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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朱权气的发抖,因为从来不曾如此不屑于顾的对自己说这番话,也从来不曾有人,将自己说的如此的不堪。

    可是偏偏,当郝风楼说这些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深以为然,看他的目光,竟是隐隐带着几分鄙视。

    就凭你也配妄想做天子,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就可以和天子比么?

    朱权无从反驳,他竟是无从反驳。

    他气的发抖,忍不住咆哮,道:“放箭,放箭,杀了他,杀了此人,为吾儿报仇,报仇雪恨!”

    朱权已经癫狂了,他已经疯了。

    杀子之痛,还有羞辱之仇,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已经没有了顾忌,他面带狞笑,竭斯底里。

    “杀死这个狗贼,杀死他!”

    他必须杀死他,不只是因为这个人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更是因为,这个家伙,羞辱了自己,这个羞辱,他朱权无法忍受,他数十年来的自尊,数十年来的骄傲,竟是被这个家伙三言两语击了个粉碎,自己的才华,自己的聪明,自己一切的一切,难道只是一个因为自己是天潢贵胄么?

    “杀!杀!”

    郝风楼朝他笑,只是冷笑。

    郝风楼一点都不害怕,他有什么害怕的呢,在他的身前和身侧,有一群虎贲之士,这些人可以随时为自己赴汤蹈火,随时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自己,自己站在他们中间。只要他们依旧还在自己的跟前,那么……自己就是不败的,他不会死。没有人可以在自己的武士面前动自己分毫。

    更重要的是,他看穿了朱权的破绽,看穿了他权势背后的懦弱,这个人,不过尔尔,只是一个可怜虫罢了,一个这样的人。自己会害怕他么?

    朱权一声令下,杨士奇和汤和人等却都是大惊失色,同时。也俱都严厉起来,杨士奇大喝:“宁王殿下,请你自重。”

    便是汤和,即便他和郝风楼面和心不和。可是他却也毫不犹豫的道:“宁王殿下理应知所进退。”

    江西大小的官员。俱都怒容满面,因为他们清楚,宁王杀死了郝风楼,就不免要杀死自己,因为杀死郝风楼,宁王就不得不反,除非自己愿意从逆,否则也绝不可能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没有选择,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不愿意和宁王去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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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轰……

    一队队的官兵开始出现在街头巷尾,江西都指挥使下辖的人马早就开始集结,生怕出现任何意外,此时见宁王府这边剑拔弩张,带队的武官一声喝令,无数军马已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个武官飞快抵达宁王府外,这人低声与江西都指挥使交涉,这都指挥使却没有细雨轻声,反而是故意高声道:“谁敢谋反,立杀无赦,不必管顾本官,本官为朝廷效命,虽死吴无憾。”

    他站在原地,没有走,只是背着手伫立着,威势十足。

    因为他也没有选择,他南昌府内只要动了刀兵,他这都指挥使,就责无旁贷!

    可是任宁王如何的呼喊,那些护卫们却都像是钉子一样,没有动。

    他们垂头丧气,面带犹豫,看着自己有些疯狂的主人,看着那义正言辞的郝风楼,看着郝风楼背后,一个个朝廷命官,他们不想反,也不敢反。

    所以许多人竟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院墙里探出来的弓弩手们,亦是不敢擅自动手,因为郝风楼距离宁王殿下太近,他们既怕误伤,也万万不敢射杀钦差。

    空气仿佛都已凝固了,只有冲昏了脑袋的宁王朱权,他勃然大怒,怒不可遏!

    这些……都是死人么?你们,不都是忠心于本王的家将么,你们不都是曾向天举誓,要为本王上刀山下火海么?这些废物,酒囊饭袋!

    他看着郝风楼,郝风楼朝他冷笑,那眼眸里,竟是轻蔑。

    没错,那是冷到了骨子里的轻蔑,那洞穿了他敏感脆弱心底深处的眼神,让他更加癫狂了。

    他动手了。

    锵的一声,他拔出了身边一个护卫的长剑。

    长剑在手,他没有停留,挺剑向郝风楼刺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宁王殿下……疯了……

    这个疯子!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向钦差动手,当着诸多人的面,莫说你只是藩王,即便是太子,那也不成。

    许多人发出了惊呼,他们绝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郝风楼绝不能死,死了,他们就罪无可赦。

    郝风楼只是笑,却早有防备,不过他背着手,依旧是纹丝不动,因为郝风楼知道,这不劳他动手。

    一个握剑在手的藩王,又有什么威胁。

    可是朱权却是眼睛血红,他挺着长剑,疯狂的向郝风楼刺去。

    半丈,三尺,二尺……

    五寸……三寸……

    砰砰……

    朱权顿住,那柄剑则被一柄长刀荡开。

    火铳的声音很清亮,这是郝风楼身侧的武士发出的,用的是近距离的短铳,直接打在了朱权的手臂上。

    朱权打了个趔趄,倒下,手臂上都是血。

    那柄剑也落下,也染了血,只是这血不是出自郝风楼,而是他自己。

    朱权倒地,斯文扫地,疼痛的感觉自他的手臂传来,他咬牙切齿,却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如此的无力,如此的让他茫然无措。

    他何曾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的羞辱,何曾想到,自己会倒在郝风楼面前。

    可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许所有人都应该庆幸,至少这个结局,对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幸运的。

    宁王口出大逆不道之词,钦差郝风楼反驳,宁王恼羞成怒,挺剑袭钦差,为钦差侍从所制。

    听起来,这像是天书,教人难以相信,可是这事儿就发生在眼前,大家也相信,用不了多久,无数封众口一词的奏书,都会印证这一点,那么,宁王多半,是咎由自取吧。

    郝风楼眯着眼看地上的宁王,没有同情,也没有悲凉,只有一种刻骨的讥诮,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是个懦夫,不懂得责任,却只懂得投机取巧,从不知付出,却永远只知道索取,这样的人,居然也敢痴心妄想,居然还沾沾自喜,居然还将别人看得一钱不值,这种人,看上去恐怖,其实,不过是个妄自尊大的可怜虫罢了。

    朱权在哀嚎,他大声咆哮:“好,好,来人……”

    没有人理会他,即便是那些最忠诚的部属,此时此刻竟也是大气不敢出,这个世上,自有一样东西,叫做天理,有的人不讲道理,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只是有些时候,比如现在,大家反而讲道理了。

    不讲道理,就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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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冷冷的看过朱权之后,扭过头去看杨士奇和汤和人等,道:“今日之事,诸公想必是是看到了,并非郝某人冲撞宁王殿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罢,郝风楼冷着脸,拂袖而去。

    郝风楼走了,他没有进王府,其实他进去也是无妨,因为到了如今,谁敢造次?可是他抬腿就走了,没有理会朱权,没有理会江西的文武官员。

    大家只能苦笑,这郝大人倒是好,又骂又打之后,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背后擦屁股的,岂不是自己?

    汤和觉得事态严重,忙叫人将宁王扶起,说了几句好话,便匆匆走了。

    杨士奇自然不会有什么逗留,自然这飘然而去。

    倒是在这王府附近,依旧却有无数的兵马,江西都指挥使这边明白,宁王恼羞成怒,随时可能做出任何事,而且接下来。必定会有无数的奏书前去金陵,而天子如何处置这个藩王,还是两说的事,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南昌的稳定,即便是那些王府的护卫未必敢跟着朱权谋反,可是凡事都要以防万一。

    朱权已被抬入王府中疗伤,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他唯有等待,等待着下一道旨意。

    郝风楼则是当夜入驻在南昌城外的军营,会见了一些江西的官员,大家心照不宣,当然都没有谈论关于宁王的事,因为大家都清楚,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宁王怎么样,已经和他们无关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写清楚,送到御前,到时,自有圣裁下来。

    因而大家只是寒暄,不断的寒暄,没完没了的寒暄,寒暄之后,吃茶,江西的茶水带着几分甘甜,郝风楼喜欢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水,对这里的人,却也觉得没有多少的排斥。(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章:收拾你

    南昌的局面是任谁都不曾想到的,各种眼花缭乱的书信和奏书送到京师的时候,整个京师,便沸腾了。

    汤和的书信比奏书来的早一些,汤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很大,必须得让解学士先了解情况,好教解学士早些定夺,事先有个准备,这一番良苦用心,解缙接到书信的一刻,便了然于心了。

    解缙皱眉,最后吁了口气。

    郝风楼他很厌恶,可是并不代表他喜欢朱权,藩王是解缙等人天然的敌人,更何况这位王爷并不安份,一个不安份的王爷,如今却是挨了揍,说起来,还真有那么些可笑,可是解缙又明白,这并不可笑,整件事郝风楼的所作所为都无从挑剔,甚至还颇为公忠体国。

    解缙想了想,将书信放下,他事先得到了消息,并不代表他要急着有什么动作,因为天子必定是不喜欢,那奏书未到,自己便已摸清了南昌府底细的,而且,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只是,这里头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呢?

    想了想,解缙写了个条子,旋即交给自己的心腹,吩咐道:“这封书信,务必要送到太子殿下手里,不要有什么差错。”

    做完这些之后,解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这暴风雨,会来么?

    推开了公房里的窗,窗外阳光明媚,骄阳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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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奏书送到了御前,朱棣还在为南边藩国的事忧心重重的时候。南昌的消息便来了。

    让郝风楼去南昌的初衷,其实不过是心血来潮,只是小小的想要敲打一下宁王。仅此而已。

    削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温水煮青蛙,这件事,朱棣不急,眼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告诫而已,所以这件事。说过之后,朱棣便没有再放在心上,可是当南昌的消息传来。朱棣才猛地想起这么一档子的事。

    他拿着的是汤和的奏书,汤和在奏书中不敢说谎,事实上,这等事目击者太多。任何一个谎言。都可能让自己遭来灭顶之灾,所以汤和很老实,他是据实禀奏,宁王说了什么,郝风楼说了什么,他一五一十,没有浮夸,也没有隐瞒。说了个清清楚楚。

    朱棣细细的看着奏书,神色凝重。有时却又禁不住眉飞色舞。

    说到宁王口出大逆不道之词的时候,朱棣冷哼,面露狞色,他当然清楚,这是宁王的心里话,他知道宁王在想的是什么,只是平时,宁王不敢说,可是在南昌,面对着郝风楼,他终于说了,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朱棣很恼怒,宁王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可是朱棣并不认为,其实朱棣觉得自己理应辩驳,理应反击,可是无奈何,这个宁王面对自己时,却是恭恭顺顺的样子,外表恭顺,实则却是绵里藏针,朱棣压根没有辩驳的机会。

    因此,朱权的那些话,在朱棣看来,让他很是郁闷,没错,就是郁闷,明明朱棣觉得,这个家伙自私自利,他的话里,在自己的理解中,没有一处正确,可是朱棣在千里之外,竟是无可奈何,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朱棣继续看下去,然后看到的是郝风楼的反驳之词。

    郝风楼的反驳很犀利,直接指出了宁王的小心思,而这些小心思,朱棣知道,宁王知道,可是其他人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宁王忠厚老实,顾念兄弟之情,而朱棣呢,则是阴险狡诈,诓骗自己兄弟出城,然后进行挟持,这些‘误会’,早已沸沸扬扬,天下谁人不知。

    朱棣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是讨厌被人算计,很显然,宁城的事,至始至终,他都被宁王算计了,可是他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需要宁王,需要他的兵马,为此,他明知这是朱权的手段,却也不得不如此。

    可是现在……郝风楼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分析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朱棣长长吐了口气,竟有几分知己之感,没错,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理解自己呢,大家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看到的自己的狡诈,却从没有人体谅过自己的难处,而郝风楼却体谅到了,他不但体谅到,而且还为自己说了出来。

    呼……

    这种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很舒服,朱棣也是人,他也需要有人为他辩解。

    “陛下是真命天子,殿下,不过只是个皇亲国戚,受了陛下恩惠,才有一场富贵,也仅此于皇亲国戚而已……”

    看到这句话,朱棣的眉毛一挑,这番话,正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其实,这正是他想对宁王说的话,这些话,借郝风楼之口说了出来,让朱棣大感痛快。

    于是朱棣忍不住眉飞色舞,方才肚子里积攒的一肚子怨气一下子无影无踪,他忍不住拍案,道:“说的好,说的好!”

    一旁侍候的宦官不明就里,因为陛下是极少如此失态的,今日见陛下看一份奏书,神色变幻不定,整个人竟都是如痴如醉,实在教人摸不着头脑。

    有些东西,当然只有朱棣能明白,朱棣能明白,而郝风楼也明白,郝风楼明白,于是说了出来,说的恰到好处,戳穿了宁王的小心思,也说中了朱棣的心思,这身为天子,称孤道寡,不知有多寂寞,现在有人了解自己的心意,说出自己想说而不能说出的话,自然让朱棣感觉到畅快无比。

    至于这后头,宁王暴起要伤人,郝风楼立即予以还击,据说是打着宁王的手臂鲜血淋漓,甚至还有奏报,说是疑为宁王世子朱盘烒,带着人马袭击郝风楼,被郝风楼斩杀之类的事,朱棣竟是一点都没有愤怒。

    他有什么可愤怒的,宁王世子袭击钦差,就等同于袭击天子,难道不该死么?宁王出言不逊,大逆不道,郝风楼难道不能予以还击么?

    朱棣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什么兄弟之情,在眼下,狗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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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沉默了。

    他眯着眼,最后将奏书放下。

    这是一份很精彩的奏书,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可问题在于,如何善后?

    宁王先前就曾被治罪,自己念着他的兄弟之情,还有他的靖难之功,又恢复了他的王爵,可是现在,他竟还是死不悔改,这件事,是捂不住的,用不了多久,就要闹得沸沸扬扬,宗室皇亲们会怎样想,天下人会怎么样想。

    朱棣有些愤怒,又有几分解气,对宁王愤怒,为郝风楼的反驳而喝彩。

    现在……看来这稀泥,是和不下去了。

    倒是正在这时候,外头有宫人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朱棣将奏书搁到一边,颌首点头,道:“请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朱高炽就到了。

    他恭谨的行了礼,父子近来现在有些生疏,所以朱高炽更加的谨慎。

    朱棣还是挤出了笑容,道:“皇儿不必多礼,来人,给皇儿赐坐。”

    有人搬了把椅子来,朱高炽欠身坐下,小心翼翼看了朱棣一眼,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非要禀告不可,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棣也是觉得奇怪,这个儿子,特意跑来和自己说一件事,却不知说的,是什么事。

    于是朱棣道:“皇儿但言无妨。”以往朱棣都是叫他炽儿,如今却是称呼笼统,显然这父子之间的芥蒂,还是有一些。

    朱高炽正色道:“父皇,本来没有宫中的传召,宗室不得轻易入京,不过为了宗令府,陛下特意开了恩旨,命了一些宗室入京秉持宗令府事务,那宁王次子朱盘灼,能有机会在京师中走动,本就托了父皇洪恩,他感激涕零,尚且都来不及。可是儿臣却听说,此子劣迹斑斑,在京师之中,胆大妄为,不但强抢民女,甚至还擅自扩充自己的宅邸,更可恶的是,宗令府有人状告,说是他贪墨了不少本该发放下去的钱粮,儿臣已经核实,这些恶迹,竟都是证据确凿,儿臣恳请父皇,切莫姑息养奸,理应重惩他,方能杜绝非议……”

    朱棣眯着眼,他心念一动,还真是人困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

    朱棣慢悠悠的道:“是么?全都查实了?”

    朱高炽道:“儿臣不敢相瞒,此人罪孽,罄竹难书。”(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一章:兄弟即手足

    朱棣不由站了起来。

    朱高炽的状告,无疑是火上浇油。

    朱棣已经明白,有些青蛙,是不能再用温水来煮了,因为……这件事不可能再含糊的糊弄过去,既然如此,那么就唯有借题发挥了。

    可是如何借题发挥呢?

    这显然是个极大的问题,因为若是处置的太狠,不免让宗室们心生疑惧,虽然罪证都十分明显,宁王诸多的大胆举动也都摆在眼前,真要深挖,宁王绝无幸免的可能。

    朱高炽这一次倒是立了功劳,或者说,恰到好处的,给自己拿住了一个把柄。

    朱棣笑吟吟的看着朱高炽,道:“噢,皇儿认为,这件事,必须严惩?”

    朱高炽郑重其事的道:“父皇对待宗室,素来优渥,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使一些害群之马,仗着陛下的宠溺,而目无纲纪,江山社稷是祖宗的,也是朱家宗室们的,宗室们享着国恩,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护这社稷,欺凌百姓,滋生民怨,长此以往,便真正无力回天了。因而,儿臣以为,如那朱盘灼这等人,看似只是害人,其实却是不孝,不孝之人,留之何用,父皇理应严惩,以儆效尤,方能杜绝此等荒唐之事。”

    朱棣颌首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朱高炽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再结合南昌的事,朱棣冷冷一笑,道:“那么既然如此,皇儿既是如此以为。那么这件事,就交给皇儿处置好了。噢,朕这里还有一份奏书。是江西布政使送来的,这件事,你也要核实,核实清楚了,上一道奏书来,该怎么办,你来拿捏。朕啊已经老了,精力不及以往,你处在壮年。如今几番磨砺,也大致粗通了军政,许多事,朕还要仰仗于你。”

    朱高炽心中窃喜。他虽然明白这事儿可能要得罪人。只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取决于自己的父皇,现在父皇让自己处置宗室事务,解决一些尾大不掉的隐患,无疑是对自己的信任增添了一些,前些时日的一些猜忌,也减少了一些。

    他连忙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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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之后,宗令府这边。突然锦衣卫登门。

    紧接着,朱盘灼直接被带走。一时之间,非议四起,宗令府上下,俱都是惊疑不定。

    而这时候,南昌那边的消息,也已传来了。大家结合了一下宗令府发生的事,顿时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朱盘灼于宗令府受审,审问的,竟是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当着宗室们的面,宣读了朱盘灼的罪状,而这朱盘灼受过折腾,自是供认不讳,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罪责’乖乖的都抖落出来。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是任谁都不曾想到,一向温和的朱高炽却是随即勃然大怒,他当堂怒斥朱盘灼,斥他不忠不孝,这个举动,倒是真正让参与会审的宗室们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

    他们突然意识到,宁王完了。

    春暖鸭先知,太子朱高炽是个老好人,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今个儿直接怒斥,甚至还勃然大怒,一副拼命的架势,这意味着什么?这当然是给人看的,太子要演戏,观众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天子,因为其他人,连看太子戏的资格都没有,既然是给皇上看,那么就说明,陛下对宁王的态度发生了逆转。

    事情真正的原因不是朱盘灼,沛公之意不在酒,而在宁王。

    朱盘灼的下场很是凄惨,太子朱高炽亲自与宗室们‘磋商’,最后决定废黜为庶人,同时因为罪大恶极,圈禁关押。

    不只如此,还有诸多的案子,要继续彻查到底。果不其然,在半月之后,便有锦衣卫到了南昌。

    宁王的护卫,尽皆裁撤,宁王府大小上百口人,全部幽禁,宁王和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押解入京。

    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宁王……又是宁王,上一次宁王和谷王一道遭殃,结果又恢复了王爵,而这一次,竟又是他,只是这一次,他再想死中求活,死里逃生,只怕就不太容易了。

    一旦宫里对藩王撕破了脸皮,这就意味着,宁王殿下的命运,实在不会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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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宗室们不禁忧心忡忡,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传出来,让人担心。

    这是不是陛下要削藩的信号?

    以害民为由收拾掉了朱盘灼,以大逆不道的名义收拾了宁王,而且是如此的铁面无情,说拿就拿,连王府地亲眷亦都动了手,这是不是意味着,陛下对宗室的政策,即将逆转。

    宗令府这儿,许多人不安,他们固然知道,宁王有点儿自作孽不可活,可是陛下对宗室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可能只是个开端,谁能保证,宁王一案,不会牵涉进更多人,宁王之后,叉是下一个宗室王亲呢?

    因而无论是哪个角落的藩王,此时此刻都聚焦在京师,无数书信像是疯了似得传至各地,又从各地汇聚到京师,许多原本在京师懒懒散散的人,突然一下警觉无比,四处打探消息。

    而这个时候,朱棣做了一个举动。

    他冕服正冠,在众目睽睽之下探望了荆国公主。

    荆国公主生产之后,身体已经恢复过来,郝家上下,纷纷抵达中门迎接。

    朱棣进去,对荆国公主嘘寒问暖,朱智凌一一答了,她生产之后,身子多了几分丰腴,姿容更添了几分妩媚,即便是性子,也恬然了许多,她回答道:“儿臣这儿,并不缺什么,有劳父皇挂心。”

    朱棣笑了,感叹道:“看见你,就想起你的父王,朕啊,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不免恋旧,朕记得,朕和周王,和你的父王,嗯,还有秦王、晋王、楚王人等,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兄弟和睦……太祖皇帝对兄弟们好,好啊,他就盼望着,咱们兄弟能和睦,朕呢,很是体念他的心思,只是你的父王……哎……罢罢罢,不说这些,说了只是徒增伤感,去抱勤政来,朕想瞧瞧他,对他很是想念。”

    朱智凌应了一声,自有奶娘抱了那小家伙来,小家伙长开了一些,肤色白里透红,再不像个小老头儿,可爱了许多。

    朱棣亲手接过他,逗弄了片刻,不由笑了,道:“你那母后,对他也挂念的紧,只是那一堵宫墙却似是深渊一样,一线之隔,却总是难以走动,这个孩子,已经入了金册,朕敕他为荆州郡王,是因为他是湘王的血脉……当然,他也是郝家的血脉,可是朕更看重的,是那份兄弟之情,是你。所以朕很看重他,望他能延续香火,这个香火,是郝家的,也是湘王的,兄弟就是手足,朕和湘王是一家人,自然和你就是一家人,和这个孩子,也是一家人。”

    说罢,朱棣将孩子抱还朱智凌,解下腰间的一个玉佩,搁在襁褓里,道:“这是朕赐他的,朕对他寄予厚望,他的封地是荆州,虽然眼下不能就藩,可是该有的俸禄,是要给的,封地呢,朕会让郝风楼举荐一个人,暂时管理。王府朕会命人营造,就在湘王府的旧址上,规模要大,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朕最怕你们受委屈,害怕朕那兄弟怪朕不讲兄弟的情面,可是你可知道,朕当年靖难,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家的兄弟,太祖留下的,固然是一片大好地江山,可是留给朕的,又何尝不是一份重责,外间有传言,说是朕对宗室颇有微辞,这不对,朕清除害群之马,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长治久安,可是朕非草木,岂能无情。来,再给朕看看这个小家伙。”

    好一番逗弄之后,朱棣才离开了郝家。

    从郝家外头出来,外头早已候着乌压压的侍卫,朱棣此行,并不低调。

    次日一大清早,从宫中抄录来的邸报便放了出来,其中一篇文章极有意思,却是陛下下旨翰林院,令他们不吝词藻,让他们吟诗作赋,缅怀湘王。同时封藩荆州的诸多旨意,也俱都出来,可谓责令再三,关切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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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啥,起的晚了,更的有点晚,以后改正。(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二章:郝家天下

    宫中放出来的信号有诸多可圈可点之处。

    不过至少,这意思大家算是明白了。

    陛下要收拾宁王,而且这一次,是狠狠的收拾,宁王和他的儿子,一个都不可能放过,这件事,已成了定局。

    至于另一边,陛下又摆出了湘王,这湘王如今成了一块砖,陛下需要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搬起来把玩一二,他在郝家与荆国公主说的话早就传开,而这些消息,值得回味。

    陛下是顾念兄弟之情的,所以大家不要担心,你看这湘王,不就是很好么,虽然身后事凄凉,可是陛下费劲了功夫,哪一样,不在为这兄弟打算,据说兴建荆州郡王王府的差事已经特意交代了下去,陛下的意思,很是明显,那便是一定不能吝啬成本。

    朝廷再难,也不能亏待了荆州郡王。

    这言外之意无非是告诉大家,这一次收拾的是宁王,大家不要惊惧,宁王完蛋之后,一切点到为止。

    无论大家怎么想,这件事,总算是消停了,大家的心也不由安定下来,你觉得陛下好也罢坏也罢,可他就在那里,人家是天子,而且也不打算把你逼到墙角,你何须狗急跳墙。

    天下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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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就在这月余的功夫。谅山这边,却是轰动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郝风楼,会同内阁学士杨士奇已过了桂林府。即将抵达谅山。

    碌国公府很是高兴,郝政这两年,真是无数喜事临门,前些日子又添了个孙子,不只如此,这孙子直接封了郡王,郝家的家业版图。又是扩大了几乎一倍不止。

    其实郡王倒也罢了,这里头最大的玄机就是信心的问题。

    谅山乃至于交趾重商,正因为如此。从大明到西洋各国的番商,纷纷齐聚于此,因为在这里,你不必害怕受人盘剥。可以受到别而你的尊重。而且这里异常繁华,所有的东西,应有尽有,你空是腰缠百万,有钱没处花费,那也是难受的事。

    可是这里,一切都能满足你的**。

    于是乎,无数的官眷。无数的商贾,有的从倭国漂洋过海。有的来自真腊,有的来自吕宋,有的甚至来自于遥远的大食,甚至来自于昆仑洲,这些大商贾们都在这里,做买卖的做买卖,消费的消费,这谅山堪称不夜城,那街道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长年累月都是如此。

    甚至有一些大商贾,索性举家搬迁于此,人都不喜欢背井离乡,可是一旦当谅山有了足够的吸引,还是有人禁不住这个诱惑。

    对于大明的商贾的来说,重农抑商的思想过于根深蒂固,他们在家乡,即便有再多的银子,可终究还是官府眼里的肥羊,你能巴结上人家还罢,一旦巴结不上了,天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可心怀忌惮者也不是没有,谅山固然是好,可是谅山终于是王土,这天下,终究还是大明的,郝家虽然封在这里,可未必能长久,想想太祖朝的那些功臣,最后又有几个能延续下来?今日你是王侯,谁知道明日你郝家会不会获罪。

    这是许多人的顾虑,是隐忧,大家都清楚,谅山乃至于交趾有这局面,都是因为郝家,若是郝家没了,那么一切,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

    举家搬迁,终究需要魄力,需要决心,这个决心,让人难以下来。

    可当号封了的次子敕封为王的时候,顿时,天下震动。

    这是大明朝第一个异姓王,单凭这一点,足见郝家的圣宠之高,而且,这郝家怎么看,都像半个天潢贵胄了,这郝家的富贵,料来能长久吧。

    若是郝家能长久……

    近来在这谅山,出现了一次移民潮,许多人阖族搬迁于此,有倭商,有真腊的大商贾,有吕宋人,甚至许多大食人,更多的是,汉商。他们往往都是腰缠万贯,家大业大,一旦搬迁,便是数百口人,除此之外,还有丫头,还有厨子,有护卫,有车夫,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到了谅山,就要置办家业,要购买宅邸,谅山的地价,已经暴涨,甚至于海防那儿,土地都增值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还是阻挡不住大家的热情,这数以万计,乃至于未来数以十万计的富裕群体聚集,使得这谅山的诸多产业,也随之兴旺了。

    比如戏曲,在大明,除了一些极大的州城,一般情况,是极少有戏班子戏台子的,想想看,即便是个府城,那也不过数万的人口,人真正的官家和富户,亦不过寥寥千人,其余的百姓,每日上工做活,既无闲情,也无雅致,除非逢年过节,请一些不甚高明的戏班子唱那么两场,哪里有什么需求。

    可是谅山不同,这儿人多,谅山已增设为府,下辖数县,这数县的人口,已超过了近两百万,这还是登记在册的,还有许多黑户,诸多过往的客商,如此巨大的人口汇聚,各种戏院、澡堂纷纷兴建起来。

    其规模,一个比一个大,既有供那上工之余,打发日子的寻常匠人和小职员。也有专门供达官贵人和富户们消遣的堂会。

    在这儿,成了戏班子的淘金之地,因此各国的曲艺之人纷纷聚集在这里,可是戏曲终究还需有人作词作曲,于是乎,一些读书人,似乎又谋到了生路。

    在大明朝,寻常的读书人,除了举业,很难有什么出路,吟诗作词,早已成了无用之物,因而诗词到了大明,已是渐渐没落,虽然偶尔总会出那么几个一鸣惊人之辈,可是这等人,往往视作是不务正业,是啊,举业才最要紧,中了试,那句要做官,更无闲情雅致了,谁还写诗词来着?

    可是谅山这儿,却是不同,一些高级的堂会,乃至于许多的戏班子,为了吸引人流,四处托请人作词作曲,甚至于一首好词,便能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戏班子一炮而红,使一个歌女或是剧目瞬时受到无数人追捧。

    因此,有这才情之人,几乎成了万人追捧的对象,一些读书人便开始尝试,自然便有几个脱颖而出,顿时闻名交趾,不只如此,他们的润笔费,竟是一字千金,做出一首词来,随随便便,人家都要规规矩矩封上纹银百两。

    诗词红了,少不了有许多印刷局的人上门,又可出书,名利,名利,竟都是有了,不但有人追捧,而且躺着挣银子,甚至一些诗词做的好的人,一旦在某地出现,能引发万人空巷的局面。

    如此一来,越来也多的读书人参与进来,甚至于一些无心举业的苏杭学子、生员竟也慕名与此,从此便在谅山住下,每日搜肠刮肚,便希望能一举成名。

    这种风气,已经兴盛,当大家知道,原来读书,并非只有一条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路可走,而且依旧是轻松惬意时,这文艺的方向,自然而然便开始出现了新的局面。

    今日这苏州堂会,便十分热闹,李珊吉自然不会和那些人一起去凑热闹,他便是苏州人,举家搬迁至此,早已习惯了谅山的生活,自己的妻女都喜欢听曲儿,于是便在这堂会专门订了一个厢房,下了马车,并不从正面和那人山人海的人一道进去,而是走侧门,直接上了三楼。

    这苏州的堂倌子很大,容纳千人不在话下,二楼、三楼,是数十个厢房,今日格外热闹,因为前几日这里就贴出了布告,说是大才子杨之昌,作了新词,欢迎赏光。

    这消息放出来,生意立即火爆起来,那杨之昌如今名气极大,他作的词,往往催人泪下,教人肝肠回转,仔细咀嚼,仍值得回味。

    因而今个儿天色还早,这儿就已是高朋满座,至于那些来的迟的,也不肯散去,只是在外头哀叹。

    还有一些人,对那杨之昌钦慕之极,早盼着能及时听到新词,无奈何竟然迟了一步,不免抱头痛哭。

    大千世界,总有许多千奇百怪之人。

    李珊吉本是喜这东西的,无奈何自家千金喜欢,前日便来恳求,他熬不过,便陪着来了,好在自家有银子,也不用抛头露面,订了个厢房,里头有酒菜,有蔬果,往里头一座,自有丫头来伺候,自家的女儿早已按耐不住,推开了观赏的窗,趴在窗前,随下头的看客一起不断拍掌,拍掌的意思,就是大家已不耐烦了,要请戏班子赶快登台。

    李珊吉见了,便忍不住低喝:“没规矩,没规矩,女孩儿家家,岂可如此,真是没规矩。”

    这女儿却没有江南闺阁女子的婉约,禁不住反驳:“孩儿拍拍掌罢了,你瞧许多人,都去上工的,还有……前日有个王家的小姐,单独一人去会杨先……”

    李珊吉禁不住吹胡子瞪眼:“胡说,胡说,这些话我听了都觉得可怕,你休要说,你怎能这样没规矩,都是你娘惯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三章:敢为天下先

    这位李财东此刻心都碎了。

    谅山那儿都好,就是女孩儿家受了外界的感染,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他本要责怪自己的妻子。

    谁晓得他妻子却是开明无比,禁不住道:“老爷,这是什么话,这孩子还未嫁人,留在身边,顽皮一些有什么不好,我听陈夫人……”

    李财东最怕的就是妻女一会儿这家的小姐,那家的夫人,这些个女人凑在一起,却不知是何故,竟越发放肆起来,他想到前些日子,还有一些小姐,竟是结伴去诗会,还有一些人,竟是去什么女子学堂,想到这些,李珊吉便不做声了,无言以对。

    终于,整个堂馆爆发出了如雷鸣般的喝彩和久久不息的掌声,却是有人登台了。

    李家小姐一下规矩了,立即笔直坐在锦墩上,整个人如痴如醉。

    到底唱了什么,其实李珊吉也没心思听,只是下头一阵阵的喝彩,咿咿呀呀的,他的心思都在买卖上,近来出洋的船队回来了,许多跟着郑公公出海的人都大赚了一笔,又带来了不少西贝货回来,李家在苏州还有关系,李珊吉打算弄一批西贝货去苏州,只不过这事儿风险也大,需要好生斟酌一二。还有就是近来成衣流行,李珊吉打算开几家成衣铺子,只是近来店面紧张,一时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地方。

    他满脑子都是铜臭,其实也不是不会来这等地方。只是有时候是陪妻女来,有时却是和一些人来谈买卖,因此早就对这嘈杂的气氛见怪不怪。也不知那台上的人唱了什么,又是响起了雷鸣般的响声,李珊吉回过神来,正要去听戏,倒是这时,这街外头却是喧哗如雷,隐隐听到有人道:“海防侯到了。已抵五马桥………”

    “大家快去瞧,已到五马桥了。”

    这李珊吉听罢,浑身一振。郝大人来了……此前的时候,就曾有许多消息,说是差不多要到了,这早已成了谅山津津乐道的话题。郝大人在京师做的事。可没少让谅山受益,这倒也罢了,自从陈学兴起之后,郝家与陈学联系更为紧密,郝风楼在京师为陈学谋夺了一些小榜的地位,从此之后,陈学的地位巩固下来,郝家和陈学更加密不可分。那陈父子依附郝家,不免大肆宣扬。少不得将郝家父子二人,列为陈学大贤的地位,陈学学子们亦是开始鼓吹,怕是连他们自己也信了。

    也正因为如此,郝风楼的声望,早已不止于商贾的感激,也只是这里的豪族百姓的依靠,如今已多了几分神圣的意味,谅山上下,早盼着他回来,如今有了消息,于是全城轰动,沸沸扬扬。

    却不知是谁得知了街面上的消息,有人在里头大喊一声:“郝大人来了。”

    这个声音一出,这戏便唱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会堂里坐的人顿时欢呼如雷。

    而在二楼、三楼,一个个在此高坐的豪富竟是再无心思闲坐,一个个从厢房中出去,李珊吉亦是如此,连妻女都不顾,直接从二门出去。

    李珊吉出来的时候,遇到几个老熟人,不过并不是长久打交道的,只是面熟,一些聚会上偶尔见过,却是忘了做什么买卖,大家相互颌首,表示示意,旋即各自上了马车。

    可是谅山的街道却已堵住了,突然一下子诸多车马出来,即便是有无数巡捕上街疏导,却还是堵作了一团,李珊吉就坐在这里,急的团团转,看到许多人要往五马桥那儿涌,便索性咬咬牙,下车。

    海防侯在谅山有许多的传说,而这些传说早已编撰成了许多的故事流传开来,因而大家都想去看看,这海防侯到底什么样子,至于一些早已见过郝风楼的来说,他们和郝家关系匪浅,也更愿意去五马桥露个脸,人家未必能看到你,可这是态度问题,去不去,选择权在你手里,可是大家依旧选择凑这热闹,有些时候,即便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人不免盲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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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等人已抵了五马桥。

    这五马桥便在谅山与广西的边界上,这座桥乃是前年修建的,因为这桥宽阔,能并行五马,因而得名。

    其实现在的谅山,已没有城乡的分别了,过了这广西的边界,便是驰道,便是一排排的屋宇,这儿偏僻一些,却是工坊遍地,造瓷的窑子,巨大的工棚,还有那巨大的烟囱翻着滚滚的乌烟,道路上到处都是装载着货物的马车,川流不息。

    而早在几个时辰前,碌国公府就得知了消息,郝政亲自带着诸多人,前来迎接大学士杨士奇。

    没错,迎接的是杨士奇,不是郝风楼。

    这倒不是郝政不近人情,实在是规矩就是如此,这世上哪有做爹的迎接儿子的,因而想要出来,就必须得打着杨士奇的招牌。

    五马桥这儿有一处驿站,驿站规模庞大,几进几出的宅院,此时大家已经落座了。

    杨士奇是谨慎的人,除了一些必要的礼节,他都在听,在看,却极少说话。

    这倒是给了父子二人寒暄的空隙。

    “父亲大人可好?”

    “还不错,你的母亲如何?”

    “身子还好。”

    “勤民和勤政两个孩子,还好吧?”

    “一切都好,只是母亲对父亲甚是挂念。”

    …………

    “如今河道和驰道又要重新修建,所糜费的银钱一千余万两,你自己也瞧见了,这里的车马实在太多,隔三差五,就要拥堵路面,若是再无改善,两年之后,只怕要寸步难行了。”

    郝政说到这里的时候,便不禁苦笑,他说着说着,竟是忘了杨士奇就在身边了。

    可是杨士奇却是大惊失色,他万万不曾想,郝家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千万纹银,这千万纹银,若是放在朝廷,那可是几年的岁入啊……

    杨士奇来之前,便知道郝家富裕,知道谅山富庶,可听到这个数字,却还是膛目结舌。

    “说来,还有一个有趣的事,煤矿那儿,有个人倒是弄出了个小玩意,为父觉得颇有意思。”

    “哦?”此时已到了闲聊的时间,郝风楼的疲惫一扫而空,倒也显得饶有兴趣。

    “这矿井最麻烦的地方,便是抽水,以往抽水,多得靠人力,一桶桶的水提出来,这样所费的人力实在不小,可是你也知道,如今许多铁坊,都需要煤炭,因而煤价居高不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出在人力上头,结果却是煤矿的一个文书,那读书人竟是弄出了个气机,额……为父也和你说不明白,哈……先让为父想一想,是了,你虽是五谷不分,可是烧水却是知道吧,这锅子里若是放了水,下头用火烧,那水便化为水汽,水汽积攒的越多,力气越大,最后连锅盖都会被掀开,那读书人便是受了这样的启发,利用这水汽,弄了个汽机,专门用来抽水之用,只要不断的给汽机添火,里头的气却被捂住,无处可去,使里头的塞子动起来,形成力气,矿井中的水便抽了出来。”

    “这可是好东西,一个矿井,往往需要雇佣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抽水,可是有了这么个东西,人力就节省下来了,现在这文书与一个商贾合作,一道办了个汽机的工坊,一月生产七八台这东西,有不少矿井,都是争相订购,前几日交州宣慰使前来拜谒,他的族人就是采矿的,特意说了这个,说是这机子的精巧,实乃平生未见……”

    郝风楼听父亲大人卖力解释,不由苦笑,这汽机,不就是蒸汽机么?

    利用水汽的原理,来催动里头的活塞运动……郝风楼岂会不明白。

    只是不曾想,居然有人鼓捣出来了。

    其实鼓捣出这个,倒也正常,一方面,是新的构思,不再被人讥笑,反而能够获得巨大的收益,这就让一部分聪明人有了施展的空间,发明创造之后,一旦能形成经济效应,立即就会得到许多商贾的青睐,能大赚一笔。关乎于发明创造之类的事,东方向来是走在世界前沿的,比如火铳,比如火炮,甚至于机关枪,四大发明,自然也就不必说了,可之所以最后反而落后于人,问题的根子不在于创造力,而在于推广,历史长河之中,多少先进的技术被掩埋,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里,因为你的创造再如何新颖,可是在当时的时代,却得不到推广,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反而会让人嗤之以鼻,这就时代即便你发明出了许多东西的雏形,最后也销声匿迹。(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四章:新世界

    其实两世为人,郝风楼最是懂得,奇思妙想,其实并不重要,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土壤。

    那个煤矿里的文书是幸运的,他没有遭受到别人的讥笑,反而得到的是鼓励,在成功之后立即获得了青睐,于是很快得到了财力上的支持,使他不但能静下心来对他的构思进行改进,同时还使他获得了不菲的收益。

    也正因为如此,他和他的蒸汽机才能推广,才能不断的精益求精,不断的得到改进,乃至于推动整个谅山和整个天下的发展。否则多半他和他的‘小玩意’至多也就是在野史之中偶尔出现,而后便销声匿迹,至于这个人最后去做了什么,他的蒸汽机最后为何埋没,没人知道。无非也就是让后世之人意淫一番,骄傲的宣称一句,蒸汽机最早出自于中华而已。

    这等事太多太多,某某最早出自于这里,某某又出自那里,天下有多少东西都出自这里,譬如那唐刀,将其发扬光大的却是某个岛国,最早利用石油和天然气照明,最早发明了浑天仪……

    诸如此类,可谓数不胜数,可是真正留下来,或者精益求精,得到不断改进之后,利国利民的却是寥寥无几,发明创造果然重要,失去了这个土壤,没有任何意义。

    谅山就有这个土壤,一开始时,大量的工坊出现,大量的矿产需求极大,物质进入了空前繁荣,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工坊建起来。竞争就不免开始了,就以纺织为例,同样的匠人。你若是用更好的织机,织出来的布质量更好,所费的工时却是越低,那么就能立即脱颖而出,将竞争对手压下去,而竞争对手想要翻身,唯有采购同样先进的织布机不可。

    新的技术意味着更少的人力。生产更多且质量更上乘的货物,因此,市面上对新式织布机的要求十分巨大。谁都不愿让对手抢占了先机,自然而然,一批聪明人也就应运而生,他们懂得织布机的原理。同时有诸多奇思妙想。他们有的受雇于织布机的工坊,专事研究,有的在无意之中改进了某样工序,却都不一而足,获得了丰厚的报酬。

    谁能改进工艺,谁能开发出更可靠的生产工具,谁就能获得不菲的收益,这几乎是谅山人的共识。而这些‘发明家’们不但获得了金钱,在有意的宣导之下。也成为了人人称羡的对象。

    乃至于陈学专门开了一篇巧匠的文章,充分阐述了巧匠的重要,这等文章在旧学看来,实属大逆不道,可是陈学之所以能发展,却只是因为它适合了眼下谅山乃至于交趾的生产力罢了,在谅山人看来,在那些到过谅山的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这是视野的问题,有人站在山沟里,看到的事务是如此,便以为天下便是如此,自以为掌握了真理,有的人站在山腰,看的又是另一番风景罢了。

    郝政见郝风楼对这奇淫巧技有兴致,于是不免多讲了一些,等他不由侧目扫了一眼不吭声的杨士奇,却猛地想到,自己见了儿子不免有些兴奋,竟是忘了有这么位贵客,所言所语,尽都是一些‘粗鄙’之词,这位杨学士听了,怕是不喜。

    于是郝政不由抱歉的向杨士奇一笑,道:“杨学士,恕罪,恕罪,这家里长短的事……”

    他故意将这些比喻为家里长短,便是故意想掩饰的意思。

    杨士奇却是淡淡的一笑:“无妨,老夫听着也是有趣,此番老夫奉旨前来,一是安抚陈学生员,其次便是视察考院之事,还有一桩是老夫的小心思,就是想来这儿走一走看一看,这谅山在庙堂上,屡有被提及,毁誉参半,老夫也是慕名已久。”

    郝政便哈哈一笑,起身道:“你们旅途劳顿,先歇一歇,稍后为杨学士接风洗尘。”

    杨士奇觉得奇怪,这里只是驿站,距离碌国公府料来也不远了,这接风洗尘,理应是去碌国公府的,为何却安排在这里。

    不过没多久,他就明白了原因,这驿站外头很快便人山人海,无数的名帖如雪花一般的投递进来,杨士奇不由暗暗吃惊,郝家在这里,人心竟是到了这个地步,众望所归四字都觉得有些轻了,好在大家只是在驿站,若是当真启程,半途遇到了这么多人,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到了夜里,郝政准备了酒宴,杨士奇吃的有些醉了,脑子里却还保持着清明,连夜回房下榻,只是在这榻上却有些睡不着,辗转难眠,盖因为这里的天气潮热,让他有些不适,另一方面,是今日的所见所闻,其实眼下只是在谅山边界,他所窥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是这里的东西,诸多都让他震撼不已,纹银千万,沿途川流不息的车流,喧嚣和热闹,行人的匆匆,这一桩桩事教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地方和所有地方都不同,他是江西人,江西是鱼米之乡,他见惯了鸡犬相闻,他去过金陵,领略过秦淮的热闹,也见识过紫禁城的庄肃。

    可是……这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繁忙,喧闹,却又井然有序。

    从广西踏入谅山的那一刻,杨士奇有一种错觉,同样的土地,同样的人,这一脚踏出,却是两个世界。

    他睡不着,便和衣服起来,他住在驿站的三楼,接着暗淡的星月,站在窗台上,扶着勾栏,看到了万家灯火,那夜色霭霭的薄雾中,无数的灯火竟是一直蔓延,一直蔓延,蔓延到了天边……

    呼……

    “老夫,是不虚此行么?”

    他喃喃自语,不由失笑,自己是何人,走过千里路,读过万卷书,天下繁华和残败尽皆看尽,这样的念头,实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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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早,郝家这边加派了不少护卫来,又来巡捕维持,因而得以顺利的前往碌国公府。

    这一路上,杨士奇坐在马车里,这里的街道很宽阔,显然这儿已经限制了其他车马通行,两道都是黑衫短装,胸前挂着竹哨的巡捕,许多人围在路边,踮脚眺望。

    当郝风楼的车马到了的时候,人群便爆发惊呼。

    杨士奇倒是没注意这些东西,他关注的东西很多,这一路从五马桥往谅山深处,足有数十里,竟都是繁华热闹的地方,街道是新的,屋宇是新的,便是人,身上穿着的也是剪裁合体的新衣,这里没有那种随之可见的暮气,到处都是生机勃勃,人人都显得很精神,没有任何面黄肌瘦的样子。

    杨士奇心里觉得奇妙,这一路有许多想要见识的,仿佛又有许多谜底没有揭开,因而心里想着心事。

    到了碌国公府,看这城堡一般的建筑,也是蔚为壮观。

    接下来几日,杨士奇就不安份了,其实杨士奇年纪并不大,在庙堂中算是少壮派,除了在郝家接见一些陈学的名儒,其余时间便是带着几个便衣的护卫出去四处走走逛逛。

    只是郝风楼却没功夫陪着他,因为他有一个更重要的客人要等待。

    郝风楼只是抽了个空,去了一家铁器的作坊。

    紧接着,他见到了一个很是腼腆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头发有些发卷,似是许久没有皂角洗过,而且长发拢起来也是随意,因而显得很是邋遢,脸色有些蜡黄,眼中布满血丝,郝风楼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工坊里带着几个匠人鼓捣他的新玩意,这里的工棚很大,唯独这个工棚却是很小,而且还专门设置了一个护院,在这儿守着。

    只是在这谅山,郝风楼要去哪里,谁敢阻拦?于是乎,郝风楼走了进去,那护院什么都不敢说,紧接着,这个局促不安的年轻人便开始打量郝风楼了。

    “我叫郝风楼。”郝风楼或许是锦衣卫做得久了,即便是微笑也显得有点儿僵硬,他尽力使自己释放出善意,只是这善意不免有点吓坏了别人。

    这年轻人先是一呆,旋即明白了,他慌忙不安地行礼道:“学生程子金。”

    郝风楼便笑道:“我听说过你,这……就是你的蒸汽机?”

    郝风楼站在了一个巨大的铁器面前,这铁器在郝风楼看来,其实并不精巧,可是在这个时代却足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了。

    程子金透着不安,搓着手道:“是,是,这个……是学生的拙作,承蒙许多东家不弃,因此……”

    郝风楼笑了:“这是好东西,你这里有坐的地方么?”

    这里确实没有坐的地方,因为四处都是油污,还有无数的铁屑,几个匠人还有这位陈子金,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五章:奇思妙想

    程子金显得很是不好意思,那双眼睛有些发飘,不敢去看郝风楼的眼睛。

    显然这家伙,是个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踟躇片刻,才一拍脑袋,道:“请侯爷到厅里去坐。”

    所谓的客厅,其实只是一个用餐的地方,说是餐厅差不多,干净是指望不上的,可至少勉强还算是过的去。

    郝风楼已经落座,那程子金倒是不敢坐了,尴尬的道:“本想奉茶,又怕茶水粗劣……”

    郝风楼摆摆手:“我现在不想吃茶,这和茶水好坏无关,你的蒸汽机,我是看了,嗯,主要是用于矿井抽水么?”

    程子金点头,道:“是,这矿井之中最容易积水,给采矿带来极多的不便,而且还极容易产生隐患,因此以往的时候,那些矿主要开矿,少不得要雇请许多力士接力将水排出来,可这水往低处流,矿井是低洼处,这雨水溪水乃至于地下的水照旧是日日排,日日都有,因而不堪其扰,前些时日,煤矿的价格居高不下,便有这个原因,采矿费时费力,矿不值钱,可是人力却是值钱,学生这蒸汽机子,只需一个矿井用一台,日夜不缀的抽水,如今许多矿主来订购,大人看左边的那工棚,如今已招募了七十余个铁匠,由周记的铁铺提供了原材,每日生产,可是还远远不够……”

    说到这个,程子金倒是变得不是很拘谨了,如数家珍的讲起他的机器。讲他现在的买卖。

    不过说到底,他是个极好的发明家,却未必是个聪明的商人。说到买卖时他有些皱眉,显出几分无奈。

    郝风楼笑了,道:“怎么,是遇到了难处?”

    程子金隐隐觉得,这位大人物定是对自己的机器有兴致,他心情有些激动,郝风楼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前几日海防侯抵达了五马桥的时候,程子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躲在铁房里摆弄他机器的人也不禁去围观了。只是并未见到郝风楼,平白凑了一场热闹,只是想不到,这贵人竟是亲自到访。其实他心里很激动。只是很难表达出来,一时反而语塞了。

    “回大人的话,难处倒是没有……这蒸汽的抽水机,如今倒是卖的火,可是学生总认为,似乎还不够,还想继续改进。可是现在买卖做大了,反而没有了时间。”

    郝风楼料到的就是这个。他笑了笑,道:“我便是为了这个来的。你这蒸汽机,很有用处,所以你应当大展拳脚,你要改进,靠一个人是不成的,理应招募更多的能工巧匠,来与你一道研究,至于买卖上的事,你不该挂心,此番我过来,便是想和你谈一谈这个买卖。”

    郝风楼沉吟道:“郝家愿意入股,咱们一起建一个机械作坊,我拿两万纹银出来,要占七成的股份,可好?”

    程子金呆了一下,其实他确实不善做生意,能和郝家一起做买卖,多少人想白送干股过去人家也未必肯要,更何况人家还送来两万两银子,在这谅山,什么买卖才最挣钱,这谅山虽然繁华,虽然给了无数人出路,可是黑暗的地方却也不少,比如官商……

    没错,谅山的背后,是一群群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土司,这些人,才是谅山乃至于整个来交趾的真正既得利者,他们的背后,以郝家为主,各自占据了不少买卖,因为他们在政治上的便利,因而买卖做起来,比别人顺风顺水许多,郝家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他们的产业已经牵涉方方面面,且牵涉的都是暴利行业,但凡是郝家插足的领域,往往买卖要便利许多。

    就比如程子金这个机械厂,其实说实在的,实在有点不太起眼,可假若有了郝家整顿,用不了多久,买卖就可扩大十倍。

    所以莫说是人家给你两万两的注资,即便是一毛不拔,这个买卖也是赚了。

    程子金感觉天上掉下来了馅饼,一时不敢置信,不过有一点他却是肯定的,郝家若是和自己合作,是绝不可能侵吞自己另外三成的好处,郝家毕竟是有声誉的人家,不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可问题就在于,人家和自己合作做什么?

    程子金想不明白。

    而郝风楼却是揭开了谜底。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郝某人希望你把精力放到有用的地方去,这机修厂,你可自行设立一个研究所,招募最顶级的匠人,改进你的蒸汽机,而且……本侯就给你提供一个思路如何,你想想看,这蒸汽产生的力可抽水,还可以做什么,比如……让它行走呢?就好像马车一样,程先生可见过水车么,这水车夹在河边,利用水的力量,不断的转动,是不是,自然,这只是一条路径,这蒸汽机真要好生琢磨起来,可用的地方多的去了,程先生,世上的许多事,其实什么都不怕,就怕琢磨,有些事,只要琢磨透了,那就无往不利了。”

    程子金一听,眼里顿时放光,他确实有些拘泥于一处地方了,只想着抽水,而且这抽水,确实给他带来了许多切切实实的好处,可仔细一想,蒸汽机说白了,就是利用热气形成的某种力量,这个力量可以抽水,自然也可做许多东西,比如代替马力,代替水力之类……

    一语惊醒梦中人,程子金激动不已,而且郝风楼方才那水车的理论,确实给了他许多的构思,水车……水车……这水车不就是个大轮子么,若是将这蒸汽的力量置于轮子里,岂不是……

    想到这里,程子金觉得有些可怕,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可假若当真实现,那么……

    他深深的看了郝风楼一眼,手足无措地道:“侯爷高见,学生……学生愿意郝家入股,学生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个……这个,不知明日,能否有人来交接这里的买卖……”

    这家伙,倒是颇为猴急,甚至有点儿不太懂礼数。

    郝风楼却是不以为意,其实一个能鼓捣出蒸汽机的人,郝风楼才不相信,此人能有多高的情商,人嘛,总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郝风楼没有本事发明创造,却可以借鉴后世的经验,他的主要心力,都在为人处事上,可是程子金这样的人,在这方面,就实在有点欠缺了。

    欠缺就欠缺吧,郝风楼又不打算让他去做掮客。

    跟这种人聊天,其实是一种折腾,郝风楼不愿意折腾,自是起身,待他还算客气,于是乎,动身便走,临行时,程子金将郝风楼送出门口,郝风楼驻足,门口已停了郝家的马车,郝风楼回望他一眼,道:“你不必送,做好准备,你放心,你的事,就是郝家的事,郝家会让你后顾无忧。”

    短短的一句话,便足够程子金这辈子衣食无忧,却可以安心去做他自己的事了。

    郝风楼踩着高凳,上了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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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马车滚滚而去,程子金站在那儿愣愣的发呆,到现在,他还未发应过来,疑似做梦一般。

    可是当郝家的马车停在他这工坊外头的时候,已有许多人在外逗留了,此时见郝家的人一走,再看这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书生,一个个心里猜测着什么,免不了有好事者来问:“哦,方才是海防侯?”

    “啊……是啊,是啊……”程子金又开始局促。

    “海防侯寻先生所为何事?”

    “买卖……做买卖……”

    紧接着,这位程先生便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能和郝家做买卖已是了不得的事,更何况还是海防侯亲自登门来做买卖,这姓程的,是要发迹了吧。

    于是不少人开始旁敲侧击。“海防侯和你做什么买卖?”

    “吓,你不是吹嘘罢。”

    “海防侯对这个有兴致?奇哉怪也!”

    这消息不胫而走,而接下来,郝风楼确实是在做买卖,因为程子金这样的人,他已拜访了四五家,这些人大多和程子金相同,其实买卖做的并不大,能做起来,也算是运气,不过每一个,几乎都是开创了一个行业的先河,比如一家织布机的作坊,还有一个马车的作坊,不少人眼红了,许多人,可谓是一夜成名,着实教人想不到。

    大家分析一番,便晓得,郝家似乎对一些新玩意有兴致,这不免让许多人将那程子金视作了楷模,自己若是也能突发奇想,说不准也能像他一样,一朝富贵。有郝家撑腰,将来还愁不能家财万贯么?

    而这时代,想要突发奇想,其实也并不难,毕竟许多领域,都是一片空白,哪里像后世,开创性的创新早就被人捷足先登,哪里还有半分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六章:呼之欲出

    郝家的作风素来是雷厉风行,这一点倒是有点儿商贾的习性,但凡是认准了的事,很快就有了动作。

    程子金那儿,在次日便有人送来了银子,同时专门带来了契约,签署契约之后,这郝家便算是正式的控制住铁坊了,郝家安排好的主事已经开始接手这里的买卖,至于能工巧匠的招募,也是郝家处置。

    而程子金得到的,不只是坐地分红,还有就是郝家为他安排的一个专门工房,在这里,有许多人配合他,同时需要的用具,应有尽有,负责照顾程子金的是个郝家的匠人,这匠人曾经为郝家出过不少力,只是有一次出了事故,一只手折了,因而便被郝家安排负责一些采买地事,而现在,这位‘忠仆’到了程子金的身边,由此可见,郝风楼对程子金的重视。

    老匠叫张超,对郝家少爷的吩咐自是绝无怨言,虽然许多人对他说,他本在公府采买,如今分派到这儿来,似有贬放的意思,可是张超对郝家忠心耿耿,他唯一做的,就是毫无保留地抱成海防侯的使命。

    “程先生,我家侯爷的意思很明白,你在这里有什么用度,直接报给老朽,老朽呢,专门给先生采办,需要什么就采买什么,不必有什么客气,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可是但凡是谅山有的,一日之内,必定送到,匠作方面的事,老朽也略知一二,所以你需要什么合适的材料。其实也不必费尽心机的解释,比如橡胶,比如铜铁。老朽其他事不问,专司采办,侯爷有吩咐,只要先生是用来改进蒸汽机,便是要夜明珠,珍珠玛瑙,也绝无二话。至于生活起居之类的事。也已安排好了,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程先生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

    “噢。还有,这里招募的匠人,程先生都请放心,蒸汽机的原理可以放心和他们说。这其中有一部分是郝家的匠人。绝不会随意透露任何机密,即便是招募来的巧匠,也都保证十年之内不会透露一字半句,真要有什么纰漏,郝家那边,自然会来解决,所以也不必担心泄密。”

    “还有,这里专门安排了一个文书。就是负责记录成果的,先生想必也知道。很多东西,记在脑子里毕竟不牢靠,技艺这等事,总要留下来才好,倒不是说想要偷师,而是许多东西若是失传了,不免可惜。”

    对于郝家种种的安排,程子金是极为满意的,那郝风楼对他还真是呵护有加,创造的每一个环境,都很符合他的心意,他点点头,也没有和张超有太多交涉,随即撸起袖子,开干了。

    其实真正找对了方向,有了充裕的资金,又有诸多人集思广益,一心一意的去一件事,进展倒是飞速。

    短短半月,一个雏形便出来了,这当然只是大致的想法,里头还有许多的问题没有解决,每一个问题,都足以让程子金和匠人们几乎要疯掉,可是总是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时,开始想到解决的办法,而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难题,有时继续琢磨和实验下去,却又突然发现此前的一些问题,大可以用更好的方案来替代,于是乎,大家又兜回从前的圈子,继续琢磨。

    琢磨是不够的,还要动手。

    张超没有说错,郝家给予他们的,是最全力的支持,程子金是个疯子,一旦进入状态,就什么都不敢不顾了,有些时候,为了实验某种材料,拟出来的清单足以教人咋舌,可是张超拿了单子,二话没说,几个时辰之后,通过种种手段弄来。

    有时程子金遇到了某个难题,一时难以解决,便开始抓他的头发,甚至有一次,差点用头去撞墙,这倒是吓了大家一条跳,程子金专门去聘了个大夫来,什么都不管,就是在这儿闲坐着,若是这位程大爷又要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可立即展开急救。

    程子金偶尔也出门,不过他的世界很小,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许多亲朋好友见他发迹了,纷纷想寻上门来,他只是十分不乐意的匆匆见一面,有时在会客的时候,中途想起什么,便不见了人影,害得那亲戚左等右等,到了天黑也不见人,只道他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怒骂一句岂有此理,也只得悻悻然走了,所以程子金的人缘不好,不少亲戚也多骂他刻薄。

    而程子金出门,当然不会探亲访友,而是跑去看磨坊,去研究马车,去看水车。

    有时想的累了,索性睡觉,这一睡就是一天光。

    他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倒是进展颇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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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这几日没闲着,他的事很多,陛下那边,让他半年内将那暹罗王进金陵请罪,这事儿,郝风楼不敢不急,他先是以郝家的名义,写了一封措辞颇为温柔的书信,寻了个在谅山与那暹罗国干系较为密切的商贾,让他带去给那暹罗王,接着便是等候消息。

    紧接着,郝风楼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客人……郑和。

    郑和的船队回到了海防港,他回来时,海防已经大不相同,其繁荣可想而知,船队出海近两年,获益不小,带来了不少藩国的使节,也带来诸多的贡品,这一次出海,政治意义很大,天子要的就是万国来朝,郑和知道陛下的心思,岂会不投其所好。

    他本是要入京,这时听到郝风楼要来,便故意耽搁了一些时间,如今这一对师兄弟相会,郑和又不免唏嘘,郑和的肤色黑了许多,更显沉稳,看着这位师兄,郑和竟是感慨,眼中噙着泪,快步上前,道:“师兄,别来无恙么?”

    郝风楼见他情深意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心知这郑和无亲无故,早已将那恩师姚广孝,将自己这师兄当作自己的家人,想到这里,郝风楼不禁有些惭愧,自己平时,并没有时刻将他放在心上,心里自责一番,郝风楼亦有些感动,扶住他:“尚可,尚可,一切都好,师弟比从前清瘦了,来,坐下说话。”

    郑和落座,不免讲到了各藩国的风土人情,郝风楼兴致勃勃的听了,此次船队其实走的并不远,不过耽搁的事却是不少,几乎是走走停停,到了某处,便停留个一两月,如此三番,耗时不可谓不小。

    也正因为如此,郑和所见识到的世界之大,可谓前所未有,不只是如此,有不少人都随他出现体验各国风土,因此近来在这谅山,立即出现了一股子西洋热,在大家原本的认知之中,虽然有诸多西洋来的商贾,可是并没有系统性的对西洋有什么了解,此番船队带来的,不只有较为精确的西洋地图,还有各国的诸多知识,甚至近来卖得火热的一些书籍,都和西洋有关。

    郝风楼眼下关注的是暹罗,不免问了一些暹罗的事,郑和倒是知之甚详,道:“眼下暹罗在西洋各国之中最强,其王野心勃勃,却又奸诈无比,最善纵横之道,侵吞骤变诸多小国,如今号称用兵三十万,蔚为壮观,其国都大城,在暹罗腹地,规模倒也不小……”

    郝风楼认真听着,突然道:“若是拿下暹罗,师弟认为需要多久。”

    郑和皱眉:“那暹罗几乎已经吞并了真腊,这真腊与交趾接壤,若是从真腊进兵,有二十万大军,若是不出意外,三年倒是能攻占暹罗,自然,这是在进展顺利的情况之下。”

    郝风楼抿抿嘴:“若是三月呢?”

    郑和微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郝风楼叹口气:“这是陛下的意思,拿下了,就是大功,拿不下,陛下赦我等无罪,只是……不免有愧陛下。”

    郑和却是道:“三月之内,断无可能……”

    他下了这个评语,显得忧心忡忡,不过他从海防来,有些倦了,郝风楼安排他下榻,倒是这时,铁坊那儿的张超却是来了,张超禀告道:“侯爷,近来这程先生每日睡觉,连那蒸汽机看都不看一眼……”

    郝风楼不由苦笑:“程先生要睡便睡,这有什么妨碍?”

    郝风楼有点责怪这张超多事的意思,自己可没叫张超监视他,只让他负责后勤照料罢了。可是想到张超也是为了自己好,因而语气温和了一些,道:“遇到了难题?好罢,反正现在闲来无事,那么就不妨,去瞧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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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咳咳,前段时间被人骂了,不敢求月票,现在厚着脸皮叫一下,额,以后不会天天求票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七章:踏破暹罗

    程子金确实遇到了麻烦,而且是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麻烦。

    这个麻烦出来,让他顿时灰心冷意,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和心血,谁曾料到,事情会这样的糟糕。

    于是这个家伙开始懈怠下来,伤了自尊心,自然就每日蒙头大睡,不管白天黑夜。

    而这个时候,郝风楼登门造访。

    郝风楼之所以登门造访,并非他对发明创造有什么兴趣,而是这个蒸汽机对自己过于重要。

    朝中的诡谲多变,已经让郝风楼开始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太子殿下,旧学,甚至于一些靖难功勋的不怀好意,让郝风楼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一场胜利接着一场胜利,可是一日不将对手打倒,那么,终有可能失败的一天。

    而到了那时,自己还能凭仗什么,除了谅山,也只能是谅山。

    郝风楼已经等不及了,不只是郝风楼,乃至于他身后的那些巨贾,那些陈学生员,以及不少从中牟取了好处的士绅,想必都有和郝风楼同样的焦虑。

    所以,蒸汽机必须出来,出来之后,这里的效率才能提升十倍、百倍,整个谅山和交趾,才能成为最坚固的堡垒。

    郝风楼负手站在榻前,程子金这家伙还在蒙头大睡,郝风楼叹口气,道:“程先生也该醒了。”

    程子金知道有人进来,事实上作为一个单身汉子,他这里隔三差五。就有仆役推门而入,进行打扫,所以他恍惚间听到动静。却没有动,只是因为,他并不在意。

    而听到郝风楼的声音,程子金打了个激灵,连忙坐起,看着郝风楼,程子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郝风楼看着他。倒是并没有责备,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道:“闲话少说。你遇到了麻烦,什么麻烦?”

    程子金连忙起榻,穿了衣衫,满是不好意思。想去斟茶。脚步却迈不开,郝风楼开门见山,他索性也不扭捏了,直截了当的道:“这蒸汽机替代马力,学生本是抱有希望,原本一切虽有坎坷,大体上却还算顺利,无奈何……等到东西出来。学生才发现,这蒸汽机重达数千斤。虽有比马力气力更大,可是真要动起来,却还是差的远了,这几年,幸赖各处铁坊开始制造各种铁制纺织机和马车,因而许多东西要弄起来是现成的……”

    程子金絮絮叨叨,把自己的麻烦说了出来,他说的没错,他的蒸汽机‘车’能进展如此顺利,确实和谅山近年来的积累分不开,如今在谅山,铁匠的地位大大改善,技艺的水平大大提高,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也开始出现,这使得程子金按照郝风楼的大体方向去走,又有巨量的钱财支持,有无数能工巧匠为他效力,几番折腾,效果显著。

    而他遇到最大的问题,说起来实在教人跌破眼镜,那便是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蒸汽机硕大,以现在的技艺水平,即便再如何简化,那也有数千斤重,如此庞大的重量,即便是下面装了轮子,勉强能动起来,可是却也是吃力的很,远远不如马力,马力虽小,可是轻便,反而走得快,而且这般大的庞然大物,真要走起来,想要控制确实不太现实。

    郝风楼也是傻眼,他竟是忘了告诉这位仁兄,火车是有轮轨的,正因为有了铁轨,一方面能降低摩擦力,同时,限定住了蒸汽机车,能够把握它的方向。

    这倒是郝风楼的疏忽,其实铁轨这事儿,只要蒸汽机出来,至多也就几十年,总能出现,可是郝风楼却有现实的经验在,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郝风楼瞪眼看他:“程先生知道阻力么?”

    这个问话开始,便是二人开始攀谈的正题了。

    郝风楼将一些后世的基本常识说出来,最后拿了笔墨,将轮轨画出来,最后道:“程先生想想看,把车子安放在轮轨上,就不必理会它的操纵,只需前进和停止就可以,而这轮轨必须做到足够平滑,与蒸汽车中的轮子相互契合,如此一来,这阻力大大降低,车子一旦催动,开始起步时固然是慢,可是一旦生出了惯性,便轻易了许多……”

    程子金皱着眉,努力消化着郝风楼的话,其实这两年,由于技艺的提高,使得一些读书人开始对物理有所涉及,甚至还有一些读书人撰写了一些‘奇谈怪论’,都是奇巧淫技的东西,程子金对这方面有兴致,也粗通一些,现在他发现,郝风楼说的更加透彻,他不禁陷入思索,觉得有了些眉目,足足呆坐了一炷香,最后一抓头发,将束发的带子撕开,于是披头散发,也不理会郝风楼,便疯了一般冲出去:“快,快,把刘先和张聪二位师傅请来,还有……”

    声音越来越远……

    郝风楼苦笑,这你娘的算不算是过河拆桥,本官苦口婆心教诲你,你倒是好,人跑了。

    这等人脾气大多古怪,郝风楼只能体谅,他还指着蒸汽火车的出现,出现之后,整个谅山,怕又要大变了。

    只是……郝风楼不由摇头苦笑,眼下的所谓火车,怕也粗鄙简陋的很,至于那速度……怕也是惨不忍睹,虽然这东西的出现,已经是跨了时代,可是……郝风楼摇头,自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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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之后,一封书信送到了碌国公府。

    当着送信之人,郝风楼亲自拆开。

    书信乃是暹罗王送来的,郝风楼打开之后,里头便是暹罗文和汉文的一式两份信笺。

    里头的内容,有些不堪入目,这暹罗王对于郝风楼的‘善意’并不友好,写信之人,其实不是暹罗王,而是暹罗国的一个小官,怕只是个不入流的,里头告诉郝风楼,不曾听说过海防侯,若是要交涉,请大明天子修书,暹罗国王才肯回应。又说交趾这边,大肆收购暹罗国的木材、铁矿,暹罗国内,白银外流严重,交趾理应,给予赔偿,否则将禁绝商路……

    郝风楼看了书信,却也不恼,却是问这中间传信的商贾,道:“先生可见到了暹罗王。”

    这商贾汉名姓陈,单名一个柱字,陈柱摇头,道:“投递了侯爷书信之后,回应的,只是个暹罗国王子,只是送了这封书信,命小人带回来。”

    郝风楼皱眉。

    这陈柱道:“本来,小人在暹罗王确实有不少关系,因此在暹罗朝中,也曾托请过一些人,想要面见暹罗王,无奈何人家似是有什么苦衷,只是告诉小人,暹罗王不会见小人,还说暹罗王近来屡屡召见大臣,商讨对大明的事务,似乎有所图谋。”

    “图谋,什么图谋?”

    “这就说不清了。”陈柱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道:“其实大明若是不征交趾,这暹罗,倒是对大明十分顺从,暹罗王亦是对大明没有什么微词,可是自从大明拿下交趾,并且分封土司,使得交趾大定,许多土司又跟着碌国公府牟利之后,人心大定,便是寻常百姓,也都各安生业之后,这暹罗国内部,便有诸多贵族有了其他的心思,对这些人来,做暹罗王的臣子,和做大明的土司,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上年的时候,暹罗内部出现了亲明派,以大臣波河分首,争取要效仿交趾,还说要暹罗王来谅山,与碌国公共商国是,此举引来不少暹罗人的支持,暹罗王昭禄群膺却是不喜,诛杀了波河,并且开始大肆搜捕他的‘余党’,至此之后,和大明的关系,也就冷淡下来,暹罗人眼下对大明有极大的戒心,甚至严令许多人,不得擅自与交趾交往……”

    这些事,郝风楼也有耳闻,其实这倒是理所当然,先进文明遇到了落后文明,大明无论是在文艺、经济方面都远胜暹罗,如今交趾又成了榜样,在西洋不少藩国里,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声音,那些不甘于现状的贵族似乎并不认为,做一个交趾这般的土司有什么坏处,可如此一来,却不免遭受王室猜忌,这已经牵涉到了暹罗王昭禄群膺的根本利益,岂会心慈手软,于是少不得狠狠打压亲明派,甚至于直接将这些人屠戮干净,可是接下来呢,他一面打击亲明派,难道还能自己继续跪舔大明不成,不显示一些强硬的立场,如何服众?

    郝风楼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将这封书信搁在了桌上,唤了个人来,道:“这封书信,传阅下去,谅山乃至各地土司,都要抄录一份,让他们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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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求点月票。(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八章:欺人太甚

    不出几日,这整个交趾一片沸腾。

    那一封来自于暹罗的书信已经传遍交趾各地。先是各地的土司们看过,紧接着又从他们那儿流传出去,以至于街头巷尾,人所共知。

    尤其是在这谅山,早已议论开了。

    市场开始出现了一些波动,许多货物开始囤积。

    尤其是乌木、桂皮、孔雀尾、阔红布、冰片油、蔷薇露、树胶皮、象牙、犀角、豆蔻、龙延香等暹罗乃至于西洋其他各国的特产,顿时涨了三成左右。

    这自然是许多人忧患于那暹罗堵塞商路的考虑,假如暹罗人当真封锁对交趾的边境,那么平坦的商路将会拦腰斩断,而临靠云南的各国虽然依旧可以通行,却是山路崎岖,十分不便。

    况且暹罗占据了真腊,土地广葆,资源也是极其丰富,其中犀角和桂皮、象牙等物是暹罗的主要特产,现如今,暹罗王措辞强硬,隐隐有要挟之意,将来一旦贸易中断,那么许多特产,怕是将来一旦短缺,少不得价格要居高不下。

    除此之外,木材的价格涨得最好,这让不少作坊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那些制造马车车厢以及家具的作坊,这些都是用木料的大户,从前市面上木料充裕,而现如今,一旦少了暹罗国的木料,那么如此巨大需求之下,木料的价格会居高不下。

    一封书信竟是导致了整个交趾的紧张!

    不少巨贾开始接头,紧接着。陈学的生员开始跳出来大肆抨击。

    是可忍、孰不可忍,碌国公府理应强硬回击。

    显然,陈学比起旧学有更强的攻击性。他们读的同样是圣贤书,同样知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的道理,只是在他们的背后,代表的庞然巨物却显然更具有攻击性。

    一些巨贾已经损失惨重。

    其中家具业的大商贾陈家已经开始出面前去碌国公府陈情了,家具的原料若是居高不下,那么势必令家具的成品价格上涨,这并不是好事。

    除此之外。有不少走商亦是开始受不了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些商贾,本是开拓了各处的商路。尤其是暹罗的商路,本就是最重要的一环,如今这个不太利好地消息使他们未来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当然,还有不少商贾是极希望天下大乱的。这倒不是他们唯恐天下不乱。而在于,一旦有了冲突,大明对暹罗的动武,那么势必会形成大量的收购粮秣,收购铁器、甚至是至多物资。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这个甜头其实在北京保卫战时大家就尝过,北京保卫战之后,朝廷终于开始重视军备,于是大肆操练新军。而这些新军的军械,最后都落到了郝家的工坊头上。郝家忙不过来,少不得大肆的收购各种铳炮的构件,还有大量的成钢,说穿了,朝廷虽然是向郝家收购,而实际上,郝家就是二道贩子,最后得益的不只是郝家,还有各处的铁坊、机械作坊。

    如今又可能起战事,这还了得,自然是巴不得摩擦加剧才好。

    自然也有一些人是垂涎暹罗矿产的,交趾这些年四处都在找矿,四处都在挖掘矿产,而此时的交趾,其实采矿的水平并不高,就以煤炭为例,深层的煤层,莫说开采,便是探测,那也艰难,而浅层的煤层挖掘起来倒是方便,可毕竟这浅层的煤矿毕竟罕见,倒是暹罗那儿,地大物博,假若朝廷像当年一般,拿下安南,建交趾设土司,到时……

    大家打着各自的主意,损失了利益的,竭斯底里,疯了一般的要求报复;觉得有利可图的,便推波助澜,四处煽风点火。

    交趾数十个豪族,甚至一些土司的立场都已明明白白,一些说客已经登了碌国公府的大门,这些说客大多都是一些‘高士’,向来都是郝家的座上宾,背后又牵涉了许多的利益,他们只是高谈阔论,或是品茶清谈,一旦有事,便少不得为人摆平,他们的能量其实不小,人脉关系很广。

    这些人登了门,一个个求告,无非是告诉郝家,这事儿绝不能软弱,一旦软弱,则祸害无穷。

    上头的豪族们鼓吹,下头的陈学生员又是四处发出各种过激的言论,如此鼓吹之下,以至于寻常的百姓也纷纷义愤填膺起来。

    谁曾想到,一股民族主义的端倪正在开启,这是一种自上而下,也是自下而上的舆论宣传,手段很是粗糙,什么暹罗王如何如何荒淫无道,什么觊觎谅山,什么曾杀死许多汉人以及交趾的安南人,乃至于这暹罗和交趾,曾经又有何等世仇。

    再到交趾的官兵如何克制,暹罗人如何挑衅等等。这些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在酒肆,在茶坊,在工坊,在戏院疯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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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州宣慰府。

    宣慰使阮洪此时显得有些焦躁,身为交趾重要的土司之一,交州阮家财力雄厚,牵涉到的买卖更是不知凡几,阮家最重要的一条商路,就是控制了暹罗东北部的贸易,而现如今,阮家的买卖似乎极有可能遭受重挫。

    阮洪自然是不安,他不能坐视不理,这佥事到了阖族的利益,这么多子弟都在暹罗那儿混饭吃,假若那暹罗王一旦封了商路,那可大大不妙了。

    就在几日之前,阮家的一些重要人士便聚在了一起,紧接着,就有人飞快的去了碌国公府。

    这件事,他当然要通报郝家,阮家和郝家之间,关系紧密,阮家已经无路可走,唯有奋力一搏,这件事当然是先斩后奏,可也绝不能隐瞒了郝家,至于郝家到时候是什么反应,阮洪心里有些忐忑,只是眼下,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而在这时,终于有快马抵达了宣慰府,有人进来禀告。

    阮洪打起精神,却没有在大堂见此人,而是在侧厅。

    这里空荡荡的无人,这人进来后,拜倒行礼,口称:“侄儿见过叔父。”

    阮洪脸色铁青,却并没有攀亲的意思,只是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都已妥当了,靠着暹罗边境的一处村落,其实并不大,村人已经移走了一些,恰好安排了几个死囚,扮作了客商,七叔带着人,穿着暹罗人的衣甲,将那些死囚尽数杀死,又放火烧了十几个屋子,这才扬长而去……此事极为机密,所有牵涉之人,都是族中的亲信子弟……”

    阮洪的脸色一缓,不由长长松了口气,不禁激动地道:“好,好,那么,就该做文章了,暹罗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阮洪的面目显得有些狰狞,他长身而起,道:“立即备马,我要速去谅山,要立即见碌国公,见海防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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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正午,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阮洪便抵达了碌国公府,边镇那儿的消息还未传来,他赶着前去拜谒,接着,就出现在了郝家的花厅。

    阮家和郝家关系亲密,郝政见了他,少不得和他寒暄,郝风楼则在一旁喊了一句‘世叔。’

    阮洪连说不敢,却还是受了郝风楼一揖,最后他犹豫了片刻,突然猛地向郝政行了个礼,正色道:“承蒙公爷折节下交,这几年不知受了公爷多少恩惠,阮家上下铭记在心,只是今日,有一件事实属我这做兄弟的不够仗义,还请公爷恕罪。”

    郝政惊愕的道:“哦,这是什么话?”

    郝风楼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阮洪苦笑道:“接下来就会有消息来,暹罗人侵入交趾,杀人放火……”

    他倒也实诚,不敢隐瞒,将自己先斩后奏的事统统抖落出来。

    郝政听得目瞪口呆,不由道:“这……这……阮兄何故如此?”

    阮洪苦笑道:“不下暹罗,则阮家永无宁日,为了这一己私利,唯有如此,请公爷恕罪。”

    整个郝家顿时紧张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被请到了公府,而边镇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到了。

    暹罗入侵了!

    这让本就紧绷了的交趾各州,顿时沸腾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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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夸下海口

    金陵。

    近来太平无事,似乎京师之中少了个‘祸害’,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谅山那儿,距离金陵实在遥远,而紧接着,却不曾想到那儿很快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暹罗之事已经上奏,诸多交趾土司已是义愤填膺的上了奏书,无非就是一个字,战!显然这件事在土司们眼里尤为严重,因而态度极为强硬。

    自然,郝家的意思才是关键,而碌国公的奏书也已送到,碌国公的意思也很明确,请朝廷发兵。

    本来边境上的些许冲突可谓不知凡几,大家习以为常,这种事总是有的,可只是因为些许摩擦就大动干戈,显然对于朝中诸公来说,实在有那么点儿匪夷所思,因而反对的声浪不少,尤其是以内阁最是激烈。

    这倒不是解缙人等为反对郝风楼而故意为之,实在是朝廷没钱了。

    没有钱,拿什么大动干戈?一旦动兵,数十万人调动,不知糜费多少钱粮,况且那暹罗多林莽,有大小城镇数百,大军深入,没有数年之功,哪里能拿下暹罗?这暹罗的国力相较当年的安南还要强盛一些,解缙敏锐的感觉到,郝家在这其中必定有所图谋,至于图谋的是什么,他虽是不知,却也不愿意让郝家如愿。

    倒是户部那儿听到一点风声,说是这两年,朝廷大肆操练新军,郝家获利不菲,究其原因。无非是新军的火铳、弹丸之类,为了省却麻烦,往往都是向谅山订购。这数年来。糜费高达数百万之多,户部那儿早已不堪重负,屡有不满。只是陛下既已下旨,无奈何被那郝家宰割,却也只能放任。

    解缙猛地醒悟,难怪那些个土司,还有那郝家。有如此大的动作,多半是为了图利而已,朝廷动兵。所需糜费不知几何,假若自金陵调拨,路途遥远,实属浪费。而听闻谅山那儿的许多物资都是堆积如山。这些人打的莫不是借此大发横财的主意?

    想到这里,解缙并没有急于把消息放出去,而是先试探一二。

    如今就在这暖阁,几个内阁学士,还有各部的部堂都到了。

    坐在这里,唯一碍眼的怕就是那刑部尚书周力帆了,大家刻意的与周力帆保持距离,而作为刑部尚书。许多事,周力帆本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因此坐在这里,很有几分重在参与的意味。

    可是周力帆却是不以为意,自从经历了上一次的变故,周力帆心理清楚,蛇鼠两端必死无疑,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安安心心的做他的陈学先锋罢,近来他读了许多陈学的书,和赵王走得也颇近,态度不言自明,在别人眼里,却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朱棣近日的精神还算不错,此时他高坐御案之后,口里和大臣们说了几句闲话,紧接着,朱棣的目光一闪,进入了主题,道:“暹罗之事,诸卿怎么看?”

    解缙不做声,倒是有人绷不住了。

    夏元吉如今已从兵部调任户部,如今任户部尚书一职,自从进了这户部,他可谓是殚精竭力,一丝不敢懈怠,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年来不知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现在朝廷又要大动干戈,他当然是不肯的,而解缙也料到户部的反弹最是激烈,解缙很想知道陛下对此事的看法,自然不愿做这出头鸟,就等这位德高望重的夏公站出来反对。

    夏元吉正色道:“陛下,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暹罗在交趾与我大明虽有摩擦,可是是非曲直尚且还没有定论,况且暹罗乃我大明藩国……”

    “咳咳……”一旁的周力帆突然插了一句:“安南当年也是我大明藩国……”

    夏元吉脸色一冷,却不理会:“再者,朝廷钱粮不足,拿什么来进兵,这几年,国库年年亏空,岁岁捉襟见肘,本就难以维持,若是再用兵,既使这四邻侧目,朝廷这边也难以承担,还请陛下明察。”

    朱棣微笑,道:“是么?夏卿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其他人呢?”

    大家纷纷表态,自是不肯的多,唯有解缙依旧高坐,并不吭声。

    周力帆道:“陛下,臣却以为,若是恣意纵容,不免让人轻视,暹罗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是放任,迟早变本加厉。”

    “唔……”朱棣颌首点头,其实郝风楼突然在谅山闹起来的时候,朱棣就明白,郝风楼的怀柔政策已经失败,这是要打算铤而走险了,只是真要动兵,却不免让朱棣也有些动摇,这事儿太大,牵涉到的事实在不小。

    朱棣沉吟道:“可是碌国公在奏书中说,交趾上下已是同仇敌忾,若是粮秣不足,交趾有识之士愿自筹军饷,资助军用……”

    解缙猛地捕捉到了什么,那眼眸不由闪动一下,这郝家好大的口气,难道他就不怕他们做了第二个沈万三么?资助朝廷军需不足,他们有几个胆子?

    却又听朱棣道:“他们已下了军令状,说是三月之内便可大功告成,其实所费军需委实不多……”

    夏元吉不由震怒,忍不住道:“三月拿暹罗,未免太过可笑,微臣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即便是交趾,亦是旷日持久,交趾军马不过数万,加上郝家的护卫,亦不过五万而已,一旦进兵,粮草先行,大军开拔,单单准备,短短三月亦未必能敲定,何来的三月大功告成,这必定是他们先夸下海口,到时战事一起,朝廷拖下了水,何日终战,谁又说得清,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这郝家前几年,大发横财,都是因为朝廷连年征战的缘故,现如今他们这是想要故技重施罢了,陛下,如今四海升平,何必要妄动刀兵,以微臣愚见,暹罗之事,只需委钦差一员,申饬即可,郝家于国固然有功,可是日渐骄横,朝廷也不能坐视不理。”

    朱棣的脸色不由微变。

    其实夏元吉若是好声好气,朱棣本就有些犹豫不定,或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暹罗之事本就是朱棣暗中托付郝风楼,郝风楼才有如此动作,可是在夏元吉口里,郝家竟如此不堪,这不免让朱棣生出反感。

    朱棣冷笑:“是么?可是朕倒是信他,既然碌国公要试,那么就不妨一试罢,诸卿,朕意已决,尔等退下。”

    意思就是告诉大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说什么也是没用。

    朱棣的态度突然强硬,却是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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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缙人等从暖阁出来,夏元吉脸色很不好看,追上解缙,道:“解公,陛下这是何意,莫非当真信那郝风楼的鬼话?”

    解缙含笑道:“你看,有人吃了这么多亏,可是到现在依旧还是不长记性。”

    这话很是严厉,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夏元吉脸色铁青,想要发作。

    解缙背着手,却是道:“为何屡屡朝中有人与郝风楼相争,可是到了最后却往往功亏于溃,夏公没有想过么?”

    “解公的意思是……”

    解缙叹口气:“无它,只是我们都忽视了郝风楼这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正因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所以才有我们所不知的机密,甚至与陛下分享了许多的秘密,圣意难测,这是对我们,而不是对郝风楼,郝风楼的优势就在于此,就比如这一次,交趾那边突然闹得不可开交,郝家为何如此强硬,非要出兵不可?难道只是因为他们贪图私利,又或者是一时冲动么?我看不是,这或许就是陛下的心思,只不过是借了郝家之口说了出来而已,夏部堂明白了么?所以有时候,咱们是非战之罪,并非是我们不如郝风楼,而是这郝风楼的背后就是天子,天下可有做臣子的,胳膊扭得过大腿的么?”

    夏元吉惊讶地道:“解公的意思是,这是天子的意思,可……”

    解缙神情落寞,其实有些道理,他现在才想明白,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天子神机莫测,岂是你我能够猜度,所以咱们还是放任自流吧,噢,话又说回来,有些时候,人夸下了海口未必是什么好事,你越是阻拦他越是反受其害,反倒不如让他夸下这海口,咱们隔岸观火,拭目以待,且要看看,他拿什么大功告成。”

    夏元吉似有所悟,却还是有些不甘:“只是……户部……”

    解缙淡淡的道:“户部没有钱粮,那就没有,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真要没有,拿不出来,又能如何?要大动干戈的是什么,夸下海口的又是他们,这些事自然该他们去头痛。”(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章:虎口拔牙

    解缙说罢,往内阁去了。

    夏元吉细细思量,便明白了解缙的心思。

    解缙不关心户部,甚至于不关心谅山,他所关心的,就是郝家能不能下得来台,说到底,国事次要,这人事才最是紧要。

    夏元吉的心里微叹,摇摇头,竟是觉得有点儿心冷,说到底,许多的仗义执言,诸多的所谓谋划,无非就是一己私利罢了,他看穿了解缙,看穿了许多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厌恶郝风楼的,可是厌恶郝风楼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夏元吉认为,郝家这样做是牟私;可是这解缙,又和郝风楼有什么区别?今日殿堂上,自己据理力争,解缙却是默不作声,方才那一席话尽都是自己的机关算尽。

    可是……有谁真正想的是,征暹罗,到底是对是错,对国家是有利还是有弊。

    夏元吉回到了户部部堂,一个堂官上前笑吟吟的行礼,道:“大人,方才五军都督府,又来催告钱粮……”

    夏元吉压压手,面色凝重地道:“且先拖延几日,江西、湖南二省的钱粮要算出来,送到老夫这里来过目。”

    说罢,他回到自己的公房,思虑了许久才拿了笔墨,伏案写道:“启禀皇上,去岁师出虽有功,然军马储蓄十丧**,今岁灾眚迭作,内外俱疲。臣闻,好战者必亡也。微臣斗胆,乞陛下一改初衷,勿劳车驾……”

    写罢,他眯了眼。似乎有些犹豫,他当然清楚,解缙的话是对的。郝风楼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此次突然奉旨去谅山,必定接受了密旨,或者这暹罗之事本就是陛下的主意,现在见陛下的态度如此坚决,更是印证了这句话,陛下已经说了心意已决。这个时候再去冒犯胡须,福祸难料,尚且上一次远征大漠。陛下突然召自己前去北京,就似已怀疑自己参与了什么,对自己很是不放心,假若这一次。触犯逆鳞。难保不会有大祸临头。

    可是他咬咬牙,却是冷笑,最后飞速地在后头写道:“臣夏元吉冒死禀奏,愿陛下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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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在暖阁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郝风楼吹牛了,可是郝风楼既然有了布置,又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自己理应给予支持。

    从某种程度来说。朱棣还是个很讲义气的人,郝风楼讲义气。不计较后果,为自己效忠,自己若是反而犹豫不决,就不免显得有些不厚道了。

    三个月大功告成,这自然是个笑话,不过朱棣终究还是有那么小小的期待。

    旨意已经命人颁布,相信不久之后就咸使天下闻之,朱棣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可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又一封奏书递上来的时候,朱棣却是怒了。

    奏书是夏元吉递上的,这份奏书看上去恭敬,实则语气却是很重,去年的时候,陛下征漠北,虽然有功,可是却消耗了很大的国力,这显然,就是将北京保卫战的功劳给抹杀了,倒有点责怪朱棣穷兵黩武的味道,后来又说今年内外俱疲,说好战必亡,措辞强硬,也令朱棣大皱眉头。

    自己刚刚打定了主意,这夏元吉却是直接顶撞,显然……夏元吉这是顶风作案,甚至在朱棣看来,这是居心恶毒。

    这个家伙……想要做什么?

    朱棣的脸色铁青,背着手在殿中烦躁的来回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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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元吉的奏书自然引起了内阁的关注,而对于解缙,他似乎并不以为意。

    解缙似乎感觉到,这未必不是一个大好的时机,夏元吉在朝中的声望极好,被人称之为君子,君子之名闻名朝野,这个时候,他仗义执言,一旦触怒了天子,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家当然不敢抨击天子,可是就事论事来说,夏元吉反对的,其实就是谅山,这笔帐终究还是要算到郝家的头上。

    夏元吉就像是一只飞蛾,扑向了火苗,随时可能化为灰烬,可是……

    解缙对夏元吉并没有同情,因为他意识到,这件事有他足够的操作空间,他叫了人来,一个心腹书吏在此垂手静候解缙的吩咐。

    解缙慢悠悠地道:“近来朝中没什么不妥吧。”

    “回解公的话,没什么不妥,大家都很安份。”

    “噢,老夫还以为都察院的御使会躁动呢,看来他们也是贪生怕死之辈。”解缙低下了头,便捡起了奏书去看。

    这书吏似乎领会到了什么,笑着道:“其实……有许多人义愤填膺,还不是为了谅山的事,只是眼下……”

    解缙光顾着看奏书,却不理他。

    书吏只得尴尬的走了。

    解公……这是什么意思呢?

    无论是什么意思,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却终究还是悄然传了出去。

    都察院,天子心意已决,御使们本来还肯安份,毕竟他们素知陛下的心性,这件事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是突然之间却是有人开始躁动了,首先,便是南京道御使刘石上奏,抨击郝家妄图扰乱圣听,蒙骗天子,恳请天子收回成命。

    有人起了头,后头就开始一窝蜂了,大家像是疯了一样,这个大义凛然,那个一副拼命的架势。

    京师之中,顿时流言四起,动荡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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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朱棣狠狠地拍案。

    他的胸膛来回伏动,旋即将一份奏书撕了个粉碎。

    这份奏书便是无数弹劾奏书之一,里头大言不惭,竟是要代表天下百姓,前来请命,就凭他一个小小御使也配代表天下百姓么?他代表天下百姓,岂不是说,朱棣是个独夫民贼,站在了天下百姓的对立面,若是不顺着他的话去做,便是昏君么?

    朱棣狞笑,他怒了。

    当然,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个混账御使,还有一群凑热闹的清流,在朱棣眼里不值一提,而事实上,朱棣之所以愤怒,自然不会是这个原因。

    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在朱棣眼里,不过是一群蚂蚁而已,他站在高处,俯瞰众生,哪里会在乎这些人。

    只是……

    朱棣的眼眸掠过了一丝杀机。

    事情看上去已经很清晰了,先是夏元吉极力反对,上了奏书,苦口婆心,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江山社稷,而紧接随后便是漫天的奏书进了宫中,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人当然是不值一提,可是为何夏元吉前脚来弹劾,大家就一窝蜂的来了。

    结党!

    拉帮结派!

    莫非有些人认为,只要人多势众就可起到法不责众的效果,莫非以为,只要暗中笼络这些清流御使就可以形成舆论,左右宫中么?

    岂有此理!

    就在昨日,他还在为夏元吉的事踟躇不定,夏元吉虽然大胆,可毕竟还是有功的,而且品德、能力都不过,是君子,也是干才。可是现在来看,此人……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嘴上冠冕堂皇,背后却是机关算尽,以仗义为名,妄图拉帮结派,甚至想要改变自己的决策。

    这当然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天子都决不允许!

    朱棣又拿起了夏元吉的奏书,这份奏书一直摆在案头上,而现在,他拿起来,对着奏书冷笑,睹物思人,仿佛在他的对面,就是那个面容清瘦,却总是‘大义凛然’的夏元吉。

    最后,朱棣似乎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只是他的眸光却深邃了几分,他慢悠悠的道:“来人。”

    一个太监,乖乖的从殿中的角落走出来,蹑手蹑脚,曲膝跪下,身子佝偻一团,作洗耳恭听状。

    “传锦衣卫指挥使同知……”

    “遵旨。”

    那太监匆匆的离开了。

    而在整个暖阁里,所有的宫人和太监大气不敢出,天子如老僧一般坐定,不发一言,可是大家都明白,今日的陛下很生气,而且既然请了锦衣卫来,那么必定有人要倒霉了,能让陛下亲自喊锦衣卫来处置的人,必定不会是一个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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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迫在眉睫

    金陵震动。

    事情急转直下,素有君子之名的户部尚书夏元吉在次日没有到他的公房,户部那儿,正觉得奇怪,夏大人一向勤勉,为官数十载,不曾听说过他迟到早退之事,而且就算身子不爽,理应有人打个招呼,告假一日,可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曾见他的人影。

    只是其后,大家才得知,原来这位大人竟是被锦衣卫拿了。

    满城轰动。

    因为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而且大家素来知道夏元吉的为人,此人奉公守法,几乎没有任何诟病之处,他曾根治江南浙西水患,当年为了治水,‘布衣徒步,昼夜经营,不遑寝食,目为之赤’,此后他步步高升,为人清廉,金陵之中,谁人不知,这庙堂之上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偌大的府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便是府门前的门房穿着都是细腻的缎子,而唯独这夏元吉,却只有破屋三间,连一个厨子都雇佣不起,不得已,那夏夫人不得不每日亲自下厨,烧火做饭。甚至夏元吉的弟弟亲自来金陵探望他,临走时,夏元吉不过赠他两石米而已。

    夏元吉主掌户部之后,裁减冗员,平均赋役,严格执行盐法、钱钞等制度,以便商民;又清理仓场,广加屯种,因此,虽然朝廷近来屡屡大动干戈,可是钱粮总算筹措了出来,并没有特意加征赋税,各地但凡有灾情,户部的调度都还算及时。没有滋生民变。

    因而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大家都将夏元吉比作美玉,美玉无瑕。实乃天下官员的楷模。

    只是这一次,锦衣卫却是动了手,可笑的是,根据许多小道消息,这锦衣卫本欲治夏元吉以贪赃枉法之罪,毕竟夏元吉乃是户部尚书,这等天下一等一的肥差。最容易查出经济上的问题,因而上下其手,竟是无所收获。乃至于那锦衣卫没办法交差,报到宫中,说是这夏元吉府邸已是查抄,除了发现布衣和陶罐之外。一无所获。

    朱棣见了。只是皱眉,他没有说话。

    天子不说话,就意味着,事情还要继续下去,锦衣卫只得四处出没,总算是在夏元吉家的后院,‘挖掘’到了一缸银子,都是户部的库银。这一下证据确凿。

    说来也是好笑,碌国公那儿星夜得到了急报。得知这夏元吉下狱,大为惊恐,连忙上了一道奏书,为夏元吉开脱,碌国公郝政甚至感人至深的道:“臣愿以人头作保,夏公清廉自守,断无贪渎之事,恳请陛下念他劳苦功高……”

    这些事传到宫中,自然没有改变天子的心意,当天子要整一个人的时候,岂是别人能说动的。莫说是碌国公,这满朝文武,谁没有上奏为他求情,可是朱棣就是没有回音,没有回音,下头的锦衣卫就不得不卖力的把事情推进下去。

    而在坊间,却是一片叫骂声,都是说郝家猫哭耗子,如今是清议大动,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的,如今都是破口大骂,甚至据闻浙西那儿,竟有百姓直接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给夏元吉修生祠,以至“黄童白叟,罗而拜之”。甚至当地父母官,竟不敢反对,这倒是一件奇事,这边朝廷要治的罪人,那边倒是一下子,将这位尚书大人视做了圣贤。

    可是朝中诸公,竟是一个为之动怒的都没有。

    眼看着这事儿要成为闹剧,最后宫中终于有了消息,这种事,越是纠缠,越是人心浮动,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紧接着,旨意下来,夏元吉获罪,发配交趾。

    发配交趾的意思,无非就是天子不愿意整这个家伙了,既然天子不整,那么郝家理应分忧,好生将这家伙,整一整罢。

    七月十四。

    立秋之时,万物萧萧,就在这朝阳门外的长亭之处,几个公人押解着夏元吉便要启程。

    这位夏部堂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甚至连枷镣都不曾上,他穿着一身浆洗的有些发白的布衣,脸上平静,夏元吉是君子,可绝不是蠢材,他当然清楚,自己为何会有今日,只是……大江东去,成败已定,即便是有千万的委屈和忿忿,又向谁说去?

    秋风吹的他的脸发干,而在他的面前,却是他的一些门生故吏。

    他们深深向他作揖,有人低泣,亦有人时不时插上一句:“奸臣贼子,不得好死。”

    夏元吉只是微笑,他扶起他的门生,不由感叹,道:“杨士奇去了交趾,不成想,老夫也要随他而去,这样也好,天下之大,许多事都不曾见识,那么不妨,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他挥挥手,走出了长亭,几个公人不敢过份靠近,远远跟着他。

    长亭之内,除了哽咽,紧接着便是愤愤不平的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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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城。

    暹罗的国都便在这里,这里的规模不小,暹罗历代国王几次扩建,如今已有了几分气象。

    城中有军民十万,只是此时,大军已经开拔,十万暹罗精锐,陈兵真腊,妄图与交趾即将到来的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这大城在暹罗语中,意为坚不可摧的城市,这里的城墙高耸,建有诸多工事,西洋各国林立,战争频繁,因而这暹罗国都的防务,乃是重中之重,暹罗王昭禄群膺登基之后,穷兵黩武,征服了真腊,随即在真腊征发奴隶三万来到这大城继续筑城,修葺城墙,新建佛塔,使防卫更加加强。

    昭禄群膺年约五旬,此时在这中宫,面北而座,他的气色并不太好,其实一开始,他想要维持的终究是斗而不破的局面,让他要挟大明可以,逼迫大明让利也是他的意图,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一次捅了大篓子。

    大明,当真动兵了,根据线报,交趾的五万明军已经开始在真腊附近聚集,源源不断的明军开始在真腊一线建立军事的补给基地,到处都遍布了探马和暗哨,战争一触即发。

    昭禄群膺并不担心这五万明军,可是昭禄群膺却是知道,面对大明这等庞然大物,这是一场永远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在这五万明军背后,是无以匹敌的国力,和万万的人口,这场战争,注定永远不可能得胜。

    只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昭禄群膺终究明白,大明不是没有弱点,这场战争,对于大明来说,不过是一场边境之战,而对于暹罗,却是命运之战,只要暹罗能坚持下去,坚持两年、三年,大明终究会做出让步,他们劳师远征,而暹罗占尽地利,拖延下去,对暹罗有利。

    而一旦大明想要休战,或许就是自己趁此机会,扩大影响的时机。

    他已连续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他的侄子已经前去了真腊,领着十几万大军严正以待,而在这大城,昭禄群膺亲自坐镇于此,他倒是并非不想亲征,只不过他明白,在国中内部,有不少亲明派虽然被打压下去,而现在大明大动干戈,势必会让某些蠢蠢欲动之人抬起头来,自己留在大城,便能遏制住这些不安分的力量。

    郝家的书信已经来了,无非还是那些悬崖勒马之类的话,昭禄群膺看过之后,便将其丢到了一边,此时此刻,昭禄群膺的勃勃野心也被激了起来,他相信,自己并非是安南,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大明虽然开战,可是并没有倾尽全力的意思,只是勒令交趾的明军出击,这就给了自己可趁之机……

    而现在,昭禄群膺正在解决一个麻烦,既然要打仗,就必须有钱粮,钱粮从哪里来,昭禄群膺的眼睛放在了暹罗国内那些汉人身上,自唐宋以来,就有大量的汉人来到暹罗,而这些人往往颇有身家,数十代经营,其中不乏豪族巨富,这些汉人的出现,其实一直都遭受历代暹罗的统治者的猜忌,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懂这个道理,暹罗人也不是不懂,因此隔三差五,总会有诸多针对汉人的政令出台,甚至许多时候,纵兵直接抢掠,也是时有发生,昭禄群膺登基之后,对这些汉人本就没有客气过,而如今,他已是决心来一次更大的举措了。

    中宫这儿,已有许多大臣入宫,与昭禄群膺商讨此事,汉人聚集的地方,多在巴真、北柳、春武里,罗勇等城,这些城市,都在暹罗的东南沿海,既然决心抢掠,那么势必要瓮中捉鳖,先从这里开始,只是如何做到万无一失,事先不走漏消息,以防这些汉人事先得知,藏匿财富,却还需要好好斟酌,昭禄群膺会见了自己的亲信,也是自己的外甥里泰,决心将此事,尽皆托付于他。(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征服天堂

    里泰是个暴戾的人,他乃暹罗将军,得了暹罗王的王命,立即提点三千军马,赶赴东南罗勇城。

    这罗勇乃是暹罗第一大沿海城市,聚集了大量的华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商贾,这两年随着交趾的通商,这里的华人仗着语言和血缘的便利,将大量的暹罗特产输送去了谅山,也赚取了不少财富。

    也正因为如此,这座人口足有四万余人的城市,豪富遍地。

    只是如今战事一起,商路断绝,让这些华人不禁有些消沉起来。两国交恶,一旦动了兵,绝了商贸,这谅山的买卖看来是做不成了。

    紧接着,便得到了消息,说是里泰将军提兵即将到达。

    甚至有传言,里泰带兵途径北柳城时,曾经细节了华人,烧杀淫掠,被杀的,不下七百人。

    于是人心浮动,不少人滋生不安,这个节骨眼,里泰那皇亲国戚跑来做什么?他有何图谋?

    因此,有不少人想卷了家当出海,这里毕竟沿海,真要急了,大可以冒险出海避难。倒是这时,罗勇府府尹刘信却是出了面。

    这位刘府尹也是华人,此时的暹罗人都有收养养子的习惯,因而他被收养为暹罗一名大臣收养,此后他步入仕途,最后拜为这这罗勇府的府尹。

    不过在暹罗,一府之内,除了府尹,还有将军一职,一府的事,并非是府尹说了算,反而相较来说。无论权柄和地位,罗勇将军的地位更高一些。

    刘府尹在华人之中素有声望,他出面召集了大家。告诉大家不必担心,里泰将军奉王命前来,是为了征发粮草供应前线的将士,护送军粮。至于那北柳城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多半是大明的细作散播的流言,这等可笑之言。不必理会,他拍着胸脯保证,反问那些踟躇不决之人。眼下战事正急,国王殿下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制造国中的分裂么?

    刘府尹毕竟是有威望的人,他出了面。将大家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更何况这里的华人。绝大多数,都是经营数代,家业大多都换成了豪宅和田产,即便是收拾了细软逃亡,又能逃到哪里去,能带走的财富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呢?

    想要让他们痛下决心,毕竟不太容易。因而即便是觉得总有几分不安之人,却还免不了说服自己。暹罗这么多华人,国王难道要和所有华人为敌么?刘府尹这样的人,也是华人,他尚且不怕,我们又怕什么?

    于是罗勇城里的人都安份下来,一切照旧,甚至于刘府尹还出面,恳请大家资助一些军需,这倒是对华人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若是其他时候,让他们拔毛,他们心里多半并不情愿,可是不久前说要洗劫华人,这时候官府却出面请大家资助,如此,岂不是之前地流言不攻自破,若是国王当真要对他们下手,何必要大家资助,直接纵兵来抢岂不方便。

    于是乎,大家也乐得拿出一点自家的银钱出来,或多或少,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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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

    一支暹罗军马进了罗勇城。

    罗勇将军凯末尔和府尹刘信深夜将里泰迎进了将军府。

    里泰一脸横肉,面目狰狞,烛火的照耀下,他脸上的横肉似乎在抖动,刘信能从他的身上嗅到一股血腥味。

    里泰看了刘信一眼,道:“你的父亲,在王都,托我向你代一个好。”

    刘信忙道:“有劳将军。”

    里泰颌首点头,道:“户册呢,都厘清好了么?”

    刘信笑呵呵的道:“回将军的话,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所有的华人,都已打探清楚,其中最富的……”

    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起来,里泰听的连连点头,最后很是欣慰的道:“倒是辛苦了你,殿下早就说,罗勇府有你在,必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看来,果然如此。”

    刘信道:“能为大王分忧,下官三生有幸。是了,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将军眼下,不必急于动手,此前的流言,已经造成了不安,虽然眼下稳住了人心,可是许多人依旧心怀疑虑,他们必定藏匿了一部分的财富,所以现在动手,反而麻烦,何不如将军且先做出一副征粮调粮的姿态,他们见将军果然是奉王命护送军需,必定会放松下来,到了那时,将军故意护送一批粮食出城,再杀一个回马枪回来,那时……”

    里泰认真听着刘信的建议,觉得很是妥当,烧杀不是他的目的,掳掠才最是要紧,这些华人有戒心,唯有将他们戒心彻底放下,到时才方便一些,他颌首点头:“就这么办,这件事乃是机密,大家便如从前一样,各行其是,七日之后,我要押粮出城,第八日清早,我们便开始动手。”里泰面目狰狞:“杀机腾腾的道:“到了那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刘信诚惶诚恐,拜倒在地,大义凛然的道:“下官蒙国王不弃,委托重任,理应克尽报效,殚精竭力、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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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船队在万里波涛之中顺着暖流,扬帆而前行。

    这里不是近海,可是数年以来,在融汇了大食人造船的经验之后,谅山的造船技术亦是大大的跃升,从前的海船,只能在近海活动,可是如今,深海的舰船也终于出现。

    这由百艘海船组成的舰队一路南下,自海防港出发,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踪迹,并没有沿着海岸线而行,所有的船工俱都是郑和下西洋的原班人马,这些人经验丰富,自然不怕出什么差错。

    除了水手、船工之外,便是郝风楼和他的五千兵马。

    两千神机卫,和三千的谅山卫此刻倾巢而出,磨刀霍霍,大量的枪炮、粮草、药品都囤积于底舱,在转过了西贡之后,便一路向西,飘洋朝暹罗东南沿海而去。

    郝风楼背着手,感受着这蓝天与汪洋连成一线的景致,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不由感伏万千,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郑和。

    郑和眯着眼,今日的船有些颠簸,海浪有些急,不过他已见惯了风浪,并不以为意,只是偶尔看了一眼他的师兄,见郝风楼有几分不安的情绪,便安慰道:“放心,这个时节,这一带海域,是不会有风暴的,况且寻常的风暴,也未必不能逃出生天,可是话又说起来,师兄是在冒险啊,孤军深入,劳师远征……哎……”

    郝风楼迎着风,突然道:“师弟相信不相信,很久很久以前,我曾便有一个梦想。”

    “嗯?”

    “我会带着舰船,迎风破浪,去创造功业,而现在看来,这场梦,是要成真了。”

    郑和不由失笑,道:“师兄也喜欢船?”

    郝风楼摇头:“我呢,什么都喜欢,却又什么都不喜欢,我喜欢船队,船队代表的征服,征服了海洋,即可征服天下。可是我不喜欢造船,造船太枯燥,那些风帆,那些船体该用什么材料,我都不喜欢,甚至是坐船……亦是不如在平地,我这人便是如此,或许是叶公好龙吧。”

    郑和皱着眉,征服海洋四个字,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在他这曾下过西洋的人眼里,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因为这碧波万里的汪洋,想要征服,何其不易,可是师兄说的不错,不管如何,现在的大明,现在的师兄和自己,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这时候,郝风楼哼起了曲子。

    郑和沉吟在这曲调之中,禁不住道:“师兄哼的是什么曲子,哎,我出海太久……”

    郝风楼微笑:“哦,这是我家乡的曲子。”

    “还请师兄赐教。”

    “征服天堂!”

    “……”郑和皱眉。

    他是某教的教徒,天堂二字,对于他来说,有更深的意义。现在郝风楼这征服天堂四字说出来,让他感觉有些亵渎。

    不过随即,他哑然失笑,便不再理会了。

    郑和终究是个淡然的人,他突然想到,郝风楼的家乡不是在松江么,可是松江,有这样的曲调么?郑和有些疑惑,只是郝风楼说到家乡,让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西方,极西的大食,似乎在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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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欠一更,今天补上,三更。(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非我族类

    罗勇城。

    里泰将军照常征调粮草,而府中的商户,自是踊跃募捐粮饷,可谓军民鱼水之欢,其乐融融,这一边自是借对方资助的粮饷来探测对方的财力,而另一厢,却见人家果然是征粮,秋毫无犯,打消了顾虑,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反而觉得欢欣鼓舞。

    一直耗了十几日,粮饷终于督办好了,随后里泰将军便要回京,府尹刘信倒也不含糊,带着城中士绅人等,都到城门口来相送。

    随来的华人商户不少,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可是据闻这位里泰将军乃是王亲,身份非同凡响,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笑容可掬,又或者露出惋惜之状,摆出一副恨不能留这位将军多住一些时日的样子。

    而里泰呢,自是如沐春风,甚至停下马,与一位纳绢的华人商贾攀谈。

    这位华人商贾受宠若惊,听到里泰对他说:“我记得你,你捐纳了粮食三十石,纹银七百……”

    商贾连忙作揖道:“绵薄之力,将军竟能挂念,小民惭愧。”

    “哪里,这是大功劳。”里泰哈哈一笑,押着人马和粮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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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华人商贾都放了心,对于此前的流言。顿时嗤之以鼻。

    倒是在这罗勇城内的一处宅院里,却是有人开始为之跳脚。

    锦衣卫早已在这潜伏了人手,其中有一个。甚至已进入了府尹衙门,通过种种的迹象表明,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且从他处传来的快报,也印证了这一点,那里泰一路过来。对华人商贾都进行了洗掠,这就意味着,一场屠戮。恐怕是迫在眉睫。

    只是遇到这样的事,几个锦衣卫的暗桩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们是奉命潜伏,到底要不要示警。

    做主的是个小旗官。小旗官是个本地的华侨。曾在谅山做过一些买卖,最后被锦衣卫吸收,如今回到故地,专司打探消息。

    他叫陈康,是广东香山人士,祖父迁居至此,也算薄有家财。

    此时他脸色铁青,踟躇不决。

    最后他长身而起。禁不住道:“示警,示警。火烧眉毛了,再不示警,这里怕是要血流成河了!你们,是城东的刘家,鄙人……去王家……”

    王家,乃是罗勇城的第一华侨富户,主人在罗勇城有极高的声望,只有知会了他,他来出面示警,这事儿,才好办一些。否则以他陈康的身份,谁愿意相信这些流言蜚语。

    陈康不敢怠慢,飞快赶到了王家。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在了王家的花厅里。

    王家的建筑一切都是福建的风格,据说他们是福建人,做的乃是茶叶买卖,家主王安,很是富态,此刻他坐在从谅山买来的太师椅上,上下打量着陈康。

    “哦,不知先生前来,有何见教。”

    王安不露声色的吃着武夷茶,一面漫不经心的问。

    其实他的身份,隔三差五来拜会的陌生人不少,有的是客商,多是久闻大名,前来打个交道,想得到一点门路指点的,也有一些,是上门来做买卖的,做买卖的人和气生财,正好王安又有闲,因而亲自在此恭候。

    陈康直截了当的道:“王公还在这吃茶,莫不知大祸临头了么?”

    “什么……”王安险些将手中的茶盏摔出去。

    这句话实在有些危言耸听。

    陈康知道,自己断然不能再隐瞒身份,便直接了当的道:“我乃锦衣卫,奉命在此公干,据闻……”

    他将自己所知地事统统说了出来。

    而这消息,实在是骇然。

    王安听的大惊失色,却还是不忘给陪在一旁的一个侄子使了个眼色,这侄子点点头,明白了陈康的意图,飞快去了。

    陈康见状,忍不住道:“王公这是何意?”

    王安强作镇定,捋须道:“此事干系重大,自要及早知会一些亲朋故旧才好。”

    陈康这才安心,便又听王安问了一些细节,陈康为取信他,自是一一答了,如此,半柱香时间便过去,王安起身,一脸尴尬的道:“哦,老夫有些内急,还望先生海涵,请稍等片刻。”

    陈康不疑有他,自是点头请他自便。

    谁知王安走到了门口,却突然回头冷笑,紧接着,却是无数的家中护院一起杀将出来,王安大喝:“此人是大明的细作,妖言惑众,来,还不快将他拿下报官,这是大功一件,到时官府自有升赏。”

    护院们各自提刀,一拥而上,陈康避无可避,只得束手就擒。

    陈康万万想不到,自己来示警,对方不信便罢,大不了将自己打发出去,却是要拿自己,顿时勃然大怒,赤着眼睛道:“王公这是何意?”

    王安狞笑:“似你这等细作,你真以为,老夫会信你的话么?我们王家,祖居暹罗,早已成了暹罗人,如今暹罗与大明开战,你这大明的细作,却来挑拨是非,不拿你拿谁?”

    陈康不甘大吼,拼命挣扎:“哼,我所言的,绝无虚假,你这……”

    “绝无虚假又如何?”王安笑的更冷:“王家在这暹罗,已不知历经多少代,祖业在此,难道要和你对抗暹罗王庭么?即便此事当真,可是我们王家,也与暹罗人联姻,结交了不知多少暹罗地达官贵人,暹罗人要抢掠华商,也绝不会抢掠到王家头上,反倒拿了你,王家更有保障,来,立即解送府尹大人,拿着老夫的名帖去给刘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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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过去,黎明的曙光并未露出痕迹。

    而在此时,一队兵马哒哒哒的进入了罗勇城中。

    一柄柄长刀,在这未落的惨淡月色下散发着寒芒。

    紧接着,罗勇将军已命本地兵马封锁了其他城门。

    去而复返的里泰面目狰狞,他骑在马上,距离他不远,是数十次个火把,火光跳跃,映的他本就狰狞的面目杀气更重。

    他拔出了长刀,低声怒吼:“动手!”

    “ho……”

    一支支军马散开,自有衙中的公人带着他们,熟门熟路的奔赴各家。

    在这城门处,有一个竹竿子,竹竿子上,一串人头悬挂于此,其中一个,正是陈康……

    里泰没有理会,飞马带着一队人杀奔城中。

    紧接着,在这静赖的城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撞门的响动已经开始,凌乱的步伐带着怒喝,一扇扇的大门被撞开,有人惨呼,有人被提了出来,他们被揪着头发,声音凄厉,紧接着,寒芒一闪,手起刀落……

    女眷们被惊动了,她们的声音格外的洪亮,那yin笑之声亦是响彻在这夜空之中。

    在这王家的府邸,王家内部早已惊动,不安的气氛在蔓延,不过王安却还算镇定,当有人拍门的时候,他命人开了府门,笑容满面的看到了里泰。

    “将军……小民……”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打下来,打在了他的脸颊上,清脆的声音很快被城中的惨呼淹没。

    王安慌了,他捂着嘴,期期艾艾的迎着那里泰杀人的目光,道:“小……小民是良民哪,小民是暹罗的子民,小民一向奉公守法,小民捐纳了三十石粮食,捐纳了……”

    从里泰身后,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官兵冲进了府邸,王安想要阻拦,却被人直接撞开,王安骇然,府中既有他的家产,更有他的妻儿老小,有他的妾室,有他的子女……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跌跌撞撞起来,蹒跚的走到里泰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该死,那些该死的汉人,竟敢和大王为敌,竟敢侵我暹罗国境,这些杀千刀的,将军,将军……小民……哦,是了,吞武里将军戈泰,乃是小人的姻亲,是姻亲哪……”

    里泰朝他笑了,露出森森的白牙,那双眼眸之中,杀气并未散去,他屹然不动,任由王安抱着他的腿,一字一句的道:“你说的没错,汉人该死,明狗也是该死,可是,你……也……是……汉……人!”

    长刀自里泰的腰间拔出,紧接着毫不犹豫,自王安的脑袋上劈去。

    锵……

    王安身体狠狠的抽搐一下,然后……终于不动了。

    里泰背后,一个公人笑嘻嘻的上前,道:“将军,这姓王的最好美色,有三四房妾室,都是美艳动人,是了,还有两个女儿,亦是国色天香……”

    里泰露出古怪的笑容,收了刀,那眼中跃跃欲试,大踏步的过了门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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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介绍:
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公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