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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六章:关键时刻

    有了曾健带头,其余人等,纷纷进言,这个道:“宁愿自请处置,请大人成全。”另一个道:“是非曲直,大家心里自有计较,郝大人本就无辜,而是因为……某人而起,我们愿联名上奏……”

    “大人,此事若是一人承担,则万死莫赎,若是大家一起承担,大不了法不责众,至多,也就摘掉乌纱而已……”

    情绪是很容易感染的,大家群情激奋之时,平日里固有白般的勾心斗角,而此时此刻,热血上涌,什么都不愿意顾了。

    人性的复杂,就在于此,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无比现实,每一个人都自私自利,可是或许在那一刹那,即便是在那一刹那而已,一自私自利的人,竟也有无私的勇气。

    徐友海听了,只是感慨万千,最后压压手,稳定了大家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等联名上奏,老夫来打这个头………”

    说罢,徐友海拿了笔墨,直接书了一份请罪奏疏,说明事情原委,里头自然少不得自责,推脱郝风楼的责任,他的字并不好,却是苍劲有力,平日握了笔杆子便觉得头痛欲裂,而今日,竟是一气呵成,下笔千言,也只是一会儿功夫。

    待写完了,便让所有人去过目,大家传阅过去,都觉得没有问题,亦各自签字画押。

    说来也奇怪,朝廷那些大臣,或许有联名作保的事,可是武官却极少有这样的事发生。更遑论是锦衣卫了,可是今个儿,也算是开了历史先河。那奏疏之下,已是密密麻麻的签了各种名字,徐友海将奏疏吹干,旋即安慰众人:“大家不必担心,郝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此事终究还是需要圣裁。你我人微言轻,难以左右,所以眼下。也不必多想,何不如各司其职,好生打理公务,安心等待就是。”

    他顿了顿:“只要眼下。尽量不要闹出是非。便是帮了大忙,大家请回吧。”

    众人觉得有理,只得各自去了,那陈真咬着唇,眼眶都红了,几次要脱口而出,说出事情真相,却终是忍住。心里只是后悔不迭,只是想到自己那靠山。便有一股难掩的反感,当日若不是听他挑唆,若不是按那人的意思行事,不是自己吃了猪油蒙了心,何至于会到这个地步。

    出了右同知厅,曾健忍不住瞥了左同知厅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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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卫的一举一动,又怎么瞒得过同知张新,张新气得七窍生烟,他万万没想到,那郝风楼只凭着一番动作,就彻底的收拢了人心,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布置的一切,居然反而让这郝风楼水涨船高。

    其实现在,张新已经明白如今是两败俱伤,即便是那郝风楼获罪,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各个千户所,还有一部分的同知、佥事,甚至是最底层的百户、总旗、小旗乃至于校尉、力士,只怕心里头都不免对自己生出了鄙夷之心。

    任何时候,单靠一顶乌纱帽,是压不住人的,官员的权威既来自于官职的大小,同时也来自于下头的敬畏。

    而现在,徐同知那儿门庭若市,而自己这儿,却是门可罗雀,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

    即便是内阁学士,也不可能天子一纸诏书便可入阁,尚需要廷推之类的程序,得不到大家的支持,绝无可能入主中枢。

    而锦衣卫,虽无廷推,可是人心一旦相背,张新所垂涎的那锦衣卫指挥使都指挥使一职,只怕也已绝无可能了。

    更重要的是,假若有一日,那郝风楼能脱罪呢?

    现如今,张新已经没有心思计较压那郝风楼的事了,他所虑的,是郝风楼假若当真仗着圣宠,洗清了罪名,那么凭着他如日中天的声望,凭着宫中的关系,凭着他执掌锦衣卫的实权,自己能如何应对?

    不能……决不能有这个万一。

    张新越发的不安,他背着手,显得很是焦虑,如热锅蚂蚁一般,在厅中来回打转。

    同知厅的那些个属吏和校尉,张新却突然发现,这些个本是自己心腹的人,自己已经不能再信得过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即便是这些人,也对自己产生了疏远。

    谁曾想到,自己只是片刻功夫,就成了人见人嫌的瘟神,一下子,就成了罪人。

    他的心里,只是苦笑,却又发作不得。最后他猛地驻足,想到了一个人来,东厂的理刑百户也是锦衣卫中抽调的,从前,和自己也有几分交情,今日夜里……

    他吁了口气,禁不住有点儿英雄气短,曾几何时,自己何须做这等事,又何须去引狼入室,可是现在……他已是走投无路,却也唯有破釜沉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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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卫闹出这么大的事,内阁是不可能不知情的,总体来说,大家的心情都颇为愉快,反正坐山观虎斗,大家图一个乐呵,反正呢,闲着也是闲着,这戏呢,又是精彩无比。

    无论是解缙甚至是杨士奇,心情大致如此,没有人会对厂卫生出什么好感,他们倒是巴不得,厂卫一并裁撤了更好。

    不过各部堂倒是有人认为天子震怒之下,可能会裁撤厂卫,只是内阁之中,却没有人认为。

    天子设厂卫,只是因为得国不正,而急需要有人手对朝野进行监视,天子有这个心思,既然使没有东厂,也会有西厂、南厂,没有锦衣卫,也会有绣花卫,所以妄想裁撤厂卫就万事大吉,显然可笑。

    因此内阁之中,倒是没有产生过激的言论,而这时候,解缙和杨士奇之间,居然产生了难有的默契,并没有一味的对锦衣卫进行口诛笔伐,有些事,是不需要分清是非的,因为是非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一个不共戴天的厂卫,总比一个一家独大的东厂要好的多,因而在这件事上,大家都认为不应将锦衣卫一棍子打死,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同时保持厂卫之间的均势,相互掣肘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何必要一面倒的对付锦衣卫,那郝风楼,其实近来颇有用处,一方面,此人强势,正好借此来制衡越来越尾大难掉的王安。况且对于解缙来说,他确实和郝风楼有私仇,可是太子那边,已经打了招呼,眼下不必动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虽然莽撞,却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眼下皇子的局面,已经到了一面倒的地步,没了汉王,那郝风楼自然会看清形势,或有拉拢的可能。

    既然太子打了招呼,解缙也只能断了落井下石的念想,更不必说,他的背后还有个杨士奇,谁知道自己会不会露出破绽,让这杨士奇有机可乘。

    内阁这些人就是如此,他们看问题,往往比别人更深远一些,打定了主意,便知道怎么做了,他们心里,即便是两不相帮,只是隔岸观火,可是未尝没有偏帮锦衣卫的意思。

    所以这几日,各种奏疏呈送上来,大抵都是一些叫骂,可是这些叫骂,绝没有偏袒的意思,骂了郝风楼,就势必把王安一起带上,骂了锦衣卫,就少不了那东厂。

    今日的票拟,照旧递上,大家便各自喝茶闲坐,却没有人当众讨论厂卫的事。

    这几日,解缙和杨士奇的关系修补了一下,同一屋檐下办公,当然不可能永远形同陌路,当然,大家都明白,虽然每日凑在一起说笑,谈笑风生,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自知罢了。

    杨士奇抿了开口茶,和解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今日胡俨几个都不在,去户部督促今年的钱粮收缴情况去了,所以今日内阁格外的清静。

    杨士奇不免对解缙有些关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叹道:“解公今日气色不好,这国事如麻,非一日而就,不要坏了身子。”

    解缙淡淡一笑:“士奇说的对,你这一说,老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近来京里有个刘师傅,专门授拳,说是每日打一套,能延年益寿,倒是近来,有不少人在学,却不知有用还是没有用。”

    二人说话,尽量避免讨论任何政事,每日说的,竟都是一些市井中的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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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圣裁

    杨士奇对一切都显得很淡然。

    他能感受到,解缙对他的尊重,这种尊重,和以往不同,现在的尊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甚至每每说完一句话时,都会忍不住眼眸掠过自己一眼。

    杨士奇近来伴驾的机会很多,因此虽只是寻常学士,也不曾追加为春坊大学士,可是在内阁之中,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内阁的阁员,本来官职并不高,本质上,其实就是皇帝的秘书罢了,一个秘书而已,能有多高的官阶?

    可是古今中外,看上去虽然都是元首是在治理国家,其实说穿了,都是秘书治国,可是在秘书治国的过程中,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不需要秘书,任何事他都有自己的主见,奏疏上来,大笔一挥,天下的事,都可裁决。可是到了建文,却也还算勤政,又有几个辅政大臣协助,勉强能混过去。

    朱棣就不同了,天下两京十三省,还有各个都司,军政、民政、学政、吏治的事多如牛毛,每日都是数百上千的奏疏,有的奏疏,大笔一挥,写一句知道了也就是了,可问题在于,有许多事不是知道就可以的,必须仔细斟酌,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这就导致了一个新的问题,皇帝老子很忙,即便是朱棣再如何勤政,也会发现力不从心。

    大事,他还可以拿主意,可是小事呢?假若是有人弹劾某地知府施政有亏呢?又或者是奴儿干都司那边。有土司官员状告都司武官不法呢?再或者是河南某地河水决口,数千人受害呢?

    这些当然是大事,朝廷很有必要立即做出处置。否则极有可能闹出更大的麻烦,可是相比于其他的事,却又不值一提,皇帝老子若是天天处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是不吃不喝,这一天下来,事儿也忙不完。

    可若是交各部堂自行处置。却又不妥,部堂那边,和地方上的瓜葛很深。比如奴儿干都司的事,若是交给兵部去管,这都司的官员,本来就是兵部进行任免、考绩。现如今又让他们来管这种地方土司和武官的官司。难免会有偏颇。况且兵部并不负责官司,大有可能,最后推给刑部,刑部觉得既然牵涉到了官员,少不得又要推给大理寺,大理寺那边说不准嫌麻烦,又要如皮球一般踢出去了。

    很多事本就职责不清,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谁碰谁是傻子,因此必须得有人来拿主意。各部堂不成,皇帝老子也不成,那么自然而然,也就是内阁了。

    可是一群秘书,资历必竟不如那些个部堂尚书,人家肯听你的么?人家金榜题名的时候,多半你还在穿开裆裤,人家独当一面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罢了,在这凡事都讲尊卑的时代,单凭一个品级不高的内阁学士,当然镇不住人。

    可是朱棣有办法,比如他让解缙兼任了右春坊大大学士,有了这个身份,级别也就上去了,自然而然,能够裁决许多事。

    而眼下,兼任春坊大学士的只有一个解缙,解缙俨然就成了内阁首辅。可是近来杨士奇如日中天,说是次辅也不为过。

    杨士奇有一搭没一搭和解缙闲聊:“哦?那个师傅,士奇也听说过,不过此人,打着的却是僧人的旗号,朝廷并没有僧家身份,他自称为什么大光佛座下子弟,不免有点犯忌讳。大抵此人是仗此虚张声势,却不知有没有功夫。”

    解缙含笑:“士奇说的也是,是以老夫让应天府,去摸他的底细。”

    杨士奇喝了口茶,抿嘴笑道:“却不知有什么眉目。”

    解缙淡淡道:“眉目倒是有一些,据说汉王府的一些亲眷,和这人走的近,近来隔三差五,都清他演练拳法。”

    杨士奇一听,深深看了解缙一眼:“这么说,应天府那边是不敢追根问底了。”

    解缙哂然一笑:“应天府能做什么主,碰到了铁板,就没声气了。不过………汉王殿下熟稔弓马,既然他府中的子弟学拳都请这位师傅,料来,此人是有几分本事的,老夫呢,自然也不便详查,现在汉王去了大同,咱们难道还盯着汉王府?会有人说闲话的。”

    沉吟片刻,解缙似乎意犹未尽,却还是忍不住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是臣子,太孙们学拳,若是所托非人,怕是不妥,怕就怕太孙们遇人不淑,老夫还是赶紧着,想个法子,再托人继续查一查那人底细,若是好,老夫也学一学,老夫年纪大了,近来筋骨中是活络不开,学一学,或有好处。可若是当真有问题,却也不能等闲视之,若是个招摇撞骗的便罢,若是别有图谋的,教坏了太孙,你我之辈,怕也难辞其咎了。士奇怎么说呢?”

    杨士奇目光幽幽,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嘴上含着笑,假意用喝茶来消磨一些时间,斟酌了之后,才叹口气:“解公所言甚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解缙笑了:“既如此,此事还是士奇来抓一抓,老夫近来身子不好,总是健忘,事情就这么定了。”

    杨士奇抿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他明显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会有什么内情,可是牵涉到了汉王,就会牵涉到太子,若是自己摇头,势必会彻底得罪太子,或许,这件事就和太子有关,是太子交代办的事,而眼下,宫中既已有决策,储君之位再不可能悬而未决,那么反对这件事,最后可能会引火烧身。

    可是答应下来,天知道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

    杨士奇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妥,镇定自若,喝了几口茶,真要找个由头回自己公房去,却有书吏进来,道:“二位大人,陛下传旨,请速去暖阁觐见。”

    解缙和杨士奇对视一眼,前几日陛下都是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也不曾召见大臣,甚至连杨廷和伴驾授课的事都一并裁撤,今日却突然蒙招,怕是厂卫的事。

    二人不敢怠慢,自然立即动身。

    到了暖阁,朱棣抚案高坐,见了二人进来,心平气和,并不曾见带有愠怒之色,只是平静的道:“二卿坐下说话。”

    二人依言坐下,杨士奇莞尔笑道:“陛下今日的气色颇好,外间有传闻,说是陛下近日不出或是龙体有恙,微臣心忧如焚,今日得见,才知坊间之言,多是子虚乌有。”

    朱棣莞尔笑笑,却不由看了解缙一眼。

    解缙脸色不变,心里却是大大吃了一惊,这个杨士奇,还真是锱铢必较,方才给他挖了个坑,他倒是好,这就一巴掌打回来了。

    这句话,杨士奇说出来,实在犯忌讳,陛下只几日没有露面,坊间就有陛下龙体有恙的流言,以天子多疑的性子,会怎样想?

    天子必定会想,是谁放出来的流言,是谁在盼着自己龙体有恙,仔细一琢磨,龙体有恙最大的得益者,不就是太子么?太子是天子的嫡亲血脉,当然是老实本份的,怎么可能会盼着父皇有恙?

    最后的结论多半就是,定是太子身边有小人生事,偏偏大家都知道,解缙和太子之间,师生情谊很重,况且作为春坊大学士,解缙本就有义务管理詹事府的大小事宜,无论这个小人是不是解缙,解缙都脱不开关系。

    这种事说一遍其实没什么,可若是杨士奇这厮隔三差五来这么一句,解缙再深受信任怕也吃不消。

    解缙忍不住去看杨士奇,他分明感觉到,这番话不只是对天子说的,同时也是在警告自己,让自己本份一些,否则……

    面对这个杨士奇,解缙真有点有力没处使,居然被这么一个家伙,三言两语的威胁,他心里有气,却知道此时决不能发作,便也附和一句:“是啊,太子殿下也听说了流言,大为震怒,说是有奸猾小人,妖言惑众……”

    朱棣显然没兴致管这内阁的大臣之间相互之间的攻守,他压压手:“朕诏尔等来,所为的,只此一事,近来有大臣上书,俱言厂卫弊病丛生,都要裁撤厂卫,这件事,二位爱卿,想来是知道的吧?”

    解缙连忙道:“微臣听说一些。”

    杨士奇欠欠身子:“确实有这样的奏疏,在臣看来,厂卫确实是有点不像话了。”

    朱棣目光变得深邃,手指头敲击着御案,高深莫测的道:“是啊,是不像话,太胡闹了,弄的满城风雨的,贻笑大方,朕这几日呢,都不曾睡过好觉,烦心透了,请二位爱卿来,其实就是想听听你们怎么看,你们不必有什么忌讳,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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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凤颜震怒

    天子既然开了头,就没有推诿的道理了。

    解缙倒是并不急躁,专侯杨士奇先说。

    杨士奇呢,却也是老神在在,似乎看出了解缙的意图,沉吟片刻,大大方方的道:“太祖在的时候,也曾创锦衣卫,并不曾有什么过失。自厂卫创立以来,若论其百害而无一利,未免有几分偏颇,厂卫的功劳,还是不小的。所以功是功,过是过……”

    朱棣听的频频点头,杨士奇的话,自然深得他的心思,厂卫是他一意孤行要建的,如今出了岔子,大家骂厂卫,就等于是骂他这个天子,这个黑锅,没有人可以背,无论如何否认,朱棣都逃不掉。

    杨士奇沉吟片刻之后,继续道:“说到底,眼下的厂卫争端,不在于厂卫自身地争端,问题的根子,在于一个利字,厂卫权责相同,你多一点,他就要少一些,你少一些,他便多一些,朝廷呢,也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因此免不了积累一些宿怨,原本,如此制衡,倒也无妨,太祖皇帝的祖宗之法中,贯穿始终的,都是制衡二字,以科道制部堂,以部堂节制天下各省,再辅之以巡道,各省分三司,曰: 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督指挥使司,一掌民政,一掌刑狱,一掌军政,说穿一些,无非就是相互使启掣肘,使他们凡有矛盾,不得不上陈天听而已。其实这厂卫之争并不坏,不争。使其一家独大,横行无忌,肆无忌惮。这才贻害无穷。”

    杨士奇深深看了朱棣一眼,慢悠悠的道:“陛下先创锦衣卫,再立东厂,以臣愚见,便是这个心思。却不知是也不是。”

    本来朱棣倒是没有想到制衡,只是觉得锦衣卫用的不够顺手,索性就再立东厂。加强对朝野的监视,可是杨士奇却给朱棣寻了个开脱的理由,此时若是不打蛇随棍上。还要等什么时候,朱棣连连点头:“爱卿知朕啊。朕治天下,无非是萧规曹随,恪守祖训。不敢有违。”

    杨士奇点头:“所以说来说去。过错不在于厂卫之争,微臣反而唯恐他们不争,只是前几日,实在争的有些过了,以至于贻笑大方,连朝廷,也不免跟着斯文扫地,眼下天下议论纷纷。四方疑惧,陛下若是不予严正法纪。惩治相关不法之人,否则人心难安。”

    朱棣又是颌首,却忍不住道:“杨卿的意思是……廷审……”

    杨士奇郑重其事的点头:“不错,此事沸沸扬扬,若不会审于御前,让天下人分清是非曲直,这流言蜚语,如何能平息?因此微臣倡议,陛下该召集大臣,于御前审问,问明是非,再严惩肇事相关之人,一来呢,是教训目无纲纪的厂卫人等,以儆效尤,二来呢,诏告天下,以安众心。若非如此,则不足以平争议,不足以安天下。”

    朱棣倒是显得有些为难了,一时踟蹰不决,御审倒是没什么,只是当着诸多人的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双方相互攀咬,说不定还会闹出笑话。

    再有,无论是王安还是郝风楼,都是天子的亲信,朱棣终究还抱着万事留一线的心思,即便是治罪,也不可能从重,这几日气消了一些,至多,也就是革职罢了,可是一旦是御审,当着诸多臣工甚至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还能走这后门么?

    朱棣一时拿捏不定主意,便忍不住向解缙道:“解爱卿以为呢?”

    解缙心知,一旦御审,这厂卫的颜面便算扫地了,此番无论定的是哪方的罪,于朝廷,都是有利无害,况且在这无关痛痒的事方面,没必要和杨士奇闹翻。

    解缙此时心里竟隐隐觉得,自己对这杨士奇,愈发忌惮了,此人权谋,不在自己之下,如今又日夜伴驾,最擅巧言令色,自己还真有些吃不消。

    此时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在不是大是大非的事上,还是少招惹为妙。

    想到这里,解缙不禁有气,杨士奇的资历,其实并不算高,不过是因为太祖时期,官不聊生的产物罢了,若论出身,此人连个进士都不算,和那太祖朝国子监监生出身的尚书没什么分别,这样的人,当年若非自己提携和照拂,怎会有今日。可是现在,此人越来越尾大难掉,也越来越让解缙力不从心,这么一个人,竟隐隐有和自己并驾齐驱的意思。

    心里再恼,天子问到头上,却还是要答的,解缙沉吟片刻,道:“微臣深以为然,现在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屡禁不绝,若朝廷不拿出一个交代,众心难安。”

    朱棣依旧在沉吟,最后吁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么就这么办吧。”

    朱棣显得兴致阑珊,便摇摇手:“杨卿负责拟旨,诏告天下,择定九月十三,召集文武百官,御前钦审此事……罢……你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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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杨二人自然告退,只是这宫中,终究人多嘴杂,方才在暖阁中伺候的小内官借机出来,朝一个太监挥挥手,那太监过来,与他咬了耳朵,随即便小跑着去了。

    因徐皇后素来喜静,坤宁宫里素来是静谧非常。

    卧寝的装饰自是极尽奢华,案上的白玉盘、紫檀木嵌玉如意、案下的潮州扇、玻璃四方容镜、雕漆痰盒、诸如此类,应有尽有。

    徐皇后起得早,便会坐在这儿让几个宫人陪着说话,近日她的心情素来不好,宫人们脸上带笑之余,不免带着几分小心,好在即便如此,徐皇后也极少动怒,她是个端庄德尔性子,即便是在宫里,并没有在特殊的场合,也是一袭大红的吉服,金黄色绣着金凤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显得极为艳丽。

    几个宫中的贵人和宫人或坐或站,绘声绘色的说着宫里宫外的笑话,其他人遂都发出几声轻笑,徐皇后也只是含着笑脸,却似乎总带着那么丁点儿恍惚。

    她突然打断了宫人的话头,不禁道:“王安的伤好了么?”

    一个贵人大致是知道徐皇后喜好的,忙道:“这个奴婢越来越不像话,听太医院说,其实虽然伤筋动骨,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做奴婢的,受点儿伤算什么?上次刘勇不是上屋顶清扫摔伤了脚么?也就几日功夫,又来当值了。可是他倒好,每日哎哟哎哟个没停,这敢情有点意思,这御医们不都是贵人们看病的么?如今,倒是全伺候他去了。我看哪,他这是借此邀宠呢,他一个阉人,邀个什么,想着便教人倒胃口。”

    徐皇后看了这贵人一眼,却知这贵人其实和王安关系是不错的,平时王安在外头搜刮,没少夹带许多新奇的玩意进宫来,分送给宫中的贵人,平时大家对王安,没少说好话。

    不过近来,大家对王安都转了嘴脸,倒是不曾有人有她说话,其中缘由,徐皇后心里清楚的很,她这正宫在这后苑的一亩三分地稳若磐石,又有三个儿子在,谁敢拂了自己的心意?

    又有人七嘴八舌的道:“我也瞧着此人不顺眼,骨头太轻了,不知天高地厚,自从做了什么缉事厂的掌印,那就愈发是得意忘形了……”

    徐皇后却是笑了:“这倒是实在话无规矩不成方圆,宫中的规矩更该森严一些,主奴有别,这人太轻浮。”说到这里,却还待再说,却有宫中一个嬷嬷进来,道:“娘娘,刘喜求见。”

    徐皇后四顾众人一眼,这些人倒也识趣,纷纷起身,告退不提。

    徐皇后端坐寝殿,凤眼如炬,过不多时,那刘喜便进来,小心翼翼的行了礼,道:“奴婢见过娘娘。”

    徐皇后抿了抿唇,淡漠的道:“说吧,有什么事。”

    刘喜压低声音:“方才东暖阁,二位大臣觐见,劝说皇上御审郝同知和王公公的案子,陛下已经应允,已命内阁拟诏,好诏告天下,咸使闻之了。”

    听了这话,徐皇后却是一惊,旋即长身而起,迤逦着长裙及地,也恍然不觉,她走了几步,旋即驻足,不禁笑了,道:“是么?看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本宫那义子,平时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哪,怎么一出事,就有这么多人个个似打了鸡血一样呢?这不是墙倒众人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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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以儆效尤

    徐皇后说罢,蹙着秀眉,似是在思量什么,她朝刘喜看了一眼,道:“御审之期,是在哪一日?”

    刘喜道:“是九月十三。”

    徐皇后不由唏嘘道:“时间太仓促了,就是在后日?陛下真是个急性子,只是可惜,本宫是个女人,这御审自然是干涉不得的,说出去,不免让人说闲话。”

    徐皇后慢悠悠的继续:“可是一旦御审,真要是有罪,莫说是本宫,便是皇上,怕也不能不秉公而断了,必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呢,那些个大臣也真是,厂卫之争,那是亲军之间的事,亲军终究是咱们的家务事,哪里容得他们指手画脚,罢,这些闲话若是传出去,又有人要嚼舌根了。”

    徐皇后显露出几分无奈,大事已定,就已不再是她能左右的了,只是徐皇后心里隐隐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理应出一份力。

    自己的三个儿子,除了太子,其余的,都未落个好结局,徐皇后的心里,本就如鲠在喉,现如今就这么个义子,说不准还要获罪,而且这事儿不小,既是御审,就必定存着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的意思,绝不可能会轻饶,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心里终究有些不甘。

    徐皇后沉吟再三,最终看向刘喜,道:“前些时日,哈密卫不是上贡了一些回鹘豆来么,吃着可真香,味道不错,传下去,让御膳房准备回鹘豆若干,分成三份。一份送东宫,一份送汉王府,另一份送郝府。东宫那边。你亲自去送,就这么着吧。”

    刘喜听了,连忙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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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喜先是去尚膳监宣读了口谕,随即命人带着回鹘豆聪明赶去东宫。

    东宫这边,见坤宁宫来了人,当然不敢怠慢,一面请刘喜入内安坐。一面去禀告太子。

    朱高炽得了消息,飞快来了,见了刘喜。刘喜过来行礼,笑嘻嘻的道:“奴婢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朱高炽倒是不好托大,而是抿嘴一笑。道:“刘公公不必多礼。刘公公此番来,可有母后什么口谕么?”

    刘喜道:“娘娘就是说回鹘豆好吃,想请太子殿下尝尝,是了,娘娘同时,还命人送了一份去给汉王,一份去给郝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娘娘是一向记挂着几位殿下的。”

    朱高炽顿时感激涕零。道:“母后爱护之心,儿臣无言以对。”

    刘喜交卸了差事。自然是告辞去了。

    倒是朱高炽命人去了送来的回鹘豆,见着回鹘豆并没有什么特别,不由皱眉,负着手,禁不住在厅中来回踱步。

    过不多时,便有人来了,来人乃是詹事府的詹事刘烨,刘烨年纪很轻,是解缙推举进来的,一口吉水官话,不过他为人素来稳重,许多事,朱高炽都会和他商量。

    刘烨看了案上玉盒盛着的回鹘豆,再看看焦灼不安的朱高炽,在来之前,他便已知道事情经过,此时此刻,也不由皱眉起来:“殿下所虑的,莫不是汉王?”

    朱高炽眼眸只张一线,眸光掠过刘烨,旋即叹口气:“这回鹘豆,终究不是稀罕玩意,虽说是哈密卫的贡品,可是东宫,却也是有的。母后为何大张旗鼓,命那刘喜带这个来?”

    刘烨深深看朱高炽一眼,也不由大惊失色,忍不住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高炽焦躁的扶着一旁的案牍,不由长叹口气:“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七步诗,说的是曹丕和曹子建的典故。本宫是担心,母后发现了点什么本宫和汉王之间的事,所以特地命人,送了这豆子来,便是要警告本宫。”

    刘烨深锁眉头,却是摇头:“殿下,此事甚为机密,所知者,不过寥寥数人,而这些人,绝不可能泄露消息,是不是陛下多虑了?”

    朱高炽冷笑:“若非如此,为何送着豆来?母后这个人,平素虽然万事不理,深居简出,实则却是聪明绝顶,绝非想象中这样简单,眼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宜,本宫中觉得,会出事,其实父皇既已有了决断,还是没必要节外生枝好,否则一旦事泄,惹来父皇和母后雷霆之怒,反而不美。”

    刘烨也是吓着了,想到机密泄露,而且还为徐皇后所知,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他又心有不甘,这件事,其实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手安排,本就指着这个功劳,将来太子登基,真好水涨船高,在庙堂上,谋个立足之地。

    刘烨想了想,不由道:“可是殿下想过没有,以汉王为人,即便受挫,将来难免还会生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次不趁机彻底断了汉王的念想,殿下莫非还要日夜提防着么?这件事,可以缓一缓,但是一旦时机到了,殿下万不可妇人之仁啊。”

    朱高炽只是苦笑:“你的话,本宫当然知道……可是……”

    他正待说,外头却有太监道:“殿下,宫里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是厂卫的那个案子,择定后日御审。”

    对厂卫那事儿,朱高炽一直关注,早就吩咐下去,凡有风吹草动,都必须立即禀告。

    朱高炽听了,禁不住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传来的?”

    “陛下一个多时辰之前,召解缙和杨士奇二位大人问话,随即便拿定了主意……”

    朱高炽先是愕然,旋即恍然大悟,忙是挥退了这太监,对这刘烨道:“本宫……似乎明白了……”

    刘烨也大为惊喜,道:“殿下,方才原来只是杞人忧天,娘娘送的这个豆子,并非牵涉汉王,而是那郝风楼……”

    “不错。”朱高炽打起精神,道:“多半,这是母后知道御审一旦定案,事情就没有挽回余地了,这才命人送豆,暗示本宫出力,这件事,刘先生怎么看?”

    刘烨心情大好,捋须道:“其实郝风楼,固然再如何,其实也是个臣子,只要是臣子,殿下所虑的,无非是汉王和赵王,赵王不必说,他没有争夺大位之心,即便是有,他也远在岭南,鞭长莫及,朝中文武,并无人愿意扶保,赵王是绝不可能的。殿下唯一忌惮的,无非是汉王而已,这郝风楼,固然和殿下有宿怨,可是眼下,却是无足轻重,殿下若是能讨徐娘娘开心,祝他一臂之力又能如何?无非就是讨个好罢了。”

    朱高炽打起精神:“本宫也深以为然,眼下我们是全力布置大同的事,其他的,都是芥癣之患,却是无妨。这件事,交给你去联络,去和解先生说一说,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宫必须得做个好儿子……”

    刘烨看了那回鹘豆一眼,不由笑了,朝朱高炽行了礼:“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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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是三日过去。

    关乎御审,朝野倒是议论纷纷,不过今个儿,看热闹的人更多一些,大家的心情,比之以往要轻松的多,终究这事儿与自己无关,大家权当是看热闹,至于那东厂和锦衣卫到底谁倒霉,就实在不是他们关心的了。

    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是臭名昭著,许多人多半心里巴不得这两个衙门通通完蛋才好。

    不过令人奇怪的事,大家都讨厌厂卫,偏偏这个时候,居然朝廷那一阵碰击声浪,却在几日之前突然没了声息,那些歌都察院的御史,就仿佛商量好了似地,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廷审安排在早朝,大臣们鱼贯入宫,进入奉天殿,旋即朝冕服珠冠的朱棣行礼,朱棣呢,今日脸色凝重,却还是尽量显出几分和颜悦色,朗声道:“众卿平身吧,不必多礼。”

    众臣称谢,纷纷站起,左右一看,却并没有发现王安和郝风楼这两个当事人,不过大家倒是都耐得住性子,个个屏息而立,就等天子抛砖引玉。

    朱棣抚案,慢悠悠的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亲军相互殴斗,此事诸卿大抵是略知一二的,此事非同小可,堂堂亲卫,如此恶迹斑斑,朕岂可轻饶,今日叫大家来,就是要过问此事,分清这是非曲直,严惩凶徒、将其绳之于法,如此,才可以儆效尤,杜绝此事,来,带王安,带郝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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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奉天殿对质

    朱棣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殿外看去。

    在场之人有不少都是亲军武官,文臣们或许并无什么立场,可是武人们可是各自有杆秤的。

    武人素来瞧不起阉人,而锦衣卫呢,本就是对付文臣的工具,虽然偶尔也会对付武人,可是在永乐朝,绝大多数武人都曾是靖难功臣,因此这些个勋贵们的心里自然偏袒锦衣卫一些。

    太子朱高炽地脸色平静如水,站在左上端的位置,一身尨服,倒也显得精神,他的脸上时刻带着恭谨,可是在这恭谨的背后却又似乎潜藏着什么。

    过不多时,郝风楼便来了,他踱步进来,纳头便拜,口呼万岁。

    他的精神其实显得不错,整个人显然是沐浴更衣过,让人一看便晓得其实在东厂并没有吃多少苦。

    而且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并不曾有半分懒散,倒像是个吃饱喝足的拳击手,浑身上下充满着盛气凌人的气势。

    朱棣不免上下端详他,见他如此,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却依旧是板着脸道:“爱卿平身,赐坐。”

    有内官搬来锦墩,郝风楼并不客气,侧身坐下,又称:“谢皇上。”

    再之后,就是鸦雀无声的等待了。

    郝风楼如老僧坐定,并不介意所有的目光关注在自己的身上,其实很早很早以前,郝风楼自认自己是个很害羞的人,可是现如今的脸皮已有八尺厚。即便是给这些人人手一个放大镜,让他们好生端详观摩,郝风楼也一点不介意。

    他的心里大抵上有了眉目。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倒王安,至于其他人,无论是敌是友,都插手不上。

    天子即便有所偏袒,也绝不可能太过,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全凭自己发挥了。

    所以他阖目,如老僧坐定。似乎是在小憩,专侯王安的到来。

    至于那王安,郝风楼也已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了。他心里便已预料王安在‘养病’,许多时候,制造一个弱者的形象,似乎更妥当一些。

    所以要对付王安。第一步就是揭穿这个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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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心里正思量着。王安终于到了。

    若说郝风楼是闪亮登场,这位王公公可就不同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脸上的淤青未消,眼窝子那儿还肿得老高,为了配合自己被人殴打之后可怜兮兮的形象,更不免口里发出几句唧唧哼哼的声音。倒是颇像个受了家暴的怨妇,那眼眸里流露出幽怨、惆怅、凄惨之类的情绪。眼眸所过之处倒是没有教人生出怜悯,反而让人觉得汗毛竖起。

    郝风楼心里暗暗摇头,这位王公公实在不擅长伪装弱势群体,一个太监非要装得如羞答答的深闺女子那般,纯属是倒人胃口。

    王安显然并不认同郝风楼的话,在他看来,自己挨打了,挨的是郝风楼的打,这事儿没完,不显露自己被打的惨状,如何控诉郝风楼的残暴?

    到了殿中,王安啪嗒一声丢了拐杖,而后小身板子开始摇摇欲坠,接着他缓缓地屈膝,犹如静默的电影慢镜头,似乎膝盖每弯曲一丁点便要忍受无尽煎熬,那几乎高肿的眼圈里挤出被挤占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窝之中,瞳孔似乎开始泛红了一滴滴的泪,似要夺眶而出。

    他一丁点一丁点地弯下,最后似是承载不住身子,轰然跪地,疼得咬牙切齿,旋即声音哽咽地道:“奴婢王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千言万语,万千的委屈,似乎都蕴藏在这沙哑的一句话里,满腹的委屈也尽皆写在了脸上。

    大家看得实在无语,许多大臣都曾有外放为官的资历,当年外放的时候,少不了审过不少冤案,可是大家有一种错觉,那些前来状告的冤屈之人所受的委屈和这位王公公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朱棣面色纹丝不动,却仿佛是铁石心肠,只是道:“来,给王安赐坐。”

    又有内官预备了锦墩,搁在了殿上。

    不过……

    有人猛地醒觉了什么,都禁不住去看天子,他们猛地发现,在这冰冷的背后却似乎蕴含着某种偏袒。

    既然是御审,按理来说,哪里有赐坐的道理?大家可都站着呢,即便是太子,身体不便,亦是乖乖地站在殿下。

    可是天子先赐坐郝风楼,又赐坐王安,却是为何?

    有人似乎有了眉目,道理很简单,天子知道王安行动不便,为显出宽厚,自然是要赐坐的,可郝风楼站着,王安赐坐,似乎又觉得不妥当,所以索性先给郝风楼赐坐,再命人为王安准备好座椅,如此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可是这表面上的顺理成章之中,背地里却又蕴含着玄机, 王安赐坐是因为他行动不便,可是天子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其实这碗水压根就没有端平过,天子明显对郝风楼有所偏袒,即便是这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竟也有了盘算,由此可见,对这次御审,天子心细如发,心中早有定数。

    往深里一思量,这王安所谓的圣眷怕也不过如此,郝风楼与宫中的关系显然要深厚得多。

    那些想到了这一层的人都禁不住为王安摇头,他们心里明白,王安这个人虽然装得如此凄切,只怕情况并不乐观,即便这一次他胜了,郝风楼获罪,王安将来是否会有好下场却是两说。

    可是王安却不觉得,永乐朝的太监和宣宗皇帝之后的太监是迥然不同的,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时的太监都没有文化,而宣宗之后则是在宫中设内书房,命翰林给太监讲授四书,教他们的读书写字。至此之后,有文化的太监才大行其道,利用学来的知识和典故,配合自己在深宫中的斗争经验,形成了一群特别能吃苦,也特别能战斗太监群体。

    王安很不幸,他没机会读书,没读过书,再会察言观色也难免会有欠缺。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市井之中最惯用的手段,天子赐坐,他却不坐,反而匍匐在地,旋即便开始陶陶大哭道:“陛下……陛下……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

    大家的表情一下子怪异了,那坐在殿中一个角落的起居官也是愣了一下,此人是专门负责记录天子言行的官员,会将天子所有言行一五一十记录下来,而后送翰林院存档,等天子作古之后,再由翰林院编撰明实录,编制史书。

    明实录虽是本朝编写,字里行间不免会有那么点儿涂脂抹粉的成分,可是大致上却还立足于事实。

    这位记录官之所以微愣,就在于在堂堂奉天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没有水平的话,倒是让当值的官员有点踟蹰了,最后他只得提笔曰:“东缉事厂掌印太监王安陈冤于奉天殿:‘呜呼,奴冤矣。’”

    写完这个,连这位很年轻的庶吉士也不禁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冷峻不禁。

    接着便听王安用嘶声裂肺的声音道:“那郝风楼嚣张无比,奴婢好生去瞧他,在东厂,奴婢更对他好生伺候,他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对奴婢要打要杀,一脚便将奴婢踹翻,旋即又搬起长凳……”

    王安一边滔滔大哭,一边将郝风楼打人的经过略显夸张的一一道出来,说着说着便已哭成了泪人,凄切无比。

    那记录官又傻眼了,最后索性很草率的随意记录:“王安曰:‘东厂上下伺候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郝风楼甚妥,郝风见王安甚怒,殴之!”

    这记录的官员如此,其他人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这可是奉天殿,是御审,审过之后可是要将今日之事张贴于邸报,拟定出旨意,诏告天下的,固然这其中可以掩饰掉一点可笑的东西,可在场这么多文武,人多嘴杂,难免还是要泄露出去,本来厂卫之争就成了笑话,这倒是好,王公公你如泼妇一般,难道还要再丢一次脸不成?

    很多人心里暗暗摇头,对王安的同情心实在表现得有限。

    即便是朱棣,也有几分愠怒,不过他倒是没有指斥什么,只是不耐烦地打断王安,虎目落向郝风楼,道:“郝爱卿,可有此事?”

    郝风楼坐在锦墩上气定神闲,一听天子问起,连忙摇头,矢口否认道:“纯属子虚乌有,微臣乃是朝廷命官,岂会做这样的事?”

    王安一听,急了,这是什么道理,人是你打的,千真万确,这个时候,你竟还敢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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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反告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王安怒了。

    他自觉地自己很有理由愤怒,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把人打成这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这奉天殿的御前,你居然还敢否认。

    满腹的委屈,化作了一团火焰,王安禁不住道:“陛下……陛下啊……这郝风楼其心可诛,他……他睁眼说瞎话,胆大妄为,对,这是欺君罔上,欺君罔上啊。”

    郝风楼压根懒得理他,却是正色道:“陛下,微臣是什么人,陛下最是清楚,虽说偶尔,年少轻狂一些,有时也会胆大妄为,可是殴打一个阉人,微臣怎么下得了手,况且此人,乃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郝家上下,皆受皇恩,感激涕零倾心报效都来不及,微臣岂敢做这样的事。”

    “再有,打狗尚且还要看主人,王安即便是一条狗,微臣受了他天大的委屈,也断然不敢恣意胡为,望陛下明察秋毫,王安如此血口喷人,请还微臣一个清白。”

    相比于竭斯底里的王安,郝风楼显然要有礼数的多,开脱起来,有板有眼。

    其实郝风楼这番话,不但起到了反驳的作用,同时彻底的将王安激怒了。

    王安听到清白二字,气得发抖,郝风楼若都是清白,那么自己这挨打的算什么,被砸的东厂又算什么?

    本来他开始哭诉,见陛下无动于衷,依旧冷漠。至于群臣,则个个默不作声,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他的心里,便有了几分理智,知道方才的手段,似乎行不通,因而正要改弦更张,打算冷静下来,和这郝风楼好好周旋。

    偏偏郝风楼如此厚颜无耻。却是差点没将他气疯。

    他咬牙切齿,道:“郝风楼,你一直关押在东厂是也不是?”

    郝风楼风淡云轻:“真是。那一日厂卫之争,闹的太过厉害,这件事,东厂有责任。锦衣卫也有责任。本来有矛盾,大家可以私下解决,尽量相安无事,却也不妨事。只是可惜,当日闹的厉害,而郝某人呢,热血上涌,确实做了一些不该当做的事。事后回想,念及天子恩泽雨露。郝某人却是铸下如此大错,心里既是不安,又是大大的惭愧,是以宁愿息事宁人,亲自前往东厂认个错,虽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却也算是补救,至少郝某人心里舒服一些。”

    一番话出来,是在是颠倒黑白,却是把此前厂卫之间的争斗,先是各打五十大板,意思是说,大家都有错,才闹得这么厉害。这个结论,倒是很符合朝廷许多人的想法,东厂和锦衣卫,反正都是王八对绿豆,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可是之后,既然都有责任,郝风楼却说自己心里很是惭愧,觉得自己愧对天子的恩泽,显然,郝风楼的目的就在于此,两个人打架,自然都不是好东西,可是有人打完了,若无其事,有人却生出反省之心,在这依靠自由心证来解决争端的大明朝,前者是可恶,后者则可以套用一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况且郝风楼还亲自登门去认错,孑身一人,诚意倒是足够了。谁也挑不出一点儿刺来。

    其实事情的经过,本就是如此,无论郝风楼怎么想,事实俱在。郝风楼却是去了东厂,难道你能说,人家单身一人去东厂,是吃饱了撑着。

    可是王安不一样,他一直认为,这件事本来就全部是锦衣卫的责任,自然不会认可各打五十大板的说法,他只一心将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锦衣卫身上,更不可能会有惭愧之心。

    此时听郝风楼这般说,心里又是怒极,正待反驳。

    可是郝风楼却是又开口了,郝风楼抿抿嘴:“所以当日,郝某确实去了东厂,而且还被东厂人等羁押长达之日之久,王公公所言,倒是不假。”

    王安一听,倒是没心思计较厂卫之争了,其实郝风楼耍了个花招,他故意抛出一个诱饵,让王安上钩,王安只想着计较郝风楼殴打他的事,急切的要证明郝风楼如何殴打于他,自然而然,也就没心情计较厂卫之争的经过。

    必竟厂卫的争斗,是一笔糊涂账,怎么对簿公堂,也很难理清头绪。而自己被殴,却是千真万确,人证物证俱在,所以王安只能选择抓大放下,将这厂卫之争的过失掠过去。

    而对郝风楼来说,厂卫之争这件事上,他其实已经胜利了,理由很简单,既然王安不反驳,那么双方都有过失就算有了定论,既然双方都有过失,郝风楼却在补救,甚至亲自去东厂‘认错’,表示愿意承担后果,可是东厂这边,却是借机将郝风楼羁押,半点悔意都不曾有,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王安顾不上这些,一心只纠结于打人,遂阴冷一笑,问道:“那么要敢问,郝大人在东厂,可遭了皮肉之苦?”

    郝风楼漫不经心的道:“当时东厂那边,对我大放厥词,辱骂是有的,可是有人下想要动手,我便自称乃是宫中义子,问他们谁敢造次,他们瞧在宫中的面子上,倒是不曾动手。”

    说话的艺术,此次畅快淋漓的体现了出来。

    便是那些个特别能忽悠的文臣,也不禁暗暗点头,觉得郝风楼这家伙,实在不太像那粗鄙的武人,几乎每一句话,都显露出了很高的水平。

    这番话恶毒之处就在于,它着重于因为自己自报了身份,而吓住了那些番子,言外之意就是,这些家伙其实早就想揍我,虽然没有揍,一时被吓唬住,可是心里,却是想这样做。

    这就如谋逆大罪一样,谋反并非是你造成了既定事实,才算你谋反,即便是你有这个心思,那也是大奸大恶,这番子打人也是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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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盛怒之中,自然也顾不上这个,却依旧不依不饶:“是不是好生伺候你吃喝。”

    郝风楼笑了:“若不吃喝,郝某人已成枯骨了。吃喝是必定有的,东厂有,诏狱也有。”

    王安冷笑:“你还要听戏,命人请了戏班子去,这可是有的?”

    “戏班子是有,只是却不曾是郝某人说是要听,郝某人呢,不爱听戏,这事儿人尽所知,王公公若是不信,不妨去打听打听。”

    郝风楼突然抵赖,让王安有些无所适从,他冷笑:“若不是你要听戏,厂里的人为何要请戏班子来。”

    郝风楼哂然笑了:“我却哪里知道?况且我方才说了,我讨厌听戏,最讨厌的,便是听《窦娥冤

    》,可是偏偏,这戏里来来回回,都是依依呀呀的沉冤之词,听的教人恼火,王公公,你是不是觉得郝某人是个疯子,身陷牢狱,却还有兴致听这个……”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禁莞尔了,一听这“窦娥冤”,大家就明白了,或许这是东厂想故意羞辱郝风楼,才安排的戏码,郝风楼吃饱了撑着,在那环境下听那个曲儿?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非要触景生情,愁上加愁么?

    王安急了:“好,那杂家问你,此后杂家去探望你,你却突然暴起伤人,是也不是,你休要抵赖,那些个戏班子,还有东厂上下的人可都瞧见了,杂家本来好生和你说话,虽然言辞有冲撞之处,却决没有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却突然暴起,对杂家随意打杀,这没有错吧?郝风楼,你说清楚,你若是抵死不认,可是那一日你行凶之时,却是许多人亲见,你抵赖不得。”

    眼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所有人都不禁捏了把汗,倒不是大家对郝风楼有什么同情,实在是今日的御审结果,可能就在下一刻揭晓了。

    王安既然声称有人证物证,即便郝风楼想要矢口否认,一旦事情水落石出,郝风楼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场之人,麻木者有之,关切者有之,幸灾乐祸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郝风楼的脸顿时绷紧了,目光凛然,却是朝王安冷冷一笑,旋即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微臣半月之前,无故被人殴打,动手者,更是朝中重臣,此人不但将微臣打伤,而且还口出污蔑之词,微臣本指望息事宁人,隐忍了此事,今日在这殿中,陡然想起,既然王安状告微臣,那么微臣,也只好告一告御状了。”

    满殿哗然,大家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缘故,方才还是王安状告郝风楼,这转眼之间,连郝风楼都跳出来告人殴打他了,这朝廷就这么的乌烟瘴气,谁没事去打你一个锦衣卫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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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痛下杀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端端的审着一个案子,却又牵连出一个案子来,这倒是匪夷所思。

    况且郝风楼说的言之凿凿,倒是有鼻有眼,许多人心里不免好奇,是哪个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对锦衣卫动手。

    大家带着狐疑,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其实莫说是他们,即便是天子,此刻也不由微愣,殴打锦衣卫同知,这可是重罪,绝对是非同小可,朱棣不由道:“郝爱卿,你但有冤屈,可一并陈奏。”

    郝风楼颌首点头,朗声道:“半月之前,微臣在北镇府司中公干,却有一人突然登门造访,微臣知道来人非同小可,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去中门相迎,请他至公房分宾主闲坐,一开始呢,还相谈甚欢,可是到了后来,此人却突然动了手,微臣……微臣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得死去活来,微臣见他身份特殊,不愿滋生事端,因此一直隐忍至今,今日既有人状告微臣殴打东厂掌印,微臣也只好泣告陛下,恳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郝风楼这番话倒是叫所有人都不做声了,这事儿,谁也不曾事先知道,郝风楼又自称此人身份特殊,是什么人连郝风楼都敢打?

    许多人不禁看向太子,似乎总是觉得除了太子,这京师之中,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让郝风楼打落了门牙还要往肚子里咽的。

    朱高炽的脸色却是异常平静,嘴角含笑。却也仿佛是在琢磨,是谁这样的胆大。

    大家正在狐疑的时候,朱棣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抚案道:“郝爱卿所言者到底是谁?你细细说来,不必忌讳,朕自然为你做主。”

    郝风楼沉痛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内阁学士、右春坊大学士……解缙!”

    一言道出,人尽哗然,这诺大的奉天殿顿时不能安静了,无数惊诧的声音、咳嗽声。深重呼吸的声音立即让这里嘈杂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解学士。

    其实方才大家怀疑是太子,可即便是太子。大家都不敢确信,毕竟太子殿下为人贵重,性子不温不火,素知礼法。怎会做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居然说出是解缙。那就更让人莫名惊诧了。一方面,解公作为文官之首,你若说他心狠手辣,或许有人相信,可若说他会动手打人,却又是另一回事。在朝中,越是心狠手辣之人,就越不可能捋起袖来和人拼命。解公就算要收拾你,那也该是诛心。而绝非是伤你的发肤。

    只是郝风楼说得如此详尽,时间地点人物,再加上这厮沉痛的表情,让人不禁恍惚,莫是解公当时怒极,所以才动的手?

    不对,不对。

    若是如此,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解缙虽说还算年轻,可是相比郝风楼,却是年迈得多,这个年轻,是相对于身处庙堂中枢的人来说的,而郝风楼正处壮年,又是武人,解缙怎么打得过?

    此事疑点太多,实难让人相信。

    这群臣之中,顿时有人怒了。

    须知解缙位列中枢之后,对后进向来多有照拂,很擅收买人心,广施恩惠,许多人得了他的好处。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人靠着大树好乘凉,主动卖身投靠,平日为解缙摇旗呐喊,充作马前卒,借此来得到解缙的青睐,妄想平步青云。

    庙堂之上,多的是这层关系,这便如恋爱一般,一个浓情,一个蜜意,两只臭虫在一起,臭味相投,巴掌一拍,便鬼混一起了,事后回想,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一听到有人抨击自己恩府,这些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作为当事人,解缙当然是抿嘴一笑,做出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可是并不代表底下这些门生走狗们肯咽下这口气。

    立即有人站出来,怒不可遏地道:“郝风楼,你胡言乱语,解公乃是庄重之人,岂会对你施以拳脚,你莫要血口喷人。”

    面对此人的责难,郝风楼倒也心平气和,道:“你又不在场,我却是当事之人,为何你没有亲眼所见就如此言之凿凿?”

    “你……你……”

    此时却有人笑了,站出班来道:“解公乃是朝廷大臣,岂会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

    郝风楼道:“这位大人却是什么话,莫非解学士就不能打人?解学士是圣人么?”

    圣人二字出来,倒是让此人没词了,谁也不敢把解缙说成是圣人,这绝不是因为大家不愿意捧解缙,实在是解缙自己也没这个胆子,在读书人眼里,圣人二字,非同小可,你说解缙是圣人,这绝不是捧他,倒是害了他。

    这两个字,解缙当不起。

    又有人冷笑,现在站出来的却已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了,高居吏部左侍郎一职,他阴冷的看了郝风楼一眼,厉声道:“郝风楼,休要胡说八道,你说解公打你,可有人证物证?”

    郝风楼正色道:“有!”

    听到郝风楼说有,倒是教此人不禁愕然,忍不住追问:“却在哪里?”

    郝风楼道:“北镇府司中,看到的人为数不少,足有六七人,有千户曾健,有周姓司吏,还有几个站班的力士,这些人都可以旁证。”

    侍郎大人一听,不禁怒了,拂袖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心腹亲信,如何歪曲,还不是你一言而断?这也叫人证物证?”

    侍郎话音落下,便是胡俨,也忍不住凑起热闹,胡俨不禁道:“荒谬,你是锦衣卫同知,解公乃是内阁学士,他岂会跑去锦衣卫打人?这锦衣卫上下都是你的亲信,解公又非呆子、傻子,即便要打你,岂会在锦衣卫的地方动手?”

    这句话切中了要害,内阁学士跑去你郝风楼的地盘上打人,你这不是胡扯么?说的难听些,以你郝风楼的性子,在锦衣卫被人打了,岂会肯罢休,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打谁呢,这么低级的谎言,你都说得出口,亏得你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

    郝风楼立即皱眉,不做声了。

    便是天子,此刻都觉得有点胡闹,郝风楼这家伙,实在有点胡言乱语,朱棣只得道:“郝风楼,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朕要审的,是厂卫之事。”

    可是朱棣说完,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禁深深看了郝风楼一眼,似乎从中得到了那么一丝蛛丝马迹。

    其实方才的时候已经有人察觉出蹊跷了,比如解缙,一开始听到郝风楼状告自己,他不禁怫然不悦,可是当有人跳出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解缙察觉到太子朱高炽的目光朝自己看来。

    那目光幽深,深邃的背后却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解缙猛地醒悟,即便是他都忍不住心里生出几分佩服之心,郝风楼这个家伙,确实非同一般,如此手段,教人实在不敢小视。

    杨士奇和杨荣二人面无表情,可是在这背后似乎也看出了那么丁点意味。于是二人都不禁笑了。

    他们笑,并非出自于对郝风楼的好意,只是纯粹的一种欣赏,一种对聪明人的褒奖,能把一个游戏玩得如此精彩,让许多人不自觉的成为自己手中的刀剑,成为自己的棋子,这个人的手段实在值得杨士奇和杨荣为此一笑。

    郝风楼不‘胡闹’了,连忙道:“是,微臣万死。只是这厂卫一案,其实已经水落石出了,恳请陛下圣裁。此事方才已有定论,闹出这么大的事,厂卫各打五十大板,微臣对此无话可说,至于这王安状告微臣打人,实在是子虚乌有,更请陛下明察。”

    王安方才几次忍不住想打断郝风楼的话,可是看郝风楼居然碰击解缙,便鬼使神差地住了嘴,他倒是求之不得郝风楼继续树敌,到时候大家一起发难,将这郝风楼打入地狱不可。

    可是现在,郝风楼又是矢口否认,王安终于坐不住了,立即道:“分明就是你打了人,你还要抵赖?”

    郝风楼面色一拉,道:“郝某人素来庄重,岂会对你施以拳脚?你莫要血口喷人。”

    王安急了,他哪里想到郝风楼这句话纯属盗版,方才郝风楼状告解缙打人,便有大臣拿这句话来反驳郝风楼,谁知郝风楼信手捏来,竟把这一套用在自己身上。

    郝风楼冷冷一笑,继续道:“况且我虽是武人,却也读过一些书,熟知圣人典故,更是朝廷大臣,岂会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

    王安哑口,他悲剧地发现,郝风楼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搬运工,方才大家用来对付郝风楼的手段,如今却是以彼之道还至己身,不管有用没用的,统统往自己身上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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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最后一根稻草

    郝风楼说罢,意犹未尽,冷冷看着王安,气势骇人,继续追问:“你自己说,我殴打于你,我倒是要问问,你可有人证物证,口说无凭,无论你如何信口雌黄,若无证据,多说何益?”

    王安已经感觉自己栽进坑里了,自己就像是个被郝风楼指挥棒指挥的玩偶,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动权。

    他明知郝风楼问出来的话,和那些大臣质问郝风楼时一模一样,而自己的回答,居然也不由自主,会陷入郝风楼方才回答的陷阱之中。

    明明知道,这个回答已经有人驳斥,显得可笑,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是王安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回答。

    王安慌了,其实平日,他的嘴巴,总是相抹了蜜饯一样,端的是犀利无比,他自认自己,也算是绝顶聪明之人,平时和人拌嘴,总是无往不利,伺候着天子 ,也不曾有什么缺失,可是今日,他却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眼下所有人看着自己,王安恐慌的心理不断的蔓延。

    他不知该不该回答,又该怎么回答。

    而郝风楼却是掷地有声,几经催促,不断扰乱他的心志:“怎么,王公公不说?不说,那就是没有凭证了,既然没有凭证,却为何诬赖郝某人,天子曾几经褒奖,说郝某人是忠良之后,出自积善之家,郝某人虽是不肖,却受你诬蔑,辱没门楣,王安。你可知道,在御前诬告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诬告天子下旨褒奖的良善子弟。是什么罪行?王安你枉为东厂掌印,陛下建东厂的初衷,乃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罪,与我锦衣卫均权势,委以缉访刺探的大权。如此重任,万万不能马虎,本意是要为天子诛奸邪。可是你却是惯来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今日你能如此,明日你岂不是要残害忠良。要包藏奸佞?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安顿时打了个激灵,他猛地意识到,今日的御审。是绝不可能会轻易收场的。不是他告不倒郝风楼,就可以全身而退,一旦告不倒,那么自己便是诬告,别人诬告可以,专司缉访刺探的东厂掌印太监可以诬告么?就如平常的百姓或许可以出尔反尔,但是地方的父母,岂可出尔反尔。一旦自己告不成,被郝风楼开脱掉。那么迎接自己的,就绝不可能是息事宁人这么简单,运气好,这个东厂掌印就没有了,运气不好,甚至万劫不复。

    所以……唯有破釜沉舟,拼了性命,也要硬撑到底。

    王安咬了咬牙,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走到今日,谈何容易,到了他这个地步,其实本身就无路可走,那么眼下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有!”王安激动的大叫,声音很是尖锐,红着眼睛道:“杂家要状告于你,当然会有人证和物证,郝风楼,杂家问你,杂家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郝风楼满是不屑的道:“你来问我,我哪里知道,许是你自己磕着碰着,又或许是你自己演的苦肉计也是未必。这种事,有什么好论的,假若这可以呈堂,那么郝某人现在敲断自己的腿,那你王安,岂不是也成了殴打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的罪人。”

    王安十分痛苦,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可是当日,你殴打杂家,却有许多人证,当时在值的东厂理刑百户、番役人等,俱都亲眼所见,甚至是当时戏班子的伶人,也曾亲见,你是否要与他们对质。”

    郝风楼笑了,绕来绕去,其实问题又绕了回去,方才那侍郎,还质问自己有没有人证物证,而自己的回答,与王安并无二致,郝风楼很懒,将那位侍郎大人的话信手捏来,却是道:“这倒是奇了,你所言的这些所谓人证,要嘛就是东厂之人,要嘛就是东厂请来的伶人,他们怎么说,还不都是王公公凭空捏造?王公公想怎么说,不就怎么说?这些人的口供,不足为信!”

    这话道出来,实在和方才某侍郎反驳郝风楼有异曲同工之妙。王安即便是把东厂的人全部叫来,一句不足为信,也足以推翻。更好笑的是那些戏班子的伶人,真若是叫来了,让他们指证郝风楼,也大可以一句受了王安指使敷衍过去,况且,神仙打架,这些戏班子的人是素来懂得察言观色的,东厂的人他们不敢得罪,锦衣卫他们就敢得罪了?最后的结果,也极有可能是双手一摊,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假若王安咬死了这证据算数,那么郝风楼并不介意借题发挥,既然这种证据算数,那么解缙殴打于他的事,自然也就算数了,不信?锦衣卫里可有的人作证呢,若是如此治郝风楼的罪,那么同样也就适用于解缙,甚至郝风楼还可以说,那天不但解缙来打他了,便是太子也来打了,这虽然是无赖行径,可是道理上说得通。

    因此,除非朝廷想要打击一大片,单凭王安的这个证据,郝风楼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自然,郝风楼绝不只是这些,他抛出了杀手锏,这杀手锏,却又是借用大学士胡俨的一句话:“王公公所告,实在荒谬,王公公乃是东厂仗义欧诺太监,郝风楼是锦衣卫同知,厂卫在那时,势同水火,郝某人胆子再大, 岂会跑去东厂打人,这东厂上下,俱都是你的亲信,郝某人又非呆子、傻子,即便要打你,岂会在东厂动手?东厂平时,嚣张跋扈,哪里吃得了亏?郝某人在东厂打王公公,王公公,你这是太看得起郝某呢,还是自觉地自己这东厂掌印是个笑话,可以随意纵容别人,在东厂对王公公动手动脚?”

    “这……”

    王安彻底没词了,要证据,他拿不出,而且郝风楼跑去东厂打他东厂掌印,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就如解缙跑去锦衣卫打郝风楼一个道理。

    王安有点儿发急,一时又组织不起语言,因为他原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竟然轻巧被推翻,现如今想要再找郝风楼的弱点,便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其实若给他足够时间,让他好生布置,事情是不至这样坏的,偏偏他自己找死,受伤之后,为了博人同情,天天唧唧哼哼的躺在卧房里,结果自以为胜券在握,实则却早已进了别人的圈套。

    可是郝风楼是绝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王安此时已经彻底惊慌失措,他岂肯放弃这个机会,郝风楼二话不说,立即拜倒御前,沉痛的道:“陛下,王安诽谤微臣,十恶不赦,微臣乃是清白人家,不曾做此背德之事,至于东厂之中,殴打东厂掌印,更是子虚乌有,微臣自幼,深受家父教导,教之以家训,更是告诫微臣,毋急遽怠缓、毋欺妄躁率。微臣对此,一直铭记在心,即便偶有轻率之处,亦不免自省悔过。此后承蒙母后不弃,收为养子,微臣每每入宫问安,亦是聆听母后教诲,受益良多,母后告诫微臣,若因事相争,安知非我之不是,须平心暗想,万万不可仗着母后,而欺凌良善。这番话,微臣一直铭记在心,不敢相忘。可是王安,口出恶言,诽谤微臣如斯,陛下若不严惩,还微臣一个公道,微臣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郝风楼说罢,再不做声了。

    他说了一大堆的话,其实真正要命的,却是最后一句,说是徐皇后对他淳淳教诲,让他需因事忍让,切不可恣意胡为,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捧母后一番,可同时,又似乎透出一个信号,假若诽谤郝风楼的王安不能得到严惩,那么天下的非议就不会停止,这不但伤害的是郝风楼,是郝家,同时对徐皇后,也是一种伤害,无知之人,定会嘲笑徐皇后‘教子无方’,甚至会有人去想,这郝风楼如此肆无忌惮,莫不是受了徐皇后的教唆。

    只听了这话,天子和群臣便开始动容了,几乎所有人都预料到,王安完了。

    朱高炽的脸色亦是微沉,他突然意识到,郝风楼这厮,把自己都算计了进去,既然提到了母后,那么,有人诽谤郝风楼,也算是间接的诽谤自己的幕后教子无方,身为太子,岂能无动于衷?

    此时若不表现,更待何时?

    其实朱高炽本就想偏帮郝风楼一把,也算是给母后有一个交代,而现在,他却不能如此淡然的轻轻划拉一下如此简单了,朱高炽义愤填膺的站出来,道:“陛下,儿臣有事启奏。”

    众人一见太子贸然出来,先是一惊,有人明白了什么,也有人尚没有拐过弯来,心里不免觉得太子有些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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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伏法

    朱高炽出班,道:“父皇,王安此人,看似良善,实则却是包藏祸心,父皇的本意,是创东缉事厂,稽查不法之事,可是王安名曰稽查,却打着宫中名义,四处敛财,敲诈勒索,京师商户,怨声载道,此后王安非但不知收敛,更是胆大包天,制造冤狱,剥皮敲骨,欺凌百姓,朝野上下,人人侧目,却碍于他的权势,不敢声张,人人将其畏之如虎,此人……十恶不赦,虽掌东厂不久,所触的罪状,却是罄竹难书,此事儿臣本想上奏,无奈何却怕这王安日夜伴驾御前,若惹恼此人,儿臣害怕此人间我父子之情,是以敢怒而不敢言。不曾料想,今日他构陷郝风楼,颠倒是非于如此,儿臣斗胆,只好畅所欲言,恳请父皇严惩此恶贼,正本清源,还海防侯一个公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却无疑是东宫这边,彻底的给王安定了性。

    今日王安若是不死,东宫这边,怕也没面目做人了,以太子的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无可能做出如此举动,可能性只有一个,王安已经成了半个死人,而太子要做的,就是临门一脚,送他一程。

    一方面,给大臣们一个交代,东厂近来,惹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而太子殿下补上这最后一刀,正好从中博取名望,与此同时,在母后那边,也有个交代。

    这便是一箭双雕,对朱高炽来说。他看准了时机,除了动动嘴皮子,并没有任何损失。可是从中得到的,却是不少。

    再加上平时,坊间多有流言,说是太子和海防侯不睦,这事儿,终究显得他太子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而今日,也算是给那流言,做一个‘澄清’。

    太子一经出马。便宛如在粼粼春水之中投下巨石,顿时引起轩然大波,立即让这奉天殿不再平静。

    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这殿下身上。又有多少人,巴望着能攀附上这棵未来的大树,更何况,汉王调去了大同,宫中的信号已经十分明显,太子殿下将来克继大统,已经毫无悬念,太子殿下的身份是最尴尬的。一般情况下,朝中的政务。太子极少表态,原因无他,一是少说少错,多说多错,任何一点错误,都不是朱高炽所能承受。而另一方面,当今天子,是个极为强势之人,太子哪里敢显露自己的锋芒。

    而在今日,太子殿下十分罕见的站出来表态,这个时候,不再把握机会,向太子殿下证明自己的立场,还等到什么时候?

    解缙已是出班,朗声道:“陛下,东厂之罪,人尽所知,微臣举罪状有三,恳请陛下明鉴,其一,王安有义子数人,尽都市井无赖之辈,并未进入行伍之中,却冒以军功得谋职位,王安委他们亲军之职,这几人仗着王安的势力,在京师之中行为多有不检,以至人人侧目,却是敢怒不敢言;其二:王安自任东厂掌印,命人赴北通州哄抬棉布价格,中饱私囊,祸乱地方。其三,任用私人掌控京师各家商户,以私废公,欺君妄上……”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东厂……”

    “陛下……”

    一下子,那些个沉默之人,俱都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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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吓得面如土色,不曾想,自己的人缘坏到这个境地,尤其是太子殿下,自己待他,可不曾有什么怠慢之处,甚至可以说,自己就差卖身投靠了。只是可惜,太子殿下顾忌自己的恶名,怕被人说是结交小人,信重阉人,甚至还忌惮天子对他产生什么怀疑,遂一直和王安保持着距离。

    可是王安可没得罪过太子啊,王安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居然是太子。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听着无数人陈述着自己的罪状,仿佛一下子,自己成了天下最大奸大恶之人。

    完了……什么都完了。

    身处在这是非圈子里,王安即便是再蠢,也知道眼下意味着什么,墙倒众人推,每一个,都在落井下石,一块块大石砸在王安的头上,很痛,很痛!

    遥想当年,自己在北平王府当差,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一步步走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成为京师之中,有数的人物,可是万万不曾想到,事到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

    刚刚到手的富贵荣华,转眼之间,便成了过眼云烟,王安脑中空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朱棣抚案,其实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每一个人在殿中的表现,都一览无余。

    朱棣的沉眉,心知该是他做最后裁决了,不过这件御审,他所表现出来的超脱态度,是在有点儿耐人寻味。

    朱棣食指往御案一按,旋即道:“周爱卿,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你来说说,如何处置。”

    这周爱卿,乃是大理寺卿周汝,周汝熟知刑狱,因此听到陛下相询,倒也是气定神闲,出班道:“微臣窃以为,王安诬告郝风楼,身为东厂掌印太监,厂卫之争,亦有责任,且不思悔改,更有大臣弹劾他诸多不法之事,其罪可谓不小,理应将其交由法司,核实他的罪行,再明正典刑,以安人心。”

    王安听到这话,已是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整个奉天殿里,谁经得住法司勘查,用不了多久,便不知有多少罪名出来,况且又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头弹劾,即便是自己的几个徒子徒孙真肯为他奔走,又有谁肯高抬贵手,这一下,是真正彻底完了,他几乎可以想象,数月之后,一沓沓详实的黑材料送到君前,无数的罪状,俱都出现在天子眼前,天子震怒,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场景。

    那周汝捋着须,晃了晃脑袋,眼睛落在郝风楼身上,才慢悠悠的道:“郝风楼暂代锦衣卫,厂卫之争中,锦衣卫的责任亦是无可推卸,幸赖郝同知虽铸下大错,终究还有悔改之心,孑身前往东厂,自请发落便是明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加上郝风楼亦蒙受王安构陷,理应从轻发落为宜,微臣斗胆,窃以为应当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周汝是个老油条,一个重拿,另一边轻放,王安当然是要严惩,这叫以安天下人心,至于郝风楼,一个罚俸半年,看上去倒也不轻。

    对于那些穷京官来说,倒还真是如此,京师里的官儿多,有油水的却是少数,绝大多数,官职看上去骇人,实则平日里冰敬碳敬,却是绝对没有他们份的,这些人所靠的,无非就是那么点儿俸禄,太祖皇帝是个变态,对于官吏,素来苛刻,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官员的俸禄,实在微薄,看上去似乎足以养个殷实人家,偏偏作为官老爷,逢年过节,总要和同僚迎来往送,出入则少不了车轿,门房那儿,为防有人拜访,更要养着个门房,君子远庖厨,厨子也是必须得有的,有了厨子,更不免得有一个婆子伺候女眷,这一来二去,若是家中殷实的倒是可以靠家中接济度日,可是遇到家中贫瘠的,本来日子就过的苦巴巴,再来个罚俸,一家老小,就真要喝西北风了。

    可是郝风楼不同,罚俸半年,连挠痒痒都不算,无关痛痒,郝家随便一个进项,就足够郝风楼逍遥一世,莫说是罚俸半年,便是罚俸一辈子,亦是不足挂齿。

    朱棣听罢,似乎觉得还算满意,脸上掠过一丝肃杀之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一切,都遵照周爱卿的谏言办理,命有司缉拿王安,郝风楼鼓动锦衣卫滋事,本欲严惩,只是他既有悔过之心,朕本意,是让他再多吃一些苦头,奈何周爱卿既已论刑,朕也唯有如此。望诸卿以此二人为戒,再有公报私怨之事,朕更不轻饶。

    众臣纷纷高呼万岁,今日的廷审,自然也就结束,只是结果,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闹出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曾料到郝风楼能够全身而退,也更不曾想到,王安这状告之人的罪责如此之重,更让人思量的是,太子突然出面为郝风楼开脱,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遐想万千,更使人不禁心底里琢磨,这太子殿下,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又甚或是什么原因,一时化解了太子和郝风楼之间的宿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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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胜者为王

    种种内情,岂是外人能窥测全貌。

    大家只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猜测着种种可能。

    不过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那便是郝风楼胜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东厂……已经完了。失去了王安,东厂即便是委托了再多的特权,也已形同虚设,即便是天子任命一个有足够资历的太监担任掌印,这厂卫之间此消彼长,十年之内,东厂也不可能和锦衣卫并驾齐驱。

    今日能整死王安,明日未尝不可以整死你,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让人如利剑悬在头顶。

    王安如死狗一般拖了出去,朱棣显是有些乏了,自是宣布退朝,退出奉天殿,小憩去了。

    太子朱高炽面带笑容,在万众瞩目之中,率先离开。

    他没有和郝风楼说一句话,也没有与人寒喧,只是一瘸一拐的离开,仿佛方才的慷慨激昂,都不曾发生,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解缙自是随之而去。倒是杨士奇,在经过郝风楼的时候,不免朝郝风楼微笑。

    这微笑并没有带着善意,也不曾有几分示好,有的,只是几许欣赏。

    对于杨士奇这样的人来说,这世上的聪明人委实不多,身在高处,总是用怜悯和同情的目光去俯瞰那芸芸众生,看那庸碌之态,实在寂寞。

    能在这麻木的人群之中,发现一个聪明人,亦是一件快事。

    所以杨士奇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明媚。纯粹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欣赏。

    或许此时他心里在推演,假若他是郝风楼,会如何咸鱼翻身。而得出的结论,许是和郝风楼并无二致,世上的蠢事中是气象万千,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人,也各现丑态,可是聪明的头脑,却总是不谋而合。

    郝风楼自是抿嘴笑了笑。算作是回礼,他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杨士奇是对他示好,从那狡黠的目光中。郝风楼读懂了那么一丝意味,他眨眨眼,不禁哑然失笑。

    整人的感觉,真好!

    郝风楼禁不住想伸个懒腰。却还是忍住。迈着方步,学着那些个大臣,徐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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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宁宫里素来是灯火通明,即便是在白日,在这大殿之中,一盏盏宫灯亮起,亦是亮如白昼。

    宫中的几个小公主,此时都在嬷嬷的督导之下。学着女红,几个稚嫩的小家伙在皇后面前。倒是学的极认真,有板有眼,只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却显得有一些不安分,她的眼眸左顾右盼,小眼睛总是偷偷去瞧檀木盘龙灯架上的长明灯,灯火跳跃,她瞧得入神。

    徐皇后在一旁倚着,自是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于是轻声咳嗽,小家伙一听,顿时直起身板,再不敢造次了。

    徐皇后喜欢孩子,她的孩子,如今都已长大了,展翅高飞,各有际遇,宫中多寂寞,便免不了让各院的嫔妃们领着这些女孩儿来玩,终究不是亲生的,这些小贵人们心里不免对徐皇后有几分畏惧,徐皇后顺势,也就成了‘严母’。

    不过今日,徐皇后显得有点儿心神不宁,一大清早,对着琳琅满目的早膳便有点儿心不在焉,清早梳头,亦是连问了时辰。

    如今半卧于此,身后的两个宫娥打着团扇,虽有徐徐清风,徐皇后却不免焦躁。

    伴驾当值的太监刘喜,自是晓得徐皇后的心思,只是现在奉天殿还没有消息,他也只好舔着嘴,站在一旁躬身站着,不好说什么。

    几个年长一些公主,画了画儿来,宫娥们呈上,给徐皇后观看,徐皇后看了一眼,不由轻笑:“真是好极了,真儿有长进,这秋山图很好,虽然临摹,瞧着很舒服。莺儿今日怎的心不在焉,不知是有什么心事……”

    草草说了几句,挥挥手,宫娥们退下,几个年长公主表情不一,有人欢喜有人黛眉上染上愁容。

    徐皇后素来善解人意,立即察觉到自己方才语气重了,便又补上一句:“本宫倒是忘了,莺儿的月事似乎就在这几日,没有心思,倒也平常,是本宫的错,险些忘了,来,这几幅画,都装裱起来,就悬在这儿吧,自家姑娘的画儿,瞧着就是舒服。本宫呢,也不能白拿他们的画儿,刘喜,待会儿去取些苏门答腊国上贡的香料,要宫中针染局的人好生置办几个锦囊,分送各宫。”

    几个长公主听了,自是雀跃,纷纷前来称谢。规规矩矩的说不敢。

    徐皇后慈和的瞧着她们:“长者赐不敢辞,本宫既是你们母后,你们也不必拘谨,平时你们走动的少,往后你们要出阁嫁人,将来还不知能见几面,往后要多来走动,母后这儿,有许多稀奇好玩的。”

    正说着,却有个内官匆匆进来,朝那刘喜挤眉弄眼,刘喜咳嗽一声,看了徐皇后一眼,徐皇后颌首点头,刘喜便快步过去,与那内官交头接耳,旋即,刘喜去而复返,喜上眉梢的道:“娘娘,奉天殿那儿,已有定论。”

    徐皇后心中咯噔一下,脸上却是古井无波,眼眸儿依旧如一泓秋水,抿嘴笑道:“哦,不知有什么稀罕事。”

    刘喜笑呵呵的道:“王安诬告,已命有司拿办惩处,海防侯郝风楼亦是责无旁贷,却念在他有悔过之心,又遭人诬告,遂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徐皇后一听,顿时容颜展开,那脸上的是神采亦是焕发了许多,禁不住道:“好,好极了,本来本宫还有几分担心,现在看来,却是多虑。”、

    刘喜笑吟吟的道:“说起来,这事儿太子殿下也是出了力的,若非太子出面,指斥王安,只怕今日,未必能有如此局面。”

    正说着,外头却有人来报,道:“太子殿下前来给娘娘问安。”

    徐皇后今个儿心情自是格外的好,连忙起身,在宫人搀扶之下,上了凤坐,朝那些小贵人们挥挥手:“今日就到这儿,大家去玩儿吧。”

    听了这话,那些个小贵人自是个个喜笑颜开,却又拘谨起来,一个个乖乖行礼,道:“儿臣告退。”

    乾宁宫一下子清净起来,唯有那宫灯冉冉,映在徐皇后的脸上,那带着几分喜意的美眸流转顾盼之间,闪闪生辉。

    过不多时,朱高炽一瘸一拐的进来,连忙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前日听说母后身子不好,本欲入宫,奈何却被户部的一桩事羁绊着,不能进孝,实在万死,万望母后恕罪。”

    徐皇后却向他伸手,笑吟吟的道:“来,到母后跟前来,本宫知晓你辛苦,你是储君,岂可虚度光阴,母后的身子,更不至于如此孱弱,前几日心绪儿不好,歇养了几日,也就好了。”

    朱高炽徐徐上前,道:“本来詹事府府库中倒是有一点儿食材,最是滋养,儿臣是打算命人送来的,宫中虽然什么都有,可是儿臣送了来,心里才安生一些,奈何儿臣方才是从奉天殿过来,不曾有所准备,儿臣实在惭愧。”

    徐皇后牵住他的手,却是抿嘴一笑,道:“不妨事,是了,郝风楼如何了?”

    朱高炽深看徐皇后一眼:“如今已是赦之无罪,料来是出宫与家人团聚了。”

    徐皇后叹口气:“本宫知道,若不是你帮衬一把,他没法儿度过眼前难关,倒是辛苦了你。”

    朱高炽也只是哂然一笑,说了一声本是兄弟,理所应当。

    这话徐皇后却是最爱听的,便不禁道:“见你们和睦,本宫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高煦、高燧都不在京,否则你们一起陪着母后说说话,那该多好,是啦,高煦在大同,可有奏报来么?却不知如何了。”

    听到朱高煦三字,朱高炽嘴上含笑,眼眸里头,却有一丝忌惮稍闪即逝,道:“边镇那边,如今是烽火连天,闹得有些厉害,今年不同往日,如今漠北大灾,关外的人要过冬,就少不得挑衅滋事,只是有二弟在,料来没什么妨碍,不是正好,有几个表亲和诸位将军在?想来是不妨事的,母后勿忧,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捷报,哦,倒是听内阁那边说,二弟现在在整肃边镇军务,很有几分新气象,父皇看了奏疏之后,也是赞誉有加。”

    徐皇后含笑:“他远在千里之外,总是教人不放心,母后虽知他素来勇武,可就怕出那分毫的差错,你是兄长,却要好生看着,若是大同有什么急报,断不可怠慢。”

    嘱咐之后,朱高炽连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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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大喜 大喜

    太子在后宫向徐皇后问安,而郝风楼却是径直出宫。

    眼下的郝风楼,是断然不能直接去见徐皇后的,以免被人说是今日之事,得了徐皇后的庇护,郝风楼自己倒没什么,可是徐皇后不免遭人非议。

    这世上总是不缺捕风捉影之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不免产生各种联想,谨慎二字,必须贯穿始终,否则一不留神,就会遭致可畏之人言。

    不过在出宫的时候,那些殿外的大汉将军们一见同知大人大喇喇的出来,一个个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身子挺立。

    大汉将军也隶属于锦衣卫系统,只是他们负责卫戍宫中,可锦衣卫就是锦衣卫,在以往的时候,外头的锦衣卫得到的油水,往外会上缴一部分,多多少少,会匀一些至宫中,补贴大汉将军们的家用,而这个系统里的人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职司或许有所不同,在外人看来,却是差不多。

    锦衣卫没皮没脸,大汉将军们亦不会教人瞧得起,锦衣卫若是贵不可言,大汉将军则自然而然,与有荣焉。

    因此事情发生之后,这些个大汉将军,心里也是焦急如焚,郝大人的义举,何止是感染了外头的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校尉、力士,这宫中轮班伴驾的大汉将军在下值时,也不禁唏嘘。

    东厂欺人太甚,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到王安那狗东西人模狗样的天天背着手在宫中晃悠,大汉将军们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更可气的是。自从东厂压住了锦衣卫,锦衣卫的‘收成’剧减,从前补贴大汉将军的银子。也是越来越少,到了如今,几乎是微薄到了可有可无的境地。

    而外头厂卫乱斗,大汉将军们不禁振奋,只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也会打几个番子,郝大人砸东厂。大家觉得痛快淋漓,畅快无比,等到郝大人被东厂拿住。大家不由又悲愤起来,对这王安,对那东厂,都可谓是恨之入骨。

    人便是如此。你在这个环境。每日下值之时,大家凑在一起,议论着外头传来的消息,只要有一人慷慨激昂,其他人的情绪也会受到感染,这种同仇敌忾的心理,瞬间在大汉将军们之间蔓延,因为东厂。大家没了好处,因为东厂。让大家觉得难以抬头做人,而等到今日御审,这些依旧风雨无阻散布于宫中面无表情站班的‘将军’们,心里着实捏了把汗。

    郝大人为大家伙儿出了口气,可是现在呢,现在却极有可能获罪,大好的前途,一生的富贵荣华,都要贴进去。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禁消沉,所有人的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都无比复杂,愤怒、期待、担忧夹杂在一起,让这些平日中是面无表情的人,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

    郝大人出来了,完好无损的出来,其实一开始,大家就知道结果,因为在此之前,王安就已被押出来,那个时候,一切都明白了,东厂完了。

    可是郝大人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不免激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郝风楼身上,一动不动。

    郝风楼哪里会知道,这些人的心情,其实本心上,他虽是同知,可是署理锦衣卫高层的事务并不多,而大汉将军分属另一个子系统,接触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偶尔,会在奏报里出现只言片语的某大汉将军调出宫,派遣谁去接替之外,其实基本上,这些大汉将军和锦衣卫牵连并不深。

    大臣们在前头走,郝风楼则踱步在后,他不愿意和他们打什么交道,当然,也知道对方不愿沾一个与锦衣卫‘勾连’的坏名头,无论郝风楼如何身居高位,无论他战胜了多少对手,其实对这些人来说,这个人是锦衣卫,是武夫,那么注定了一辈子,大家不可能凑在一起。

    郝风楼竟然有点儿孤家寡人的意味,他不禁有些哂然,似乎也并不介意。

    前头是一列大汉将军站班,一个个如标枪一样挺直,郝风楼一向是忽视这些木桩子的,只是他在一个大汉将军面前走过的时候,突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卑下见过同知大人。”

    郝风楼愕然,不禁朝声源处去看,看到的,就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他没有屈膝行礼,也没有抱拳,宛如护家的石狮子,永远都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一声鱼服,一手垂立,另一手按着秀春刀的刀柄,在这种场合,是决不能向皇上和皇后之外的人行任何礼的,所以他只是在郝风楼经过的时候,嘴唇轻动,发出这如若蚊吟的声音,似乎对他来说,郝大人听见没有听见,这都没有重要,他只是想说而已。

    郝风楼侧目看着他,见他脸上没有表情,开始还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很快,他明白了什么,便不禁深看这‘将军’一眼,随即一笑,朝他点头。

    不需要寒喧,不需要去垂询,也不能在宫中逗留,郝风楼抬腿便走,如若什么事都没有发上。

    可是他每走到一处,总会有一个个的声音传来:“卑下见过郝大人。”

    即便是有人没有发出声响,可是那眼睛,却是随着郝风楼的移动而动,耐人寻味的行着注目之礼。

    这一路出宫,行程其实并不长,等到了午门,午门这里,却是金吾卫的校尉值守,其实亲军大家,锦衣卫的事,大家多少也有耳闻,更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日子,一见到郝风楼完好无损出来,事情他们便明白了个大概,那带队的一个百户忍不住过来,朝郝风楼笑了笑:“郝大人下朝了?”

    “是啊。”郝风楼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热络感到不适。

    厂卫乱斗,这件事早已惊动了朝野,亲军各卫,耳目本都是灵通,岂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自己砸了东厂还能走出来,一方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奠定了自己在亲军之中地位,同时,也让亲军上下,有点儿鼓舞,虽然这些人在厂卫之争中得到什么好处,可是多多少少,都有点偏颇锦衣卫这边,热情自也是人之常情。

    这百户意味深长的朝郝风楼眨眼一笑,道:“大人辛苦,哦,对了,昨个儿我家刘佥事托卑下带句话,说是郝大人今日出宫,过几日少不得要情郝大人吃杯水酒,算是去去晦气。”

    郝风楼不禁笑了道:“可是刘刚刘佥事?”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金吾卫,这山头林立的现象都是存在的,就比如这个百户,他可能未必受那金吾卫的指挥使提调,可是大抵上,他口里所称的刘佥事,才是他的正主儿。

    百户忙道:“正是。”

    郝风楼颌首点头:“这倒是辛苦,到时少不得叨扰。”

    百户立即眉开眼笑,连忙摇头:“大人肯去屈尊,那就是再好不过。”

    百户很聪明的没有问奉天殿里的情形,他只明白一件事,郝风楼既然走了出来,那王安必定是出不来了,所以多问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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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镇府司已经乱作了一团。

    消息是从宫中传出的,那报信的人太过激动,到了外头,就忍不住大吼:“王安诬告郝同知,已获罪拿办,郝大人罚俸半年……”

    外头当差的几个力士一听,俱都激动的打起了哆嗦,一个个雀跃不已,连规矩都没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北镇府司里起落:“王安已经获罪了,交由司查办,不日便要人头落地。”

    “郝大人已经出宫,安然无恙……”

    “郝大人平安……”

    北镇府司沸腾。

    无论是书吏或是当值的校尉、力士,俱都是喜出望外,许多人觉得不可置信,以为听错了,甚或是传错了消息,于是一个个跑出来,四下询问:“谁送来的消息,你方才说什么?”

    “郝大人当真出宫了?若是如此,王安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有没有更准确的消息……”

    各种各样的疑问,没完没了,与此同时,左右同知厅、佥事房俱都得到了传报。

    一时之间,那同知徐友海和佥事赵碧都差点欢呼,郝风楼获罪,不只代表,他们也不会遭受追究,更重要的是,徐友海和赵碧希望郝风楼平安,大家一起冒过杀头的危险,大家曾肩并着肩,期间虽有人胆怯,虽有人差点打了退堂鼓,甚至虽然有人事后有些后悔,可是这种同心协力的友谊,虽没有太过的交道和言语,却已经深深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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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胡汉三又回来了

    锦衣卫很难得扬眉吐气,虽然曾经嚣张跋扈一时,可自从东厂崛起,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如今好不容易畅快淋漓,做下这等‘大事’,痛快之后,就等着处置了。

    谁知郝大人亲自跑去东厂,说起来,也算是给大家顶罪,北镇府司上下,心里都不好受。

    如今王安伏法,郝大人安全无虞,这司中上下的喜悦之情,可想而知,无数人为之欢欣鼓舞。

    紧接着又要急报,说是郝大人已经动身来这北镇府司了,徐友海一听,立即命人准备,其实郝大人来司中,多半也就是当值,若是隆重迎接,似有不妥,可若是不够隆重,又觉得不安。

    这样的心理,实在矛盾,不过很快徐友海便知道,他想不隆重也不成了,北镇府司外头,突然来了一队队的人马,先是东城千户所曾健带着七八个百户过来,紧接着是南城、北城、西城,再就是外城的各个千户所,人人都是面带着喜色,个个欢欣鼓舞,几乎所有的千户、百户汇聚一堂,大家也不进去见礼,就站在中门这儿,一个个引颈眺望,这样的气氛,其实有些尴尬,老是提郝大人似乎也显得腻味,可是其他的,也没什么提起来的兴致,于是便出现各种问候:“杨千户,中午吃了么?”

    “哦,啊………吃过了,周兄吃了么?”

    “不瞒你说,刚刚吃了口茶点,就来了消息。真真是没想到,本以为郝大人仗着圣宠,定了罪。总会从轻发落,着,还以为这一次,至少要开革掉武职,想不到,获罪的是东厂。那王安,这一次是死定了。东厂的人交由有司处置,能活么?等着瞧吧,那些个有司的人。绝不会轻易饶了他,至少是十条大罪,剐了他,都算是他命好。”

    “不错。厂卫的人。但凡落入有司的,决不会有好下场,东厂完了。”

    紧接着有人凑上来,忍不住道:“方才来的时候,街面上的番子似乎也听到了风声,俱都散了,从此之后……”

    那些听到了的人,俱都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今日之后,再无东厂。这东厂,算是彻底完了,而东厂如潮水一般退去之后,那权力的真空,除了锦衣卫,还有谁能占着?

    有了权,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银子,足够将大家喂饱了。所以说到底,厂卫之争,就是争利,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郝大人带着大家打垮了东厂,其实就是为了大家牟利,报了这杀父之仇。

    所有人的精神,都不由振奋,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能过好日子了。

    徐友海和赵碧几个,见大家在这儿热闹,竟也放下了架子,带着北镇府司的一些骨干出来,大家纷纷来见礼,徐友海压压手:“现在没有徐同知,只有郝同知,老夫也是来迎接同知大人大驾,大家不必理会老夫。”

    众人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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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镇府司里,也有一些人一直没有露面的,其中最典型的一个,就是同知陈新。

    陈新本以为,这一次郝风楼即便是活下命来,这锦衣卫,也断然不可能呆了,终究是这个家伙,闹出这么大的事,锦衣卫亲军,闹成这个样子,天子还敢让郝风楼留在锦衣卫,今日能砸东厂,明日岂不是将那紫禁城都砸了?

    可是当外头的欢呼声传来,陈新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回事?怎么会如此?

    他想不明白,可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认,郝风楼凯旋而归,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笼络了人心,锦衣卫上下,当真被他整合成了一块铁板,再加上锦衣卫高层之中,徐友海和赵碧已对郝风楼死心塌地,其他几个,只怕这时候,也恨不得去巴结跪舔了,自己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面对这个如日中天的郝同知……后果可想而知。

    他焦躁的在厅中来回踱步,满是烦躁,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此前有些不妥当。

    尤其是听到外头各种欢呼的时候,就好像有人一针针扎他的心一样,每一下,都很痛,很痛。

    顿时,他暴怒了,那个家伙,果然不容小觑,可那又如何,他是同知,老夫也是同知,这个人,再如何笼络人心,即便是人心所向,可是锦衣卫内部,尊卑观念最严,只要朝廷不革他的职,这锦衣卫,他依旧还是当家。

    想到这里,陈新的嘴角微动,露出几分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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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终于到了,马车刚刚抵达北镇府司,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郝风楼掀开帘子,便看到外头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无数人拜倒在地,口称:“卑下见过大人!”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乌压压的人群如浪潮一般,人人低垂下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拜倒,如浪潮一般的人群,竟是挤满了半条街道。

    这里头,有同知,有佥事,有镇抚,下到校尉、力士,一个不拉。

    见此情景,郝风楼也不禁心潮澎湃,他跳下马车,走到人群之中,许多人已经站起来,纷纷拥簇而来,一个个情绪激动,郝风楼面带微笑,拍拍徐友海的肩:“徐大人,辛苦。你我同是同知,论起资历,郝某用那些读书人的话来说,只是末学后进,郝某人,实在当不起这大礼。”

    徐友海忙道:“郝大人当不得,这锦衣卫上下,再无人当得起了。”

    这时嘈杂的声音渐渐湮灭,所有人安静了,一见郝大人开了口,这些人居然自觉的不去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无数的目光,纷纷朝郝风楼这边看来。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郝某人早就说过,同心同德,天子脚下,多少达官贵人,多少人招惹不起,可是我们要当差,要混口饭吃,凭什么?当真凭你我这身飞鱼服?凭这柄秀春刀?凭这个,也就动一动三教九流罢了,大家要吃饭,要养活妻儿,想要吃得好睡的香,靠什么?不能同心同德,你我明日,说不准就要命丧街头,就要饥寒交迫,唯有千人万人犹如一人,唯有相互友爱,同心协力,才有好日子过,如若不然,一盘散沙,只会任人欺凌,本官的话,言尽于此,诸位自己思量吧。”

    众人纷纷道:“大人教诲,卑下铭记在心。”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郝风楼打头,率先进入中门,其余人等,尽皆鱼贯尾随,众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正气堂,已有书吏,率先去准妥当,在案上上了茶水,郝风楼坐在上首,进来的人多,不得不加了许多椅子,千户、百户们都坐着,校尉和力士们则是拥堵在门口。

    大家都看得出来,郝大人有事要交代,所以除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大家都尽量没有吭声。

    郝风楼吁了口气,环顾四周,道:“人都到了么?”

    周司吏意味深长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人,陈同知没有来,是不是要叫个人……”

    郝风楼抿嘴一笑:“请他来吧,难得弟兄们都来了,岂能少的了他。”

    听了郝风楼的话,无人敢怠慢,立即有人去请了。

    陈新来的,自然不是心甘情愿,不过请到了头上,郝风楼又是名义的暂代锦衣卫事,虽然大家级别相同,可人家终究还是有底气,是以虽是姗姗来迟,却还是出现在这里。

    他看到这正气堂外头拥簇着许多人,走进去的时候,又见无数人端坐于此,济济一堂,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免带着冷漠,陈新的心里,不禁有些来气,太没规矩了,真把北镇府司当成了什么地方,街市口么?当年重建锦衣卫的时候,许多章程,都是陈新制定,里头的规矩,向来很多,像这种事儿,陈新是最厌恶的。

    靠着郝风楼左手位置,有个空座,陈新倒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坐下,旋即皮笑肉不笑的环顾四周,徐徐道:“郝大人今日摆出如此阵仗,莫非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这敢情好啊,郝大人掌着咱们锦衣卫,可是前些日子,竟是不见人,这北镇府司上下的事务,积压了不少,今个儿索性,一并裁处了,也省得,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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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约法三章

    陈新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另外一层意思,就仿佛他压根就不曾知道郝风楼被关押在东厂,倒像是郝风楼自己偷懒,不肯来当值一样。

    他这样做,固然是容易引起众怒,却也不失为恶心郝风楼的办法,在他看来,正因为是这郝风楼,才使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地挑战,既然如此,那么就恶心一下这个家伙,既可以解恨,也是告诉其他人,郝风楼再如何如日中天,可是自己依旧还是陈同知,切莫以为如此,就可以在自己面前放肆。

    只是陈新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话音落下时,无数双眼睛朝自己看来,这些人的眼眸之中,分明带着冷漠甚至是讥诮。

    这让陈新很不好受,什么时候,这些微末之人,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郝风楼听罢,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陈同知说的是,前几日呢,确实是有事耽搁,锦衣卫上下,事务繁杂,不知多少事等着本官来办……”

    郝风楼说到一半,那徐友海冷笑,道:“大人的话,徐某人不以为然,大人为了咱们锦衣卫,吃了这么多苦头,倒是某一些人,借此疯言疯语,这是什么心思?这锦衣卫,可不是有些人开的,不是他怎么说就怎么说。陈新,徐某人说的就是你,有些话,徐某人也就不明说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想来自己清楚,徐某人别无所求,只是指望你嘴巴放干净一些。”

    平时的时候。徐友海是绝不可能和陈新撕破脸皮的,必竟同为同知,发生了口角。太显得自己没有城府。可是今日,他却有点按耐不住,忍不住跳出来,大声斥责。

    陈新一听,便暴跳如雷了,论起资历,在座的人恐怕都是他的后辈。现在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斥责自己,这张老脸哪里挂得住。

    陈新立即反唇相讥:“什么叫老夫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老夫为锦衣卫谋划。让郝大人勤勉当值,又有什么错?徐同知此言未免太过偏颇。你若是对老夫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今日如此。却是何意?”

    眼看才说几句话。两个同知就翻了脸,其他人虽然不便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看向郝风楼。

    郝风楼其实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你看,方才还在说同心同德,这儿就充满了火药味,可见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千难万难,好啦。你们都不必置气,今日本官要说的,无非就是一件事,那就是规矩。”

    郝风楼拉下脸,倒是显露出了几分官威,其他人自是俯首帖耳,垂坐恭听,即便是有些不忿的陈新,也乖乖闭嘴。

    郝风楼慢悠悠有的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想要和睦,就得把规矩立起来,大家一起发财,才是正道,当年本官在东城,就曾立下规矩,而这东城的绩效,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规矩呢,有三,其一,卫中上下,务必要团结一致,这番话,本官说了太多,料来大家的耳朵也都已经听出了茧子,可是现在,却还需要所一说,得先把这章程立起来,从即日起同知厅、佥事房,还有各家镇抚,得把职权分清来,哪个负责平安钱,哪个负责南镇抚司整肃内部,哪个负责点卯事宜,哪个负责应急,这些 子丑寅卯的事,大家说个清楚,一旦有事,就可全权负责,假若是出了差错,也好有人担责,至于各千户、百户所,亦要划分出明细,有了这个,大家才能互不相干,各司其职,这矛盾呢,也就没了,才会有同心同德的基础。”

    郝风楼抛出这个的时候,倒是让许多人心里不由暗暗咋舌,其他人倒是觉得没什么,指挥使那陈新,却是大吃一惊。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暗道郝风楼这个家伙手段老辣。

    要知道,在此之前,锦衣卫几个核心人物的权责并不清楚,这也是山头林立的主要原因,比如他陈新,陈新的主要势力范围是在以外南城和龙江千户所为核心的一些区域,在这个区域之内,千户、百户的任免,乃至于组织、财务,虽然明面上要走一走经历司和北镇府司的程序,其实还是他陈新说了算,而郝风楼的根基是在内东城,其他的同知和佥事,也都各自有自己盘踞的地盘,正因为有了这些作为基础,大家才有各自的本钱,在北镇府司中勾心斗角、相互角力。

    郝风楼的办法就很简单了,他提出不再以地域来分清权责,而是以事务来划分,这个负责刺探,那个负责平安钱,另一个负责人事,这倒是后世的工业成产一般,传统的生产,要制造一个马蹄铁,需要的是一个匠人先炼出钢铁,而后进行淬火,进行倒模,最后退火,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工序。可是随着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出现之后,将整个工序,分成了无数个阶段,炼铁的专司炼铁,铁炼出来,便送去淬火,一个人不必什么都会,也不需要解决所有的问题,只需要重复去解决一个细节就是了。

    这种办法,大大的提高的效率,当然,更重要的是,降低了人的重要性,也就是说,招募工匠,再不需要一个全能的匠人,也不需要对这个匠人,好生伺候,生怕老师傅一个不喜,拂袖而去,至此耽误了工期。他们只需要招募一些年轻力壮之人,只需要培训数日,让他能做到重复去进行某个工序,就足够了。

    眼下,郝风楼其实就是采取这种流水线的方式,分清权责,同时,锦衣卫这些负责具体事务的核心人物,地位也将大大降低,原因无他,若是以往,离了你陈新,可能外南城这些地方,就可能要出乱子,就可能难以运转,可是现在,让你负责某项具体事务,这个小工序即便是换人,也可立即胜任。

    徐友海这些人当然不会有意见,因为承蒙郝大人垂青,到时候肯定得到的是肥缺,比如卫中的组织事务、人事的任免,或者是平安钱的收取,这些,绝对是肥缺,即便放弃了自己的山头,获利也是极大,可是陈新却明白,一旦实施起来,郝风楼绝对会把他高高挂起,说不准让他负责卫中的点卯、缺勤事宜,那他虽然贵为同知,只怕在这卫中的地位,也是可有可无。

    这其实就是集权的办法,把所有的权利打散、揉碎,再分别交给每一个人,而这些人只能负责自己分内的事,一旦有大事发生,就免不了,要恳请上头做主,这个上头,自然就是郝风楼。

    几乎可以确定,此事若是能贯彻下去,整个锦衣卫上下,再不会有山头出现,而郝风楼的权利,将达到顶峰。

    陈新不傻,能明白郝风楼的意思,当然不能接受;可是其他人,却都默许,这些年,他们争权夺利乐此不疲,可那又如何,争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还不是被东厂欺在头上,任人宰割,眼下郝大人如日中天,他的办法,未尝不可以尝试,况且有些差事,确实是肥缺,与其争议该不该反对,还不如争取一下在这个框架内,如何争取到自己的最大利益。

    想到这里,许多人面红耳热起来,徐友海和赵碧二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二人,已成了支持郝大人的主要力量,郝大人手段老辣,决不会让他们二人吃亏,到时候,吃香喝辣是必定的。

    只是其他几个左右摇摆的佥事、镇府,自己掂量了一下分量,也知无力回天,似乎也能跟着吃一些残羹冷炙,虽然味道不可口,可是不必承担风险,还是混着吧。

    堂中默然,居然谁也没有反对。

    郝风楼继续道:“这其二,便是约法,不得扰民,不得无故滋事,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但凡是守规矩的商户,不但不能侵扰,还要予以方便?为何?这是天子脚下,我们不怕事,但是也不能惹事,大家当差,是为了吃饭,不是为了胡闹,所以,还得约法三章,把规矩立起来,其实现成的规矩是有的,只是呢,平时大家管束不严,这样很不妥当,要有新气象才好。”

    关乎这一点,大家也没话可说,以前确实有诸多扰民之事,不过自从被东厂压的抬不起头来,这种事就已经极少了,现在郝大人提出来,反弹并不强烈。

    郝风楼最后道:“其三,就是奖惩,其实这都是老生常谈,可是郝某人却是知道,从前许多奖惩的规矩,并不合理,就比如这平安钱,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少的不免眼红多的,而多拿的,未必就比少拿的更有贡献,必须得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让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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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我忍你很久了

    郝风楼说罢,气定神闲,目光掠过许多人,心里在猜测大家的反应。

    这第一条自不必说,郝风楼可谓是图穷匕见,趁着现在声望如日中天的功夫,大权独揽,尽收厂卫之权,这是他的私心也算是他的报酬。

    锦衣卫的权责很大,有人数万人之多,这还不算,这些人的耳目遍布各地,虽然神武卫在暗,论起刺探机密,锦衣卫远远不如。

    可是锦衣卫人数众多,又拥有诸多特权,若是能将其掌握在手,对于郝风楼来说,实在再好不过。

    而且近日已有传闻,纪指挥使这一趟大同之行,旷日持久,天子似有意将他另行安排,这就意味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必定是另有安排,以自己的圣眷,天子极有可能考虑到自己,只是自己年纪轻轻,若是锦衣卫内部不服气,又或因为资历尚浅,不能服众,那么最后可能这都指挥使一职,要和郝风楼失之交臂了。

    机会对于郝风楼这种人来说,已经微乎其微,到了他这个地步,每上前一步,都是难上加难,这一次错失了机会,那么要等下一次,可能就是五年、八年,甚至是十年之久。

    圣眷很重要,可是圣眷再好,终究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郝风楼已经不想等了。

    他自觉地年轻,可是两世为人,稀里糊涂在这庙堂上挣扎求生,早已明白,权柄的重要。

    今日低人一等,就要仰仗他人鼻息。在这森严的时代,你若是高人一等,才是真正的天王老子。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郝风楼比谁都清楚。

    所以,此次他是志在必得,之所以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去和东厂拼命,为的也是今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整肃锦衣卫。使其气象一新,将这锦衣卫,彻底成为一个高度军事化且严密的组织。将它拧成一根绳子,立下几桩大功劳,如此,才有机会真正崭露头角。真正做到独当一面。

    这很难……不过郝风楼却必须完成这第一步。锦衣卫都指挥使位列正三品,而且还是实职,几乎已经可以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等同,这个身份,对郝风楼来说极为重要,所以,郝风楼必须争取。

    郝风楼顾盼四周一眼,禁不住微笑:“诸位以为如何?若是没有意见。那么往后,就按这个章程办了。丑话呢,先说在前头,若是大家觉得不好,今日就说出来,可若是分明不喜,却还点了头,将来却暗中使绊子,郝某人可就不会客气了。”

    说到玩阴的三个字的时候,郝风楼刻意的去看了陈新一眼。

    在场之人,以徐友海为首率先道:“郝大人自管吩咐即可,这章程倒是好,依我看,从前呢,咱们北镇府司,确实有诸多梁子,究其原因,怕是出在一个利上,为何?大家想想看,东城和西城都有千户所,可是东城的千户所人人吃香喝辣,西城呢,却是苦哈哈的,不免眼红,有些时候,自家兄弟,却因为一条街巷的归属,撕破了脸,两边的千户,把官司都打到了北镇府司来,莫非是大家真有如此勤勉,巴不得自己辖内的街巷更多?无它,大家虽然都当的是皇差,平时呢,也还算尽职,可这事儿究其原因,无非是那街巷有油水可刮而已,这里都是自家兄弟,老夫也不这遮掩着,索性直说了吧,不就是为了银子么?为了银子,大家反目,闹的不可开交,而北镇府司的大人呢,又少不了有自己的门生故吏,当然少不了偏颇一些,就为了一条街巷的归属,以至于整个北镇府司里头都不消停,平时一个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竟也要红脸?说实话,这样不妥当,如今虽然卫所上下,人心归附,可若是这章程不改,迟早还会有这等争权夺利之事。因此,郝同知的法子,老夫是极力赞成的,就这么办才好。”

    徐友海发了话,赵碧亦是点头:“不错,这是妥当的办法,老夫亦是附议。”

    其他几个佥事和镇府却是踟蹰来了,现如今这三人是穿同一条裤子,郝风楼呢,又名正言顺掌着锦衣卫,再加上下头的千户、百户人人拥戴,可谓占尽了优势,今日若是唱反调,明日说不准,人家就要让你吃哑巴亏,眼下,似乎还是巴结一下的好,那南镇抚司镇抚连忙道:“老夫看,似乎这事儿倒是可以商量着办,大致上,是不成问题的,郝大人如今众望所归,要革新除弊,也是为了咱们镇抚司好嘛,老夫举双手赞成……”

    这家伙是个老油条,必竟他的资历最浅,又是从其他卫调来,这一次两个同知明争暗斗,他可是恪守了中立的,反正谁也没有得罪谁,现在郝大人既然占了上风,那还有什么说的,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历史旧账可翻,在这锦衣卫,纯洁的就像一张白纸一般,大树底下好乘凉,赶紧儿表态,得了郝大人的青睐,赶紧占个好差事。

    这家伙好无节操可言,倒是让另一个佥事和镇抚坐不住了,说好了大家先看看风向,也说好了大家攻守同盟,相互照料的,你倒是好,招呼不打就凑上去了,舔着脸把马屁拍的震天响,这是何道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赶紧表态才是。

    “这章程很新鲜,不过大人所言,字字珠玑,卑下深以为然,哪里有什么反对的道理。”

    “妙啊,妙啊,这法子甚善,这治卫就像治病,不把病根除了,即便是治了表,可终究还有隐患。郝大人此法就是拔除病根之法,周某人说句不该说的话,今个儿谁反对,这就是别有所图,要陷锦衣卫上下于不义,周某人决不答应。”

    有些话说出来实在肉麻,可是情势如此 ,教人有苦难言,也只能如此厚着脸皮了,况且脸皮厚点也没什么,人在江湖票,脸皮不厚,那就真的是哪有不挨刀了。

    这周姓佥事话音落下,却有人咳嗽一声,咳嗽的人正是陈新,陈新笑吟吟的道:“对,说的有道理,这是治病根啊,这病根不除,如何治病?不过嘛,话又说回来,常言说的好,这人啊,落了病,可不能灌猛药,得徐徐图之,否则这药即便对症,却也不免是虎狼之药,是会要人命的!依着老夫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新当然不会硬顶着,先是顺着大家的话,结果话锋一转,讽刺郝风楼这方子,要人命的。至于所谓的从长计议,直白一些就是说,以后再说,至于是什么时候,那可就长了,无非就是,老夫不同意,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他终究是同知,他若是不肯,事情就不好办。

    郝风楼一直在边上静听,听到陈新的话,禁不住道:“陈大人意思是说,这法子不好?”

    陈新冷笑,心里对郝风楼更加暗恨,却是正气凛然的道:“不是不好,而是时机未到而已,老夫不是说了么,从长计议!”

    话虽委婉,意思却是到了。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道:“这就是不同意?”

    陈新冷着脸,别到一边去,他倒是一丁点都不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郝风楼真要实施 ,他少不了要使些绊子,可若是郝风楼实施不下去,到时候正好来翻旧账,左右他都不吃亏,可是这个态度,必须得摆着。

    只是他不曾想,方才还如沐春风的郝风楼猛地站了起来。

    大家一见郝大人霍然而起,不禁微愕。

    却听郝风楼目光灼灼的看向陈新,道:“卫所上下,无有不允,唯有陈同知不肯,这是何意?”

    陈新却是淡漠的道:“既是议事,总得各怀主见,莫非这里是一言堂,假若如此,那么还教大家来议什么?郝大人,这里不是东厂,你在东厂放肆,那是你的本事,可这里是北镇府司,怎么?你还敢打老夫不成?”

    这话实在是漂亮,如此**裸的挑衅,也可谓厉害,说白了,你不敢打我,你方才还在说同心同德,大家又都是同知,你能奈何?可若是你不敢,那么你就是缩头乌龟,且看你还敢如此嚣张跋扈。

    郝风楼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脸色变幻不定,似乎是在天人交战,最后终究叹了口气:“陈大人,你我既是同僚,本该互助友爱,郝某人也敬你是老资格,平时对你也多有忍让,今日你不肯答应,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说的对,这里终究不是 一言堂,不过有句话,郝某人还是不吐不快,却不知陈大人肯听么?”

    陈新道:“愿闻其详。”

    郝风楼看着陈新,突然笑了,一字一句的道:“我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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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很抱歉今天更的很晚,实在有事,万分抱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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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介绍:
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公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