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奇货可居
郝风楼叫了人去县城,将所有的人手全部叫了来。
这十几仓库的东西,虽然不需要搬运,却需要清点。
郝风楼背着手,心旷神怡地带着几个亲卫在寨中来回踱步,忍不住眉飞色舞,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看到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岭,看到那更远处被云雾遮蔽的伟岸山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这是正宗的乡土气息,爽。
“叫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坏了这些宅院,谅山乃是郝家的封地,将来本官打算将侯府就建在这里,你们破坏了一草一木都是动我郝家针线,郝家财物不容践踏,我会拼命的。”见一个家伙在撞门,郝风楼忍不住咆哮。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土木都是现成的,反正县城那儿也是残破不堪,郝风楼便把建侯府的主意打在这里。
当然,有了这个名义,这寨子里的财物,郝风楼也就却之不恭了。除了一些违禁之物、查抄出来的贡品需要上交朝廷,其他的,当然是能私藏就私藏。
贪墨这种事,郝风楼当然不会客气,某种意义来说,这也算是自污,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高大上,不晓得的还以为自己别有所图,想去效仿那万恶的王莽。
王莽那厮便是表现得像是个圣人,洁身自好,不吃酒,不爱美色,不贪财,满口仁义之道,结果直接把老刘家给篡了,自此之后,历朝历代对那些过于‘清白’的臣子,少不得要提防一些,你想做什么?难道想收买人心,想谋反?
于是乎,后世的贪官污吏们便忍不住心安理得的往家里搂银子了。就恨不得对皇帝嚷嚷,陛下,我是个不要脸的贪官啊,我不但贪财,还爱好美色,一天不睡十个八个美女不舒坦,我名声早就臭了,人憎鬼嫌,绝没有图谋不轨之心,就算要图谋不轨。那也是人人唾弃,不必皇上您老人家动手,天下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我淹死。
他闲坐片刻,又忍不住起来,跑去府库中跟着大家清点财货。
在某处仓库。他突然捡起某种东西,露出了惊喜之色。捡到宝了。
“这是橡胶?居然是橡胶!”郝风楼觉得不可思议。
橡胶是某种树的树脂。理论上来说,许多的树木都可以生出橡胶,可是真正有使用价值的,却是橡胶树产生的橡胶。而这种橡胶树原产于美洲,按理来说,现在应当还没有传到大明。
可是在这里。郝风楼居然发现了天然的橡胶,而这橡胶的用途,自不必说,因为它有极好的耐磨、耐压、隔水和回弹性。用途广泛,一个最简单的用途就是风箱,若是风箱利用橡胶来做活塞,那么产生的风力就会更大,而这巨大的风力能使炼出来的铁水更加纯粹,一些高熔点的金属也可以烧炼。
至于这橡胶哪里来的,郝风楼自然得问明白,他立即叫来个帐房,这帐房本是为刘健鞍前马后,如今却被押着来帮忙清点,眼下战战兢兢的被押到郝风楼身前,吓得大气不敢出。
郝风楼直截了当的拿起手中的橡胶道:“这是哪儿来的?”
这帐房抬头看了看,随即期期艾艾地道:“似是亚齐国的特产。”
亚齐,郝风楼倒是知道,距离安南也有一些距离,只是想不到在那儿居然也有天然的橡胶树。
想到这橡胶,郝风楼便来了精神,道:“为何它们会在这里?”
帐房道:“这是安南国的贡品,料来是亚齐国送到了安南,安南国收藏起来,此后……此后……”
此后的事,郝风楼自然已经知晓。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这些橡胶倒也不少,暂时也足够用了,至于以后,只怕要去亚齐国移植了橡胶树来才好。
发现了橡胶之后,郝风楼顿时来了兴趣,开始努力翻找起来,倒是有点像是捡漏,希望从诸多不起眼的东西之中翻出点有用的东西。
结果折腾了几个时辰,虽然发现了一些稀罕物,不过如橡胶这等‘奇货’却是一个都没有。
郝风楼不由有些泄气。
正午的时候,让人在这寨子里杀了一头猪,用过饭之后,郝风楼小憩片刻,紧接着便有人来报:“大人,那个吴雄死活要见大人。”
“吴雄?就是那个上次讹诈到本官头上来的家伙?为什么还没有砍死?”
来人大汗,忍不住道:“要不卑下这就去……”
“算了。”刚刚清醒,郝风楼抿了口茶,整个人精神了一些,左右无事,便听一听这吴雄怎么说,于是道:“叫进来吧。”
那吴雄被人押了进来,见了郝风楼,立即磕头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实在罪该万死,万死啊。”
这样的话,郝风楼今日已经听了太多,他冷冷一笑道:“既然是万死,那你为何还活着?”
吴雄原也不指望郝风楼听到他说万死,脱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大叫一声先生何罪之有,这种戏码也只有演义里才有。不过郝风楼直接一句你为何还活着,让吴雄打了个冷战,这未免也太直接了,实在教人受不了,吴雄只得苦哈哈地道:“大人,小人不能死。”
见过脸皮厚的,不曾见过脸皮这样厚的,郝风楼笑了,道:“你不能死?怎么着,你以为你还是县城外的那个天王老子?”
吴雄忙道:“不敢,不敢,小人的意思是,小人从前是给刘健办差的,刘健那厮罪无可赦,恶贯满盈,自然是该死。可是小人却是受他胁迫,并非出自真心,其实小人也是出自良善之家,从前还读过书、识过字,只不过家道中落,实在不得已才从了贼。这十几年来,小人给那姓刘的办差,可谓兢兢业业,眼看他的诸多罪行,心中早已不满,却又是敢怒不敢言。不过……”见郝风楼的脸色越来越黑,吴雄不敢再啰嗦了,道:“不过小人多少还有一些用处,谅山县的山民一直都控制在刘健的手里,不过说是控制在他手里也不对,其实说穿了,山民们看的是实利,山中虽然有梯田,有野兽,可以靠山吃山,可是他们需要铁器狩猎和耕作,更需要盐巴和布匹,从前刘健在的时候,垄断了和山民的交易,这些交易却都是经手小人来办的,小人与山上的山民都有些关系,平时也都相熟,说白了,只要小人为大人办事,大人想让这些山民闹事就闹事,想让他们安生就安生,只要大人转个念头,就可以拿一些不值钱的盐巴去换取堆积如山的山货,小人的话说完了,小人断没有拿这事来要挟大人的意思,只是小人想活下去,跟着谁不是活呢?那刘健对小人动辄打骂,若说忠心,那是断没有的,可是大人也放心,只要大人肯高抬贵手,小人永远记得大人的大恩大德,一定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这家伙伶牙俐齿,说得吐沫横飞,时不时地看郝风楼一眼,察言观色,根据郝风楼的脸色,不断改变自己的口风,最后笑嘻嘻地道:“大人,你就当小人是个屁,饶了小人一命吧,小人这条性命在大人的眼里不值一提,可是在小人眼里却是天大的事。小人自知自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已是天理不容,可是大人是什么人,岂会和小人计较?”
郝风楼看着这个家伙各种表演,心里倒是不禁乐了,他明白这个吴雄虽然是个小人物,可确实是个很有手腕的人,换做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境地,早已吓得魂魄皆散,偏偏这家伙居然还能镇定,跑到自己这里来展现自己的能力,说明自己的用处。
不得不说,郝风楼确实被说动了,山民二字勾起了郝风楼心底的**。
想要治理谅山,将这谅山治理好,就少不了要控制住山民,若是用官府的手段,未免太过耗费时日,而且未必有效,入乡随俗,有些时候反而是这种另辟蹊跷的办法有用。
郝风楼冷笑道:“你以为本官信得过你?”
吴雄不疾不徐,正色道:“大人当然信不过小人,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人眼下也说服不了大人,可是大人想想看,小人已经没有出路了,跟了刘健这么多年,也算是有罪之人,即便大人放了小人,小人现在的本事没有大树靠着也不能施展,若是做寻常的营生,却都是门外汉,除了大人,小人已经无路可走,小人是明白事理之人,懂得这个道理。”
郝风楼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先下去,我再思量一二。”
吴雄却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欣喜地道:“是,小人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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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郝家的谅山
山寨附近已经有匠人开始筹建高炉和工坊了,带来的百来个工匠如获至宝一般招募了一群工徒,其中不少工徒都是直接抓来。
郝风楼算是明白了,在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规矩可讲,拳头大就是真理,之乎者也那一类东西并不适用于谅山。
匠人们暂时还不需要为原料发愁,因为这里的铁锭很多,重新淬炼之后便可炼出好的钢铁来,至于炼出的钢铁,主要是用于制造农具。无论是安南还是那些山上的山民,对农具的需求极大,再加上这里的人炼铁技术的低劣,以至于许多农具都不耐用,且价格高昂,既然如此,垄断的农具就给了谅山施展拳脚的机会。
木匠们也很兴奋,因为他们发现在大明朝极为名贵的红木在这里居然是一钱不值,漫山遍野都是,除此之外,诸多不鲜见的木料在这里竟也是一钱不值。
红木的特性自然不必说,材质较硬,强度高,耐磨,耐久性好,是绝好的制造家具的用材,此时这种红木家具在大明已经开始流行,而且需求极大,可谓趋之若鹜,只要能制出好的家具,制式得到认可,纵使价格高昂,却也不愁销路。
因此,郝风楼命人张榜出去,叫人大肆收购红木。
红木虽然长在山上,可是毕竟需要人砍伐,郝风楼这点人,自然不足,不过不要紧,山上到处都是山民,这些人除了狩猎和耕作,也没有其他事,一个个穷得叮当作响,只要愿意给点钱,用不了多久。这些山民便会成为浩浩荡荡的伐木大军,足以满足木匠们所需。
石匠们除了搭一些高炉,修复一些建筑之外,倒是显得无所事事,其实事儿也有,就是找许多的石头来研究,各种各样的石料堆砌在他们的住处附近,每一块石头都记录下它的外观和纹理,而后想尽办法研究它的特性。
招募来的数百个工徒,几乎是命人押来的。不过等到宣布每月有五百文的工钱,还给饭吃的时候,这些人便安生了,不需看管,也不必害怕他们逃跑。
这是苦寒之地。苦寒之地能吃顿饱饭就已是了不起,很快。他们便适应下来。让匠人们各自挑选,每人选几个徒弟,专门负责一些杂务。
至于吴雄,则是带着数十人押着一批盐巴开始启程,郝风楼权衡再三,决定给这个家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他倒也安份,乖乖地带着人和货物开始和那些惊魂未定的山民们交涉,这种人最擅长袖善舞,一番下来。四处传达消息。
这些消息无非是,以往刘健提供的东西,今日郝大人依旧提供,不只如此,还会给一些恩惠。
郝大人乃是金陵里的望族,乃是大明天子的义子,手底下又有无数虎狼,什么镇守官兵,还有那刘健招募的壮丁,在郝大人面前不值一提,弹指之间就可以将他们摁倒在地,分分钟便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郝大人没有要收拾大家的意思,大人也知道你们是受了裹挟和蒙蔽,因此从前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从今以后,这大山依旧是你们的,只要乖乖地听郝大人的话,大家依旧能过好日子。
可要是谁敢不听话,到时大兵压境,便要杀个片甲不留,谁再敢在山下滋事,一人犯法,阖族连坐,莫说是躲在山里,便是上天入地也要严惩。
对于这位郝大人的恐怖,山民们已经清楚了,这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那郝风楼带着数百神兵击溃数千镇守官兵的事经过诸多的艺术加工和认为的夸大之后,足以给予山民们足够的震慑。
至于既往不咎却也让山民们的心情平复起来,以后跟谁交易不是交易,反正交易的还是吴雄,人家带来的也还是那些个盐巴,甚至还拿来了一些铁器的样品,这些样品都是一些农具,还有一些捕猎用的器具,山民们并不蠢,一看这质地就晓得比从前的铁器好了太多,同样一把锄头,从前的锄头根本不堪为用,锄几下就免不了要卷刃,好端端的利器,其实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将就着当着钝器来用,毕竟这种东西无可取代。
可是现在这锄头,有山民试了试,顿时如获至宝,同样是农具,区别实在太大,不少人自然不免恳求供应,这吴雄深知对待山民不能一味迁就也不能一味强硬的道理,笑嘻嘻地道:“这样的农具,郝大人有的是,郝大人乃是天神下凡,带着诸多天上的神匠,为的就是造福一方。”这种狗屁话在内地也就是骗骗无知妇孺,但凡有些见识的,早就一耳刮子扇过来了,天你娘的神。
不过在这儿,人家就信这一套,山民们非但不疑心,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于是一个个露出肃然之色。
吴雄又道:“不过你们想要换农具,倒也无妨,郝大人心善,深知你们在山上的辛苦,将来你们照例可以拿皮货来换,除此之外,看到这木头没有?”吴雄拿出一小块加工过的木片来,道:“用这种木材换也成,到时候,我自然会命人来收,你们自己拉去黑水沟也无妨,至于怎么个换法,到时候再商量。”
土人和山民们一听,顿时激动了。
木头也能换东西,这连绵不绝的大山里,其实猎物已经不多了,毕竟山里的村寨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多,隔三差五的狩猎,兽类们委实也受不了,而这木头却是漫山遍野都是。
一番交涉,吴雄心满意足地下了山,其实跟着郝风楼,比起跟着刘健来,更让吴雄底气十足,毕竟郝风楼是官,而那刘健终究是贼,而且吴雄已经渐渐发现,这位郝大人能调动的资源是刘健万万不能比的,跟着这个人,远比刘健强得多了。
他现在是待罪之身,所以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纰漏,把事情忙活之后,便急匆匆地去见郝风楼。
“大人,事情已经定了,现在山里都已经渐渐安定下来,其实只要让山民们有事做,你便是拿鞭子抽他们,他们也不敢闹事,现在许多山民都磨刀霍霍,纠集着青壮去伐木呢。”
郝风楼此时正在看春秋,看春秋不但能陶冶情操,却也是古人少有的装逼方式,郝风楼渐渐摸清了规律,无论是在朱智凌还是赵王妃面前,只要自己拿一卷春秋出来,便能看到朱智凌的眼眸顿时软化,带着温柔又有几分崇敬的眼神。至于赵王妃,表现得更为激烈,直接扭着朱高燧的耳朵,少不得痛骂几句,看看你这无所事事的样子,堂堂皇子,每天蹲在那边看火铳队操练,有个什么出息。
朱高燧很悲剧,看火铳队操练招谁惹谁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
郝风楼于是隔三差五的便拿出春秋来读,虽然里头的内容一知半解。
听了吴雄的回话,郝风楼放下书卷来,看了吴雄一眼,道:“很好,那些山民大致有多少人?”
朱高燧道:“只怕不下十万,其实小人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只晓得从前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可是到了后来,安南战乱频仍,便越来越多了。其实这么多人在山上,大家都很辛苦,以前人少的时候,大家还能混个饱饭,现在人越来越多,连吃饱饭都难了,各寨各族之间可以为了一头野猪打生打死,死掉几个青壮都在所不惜,还有的为了争抢一处山泉,也能隔三差五的械斗。”
郝风楼点点头道:“所以得给他们找事做,伐木只是开始,以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事,你做得很好,好好的干,将来为你谋个一官半职。”
吴雄亢奋了,做官?他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觉得不可能,可又觉得这位郝大人说得应当不假,因为吴雄看到,即便是那谅山县令在郝大人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一副狗皮膏药恨不得贴上去亲吻他脚指头的样子,其实郝风楼的官有多大,他无法想像,可是吴雄就是觉得郝大人应当不是随意许诺的人。
吴雄连忙道:“大人放心,小人拼了命也要为郝大人……”
郝风楼笑了,道:“拼命?我需要你拼命吗?实话告诉你,本官一句话放出去,不知多少人肯为本官拼命,要拼命还轮不到你,你好生办事就是,少给我来这一套。”
这句话倒是真的,只要郝风楼在南京城放出一句话去,保准无数的大臣和读书人要和郝风楼拼命,至于有多少人肯为郝风楼拼命,郝风楼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有自知自明,晓得找自己拼命的人肯定比肯为自己拼命的人多,否则也不会为避风头跑来这种地方。只是在这穷乡僻岭的地方,吹吹也无妨,反正无人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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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轰动
整个谅山一下子平静起来,不过随即又开始热火朝天。
闹也闹了,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大家又开始想着安生过日子了。
还好,日子似乎还能过下去,对于山民来说,刘健虽然没了,可是已经有人取代了刘健,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自己的山货能换来生活的必需品,其他的都无妨,刘老爷和大家毕竟没什么交情。
倒是新来的这位郝老爷,似乎还算不错,不但收山货,居然还需要木材。
所谓靠山吃山,对于山民来说,木材简直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如今却能换来更好的铁器,盐比沙子多一些的盐巴,这些就足够了。
眼下已经入了冬,山上的猎物本就不多,那稀薄的山田也不需要打理,因此各家山寨都开始自发的组织民力,开始砍伐树木。
虎头寨的寨名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哪里的土匪窝,不过据说这个寨子却还是个路过的读书人为其取的名字,于是乎,这个名字便沿用至今。
寨中的上百个青壮,此刻滚着一棵棵红木下山,山下有一处集市,平时有许多商贾在这儿驻留,都是收些山货出去贩卖。不过在这里的商贾,虽然收山货,却绝不敢胆大妄为的做盐巴和铁器的生意,因为这从前乃是刘老爷的买卖,谁要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过几日便保证永远不会在谅山出现。而现在,那位郝老爷显然更加强大,更是无人敢去捋这虎须。
商贾们带着骡子队大清早就都来了,有的带来的是布匹,有的直接带了现银,动乱已经结束。生意终究要做下去,这些商贾俱都是老相识,不免凑在一起,在路边的茶摊,一边等着山民们下山,一边吃着茶。
当然,吃茶就要闲聊,而闲聊的话题自然永远离不开近来这谅山县的事。
大家七嘴八舌,有人不禁为未来的局势担忧。有人则是镇定自若,时不时道:“怕什么?天塌下来。山上的山民也得吃饭,也得穿衣,也得把手头的山货兜售出去换回银子,只要山民们还需这么过下去,咱们的买卖就能做下去。当年安南侵占谅山的时候。咱们的生意断了吗?此后朝廷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往这里进发,咱们难道就不做买卖了?现如今这位郝大人来了。咱们还得做自己的买卖。这世上终究离不开咱们。”
说这话的人总是不免得到许多人的附和,这倒不是大家觉得此人说得有理,实在是如今时局过于纷乱,大家不得不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正在这时,却是听到有人在外头喊:“郝家的人来了,郝家的人来了。禄州侯府的商队来了。”
这些商贾们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对于这个神秘的郝家,神秘的禄州侯府。所有人都想一窥究竟,于是许多人探头探脑出来。果然看到有个年轻的贵人骑着高头大马,前头呢,则是那吴雄给这位贵人牵着麻绳步行,后头是数十辆大车,装着满当当的货物。
这些大车上头还留着许多刘家的印记,如今改头换面,便成了禄州侯的了。
大家不由议论纷纷,目中带着几分好奇和畏惧。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次是禄州侯府第一次来这里做‘买卖’,而这位禄州侯的世子却是亲自到了。
郝风楼稳稳地坐在马上,这里的一切都给了他的新鲜感,他看到这里数百数千的骡马,看着这简易的集市招徕来的数百商贾,又听着吴雄津津乐道在一旁介绍,对这里的情况大致明白了。
这里叫铜山集,这名字来自哪里,却已是无人知晓了。总之每月的初三、初九、十七、二十五这四天,商贾们会自发到这里,而山民们也会带着满当当的货物下山,这里的交易有的是以货换货,有的则是金银交易,大明的铜钱或是安南的铁钱也有人用,不过往往不如银子那般坚挺,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最原始的交易场所,很是随意。
不过刘家在这里却有一个专门的摊位,谁也不敢霸占,而如今这摊位自然姓郝的了。
吴雄经常在这里出现,许多商贾自是认得的,大家虽然认得,今日却是不敢上前打招呼,大家看这吴雄小心翼翼地扶着郝风楼下了马,鞍前马后的样子,心里不免猜测这个年轻人是谁。也有人醒悟,据闻这郝家击溃叛军的乃是个少年武官,莫非此人便是那郝家的少爷?
吴雄请郝风楼到了一处棚子里坐下,随即便开始指挥着人卸货,紧接着,十几个样品便摆在了货摊上。吴雄跑到棚子里和郝风楼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出棚子,朝着商贾们聚集的地方来。
商贾见吴雄来了,纷纷作揖行礼,吴雄含笑一一回礼,随即道:“今日是咱们侯府在这里采集山货的日子,有些话也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老话吧,都按着以往的规矩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一听这句话,商贾们不禁松了口气,他们就是生怕发生什么变故,毕竟这郝家比此前的刘家更加强势,假若这个时候,郝家想把手伸到他们的口袋里,他们拿什么抵挡?只怕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吴雄又道:“倒是侯府这边有些稀罕物,大家不妨来看看。”
其实许多商贾都不愿意和郝家做买卖,因为人家过于强势,到时候没准要吃亏,不过吴雄既然开了口,那么看看就看看吧。
大家便纷纷笑道:“吴老兄既然说是稀罕物,想来定是珍奇了,好极了,咱们去看看无妨。”
于是大家纷纷凑到郝家的摊子去,这一看,倒是被吸引了。
货物确实是玲琅满目,不像从前,除了一些基本的农具之外,就是一些盐巴,盐巴他们不敢贩卖,在这儿或许可以带着走一走,可是一到了内地,没有盐引,这就是杀头重罪,所以那食盐,大家直接掠过。
只是农具很是不同,其他地方的农具,他们见过不少,怎么说呢,可谓做工粗劣,就算不是粗制滥造,却也只能一般,可是郝家所展现出来的农具却是非同凡响,有的商贾犹豫地捡起一把镰刀,握在手里,顿感沉重,镰刀上的木柄颇沉,却又打磨得很光滑,镰刀的制式虽然普通,可是一看就是精铁打制,不,应当来说这已经脱离了精铁的范畴,而是一种极其坚硬的钢铁,刃口处吹毛断发,竟是不下于神兵利器。
这等农具简直是见所未见,其实又何止如此,即便是他们见过的刀剑也不曾见过如此精致的。
除了镰刀,还有锄头、铲子、铁锅、马蹄铁、马镫、锯子、斧头等物,这些东西竟都是锋利无比,却有极高的强度,商贾们心里大吃一惊,有人却不禁摇头,拿这样的好钢,花费这样大的人力去精制这样的好农具出来,好固然是好,可最大的问题在于,你的东西太好,成本必然极高,如此高的成本,卖价也肯定不菲,莫说是山民,便是那些农人,只怕也买不起,买不起的农具,制来有什么用?
看来这金贵的少爷果然是不会做买卖啊,这世上并不是好东西就能卖上好价钱,至少你也得知道,自己的东西要卖给谁,假若这些东西打制成神兵利器,或许有人肯收藏,即便是高价也有人愿意购买,可是农具……
他们的表情自然尽收吴雄的眼底,他微微一笑道:“诸位觉得如何,是了,周老弟,你手里拿着的这柄镰刀,不知是否有兴趣,你放心,这镰刀价钱并不高,不过是九十一文钱,你若是有兴致,不妨可以收一些。”
九十一文钱……
无数人倒吸了口凉气。
铁器的制造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任何取巧的,别看是一柄小小的镰刀,你需要先拿出铁矿淬炼成生铁,还要将生铁拿出来锻打成型,一个孔武有力的铁匠,需要举着锤子锻打数十上百下,之后还要冷火,进行一番加工,最后还要开锋,种种工序下来,即便是那么不起眼甚至是粗制滥造的东西,没有一两个时辰,浪费掉大把的气力,怕也弄不出来。所以铁器的价格一向高昂,一把普通的镰刀也要卖上六七十文钱,这还只是内地的价钱,在这奇货可居的谅山,便是一百二三十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是如此极品的镰刀居然只是九十一文,甚至还有议价的空间,这一下子,商贾们的眼睛都红了。
这是商机啊。有一柄好镰刀用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可是一柄寻常的镰刀,好的能用一年,差的能用几个月就不错,而且好镰刀往往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这样的东西居然只是比一般质量的贵了十几文钱,甚至在这谅山,比寻常的镰刀价格还要低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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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少生孩子多砍树
在做买卖的人眼里,但凡有挣银子的机会,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大家都不愚蠢,这样的铁器足以算得上是物美价廉,即便是拿着这个价钱收进来再贩卖到其他地方,譬如安南乃至于真腊,或是大明各省,将价钱抬到一百五乃至于两百文,都会有人趋之若鹜。
原本大家猜测采用了如此的好钢,而且制作如此精细,便是将价钱开到五百钱甚至是一千钱都是理所当然,毕竟大家都是识货之人,这样的钢,只怕要千锤百炼才能炼出,所谓的百锻钢、千锻钢都未必有这样的成色。须知一块千锻钢,耗费的时日长达十日甚至数月,需要几个工匠,来回的锻打,这里头耗费的人力可想而知。
在大家的常识里,这样的钢花费不菲,因此许多人以为,吴雄的话听错了,于是有人忍不住道:“当真是九十一文?”
吴雄笃定地道:“一柄是九十一文,假若买得多,一次超过了百柄,就是九十文一柄。”
众人一听,深吸一口凉气,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他们哪里知道,这禄州侯府锻造的手艺已经脱离了锻打的阶段,而是直接通过高温炼出铁水,再将铁水倒入模具,似铁匠铺里,一个逗比铁匠拿着锤子锤个半天才出一个小小的铁器,而在侯府,只需要炼出一锅铁水,便可一次性炼出数十乃至于上百个铁器来。
一个铁匠铺,一日能产两三把劣质的镰刀。可是同样的铁矿,同样的材料,侯府这边,十个人一个高炉,就可以生产上百把。
可以说。这一柄镰刀莫说是九十一文,即便是五十文钱卖出去,侯府这边也有很大的利润。
“你这里有多少货物,我要一些,镰刀、锄头、铲子都要……”有人动心了,许多商贾是从广西乃至于岭南来的,他们来这里收了山货,便要送回内地兜售,可是现在,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买卖似乎也是有利可图的。既然如此,反正是要押货回去,那么不妨顺带贩一些铁器回去。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对利益的渴望显然已经压到了心中对郝家的畏惧之心。有人道:“有多少镰刀、柴刀?”
“我要锯子和斧头,有多少要多少。”有人一拍脑袋。顿时想到了什么。真是猪啊,现在山民们漫山遍野的伐木,对锯子和斧头的需求最高,这时候囤积一些,将来就算不贩出去,卖给这些山民也有丰厚利润。
原本是有人动心。可现在人人都想凑上来,于是大家的眼睛红了,凡事就怕抢,一旦大家抢起来。便使人不禁面红耳赤了,大家都带着生怕别人占了便宜的心理。
好在吴雄倒也不疾不徐,道:“诸位既然想要,自然无妨,不过眼下却是没有现货,大家不如记下自己所需的东西,算是预定,咱们约好时间再来交货,如何?”
有人不禁道:“这么多人需要货物,却不知交货来得及吗?”
吴雄拍着胸脯道:“这个却是放心,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都会给你们现货。”
于是大家来了兴趣,也有人觉得不信,觉得时间这样仓促,大家对铁器的需求这样多,侯府那边,莫非有数千工匠日夜锻打?不过好在吴雄没有提到定金之事,只让大家预定,不必交定金,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妨预定一下,且看他能不能交出货来。
铜山集一下子热闹起来,郝家这边早有专门的书办摆开了架势,在空阔的地上摆了桌椅,笔墨纸砚也都备齐,随即一个个商贾上前,自我介绍了自己的籍贯和住址,以及现在下榻之处,预定铁器几何之类。
而在另一边,滚着红木的虎头寨青壮们已经到了。
虎头寨离这儿最近,所以他们来得也是最好,这虎头寨领头的便是寨中的乡老陈高,陈乡老德高望重,也算是这一带有些威信之人,只不过今日他却显得惴惴不安,那取代了刘家的郝家到底是不是说话算数,从前的买卖真的还能继续做下去,郝家会不会对山民有什么敌意?毕竟山民在此前还闹得不可开交,再有,他们四处收红木,为了伐木,陈乡老动员了所有的青壮到处伐木,假若这个时候,郝家食言,那么这小半月来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其实山上的山民有的寨子开始伐木,也有的还在观望,像虎头寨这样动员了所有人去伐木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旦郝家那边不讲信用,虎头寨就完了。
木头已经运到了市集外头,陈乡老则是进了市集和郝家人交涉。
谁知一听有木头来了,郝风楼便从寨子里出来,他一动身,所有人都跟了出来。
到了寨子之外,陈乡老显得有些不安,在郝风楼面前小心翼翼地道:“总共是三百四十八根木头,虽然良莠不齐,却都是按着你们的吩咐砍伐的,请大人过目。”
郝风楼朝身后的几个人努努嘴,这几个人点点头,便开始点验,他们拿着纸和笔,将木头分为三等,随即有人上前道:“大人,上等的木料是七十根,中等的是一百二十三,下等的一百五十五根。”
郝风楼点点头道:“结账。”
结账二字很是痛快,过不多时,便有人道:“一根上等木头是八十钱,一根中等五十钱,一根下等二十钱,运来的这些木头总计是一万四千八百五十钱,折银十四两八钱五分。”
有人拿出银子,又拿出秤来,小心翼翼的切割之后将所报的银子如数送到这陈乡老的手里。
十四两银子,或许在内地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里,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即便是一个完好的虎皮,商贾们也不过是二两银子来收,要猎杀一只老虎,又何其不易。
那陈乡老手里惦着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这是好买卖啊,毕竟一到了冬天,寨里的壮丁就没什么出入,而现如今,却比出入打猎要值当得多了。
他连忙道:“大人,我们要买盐巴,还有一些铁器。”
其实伐木不是虎头寨的本行,这么多人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也才伐了三百多根木头,一方面是青壮们还不够熟练,另一方面却是工具不够,就比如说斧头,整个寨子也不过两把斧头,而且刃口早就卷了,至于锯子,却是一根都没有,大家都是结草为绳,拿绳子反复磨穿的。以至于七八个民力,一天下来能整倒一棵大木就算不错。
现在有了钱,而且对方又讲信用,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最重要的当然是买工具,斧头、锯子这都是必须采买的,其他的也可以看看。
而接下来,陈乡老更加心满意足了,因为他们看到了摊子上零售的铁器,山里的人对铁器的需求极大,可是因为贫瘠,却往往需求又是不足,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家对铁器极为珍惜,对铁器的优劣好坏也有极大的认识。此时一看摊子上的斧头和锯子,便晓得比起当年刘家兜售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陈乡老小心翼翼地问了价,价钱居然不贵,顿时心花怒放,道:“小人买,要二十柄斧头,三十个锯子,此外再要十把镰刀,是了,这铁锅多少钱,也来三口。”
有了这些工具,伐木的速度更快,挣的银子更多,这是颠簸不破的道理,陈乡老岂会不明白?
至于盐巴,价钱比那刘家贩卖的还低一些,掺的沙子居然不多,这陈乡老顿时激动了,连忙买了七斤,千恩万谢,带着寨里的人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山民下山,有人滚着木头,有人背着山货,还有已经加工好的皮货,铜山集依旧热闹,而一个消息也不胫而走,这郝家收木料的消息居然是真的,他们不但收木料,居然还收铁矿石和煤块,价钱都还算公道。
于是乎,听到了消息的各寨也顿时风起云动,有人索性进山找煤和找矿,这些东西,以往许多人也都看到过,不过都不在乎,而如今却晓得这能换来白花花的盐巴,能换来精细的铁器,甚至还能换来做工精美的布匹,至于伐木,也成了各寨现如今最重要的活动,各寨的寨主、乡老们,每天琢磨的就是砍多少木头下山,再换多少银子,换多少东西回来。
见到了真金白银,热情自然也就高涨,根本不必人去督促,孩子们便开始在山中穿梭,找到所需的木头,做好了记号,而后再招呼男人们来砍伐、搬运,女人们在寨中做好了饭食,拿竹筒装了再送到男人们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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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御驾
金烫烫的禄州侯府的匾额已是高高地悬起来,这里的建筑已经让木匠和石匠们修葺了一番,显得气派十足。
在侯府附近有一条河,源头自大山之中,经由侯府、县城,流向安南国。河流的两畔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工坊,这工坊的规模越来越大,竟已是不下于一个村落了。
巨大的订单落在这里,无数的红木也堆砌在新建的仓库里头,木匠们开始对红木加工,因为此前有对火铳铳柄加工的经验,使得他们对制造家具几乎信手捏来,再加上手中的工具也是不错,专门用来加工的刨子、锯子,斧头都是特制,因而大家得心应手。
每个工匠都带着几个工徒,做起事来也便利,让他们做一些杂务的同时,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教一些技巧。
相比于木匠们的轻松,铁匠们的压力就不小了,铁器的订单太多了,单单斧头就是一千三百多柄,虽说模具都是现成的,铁水也是一锅锅出来,鼓风机里的活塞用上了橡胶,使得风力更强,炼出铁水的时间也大大的缩短,可那些商人需求实在太大,再加上山民也急需工具,因此,许多铁匠不得不围着高炉,日夜三班当值。
铁匠这边,怨声最大的就是那伙儿石匠,这些家伙现在也就是修修房子,搭建高炉,如此轻松写意,可是新建高炉的速度对他们来说远远低于预期,不少人很是恼火。
此时,席县令会同赵王人等已经抵达了这里。
朱高燧一直想过来,只是事情刚刚尘埃落定,席县令是万万不肯赵王出了县城的,好不容易捱到如今。谅山实实在在的太平下来,赵王这才要求赶过来,那陈王子颇为悲剧,这一次受到了惊吓,又不知安南的时局如何,心忧如焚,偏偏那位赵王殿下却是心中写意,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仿佛出城踏青,陈王子自然不敢不应,乖乖的一起来了。
于是一行数十人抵达侯府。朱高燧一脸新鲜,东看看西看看,等到郝风楼迎出来,他劈头盖脸地道:“郝风楼,我在来的路上看到有许多高炉。怎么,你莫非要造火器吗?你那火铳能造多少。给我一些。”
郝风楼立即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岂敢私造火器?我这里造的分明都是农具,殿下不信,大可以去看。”
这朱高燧立即一脸的失望,下了马来,道:“侯府建在这里似有不妥啊,为何不在县城?”
席县令见朱高燧说话糊里糊涂。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正色道:“郝大人,刚刚有消息传来,是否能入内说话?”
郝风楼一听有消息。又见席县令脸色冷峻,倒也不敢继续和朱高燧胡扯了,身子一侧:“请入内说话。”
走马观花似的进了侯府,这侯府里头的建筑倒是不少,可惜凉亭、花圃却几乎没有,一点都不像是豪门大宅,更像是一个偌大的功能型四合院子。
到了一处小厅,这里没什么女婢,自然是一个五大六粗的火铳手斟了茶来,大家看得眼睛都直了,那席县令嫌那火铳手手缝里有泥垢,犹豫着该不该喝这茶,见郝风楼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动了茶盏,他心里只得叫了一声苦,硬着头皮轻抿一口。
茶绝对是好茶,毕竟是这刘家里抄来的,既然是刘家这样的巨贾珍藏,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席县令也是好茶之人,却还是忍不住皱眉,茶再好,冲泡的人没水平,也是不成。
他心里又是暗暗摇头,虽说这是穷乡僻岭,可是郝大人也不必这样为难自己才是。
郝风楼道:“席县令,不知有什么消息?”
席县令立马打起精神道:“朝廷那边来了消息,说是陛下亲征,已带数千铁器一路南下,这是半个多月前的消息,陛下的銮驾到了哪里,却是不知,不过以下官的预计,陛下既是南征,就不免要途径禄州,到时候……哎……”
这消息出来,郝风楼忍不住大吃一惊,道:“陛下亲征了?为何要亲征?按理来说,于理不通啊。”
他一时想不明白,却也不去多想,只是一个细节他却记住了,陛下只带了数千铁骑出发,这和以往的亲征实在有些不同,以往皇帝老子出征,单单筹备,至少都要数月时间,而陛下这么做,莫非是预料到了谅山县的事……
席县令又道:“至于安南那边,眼下又是大乱了,主帅张辅遇袭,不得不带着残兵退去迈州。至于副将沐晟,已是失去联系,他手头的兵马不多,一直在茶荣驻扎,可是听说叛军勾结安南乱臣占据茶荣,只是不知沐将军有没有逃出。”
郝风楼忍不住道:“有没有我爹的消息?”
席县令道:“大人说的可是禄州侯、游击将军郝政?郝将军负责督促粮草,虽然也遭遇了袭击,不过已与张辅张将军会合了,他们现在在迈州,安南局势糜烂,此次反叛的叛军有一万三千余人。只是他们突然袭击,再加上安南内部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见状也纷纷与他们勾结,一起行事,如今已聚众十万,风卷安南,朝廷的军马俱都支离破碎,孤立无援,只得龟缩于各处据点和城池,等待朝廷援军。哎……实在想不到局势会糜烂至此,事情太突然了。眼下各路的兵马已聚集了万人在禄州城那儿,广西都都指挥使司指挥使梁大人已亲自抵达了禄州,不过他眼下按兵不动,专侯陛下前来。”
郝风楼听罢,不由叹口气,某种意义来说,那个什么御使实在是祸根,若不是他非要把事情闹大,非要检举,局势何至于如此。可是换句话来说,人家职责所在,也没有做错,他是御使,做的就是这个事,而且还将性命都搭了上去,足见他是个难得的忠臣,只是有些不太聪明罢了。
假若换了聪明人处置这件事,那也该秋后算账才是,在朝廷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逼得人家狗急跳墙,以至于整个朝廷,还有数万的明军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此前的时候,席县令并没有将这两个消息透露给陈王子,陈王子现在才得知消息,顿时大惊失色,就差一点点,他复国的梦想就得以实现,只是想不到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变数,他忍不住道:“现在该怎么办?”
郝风楼眯着眼道:“父皇既是轻骑出来,料来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抵达广西了。父皇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一旦想到去做的事就一向不肯悬而未决,此次既然仓促出京,沿途上毕竟是急行,半个多月的功夫,想来已是足够。只怕这一两日就会有消息,咱们在这儿等一等,做好准备迎驾吧。”
口里虽是这样说,郝风楼的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老父的安全,虽然郝政和张辅一道已退到了迈州,这迈州也算是安南的重要城塞之一,防务大抵不会差,叛军没这么快能将迈州拿下,可是兵危战凶,许多事都难以预料。
可是郝风楼却是明白,自己手头这三百人实在不堪为用,用来防守还可以,主动出击去收拾迈州城外数万叛军,那简直是羊入虎口,要不他早就去助郝政一把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高燧本来还是嘻嘻哈哈,可是现在也明白郝风楼的心情了,忙道:“你放心,父皇就要到了,父皇一到,令尊定然不会有危险的。况且张辅乃是主帅,有亲卫保护,俱都是我大明的精锐,又是仗着城墙固守,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郝风楼勉强笑道:“多谢殿下的美意,你放心,我晓得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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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轰隆隆……
一支马队,此时如旋风一般自广西的官道过去。
前方便是禄州城。因为安南的时局变坏,使得禄州又变得紧张起来。官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烟,而这支骑队格外的引人注目。
骑队有半里之长,人数只怕不下千人,座马极为神骏,所有人的穿着都是亲军的鱼服,不过人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让人一看,便晓得许多人都没有歇息过。
他们没有打上任何旌旗,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倚仗,一路疾奔,抵达某县某府,命人入城,喝令本地立即准备食物和马料,随即众人直接找个地方睡下,两三个时辰之后,待地方上的酒食准备妥当,吃食过后,那马儿也喂饱了,众人便继续出发,并不滞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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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龙心震怒
禄州城的轮廓已在眼前,先有飞马前去通报,随后城内轰动,本地知府、广西的都指挥使,带着城内文武官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来,有的人连靴子都顾不得穿,一个个面如土色,惊疑不定。
大队的骑兵已到了城下,紧接着这些彪悍的骑士分出道来,一人勒马而出。
百官们并不认得圣驾,况且来人身穿着寻常的铠甲,并没什么特殊,不过看他虎目四顾的样子,那高贵之态,众人哪里还敢迟疑?一起拜倒在泥泞之中,齐声道:“恭迎陛下。”
朱棣直接翻身下马,踩着泥泞,不去理会他们,随即步行入城。
数十个亲卫亦是下马,飞快的追上去。后头的马队亦步亦趋,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
朱棣满脸风霜之色,看着这座并不大的府城,并没有打量的心思,只是满是沧桑的眼眸深处带着一种深深的疲倦。
不过他的脚步依旧坚定,气势依旧十足,任何城池都有章法,衙门在哪里,但凡是懂得其中规则的,往往不用去寻便知道。
朱棣的目的便是知府衙门,而此时,在门洞这儿,已有人过来高声道:“请诸位大人进衙候命。”
数十个官员们听了,纷纷从泥泞中爬出来,也顾不得脏,乖乖地鱼贯入城。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现如今却实在是狼狈不堪,偏偏他们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到了知府衙门,疲倦的朱棣已经稳稳坐下,他一脸倦容,喝了口茶,随即看了一眼两班垂立的文武官员。
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朕在路上接到了奏报,说是谅山没事了,这……是真的吗?”
奏报确实是接到了,这一路上有许多的奏报,都是触目惊心,唯一让朱棣微微心安的消息就是谅山那边似乎没出什么差错。
朱棣突然问起,文武大臣们不由面面相觑。那禄州知府只得出来,硬着头皮道:“陛下,谅山的事,微臣所知的也是不多……”
朱棣眯着眼。冷冷地道:“朕接到的奏报,是数千叛军裹挟上万变民攻打县城,被火铳队击溃,此事可是有的吗?”
禄州知府想了想,道:“只怕……会有出入吧。”他实在不敢确认。毕竟虚报功劳的事太多,毕竟是数万人。却被三百火铳队击溃。这说出去,只怕也没多少人会信。
当然,这禄州知府也有私心,因为变民也曾蔓延到了禄州府其他各县,其他地方的不少运粮的官兵被杀,本地的卫所官兵也被击溃了不少。他这知府非但不敢出城迎战,反而龟缩在城中,一直等到贼势散去才敢开了城门,才让城中的官兵和差役出去‘杀贼’。
与那谅山县相比。他这禄州府简直就是个笑话,一旦御使弹劾,朝廷追究,他这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假若各地都是如此,至少还可以辩解一下,说是贼势甚大,叛军汹汹,可谅山县三百人就破贼数万,那流窜到了府城附近的千余变民却是吓得他这禄州知府如此失态,他还有脸辩解吗?
本心里,他自然也觉得这应当是虚报了功绩,现在圣驾到了,又亲自问起,他索性咬咬牙,道:“下官以为,谅山县所报的三百火铳手大破叛军数千,安抚数万乱民,理应是边镇的习气,近年来,许多边镇都有谎报军功的先例,想来,这谅山县……谅山县……”
朱棣的脸色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谅山那边未必击溃了叛军,或许还有叛军滞留。只是那谅山县令怕朝廷治他失地之罪,所以才上了如此奏报?又或者是,谅山县可能打了一场小胜仗,叛军大部并未受损,而这谅山县为了报功,所以才上了这样的奏报?”
朱棣的皇位毕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曾在北平呆过,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内情,边镇那边,打了败仗却谎称大捷的有不少,破贼三百也敢自称是破贼数万。这种事已是不胜枚举,他心里早有疑窦,现在这禄州知府又如此说,让他更是动摇。
朱棣拿出了袖子里一份一直藏着的奏报出来,又反复看了一遍,奏报不是郝风楼也非赵王上陈,而是谅山县令席凡所奏,这个席凡,朱棣没有多少了解,此时他的眼睛眯起来,不由失笑道:“朕原本深信谅山或许已经太平了,之所以深信,是深信这三百火铳手能够破数万贼军,能够一次鏖战,毙敌两千,俘获两千余人,其余人等尽皆抱头鼠窜。朕之所以相信……只是因为朕希望这是现实发生,因此一直都如此反复对朕说,此事绝不会有假,或许当真是上天保佑,祖宗显灵,出现了这等奇迹。”
他不由苦笑:“可是朕亦是明白,小小一座县城怎么能抵住这么多的叛军,怎么一场鏖战就能杀伤十倍、二十倍之敌。朕自从戎以来,也曾屡获大捷,可是这样的奇迹前所未有。即便是面对五十万南军也不曾是一场鏖战就将南军全部覆灭。假若奏报中所言的是三百火铳收击退叛军,叛军不得不分兵抵县城各门,火铳手趁势袭其一营,大获全胜,朕或许还能相信几分。可是今日听了卿家之言,亦觉有理。”
这禄州知府呼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很是纠结,只是硬着头皮道:“陛下圣明。”
谁知这时候,朱棣两行老泪不禁流出来,突然道:“如此说来,这谅山县依旧还处在危险的境地,朕犯了大错,本不该让郝风楼在这个时候赶赴安南,也不该准了燧儿来这安南之请,还有凌儿,她的父亲和朕是同胞兄弟,朕和湘王的兄弟之情总比其他兄弟要深厚一些,湘王全家葬送在大火之中,只留下凌儿一人……哎……朕犯了大错啊,这个大错却是不知还能不能弥补。”
朱棣的眼眶已是彻底红了,吩咐道:“叫将士们准备,歇息之后立即准备出发。”随即他站起来,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那脸上深深的疲倦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他冷冷地道:“朕这一辈子做任何事都不曾后悔过,可是朕今日实在是后悔莫及,朕只是但愿事情不至于坏到……让朕一辈子不能安生的地步。假若……假若有人让朕一辈子后悔莫及,那么朕就要将这安南翻来覆去,无论是谁,无论牵涉到了多少人,朕都要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朱棣的怪异举止和奇谈怪论让这些广西的文武官员们一头雾水,朱棣也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直截了当地挥挥手道:“下去吧,朕要歇一歇。”
众人只得退去。
出了衙门,这知府和都指挥使几人凑在一起,俱都露出不安之色,他们感觉到陛下的举止实在有点始料不及,尤其是那禄州知府,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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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衙堂之里,朱棣的手握成拳头,撑着自己的脑门小憩片刻。可是无论如何他都睡不着。每次刚刚入睡,却又仿佛被梦魇惊醒,眼睛微微张开,最后叹了口气道:“茶,上茶吧。”
近侍立即斟上热腾腾的茶水,但朱棣并不去喝,只是愣愣的看着茶盏上头袅袅升腾起来的热气发呆。
最后他突然道:“郑和歇下了吗?”
郑和也一道来了,他虽是都知监太监,可是从前的时候也曾跟着朱棣南征北战,早已习惯了这等军旅生涯,因此这一次,朱棣依旧带着他。
陛下既然问起,过不多时,郑和便心急火燎地赶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看他一眼,道:“将士们都歇了?”
郑和道:“是,都已安排了,禄州府这边安排得还算妥当。”
朱棣苦笑道:“朕真恨不得他们都是天兵天将,是铁打的身子骨,朕现在就已经想出发了。谅山那边的事,朕若是不亲眼去看看,始终是放心不下啊。”
“遂儿那个家伙,平素虽然有些胡闹,可是三个儿子之中,朕心里清楚,最有情有义的就是他。还有那郝风楼,平时为朕鞍前马后,也不曾说过累,在京师的时候,他做得明明对了,却因此得罪了满京师的大臣,朕是他的义父,又是天子,本应彻彻底底地袒护他,结果还是怕麻烦,却是命他到这安南来躲避;凌儿呢,平时寡言少语,每次看到她,都能想到她的父亲,哎……不说了,不说了,朕是真的老了,朕听说人只有老了才会这样絮絮叨叨,才会这样啊……喝茶吧,陪朕喝两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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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喜上加喜
陛下的心情,郑和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他自幼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拜了个师傅,心里有了寄托,有了师傅就有了师兄,而郝风楼这个家伙虽然平素对他并不太热情,可是郑和的心底深处却还是将他当作亲人。
现如今郝风楼生死未卜,郑和也有些焦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猛地失去一样。
郑和心不在焉地陪着朱棣吃了茶,半个时辰过去,朱棣已是等待不及了,霍然而起,道:“传令下去,命邱武带一部兵马先行探路,其余将士做好准备,随朕动身。”
号令下去,郑和不敢怠慢,连忙下去传令。
过不多时,便有上千骑队先行出发,浩浩荡荡地向南去了。
那广西都指挥使亦是整备数千兵马,在城外集结,会同两千铁骑随时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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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朱棣也开始启程,一路上放出无数斥候,游骑、斥候们并没有带来任何坏消息,甚至于一点敌情都没有出现,朱棣这才微微放心一些,不过他的心情依旧低落。
待前方传来了消息,说是已抵县城,并无贼人踪迹时,朱棣顿时愕然了一下,没有贼人踪迹……这些叛贼去了哪里?
他越想越是有些糊涂,只得快马加鞭的赶到谅山县。
谅山县里显然有鏖战过的痕迹,比如那被火药炸开的建筑,还有几乎半坍塌的城墙,甚至许多建筑还留下了吓人的弹孔。
不过县城里头显得还算平静,本地县令席凡带着县中主簿人等早已跪在了道旁。恭恭敬敬地大呼:“微臣恭迎圣驾。”
朱棣此次又是下马,没有看到赵王和郝风楼,使他心里依旧放不下,不过心情却踏实了一些,走到了席凡跟前,劈头盖脸的便问“赵王在哪里,郝风楼在哪里?”
席凡乖乖地答道:“殿下和郝大人都在禄州侯府里,因不知陛下来得这样快,所以有失远迎……”
一听之下,朱棣不禁心花怒放。其实对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安南的时局糜烂了,以大明的巨大力量还可以继续南征,叛军势大,能大得过北元?只要有他朱棣在。管你再如何势大,照样将你摁倒在地。打到你痛苦求饶。悔不当初。
只要人没有死,这才是最关键的。
朱棣忙道:“哦?叛军呢?朕接到奏报,有上万乱民和数千叛军袭谅山,现在他们是否退去?”
席凡忙道:“叛军已被弹压了,赵王殿下和郝大人还有下官幸不辱命,虽是贼势汹汹。可是郝大人设下了埋伏,又亲冒矢石,带着三百火铳手强攻贼军,贼军胆寒。贼首王勇授首,至今他的尸首还悬挂于衙前,以儆效尤。火铳队击杀贼军千余,俘获两千余人,其余贼兵抱头鼠窜,风声鹤唳,再不敢踏入谅山一步。再有那些变民乃是受商贾刘健等人裹挟,郝大人与赵王已命人取了他的性命,又命人安抚了变民,现如今民变已经平息,人人安份。”
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席凡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现实往往比演义要离奇,按理来说,这样离奇的事,席凡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是说出来时却是一点底气都无,生怕皇上不信,以为自己胡说八道,龙颜震怒,他得先倒了霉。
朱棣的脸色显然微微变了变。
假若席凡虚报功劳,按理来说,那也是在朝廷不察的前提之下进行,当时这县令未必知道自己要亲征,或许还可能会有虚报的可能,可现如今自己亲临谅山,他还是按着奏书中呈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所说的俱都句句属实,即便会有一丁点的出入,大抵上也不敢过份。
三百火铳手击溃五六千叛军,这些叛军绝不是乌合之众,事实上,能征调来安南的军马,即便不是大明的精锐,却也算是能征善战的军马,绝大多数的官兵都曾经历过靖难之役。因此,这样的官兵是绝不可能只听到几声铳响就立即崩溃。以二十倍之众围攻三百铳手,而且其中还不乏骑军,朱棣甚至觉得,即便带兵之人是一头猪,也不至于败得这样的难堪,不但自己身首异处,还败得如此的彻底。
这个郝风楼……
朱棣一时间真是无言以对了,最离奇的事居然真真切切的发生,朱棣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接着便听席凡继续道:“至于那些变民,如今该弹压的也已经弹压,漏网之鱼固然是有,可是赵王和郝千户的意思却是没必要深究,变民乃是被人煽动,祸首已经伏诛,追究下去未必是好事。眼下谅山稳定为先,只要给了这些变民们饭吃,让他们有了活干,他们自然而然就不敢造次。”
朱棣嗯了一声,突然道:“三百火铳队是怎样做到的?”
席凡不敢迟疑,连忙将事情前因后果俱都说了。
朱棣听了连连点头,称赞道:“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便可预料到谅山关已反,又借助城中地利,诓骗叛军入城,再以火药陷阱乱叛军的士气,杀伤叛军。再借助城中街巷狭隘使用火铳攻击叛军,这每一步都是好棋,可是先是被骗入城,此后被数百斤火药杀伤,惊魂未定,士气大跌,便是队形也已是紊乱,官兵之间再无联系。此后再在狭隘的街巷里,使用火铳猛攻,叛军人数虽众,却是施展不开,又不能及时的呼应,这火铳威力又是巨大,呼……”朱棣顿时明白了,这一场大捷并不是运气,也绝不突然,显然这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而且极大地发挥了火铳手们的优势,用自己的长处去袭击对方的软肋,焉有不胜之理?
判断出对方反叛,并且当机立断,做好准备,这不但显露出郝风楼的细心如发,更能显出郝风楼的果断。
此后判断出叛军下一步的阴谋,掩埋火药,给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可见郝风楼能够合理地利用手中的一切资源。
至于这最后,却是知己知彼找出对方的弱点,大大地发挥自己的长处,这正应了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
这样都不赢,那就没天理了。莫说是数千叛军,即便是一万叛军在这狡诈如狐狸一般的郝风楼面前,又能如何?
朱棣听得热血沸腾,他平生鏖战数百场,虽然屡战屡胜,其中更有不少经典的战例,可是如今却还是忍不住为郝风楼的这一番算计叫好,在得知这些小家伙们平安的狂喜之下,又被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所吸引,朱棣忍不住脸色微红,显得有几分躁动。
“好,假若是朕,只怕至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临危不惧,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这绝不是赵王的手笔,能如此狡诈,除了郝风楼不会有别人。哈哈……这个家伙,这些个家伙,亏得他们想得出来。去,去,叫人去那什么禄州侯府寻人,将这几个家伙叫到这儿来,真是不像话,朕都已经来了,他们还敢如此怠慢,命人用快马速速去传召。”
朱棣背着手,显得激动不已,来回在这衙中踱步,他顿了一下,又激动地道:“哎……哎……罢了,罢了,还是朕去吧,朕去一趟,无妨了,朕倒要去看看那什么禄州侯府,去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弄的是什么名堂。”
朱棣大手一挥道:“郑和,郑和,速去准备,准备车驾,朕乏了,实在不愿骑马了,权当是歇一歇吧。”朱棣的目光落在了席凡的身上,突然道:“你是谅山县令?”
席凡泪流满面,心里说,奏对了这么多久,陛下居然才知道自己是谅山县令,中了进士,名列前茅,别人瞧不上,选官的时候依旧还是没人看得上,结果发配到了这个地方,今天他依旧还是被人无视,长得丑,难道真的是席某人的错?
席凡忍着委屈道:“下官就是谅山县令。”
朱棣笑呵呵地道:“很好,你这县令也是守土有责,朕会有重赏,你等着听封吧。”
席凡道:“谢陛下恩典。”
朱棣已是不耐烦了,而郑和那边也是兴匆匆地去准备车佳,郑和的心情自然欢快,既然他那师兄平安无事,自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他喜滋滋地安排妥当之后便前去回报。
朱棣已是等不及了,他也一向不重那些规矩,直接上了车驾,在骑队的拱卫之下,由席凡带着县中的一些人做向导,朝着黑水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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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圣驾
黑水沟的交易日期,已是越来越频繁。以往是每月的初三、初九、十七、二十五这四天,而如今,由于大量的交易,不只是山民们的需求越来越大,即便是那些商贾,也已经不再满足四天的交易日了。
于是乎,交易的时间改为单日,每逢初一、初三、初五、初七这样的时候,吴雄便会带着郝家的商队过来。
而交易的内容,也发生了大量的变化,郝家这边,不但需要木材,还需要大量的皮毛,并且开始大肆的招募皮匠,而郝家向山民兜售的,却多是铁器和盐巴,商贾们则是大肆向郝家购买铁器和木具,此前已经交了一批货,有商贾已命人快马去了桂林,拿了一些样品给了桂林本地的一些大商贾,这些大商贾立即见到了商机,已是命人飞快赶来了。
因此在这里,格外的热闹,大家都知道,郝家的铁器和红木家具不但价格低廉,而且质地极好,这样的价钱把货收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以两倍、三倍乃至于五倍的价格兜售出去。
一个红木椅的价格,不过是七百文钱,可是只要能运到江浙,至少是五两银子。
这样的暴利,前所未有。以往许多商贾,只是来这里用布匹和山民们交换一些山货,从中赚取差价,而如今,再没有人有兴致做这样的买卖了,人总是会想方设法,去赚取更大的利益。
许多禄州和其他地方的商贾,以至于是一些尚处在混乱的安南,也有一些商贾冒险慕名前来。
大家到了之后,再不是从前那样的懒散,而是一个个抖擞精神,排好了队。等到吴雄一到,一边将此前预定的货物卸下,然后让一批商贾,拿着此前的订单来交易。另一边则是书办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商贾们订货。
交易的时候热闹非凡,订货这边更是热火朝天,面对这样的暴利,谁能不动心?
吴雄的地位,也开始巩固起来,从前跟着姓刘的。虽然商贾们对他还算尊敬,可吴雄心里清楚,这些商贾不过是表面上客套而已,大多数人不过是对刘家有着畏惧之心,不敢招惹刘家。而现在。这热络却是真心实意,因为郝家不只是从山民那儿赚取利润。同时也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
几乎吴雄一到。就有许多人前来拉关系,都希望能够提前预定一批货物,而吴雄这边,却是不敢造次,倒不是他的品行好,想要两袖清风。而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郝大人的实力,他已经亲见,谅山县令对郝大人礼敬有加。能和皇子称兄道弟,手底下又有犀利的火铳队,更是这泸州侯的世子,据说还是什么锦衣卫的佥事,吴雄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人的实力,比之刘健要强大十倍百倍,一旦将来朝廷稳住了安南,那么郝大人将成为这里最有权势的人物。
一个这样的人物,自己跟着他办事,自然是前途无量,与其去占这点蝇头小利,最后被郝大人察觉,到时新帐旧账一起算了,沦落到刘健那般的下场。还不如踏踏实实给郝大人办事,让郝大人意识到自己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将来才是前程似锦,甚至于自己的家人,也能跟着沾光。
从前跟着刘健,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个贱民,因为吴雄的父辈,是从广西逃到这里来的逃户,而现如今,他已经可是堂而皇之的与许多‘显赫人物’谈笑风生了。
这边正热闹,而官道那边,却是一队队骑士拥簇着一辆车驾呼啸而过。
这里距离官道其实并不远,毕竟这是市集,需要贩运货物,自是紧挨着官道更为便利。所有人看到这些陌生的人马朝着侯府方向去,吴雄心生疑窦,他朝一个正与他攀谈的商贾拱拱手:“老兄,吴某人有事在身,先告辞。”
吴雄觉得事有蹊跷,反正市集里的事,已经步入正轨,自己离开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大碍,于是直接骑了马,也朝侯府那边去了。
吴雄快马加鞭,等到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发现这里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熟悉的人乖乖跪在大门,无数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都如标枪一般。
整个侯府,一改往日的热闹,变得静谧起来。
吴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事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挺倒霉的,突然有了更好的前途,巴上了更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看这样子,却仿佛是有人来捉拿郝大人一般。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很快便被一个侍卫拦住,有人用北直隶的官话大喝:“尔是何人,这里不得靠近,速速退去。”
吴雄忙道:“小人……小人是侯府里的,是来给郝大人回话。”
这侍卫态度温和了一些,随即道:“圣驾到了,不得惊扰,你退到一边,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求见,否则惊扰了圣驾,你也吃罪不起。既是郝大人的人,却也好说。”
吴雄呆住了……圣驾……
谅山是个极小极小的地方,莫说是圣驾,便是知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至于知府之上,还有布政使,布政使之上有多少高官,吴雄便不知道了,可是圣驾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皇帝,大明天子,居然来了这个地方,居然还特意到了侯府,瞧那侍卫的态度,似乎天子与郝风楼,似乎关系还不错。
这郝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吴雄差点两腿一软,要跪了。
当年跟着刘健,他还自觉的自己算是一个人物,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狗屁都不如,这位郝大人,才是真正的人物。
他不敢多嘴,即便是他牙尖嘴利,现在也不敢造次,乖乖的站在一旁候着,大气不敢出,心里已乱成了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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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抵达之后,并没有让人去传报,当无数人跪倒在地,他只是压压手,朝他们笑笑,道:“赵王和郝风楼在哪里,引朕去看看,不必多礼,也不必去通报。”
众人自是不敢去通报,有人领着心情愉快的朱棣到了一处厅里。
厅子里头,郝风楼和朱高燧二人坐着,下头是几个工长,郝风楼一边吃茶,一边吩咐:“不必急着继续招募工徒,先把这一批工徒带熟练了再说,眼下虽是紧俏,这么多的订单,便是生产个数月也生产不完,可是质量才是关键,宁可慢一点,先把这批人带出来,再招募更多的人。否则坏了名声,反而是得不偿失了。还有,吴雄那边,倡议咱们纺织,说是山民们现在伐木和卖皮货,有了些余钱,有了钱,就想给女人扯几匹布,这其中,也有不少好处,那安南有的是棉花,可是许多人,都是自己织布,这布的样式不但差,而且还浪费人力。就说山民吧,那些个山民,都是女人织布,男人打猎或者耕种,可是现在不同了,因为要伐木,男人从早忙到天黑,许多活计,就落在了女人们的肩上,他们不但要洗衣做饭,还需要去给男人们送饭,甚至还需要养一些鸡鸭,带着孩子,哪里有功夫织布?咱们若是能纺织,生产出布匹,而山民们又有点余钱,肯定能销售一空,因此你们木匠坊那边,得抽调出一些人,先试试弄出织布机来,安南的织布技艺,也是不错的,至于大明的织机,也还能将就,不过咱们不能讲究,到时候我会让人将天下乃至于各国的织机都送来,你们呢,则是专门让一些人研究改进一下,织布的事也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
郝风楼说罢,又继续道:“现如今,盘桓在谅山的商贾已经越来越多,大家当然清楚,他们是奔着咱们的农具、工具还有红木的家具来的,以后呢,这些人只会越来越多,以我的预计,到时候谅山境内的大小商贾,怕是不会下于数百,这么多人,肯定还要带着伙计来,不但要伙计,还得有人押运货物,得有帐房算账,这些人数,只怕不下万人,这么多人,都在市集那边,总要吃喝,总要住宿,所以市集那儿,你们这些石匠却得打起精神了,本大人打算,将市集修缮一下,造个几百栋石屋出来,这些屋子,不但要用来走仓库,还得用来做客栈,做酒肆、茶肆,因此,市集要扩大,要好好规划一下,到时候这些房子,都可以租售出去,吸引别人来做买卖才是硬道理,这件事,交给杨希去办,杨希,你从前在造作局里做过工长,这事儿,你得抓紧,需要多少匠人和工徒,多少银钱,自管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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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君臣奏谈
郝风楼交代起事情来,倒是颇像絮絮叨叨的怨妇,而且又恰逢到了更年期,从大到小,事无巨细。
尤其是铜山集的事,他显得颇为上心,交代得最是详尽。
其实郝风楼这样做也是未雨绸缪,眼下慕名而来的商贾越来越多,将来家具和铁器的产量也会越来越大,等到安南平定,这谅山甚至可能会成为大明与安南、占城、真腊等国的陆上通道。
既然最重要的是商业要道,又是铁器、布匹、家具的产地,将来盘桓于此的商贾有多少,可想而知。
几百上千,这都是郝风楼最为保守的估计,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突然容纳这么多商贾,而商贾们既然来了,肯定要带押货的护卫,要带马夫,要带大车、骡子、马匹、伙计、帐房,因此,这几百上千的商贾背后却是数万的人力。
在这种情况之下,必须未雨绸缪,立即着手眼下最急需的问题,这么多人要吃住,要娱乐,这些其实也是生意,他们的货物也不可能立即带走,肯定还要暂时存储一些时日,那么货仓、客栈、酒肆,甚至于青楼、赌坊都成了铜山集的必要设施,现在建起来,将来再租售出去,不但能挣银子,也能缓解将来商贾们的所需。
郝风楼正说得口沫横飞,却不妨有人道:“有些意思,不过朕的义子满脑子生意经,却大是不妥,假若传出去,岂不是给朕抹黑?”
说话之间,朱棣已是龙行虎步地背着手踱步进来。
厅中顿时安静了,这些个工长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面对。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两腿一软,拜倒在地:“草民见过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
对这些反应,朱棣显得有几分厌恶,挥挥手道:“起来,都下去罢。朕走到哪里都是这些虚礼,万岁?朕能享年八十便已足够,至于万岁之人,朕从未见过。”
工长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倒是郝风楼和朱高燧二人更为震惊,虽然知晓陛下亲征。可还是没有想到陛下竟来得这样的快,更何况,这皇帝突然一下子就蹦到了他们的面前,实在让他们有些受不了。
因此二人反倒是最后反应过来的人,郝风楼和朱高燧连忙站起。朝朱棣行礼道:“见过父皇,父皇驾到。有失远迎。实在万死。”
朱棣瞪他们一眼,显然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并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不说这些,都坐下。”
朱棣当仁不让,已是大剌剌地坐在了郝风楼刚才所坐的椅上。郝风楼只好陪在末座,笑呵呵地道:“早就听到消息说是父皇亲征,儿臣和赵王殿下皆是大受鼓舞,可是不曾想到父皇竟来得这么早。”
朱棣正色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才朕听你交代事情,虽然显得小家子气,事必躬亲,可是颇有几分经国济世的样子,怎么,郝风楼,你竟做起了买卖?又是卖农具、工具和家具,又是要纺织,哈……朕的左膀右臂刚刚以一当十,剿灭了叛军的义子,摇身一变又成了商贾吗?”
郝风楼微微笑道:“其实儿臣是在平叛。”
朱棣不禁愕然,他不由失笑道:“你这家伙又在胡说,这做买卖也是平叛?”
郝风楼正色道:“正是,所谓仓禀足而知仪礼,谅山这地方素来偏僻,表面上户册上的人口不多,却有诸多土人,山中的人口竟是不下十万人,此次民变,与其说是被叛军挑唆,其实根子的问题还是这些人生计艰难。”
“因此,想要这谅山稳定,不再隔三差五的被乱臣贼子妖言惑众,暗中裹挟。唯一的法子就是解决他们的民生。只是这么多人单靠朝廷拨发钱粮却是不够,因此儿臣便想到了这个自力更生的办法。”
郝风楼的话是有所保留的,他打着安置山民的旗号,真实的目的却是为了郝家的买卖,当然,这是共赢的事,无论是郝家还是山民,双方都没有吃亏,只是郝风楼却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只说了山民们会得到的好处,却决口不会提郝家从中的受益,毕竟这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郝家在这里大发其财,将来也没人关注。
朱棣显然来了兴趣,他因为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所以很有耐心,对郝风楼更加刮目相看,便想听听郝风楼这‘平叛’的方子是什么。
郝风楼继续道:“儿臣在这谅山了解了民情之后便意识到带兵平叛只是治标,而让山民们有饭吃有衣穿则是治本,只要他们一年辛劳下来能有口热腾腾的饭吃,有蔽体的衣服,有谁会想着来反朝廷,又有谁会攻击官府?儿臣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比如这家具,儿臣让山民们在山中伐木,儿臣再用钱财或者一些山民所需的东西与他们进行交换,他们伐木获得了布匹、铁器甚至是粮食,而儿臣则得到了木头,这些木头当然不能烂在儿臣的手里,毕竟儿臣的布匹和铁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于是儿臣便将这些木头加工起来,招募工匠,将它们打制成家具,这些家具打制之后命人拿去兜售,换来银钱,于是,山民们伐木有了饭吃,儿臣拿东西和他们交换也没有吃亏,而商贾们拿着家具四处兜售,亦是得了好处,无论是谁都是皆大欢喜。”
“只是这么多山民,单单让他们伐木却也不成;为此,儿臣还打算将来让他们种植棉花,他们种植棉花之后,儿臣收购,再加工为布匹。至于这大山深处的矿产丰富,儿臣还可以让他们去找矿,儿臣用来锻造农具。总而言之,儿臣所做的,就是让山民们有了事做,人有了事就不会多想,当他们伐木、种棉、挖矿就能填饱肚子,就能给女人们添置新衣,那么任谁来挑唆,他们也绝不肯从逆造反的。所以儿臣此举表面上虽是生意,实则却是国计民生,谅山乃是朝廷进入安南的门户,这谅山关更是重要的粮道,朝廷想要控制安南,这谅山的稳定尤为重要。况且父皇隆恩浩荡,敕儿臣父子这谅山封地,儿臣父子岂敢对这里的混乱无动于衷?因此,稳定谅山,儿臣责无旁贷,父皇若只是误以为儿臣行那商贾之事,儿臣心里觉得有些冤枉。”
朱棣见郝风楼满脸委屈的样子,不由笑了。
郝风楼把话说得很透,而且确实很有道理,谁要是有事做,还能填饱肚子,谁吃了没事会去造反?尤其是郝风楼方才点到谅山这门户的重要,使朱棣也意识到谅山稳定确实关系重大,他颌首点头道:“不错,倒是朕误解了你,你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么就放开手脚来干吧,这是你们郝家的地方,朕不会横加干涉,一切都由着你们。”
朱棣顿了顿,又笑道:“朕坐了这么久,为何没有茶上来?”
朱棣已经渐渐喜欢上吃茶了,此时,郝风楼却是不由尴尬的笑了,连忙吩咐人去斟茶。
至于朱高燧,倒是趁着这个时间和朱棣说了一些话,父子久别,免不了要绘声绘色的说一下近况,朱高燧笑呵呵地道:“父皇,儿臣在这儿倒是还好,有郝风楼在,日子也过得去……”
朱棣颌首点头道:“你确实该跟着你这皇弟好好学一学,他年纪虽比你小一些,可是处事却比你沉稳,他既有经国济世之才,又是武功赫赫,跟着他对你极有好处,这一趟,朕没有失望,本来朕很后悔,后悔敕命郝风楼来这安南,也后悔让你跟着一起来,可是现在朕反而觉得这一次没有做错,这一趟不但大大磨砺了郝风楼,也让你增长了见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两个,一个忠实,一个无邪,都没有让朕失望。当年太祖的时候,命朕去北平,那时候北平就像谅山一样,虽然不是蛮荒之地,却也偏远,关外不是看不到尽头的荒野,就是杀不过来的强盗,关内呢,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丘八,一群目无尊长的恶徒。当时朕的心里也是不服啊,朕是天潢贵胄,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朕天生就该享受富贵,太祖将朕打发到那儿,实在和刺配差不多。可是后来,朕才意识到朕若是不去北平,朕这一辈子都是庸庸碌碌的皇子,朕每日除了混吃等死,又能做什么?人都是磨砺出来的,就好像璞玉一样,即便这璞玉再好,不经每日摩挲也没有价值,朕不愿看你和郝风楼无所作为,你们一个是朕的嫡子,一个是朕的义子,朕希望你们能做一些事,即便不能创什么伟业,可是至少也能利国利民,为朕守社稷,为这边镇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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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魄力无边
茶水端了下来,好在这茶水乃是郑和亲自冲泡,这里人多眼杂,天子要喝的东西,郑和自然不敢假手于人。
朱棣轻饮一口,都不免叫一声好茶。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郝风楼道:“这穷乡僻岭之地怎会有如此好茶,是你从京师中带来的?”
郝风楼道:“乃是从叛军那儿缴获来的。”他语焉不详,只说叛军,断然不敢提是从刘健这儿弄来的,否则接下来就要和朱棣研究一下刘健的家财问题了。
朱棣并没有深究,只是冷笑道:“他们不知贪占了朕多少的东西,若非御使冒死弹劾,朕现在还蒙在鼓里,这些人实在可恶,事泄之后便立即造反,枉朕还委托他们重任。”
见朱棣大怒,郝风楼和朱高燧都没有说话。
朱棣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旋即道:“不过却也是无妨,出了事就把事情压下去即是,朕接到了从安南来的奏报,说是叛军汹汹,勾结安南内部的叛臣一起造反,是了,那个安南清化的豪族黎利本来已降了大明,张辅命他坐镇清化,谁知这厮不知好歹,此次趁机裹挟数万安南人与原副将陈勤让狼狈为奸,肆虐安南……”
朱棣所说的情况,郝风楼也知道一些,那御使被杀之后,安南大乱,涉及到了贪墨的将领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在各地开始举起了叛旗,而这支叛军的首领就是副将陈勤让,陈勤让也是功勋之后,此次南征,本为游击,此后张辅接替了朱能成为征夷将军,陈勤让便升为了副将。成为了征南大军中最重要的第三号人物。
而现在,他这一反,叛军立即开始突袭蒙在鼓里的其他各镇明军,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陈勤让勾结了从前已经屈服的安南军马,最后聚众十余万,声势浩大,明军散落于安南各地,一开始又被打懵,根本无从反击。甚至彼此不能兼顾,在陈勤王和安南人黎利的煽动之下,明军处处挨打,再加上各地的交通要道被他们占据,明军只能依靠有限的几个据点。龟缩其中。
可以说,假若朝廷不立即派出援军。那些龟缩在城中分散于各地的明军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粮草。各处据点的粮草储存不多,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可是外头又都是漫山遍野的叛军,走又走不得,守又守不住,进退两难。
郝风楼沉吟道:“父皇既已经到了。想来这些叛军……”
不等他说完,朱棣已是摇摇手,愠怒道:“这些讨喜的话就不必说了,朕确实是到了。可是带来的不过是区区三千精骑,广西都指挥使这边倒是聚集了万余军马,不过皆是老弱,只凭这点兵马,想要驰援各处,只怕不易。”
郝风楼不由微愣,他想不到朱棣居然是个光杆司令,三千精骑固然是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毕竟人数太少,安南多丛林,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至于那广西都指挥使聚集的万余老弱残兵,那就更是笑话了,壮壮声势可以,拿去打顺风仗也还行,可是一旦陷入鏖战,天知道能坚持多久。
郝风楼不由急了,他本来等着的,就是朝廷的援兵,自己的父亲还陷入了叛军的围困,原指望援军一到,摧枯拉朽,叛军覆灭,老父自然也就能安然无恙,可是谁晓得朱棣来得实在匆忙,而眼下单凭这点兵马,只怕……
郝风楼不由道:“父皇,我方兵少,而叛军却是势大,为今之计却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朱棣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朕倒是有打算,不过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郝风楼咬了咬牙,道:“父皇既有主张,儿臣的一些主意不过是个笑话,可是……”郝风楼知道自己有私心,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张辅张将军被困迈州,外头据说有梁两万叛军聚集,父皇何不如以这有限的兵力发兵迈州,先解迈州之围,待与张将军会师之后再图大计。”
朱棣神色凛然,却忍不住瞪了郝风楼一眼:“郝风楼,朕若是没记错,在奏书里曾有禀奏,说是你的父亲也在迈州吧……”
朱棣直接点破,让郝风楼的私心毕露,郝风楼顿时汗颜,只得道:“儿臣万死。”
朱棣却是叹口气,摆摆手道:“你言重了,你这么做虽有私心,可是朕却是知道你这也是孝心,假若太祖皇帝被困迈州,朕也会这样提议,朕还知道假如被困在迈州的是朕,想来你也会来救。不过……朕却不能答应你,你很聪明,想来并不是蠢人,既然如此,那么就必定知道迈州附近到处都是叛军,一旦我们前去迈州,叛军必定各路驰援,到了那时,极有可能迈州拿不下,反而将自己陷入困境。”
朱棣道:“慈不掌兵,你要记住这句话,朕之所以告诉你这四个字,便是要告诉你,一旦上了战场,你的手底下便握着数千数万人的性命,你的任何一个念头都可以让他们生让他们死,所以带兵之人既要有义,也要无情,有义之人才会爱兵如子,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不到万不得已时,断然不会将他们推到险境。所谓无情,即所谓绝不能被自己的私念蒙蔽了自己的脑袋,兵者国之大事也,岂可心怀私念?”
郝风楼惭愧地道:“微臣知错了。”虽是这样想,心里却不免焦急,道理谁都懂,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太厚道,自己凭什么葬送这么多人的性命去救自己的父亲。
朱棣脸色一正,接着道:“不过朕也有一个法子,朕要命赵王率三千精骑、上万步卒兵发升龙。”
这升龙乃是安南从前的国都,只是胡氏篡位之后,将国都从升龙移到清化,因此在安南,升龙便是东都,而清化则是西都。
攻打清化,确实是如意算盘,一方面,沐晟被围困在那里,据说他的手头上还有数千兵马,而且升龙乃是安南陈氏的龙兴之地,陈氏在那里得到了普遍的支持,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将胡氏视为叛党,既然支持陈氏,那么自会支持明军。
只要拿下了升龙,明军便立即可以积蓄力量,站稳脚跟,再企图与叛军决战。
可是朱棣的这个部署却同时让郝风楼身躯一震,随后,他和朱高燧面面相觑。因为事情远不是这样的简单,表面上是攻打升龙,可是郝风楼却是知道,朱棣的意图不是如此。
将三千精骑和万余兵马悉数调走,那么就等于是朱棣决定和郝风楼留在谅山。
那些叛军不可能没有耳目,甚至于在谅山的某些商贾,只怕可能就有叛军的探子。假若叛军得知了此事,他们会怎么做?
叛军若是救援升龙,这似乎还好,可是即便是打退了赵王朱高燧的兵马,又能如何?明军有数百万之多,击退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今日是数万大军,明日可能压境的就是数十万,到了那时,叛军能胜几次?
那么,朱棣却给了叛军们一个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个问题的办法,任由朱高燧袭升龙,却是聚集兵马,强袭谅山。
只要俘获了大明皇帝,叛军就有了一切本钱,自此之后,他们将主宰安南,甚至借此不断地对大明敲诈勒索。
这确实是一个最佳的办法,任何叛军只要动了这个念头,就绝不可能放弃。
而朱棣的目的也是如此,他用自己来吸引叛军主力,让叛军集结兵马在谅山决战,与此同时,给其他被压在各地的明军一个喘息的机会,朱高燧到时再杀个回马枪,在谅山彻底将叛军歼灭。
这个办法十分冒险,当然,好处也是极大,一方面可以以逸待劳,等待叛军主动上门。同时,战争的地点也不是安南境内,毕竟在安南,这些叛军乃是地头蛇,一旦深入,危险极大。当然,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一旦是叛军上门,那么战场就不是叛军能够决定的了,假若在一个开阔的地方,明军的铁骑就有了用武之地。
郝风楼此时只能无言以对,方才眼前这个家伙还在说什么不可冒险,可是转眼之间就要冒一个天大的风险了。
堂堂大明天子来做鱼饵,这放在历朝历代绝对是惊世骇俗,郝风楼很难想象有哪个皇帝有这样的胆魄,可是偏偏朱棣居然说得出口,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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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豪气干云
皇上的这个主意让郝风楼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兵行险招,这固然是没有错,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不冒险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稳住安南。
只是朱棣的方法实在过于大胆,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郝风楼猛地想起某一个战例,即是历史上正德皇帝对小王子之战,正德采取的办法也是如此,利用自己做饵,吸引鞑靼人,随即令各路驰援进行决战。
而朱棣显然比他的这个子孙更加疯狂,因为赵王将带走所有的兵马,留下的只有三百个火铳手,还有一部分的老弱病残。
地点……就是谅山关。
在谅山关,这一千不到的人,将吸引所有的叛军,此后,赵王将带兵杀个回马枪,谅山关适合火铳手们固守,而关外则是一片平原,在那里,三千铁骑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问题就在于,谅山关能不能守住,能不能等来援军,如果守不住呢?
郝风楼虽然依仗着火铳手们确实打过几次胜仗,甚至几次都是以弱胜强,以一当十,可并不代表他的自信心已经膨胀到面对数万军马,三百人还能谨守关隘。
一旦有失,则一切都完了。
郝风楼忍不住道:“父皇,此举大为不妥,儿臣以为……”
朱棣却是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怎么,你怕了?”
郝风楼道:“微臣并不怕,只是……”
“你还是怕了!”朱棣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朕只想问你,你和三百个火铳手能保朕无忧吗?”
“这……”面对朱棣咄咄逼人的目光,郝风楼陡然发现朱棣的眼眸深处竟是掠过几丝狂热,这个素来爱冒险的皇帝。此时又回到了他酷爱的沙场,就如一群阿三在夜里看到了独行的女子,郝风楼苦笑道:“若是父皇执意如此,儿臣愿赴汤蹈火。”
他娘的,拼了!
郝风楼的内心深处亦是被勾起了一丝渴望,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冒险,若是连冒险都不敢,还妄称什么丈夫,自己的老父还困在迈州。天知道什么时候,迈州要失守,这个时候只有陪着皇上疯一次才有机会。
“好!”朱棣大笑,旋即看向朱高燧道:“燧儿以为如何?”
朱高燧虽是愣头青,却也晓得此事的厉害。他的脑门上惊出冷汗,可是看郝风楼应承下来。最后亦是只得苦笑道:“儿臣也愿赴汤蹈火。”
朱棣笑道:“妙极了。我们父子三人同心同德,定要将这些乱臣贼子杀个片甲不留。”
郝风楼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豪迈,他的心里,此时忍不住在不断地计算,最后道:“父皇,不知广西都指挥使或是禄州府那边可储存有火药吗?儿臣急需大量火药。否则儿臣和三百将士将很难坚守。”
朱棣道:“前些时日,谅山民变,粮道中断,大量的粮秣和军械、火药都留在禄州。这火药虽没有千斤,可七八百斤却是有的。”
郝风楼算了算,谅山这里倒也有百来斤火药,却是足够了,他松了口气,道:“时间紧迫,儿臣需要去交代一些事,父皇,告辞。”
说了就要去做,眼下郝风楼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雷厉风行才最是紧要。
朱棣倒是很欣赏郝风楼这家伙的态度,点点头道:“你去吧。”
郝风楼从厅中出来,长长地呼了口气,他自己都想不通为何会脑子一热答应下来。可是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假若朱棣的战略能够实现,那么他不但在谅山是一桩功劳,这一次又是奇功一件。假若出了岔子,那么朱棣完了,自己也完了。
他尽量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便叫道:“来人,来人,把高炉的几个工长,还有那吴雄也一并叫来,要快!”
话音落下,有人急急忙忙的去了。
郝风楼捡在小厅里召见了这些人。吴雄来得算是最早,一听到郝风楼吩咐,便忙不迭地来了,此时见到郝风楼,脸上带着敬若神明的神色,乖乖地行了礼。
郝风楼朝他点头道:“铜山集那边的买卖做得如何?”
吴雄答道:“回大人的话,侯府的东西,商贾们趋之若鹜,不少人都在争抢,只要工坊这边能生产出来,就不愁销路。”
郝风楼颌首点头,突然道:“吴雄,本官可以信任你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吴雄瞬时呆了一下,他毫不迟疑地拜倒在地道:“大人,小人从前确实跟过刘健没有错,从前也确实助纣为虐,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小人并非是丧尽天良之辈,从前的时候,小人不过是想混口饱饭,现如今承蒙大人不弃,给小人这天大的机会,小人心里已是铭记在心,大人的恩德,小人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假若大人有什么吩咐,小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郝风楼差点没一口气没咽下,方才自己当着朱棣的面说要赴汤蹈火,现在这家伙似乎是在山寨自己的台词。
郝风楼沉吟片刻,才道:“好,本官就信你一次,此事事关重大,只要办得好,将来本官必定赏你一个前程。闲话少说,你立即去与山民联络,让各寨的山民,每寨挑出一两个人来,记住,是每寨一两个人,这些人首先要孔武有力,其次就是要忠厚老实,我要两百个人,明白了吗?人带来之后交给本官的火铳队,到时他们自会对这些壮丁进行操练,告诉各寨,出了人的寨子,往后和咱们侯府交易都有优惠,来给本官效命的壮丁,每月不但有口粮,还有银饷发放,每人每月饷银二两。人带来之后送到侯府这边来,时间不多,你立即去办。”
吴雄看得出,郝风楼对这件事似乎颇为急迫,因此不敢啰嗦和迟疑,连忙道:“小人这便去。”
紧接着,几个工长到了。郝风楼并不急着吩咐,只是让他们等一等。随即提起笔,摊开一张白纸,在纸上挥毫,最后画出一张草图来,交给他们,道:“照着这个样子,把东西制出来,制成之后让本官看看,若是可以,大家就都将手头的事放一放,全力制造这个东西,不多说了,去办吧。”
事情全部吩咐下去,郝风楼又亲自赶去火铳队的校场,叫来几个百户,告诉他们,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两百个新丁来,让他们负责操练几天。
几天时间或许不足,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
郝风楼并不觉得轻松,又回朱棣那儿去复命,此时已到了正午,侯府里已做好了饭菜,朱棣显得兴致勃勃,吃着这家常的野味,一点都没有把即将到来的鏖战放在心上,胃口大开地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笑呵呵地道:“这谅山看来是个好地方,朕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在南京已经生厌了,若是让朕一辈子呆在那个金丝雀的笼子里,朕非要疯了不可,你有好运气,你不是朕,朕现在有些后悔了,做皇帝没什么好,不好啊。”
郝风楼笑吟吟地道:“父皇是天下万民维系一身,压力确实重了一些,不过父皇若是喜欢,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也好。”
朱棣摇摇头道:“朕倒也想,可是这世上的事,哪里能一切都顺着朕的心意。都说做了皇帝便可随心所欲,现在看来却都是胡说八道。”说罢,朱棣解下了玉带,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道:“赘肉横生,朕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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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雄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铜山集,此时各寨的山民已经下山交易了。
吴雄连忙让人四处张贴文告,又命人四处宣讲招募壮丁的事宜。
两百个壮丁,说多并不多,消息自然是经过那些交易的山民们带回去,过不了多久,整个大山便轰动了。
侯府需要壮丁,各寨最多出两个人,不但有饷银,而且只要出了力的寨子,往后购买盐巴都有优惠,而且买到的都是白花花的精盐,绝不会滥竽充数。
山民们最看重的是眼前的利益,那些小伙子此时已经跃跃欲试了,每日在山中狩猎、伐木,卖着体力,可是毕竟收获不多,可是一旦下了山,去给侯府的少爷效命,不但每月有二两银子,还不必担忧吃住,这个条件对所有人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于是乎,各寨的乡老不敢怠慢,纷纷将壮丁聚拢起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一个人到侯府去,事关的是整个山寨的利益,谁都知道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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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永无宁日
牵涉到了各寨的根本利益,各寨只能用争先恐后来形容。
壮丁们自身得到好处,而寨子本身也有好处,甚至还有流传,说是但凡出了人力的山寨,还要送上匾额,挂了匾额的山寨,将来侯府这边会给予诸多优待,不只是购买盐巴质地更好,甚至于将来收购木材的时候也会尽量给予一些优渥条件。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其实山民们渐渐地对这禄州侯府有了那么点好印象,虽然禄州侯所作所为和此前的刘健差不多,可是这位侯爷世子终究是给了他们一个吃饭的机会,山里的资源毕竟有限,大家春夏时耕种那么几亩薄田,平时组织人狩猎,表面上是能自给自足,可是由于山货价格低廉,而他们所需的生活必需品却是价格高昂,许多山寨辛苦得来的山货,甚至一月下来也只能勉强换来一些生活所需。
这种情况之下,山民的生活可想而知。
而郝家这边,表面上延续了刘家的价格体系,可是另一方面却是给山民们开拓了财源,比如收购木料,收购药材,价格虽然不高,可是对山民们来说却是足够了,有了多的收益,大家的生活自然而然也改善了不少。
现如今,各寨的山民都已经依附在了郝家身上,郝家就成了他们的衣食父母,虽然表面上这有些可笑,郝家更像是依附在他们身上的吸血鬼,可是相较刘家,却还是厚道得多。
两天之后,各寨的壮丁们便背着行囊启程,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想要为郝家效命。却也没有这样容易。
因为下山的壮丁足有五百余人,这都还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是吴雄这边显然也不是人家抽多少人便要多少人,而是专门让人考校,量他们身高、体重,看看是否有疾病,甚至还在墙上写了字,让壮丁们远远去看,以此来检验视力。
最后选定的只有两百七十五人,没有入围的壮丁不免有些遗憾。年轻人毕竟不希望永远禁锢在大山里,每天去伐木、围猎、耕种,虽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危险’,却还是希望出去闯荡一番。
至于入选之人则是被吴雄带着抵达了侯府,几个百户模样的人出现。随后便开始给他们分发衣衫。
这些衣衫和火铳队自然不同,火铳队的衣衫是黑色的劲装。外头罩着一件黄色的亲军鱼服。至于他们的衣衫。则是蓝色的布衫,也是劲装打扮,腿上还有专门的绑腿,手腕上是一个布腕。
尤其惹人瞩目的是腰上的皮带,这皮带子很宽大,系在腰间使人看上去格外的俊朗。
随后。百户们就开始带队操练了,操练的方法起先和火铳队差不多,多是跑步、站队之类,并没什么稀奇。
至于工坊。已经暂停了制造铁器,几个熟练的匠人已经开始制模了,显然是打算弄出一个新的东西出来,工长们则是拿着图纸,不断地对着图纸和模具进行比较,他们都知道,郝大人虽然喜欢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这位大人显然也是个半吊子,草图上有许多的错误,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按着草图将东西制出来,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废料而已。
不过借着郝大人‘灵光’,这些技艺高超的匠人们已经熟悉了对草图的进行完善,他们会根据郝风楼的意图进行改良,直到能够量产为止。
待生产出样品之后,还会有专门的匠人进行实验和比对,此后经过几次修改,最后才会进行大量的生产。
这个过程看上去容易,实则却最是费功夫,并不是所有的‘灵机一动’都能够满足眼下的工艺,既然不能满足,就需要找到其他折中的办法,至于改良就更加不易了,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需要煞费许多人的苦心。
侯府的一号铁坊这里已经发生了几次争吵,大多是匠人们彼此的意见并不统一,从而引发的争端,对此,所有人都已经习惯,吵架已经成了一号铁坊家常便饭的事。
最后确定出几个方案,分别试制去了。
倒是新建的三号铁坊,此时并没什么争议,因为他们现在的任务很简单——铸火。
在紫金山,新式的火炮工艺就已经完善,而他们眼下也不需要进行改进,唯一做的就是尽量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制出七八门最新式的火炮出来。
时间还算足够,所以大家并不着急,铸造之余不免有说有笑。不过分歧也有,神武造作局那边会按时拿出一些图纸命人快马送过来,比如火炮的一些改良都会送到。
就说近来这几月,神武造作局那边就改良了膛线,新的膛线应用之后,按着那边的说法可以加大十五丈左右的射程,精度也确实提高了不少,可问题又出来了,新的工艺又需要新的铣刀以及新的工具,假若用这种最新的技术就可能耽搁产量,最后经过几番讨论之后,还是决定用旧有的方法,一来稳定,二来尽量加大产量。
整个侯府的工坊聚集在不远处的一条河流附近,此时简易工坊的上空已是浓烟滚滚,高炉中产出一锅锅的铁水,匠人们要嘛制模,要嘛在模中倒入铁水,要嘛拿着铣刀和锉刀进行最后的加工,热闹无比。
倒是一群石匠却也在赶工,他们制造的东西叫‘绿矾’,绿矾在后世称之为硫酸,具有很高的腐蚀性,绝对算是杀人利器;而在此时,绿矾也是流氓的必备用品,许多的古书之中就经常有人记载,有窃贼拿着绿矾,将富户的屋子腐蚀出一个窟窿,随即入屋偷窃。
至于制造绿矾,其实也容易,工艺都是现成的,拿着硫磺和黄铁矿制造即可。材料不足,便向山民们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所有人都预感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因为无论是郝大人还是吴雄以及几个工长和百户,都显得极为紧张,以至于这些匠人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个日以继夜,不敢有丝毫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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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禄州来的军马已经抵达,赵王朱高燧带着兵马出了谅山关,旌旗招展,上万军马蜿蜒数里,朝升龙进发。
朱棣已和郝风楼一起带着人马抵达了谅山关,站在关上,朱棣背着手,远远眺望着这支军马离开,眼眸不禁有些湿润。
他揉了揉眼睛,叹道:“到关楼中去吧,这里……风太大了,吹得朕的眼睛不舒服……”
郝风楼没有戳破朱棣的‘谎言’,颌首点头,随朱棣入了关楼。
朱棣坐在了椅上,虽已入冬,可是这里的天气并不冷,朱棣依旧只穿着一件长衣,喝了口热茶之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道:“郝风楼,你方才在想什么?”
郝风楼道:“赵王殿下这一去,父皇的战略就回不了头了,为了所有人活下去,儿臣一定要保护父皇的安全,守住这谅山关。”
朱棣淡淡一笑道:“是啊,朕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策是对是错,可是朕相信你们,朕相信燧儿一定不会让朕失望,定会按时带着人马杀回来。朕也相信你,相信你和你的火铳手谨守这关隘,不会让叛军踏进一步。”
朱棣将茶盏放下,精神焕发了一些,才继续道:“因此,朕相信此战,朕必胜无疑,算账的时候到了,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忤逆朕的下场,让天下人看看,背叛大明即是死无葬身之地。朕之所以冒这个险,为的是要人知道大明朝没有叛贼,即便是有,那么下一刻他们也已身首异处了。”
郝风楼能够明白朱棣的意图,朱棣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不只是军事上的考量,更牵涉到了政治。征南大军居然这么多人反叛,且不说搅乱了安南,单单造成的其他影响就足以让人心中震撼,假如不能速战速决,反而任由这些叛军在安南肆虐,即便是朝廷重新集结大军,徐图进剿,一两年之后,将他们剿灭干净,也未必能做到震慑图谋不轨之人的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反应,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铲除干净,如此才能让人明白造反就是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郝风楼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有一些感触,道:“父皇所言甚是,天下的事,人心终究是根本,儿臣现在倒是能体谅到父皇的心思了,不杀光殆尽这些叛贼,大明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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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神器
赵王的离去,让朱棣的心情并不好。
朱棣心里明白,朱高燧这一去,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假如那些叛军不上当,反而聚集数万袭击朱高燧,那么自己这个儿子只怕就要九死一生了。
郝风楼能感受到朱棣的情绪,眼前这个人既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天子。
父亲会有舔犊之情,可是天子则是无情。这两个角色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本来就足够复杂。
作为天子,朱棣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些叛党必须立即解决,绝不能尾大不掉,否则安南动荡而国人相疑,这个政治后果是朱棣绝不能承担的。
可是作为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希望他能够安然无恙。
郝风楼第一次感觉到朱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看到朱棣悄悄地别过头去,那星点的泪花在老眼中打着转,随即他冷冷一笑,又换上了一副帝王之容。也看到他手指头不安的敲打着案牍,可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立即停止了这种异常的举动。
郝风楼索性假装把注意力移到一边,像是漫不经心地在思考着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朱棣的目光正温柔地看向自己。
朱棣笑了:“没有让你笑话吧?”以朱棣的敏感,岂能不明白郝风楼的小动作中意味着什么。
郝风楼正色道:“父皇,儿臣不明白,只是不知儿臣笑话什么?”明知被人戳穿,郝风楼却不得不装傻,看到人家的‘**’,确实是有忌讳的事。一个人看到了天子的‘儿女情长’未必是一件好事,极有可能这是取祸杀身之道。郝风楼当然清楚,以自己义子的身份,大祸临头还不至于,可是他习惯了粗中有细,不愿露出任何‘马脚’。
朱棣莞尔:“你呀,该谨慎的时候不知收敛,不该谨慎的时候却又过份。如你所见,朕虽是天子,可也是父亲。其实偶有舔犊之情也是理所当然,你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何故要惺惺作态?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不会再胡思乱想了。燧儿自有他的福气,自会安然无恙的。而现在。朕只想再问你一遍。这个关隘之中,守关的官兵不足千人,一旦叛军上钩,届时围在关外的叛军将是遮云蔽日、漫山遍野、无以数计,朕问你,你守得住吗?实话和你说。朕是善攻不善守,若是教朕率数千铁骑,冲垮眼前十倍的敌军,朕虽明知不可胜。亦是信心十足,定要将贼酋斩于刀下。可是如何守关,却是实在没有多少把握,此战的关键就在于这谅山关,在于这谅山关能否固守,能不能将那数万的敌军拒之关下,守不住就一切都完了。”
郝风楼心里不禁无语,早干嘛去了,此前的时候说什么相信你,结果赵王一走,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的时候,才突然如此不确信,这叫什么事?
郝风楼硬着头皮,诚恳地道:“儿臣没有十分的把握,可是儿臣但有一息尚存也绝不会让叛军踏入关中一步。”
他确实没有把握,这个关隘并不算什么天堑,甚至因为年久失修,许多关墙都有不少弱点,关隘的对面是一片平原阔地,正好适合大军展开攻城,一旦哪里有疏忽都可能致命。
可是眼下他能说什么?他唯一能说的,就是与这关隘共存亡,他无路可走。
朱棣笑了笑,站起来,拍拍郝风楼的肩道:“很好,朕要的就是这句话。”说罢,背着手重新回到了城墙上,扶着女墙,俯瞰着关外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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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
“后退……”
“预备……”
“射……”、
“啪啪啪……”
火铳队在关塞之内反复地操练,虽然屡屡大捷,如今已算是沙场老兵,可是这样的操练却从未中断。
而在另一边,近三百个壮丁一个个或蹲或站,羡慕地看着那些火铳手操演。
边上的百户们倒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放任他们观摩。
这些山民此时还没有真正成为沙场刽子手的觉悟,此时除了脸上露出神往,还有的就是轻松。
虽然这几日的操练颇为难熬,不过对精壮的山民来说倒不是不能忍耐,平时他们是苦惯了的,有时狩猎,往往要趴在草丛中几个时辰一动不动,有时为了追赶野兔,一口气翻山越岭,不知要迈动多少步子。即便是伐木,却是气力活,双臂持续挥舞,即使是虎口发麻,即便全身的肌肉酸麻疼痛,却也不肯歇一歇。
在这里,伙食不错,三节的竹筒里装满了白米饭,米饭上头还有猪肉和菜叶子,猪肉里放了不少的油,吃在口里别提有多舒畅。操练的时候虽然磨人,却还算轻松,大家也是有板有眼。
不过大家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火铳手里可以拿着火铳,大山深处早就流传着传说,说是数千叛军就是被这些许的火铳手拿着这火铳打了个屁滚尿流。于是这些家伙们各种意yin,指望自己什么时候能神奇地拿着这火铳上阵杀敌。
他们显然还有些稚嫩,不知道拿着这些‘利器’将人的血肉打得粉碎是意味着什么,如同所有不曾经历过的人一样,他们现在满怀着憧憬。
“全部……列队!”
突然,一个百户吹起了竹哨,发出了大吼。
壮丁们一听,纷纷站起来,匆匆忙忙地开始列队。
百户背着手,身上的鱼服脏兮兮的,满脸尘土,颌下的络腮胡子已被尘土染得发黄,他在队伍前队伍,朝他们大吼:“看够了吗?看够了没有?你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壮丁们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最后稀拉拉地道:“卑下们在看放铳……”
“放铳?”百户突然驻足,一双虎目冷冷地看着他们:“好看吗?别人放铳好看吗?你们知道不知道,假若站在铳手的对面的人,这些人统统会被打得稀烂,知道什么叫做稀烂吗?就是肉烂成泥巴一样,骨头一根根被击穿,血脉如注。一旦到了沙场,火铳手们就像操练时那样站在那里,他们的对面就是排山倒海的敌军,他们放铳不是嬉戏,而是如果他们不放铳将对方打成肉泥,对方就会冲过来,将铳手们砍倒。残酷吗?这残酷不残酷?你们要知道,无论是谁都有父母,都有妻儿,都是血肉生灵,谁也不想杀人,可是你们得明白现实就是如此,你不杀人,就要被杀。所以本官告诉你们,要有怜悯之心,人必须要有怜悯之心,你们不是畜生,不是禽兽,因此要懂得怜悯,这也是我们的规矩,进了这里来,第一个规矩就是怜悯,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杀人,滥杀无辜者,斩!”
山民们顿时肃然,怜悯二字不敢不铭记在心。
百户接着道:“可是大家虽都是生灵,虽都有喜怒哀乐,都有父母,可是他们也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已经扬起了自己的刀,已经露出狰狞,要将我们剁为肉酱,要让咱们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咱们的妻女无依无靠,你我之辈岂可任他们杀戮?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诸位铭记,咱们这里的第二个规矩,便是忠勇,一旦与我们为敌之人便不再怜悯,我等一定要倾尽全力保全自己,杀死我们的敌人。”
山民更加肃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也懂。
百户一条条念下去,最后道:“铳手们拿着火铳杀敌,可是我等凭什么杀敌?来人,给他们上刀剑。”
紧接着,有人提着一个个大箱子来,箱子打开,一柄柄大刀在山民们的眼前。
这刀长半丈有余,比之火铳手们佩刀的细剑不同,这些直刀看上去便极为沉重,不但锋利,而且双手斩杀,具有极大的穿透力。
山民们孔武有力,拿着这些的武器倒是颇为合适,紧接着,有人开始分发到刀剑,一柄柄长刀分发到了山民的手里,山民们平时所见识的无非是一些寻常斧头,简直就是粗糙不堪,即便是时下工坊里制造的铁器,在他们眼里已惊为神器,可是在手中的刀面前也只能用粗劣来形容。
这刀显然经过了精工细作,绝对算是神兵,山民们哪里会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一个个欣喜的放在手里,在手上摩挲,大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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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铁桶般的谅山
这些人本就是在体力过人的山民们挑选而来,手中拿着这近十斤重的重刀,并不觉得沉重,反而都有一种挥如臂使的感觉。
有的人轻轻去用指尖触摸刀锋,感受这刀锋的锋利。有的已经双手握住,摆出姿势,跃跃欲试地感受这刀的手感。
除了一柄大刀之外,每一个人还发了一个皮套子,皮套是用牛皮制成,同时还在内部缠了一层铁丝网,自是为了保护皮套,否则这刀锋触及到了套子,只怕早就洞穿了。
百户大吼一声:“将刀收鞘!”
众人一凛,不敢再造次,纷纷恋恋不舍地将刀收回鞘中去。
百户却是道:“这些刀只是防身之用,真正杀敌还用不上他们,刀能杀人,却只能血溅五步,郝大人需要的是,你们能够百米之外杀人,想百米之外便让你们的敌人心惊胆寒,让他们粉身碎骨吗?”
众人齐声道:“想!”
“好,很好,郝大人要的就是你们这种锐气。很好,现在开始,随本官进行操练,也从现在开始,我要申明一下规矩,从即日起,你们必须全心全意,不得散漫,更不得敷衍了事,接下来的操练,假若有人漫不经心,那么不但要克扣你们的饷银,而且还要张贴文榜到你们的寨子中去,好教你们的父母乡亲们知道,你们是何等的酒囊饭袋,让你们的亲族蒙羞。可若是操练得好,甚至立了功劳,郝大人便会亲书褒奖的匾额,送去你们的寨子,命人悬挂,同时。你们的亲族还将授予诸多好处,你们在这里安生为郝大人效命,你们的族人则由郝大人看管,假若有任何人敢欺负你们的亲族,或是对你们的父母妻儿有任何凌辱,那便是侮辱郝大人的父母妻儿,郝大人自会将这些人碎尸万段,都明白了吗?现在,所有人席地坐下,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休息。时间紧迫,接下来,你们除了吃喝和睡觉,就再不可能休息了。”
壮丁们一个个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谁也不甘落后,山民淳朴。同时他们其实和寻常人一样,有很强的宗族和亲族的观念。对他们来说。若是自己在这里做得不好,将来真有人放了告示过去,只怕自己从此之后再无脸回去见族中乡亲了。恰恰相反的是,假若自己在这里做得好,那山民们眼里高不可攀的郝大人亲自书写褒奖文状送到寨中,并且对自己的亲族给予照顾。使自己的亲族因为自己可以在大山之中抬头挺胸地做人,永远不受别人的欺凌,对这些年轻人来说,这几乎是梦寐以求的事。这样的奖惩手段显然比那干巴巴的所谓奖励银钱更有诱惑。
于是所有人不禁学着此前操练的内容,发出大吼:“卑下遵命!”
声震九天,几乎掩盖了另一边放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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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谅山,此时经过一条利益链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大山的山民因为和郝家已经有了利益的关系,大家都要依赖着郝家的盐巴,也需要将自己的木料和山货兜售给郝家,因此对郝家已经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依赖。
再加上各寨都有人已经有壮丁为郝家效命,隐隐之中,大山上的山民,绝大多数已经和禄州侯府休戚与共起来。
此时已有消息在大山中疯狂地流传,说是已有叛军打算袭击谅山,这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了诸多不安,叛军袭击谅山,郝家必定全力抵挡,而自己的亲人也有人在郝家效命,到时候,自己亲人的性命却是难料了。
只是现在,想要把人拉回来却又是大大不妥了,山民们毕竟淳朴,本来就被叛军利用,随后又被叛军掩杀,对叛军恨之入骨,再加上危机当头,假若召回自己在郝家效命的族人,又显得过于不讲信用,难免会被其他各寨取笑,在大山这种地方,固然有狡诈,可是诚信也是立身之本,谁也不愿意背上一个软蛋的骂名,大家更害怕,一旦如此,将来郝家不再收自己的木材,不愿意卖给自己盐巴和铁锅和农具,将来族人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因此,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渐渐在大山之中弥漫。不少乡老自发地召集人来,吩咐自己的族人,告诉他们,叛军乃是最不讲信用和邪恶之人,这些人迟早都要遭受天谴,现如今,大明皇帝已经驾临谅山,郝大人更是已做好了迎击叛军的准备,大家不必惊慌,一些青壮劳作之余还要做好一些保护措施。
甚至于吴雄那边接到了许多山寨的陈情,说是愿意出动一些人力协防谅山。
这些陈情却是被郝风楼矢口否决。
他之所以否决,并不是因为瞧不起这些山民,实在是因为谅山关并不是什么大关,只是一个小小的城塞而已,实在容纳不了多少人协防,有近千人守卫就已经足够,人再多也没有多少意义。可假若叛军冲破了关隘,即便是有山民协防,益处也是不大,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指望他们对对阵正儿八经的官军,实在是为难了他们。
既然用不上,就不用。倒是在铜山集这边贴了告示,说是要招募一些山民去帮忙运输粮草,帮忙挖一些水沟之类,来了就有工钱,只是需要自带食物。
山民们一看,倒是觉得郝家这边足够厚道,因此次日清早就有不少人自告奋勇地来了。
至于那些个商贾,就有些不太厚道了,听说要起战事,自然乖乖地带着自己的商队和货物撤到禄州城去观望,假若谅山这边大败,自然是乖乖地退回广西内地,假若胜了,少不得要回到谅山继续做买卖。
他们的‘不义之举’倒是没有让郝风楼生气,人都是趋利避害,指望人家为了你拼命,显然不现实,山民们之所以愿意拼命,只是因为他们和郝家的利益已经挂钩,同时这谅山本就是他们祖辈们生活的地方,叛军一来,他们多半也要遭殃。而商贾们显然有的是出入,还不至于彻底和你捆绑一起。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叛军的举动经过已经渗透入安南的神武卫密探们的一份份加密传书送到了侯府。侯府这里,新设立的安全屋里,一份份译本送到了朱棣和郝风楼的案头上。
迈州、升龙、高平、清化等地聚集的叛军没有动作,恰恰相反,至少在升龙方向,根据传报,那边似乎已经收到了朝廷‘大军’讨伐的消息,可诡异的是,他们依旧稳稳当当地围着升龙,除了放出了更多的斥候,似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显然,叛军的细作已经将谅山的消息传了过去,叛军想必已经得知了谅山这边的举动,也知道在谅山只有千余人马,同时,大明的皇帝就在这里。
只是叛军的举止出奇的沉稳,根本没有丝毫贪功冒进的迹象,不只是升龙,迈州、清化等地也皆是如此。
无论是朱棣还是郝风楼,这几日都显得出奇的不安,因为他们明白,假若对方不上钩,而是集中兵力将主力集中在升龙方向,去和朱高燧决战,那么所有的部署就都落空了。而朱高燧那万余人马断然不会是叛军的对手,谅山的这些守兵也绝不可能出关寻觅叛军决战,最坏的结果就是,朱高燧兵败,叛军大获全胜,朝廷不得已之下只能重新整备大军,在一年半载之后重新对安南进剿。
这绝对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叛军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大明的问题。
可是……对方仿佛狡猾的狐狸,硬是没有上钩。
朱棣的心情格外的不好,在这一日清晨,他狠狠地将刚刚送来的译本仍在了案上,冷笑连连地道:“这断然不可能,陈勤让这个人,朕知道他,此人向来贪功冒进,在靖难之役时便是如此,岂会不上钩?不对,不对,只怕是哪里出了岔子,又或者他们猜到了朕的意图,这更不对,即便是他们猜到,可是谅山这里是真真切切的防备空虚,他们不可能会无动于衷。是了,莫不是那个黎利?莫非叛军之中做主的是黎利?黎利这个安南豪族,朕倒是不清楚,此人会如此沉稳?”
郝风楼摇头道:“父皇,这似乎也不对,黎利这个人不可能控制叛军,他只是安南豪族,和陈勤让是合作的关系,陈勤让若是要冒险,他也挡不住。虽然从神武卫那边送来的消息得知此人素来狡猾,可是儿臣以为,即便是黎利,在这诱惑当前也应当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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