接射杀,这一路竟是畅通无阻,一路过去,街道两侧竟全是暹罗人的尸首。

    那些趁火打劫的暹罗人,避之不及的,亦是直接打死,血流成河……

    本是螳螂捕蝉,谁知道最后却是黄雀在后,明军开始散开,四处追击残敌,更有吹了竹哨的,用暹罗和汉话喊:“任何人敢上街道,统统格杀勿论……”

    如此一来,许多人便三三两两的躲入宅中,整个街道竟是一个人影都无。

    那里泰见大势已去,只得带着亲兵,骑着马要从另一处城门逃窜,结果在这里早有谅山卫骑兵拦截,里泰哪里有半分杀出血路的心思,只得匆匆调拨了马头又往城内躲避,城中的明军压上去,将他们逼到了城墙的角落。

    衣衫褴褛、长发散乱的里泰目瞪口呆,他哪里想到,就在方才他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这才多久功夫,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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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半个时辰之后,局势大定。

    郝风楼入城,紧接着,一队官兵将他送到了城门的某处角落。

    在这里,尚且有百余负隅顽抗的暹罗败兵,以里泰为首,谅山军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将他们团团围住。

    火铳上膛,便是一门小炮也拉了来。

    紧接着城中便又是一次侵门踏户,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方才暹罗人破门劫掠,而谅山军是破门搜捕。

    其实这一路杀入城中,杀死的暹罗兵并不多,因为一开始就曾明示,上街的一律格杀勿论,以至许多暹罗兵仓皇躲入室内,而现在,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一个个人直接从屋子里直接揪出来,乃至于一些暹罗人,也不能幸免。

    所有人全部聚集,驱赶到了里泰的队列里,说来也是可笑,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他们聚在一起,于是这里泰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壮大,一个多时辰就有**百人,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被押来,这些被解除了武装的人,像是赶鸭子一样,全部到了城墙根。

    郝风楼骑在马上,只是伫立不动,他阴沉着脸,听着一个武官汇报。

    其实他现在才知道,就在刚才,这罗勇城并没有所谓的内讧,只是一次抢掠而已,用这武官的话来说,叫侵门踏户,老弱俱死乱兵之下,妇孺被奸淫者无以数计,房屋烧毁者百栋。

    很多时候,冰冷的词汇背后往往触目惊心。可是郝风楼依旧没有做声,他的脸上带着的麻木要多一些。

    而本地锦衣卫被杀的消息也已传来,他的人头就挂在城门边上。当得知了所有的真相,郝风楼脸上没有激愤,反而麻木更多一些。

    据他所知,这里的华人大户,大多有一些看家护院,他也知道,这里靠海。其实这些人并非没有选择,他们要嘛扬帆远遁,若是不舍家业。大不了团结起来聚众互保,这是一个汉人的聚集点,人要逼急了,即便是被这些暹罗人杀死。也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可是他们。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种最懦弱也是最可悲的方式。

    慈不掌兵,见多了这种杀戮,郝风楼哪里有多少所谓同情的情绪。

    只不过……这些人或许可用罢了。

    那府尹和罗勇将军也已拿住,府尹是汉人,一见到郝风楼,立即纳头便拜,‘欢欣鼓舞’的道:“下官……”

    郝风楼努努嘴。

    一个侍卫将他如小鸡一般的提起,要驱赶到里泰那儿去。这刘信觉得自己和暹罗人站一起,必定没有好下场。便痛哭流涕的道:“下官也是汉人,下官与大人流的都……”

    啪,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于是声音没了,有人自后踹他一脚,他身子向前一扑,身后是黑黝黝的火铳铳口,他吓的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的混进暹罗人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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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一些刚刚遭受了苦难,侥幸存活下来的华商一个个心有余悸的被‘请’了来。

    这些人家中或多或少,都曾受害,只是他们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活着,活着二字看似简单,其实对一个刚刚蒙难的人来说,实在是重若千钧。

    他们对郝风楼和谅山军是感激的,没有郝风楼和谅山军,现在的他们还生死未知。

    这些人纷纷过来,朝郝风楼行礼。

    王家已经完了,据说是王安毙命,几个儿子和儿媳不堪凌辱,被乱兵杀死,倒是有一个女儿还在,不过却已是被那禽兽一般的乱兵折磨得疯了。

    因而如今幸存的华商代表,是个叫乔玄的家伙,乔玄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些‘汉兵’,又看看那些被聚众一起的暹罗人拜在郝风楼的马下,还在瑟瑟作抖,暹罗兵不是好东西,也未必表示这些汉兵就是好东西,乔玄期期艾艾的道:“王师大驾,小可……”

    郝风楼摆摆手,目光冰冷地看他:“不要说这些中听的话,尔等遭了暹罗兵祸,本官已经知道了,此番本官远道而来,为的就是讨伐暹罗,你自己说说看,这些暹罗人该如何处置?”

    这乔周却是愣住了。

    怎么处置,你来问我做什么?

    说起来乔周也是受害者,他家被烧了半边,一个小妾也遭了这些乱兵的‘凌辱’,乔周恨不得将这些碎尸万段。

    可是乔周却是道:“小可以为,以德报怨……”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还是摇头晃脑。

    以德报怨的意思就是,人家打了你的脸,你还得给他好处,慢慢感化他。

    当然,这里头有乔周的小心思,郝风楼问他,他当然不能说重话,说了重话,就意味着彻底与暹罗人决裂,假若这些汉兵败了,又当如何,自己岂不是跟着遭殃,他是聪明人,做什么事,都要留有余地,这想必,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害怕暹罗人,但是绝不敢对他们有所反抗,对于他们来说,暹罗人不过是抢掠而已,只要抢了过去,事情也就结束,虽然会遭受损失,可是一旦你当真和暹罗人翻了脸,那么就连最后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郝风楼的唇边不禁泛出冷笑,道:“噢,我明白了,乔先生的意思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是么?你说的好,这些人穷凶极恶,本官理应为你们报仇雪恨,来人,传令下去,一个不留!”

    乔周真是百口莫辩,这郝风楼的声音又大,许多人都听见了,自己分明是希望请这位将军给自己点面子,放过里泰将军和本地的暹罗官吏,可是这位将军却曲解自己意思……他急得跳脚,正要反驳。

    而正在这时,炮声响了,一门火炮,直接平射朝那人群中轰去。

    轰,实心的炮弹不知撞飞了多少血肉之躯,直接打在了城墙上,随即无数碎石乱飞。

    暹罗人乱了,四散要逃,驻守各处街角的神机卫官兵开始齐射。

    啪……啪……啪……

    而后一队队的人马一边射击,一边前进,长铳射完,便是短铳,没头苍蝇似得暹罗兵一个个倒下。

    那里泰急了,他手中还提着刀,大吼道:“杀,杀出去。”

    他哪里杀得出去,千余人如割麦子一般,一个个倒下,那如炒豆般的铳声响彻不绝,许多暹罗人索性倒地,但凡是站着的人,立即成为射击的目标。

    便是里泰也不得不卧倒,他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而接下来,便是那些背着行囊的谅山兵们一个个手持短铳进来,每个尸首都踢一踢,但凡在动弹的,便补上一铳,有的人索性手持长刀,在尸首中乱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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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周惊呆了,乃至于许多华商都惊呆了。

    他们恨不得自己不要出现在这里,因为一旦暹罗人知道,他们未必能拿这些汉兵如何,可是到时候,这仇多半是要报在他们的身上了。

    他们恐惧的是,这些汉兵竟是如此残忍,一千多人,就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便被杀戮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一个个作声不得,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郝风楼。

    郝风楼却是不以为意,朝他们笑了笑,道:“我军此番远征,只是千里迢迢而来,粮饷不足,尚要诸位鼎力支持,诸位,以为如何?”

    乔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到了现在,他想蛇鼠两端都不可能了,他咬咬牙:“小人愿倾尽家财,资助王师!”

    华商们行动起来,虽然只是被迫,可不管如何,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大量犒劳王师的酒水、钱粮纷纷送到,堆积如山。

    倒是让郝风楼意外的是,比起那些可笑的大户人家,寻常的侨民百姓却显得淳朴得多,他们深受暹罗人的残害,有不少青壮义愤填膺,要求从军入伍,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神机卫指挥使何健跑来郝风楼下榻的府尹衙门,道:“大人,此番来得匆忙,军中确实缺少大量辅兵,这些侨民大多深受暹罗之害,倒是可用,况且现如今又有华商资助,不如就地招募一些人手。”

    郝风楼沉吟片刻,他点了点头,其实现在招募一批人,对将来也有好处,一旦拿下了暹罗,这些‘辅兵’自然也就成为稳住暹罗内部的力量,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那就招募吧,有多少招募多少,自然,招募的都要青壮,若是钱粮不够,依旧寻那些人索要,对那些人,不必客气。”(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突袭

    谅山军留在罗勇城的时间不会太多,可是有这么两天时间也够了。

    罗勇城里除了华商,也有不少贫民,这并不奇怪,并非是什么人到了这里都能富甲天下,而这些人显然比那些华商更彻底一些,即便是劫掠,华商们还想着蛇鼠两端的时候,这些人却是胸中激愤,一个个举着拳头要从军入伍,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

    两千多个青壮就这样编练起来,他们大多都是本地脚夫,或者是附近的伐木工人和矿工,由于谅山的需要,这西洋各地,都开始时兴起开矿之事,这里也不例外。

    至于他们的粮饷倒也容易,郝风楼可不玩仁义之师那一套,他面对的,可是一群想给暹罗人做奴才而不可得的人,这些人有钱,有粮,出入是车马,身穿的是绫罗绸缎,你给他三分颜色,未必能讨到他的好,可是你给他一点脸色,他便满心想巴结你了。

    谅山军的军需官赵雄最近很忙,他是火铳队最早的老兵,后来却因为跛了脚,这才转到了后勤系统,他的任务就是凑钱粮,把意思分别传达下去,紧接着,这一两天里,每日就被人轮流宴请了。

    华商们请客,不是想要求情,也不是想要省银子,他们不差钱,其实钱粮要多少,他们都拿得出,他们担心受怕的是,现在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里泰那王亲被打死,看着一个个暹罗人被杀戮,这笔帐。人家未必算得到这些谅山军身上,谅山军和那郝大人,终究是不好招惹的。说的再难听些,即便那郝风楼兵败,暹罗人又能如何,难道真敢杀了,还不是乖乖拿此人为要挟,和大明议和,可是人家这火不能朝姓郝的撒。那么自然,就少不得算到他们头上。

    他们如今,想要蛇鼠两端。看来也不成了,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祈求,这谅山军能直捣黄龙。灭了人家的王国。毁了人家的宗庙,如此,大家才能安心吃饭睡觉。

    请赵大人来,无非就是打探一下消息,谅山军的目的是什么,是来骚扰,还是有更大的图谋,大明对暹罗将来的定位是什么。是教训一顿,而后依旧使他们复国。又或者扶植其他王亲,甚或是照交趾例云云,总而言之,他们得谋划后路,得琢磨自己的未来。

    赵雄要做的就是一个,三碗黄酒下肚,便开始吹牛了,什么吹牛之人,什么谅山军此来,是与真腊的十万明军两面夹击,消灭暹罗云云。

    这些华商才放了些心,于是踊跃拿出钱粮来。

    两千青壮改为了工兵营,所谓工兵,其实就是打杂的,只是历来杂兵,都是由乡勇承担,明军内部,就有许多征募来的民夫负责杂务,而专门编练为一营的,却是少见。武器倒是现成的,都是从那些暹罗兵那儿扒拉来,人手一把刀剑,眼下也只能如此,谅山军那儿,专门抽调了百来人补充进去,作为骨干,骨干的作用,无非就是负责操练罢了。

    这支工兵营,自然而然也就暂时留驻在这里,作为支应,紧接着,郝风楼便带着军马出发了。

    目标……大城。

    此次是突袭,突袭并不是说,非要打个敌人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在对方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时,与敌人进行决战,不给敌人任何组织的时间。

    许多人对所谓奇袭地理解,并不充分,总是认为谅山军理应是天兵,要从天而降,而对方城门洞开,在完全无措地情况之下,悉数被斩杀殆尽。

    而真正的突袭,却是不按常理出牌,比如普法战争,双方宣战,而后动员,再之后开始在边境聚集兵马,法国人慢了一些,而普鲁士人后勤强大,调度及时,立即聚集了数十万兵马,二话不说,直接进攻。

    这便是突袭。

    谅山军登陆的时候起,就不可能做到绝对保密,拿下罗勇,也不可能没有一个漏网之鱼,所以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有备战无备,不给对方调度和组织的时间。

    此去大城,足有三百多里,其实并不算远,可是对一支军马来说,却足够一个月的时间了,毕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寻常的官兵走起来快,可是那挑担的民夫却未必赶得上,只不过这一次,郝风楼打算冒险。

    完全舍弃粮草和辎重,每人带足够的火药和辎重,十天的口粮,全速出发,直取大城。

    这就意味着,每一个谅山军官兵,都必须做到负重五十斤以上,并且每日消耗大量的体力进行急行军,每日三十里。

    这对于天下任何军队,都是一个令人咋舌的考验,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即便是十里,也是够呛的,这考验的既是组织能力,以及士兵的单兵素质。要知道,这一路过去,可未必都是官道,若是官道还好,只是这暹罗多的是不毛之地,有不知多少崎岖的小路,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雷雨的天气,那就更加够呛了。

    可是当郝风楼说出自己想法时,神机、谅山二卫的武官并没有反对,反而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使一人掉队。

    他们的信心,来源于长达两年多不曾中断过的操练,士兵的体力绝无问题,因为平时,他们就是负重行军,每日十几二十里的路,至于耐力,那就更不必说了,平时的站队操练,一个个人在雨雪或是烈日之下,伫立个两个时辰,那是家常便饭,这样熬炼出来的人,还怕耐力不足?

    武官们平时也跟着操练,所以对部下都是知根知底,尤其是低级的武官,几乎是同吃同睡,这个过程中,一旦有人遭遇特殊情况,都能保证守望相助,所以,一切多绝无问题。

    只是有人提出了这个计划的风险,因为大家带的不过是十几天的口粮,假若抵达大城,不能在三日之内彻底攻克大城,事情可能会十分糟糕。

    倒是许多人颇为乐观,认为三日的时间,已经足够,这种乐观,当然也不盲目,因为武官都学过各种战术,同时也都会读书写字,又熟谙兵事,又有锦衣卫送来的各种暹罗情报分析,因而他们认为,暹罗的官兵,战力低下,他们的城防,在谅山军的炮火下不堪一击,况且此次是奇袭,暹罗人一时之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等等。

    计划已经定了,随即便是全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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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当空。

    小道之间,蜿蜒着一支前行的队伍,宛如一条长蛇。

    这些人颇为可笑,他们一个个像是蜗牛,背负着巨大的包裹,顶着烈日,却都是一声不吭,艰难前行。

    其中最觉得可笑的就是郝风楼。

    下头的军官虽然是对此次行军信心十足,而且七八日下来,他们确实也是做到了,除了几个患病的伤员掉了队,专门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以及一个大夫让他们就地治病之外,其余的人,没一个叫苦,即便是筋疲力竭,依旧是凭着一股子韧劲坚持下来。

    这是一群看上去脚步蹒跚,却又浑身充满了力量的人。

    而郝风楼的待遇,自然要好的多,因为他骑着高头大马,有时虽然山道难行,不得不落马步行,而且郝风楼也没有任何的负重,可是这位侯爷,却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平时养尊处优,如今却是长途跋涉,这倒也罢了,即便是坐在马上,时间久了,浑身被汗水浸透,胯间已是被磨破,下身的皮都磨烂了,汗水浸着,郝风楼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非要以身殉国不可。

    侯爷坚持了几日,感觉自己已有超凡的毅力,最后终究是承受不住了。

    “那个,有一样东西,本官突然想起,最适合运送伤员……”

    郝风楼将军需官赵雄寻来,又开始鼓捣他的发明创造。

    “砍两根竹子,中间……”

    “对,大致就是如此,你叫几个人去试试,做好了送到本官这儿来,本官来体验一二,看看成不成。”

    于是,侯爷上了担架,只是平躺着未免刺眼睛,于是又脱了自己的外衣,包住自己的脑袋,包住脑袋有两个好处,其一是能遮风挡太阳,另一个好处,就是躺着走被那些好奇宝宝们盯着看,纵是老脸有些厚,而且侯爷大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大家,这是本侯在发明创造,可是这个理由即便能说服别人,却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于是,郝风楼毅然决然,选择了一块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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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死战

    暹罗的天气其实并不太好,前几日还是烈日当空,到了第八日,便是大雨滂沱了。

    好在所有的火药,都有油纸封住,里三层、外三层,绝不至浸湿,便是行军的背囊,也都披了一层油纸,整个谅山军并没有止步,而是继续进发。

    大雨淋在官兵们的身上对于这些坚韧不拔的将士来说,倒也还扛得住,只是脚下的道路变得泥泞难行了,靴子进了水变得异常沉重,脚下都是烂泥,一不留神,就可能摔个嘴啃泥。

    这种情况让随军的大夫们很担忧,走了一些路,便教人赶紧停下寻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烧热水,放了生姜,而后分发下去,以防万一。

    这让郝风楼都觉得自己这般无耻的‘偷懒’有点说不过去,说好了共患难的,让人伺候着终究拉不下脸皮,索性这位郝大人连蓑衣都不穿,被淋得浑身湿透透的走在队伍之中,大声的和几个武官说笑。

    他的情绪,不知有没有鼓舞到别人,可是至少,让郝风楼自己心安了一些。

    吃了生姜水,身体有了股热量,郝风楼在一处山丘处停下来,叫人拿了羊皮的地图,寻了向导来指指画画,现在这里,已经距离那大城不远了。

    向导乃是锦衣卫小旗,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他对这里的路径十分熟悉,已经反复走过数十次,因此郝风楼对他很是放心。

    而郝风楼要担心的问题就是,部队是否进行一次短暂的休整。对此,神机卫指挥使何健以及谅山卫指挥使曾国栋二人的意见相左。

    何健认为,理应一鼓作气。直接拿下大城,耽误一刻,就多给了暹罗人准备的时间,而曾国栋却是认为,理应休整一番,再夺取大城。

    二人红着脖子在雨中争了老半天,郝风楼则是眼眉处淅沥沥的淌着水。犹豫片刻,道:“这里的雨季看来是到了,既然如此。多耽搁几日,和不耽搁,都没有分别,向导已经说了。雨季一到。附近的许多河流都要泛滥成灾,若是因此而阻断了道路,反而耽误时间,我们是客军,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既然如此,唯有一鼓作气,诸位。把命令传达下去,告诉大家。咱们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翻山涉水长达两月,眼下,敌人的都城就在眼前,拿下大城,则大功告成,上不负皇命所托,下不枉自己的勤恳操练,暹罗欺人太甚,那么就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三日之内,本官要带他们进暹罗王宫,这是本官的一己私念,可是希望大家能伴我左右。”

    郝风楼在这里顿了顿,遥望北方,他吁了口气,其实许多时候,所谓的建功立业,之前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而那荣光,也只是刹那而已,为了这刹那的光辉,自己从谅山乘了两月的海船,翻过了无数的大山,顶着烈日,顶着这磅礴大雨来到了这里,现在,这一刹那的时候,到了。

    郝风楼最后说出几个字:“踏平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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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城。

    早在数日之前,就有快马传来消息,说是明军于罗勇登陆,里泰以身殉国。这消息传来,暹罗朝野震动。

    明军的目的,显然就是大城,这是显而易见的,暹罗王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对方绝不是沿海骚扰这么简单,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真正的敌人不是来自于陆地,而来自于大海。

    可是现在,咒骂已经来不及了。

    从真腊召回十万兵马,显然也已是迟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真腊的暹罗大军一动,与他们对峙的明军必定追击,整个真腊一线,极有可能瞬间崩溃。

    大城的兵马不多,只有七千余人,其他的军马,则散落于暹罗各府,而现在下令勤王,显然也有些仓促。

    不过,眼下只能这样去做。

    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必须赶在明军抵达之前,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王庭之中,大家都认为,明军要抵达这里,至少需要一个月至两个月的时间,而这些时间,对于眼下手忙脚乱的暹罗人来说,还是有些不足,能调来京畿附近的一些兵马就已不错,大致,应当在三万人左右,

    三万人……并不是十分保险,因为根据情报,对方动用了火炮,而且瞬间,就拿下了罗勇城,这就意味着,这一支的明军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更不能掉以轻心。

    暹罗王也算是久经战阵,他当然清楚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因此,他立即下了王命,命令征募民夫,组织民兵,同时禁卫的军马集结起来,随时准备反扑,他的目光,本是想放在罗素城,这罗素城乃是大城的门户,且筑有许多军事设施,勤王的兵马,大可以在那里聚集,利用罗素城来拖延时间,等待更多的军马集结。

    甚至于王太子也奉命前往罗素,在那里督战,至于暹罗王,一方面与大臣磋商,另一方面,则是亲自检阅了禁卫军马。

    只是很不幸,只是消息传来的第七天,噩耗便传来了。

    明军……竟是明军,明军在昨夜出现在罗素城下,随即开始进攻,城中三千余人,只用了两盏茶功夫,便被明军破城而入。

    昭禄群膺这一次是真正的受惊了,原本以为,明军至少需要一月的时间,这才十天时间不到,就已来了,他们……莫非是天兵天将不成?而且……片刻时间破城,这未免也太过神奇。

    确实是太过神奇,罗素虽然并没有做好准备,本来早已调度的勤王兵马,也并没有陆续进入罗素,因为他们显然没有明军那般从天而降的功夫,即便是五十里外的援军到现在也还在磨磨蹭蹭,更别提是其他军马了。可那里毕竟拥有工事,拥有足够的粮草,拥有数千的兵马,可是现在,急这样完了。

    更重要的是,王太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知所踪。

    昭禄群膺目瞪口呆,将军们立即召集起来,最后大家一讨论,虽然不知那明军到底如何十天功夫,就兵临城下,可是至少,有一点却是可以确认的,对方极善攻城,攻城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儿科的事,而对于守城的官兵来说,一旦城破,心理防线就极容易崩溃,就是败亡之日,那么……这大城所谓高耸的城墙,还有完备的瓮城、城楼,显然在明军眼里,怕也没什么障碍。

    这才是最可怕的,这个城不能守。

    “大王,理应出城决战,明军的优势,在于火炮和火铳,若是龟缩城中,只会被动挨打,与其如此,不如在城外决战!”

    “禁卫军中,有战象两百,足以威慑明军。”

    “龟缩城中,便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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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将军,倒也实在,既然城是守不住的,那么就迎战!暹罗的将军们,毕竟曾跟随昭禄群膺南征北战,征服过真腊,也都算是战功彪炳,反此时此刻,倒都有几分胆识。

    倒是一些文臣,却有他们的担忧:“何不如降了,暹罗毕竟从前就是大明的藩属,若是肯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对方长途跋涉,未必有足够粮秣,踞城而守,只要拖延一些时日,坚壁清野……”

    “如何坚壁清野,罗素城中有大量军粮,如今尽皆落入明军之手……”

    一番争论之后,昭禄群膺目中布满了血丝,他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自己的外甥里泰没了,王太子也不知所踪,对方逼到了这个份上,只有硬着头皮了。

    他握着拳头,瞪大眼睛,嘴皮子哆嗦一下,恶狠狠的道:“迎战,本王亲自出城迎战,我们还可以凑齐一万五千精兵,那就让他们见识我们的厉害。”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的争议全部停止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停止。

    许多流言蜚语在大城疯狂,许多富户和豪族开始为自己牟取后路。

    而军队开始集结,大王亦是先告祭了太庙,等到消息传来,明军出现在十里之外的时候,昭禄群膺亲自骑着战象,带着禁卫,会同各路兵马,出了城。

    一场大战,悄然的拉开了帷幕。

    双方都在沉默,安静的开始布阵。

    昭禄群膺坐在战象上,宛如一尊佛陀,盘膝坐着,纹丝不动,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个金甲战士,他们扶着战象背部的木栏,各自提着长矛,高高举起,无数的暹罗官兵看到了大王的亲卫发来的鼓舞,顿时喧嚣起来。

    这是保家卫国,此时昭禄群膺亲自出阵,顿时让所有人气势如虹!(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独当一面

    大城之外是一片旷野,不远处是一条河流,河水因为近日雨水较多的缘故,已经暴涨。

    这条河,就成了两军的边界。

    暹罗人曾想过拆毁河上的石桥,却已是有些来不及了,因为靠近王都,石桥极为坚固,即便是要拆毁,也绝不是一两日能办到。

    因而昭禄群膺调派了一营人马在此守候,本想在此堵截明军,可是旋即一想,这一营人马又撤了回来。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位昭禄群膺大王也算是精通兵法之辈,两军沿河对峙,对方火炮犀利,若是在河对岸炮轰,这对暹罗大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他故意命人后撤两里,虎视眈眈,为的,就是等待明军渡河。

    若是明军渡河,则立即一拥而上,在他们渡河的半途截击,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将他们一举击溃。

    这种战法颇为流行,也确实有效。

    因此暹罗万余大军,分布于石桥四周,厉兵秣马,便等待这最后一击。

    昭禄群膺已经冷静下来,无论这个冷静是不是给人看的,即便是他心里已是紧张万分,甚至是恐惧万分,终究他还有有几分领袖的气质,他穿着金甲,亲自乘坐战象,率两百象兵在此耐心的等候,这象兵,就是他的必杀武器。

    对面的明军,几乎任何一举一动,都在昭禄群膺的眼底,他们的人数其实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千上下,当然昭禄群膺不敢小觑。其实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五千的孤军。到底是凭什么十日之内行军三百余里,这显然有悖他的认知,也有悖大城军民的认知。

    明军在罗勇登陆的时候,昭禄群膺已下令封锁了消息,之所以封锁消息,无非是想要安稳人心而已,他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将这一支孤军赶下海去。结果……这却反而让人心动摇起来,对于寻常的军民来说。稀里糊涂的来了一支明军,一下子就兵临了大城城下,虽然官府已经一再宣传,这是从海上来的孤军。可是相信的人却是不多。大家都不是傻子,海上能有这么多军马?海上能一路从罗勇打到大城,据说还是十天时间抵达大城城下,即便是完全不需辎重的寻常人都不可能,何况是一支军队。

    而许多人却是确信,这支军马,乃是从真腊来的,若是从真腊来。那儿有暹罗十万精兵,明军怎么来?于是乎流言四起。都说在真腊,暹罗十万精兵全军覆没,明军已经势如破竹,兵抵大城。

    这等流言是最可怕的,即便是昭禄群膺也是急的怒火攻心,因为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的军民对此深信不疑,那么十万暹罗精兵都不是明军的对手,那么,这都城里的万余老弱,难道会是明军的对手么?

    更可怕的是,那真腊的军马,有不少都是城中的亲属,于是满城都是哀鸿,有不少人已经做好了自己儿子、兄弟战死的心理准备,许多人固然是仇恨明军,可是某种程度来说,对昭禄群膺也是大为不满。

    是啊,若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和大明做对不可,又怎么可能会让明军对暹罗开战,若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

    这等不满的情绪,来自于军民,也有相当多数的贵族。

    这些人一方面,是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打算,大明的强大,他们再一次得到了印证,一旦暹罗战败,就是清算的时候了。况且现在,大王的民心尽失,即便是勉强保住了大城,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也是不可预知之事,许多野心勃勃之辈,乃至于从前被昭禄群膺所打压的一些贵族势力,趁着城中空虚,已是有些磨刀霍霍了。

    而昭禄群膺当然能洞察这一切,这也是他急于决战的原因,明军是孤军,自然是希望速胜,而他现在也急于速战,为的,就是立即解决这个外患,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都城,镇压那些野心勃勃的乱党份子。

    昭禄群膺渴望明军进攻,极为渴望,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南方,等候着决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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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况已经十分清楚,明军在河畔小小的休整之后,立即有斥候将沿着河所侦查到的暹罗军部署送到了临时搭建的中军大营这里。

    郝风楼托着下巴,否决了所有的可能之后,随即开始聆听参谋们的建议。

    这些参谋,多是一些老兵,或是受伤退下来的武官,绝大多数,都是缺胳膊少腿,他们虽然不再操练,却每日都在研究战术,并且读书,他们读的书什么都有,从四书五经,到许多的杂学,乃至于古时的诸多兵法,都有涉猎。文化加上他们从军的经验,使得他们并不似那些赵括之辈,只懂得纸上谈兵。

    在数十个参谋们认真研讨之后,最后一个计划便送到了郝风楼面前。

    参谋长是个三旬的汉子,是个独眼龙,他的眼睛被流弹打中,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这家伙最忿忿不平的是,自己没有挨敌人的刀子,却他娘的不知被哪个‘自己人’害了,不过无论怎么说,他是因祸得福,退下来之后,立即被安排进入讲武堂进修,因为天资极好,很快提出了许多与神机卫契合的战术,甚至在北京保卫战中小试牛刀,因为他的一些作战战术手段,而取得了极大的战果,因此,此人便被郝风楼看中,一举提拔为参谋长。

    参谋长这是新官职,不过权利不小,他虽只管理七八十个参谋,可是这些参谋不只是制定操练和作战计划,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监督之权,那些个参谋,每日在营中晃悠,可以直接弹劾上到指挥使,下到寻常兵丁的违规之举,百户以下的官兵,他们甚至有直接处罚的权利。

    参谋长叫刘明星,就因为这名字,被郝风楼心里吐槽了不知多少次,而现在这位自己倚重的独眼将军,此时拿出的方案却教人哭笑不得。

    敌人的目的是想要渡河而击,既然如此,那么就将计就计,直接让一营人马渡河,在桥头,与暹罗军决战。

    然后……没了!

    刘明星看出了郝风楼的疑窦,事实上这个所谓的方略,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不过刘明星依旧振振有词:“大人,我军的实力,远在暹罗人之上,只是对方人数众多,要瓦解他们,不再旷日持久的鏖战,要的,就是以一支精锐,从正面直接击溃他们,彻底打击他们的锐气,这便是一柄尖刀,正面直插他们的心脏,时间拖延下去,对我们不利,唯有如此,才能一鼓而定。”

    “而且锦衣卫从城中搜罗到了许多消息,城中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可是现在也在观望,假若这个时候,我们采取最直接的手段,即便是处于劣势,也能来一场大捷,那么暹罗人,必定内乱。”

    郝风楼看向两个指挥使,两个指挥使倒是没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们关心的是,这等事,是谅山卫还是神机卫抽调人马去做这一把尖刀。

    神机卫战功彪炳,自然不必说,在他们眼里,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见了老子都要矮上三分,老子不上谁上?

    谅山卫正如后世一句话,叫做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憋屈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可是谅山卫比起神机卫,其实更擅于攻坚,他们自认自己,不在神机卫之下,因此早就憋了一口气,想在此战之中,拿出点成绩。

    郝风楼看向了谅山卫指挥使曾国栋,曾国栋立即会意,二话不说,就拜倒在地,赌咒发誓道:“大人,谅山卫可担负此战重任,卫中上下,早已磨刀霍霍,只等大人一句吩咐,全卫上下,敢不用命,愿慷慨赴死,报效大人。”

    郝风楼站起来,道:“死就不必了,若是连对付这些暹罗人,都要死要活,本官养你们何用?给老子击溃暹罗精锐,杀的他们连自己爹娘都不认识即可。”

    于是大家都跟着笑了,曾国栋现在是憋了一口气,就等着发泄出来,重重点头,前去安顿去了。

    这何健不免在旁腹诽:“谅山卫虽然也经过战阵,可是从未独当一面,大人,神机卫……”

    一旁的参谋长刘明星却是知悉郝风楼的心思,笑着打断他:“何指挥使,就是因为没有独当一面,所以才让他们去独当一面,现在这些暹罗人算什么,将来大人对谅山卫还有大用,若是连暹罗人都打的难看,那还有什么用处,这叫练兵,兵嘛,都是打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片甲不留

    事实上,如那刘明星所言,郝风楼就是练兵,而这一趟,练得就是谅山卫。

    此时此刻,谅山卫已做好了准备。

    最精锐的第一营人马在千户周超的带领下开始检查了自己的武装,千余人马,个个面无惧色,一再确认之后,旋即出发。

    紧接着其他二营作为接应,便是神机卫也是倾巢而出,在河畔假设了炮兵阵地,作为策应。

    明军一动,对岸的暹罗人察觉到之后,也立即开始有了动作。

    半渡而击,这是暹罗人的盘算,因此,他们会放纵明军渡河,但是决不允许,让他们从容过去。

    这里头,必须掐住时间。

    这种战略,自然也骗不到明军,既然如此,阴谋就成了阳谋,昭禄群膺下令,暹罗各军一起压上去,中路是昭禄群膺所率领的两百象兵和三千禁卫,左右两翼各五千暹罗兵马,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烈日当空。

    昭禄群膺已是汗水浃背,也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他坐在战象上,居高临下,却是捏了一把的汗。完全没有大王的威仪。

    对方的明军开始渡河,他们沿着石桥缓缓推进,先是几个斥候骑着马过了岸,见附近没有危险,这才招呼后头的步卒行动。

    密密麻麻的队伍开始动身。

    而这一边,暹罗人号角也已吹响。

    时候到了!

    河的另一边,暹罗各处大营爆发出了阵阵喊杀声。紧接着洪流一般的暹罗官兵便疯了一样,朝着桥头杀去。

    昭禄群膺眯着眼,他的中军。并没有急着去动,而是暂时在此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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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

    站在昭禄群膺身边伺候的金甲卫士,不由道:“大王,对方有盾兵……有铳手……”

    这卫士目力极好,虽是相隔极远,依旧能看到对方的虚实,昭禄群膺听到盾兵二字。不由起疑,他也深知知己知彼的重要,因而对明军。有过相当深入的研究,尤其是谅山的明军,早先就曾通过商贾了解到许多事。

    谅山的明军,一向将火铳和火炮当作自己的杀手锏。可以说。这是一支不披任何铠甲,浑身装备了火药的军马,可是现在,他们却是手持大盾做什么?

    大盾对付的,往往是弓箭,而对于暹罗人来说,本来也有专门的弓手,只是弓箭若是和明军对射。在对方的火铳和火炮之下,并没有任何优势。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舍弃弓箭。

    既然如此,对方的大盾,又有何用?

    昭禄群膺不知道,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对方‘愚蠢’,对方若是愚蠢,一支孤军,能进抵王城,岂不是说明自己更加愚蠢?

    昭禄群膺想不通,可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琢磨了。

    铺天盖地的暹罗兵马从四面八方冲杀过去,鼓声如雷,喊杀震天。

    而在另一边,这一营人马并没有退缩回去,而是继续陆续的过桥,紧接着,先行的盾牌队伍抵达桥头时,立即竖起一张张大盾,这盾牌分为三层,外头两层乃是竹片,里头夹了一层钢板,厚重无比,百张大盾,立即如一堵方墙一般,将他们堵了个严严实实。

    其实这盾牌并不高,不过一米而已,因而盾牌便如一个矮墙。

    之后,如林的铳手挨着身子出现,他们将火铳架在盾牌上旋即纹丝不动。

    暹罗人已经越来越近,他们曾经研究过明军的战法,知道一旦扎堆在一起,极容易被火铳的密集射击击溃,因而他们四面八方,却保持着距离,虽然明知对方火铳犀利,伤亡极大,可是如此战法,又是明军的十倍,只要能冲杀上去,无论如何,都能给予明军重创。

    这也是参谋们经常为之头痛的原因,谅山军就像是西药,而敌人们却像是病毒,你第一次用,自是摧枯拉朽,可是用的久了,就不免产生了耐药性,说白了,其实就是人家不吃你那一套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况且谅山军作战,往往都一战成名,轰动天下,莫说是大明,便是在这西洋的暹罗,也是雷鸣贯耳,他们既然知道你们的战法,知道你们的厉害,虽然未必能克制住你,可总能尽量的扬长避短,使你的优势发挥的少一些。

    参谋们现在每日琢磨的就是各种战术,其中不乏有许多异想天开的荒诞念头,可总能在实战中,寻找到一些精华。

    这一营的明军,终于源源不断的在桥头聚集,后头又有辅助作战的谅山卫人马纷纷过桥驰援。

    而现在,第一波暹罗人到了。

    暹罗人披头散发,一个个甚至是赤足,穿着藤甲,手持长刀长矛,气势倒是足够,他们疯了一样冲杀到了明军的阵前,不出意料,火铳响了……

    砰砰……

    一个个暹罗人倒下去,一时让暹罗人有些混乱,气势被压制住。

    好在这些暹罗人,跟着那昭禄群膺好歹也算是百战之师,竟也不惧,毕竟他们队伍散的开,零星的人倒下去,其他人依旧还是鼓足了气,扬刀冲杀。

    明军这儿,自然也不会客气,铳声响作一团,连绵不绝。

    一盏茶下来,暹罗人竟有些吃不消了,因为有人冲杀近了,立即被火铳打死,偶尔有人能冲过火线,谁知这些人竟还有短铳,这短铳近距离更加犀利,啪啪啪连续击发,直接将你打成肉泥。

    可笑的是,明明只是这么点儿距离,就差那么一点,一丁点而已,可是这一丁点的距离,就像是天堑一般,无论如何,也冲杀不过去。

    很快,阵前便是尸积如山。

    暹罗人的气势已经彻底消弭,后队冲杀的人心里生寒,许多人有了畏战之心。

    这初战……还算是顺利,谅山卫这儿起初还算紧张,他们没有什么战争的经验,每日见那些神机卫的就恼火,罗勇城一战,也只是小试牛刀,滋味还没过去,到底怎么感觉,就他娘的结束了,如今算是真正的独当一面,一个个有些兴奋,没想到打地如此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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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攻的暹罗人开始出现了许多逃亡,面对那穿越不过去的火线,换做是谁,怕也吃不消,此时不少人丢盔弃甲,惹得后头督战的连续杀了十几个人,这才阻住了颓势。

    绝不能让明军站稳脚跟,站稳了脚跟,后头的军马陆续过了桥,那就没大家什么事儿了,这一点,暹罗的高层是有共识的,所以咬着牙,也得继续冲杀。

    压着中军一直观战的昭禄群膺此时已经真正体会到了明军的厉害之处,他倒吸了口凉气,这还只是明军一部,对方若是全军渡河,自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一决死战了。

    昭禄群膺从象背上站起,拔出了长刀,大吼一声:“杀!”

    一声令下,中军开始动了,两百头巨象,背后是一队队穿着铠甲的暹罗禁卫纷纷向前冲杀。

    这些巨象一开始,听了火铳响的时候,还有些不安,不过渐渐已经适应,在象夫的操纵下向前冲刺。

    轰……轰……

    那硕大的象腿狠狠落地,大地发出闷响,气势如虹。

    两翼的暹罗官兵见状,顿时也打起了精神,大王亲自冲杀,凛然不惧,谁敢后退。

    一时之间,无数的人潮像是疯了一样,争先恐后,朝明军的队列继续冲杀而去。

    砰……砰……

    火铳又是大作,不知射杀了多少人,无数鲜活的人被射倒,可是冲杀来的人却是越来越多,无穷无尽。

    尤其是那两百多头巨象越来越近,宛如一个个巨大的磐石,飞快奔来……暹罗人喊杀更加震天,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密集的队形,蜂拥的人潮已经距离明军不过二十丈。

    “掷弹兵准备。”

    在火铳队和盾队的后方,百来个孔武有力的官兵枕戈以待。

    一个队官发出怒吼:“掷弹!”

    这些人都是经过特殊的操练,臂力惊人,且准头极高,他们先是用火石点燃了手头的弹头引线,随即狠狠抛出,百来个‘手弹’便这在天空划过了完美的弧线,朝那队伍前方四五十丈的位置飞去……

    而前队的盾兵和火铳手,立即趴下,躲在大盾之后,身体蜷缩起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喜迎王师

    已经红了眼睛的暹罗人看到一个个抛物线般的物体抛来,他们微微一愕。

    对于他们来说,明军的每一个‘玩意’都是可怕地,只是这东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难道是靠砸石块伤人?

    自然,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面对的乃是掷弹兵,掷弹兵的编制其实并不多,整个谅山军五六千人,也不过区区三百人而已,而这些人却有专门的操练科目。

    负重长跑是必须,队列操练也是必须,只是当别人在练习火铳射击的时候,他们却是在举重,不错,就是不断联系臂力,自然,每日专门的抛射训练必不可少,几乎日夜这般操练,因而对他们来说,抛弹,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任何一次失误都可能是毙命的,因为掷弹兵一旦手滑,这手弹没有抛出去,在自己的队列里炸开,那便是大片的友军被炸死炸伤,因而掷弹兵的操练尤为苛刻,绝不容许有半分的闪失。

    而他们的装配,除了一柄随时近战的战刀之外,便是整个胸前玲琅满目的各种袋子,颇有点像丐帮弟子……不,至少也应当是九袋长老的形象。

    而现在,他们大展神威的时候到了。

    顷刻功夫,暹罗人就明白了什么。

    随后,在他们的队伍之中,开始不断的爆炸。

    一个……两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无数的手弹在各处陆续炸开,这些手弹其实并不高明。无非就是火药加铁钉而已,颇有些像是加大号的爆竹,只是这巨型爆竹的威力。伴随着铁钉、铁砂同时炸开的威力,却是恐怖到了极点……

    轰……轰……轰……

    硝烟沸腾,飞沙走石,浓烟已是将数十丈外的所有人全部吞没,数以万计的铁钉和铁砂一起在剧烈的爆炸之后,开始无规则的四处溅射,顿时。在这周遭,一片片的人倒下。

    即便没有被铁钉扎入皮肉的人,也懵了。一个个吓得抱头倒地,大气不敢出。

    方才还是喊杀震天,可是一下子,在剧烈的爆炸之后。所有人安静了。

    随后。便是那四面八方的哀嚎声,有人被数十枚铁钉打中,浑身都是泊泊的鲜血流出,有人打的面目全非,有的人离爆炸点较近,因此浑身焦黑,乃至于藤甲烧起来,烧到了皮肉。随着惨呼,便是烤肉的气息。

    后队的暹罗人也懵了。甚至于即将冲杀上前的象兵,此刻也受了惊,大象开始变得不安份,甚至离得近的两头巨象直接前脚跪倒,坐在上头的象兵直接被飞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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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

    无数的铁钉溅射的很远,一些零星的铁钉直接打在了铁盾上,明军这儿,毫发无损。

    而这并没有停止,一队火铳手此时又从铁盾之后钻出来,一声令下,又是放了一排火铳。

    啪啪啪……

    铳手蹲下,重新龟缩进铁盾之后,掷弹兵已经准备,又是一轮手弹飞出。

    这节奏,完美无瑕,没有任何挑剔,盾兵树盾,火铳手在间隙之中齐射,攻击零星的敌寇,掷弹兵直接用手弹打乱对方阵脚,并且大规模的杀伤敌寇,几轮下来,百丈之内,已没有了敌人了。

    暹罗人不知丢下了多少尸体,顿时崩溃,前头的溃兵冲击了后队,双方践踏一起,大象受了惊,已经不听使唤,在这溃兵的队伍中疯狂的奔跑,将一个个人踩成了肉泥。

    兵败如山倒,这行军打仗,靠的本就是一口气,当对方畏了惧了,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自己,那么就是收割战果的时候。

    此时越来越多的明军渡过了河,一队谅山卫骑兵一起高呼一声,便如离弦箭矢一般冲出去,手持砍刀,疯狂杀戮。

    其他军马一起压上去,以三五人为一队,追击溃兵……

    谅山卫过了河,紧接着便是神机卫,在滚滚硝烟之中,一个个身影出现,开始扩大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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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败了……

    就这样败了……

    其实当明军大兵压境的时候,昭禄群膺也并非没有想到自己会败亡,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败得如此惨,自己曾花费了无数的心机,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所创造的一切,结果在明军米看清,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错,不堪一击!甚至连明军都不曾摸到,就已完了,一下子输掉了所有的赌注,太过彻底,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有些不肯相信,自己难道应该相信,此时的昭禄群膺,和所有人一样,都被那心底深处的恐惧所环绕,他已舍弃了战象,带着数十个亲卫,飞快朝大城逃去,后头是呼啦啦的溃兵,漫山遍野,再后便是那不可一世的明军骑兵,还有宛如浪潮一般的追兵。

    “完了……完了……”昭禄群膺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明明之前,还有许多的底牌,还是西洋的王者,迫使万邦折服,可是现在,却是却是一下子失去了一切。

    抵达了城门,昭禄群膺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回到了大城,重新收拢败兵,再征伐一些民力,或许还可以再坚持一二,只要坚持下去,坚持到援军到来,就有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只是一线生机而已。

    城门开了。

    昭禄群膺飞快入城,后头的败兵蜂拥而入,迎接昭禄群膺的乃是一群胆战心惊的暹罗王公大臣。

    这一场大战,他们岂会不关注,早就站在城楼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明军的厉害,他们虽只是模糊的远眺,却已是一清二楚了。

    “拜见大王……”

    昭禄群膺却懒得理会他们,大吼一声:“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大王,不可啊。”站出来说话的,也算是暹罗的元老吾泰,这位吾泰对昭禄群膺可谓是忠心耿耿,昭禄群膺对他极为器重,将他引为左膀右臂,而且此人平时对他极为顺从,从不违逆他的心意,只是想不到,今日,这吾泰竟是说话了。

    昭禄群膺怒道:“你说什么?”

    吾泰却是低眉顺眼的道:“大王,一旦关了城门,就等于将我们的将士,全部送给了明军,到时暹罗国,靠谁来保卫,还请大王三思。”

    理倒是这个理,关了城门,败兵们进不来,就等于是彻底放弃了,可话又说回来,若是不关城门,败兵能进来,明军也能进来,昭禄群膺觉得这个吾泰实在有些糊涂了,冷笑道:“若明军破城,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吾泰却是拜倒在地,道:“老臣以为,眼下的危局,还有挽救的机会。”

    昭禄群膺心思一动,他现在确实六神无主,现在见这吾泰智珠在握,竟不由问:“什么机会,你但说无妨!”

    吾泰依旧还跪在昭禄群膺的脚下,道:“暹罗乃是大明藩国,大明之所以动刀兵,所嫉恨的,无非是大王而已,大王不守藩臣之道,理应受诛,只要大王死了,臣等便可苟活于世。”

    昭禄群膺听了,勃然大怒,要抽出腰间的刀来,大喝道:“乱臣贼子,今日本王取你狗头!”

    他刀已抽出来,吾泰却还跪在他的脚下,昭禄群膺盛怒,举刀要斩,可是这时,拥簇在吾泰身边的王公大臣们却纷纷一拥而上,一个手持匕首,狠狠扎进昭禄群膺的腰间,另一个自后抱住他的腰,使他不能动弹,其他几个,有的拔刀,有的狠狠抱住他的腿,昭禄群膺抽搐,鲜血泊泊,又有人一刀刺他的胸口,他哇呀一声,吐出鲜血,一代枭雄,就此毙命。

    这一切,只是瞬间。

    而昭禄群膺的亲卫还没有反应,其实即便是他们反应过来,却也已是迟了,因为在他们身边,却是一队虎视眈眈的城防士兵,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那吾泰缓缓的站了起来,看了昭禄群膺的尸首一眼,脸色还算平静。

    这一切,自然都是预谋好了的,这个时候,忠诚不过是笑话,明军迟早入城,与其困兽之斗,最后自己的家族数百口人直接被明军斩杀,还不如这个时候,立即归降,昭禄群膺就是投名状而已!

    吾泰环顾四周,最后一字一句的道:“传令下去,迎接王师入城!”(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秋后算账

    本是肃杀和紧张的大城一下子变幻了一个新的模样。

    话说暹罗人民还是很实在的,一旦决心迎王师,就自然也要让王师感受到异乡的温暖。

    几个本来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华商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贵人。

    于是指挥若定,命人在城楼上悬起一盏盏的灯笼,字幅也是需要的,毕竟这里不是素有小中华之称的交趾,虽然暹罗的贵族,也大多会有些汉话,可毕竟是学艺不精,就怕到时候被王师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因而便命人写字,将这字幅悬挂于附近街巷和城墙,无非是‘尊奉大明天子’‘永为藩属’之类的屁话。

    当然,堂堂天朝上国,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喜庆,怎么喜庆呢,燃爆竹吧,这是华商的意思,领头的吾泰一琢磨,却是摇头否决,不成,方才外头的火铳大作,声音不就和爆竹很像么,燃放了爆竹,非但没有喜庆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杀意,还是罢了。

    还未等他们做出安排,明军便到了。

    一队队的明军出现在城下,吾泰带着暹罗文武百官,带着那暹罗王的人头出了城,随即跪在外头,口呼:“王师远道而来,罪臣有失远迎,万死,万死!”

    于是所有人跪下,开始磕头。

    头不敢抬起。

    一队队的军马自他们身边过去,他们只能看到一只只靴子,却不敢抬头。

    这明军如何对待自己。眼下还是未知之数,不免让他们心里没底,这时候。自然不敢放肆。

    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明军已经入城了,他们占据了城内各处的津要,接管了城防,并且开始巡逻,终于有人过来,道:“海防侯已抵大城府衙。诸位……请吧。”

    那吾泰便松了口气,人家没有进王宫,而是去了府衙。这就带着几分秋毫无犯的意思在,当然,那王宫和府库里的东西终究已成了人家的战利品,什么时候取。怎么个取法。自然是人家的事。

    可吾泰又不禁担忧,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其实某种意义,从暹罗的利益来说,他宁愿这些明军只是一群强盗,进了城之后,抢掠个三天,因为这样的军马,虽然伤害不小。可是往往都没有图谋。反而是这些秋毫不犯之人,才最是麻烦透顶。因为人家不爱财货。那么就意味着,人家有更大的图谋,吾泰心里咕噜,莫非往后这暹罗,再不是暹罗人坐天下么?

    只是郝大人相召,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带着百官匆匆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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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坐在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所谓的文武。

    人嘛,大致都是一样,无非种族和贵贱,都有怕死之心,现在郝风楼能感受到他们的惶恐,不过这样的感觉还算不错,因为自己主掌了他们的喜乐,也掌握了他们的生死。

    手搭在这案头上,其实这种感觉颇为奇妙,这种握人生死荣辱的感觉带来的快感没有消散,反而让郝风楼并没有半分疲态。

    沉吟片刻,他才道:“诸位奉上伪王昭禄群膺首级,也算是大功一件……”

    郝风楼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斟酌,在这里特意顿了顿。

    吾泰晓得郝风楼的意图,连忙道:“昭禄群膺罪恶滔天,下臣人等对他敢怒不敢言,这些年来,受他胁迫,不得不委身这贼子,听他号令。幸赖王师吊民伐罪,解民所苦,不但拯救了暹罗黎民,更是使下臣人等免受他的欺凌,如今昭禄群膺已是伏诛,下臣人等,自是欢欣鼓舞,喜不自胜,暹罗历来乃大明藩屏之国,下臣人等既是暹罗臣子,亦是明臣,对大明忠心耿耿,唯请天使明察秋毫。”

    这番之乎者也的话,倒也难为了这位‘老臣’,不过这是他早就请了华商商议好了的,而且心里有打了腹稿,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那昭禄群膺的错,大明是没有错的,昭禄群膺罪大恶极,大明理应出兵,这是吊民伐罪;而自己呢,也没有错,只是受这恶人胁迫,不得已而屈服,这不,王师一到,自己就把他宰了,献给王师,将功补过。

    郝风楼抿嘴一笑,这等场面话,是必要的程序,你还必须得把它当一回事,明知双方都知道这胡话、昏话,却还必须得煞有其事,可见但凡是做了官,就不免要提升演员的自我修养,郝风楼想修养功夫还算不错,颌首点头:“此事本官一定上奏朝廷,想必朝廷,必定能体谅尔等的苦衷。”

    接下来进入正题:“如今大局已定,倒是有两桩事,却还要托付二位,这其一,便是这么多军马屯驻于此,吃喝都需人供应……”

    吾泰终于松口气,哪里还敢不应,忙道:“此事易尔,王师保我国境平安,理当供奉,如若不然,是要将我暹罗置于何等境地。”

    郝风楼又道:“其二,便是如今虽拿下了王都,可是料来,这暹罗境内,依旧有人受那昭禄群膺蛊惑,至今执迷不悟,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不过你们放心,若是你们处置不了,少不得,就本官亲自处置好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是隐含杀机,现在虽然占了王都,可是暹罗各州却没有臣服,真腊的边境,还有大量的暹罗军马,如今虽是直捣黄龙,可是真要剿灭,却还要费一番功夫。

    这吾泰却是道:“如今恶贼伏诛,其余不过是些许小事,下臣愿为天使分忧。”

    郝风楼笑了,道:“这便好极了。”

    正事说完了,吾泰显然很有做暹奸狗腿子的觉悟,旋即便笑起来,道:“天使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不若到舍下喝几杯接风水酒,看一看我暹罗伶人……”

    后头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这吾泰自是暹罗的高官,高官府上,免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歌姬,这等乌七八糟的东西,郝风楼若是拒绝,不免有失国格,堂堂天使,连歌姬都怕么?不过谦让总是要的,他沉吟着一副不知答应不答应的样子。

    吾泰再劝,郝风楼只得勉强道:“好罢,就准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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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城自是歌舞升平,郝风楼作为胜利者,也不免被殷情款待,受人款待也是没有法子,谁想天天被七个八个暹罗美女同床共枕来着,只是你不被这些‘糖衣炮弹’腐化,不免让这些所谓的降臣心中不宁,海瑞这等人固然可敬,却也让人觉得可怕,现在战事已定,若是还让人觉得可怕,觉得你这人不好打交道,他们不免心中不安,这人一不安生,就容易起异心,郝风楼的任务可不只是取暹罗,打天下容易,这守天下却是难,你若是让他们心神不宁,非要出什么乱子不可。

    因而陷入可恶红粉之中的郝风楼,只得保存着那么一丝对天子的忠念,本着打了你还要为你负责任的态度,每日佳人在侧,把酒言欢。

    自然,这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分寸的拿捏,郝风楼倒是懂得,任何时候,都保留着一丝清明,绝不至被这些暹罗的滑头们蛊惑。

    大军进城,却是秋毫无犯,因而这大城立即便安定下来。

    而大城的许多大臣和贵族,此时却都在忙着修书写信,京都的意义,可不只是一群顶尖豪门而已,这些顶尖的豪门和中枢的大臣在这暹罗各州和军中不知安插了多少门生故吏和子弟,现在王都的情况已经定了,他们自然害怕自己哪个子弟犯了糊涂,哪个门生故吏产生错判,到时悔之莫及。

    因而这些书信,都是劝降的,告诉他们,这昭禄群膺已是伏诛了,死无葬身之地,明军骁勇,无人可挡,现在对方似乎既往不咎,让他们立即修书上表,赶快表态,并且各自安心署理军政,不可造次云云。

    至于那吾泰,近来和郝风楼亲密起来,二人走动的很勤,三日之后,本着斩草除根的精神,吾泰终于动手了。

    城中早已开始搜捕王室,还有那昭禄群膺的外戚以及一部分亲信,此时这些人统统收押,足足七百余人,如今全部关押在一处宅院,随即无数的柴草堆在院外,一把火燃起,将这宅子烧成了灰烬。

    至于各州的王室,自然也已经下了密令,让一些亲信处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传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西洋华人的保护者

    斩草除根的事,本就是有一种职业的人素来最是在行的。

    一旦动了心思,打算好了收拾你,就绝不可能让你有半分翻身的机会。

    因此在各州纷纷上了降表,甚至真腊的暹罗军马开开始放下武器,向明军归降地同时,一些大城里某些贵族和高官的心腹和亲信,亦是开始在各州进行了拿捕。

    郝风楼已经公布了昭禄群膺的罪状,其一,便是身为藩王,有不臣之心。

    这个罪状,倒是好理解,王师大老远跑来,那也绝不可能是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

    其二,便是昏聩无能之类。

    无非就是说你压榨百姓,亲信小人,而远离君子,这是传统的热身项目,昏君大致都是这个样子,模板一套,反正你人都死了,国也灭了,还能如何?

    至于这其三,才是真正的值得人玩味,郝风楼的罪名是,抢掠华商,阻隔商道。

    其实真要论罪,随随便便,编个八大罪、十大罪不在话下,而且绝不带重样的,这毕竟是大臣们的手艺活,大家就干这个的。

    可是列罪只有三个,而这第三个罪状,显然与前两个不太相衬,第一个牵涉到的是藩属关系,是大问题,第二个是将其打为昏君民贼,亦是关键。至于这第三个的罪名,就实在有些不值一提了,这抢掠华商、阻隔商道,什么时候成了大是大非的问题,又如何能与前两大罪状并列?

    越是不同寻常。就越是引人深思,大家一琢磨,明白了这位郝大人的意思。也就是说,在这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看来,抢掠华商、阻隔商道是一件大事,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暹罗王之所以下场凄凉,怕就是和这件事有重大关系。

    于是,暹罗的文武心里不由思量。以吾泰为首,便立即跟进,要求减轻对华商的税赋。

    减税是一件大事。却也是一种表态,就是告诉郝大人,我等和那暹罗王是不同的,这是表明自己的心迹。既然您老人家看重华商。作为暹奸的我们,自然要更加看重。

    如此一来,华商们倒是都感激涕零了。

    这些华商,都是汉之遗民,或是闽粤一带迁徙而来,甚至有一些,是当年为了躲避战火,自云贵等地入境。客居于此,却素来没有什么政治地位。可他们毕竟和寻常的土人有别,他们聪明一些,勤奋一些,几代下来,往往比当地土人更加富庶。

    想想看,你一个外地人,说的话和我们不同,行的文和我们有别,风俗习惯更是迥异,我们节庆的时候你大门紧闭,无动于衷,可是到了汉人的年节时,你们却是张灯结彩,与我们格格不入。

    其实这倒冤枉了这些华人,他们倒不是格格不入,只是汉人的文明终究远远高于这里,高等文明被低等文明同化,哪有这般容易。

    于是这些土人们一看,你他娘的格格不入倒也罢了,竟还是一身绫罗绸缎,每日吃香喝辣,我们辛苦给你做工,却是身无分文,屋无片瓦,不满的情绪滋生,很快就被官家利用,因为对官家来说,华人有银子,银子要变成我的,就必须得用种种手段,这些华人,就像抱着银锭子走夜路的稚童,是人都想分一杯羹。

    自然而然,各种歧视政策也就出现,华人需要缴纳更高的税赋,华人犯法,则罪加一等,诸如此类,不甚枚举,这还是明地规则,暗的就更不必说,一旦官府没了银子,地方发生了民变,更加少不得煽动一下变民,转移矛盾,隔三差五插这华人几刀。

    华人的境遇,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深受歧视,甚至有些朝不保夕,可是他们不是流民,想走,又舍不得家业,一走了之,就什么都没有了,因而他们的手段便是巴结暹罗的权贵,只是暹罗的权贵们却有个毛病,那就是银子该照收的时候照收,到了年节,羊长了肉,该杀时还是要杀,平时如沐春风,翻起脸来就不认得你了。

    而现如今,郝大人做主,将这昭禄群膺的罪状添了个劫掠华商,这意味着什么,连那暹罗王都因为劫掠华商而死无葬身之地,几乎所有王族和王亲国戚,如今也都一网打尽,据传那些王族尽皆被人关在房里,一把火烧了整整一夜,没一个人幸存,那么从此往后,谁还敢为难华商?

    事实上,罪状出来的时候,华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地位在悄然的变化,即便是在最偏远的州府,原本隔三差五前来骚扰的公人不见了,那索要无度的官人此时也都换上了笑容,从前针对华人,即便是出入城门也必需的所谓‘彩头’,城门的门丁也不敢索取,至于那些下三滥的敲诈勒索,若是从前,官府大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但凡有伤害华人的事件,立即便是风声鹤唳,生怕闹出什么事故。

    连暹罗王都完了,你算哪根葱,又是什么东西,人家得罪华商才有今天,现在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王庭那儿大张旗鼓的在制定予以华商的优惠政策,若是闹出了什么乱子,即便是那谅山的郝风楼不来寻你,那些吾泰为首的一批人怕也非要杀你全家不可。

    华人一下子从人下人变成了人上人,其实许多华人都还没有回过味来,可是当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时候,就不免对那位郝大人心生感激了。

    在暹罗的华人足有数十万,占了暹罗一成的人口,而郝风楼列举罪状的目的,自有他的打算。

    暹罗如今是群龙无首,政治力量定然会全然洗牌,而郝家乃是明臣,朝廷绝无可能任由郝家掌控暹罗国,可要控制住暹罗,就必须得借用华商或者华人的力量。

    在这暹罗,华商最大的优势就是银子,他们比当地的土人灵活,视野更高,因而赚钱的门路也是五花八门,就说谅山商贸崛起,在这暹罗,获益最大的其实就是华商,因为寻常的暹罗人,哪里有什么门路,往往都是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而这些华商,往往更为冒险,再加上华人内部本就有自己的人脉,因而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肯贩卖暹罗的特产前去谅山,再从谅山贩了货物来暹罗,一来一去,身家就越来越多。

    因此这暹罗一些富可敌国之辈,往往都是华人,只是银子再多,却终究只是肥羊,隔三差五的被显露的权贵收割,因此永远只能依附在这些暹罗人身边。

    可是现在不同了,当你有了足够的政治地位,又有堆积如山的钱财,甚至你们这一大伙人,还控制了与谅山的贸易,垄断了暹罗的许多行业,这意味着什么?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暹罗国内,将会有一批新贵崛起,而这批新贵,靠着特殊的地位,和手中大把我银子,必定会在暹罗的朝廷内部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足以和暹罗旧有的贵族分庭抗礼,甚至能左右暹罗的国政。

    再假以时日,从王都到地方上,这些人的子弟兵将渗透入官府、军中,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而这个庞然大物,既是谅山商贸的获益者,因为他们的财富,绝大多数,都是依靠谅山的商贸支撑,他们与谅山的财阀必定会有很深的联系,甚至于一些首富,能有机会结识碌国公府;与此同时,他们能在暹罗一手遮天,并非是因为他们的钱起了作用,最重要的是郝家给予了他们保障,没有郝风楼这个西洋华人的保护者,这个西洋商贸的守护者存在,他们不过是无根浮萍,随时都可能有被清算的风险。

    也就是说,暹罗国内,无论明军是否留在这里,大明朝廷是否能让郝家堂而皇之的‘镇守’暹罗,这暹罗的利益已经和郝家绑在一起了,休戚与共,将来左右暹罗军政的不再只是传统的暹罗权贵,更有郝家扶植起来的这些新贵,而这些新贵对郝家施加的影响,其实就是郝家的意志,看上去,郝家与这里没有瓜葛,实际上,这里已经形同了谅山的后花园,成了郝家翻云覆雨之地。

    而这时候,西洋华人保护神的大名,已经迅速在暹罗境内流传,其实何止是暹罗,即便是在临近的东吁、佛齐、苏禄、苏门答腊等国,也大致如此。这苏禄国被大明称之为吕宋,即是后世的菲律宾,这里素来是华人的聚集地,西洋的消息,向来传播极快,那暹罗的消息一到,整个苏禄内部,立即便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争议。

    苏禄国王基拉姆如今却是焦头烂额,此前大明就曾有庞大的舰队抵达苏禄,那郑和对苏禄苏丹抱有极大的好感,这使基拉姆对大明虽有些敬畏,可并不至于害怕。苏禄国内有许多的华人,而如其他西洋各国一样,华商在苏禄往往富可敌国,对于这些外来者,苏禄王国自然是采取歧视政策,可是现在,这个歧视政策,显然是不能维持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捷报入京

    五千明军轻易灭亡暹罗,而暹罗乃是西洋强国,苏禄国力虽然不小,却也不敢在暹罗面前自大,可这西洋小霸王,说完就完,连带喘气的都没有,那暹罗王室,连绵十代,如今却是一夕覆灭,实在教人大开眼界。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大明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下西洋,与邻为善,可也有雷霆万钧,让你永不翻身的实力。

    苏禄苏丹基拉姆自然是忧心重重,因为说起来,苏禄的汉人不少,而且华商和华人的待遇,怕也并不比暹罗高明多少,假若有一日,明军以自己欺压华商的名义大兵压境,这可怎生是好?

    苏禄虽是岛国,可莫要忘了,明军袭暹罗,用的便是舰船,也就是说,只要有五千明军,乘坐舰只,三个月,便可灭亡苏禄,而基拉姆这苏丹,只怕也要灭门了。

    基拉姆怎会不害怕,因而他心思松动,便与国相商议关于善待华商和华人之事,打算效仿暹罗,给予华人一定优渥地位,只不过在这国中,也并非所有人都赞同,一些苏禄国的豪门,便是极力反对,他们的理由十分简单,那便是华商富可敌国,财力通天,且人口不再少数,眼下一直压着,尚且如此,一旦优渥对待,凭借他们的财力,凭借他们与母国之间的关系,凭借他们的关系网,用不了数年,这苏禄国内,怕华商就要左右政局了,难道苏禄人。要看华人的眼色行事么?

    其实他们的道理也并没有错,站在他们的立场,**并非是出于情感上的恶意。只不过大家都明白,华人比之土人要强的多,若是当真公平竞争,就没有他们这些土人什么事了,无论是玩政治,玩商业,玩文艺。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想要保持苏禄国的独立性,就必须死死的将他们遏制住。对他们进行歧视,乃至于隔三差五进行收割,有时直接煽动下层烧杀劫掠一番,重创他们的元气。

    这不是苏禄一国奉行的政策。西洋各国虽然个个向大明称藩入贡。可是对于这华人,却一向都是如此的。

    基拉姆遭遇了强烈的反对,而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条路了,在经常一场激烈的争议之后,苏丹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亲自下了诏命,请国中一些较为著名的华商入宫,苏丹亲自设宴。

    这便是一个信号。对于苏丹来说,一旦因为此事惹来了麻烦。这个麻烦的承担者是自己,那些个王公贵族,大可以成为那暹罗的吾泰人等,而华商的崛起,危害到的却是本土豪强的利益,至少暂时,危害不到苏丹头上,这利益的取舍只要看清楚了,苏丹自然而然,选择了前者。

    苏禄如此,其他各国,也大致都如此,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暹罗。

    而在暹罗境内,一场清洗却在进行。

    暹罗王伏诛,紧接着,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一队明军抵达了桂河府。

    带队的,竟是本该在暹罗醉生梦死的郝风楼。

    郝风楼的到来,让桂河的暹罗官员大是惊愕,他们二话不说,连忙到府城门口相迎,那桂河将军生怕触怒这位传说中的大明侯爷,连带着请了本地的许多华商一道来迎接。

    只是一队队的士兵入了城,郝风楼也是一身戎装,竟也不理会他们,进了城,数百明军待命,郝风楼一声令下,道:“拿人。”

    随即,一队队的官兵散开,竟是对这桂河府了若指掌,片刻功夫,便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捕了。

    这桂河府距离王都并不算远,而在这里,却有一个家族,那里泰,便出自于这里,里泰家族家大业大,一直都是桂河府的豪强,再加上里泰的姐姐是王后,地位更加显赫,可是今日,却是遭殃了。

    凡是牵涉到的族人,俱都拿了出来,多达数百,那桂河府上下震动,用不了多久,整个暹罗亦是震动,话说这位郝大人也真够狠的,虽然在暹罗采取的还是怀柔政策,对吾泰这些降臣也说得过去,可是对王族和里泰这些人,却是狠辣无比,城中偶尔传出火铳的啪啪作响,多半是有人负隅顽抗,而明军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人了。

    郝风楼此举,实在是骇了人一跳,又不免添了一些谈资。

    只是郝风楼来这儿,无非就是无事生非而已,眼下暹罗的大局已定,真正的斗争,理应是在朝堂了。

    其实相比于庙堂,这暹罗虽然也是风风雨雨,却是简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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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奏报连同一个人头飞马送到了京师。

    其实这段时间,内阁和六部也是焦头烂额。

    大明已经宣战,既是宣战,自是要打了,但凡只要发了讨伐的檄文,那么打和不打的问题就必须搁置,因为争论没有意义,现在朝廷的面子最是要紧,无论如何,也得把暹罗的事解决下来。

    如今是在明初,大明国威日盛,可谓每战必胜,无论是对交趾,对漠北用兵,几乎都不曾吃过亏,这一次暹罗,必定也是如此。

    可天子倒是痛快,宣战是他下的旨意,可是具体的事务,却还是要下头来办。

    各部堂本来关系还算不错,只是最近有些紧张,兵部这儿责任最重,一旦出师不利,你这玩忽职守之责是逃不掉的,因此兵部这儿,眼下每日在琢磨从各处调拨钱粮和兵马,准备开赴交趾,随时动兵,交趾各卫的兵马不过四五万,固守有余而进取不足,朝廷若是不调派个十万军马,根本连拿下真腊的本钱都没有,只是精兵倒是有,可是要征调人马,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钱字,没钱没粮,有个什么用?兵部这儿现在是每天在核算此事,每日和户部扯皮,却又每天破口大骂那谅山姓郝的乡巴佬,这一对父子也算是奇葩了,天天吹嘘,说什么必定要荡寇千里,朝廷等待捷报,吓,就交趾那点儿斤两,要等这捷报来,还不知要多少年呢,牛他们是吹了,导致天子信心满满,于是颁布檄文,后来细细一琢磨,不靠谱啊,不成,这姓郝的未必指望的上,还是得朝廷来,说是朝廷来,可是宫中旨意一下,最后还不是兵部倒霉。

    于是调兵遣将,接着那兵部的侍郎便成了户部的常客,颇有点儿像是驻京官员一样,人家压根就不去兵部点卯了,每天时辰一到,就直接去户部,一句话,银子有没有。

    户部自夏元吉获罪,如今新上来的户部尚书古朴本就是户部侍郎,倒也熟稔部务,可越是熟稔,就越是晓得户部的情况,库里其实也不是没有银子,只不过呢,捉襟见肘,银子给了你,别人就得来讨债了,不能厚此薄彼,这兵伐之事,当然是头等重要,户部也不是不尽力协办,可是绝不能让你要的太轻易,否则你以为户部是开金山的?

    户部其实也晓得兵部的难处,晓得对方也是不易,可是被兵部缠的狠了,便不由想骂人,想来想去,最后该骂的,似乎还是谅山那一对活宝父子,不是他们煽风点火,有这么一档子事么?

    兵部、户部平时没什么共识,打交道就全靠郝家了,大家坐在一起,若是说到其他,不免就要抬杠,可若是用郝家来个开场白,即便是平时不苟言笑,轻易不议人是非的尚书古部堂也不禁面带愠色,轻讽几句:“此等宵小之辈,不说也罢,祸乱害民者,必此父子二人也。”

    都察院那儿就更热闹了,如今这姓郝的也他娘的算是真正把脚踢到了铁板上,他们要大动干戈,就挑唆宫里,大家不敢骂天子妄动刀兵,难道你姓郝的难道骂不得。其实这倒还是次要的,最紧要的是,国朝君子夏部堂,却因为弹劾这父子二人,结果获罪,这一下子,就真正惹来了公议了,朝野内外,骂声不绝,担负起骂人重任的都察院不能落后啊,他们若是落后了,有脸对得起历朝历代的先烈么?

    于是乎,这御使们几乎是变着花样的骂,各色各样的弹劾奏书,五花八门,其内容不下于后世的某岛新闻,里头牵涉到郝家的罪状,可谓是光怪琉璃。

    好在郝家终究是‘皇亲国戚’,这些御使最擅长骂的郝老公爷‘扒灰’之类的‘新闻’,倒是没有出来。

    宫中对此,自是冷静非凡,这种事,见的多了,舆论清议,终究是一阵风就过去,若是为此大发雷霆,说不定还成全了几个卖直取名的家伙,索性耳不听为净。(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惊喜

    内阁的事务,比以前繁忙了许多,杨士奇又远在交趾,于是乎,这内阁如解缙人等身上便多了千斤重担,好在解缙年轻,自是将政务署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有些吃力,朝廷虽是非议诸多,流言四起,可也没什么大的出错。

    世人只觉得解缙的文采,却是不知,他也是个深谙政事之人,当然,能入阁,除了充当天子的‘秘书’,其实也是天子和各部堂之间的桥梁,所以但凡是阁臣,除了要得到天子信任,同时也要得到百官敬畏不可。若是各部不将你当一回事,对你阳奉阴违,这政令就没法儿通达了。

    也正因为如此,杨士奇虽是学士,可是如今,却不得不灰溜溜的去交趾,他的名声有些臭了,大家都将他当笑话一样看,这个时候,他如何协调一些政务,协调不了,到时便是处处出错,天子自然不会认为百官都有错,最后这办事不利的帽子,还是你得担着。

    解缙如今做事,已经越发得心应手了,他隐隐有士林领袖和清流翘楚的风采,各部堂对他倒也配合,其实宫中是好糊弄的,陛下再三申饬的事,尚可以推诿,可以阳奉阴违,甚至真要惹急了,索性可以封驳了奏书,可是解缙这样的人,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管你是谁,一旦得罪,立即天下的议论便起来,骂的你狗血淋头,都察院的御使逮着你便各种明朝暗讽,你怕不怕?

    和天子对着干那么一下下。即便罢了官,至少还能落个美名,就如那夏元吉。这君子之名,怕是要流芳百世了,据闻他被公人押去交趾,这一路上,所过州县,都是无数乡绅、士子排着队的照应,有人索性贿赂那公人。而后请那夏元吉在府上接风洗尘,若是夏公肯屈尊,那真是光耀了门楣。祖坟冒了青烟,坐过的椅子都要好生收起来,好生藏着。

    可若是和解公对着干,没准儿明日你就成了朝廷败类。奸佞之臣。扒灰的老王八蛋等等,人啊,身败名裂了,即便还戴着一顶乌纱,勉强有一个官身,又有什么意义,读书人终究还是要脸皮的。

    因而解缙越是得心应手,这宫里对他的态度。就有点说不清了,有时觉得此人每日和清流凑一起。隔三差五来那么几句仗义执言,也是觉得可恶,可有些时候,一些事还非要倚重不可,同样一个旨意,让解缙去办,和让别人去办,这效果总有那么点儿不同,当今天子虽也是奋发有为,可毕竟不是太祖皇帝,实在没有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的魄力,人总有懒劲,把解缙踢一边,难道真要天子自己收拾大局?

    这解缙大抵也知道宫中的心思,阁里又没了杨士奇,因而虽是多事,却还算愉快。

    只是当一份奏报送来的时候,解缙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了。

    这位解学士细细的看过了奏书,旋即脸色凝重,最后阴着脸,喃喃自语:“想不到,想不到啊。”

    连说了两个想不到,可见解缙心中的震撼。

    他最后落下,显得有几分失神。没有错,那郝风楼大捷了,这也就意味着,朝廷的麻烦也到此为止,调兵遣将之事可以暂停,预备用过军务的钱粮也可以节省下来,更重要的是,朝廷的脸面不但保住,而且还大放光彩。

    暹罗……就这么解决了。

    解学士还是有些不信,不是说那暹罗王穷兵黩武么,你他娘的都穷兵黩武了,竟还如此不堪一击,二十万精兵啊,你这二十万精兵去了哪里?

    解缙想不通,可是捷报却是真真切切的。

    解缙不由有了一些疑窦,却也不急着将这奏书公布出去,而是吩咐人道:“去将兵部的金部堂请来。”

    金忠乃是兵部尚书,此后调去了詹事府,夏元吉曾短暂代理过兵部的部务,后来夏元吉转任户部时,金忠便又重新接掌了兵部,此人既是尚书同时还兼了个詹事府詹事,由此可见,天子对此人的信任,即便是解缙,对着这金忠也不敢大意,因为此人也是铁杆子的太子党,比解缙的血统还纯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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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忠来的很快,落座之后,看了解缙一眼,心里琢磨着解缙的用意,他这些时日焦头烂额,很是恼火了一阵,他从前是靖难出身,是真正打过仗的,因而脾气有些不好。

    解缙看他一眼,今日出奇意外的是没有和金忠寒暄,而是直接用手敲了敲案牍上的奏书,道:“金部堂,你先看了再说。”

    金忠性子倒也直爽,并不觉得冒犯,直接起身取了奏书,便看了起来,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禁不住抬头,道:“这大捷未免太过骇人听闻,这……这怎么可能……”即便是金忠,第一个反应也是不信。

    短短数月功夫,有二十万大军的暹罗国就这样完了,这换做是谁,也觉得匪夷所思。

    假若是两年、三年,郝风楼以弱胜强,以寡击众,胜了也就胜了;又或者朝廷十万精兵开赴,郝风楼纠集大军十数万,与暹罗国决战,数月功夫,勉强也能说过去。

    可……

    解缙目光严厉,道:“老夫请金部堂来,只问一句话,这个捷报,可信么?”

    金忠锁眉,他和解缙都是太子党,虽然平时没打什么交道,可是关起门来,却还是可以掏心窝子说话的,金忠道:“不太可信,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郝风楼素来知兵,也算是常胜将军,即便是这捷报有一些浮夸之处,可是大致上,他不敢作假,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朝野内外,多少人在盯着他,在盯着他们郝家,他现在看上去是风光,其实也是如履薄冰,绝不敢在这上头做文章。”

    解缙深吸一口气:“老夫也是这样想的,请金部堂来,便是最后确认一下。哎……”解缙不由摇头,感慨道:“你说,这姓郝的到底是什么人,每每分明是要被置之死地了,可是偏偏,他总能让人刮目相看,他与太子交恶,是个心腹大患,可是老夫处处布局,却终究是给他做了嫁衣。”

    金忠也是皱眉,一时说不出话来。

    解缙苦笑:“咱们大明,还有陛下,就等着这个大捷呢,这是久旱逢甘霖啊,陛下看了这份捷报,还不知要乐成什么样子,陛下……心气儿高,要的便是这文治武功,如今这赫赫武功,既是郝风楼的,也是天子的,这郝风楼怕又要在进一步了吧。”

    金忠眼眸微眯成一条缝,似乎是领会了什么,突然道:“再进一步是什么?”

    解缙笑了:“再进一步,那就不是人臣了,倒是还有一个法子,这暹罗国既然已经没了,朝廷眼下,还不知如何处置,依陛下对交趾的手段,怕是又要辟为郡县了,可是那儿,终究是太过遥远,莫不是,又要让郝家来世镇吧,话又说出来,不是郝家,这西洋之事,还真未必镇得住,嗯,对了,这里还有一些暹罗国的奏书,有个叫吾泰的,便带着许多人上书,说请天子立暹罗国王,似有请郝风楼当国的意思,金部堂,你怎么看?”

    这事儿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却是那吾泰那些人,确实是写好了奏书,想请立郝风楼为国王,而立郝风楼为国王,倒不是这些人溜须拍马,而是吾泰这些人无路可走,想想看,那暹罗王,可是吾泰为首的一批人弑杀的,无论是任何理由,他们终究是弑君,将来无论是大明扶立谁为国王,他们这些二臣,能有好下场么?唯有这郝风楼,吾泰等人反正已经事了二主,总比再事一主要强,他们现在最怕的,倒不是郝风楼这等外来人,反而是怕暹罗人当政,因为外来人当国,终究还是需要他们这些人来维持大局,甚至还要倚重一些,可若是暹罗人,那么接下来就免不了要铲除异己了。

    正是因为这个考量,吾泰联络了一批人上了奏,之所以没有经过郝风楼,一方面是郝风楼已带兵去铲除里泰的族人,另一方面,他们也晓得汉人的规矩,喜欢惺惺作态,你明着去问他,他反倒怒目而视,倒不是索性直接给那位郝大人来个惊喜。

    而这份奏书,是在解缙看过了捷报之后发现的,他觉得有趣,此时特意捡了出来,给金忠看。

    金忠接过看了之后,脸色复杂,道:“解公的意思是……”

    解缙道:“老夫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顺水推舟,给那郝风楼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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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龙颜大悦

    内阁收到消息的同时,同时也惊动了周宅。

    这周力帆今日推说身体不适,在家中养病。

    过不多时,就有人前来拜谒了。

    其中一个,便是名满天下的陈夫子,陈夫子被诏入京师,在翰林担任编修一职。

    看上去,这位在闽粤、川贵等地大名鼎鼎的陈夫子,门生子弟多达的陈学开创者职位卑微,可翰林清贵,而且政治意义非比寻常,比如现在朝廷正在编书,陈夫子就有份,而他所校对的书,绝大多数,都是陈学的经典。

    这就意味着,陈学已经可以登堂入室,正式与理学同为国学之列了。

    当然,宫中倚重是一回事,在这金陵,终究是理学天下,陈夫子入京,可谓举步维艰,处处遭人奚落白眼,更有甚者,指着鼻子痛骂的狂生也是不少,在翰林院里,陈夫子早已被而你孤立,那些个清贵同僚,对他一向是敬而远之。

    此等尴尬的局面,并没有让陈夫子灰心,短短四五年不到,他就一举开创了新学,并且有了与理学叫板的资本,这点挫折,又算什么?

    在入京之前,陈夫子是有所准备的,情况并不比他想象中更糟糕,而他入京的目的,既是要以陈学的面目位列庙堂,成为一杆旗帜,另一方面,也有借机在京师站稳脚跟,为陈学的兴起充足准备的心思。

    虽然艰难,在这金陵。也没有陈学的土壤,可是不管如何,陈夫子总算还是多了一些门生。而如今,这些人以陈夫子和周力帆为首,现在就坐在这周府的正堂上,兴致勃勃的说起此事。

    “这场大捷,实在是教人难以相信,若不是内阁那儿递来的条子,有人报信。老夫还真不曾想到,况且破了暹罗,陛下龙岩大悦不说。更是震慑住了西洋,以谅山为中心,这西洋诸国,怕都要以碌国公府马首是瞻了。”

    说话的是陈夫子。陈夫子又继续道:“这……就是大势。大势所趋啊。”

    陈夫子很高兴,陈学的版图,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郝家的版图,郝家的势力越大,陈学的发展就越快,陈夫子现在想的是,这暹罗,看来也要准备冲击了。他已打算修书给自己的一些得意弟子,速入暹罗。四处兴办陈学学堂。

    周力帆却是道:“眼下的问题不在于暹罗,而在于宫中,郝大人居功至伟,固然可喜可贺,可是若有小人挑唆,却也未必是好事,我等与郝大人休戚与共,岂可坐视不理,陈夫子,近来不会太平,朝中之事,自是老夫来担待,可是这士林和坊间,却少不得先生主持大局了。”

    陈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的过了头,他是时势造出来的‘圣贤’,几经磨砺,已经有几分大贤的气象了,现在细细思量,顿时有些暗恼自己欢喜过了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可大意啊。”

    正说着,却有宫人来,禀告道:“宫中召周大人入宫觐见。”

    周力帆告了病假,这件事陛下肯定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却还是传召,那么就说明,肯定有事情要吩咐,即便是抱病,也得乖乖前去。

    周力帆不敢怠慢,连忙起身,道:“好,老夫这便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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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确实是在为暹罗的事担忧,关于征暹罗之事,他其实是有所顾虑的,暹罗固然可恨,可在中土之国的大明眼里,不过是蛮荒之地罢了,大明地处中央,坐拥的乃是天下最肥沃的土地,而那暹罗,却是崇山峻岭,许多地方没有开发,所谓不毛之国,几乎是毫无收益。

    即便是那交趾,好歹还有个占城平原,沃野千里,又素有小中华之称,而暹罗,甚至对大明来说,对它的认识,也只局限于那暹罗的一点儿香木之类的贡品而已。

    总体上来说,就是要动暹罗,就要劳师远征,要消耗国力,可是收益,就实在有那么点儿不堪了。

    这笔帐,划不来,正因为如此,朱棣对暹罗的兴致,实在是提不起来。

    若不是那暹罗王无状,朱棣是万万不会对暹罗动手。现在既然动了兵,朝廷这边,也有点提心吊胆,其中一个问题就在于能否战胜,毕竟暹罗距离大明的核心过于偏远,要打败暹罗人,不但要花费不少功夫,更重要的是,一旦战事拖延,对朝廷的声誉,也有极大的影响,朱棣登基以来,经过这六七年的经营,好不容易使各邦臣服,这万国纷纷来使进贡,一方面是贪婪于大明的赏赐,另一方面,则是畏于大明的威严,可是明军若是战事不顺,那么事情可能就有点糟糕了。

    这段时间,朝野都是闹哄哄的,朱棣没心思管,也没兴致管,他本想御驾亲征,又觉得对这小小暹罗都要劳动御驾,反而长了那暹罗的威风,于是这心里不免有几分悔意。

    早知如此,当初实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这一日清早起来,朱棣如往常一样,前赴暖阁,首先过问的就是兵部和户部的事,调兵遣将容易,可是粮饷却是大麻烦,可户部确实有难处,兵部也有难处,这一点,朱棣也是深知,前些时日,朝廷因为加征粮赋的事也争吵了一次,最后也没什么结果。

    等到朱棣得知那边还在扯皮的时候,心情自然一沉,若是这么下去,朝廷倒是喊的震天响,檄文一发,天下各国,可都在看着呢,若是大明迟迟不出兵,交趾那儿不尽快进剿,雷声大雨点小,这面子往哪儿搁。

    朱棣心情很坏,便是连午膳吃的也不利索,勉强吃了两口,便起身离座,一个伴驾的太监出于好心,忍不住道:“陛下近来胃口不好,是不是膳食不合陛下胃口,若是如此,奴婢要不要吩咐膳房一声,教他们仔细着当差。”

    这本是一句好话,将忠心表现的淋漓尽致,而天子呢,对太监其实一向是不错的,这几年太监的地位大大提高,便可知朱棣对宦官的态度,可是今日,天子的态度十分不好,他直接说了一个滚字。

    气呼呼的回到暖阁,朱棣的心情有些发堵,事情看来是不能善了了,加赋已经势在必行,兵马要及早调拨出去,交趾那儿的官军也要申饬一下,敲打一番。至于那郝家父子,朱棣心里倒是颇为体谅,他心里清楚,这动兵的事看上去是郝家闹得欢,说白了还是自己的心思,实在怪不到他们头上。

    只是……一旦加赋,似乎又有更加严重的隐患。

    朱棣不由叹口气,一下子,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的案头上,是一堆奏书,上午就送了来的,内阁已经拟了票,就等朱棣恩准,不过他这一天,都没有心思去看。

    现在百无聊赖,捡起一本,随手一翻,朱棣却是愣住了。

    随即……朱棣道:“传召太子、赵王、阁臣、各部部堂人等,火速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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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和赵王,以至于一些重要的大臣都到了。

    其实大家或多或少的得知了消息,朱高炽的表情还算淡定,不喜不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赵王就不同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了人就打招呼,总是不经意的想要笑出来。

    至于其他人,都是不苟言笑的稳健之辈,谁也不能从他们的眉宇之间看出他们的喜怒。

    这个捷报实在是过于离奇,而且也让人猝不及防,就在所有人都在为那暹罗之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姓郝的居然轻描淡写,把事情解决了,而且据闻那暹罗王的首级也已送来了,几乎可以确信,这一次,郝风楼立了大功。

    朱棣的心情,经过了大起大落之后,倒也平静下来,他深知此事的意义,也深知郝家为大明解决了一个隐患,为自己解决了一个悬而未决的大问题。

    因此他头戴通天冠,身穿冕服,却没有表现出君王的威仪,嘴角焕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直截了当的问:“诸卿,这捷报,诸卿可都知道了吧,朕也就不赘言了,暹罗一战,皆赖那郝风楼力挽狂澜,也是诸将士劳苦功高,这暹罗既已平定,朕也终于能睡个好觉,吃口好饭。”

    众人纷纷点头,这个时候谁敢挑出半个字的错来,当然都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章:居功至伟

    朱棣抛砖引玉,其他人自然也就该表态了。

    此番确实是解了朝廷燃眉之急,说白了,拿下暹罗,对朝廷来说,并非是利益的问题,追根问底,还是面子的事。

    对于天朝上国,面子比天还大,这当然不是危言耸听,人活一张脸嘛。

    这种政策,一直为后世嬉笑,殊不知所谓的面子,其实就是威慑力,当大明能展示它的富强之时,其他小国自然也就不敢轻易挑衅,这些‘小邻居’‘小伙伴’最大的特点就是穷,人一穷,就不免容易铤而走险,真要穷疯了,什么事做不出,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若是在边境寻衅,你能奈何,若是征发大军去打,他龟缩不出,依靠着崇山峻岭,慢慢耗你个七七八八,而一旦你大军退散,他立即出击,掠夺你的州县,教你首尾不能相顾,让你焦头烂额。

    可是一旦告诉他,你惹我,那么必定死定了,大爷我不差钱,也不差兵,这些人,自然也就安份老实,穷不是你的错,可是你寻衅滋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本来此次,朝廷已做好加赋、调拨大军的打算,如今倒好,一切都已省了,那郝风楼实在是居功至伟,谁也挑不出一个刺来。

    率先发言的乃是金忠,金忠笑吟吟的道:“郝风楼此番破敌,微臣看了战报,实在教人大开眼界,以五千之兵而破灭一国,真是始料不及。此等功绩,也算是前古未有,便是黔宁王。怕也比不上。”

    黔宁王便是沐英,当年沐英、蓝玉奉命带兵进云南,大败元军,战功彪炳,因而镇守云南,成为大明柱石。

    朱棣听了,微微颌首点头。他自诩自己要开太祖那样的功业,那太祖最大的功业,不就是开创基业么。因为有沐英这些良将,镇守四方,而如今自己有个郝风楼,亦是不遑多让。

    解缙微微一笑:“此战为朝廷解决了心腹大患。实乃旷世之功。不过眼下大局已定,微臣以为,陛下理当未雨绸缪了。”

    未雨绸缪,其实就是做好善后的工作,三军的将士,要不要封赏?还有那暹罗的问题,要不要解决?

    朱棣这兴奋劲儿也渐渐的过去,倒也笃定起来。微微笑着看向左右:“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朱高炽一听解缙说要善后。便晓得解缙的心思了,他微微笑道:“父皇,这暹罗既是已是拿下,又听说暹罗百官,纷纷愿拥戴郝风楼为国王,以儿臣愚见,这并无不妥,郝家乃是大明于西洋的定海神针,父皇莫非忘了当年交趾之乱么?”

    所谓交趾之乱,其实就是当年明军占领安南之后,安南各地发生了叛乱,一度让安南的明军焦头烂额,此后朝廷命郝家镇交趾,这才平息了叛乱,使交趾真正成为大明的领土。

    朱高炽的意思就是,郝家在西洋的声望很大,想要定暹罗,非郝家坐镇不可,否则交趾之乱,极有可能重演,这种藩外之国,最大的特点就在于朝廷不能从中得益,反而维持的成本极高。

    想想看,这等不毛之地,能榨出什么油水出来?可是朝廷还得大量驻军,一旦驻军,就需要钱粮,大明的体制,这钱粮的调拨往往都必须经过国库,也就是说,广西、交趾征的粮,想要直接送去暹罗,那是休想,必须得先送来金陵,待户部这边核算之后,再调拨前去暹罗,这一来一去,可就是数千里的路程,这么多粮食,需要多少民壮来输送?民壮是征发来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在这长达数月乃至于一年的时间里不可能进行农耕,田里少了人力,就意味着明年的粮食要减产,这还不算,他们在运粮的过程中,总需要吃喝,于是损耗就出来了。

    像暹罗那等地方,损耗更是惊人,往往一万石粮食,就有五千石被损耗掉,似暹罗那地方,怕能留下两千石,就算是祖宗积德了。

    其实某种程度来说,大明朝的体制,是绝不适合开疆拓土的,中央集权的体制,表面上看,好似是加强了对边镇的控制,同时解决了隋唐时藩镇的问题,可也正因为如此,因为强干弱枝,还有这变态的粮食供给制度,使得疆域的面积,已经无法继续扩张下去。

    而隋唐时则不然,隋唐那等节度使的制度,表面上,确实给王朝增加了隐患,因为节度使几乎就等同于地方上的土皇帝,他们自己征粮,自己养兵,中途并没有太多的损耗,更不必将粮食千辛万苦送去京师,再从京师将粮食调拨回来,减去了这等不必要的损耗,自然而然,莫说是暹罗,便是打去了大食,也不成问题,因为在这个过程之中,朝廷的作用,无非就是任命节度使而已。

    生产力就摆在这里,大明的体制已经到了极限,真想如控制云南那般控制住暹罗,几乎是天方夜谭。

    因此,朱棣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朱高炽也明白,在座之人除了那‘混账’的赵王都是人精,又有哪个不知这里头的蹊跷。

    暹罗置郡县可以,收入囊中也不成问题,可是绝不可能,中央直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自给自足。

    可是要自给自足,那么和藩镇又有什么区别,而且摆在大明君臣面前,又出现了一个问题,谁来镇暹罗。

    暹罗那儿,已经给出了答案,以吾泰为首的百官,纷纷请郝风楼主持大局。

    而大明君臣之中,如太子,如解缙,似乎也都有意请郝风楼去维持暹罗的局面。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他们的谋划很是简单,将号封了推出来,一方面这家伙功高盖主,如今反正是赏无可赏,越是一致推举他,说不准,可以引起天子的猜忌,而天子本就多疑,一旦对郝风楼有所忌惮,这郝风楼就完了。

    而另一方面,假若当真郝风楼为暹罗王,那就更有意思了,你既是暹罗王,这锦衣卫指挥使必定要换人,想继续留在京师,也绝无可能,从此之后,老老实实蹲在那暹罗玩你的泥巴去,那儿毕竟是几千里的地方,大家眼不见为净。

    这才是朱高炽和解缙乃至于金忠等人的想法,一个暹罗,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若是能以一个暹罗困住郝风楼,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怎么划算。

    只要郝风楼不在京师,那么太子的地位,自是固若金汤,一个赵王,是断然不可能动摇的,至于以后的事,都可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再说,到了那时,太子定鼎天下,要剪除一个郝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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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显然也在踟躇,一方面,他对郝风楼颇有依赖,而另一方面,他也深知,无论太子还是解缙这些人,说的都没有错,郝风楼定了暹罗,可是这暹罗终究是个烫手山芋,想要长治久安,就非让郝风楼留在暹罗不可。

    他一时犹豫,却也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倒是那刑部尚书周力帆却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心知太子和解缙这些人的如意算盘,周力帆乃是郝风楼死党,更加明白,这赵王党的核心就是郝风楼,没了他,莫说是在京师立足,他们这些羽翼,怕早就被人家剪除干净了。

    为了自己,周力帆也必须据理力争,只是他一个刑部尚书,如何争得过太子,索性道:“陛下何不如速召郝风楼觐见,他终究是大功之臣,免不了要入京,论功行赏,至于如何封赏,还有暹罗后续事宜,可以从长计议,想来暹罗初定,暂时也没有什么隐患。”

    周力帆的目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撑到郝风楼入京,至于其他,都等郝风楼到了京师再说。

    朱棣颌首点头,道:“就这么办,诸卿所言,都有道理,郝风楼大功于朝,朕自要亲自召见,予以重赏,传旨,立即召郝风楼入京,太子,郝风楼入京时,你去迎接吧。”

    如此功臣,自然不能轻慢,只是让太子去迎接郝风楼,就显然有些过火了。

    可是朱高炽却并没有半分不肯的样子,反而笑吟吟的道:“儿臣遵旨。”

    朱棣长身而起,笑起来:“不管怎么说,郝风楼了却了朕心里一桩大事,可见这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这郝风楼便是有心之人,正因为他的赤胆忠心,这为朝廷效命,才屡建奇功,这句话诸卿要谨记,宫门抄也要记录朕的这句话,这邸报,要传诸天下,让朕的那些文武百官们好生看看。好啦,朕已乏了,诸卿告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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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吞噬暹罗

    这宫门抄便是邸报,由内阁发抄,内容包括宫廷动态、官员升除等。因由宫门口抄出,而天下的官员,往往都要通报这邸报来关注宫中和朝廷的动向。正因为如此,这邸报的内容,由于要经过内阁的核实和确认,往往是冠冕堂皇,可是在这一个个中规中矩的信息背后,却往往透露着各种信息。

    看得懂的人自然看得懂,看不懂的云里雾里,也觉得乏味,可一旦看懂,往往对自己的前程大有裨益,紧随朝廷脚步,看准风向,这是朝廷命官最重要的素质,若是连这个都欠缺,那么这乌纱帽,怕也不长久。

    而如今,近几日的邸报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就在所有人的一片骂声中,陛下亲自对郝风楼进行了肯定,这种肯定显然是故意为之,其中陛下的口里,特意说了四个字——‘赤胆忠心’。这四个字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可是须知,在邸报之中,宫中指名道姓的夸奖一个人,往往是很稀罕的事,而特意圈点了郝风楼不说,还特意加了这四个字,那么就不同寻常了。

    因为宫中嘉许一人,尤其是在邸报中嘉许,最次的便是勤勉,这勤勉二字,无非就是说你勤快,办事还算得力。再其次,便是敦厚,敦厚二字,就是说你老实,说来可笑,对于宫中来说,老实比勤快更高一等,因为勤快只是你做事的方式,而老实就牵涉到的你的心性了。老实人往往不会耍滑头嘛,干吏再能办事,可终究是过于圆滑了。

    敦厚之上。便是纯孝了,大明朝素来看重孝道,当天子嘉许你孝顺,这几乎是等同说你是完人,是道德君子,这等人,一年到头。邸报中也未必出现一个。

    这最上等,便是赤胆忠心,千万别小看这四个字。其实无论是能干还是老实又或者是孝顺,和这忠心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况且陛下往往定性之后,那翰林院就少不得要炮制几篇文章出来。围绕着陛下的嘉许。说一番话,无非就是这郝风楼如何赤胆忠心云云,当然,这等文章也是要抄录进邸报的,大家一看,原本骂声一片,此后也就懒得骂了。

    其实大家骂,本就是骂给天子听的。无非是想告诉天子,这郝风楼如何如何奸邪。可是天子既然已经拍板,摆明着对郝风楼这般的态度,无法挽回,再骂,就是泄愤了,因而士林那儿依旧还是骂,可是那些个御使纷纷偃旗息鼓。

    宫中的旨意飞马送去了暹罗。

    而远在暹罗的郝风楼在二十多天之后接到了圣旨,亦是没有怠慢,命谅山卫协同吾泰人等驻了暹罗之后,再加上交趾的明军纷纷入了暹罗,暹罗的大局已经稳定,因而便带着神机卫动身启程。

    这一路自然要经过谅山,在谅山这儿,却是因为暹罗的巨大胜利,而喜气洋洋。

    这几年,谅山的商贸发展本就到了一个瓶颈,一方面是工坊越来越多,可谓成千上万,竞争也是极为激烈,而每年生产如此多的布匹、铁器、木具,终究还是需要靠销路来维持,大明的销路是较为稳定的,可是西洋这儿却因为万国林立,各国对于商贸的策略也是不同,有的国家对于商人征收重税,一匹谅山布兜售过去,这沿途的路费且不说,重重的关卡,不知多少吃拿卡要,等将货物送到了目的地,价格早已翻了数倍,价格是翻了,可是价格居高不下,就不免从生活必需品,变成了奢侈品,买得起的人,终究不多,而暹罗地大物博,人口亦是众多,却正好成了倾销的最好对象,不只是如此,此番震慑了暹罗之后,其他各国,还敢对商贾刁难吗?可莫要忘了,那暹罗的罪名,可是欺压华商、阻断商路,你若是还是从前那副雁过留毛、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的样子,下一次,收拾的可就是你了。再加上基本上西洋这边,负责为谅山倾销货物的往往是各国的华商,他们的政治地位得到了保障,便可以保障他们的商队安全,将来西洋各国对谅山的各种货物需求必定要暴增,这就使得各家工坊之间的货物兜售问题大为缓解。

    另一方面,犹豫暹罗的夺取,那么势必,暹罗国的诸多矿产、林场就成了大家争夺的目标,原本大家不敢在暹罗购置土地,收购矿山、林场,是因为大家谁也不知道,这暹罗国什么时候会变卦,又或者是人在异国做买卖,不免会被本地官府盘剥和压榨,现如今这个局面却是大大不同了,但凡是汉人、华人,身上都有一道护身符,这谅山乃至交趾的商贾都是腰缠万贯,而那暹罗却是穷了几百年,此时大家手里有的是银子,据说在暹罗,一座矿山,也不过几千两银子罢了,可是在交趾,价值可能就是十倍,同样一亩地,在交趾若是一百多两,可是在暹罗,即便是良田,也不过区区七八两而已。

    这一下子,整个谅山的商贾都疯了,这里的商贾足有十万之多,这几年疯狂的积攒着财富,哪个人手里不都是大把的银子,而那暹罗,却是未开发地处女地,这倒颇有些像是后世的所谓港商,在改开时进军大陆时的时局,那时候,这些人手握大笔钞票,蜂拥而至,兴办工厂,百来万元,便可圈占大量土地,招募数十上百的工人。

    无数的商行已经往暹罗去了,到处都在购置矿山、林场,一些商行财大气粗,直接十几万两纹银砸出去,圈地万亩,偏偏这些人眉头都不砸一眼,甚至是郝家,也不能免俗,郝家的商行已经派人前去接洽,此番拿出的却是五十万两纹银,几乎购置了一个府的肥沃土地,还有山林,而既是要开矿、伐木甚至是建一些初级的作坊,那么人工就成了问题,开矿和伐木的劳力倒是轻易,那暹罗有的是人力,只要供应一日两餐,便无数人蜂拥而至,毕竟对暹罗土人来说,能吃上饭,就已是难得的事,每日高强度工作个六七个时辰,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那些文书、工头之类的工作,却不敢委托暹罗人,各大商行,自然不免要高薪雇佣一些汉人前去,这些汉人往往在谅山都是熟练的文书和工匠,此番协助商行的主事前去,其一是主事们要替东家们管理产业,同文同种的汉人用起来放心,同时这些文书和工头,往往都熟谙生产之事,由他们层层管理,不致出什么差错。

    只是短短两个月,涌入暹罗的商贾、匠人、文书,乃至于一些掮客,就高达三万人,此后还源源不断的人涌入,他们与本地的华商和华人迅速合流,在这暹罗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便是陈学那儿,自然也没有坐视不理,一些人在商行的协助之下,已经开始大肆的购置土地,兴办陈学学堂,一方面,是供当地的华人读书,另一方面,也招收一些暹罗的勋贵子弟,扩大自己的影响。

    此番得利之人,可谓极多,那财阀们趁此机会大赚一笔,便是寻常的小作坊主,也从中受益,不说他们,便是寻常匠人,也因为大量人工被招募去了暹罗,使得谅山这儿的劳动力大大减少,本地的作坊不得已之下,加了些许的工钱,至于大明的流民,涌入的就更加厉害了,一些作坊甚至索性深入内陆去招募人手,眼下谅山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人。

    这等上下人等悉数得利之事,自然教人欢欣鼓舞,如今郝大人回京,途径谅山,自是无数人倒履相迎。

    如此盛况,竟也让一个人无言以对。

    这个人便是发落到了谅山的夏元吉。

    夏元吉流配交趾,如今跋山涉水,沿路所见所闻,倒也稀罕。

    他过江西等地时,真是万人拥戴,所过州县,本地的士绅和读书人几乎都是在十里外便候着他的大驾,可是到了湖广等地,来迎他的人显然就少了许多,经过广西,一下子,他这万众瞩目之人,一下子便成了落地凤凰,这庙堂上的君子,竟是一钱不值,无人搭理,无人敬重,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押送他的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抱怨了老半天,因为在此之前,这夏元吉所过的地方,都有不少人暗中给这些公人塞银子,无非就是请这些公人对这夏相公有所照顾,可跨入了广西,就一文钱也落不着了,倒是到了谅山,虽然没人迎接,那杨士奇还有碌国公郝政,却还是出了面。

    夏元吉流配的地点就是谅山,也就是说,到了地点,就是碌国公来安排了,是让他去军中打杂,又或者是让他去做苦力,都是悉听尊便,郝政倒没为难他,只是请这夏元吉在卫中担任文书一职,草拟一些公文,倒也清闲自在。(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名满天下

    夏元吉是何等人物,他的眼光,自然不局限与那眼前的虚华。

    只是自进了凉山,他还是被眼前的事所震撼,那鳞次栉比屋宇四通八达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马,此等繁荣,即便是金陵,竟也难以媲美。

    夏元吉在朝中,对凉山的印象,多是不毛之地罢了,可是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这里的城区面积,足足是南京的数倍,而且所有房屋,几乎都是新建,短短五年,竟是形成这样的规模,让他一时有做梦的感觉。

    他被安排进凉山卫担任文书,如今这凉山卫除了两千人留守,其余的已远去了暹罗,可即便如此,夏元吉的工作却依旧忙碌,其实文书的很多工作,都已被一些‘参谋’取代,而他的业务,无非是作为卫里和其他衙门的桥梁罢了,今日支出多少,所需军需几何,乃至于有公文来,哪里治安出了问题,巡捕无法解决,特请凉山卫协助。

    这些东西,要处置起来虽然繁琐,可是夏元吉却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

    当然,另一个工作,就是夜课了。

    谅山卫的官兵,竟要上课,单日的时候,是参谋们进行宣讲,说的无非是一些战术还有火器的使用,据说还要教大家学会使用标尺,测量射距,这些对夏元吉来说是门外汉,而双日,则是文书们讲课。

    这凉山卫设置了博士一职,这博士布置了功课的任务。下头的文书,就要备课,而后宣讲。

    除了教人读书写字。还分为许多班,譬如专门学书法的,教授四书五经的,学习算数的,据说这些东西,很受欢迎,许多人愿意来这当兵。是因为进了这里,若是负伤,禄国公府总能安排清闲的差事。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有的去做参谋,有的到郝家的工坊去看门,或者担任一些文职。即便没有负伤。平时的待遇也很优渥。几年下来,多少能有一些积蓄,不只是如此,只要在军中没有出错,但凡是退役下来的,各家工坊都是抢着要人,一方面,这些大头兵进了军中。允文允武,做任何事都是有板有眼。比起那些流民,甚至于粗浅的匠人和工徒不知素质要高多少倍,因而但凡只要进了谅山卫,就意味着轻松混个中产不成任何问题。

    夏元吉便被安排去讲授四书五经,他一开始对这些自然是轻视,好男不当兵,这些人,怕是大字都不识几个,教授四书五经,岂不是对牛弹琴,可是真正开课,他才知道,这些家伙水平都不低,读书写字不在话下,已经有不少人,能背诵一些经义文章了,字也都写的规矩,虽然远远不及秀才水平,可是做一个童生却是足够的。

    夏元吉不禁大惊失色,培养一个童生,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培养出几千上万个这样的人,那可就真正的骇人了,更别提,这些还只是大头兵而已,一群大头兵都是如此,那么其他武官……

    夏元吉对这凉山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他发现这里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许多有趣的事,比如这里的匠人,竟也有不少识字的,有时候夏元吉问及他们的情况,问到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回答竟都是一个,在某某学堂读书,有的透着骄傲,说自己的孩子课业很好,看来将来,是能进陈学大学堂了;也有的满是懊恼,发几句不成器的牢骚,说是将来,看来只能去做学徒。

    夏元吉听了这些,有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这凉山上下,莫非人人都好读书么?

    不是说,这凉山到处都是追逐铜臭,满大街都是商贾,教化不彰么?

    夏元吉一边看,一边听,一边想,终于,他悟了。

    谅山人都读书,当然,并非不是没有不识字的,可绝大多数,都是年纪偏大之辈,但凡是孩子或者青年,绝大多数,都在自发的学习。

    之所以如此,原因无非有三个,其一是这里人有工钱,收入比之其他地方的苦哈哈高了不少,因而手里多少有些余钱,这就给了子弟们读书提供了一个条件。

    另一方面,读了书,有价值,在其他地方,读书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举业,举业不成,尤其是那些穷苦人家,拼了命把孩子供出来,最后可能倾家荡产,也难有回报。可是在这里,匠人多,所需的掮客、文书、掌柜、大夫、教师也是极多,这些人的收入往往不菲,却都需要能够识文断字,即便是匠人,若是能识文断字,据说工钱也比其他人高上不少,而且在工坊中前途也大,东主要从匠人中挑出个工头来,往往也都会偏向于读过书的,这就意味着,读书虽然不可能做官,却也有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

    除此之外,就莫过于禄国公府和陈学的鼓励了,公府那儿,招募了许多差役,这些差役和大明其他地方的公人不同,他们拿着的,可都是官府发的俸禄,不只如此,薪俸也是不低,且工作安稳不少,而即便是一个小吏,所需的条件也必须能读书,不只要能读书,还得经过考试,考试虽然没有科举正规,却也吸引了不少人趋之若鹜。

    陈学那儿呢,则到处募款,据说许多大富人家,都愿意将一些钱捐给陈学,陈学再兴办学堂,对许多来读书的人给予一些优惠,甚至对一些人,直接减免学费,如此一来,那些出资的商贾,往往都得了美名,被陈学学子大肆宣扬,甚至一些学堂,都直接让这些商贾冠名,并且在学堂内部,悬挂他们的画像,而陈学借此提高了声望,并且借此传播陈学,至于那些读书人,也减轻了许多负担。

    这三样条件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如今谅山的风气。夏元吉本来以为,陈学不值一提,可是现在一思量,竟是觉得这些人如此可怕,这陈学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的经义,在夏元吉看来,陈学的诸多经典,甚至看上去幼稚可笑,甚至是不堪一击,可是他们这等疯狂进取的本事,却教他有些担忧。

    假以时日,这陈学不断完善,再借此传播,怕是用不了多久,那湖广、江浙……

    “哎……”夏元吉心里满是担忧。

    不过前些时日,他倒是也碰到了有趣的事,他毕竟是大名鼎鼎之人,陈学人虽然对他敬而远之,却也有一些人来拜谒,来的多是读书人,竟也有商贾。

    以现在夏元吉的现状,人家来拜访,自己若是隐匿不出,未免就有些不识相了,他终究不是清流,是主政过的官员,倒也没有那般汉贼不两立的心思,这商贾前来,竟是来求书,问他近来有没有文章之类。

    夏元吉明白了,这些人,是书局的,他再谅山的市面上见过许多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很多都是粗劣不堪,却也未尝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精品,只是这些书,陈学色彩太重了,夏元吉有些排斥,现在人家求书,他心念一动,便写了一些理学的文章,旋即,又拿了这一路南下的诗词。

    本以为那些书局的人不敢刊载,谁晓得还真刊载了,只是卖的并不好,那书局的人来送银子,只是几两碎银的润笔费,口里倒还客气,说是并非先生的文章不好,只是这里的人不看这些。

    夏元吉便晓得,人家爱看的,是那些陈学的文章,他倒也不计较,终究这儿是陈学的大本营,自己是螳螂挡车,不过是略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他心里倒是对这陈学有了些好感,在这谅山,自己的文章拿出来,人家书局竟是敢发,不只敢发,却也没有惹来一群人喊打喊杀,这假若换做是在江浙一带弄出个陈学文章来,怕早已群情汹汹、不可开交了,可是人家理也不理,气度和胸襟倒是有一些。

    就这样过了几日,暹罗那儿大捷,夏文书被那大捷所震撼,心里头还在思量,是否有冒功的因素,只是他眼下也没心思想这些,因为公务渐渐繁忙起来,一日有几十个各个衙门乃至于广西那儿的公文来往,大抵都是询问暹罗的事,这时候,却有人登门了,照旧是那书局的商贾,这一次他带来的,却是一沓谅山钱庄的通票,足足纹银九百多两,来人道:“先生的诗词大卖,短短半月,就刊发了三千余册,不只如此,许多人唱先生的词,一时轰动,先生……这是稿费还有各家戏堂子送来的银子,他们现在到处在打听先生,便是想问,先生不只是否还有诗作,往后先生的诗作,能否继续在鄙人这里刊发,先生放心,这稿费还可以再商量……”

    夏元吉目瞪口呆,这是东边不亮西边亮,自己作为朝中君子的声明在这儿不显,可是却因为吟诗作词而名满谅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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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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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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