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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老朱家的传统
老朱家的人都有一个性子,那就是受不得枕边风。
太祖与马皇后如此,后来的弘治与张皇后也是如此,至于那成化帝和万贵妃更是如此。你瞧那成华帝,无论他如何昏聩,如何混账,但是只单单这一点,那么恭喜的是,成化帝绝对是亲生的,这是祖传的基因,断不会有错。
徐皇后与朱棣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观感上给人一种朱棣大男人的印象,无非是因为徐皇后有自知之明,希望做个贤后,如马皇后那般,偶尔会有几句谏言,却绝不会轻易干政。至于张皇后比马皇后和徐皇后差一点,万贵妃这个纯属是坑夫货,所谓一代不如一代,从中即可管中窥豹。
朱棣听了徐皇后的话,确实心动了,假若是别人说这番肺腑之辞,多疑的朱棣尚且会怀疑他的居心,甚至连想都不必想,便断然拒绝,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好好思量了。
沐英……沐英……
徐皇后提到的是沐英。
沐家确实是义子中的楷模,不但是他为大明朝立下赫赫功劳,为大明朝南征北战,尤其是平定云南最为出彩。而且忠心耿耿,为大明镇守南疆不曾有过差池,再有沐英的长子沐春,十七岁就随父征战西南,后又平定云南等地反叛。积军功授予后军都督府佥事,当时群臣请求让其试职,所谓试职就是实习,怕这沐春年纪太轻,担当不了重任,结果太祖皇帝则说:“这孩子是我家人,不用试职了。”于是直接授予其实职。沐英死后,沐春继承爵位,镇守云南。并镇压维摩十一寨、平越巂蛮、阿资等叛乱。也是功不可没。
沐英的次子沐晟,也深受太祖皇帝的喜爱,后历任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建文元年封侯。当时麓川反叛,沐晟讨伐平定麓川,功劳也是不小,此次南征,沐晟也是率一部军马先行进发,作为明军的前军和向导,如今已与安南浴血奋战。
太祖皇帝对带兵的将领一向都有疑心,可是唯独对他的这些养子和义子却都十分信得过。当时的开国功臣十有**都遭受了屠杀,可是沐英、平安、李文忠、徐司马这些人却都一直受倚重,不但让他们在外头带兵,甚至有一些直接让他们镇守各处。值得一提的就是平安,朱棣靖难之后。平安奉命带兵抵抗朱棣,屡败燕兵。斩骁将数人。燕将莫敢婴其锋,最后平安战败,朱棣依旧对他甚是倚重,命他为为北平都指挥使,镇守北平。
可以说,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已经清除了所有的障碍。将所有的开国功勋都杀了个干净,而留下来的这些人还有几分本事的,除了姓朱的这些人,就剩下老朱家的养子了。其实从靖难之役就可见一斑。燕军这边,主要是朱棣和朱权为首的一群藩王,而南军这边,领军挂帅几乎是一群养子,平安是养子,而李景隆是李文忠的儿子,李文忠又是朱元璋的养子,因此这靖难之役,倒有点是亲儿子们打养子和养孙的战争。
朱元璋这样多疑的人尚且对自己的养子如此器重,也十分放心,而事实上,他的这些养子们也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是李文忠还是平安亦或者是沐英,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耿耿。
朱棣此时也不由动心了,他一向喜欢拿太祖皇帝给自己脸上贴金,到处嚷嚷其实我父皇是喜欢我的,当政之后,又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而现如今徐皇后直接以太祖的典故来说服他,很有杀伤力。
只是这事儿确实不小,朱棣当然晓得,收养了一个养子意味着什么,他背着手,在殿中团团乱转,依旧还有几分疑虑,随即他道:“效仿李文忠的例子,赐姓朱,却依旧命他姓郝,供奉他的宗祠,这倒没什么不可,这小子确实不错,才干是有的,朕也颇为喜欢他,朕考量的是其他的事,他和太子关系一向不睦,假若收了他做养子……只怕……再者,朝中那些大臣,朕今日下旨加重了锦衣卫的权柄,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有怨气是真的,现在若是再如此,他们必定跳出来反对,若是太子也搀和,哎……”
朱棣的思维十分精准,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收养了一个养子,却惹得亲儿子大张旗鼓的带人反对,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不过徐皇后却不这样看,女人其实有自己感性的一面,反而笑道:“臣妾也听说过一些流言,不过年轻人之间有些摩擦也是理所应当,郝风楼毕竟是他们母后的救命恩人,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呢!况且一旦收养,那便成了自家的兄弟,到时候陛下将他们二人叫到跟前来,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这矛盾自然也就化解了,太子人品贵重,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而郝风楼呢,虽然心胸未必开阔,不过看在陛下和臣妾的面上,想来也不会和太子为难。”
朱棣苦笑,心道徐皇后有些天真,只是也不好点破,索性道:“好罢,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定了,朕可要说好了,郝风楼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收养了他,这赏赐,朕就不给了,倒是有个叫曾建的家伙,朕依稀有些印象,据闻他昨夜中箭,却是带伤示警,若不是他示警及时,这些叛党还真有可能得逞,这个曾建要发文重赏一下,让纪纲去办。”
“至于你,这几日却要多歇息,朕明日邀郝政入宫,他是准备要去安南了,儿子成了亲嘛,该乐的也乐了,得老老实实给朕办差去,朕不养闲人。明日恰好也跟他说一说这事,你要收养人家儿子,总要让人家答应才是。否则岂不是成了强盗?不过想来郝政是保准会点头的,朕也不断他的香火,依旧让郝风楼供他郝家的宗祠,也不算是强人所难。”
徐皇后含笑点头。
正说着,太子和汉王却是到了,有太监通报一声,徐皇后容光焕发的道:“请进来吧,外头天热。来,加几盆冰,给两位殿下消消暑。”
朱高炽和朱高煦一通进殿,朝父皇、母后行礼,朱棣一向是严父的形象,拉着个脸,捧着茶盏吃茶。徐皇后嫣然笑道:“快坐下说话,母后这儿可不是西暖阁,不必这样紧张兮兮。”
这话意有所指,教朱棣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二人小心翼翼的看了朱棣一眼,见朱棣没有反对,这才寻了椅子侧坐,朱高炽身材肥硕,出汗极多,浑身上下都冒着汗,有太监递了湿巾来,他拿在额头上抹了抹,随即放回盆里去,彬彬有礼地道:“母后,身子好些了吗?瞻基听说了母后的事,也是吓得不得了,拼命说要保护母后,要杀光乱党,儿子听了便笑了,教他跪在明伦堂里反省,有孝心是好的,可是小小年纪杀心这样重,却有违父皇的教诲。父皇常说,为政要有张有弛,有罪要罚,可是不能牵连无辜,似瞻基这样不明是非,将来长大了还怎生得了。”
朱高炽一开口,就显现出了极高的水平。
站在他的立场,是不希望有人借着这次叛乱将事情上纲上线的,因为一旦将事态扩大,充实的必定是锦衣卫的力量,锦衣卫若是弄出几个冤狱,把矛头指向一些朝廷重臣,那么他这太子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可是现在朱棣正在气头上,直接劝说非但不会有效,反而可能招致怀疑,一旦朱棣怀疑他的用心,他估计也完了。
于是朱高炽抬出了朱瞻基,朱瞻基乃是圣孙,一向受朱棣和徐皇后的喜爱,一听到朱瞻基这小子,便是拉着脸的朱棣也不由露出几分慈色。
借由朱瞻基,说一些道理,最后话锋一转,又说朱棣经常教诲,圣君应当仁德,绝不能扩大打击面云云,这既给朱棣戴了高帽,同时又使自己处在无懈可击的地位,任何人想要反驳,就等于反驳自己的父皇。
朱高炽的政治智慧可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两年来又长进了不少。
果然,徐皇后听后,不由莞尔:“小孩子不懂事,你教训他做什么?整日叫他跪着,哪里有你这样教孩子的,瞻基这样小,你就这样忍心,叫个人去东宫,让他不必跪了,我这做祖母的没受惊也跟着难受。”
朱棣亦是动容,跟着呵斥道:“真是胡闹,小孩子有什么错,好好教导就是,动辄惩罚,这像做父亲的样子吗?”
朱高炽连忙道:“是,是,这是儿臣的错。”不过他心里却是明白,朱棣方才说小孩子有什么错,好好教导,这就说明,朱棣在潜移默化之下,也觉得滥杀无辜是一件错误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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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新婚燕尔
说了一会儿闲话,朱棣道:“叫你们两个来,是有话要交代。”
听到父皇有事交代,朱高炽和朱高煦都打起精神,一副洗耳恭听之状。
朱棣眯着眼,道:“你那两个皇叔全无兄弟之情,胆大包天,利令智昏,端的是可恶。朕已下旨废他们为庶人,圈禁他们于中都。只不过……”
朱棣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只不过朕不愿意被人说闲话,朕是靖难起家,举得就是宗室的大旗,宁王和谷王终究还是有功。所以朕的意思是,宁王虽然有罪,可是其子却并没有参与,敕其为上高王。谷王之子朱赋灼,敕浔王,一个就藩上高,一个就藩浔州,只是护卫统统都要减半,给予他们郡王的待遇。不过,朝廷得有人看着他们,他们若是稍有不轨,立即命人弹劾。太子……”
朱高炽忙道:“儿臣在。”
朱棣道:“长史的人选,你来挑,必定要选忠贞耿直之士,不要让人钻了他们的空子。”
朱高炽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眯着眼,又道:“此事传出之后,天下必定议论纷纷,动摇国本虽然不至于,可是难免有人想要借机滋事。朕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北平那边稳如磐石,江南有朕坐镇,西南有沐家,倒是岭南那儿本就距离安南不远,当地又常有蛮人反叛,朕听说了一些闲话,说是有不轨之徒在岭南广施恩德,似有不轨企图,那儿自来多山,土蛮又多,兼且临海。素来不是太平的地方。所以朕思虑再三,指望着有人镇一镇。本来呢……”朱棣看了朱高煦一眼,道:“本来是指望高煦去的,高煦不愿去云南,那就去岭南就藩也无不可,身为皇子本就该屏藩一地,为父皇分忧,可是眼下是多事之秋,将你留在京师或许有用。而老三在青州多次上书,说是青州没什么意思。他也是坐不住的性子,所以朕便想,索性就改封他去岭南罢,自然岭南比不得青州,只是眼下多事。咱们父子四人自当尽心竭力共渡难关,老三弓马娴熟。也带过兵。有他镇在那儿,朕也放心。”
其实一开始,将朱高煦封去云南,其实也有皇子守国门的意思,毕竟朱高煦确实是个将才,只是可惜朱高煦志不在此。屡屡找借口,总是不肯就范,朱棣也就死心了,而现在想来想去。眼下也只有赵王还能用一用,悲剧的赵王现在远在青州,非要泪流满面不可。看上去,好像青州到南京的距离和岭南到南京的距离差不了多远,其实区别实在不小,青州到南京一片坦途,沿途都是官道,策马飞驰,一日一夜可行六百里,几日功夫便可骑马渡江抵达,而岭南距离南京却多是山道,看似水路纵横,可惜都是支流,没有一个月功夫都未必能到达,单单这一点就可见这岭南是什么地方了。
朱高煦听说赵王要去岭南,不由皱皱眉,却也不便说什么。倒是太子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他心里只是揣摩朱棣为何有这个心思,瞧这样子,朱棣似乎又在谋划什么。
“朕已下旨,让赵王年前回京,年后再有旨意令他赶赴岭南,你们三兄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等他回来正好好好亲近亲近。”
朱棣站起来,继续道:“你们兄弟不可学宁王和谷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若是人人怀有私念,便如朕和宁王、谷王他们这般,自家的亲兄弟闹到这样的地步,兄弟阋于墙,只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朱高炽和朱高煦忙道:“父皇教诲,儿臣不敢忘。”
朱棣眼眸一闪,看了朱高炽一眼,道:“炽儿,听说你和郝风楼不对付?”
朱高炽忙道:“父皇言重了,这都是坊间流言,郝千户和儿臣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若说有什么间隙,实在是玩笑。”他一边回答,一边心里犯疑,怎么父皇突然跟他说起这个?
朱棣莞尔笑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的母后极为看重他,方才还提了一件事,想要收郝风楼为养子,如此算来,你们也算是兄弟了,你是兄长,有些时候是该忍让一下他,他这个人本事是有的,平时还算忠厚,就是有的时候总是喜欢犯愣,说一些别人不讨喜的话,不过你毕竟年岁大些,不必介怀。”
听到这个消息,朱高炽失态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成了养子了?
他看向母后,见母后面带微笑,差点打了个激灵,事情的原委,他一点都不清楚,现在倒是不敢贸然说什么,只是这消息过于震撼,朱高炽心里明白,郝风楼这厮是属苍蝇的,想到将来得和他好好打交道,朱高炽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倒是朱高煦除了意外之外,颇为乐见其成,虽然拉拢不了郝风楼,可是郝风楼和自己的皇兄不对付,能打击皇兄就好。
朱棣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道:“罢,你们退下吧。朕也该移驾去暖阁,去见一见朕的大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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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起来,陆妍已成了新妇,人生陡然发生了变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她本就是羞怯的性子,更是小心翼翼得如履薄冰,大清早,郝风楼还在呼呼大睡,陆妍已是起来,唤了郝风楼,要郝风楼随她去拜见公婆。
见陆妍这谨慎的模样,郝风楼便猜出陆妍心中的紧张,估计是生怕在郝父郝母面前露出一丁点怠慢,这心思过于敏感。
不过郝风楼也能体谅,连忙起床,洗漱一番之后领着陆妍去见了郝母,郝母自是喜笑颜开,接过陆妍敬来的茶,道:“昨日的时候,徐娘娘赠了几件首饰,妍儿,你也挑几件去,宫中御赐之物穿戴着终究体面一些。?”
陆妍欠身坐下,谢过之后,受宠若惊的样子道:“昨日出门的时候,母亲就说婆婆是极看重我的,待我必定如亲生女儿,教我亦要好生服侍二老,万不可恃宠而骄。”
这话,让坐在一边的郝风楼估摸着是陆夫人教着说的,太他娘的有丈母娘她老人家的风格了。
郝母便笑着道:“女孩儿家,娇惯也是理所当然。”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郝风楼觉得无趣,自然也就告退。
等到正午的时候,一家人吃饭,郝风楼夹了菜给陆妍儿,陆妍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又给郝政和郝母夹菜。
郝母又笑:“瞧瞧陆家的家教。”
郝风楼顿时泪流满面,这一下子却等于是把自己和自己的爹一起都骂了,好在他脸皮厚,不以为意,道:“母亲,咱们郝家的家教其实也蛮好,比如咱们祖父,听父亲说祖父是闻名天下的道德君子,经常路不拾遗,扶老太太走路,捡了别人银子都会交给应天府,人品贵重,读书也好,父亲饱受他的熏陶,也是极为庄重,到了我这里,一直蒙受父亲教诲,那更是了不得了,前几日我发现小香香洗澡忘了栓门,还特意提醒她把门给拴上……”
郝政的脸上顿时精彩了,吱吱呜呜,想呵斥几句,碍着陆妍的面,只能吹胡子瞪眼,差点气成内伤。
陆妍满是好奇的道:“小香香洗澡为何不关门?”
郝风楼道:“不是不关门,是不闩门,一字之差,差之千里,你不要误以为是她故意不关门,坏人小姑娘的名节。”
陆妍道:“她不闩门,你又为何知道?”
“这个,我正好经过,听到的呀……”郝风楼感觉自己的脑容量不太够用了,怕越是解释,最后越描越黑,只好道:“饿了,我先吃饭。”
郝母恶狠狠的瞪了郝风楼一眼,连忙对陆妍道:“过几日得请你母亲来府上走动走动,她自己也说平时无所事事,多走动走动也免得烦闷。”
郝风楼怕陆妍寂寞,所以伴了她一天,闺房之乐不足外人道哉,倒是次日的时候郝风楼依旧还想赖着,谁知这时候宫中却是来了人,请郝家父子觐见。
一听宫中传召,郝政便打起精神,命郝风楼沐浴更衣,换了簇新的朝服,父子二人一个骑马一个乘轿,飞快赶去午门,过了五龙桥,由太监领着直奔暖阁方向去,结果到了暖阁外头,那太监却是道:“陛下先请禄州侯入见。”
郝风楼忍不住腹诽:“为何不是一起?莫非这还要分个先后?”
不过这种牢骚没有任何意义,郝政瞪他一眼,掸掸身上的灰尘,已是跨入阁中,郝风楼只得在外头乖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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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赐姓
郝政进殿,朱棣此时正在交代几个大臣事务。
他倒是不避讳郝政,继续道:“河南的灾情刻不容缓,事急从权,那些受灾的百姓是何其的艰辛。所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这是诗经中的话吧,农人辛苦啊,七月要冒着烈阳耕种,九月妇女就要开始做衣衫,十一月以后进入寒冷冬天,许多人连粗布衣衫都没有,如何挨过年关?而眼下偏巧又遇到了灾荒,朝廷若是不赈济,那朕养士何用?杨荣的这份章程倒还算中肯,许多赈济的法子也显得很老道,他虽是翰林,却比户部那些大老爷要务实得多,朕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民可欺却不可衣食无着。平素你们这些人上瞒君上,下欺黎民倒也罢了,百姓们咬咬牙也能挺过去,可是眼下灾情如火,缺衣少粮,再拿不出办法,这就是官逼民反了。告诉户部,再难也得按着这个章程办理,朕不管这些,办不成就滚吧,国子监这么多监生,天下这么多举人,难道就不能选拔出来?太祖皇帝当时,也不曾听说过这大明朝的官没有人填补,户部尚书夏元吉人是忠厚的,就是太因循守旧了,不能如此,断不能如此,户部掌的是钱粮,管的是天下的生计,不能什么事都非得按章程办,钱粮不足就想办法挪一挪嘛,比如给藩王和勋臣的岁俸就可以暂时挪借嘛,难道这些人会饿死?朕看不会,就这么着吧,把朕的话记牢,再不可糊涂了。”
几个官员连连点头,乖乖的告退而去。
朱棣端起案上的茶盏。不由得意的笑了:“呵……这些家伙,真当朕是大老粗,朕就不会引经据典?”他顿了顿,随即朝郝政道:“郝爱卿,想来是等急了吧。”
郝政道:“微臣不急,正好看看陛下如何理政。”
朱棣笑了,道:“过几日,你就要去安南了,安南那边恰好有一份捷报来,沐晟这先锋副将带兵恰好大破安南军马。斩首三千余,安南大败,估摸着是要求和了,不过……”朱棣冷笑着继续道:“朕有这样容易哄吗?不听话,就要将他一巴掌打到倒地不起。哪里有等他见势不妙就想苟且的道理?因此各路大军依旧还要进击,不灭胡氏。誓不还师。你这游击将军干系也是重大,负责的乃是粮道的安危,切不可大意。”
郝政道:“微臣敢不尽心竭力。”
朱棣喝口茶,道:“单尽心竭力不成,你终究是第一次上阵,忠心是有。报效之心也有,可是你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多看一看,多学一学。瞧瞧别人怎么做,这兵又当怎么掌,这里头牵涉的可不是小事,不过朕会给你安排副手,你多听取他的意见,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朕今日喊你来,倒是有事和你相商,你们郝家也算是忠良之后,昨夜你们父子护驾有功,皇后对你们很是感激,如今朕和皇后都抱着知恩图报的心思……”
郝政谨慎地道:“微臣岂敢。”
朱棣摇手道:“你不必急,先听朕把话说完,皇后呢,对郝风楼很是喜欢,这也算是缘分吧,因此颇有点收郝风楼为义子的心思。自然,朕知道你郝家是三代单传,自然不敢教你们郝家无后,因此便有个折中的法子,便以岐阳王李文忠的先例来处置,郝风楼继续姓他的郝,朕给他赐个朱姓,这是入宗令府银册的名号,可是你们的香火自然还是你们家的,朕不夺人之美,你还是他的爹,朕是他的义父,如何?”
郝政呆住了,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天上掉馅饼啊,只是事发突然,倒是使他一时不晓得如何回答的好,嘴唇蠕动了一下,愣是发不出声。
朱棣笑道:“这毕竟是大事,你若是一时不能决定,朕也不强人所难,你可以想一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朕一个交代。”
郝政二话不说,拜倒在地,道:“犬子何德何能,承蒙陛下和娘娘如此厚爱,莫说是依旧保留姓氏,纵是微臣老无所依,这等恩泽亦是不敢不受,陛下……微臣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郝政说话的时候都有点颤抖了。
养子啊,郝政当然晓得,这是大明朝,在这大明朝总是内外有别,外臣再如何厉害,终究是外人,你便是再如何厉害,除非有徐达那般的功劳才能勉强在死时挣一个王爵,可是作为养子,可就轻易得多,再有领兵在外的大将,难免受人怀疑,可若是养子,谁敢说什么闲话?这里头的道道,谁都看得清楚,即便是为了儿子的前程,郝政也一万个答应。
朱棣精神一振,道:“这就好极了,那么待会儿朕便命郝风楼去认亲,他人在外头罢?你去请他来。”
郝政犹豫了一下,道:“那么,微臣就告退了?”
朱棣点头:“去吧。”
郝政立即出去,便看到郝风楼有点不耐烦的侯在外头,郝风楼见他出来,连忙凑上来道:“爹,陛下说了什么?咱们的护驾之功有没有提?”
郝政捋着胡须,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爹一时也说不清,总之,爹被震撼到了,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你自己进去,好生在君前奏对,不可胡闹,收起你那尾巴翘到天上的得意劲,知道了吗?”
没来由的泼了一盆冷水,这前呼后拥的新郎官劲头还没过呢,郝风楼立即夹着尾巴,乖乖的道:“父亲大人教诲的是,儿子进去了。”
郝风楼步入暖阁,他的眼尖立即看到朱棣的腰下部分凸起一个巨大的‘圆柱’,忍不住心里说,好大的‘凶器’,皇上果真是时刻佩戴着他孝敬的礼物啊!想到这里,郝风楼不由又得意洋洋起来!
朱棣见郝风楼总是盯着自己来看,忍不住道:“你瞧什么?”
郝风楼一脸膜拜之色:“陛下龙精虎猛,实乃天下之福啊。”
朱棣一头雾水,似乎觉得这样坐着不舒服,便往腰下一掏,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随后将这东西搁在了御案上。
郝风楼定睛一看,正是‘绝世好铳’,心里更是得意,想着皇上此次将他召进宫,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要赏赐什么给他了!
朱棣正色道:“你说话为何没头没脑,连朕都听不明白。”
郝风楼道:“微臣只是感觉皇上佩戴绝世好铳很是英伟,被皇上的英武之姿所震撼。”
一听到震撼二字,朱棣倒是想起什么来,道:“你父亲方才和你说了?”
郝风楼道:“敢问陛下所问的是何事?”
朱棣嗔怒道:“自是做养子的事。”
郝风楼这一次是真正震惊了,忍不住道:“陛下,大大不妥啊,微臣能生儿子,断不可能无后,这不是才刚刚成亲入洞房吗?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蹦出孩子来,这收养之事,微臣是万万不答应的,微臣若是收养了个儿子,别人会怎样看,岂不是说微臣是不下蛋的公鸡?”
朱棣失笑了,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忍不住道:“你这家伙简直胡说八道,朕的意思是说,是徐皇后要收你为养子,她极为看重你,又承蒙你护驾,救她一条性命,是以和朕打了这个商量。朕也已经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父亲亦是无话可说,想来这收养和嫁娶一样,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本就不该问你这家伙肯不肯,朕同意,你爹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现在休要多言,住上你的口,不要再胡言乱语,老老实实随朕去见徐皇后,乖乖给她磕头行礼,叫一声母后罢。”
郝风楼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方才郝政的表情,一下子全明白了。
郝风楼突然感觉自己乱糟糟的,这算怎么回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而此时,朱棣已是不顾他的感受了,直接移驾去后宫,郝风楼还愣在原地,倒是郑和过来拉了拉他的袖子,焦急的道:“师兄……师兄……得去坤宁宫了。”
“哦……”郝风楼这才稍稍回过点神来,看了郑和一眼,道:“我的好师弟,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郑和见他啰嗦,却不得不耐心的道:“师兄但问无妨。”
郝风楼正儿八经的道:“假如这个时候,地上有五百两银子,你明知这是失主丢的,那你捡是不捡,还是不还?”
郑和犹豫一下,道:“自然是捡,为何不捡?”
郝风楼又追问道:“不还?”
郑和道:“不还。这是浮财,为何不要?”
郝风楼呼了口气,道:“原来师弟有如此觉悟,如此一想,师兄的心里就好受多了,走,认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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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千金之子
随驾到了坤宁宫见了徐皇后,徐皇后面上带笑,朝郝风楼招招手,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吧,本宫也就不说了。”说罢去请了太子和汉王。
郝风楼乖乖行礼,道:“儿臣郝风楼,见过母后。”
汉王朱高煦一旁插了一句嘴:“理应是朱风楼。”
郝风楼瞬时泪流满面,做了猪,还风流个屁?他咬着唇,不做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徐皇后何等精明,一下子便看穿了郝风楼的意思:“都说好了的,不能言而无信,这朱姓只入银册,不必这样讲究,来,给本宫斟副茶吧。”
郝风楼如蒙大赦,道:“母后善解人意。”忙不迭的站起,去接过宫娥手中的茶盏,乖乖地送到徐皇后的面前。
徐皇后接了,象征性的吃了一口,随即脸色肃然,看向朱高炽和朱高煦,对郝风楼道:“去拜见你的两位皇兄。”
这倒不必行跪拜之礼,郝风楼朝朱高炽和朱高煦作揖道:“见过两位皇兄。”
太子朱高炽莞尔笑了笑,点了个头,算是意思了一下。
朱高煦笑道:“不必多礼。”
朱棣绷着脸,自然要教训一番:“往后要和睦相处,切不可闹出事端,谁若是挑事,朕自严惩不贷。”
认亲之后,朱棣似乎有事要交代,叫了郝风楼到一旁偏殿,随即掏出他的短铳来,道:“这短铳,朕琢磨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晓得怎么个用法了,不过填火药时确实繁琐,朕得拿着小锤子将铅弹锤进去。来回折腾了不少时候。”
郝风楼道:“陛……父皇,装药虽然是繁琐,可是一次能击发五次,乃是近战利器,寻常的战斗,短兵相接,往往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能分出胜负,五次其次已经足够,若是再不足,微臣倒是有两个解决的方法。一种是配双铳,一柄五次,两柄便是十次,只要不是鏖战,几乎能满足当下的需求。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尽量增加转轮的弹孔,比如增加到六次、七次。这样的做法。微臣认为暂时不足取,若是增加弹孔,铅弹就不得不更加纤细,杀伤力只怕要小一些。”
郝风楼说到这些,头头是道,朱棣颌首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双铳确实可以缓解这个问题。短兵相接,双方一接触,须臾功夫就能分出胜败,况且朕是个生手。装药自然不如火铳队娴熟,如此说来,这短铳确实是冲杀的利器,朕颇为喜欢,你那神武造作局倒是颇有点意思,只是不知这短铳能多产一些供应亲军吗?”
郝风楼苦笑道:“长铳倒是可以,只是这短铳生产不易,工艺太多繁琐,而且还需专门生产的铅弹方可利用,糜费也是极大,况且往后还有改良的空间,现在批量生产,费时费力,只怕……”
朱棣听到这里,压压手道:“朕也明白,只是问问而已,短铳确实很有意思,暂时让你的火铳队先练着,一边进行改良,一边操练战法,将来等国库丰盈之时再做考量。”
郝风楼忙道:“父皇能够理解微臣的苦衷,这就再好不过了。”
朱棣沉吟道:“你的部属之中有个叫曾建的是吗?前日夜里,他的功劳不小,朕对他有印象,还听说他也曾是靖难功臣,不容易啊,北镇府司那边已经给他报了功,打算提他为副千户,你意如何?”
郝风楼对那尸位素餐的朱副千户早就看不顺眼,也一直想将这家伙打发走,曾建一直是自己的左右手,哪里还有什么二话,忙道:“曾建若知父皇如此垂青,必定感激不尽。”
朱棣笑了,道:“既如此,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纪纲的奏书,朕就照准了。至于你那火铳队,功勋卓著,朕不能薄待,所有参与平叛之人尽皆提为校尉,还有,你师傅的那座庙基本上已修筑得差不多了,那地方,朕赏给你,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也是无妨。”
郝风楼喜出望外,不过掐指算算,时间已差不多过去了半年之多,工部那边虽然隔三差五来叫苦,可是朱棣吩咐的事却是不敢怠慢,倒还算老实,郝风楼道:“陛下隆恩,儿臣感激不尽。”
朱棣眯着眼道:“又是耍嘴皮子,你这家伙,这些话在别人口里说出来,朕听着顺耳,可是为何到了你口里说出来,就这般虚情假意?罢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朕现在也是有闲,明日朕带你一道去紫金山那儿看看,朕也好久没有去活络活络筋骨了,权当是出城踏青。”
朱棣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历史上隔三差五就往北平跑,做了皇帝还三番五次的带兵横扫大漠,让北元不禁泪流满面,郝风楼痛快地应承下来,道:“这就好极了,有父皇验收,到时候那工部偷工减料,也省得儿臣去和他们产生纠纷。”
约好了日子,郝风楼不便久留,告辞出去。
外头郑和在等他,朝他作揖道贺,道:“师兄,如今……”
郝风楼笑着道:“不必拍这个马屁,道贺也不必,咱们师兄弟,没必要这样生分,也没这么多虚情假意。”
郑和笑了,道:“这倒是真的,那么我也就不赘言了,不过方才我瞧见太子殿下移驾东宫,瞧他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
郝风楼皱眉道:“还打听出了什么?”
郑和压低声音道:“东宫那儿有个和我较为亲近的太监,他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都是我偷偷教人替他还的,今日恰是他在太子面前当值,透露了一句,说是螟蛉之子……”
郝风楼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淡淡的道:“太子殿下看来是真的很不高兴。”
郑和脸色肃然的道:“师兄却是要小心了。”
郝风楼拍拍他的肩,道:“我自然明白,你也小心。”
这句话饱含深意,郑和这师弟对自己实在是太过忠厚,郝风楼相信,郑和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在宫中能立足肯定有他的布置,比如说在东宫就有他的眼线,想来几乎所有的大太监们都会有此一手,可是布置眼线是一回事,拿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布置眼线对郑和这样的人来说理应是用来规避风险,而不是用来刺探其他东西,毕竟这样的风险很大,一个不好就可能牵涉到身家性命。而现在,郑和连眼线的事都统统对自己抖落,可见郑和是真将自己当作是师兄弟。
这个时代,往往将关系看得很重,比如师生的关系,同窗的关系,郝风楼并不适应这样的关系,比如大家都说,要事师如父,可是郝风楼对待自己的恩师就未必有这样的想法,至于这个师弟,原本只是将他看作是‘同学’,不过渐渐的,慢慢感受到郑和对自己的诸多回护,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太子那边不要再轻易刺探了,此事干系太大,毕竟是东宫,你和我的关系,别人早就知道,想来太子那边对你也有提防,所以你眼下也该明哲保身,不要轻举妄动。”郝风楼嘱咐了一句,便出宫去了。
倒是一回到家,郝武却是拿了名帖来,道:“少爷,工部主事刘卯求见。”
“刘卯……”郝风楼看了名刺,随即抛到一边,不认识啊,自己是武职,他是文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来拜访?
郝武道:“人已经请进来了,安排在小厅那边,少爷是去见一见,还是请他来这里?”
郝风楼其实对这些什么文官,一向是心里怀着怨气的,这些文官就晓得给太子抬轿子,而太子背后骂自己,固然只是发泄,可是郝风楼听了,总是不痛快,他冷冷的道:“叫他来这儿说话。”
郝风楼过去,这就表示了对客人的尊重,直接叫人来郝风楼这里说话,就有怠慢之嫌了。
不过郝风楼不在乎,得罪了就得罪了,又能如何?
郝武倒是不敢说什么,连忙前去通报,随即便领了一个官员进来。
这人三旬上下,面色白皙,穿着一件官服,戴着乌纱帽,由此可见,此人如此正儿八经的装束,显然是为了公务而来。
他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怠慢,或者说至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进来之后,朝郝风楼笑了笑道:“冒昧拜访,实在唐突得很。”
郝风楼叫郝武去斟茶,道:“唐突二字实在严重,大人肯屈尊而来,郝家上下欢欣鼓舞都来不及,快快请坐。”
这自然只是平常的客气,大家谁也没有当一回事。
在名刺上,这位工部的主事叫周扬,单从名刺,也看不出什么来头,郝风楼只得慢慢旁敲侧击,道:“只是不知周大人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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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宰的就是你
周大人面带微笑,面对郝风楼的询问,显露出了官油子的本性:“老夫不过是来拜访一下,惊闻郝千户刚刚娶妻,本该前来道贺,只是公务繁杂,却不能因缘际会,如今也算是放了个马后炮,亡羊补牢,却不知为时晚呼?”
郝风楼最厌的就是这种滑不溜秋的太极拳,好端端的问你个事,非要绕个大弯子,他只得勉强干笑,道:“晚倒是不晚,迟也不算迟,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有话不妨明讲。”
周扬倒也听出郝风楼的弦外之音,莞尔一笑道:“其实下官前来,除了给郝千户道贺,倒是有一件小事,不值一提,说出来就怕郝千户见笑。”
来了,这些人真是鸡贼。
郝风楼最清楚他们的伎俩,人家哪里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分明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避重就轻不过是想鱼目混杂罢了。
郝风楼倒也不急,笑吟吟的道:“大人有话但讲,若是能帮得上忙,自然尽力而为。”
周扬正襟危坐,面露拘谨和严肃之色,道:“郝千户的神武造作局出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其中有几样颇有意思,想来郝千户也知道,上月的时候,陛下命工部督造大船,似有借这大船出海的意思,造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大船漂洋过海,海上海贼诸多,工部这边商讨了一下,觉得若是能配备长铳这样的利器,想来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刀枪剑戟,毕竟不如长铳好用,自然,神武造作局所制长铳大多都是要供应南征军马。工部自然也不会夺人之美,只需郝千户拿出长铳的工艺制法,工部这边可自行制造。郝千户,造船出海也是朝廷的国策,陛下早就说了,久闻海上诸国林立,大明理应出海,扬威跃武,泽被四方……”
下西洋,现在只是简单的筹备工作。朱棣下西洋的目的,郝风楼能猜测出一二,一方面,是了解西洋的风土人情,另外一方面。显然是政治需要。
也就是说,朱棣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其位不正。这是一个很使人苦恼的问题。就如唐太宗李二一样,他们首先面对的都是法统的问题,千秋史笔上,这笔帐肯定要算上,无论如何粉饰,也是无济于事。
一般情况下。面对这样情况,往往都会走两种极端,一种人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子就是烂又如何?老子还能更烂。就是要烂给你看,于是乎,yin乱宫室,花天酒地,杀人为乐,各种摆烂;另外一种,便如李二这般,认真干活,好好表现。朱棣不喜欢摆烂,于是便开始琢磨起政绩了。
官员要搞政绩,一般都是修修县学,修修河堤,鼓捣人弄点万民伞而已,可是皇帝不同,皇帝要搞政绩,当然不屑如此,要办就办大事,比如说最近有流言,说是陛下想修书,别人修书,往往都小家子气,可是郝风楼却晓得,朱棣要修书,肯定是空前绝后,大操大办。至于这出海也是政绩工程的一种,出海是为了什么?自是彰显国威,彰显国威又为了什么?当然是让四海臣服。只有无数的藩国入朝,各国云集京师,人人对天朝上国顶礼膜拜,才显出当今天子的圣明。
因此,出海说是彰显国威,更重要的还是往朱棣脸上贴金,显然藩国们对朱棣有疑虑,许多人认为朱棣得国不正,于是朱棣决定打安南,打了安南,便是告诉朝鲜、琉球诸国,要乖乖听话,不听话就收拾你。而出海则是让西洋的乡巴佬看看,什么叫做天朝上邦,乖乖臣服才是王道。
这是朱棣的小算盘,只有明白了朱棣这种‘好大喜功’的心理,才会明白为何会有《永乐大典》,会有下西洋。
对此,郝风楼只是装糊涂,道:“工部瞧上了我的火铳?”
周扬道:“倒不是工部瞧上,只是工部这边觉得若是能制一批火铳,用来未雨绸缪,再好不过。”
郝风楼可不相信他的鬼话,未雨绸缪?分明就是想套自己火铳的技艺罢了,工部这边近来多半是被压得狠了,天下的造作局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太监掌控,命太监为监造,另一种则是工部自设,派驻官员管理。
本来双方之间隐隐就在明争暗斗,所为的无非就是利益罢了。毕竟这造作局都是靠朝廷拨发钱粮维持的,大家都指着朝廷吃饭,才有上下其手的机会。
而如今,猛地窜出个神武造作局,颇有点断人生路的意思,这使原来的平衡被打破,工部那边自然变着法子的想力挽狂澜,这些家伙真当自己是傻子。
只是长铳的技艺,郝风楼倒是不在乎流失出去,因为眼下的长铳还处在雏形阶段,许多地方都不完美,比如说现在还是较为落后的滑膛式,又采取的是前膛装药,说穿了,就是前装的滑膛火绳枪而已,郝风楼一直试图改进,在短铳方面已经突破了膛线技术,也使用了遂发的方式,总之,将来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所以交出长铳的技艺对郝风楼来说并没什么妨碍。
郝风楼微笑道:“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不分彼此,既然工部想要,我也没有不给的道理,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听了这话,周扬眉梢儿一扬,道:“这便好极了。”
郝风楼道:“不过,我也有些难处,你也晓得,神武造作局不是工部,许多东西尚有欠缺,尤其是诸多的原料,难以供应。铁矿之类,倒还好说,可是许多珍奇矿石却是少之又少,我听说工部这边每年都有贡物存库,能不能让郝某人挑拣一些,尤其是铜锭之类的东西,很是紧缺,就是不晓得大人能不能帮上忙?”
周扬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要脸啊,工部虽然在六部之中不太起眼,不过也有诸多的好处,其中有一样就是别人不能企及的,因为肩负着修建宫室还有加工一些贡品的职责,因而天下各处的奇珍上贡到了内库之后,每年宫中都会拨出一部分调到工部,比如那珍奇的木料,各种珍珠玛瑙,还有各种稀奇的矿石,甚至于许多地方上视之为祥瑞的石头,工部这边都有存货。
这是工部的命根子,郝风楼现在居然提出想要去库中挑选奇珍,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
其实说是索要制造长铳的技艺,工部这边也有私心,那便是将炼钢的技艺也一并弄到手,当今工部尚书宋礼宋大人对此颇为热衷,宋大人是实干派,也喜欢这些奇巧淫技的东西,所以才让周扬来和郝风楼洽商。
周扬是来讨要东西,断然不是来送礼的,尚书大人不叫宋忠,而叫宋礼,并不代表工部是二愣子。
周扬断然拒绝道:“工部的库房乃是供应宫中,这种事,莫说下官做不了主,便是尚书大人,只怕也是为难。”
郝风楼道:“这却是不难,我也不要许多,只需捡一些稀罕物而已,工部每年都有损耗,这些许东西直接报到损耗中即是。”
郝风楼直接戳破了工部的潜规则,所谓的损耗,其实就是工部赖以生存的油水,比如说铜锭三千锭,最后往往要悄悄挪走两百,报上去的时候,就说在工程之中,比如制造铜砖时,损耗掉了。
周扬有些火了,却是耐着性子道:“这个……怕是不妥。”
郝风楼也是不客气的道:“若是不妥,那就没得谈了,神武造作局,这技艺之法关系重大,却不可轻易外流,若是中途出了岔子,我也担待不起。”
周扬的脸色阴沉,忍不住道:“你这是敲诈勒索知道吗?你这是要挟部堂,这……这……这是小人行径,宰人不是这样宰的,珍库里的东西……”
郝风楼很不厚道的笑了:“大人,我就是来宰你的啊,你自己送上门来,非要长铳的技艺,谁都知道你这是急着要用,肯定有自己意图,想指着我这技艺去壮你们工部的声势,好捷足先登,压人家一头;我若是不宰你,岂不是晓得我很蠢?往后还怎么有脸做人?郝风楼叫郝天真好了,况且这年头,人心不古,不宰白不宰啊,大人权当是积德行善,让我宰一下又何妨?反正都是损耗,多报一点损耗上去,你好我也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何必要动这样的火气。”
周扬不吱声了,似乎在权衡利弊,他早晓得这个姓郝的不是好人,原来早就惦记着工部了。
而郝风楼则是气定神闲,一番话理直气壮,一点做好人的自觉都没有,说实在话,他确实惦记着工部很久了,许多所谓的奇珍都是稀有的原料,若是弄一些,对神武造作局的的帮助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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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医生说炎症没消,不宜手术,老虎是要拔牙而不可得,无语。今天继续三更,不过可能会比较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惊天动地
工部那边已经闹作一团了,郝风楼太过份,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其实工部尚书宋礼宋大人还是比较厚道的,算是难得的干事实的部堂,既不和翰林厮混一起,和太子的关系也是泛泛。他不但是治河能手,对这造作之事也很是上心。
之所以打长铳的主意,其实主要是想把冶炼的技艺弄到手,他敏锐的发现,神武造作局的冶炼和其他的冶炼不同,这种直接将铁矿炼为钢水的法子比那种千锤百炼的法子强得多,不但炼出来的钢铁优质,更重要的是大量的节省了人力。
工部这边一直暗暗和那宫中的兵仗局不对付,兵仗局的太监近来太跋扈了,屡屡揽了工部的事,自己制造军械。原本还只是供应宫中的亲军,现在越来越放肆,竟然连边镇的主意都想打,身为工部尚书,和太监做斗争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宋礼自觉自己理应有这个责任感。
而之所以兵仗局能把手伸出来,根子的问题还在南征的问题上,朝廷南征所需军械诸多,工部这边的几个造作局都有定制,匠户总计三万六千余人,这么些人平时还能满足需求,现在一打仗,原形毕露,腾不出手,结果那兵仗局趁机上奏,说是要协助办理军备事宜。
意思无非就是说,你既然不成,那么就让咱家来。
岂有此理,工部不是好欺负的,这不是造作的事,关系到的是权利的分配问题,一旦兵仗局越了权,将来就算战事结束,人家肯缩回去吗?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对工部来说,必须找到冶炼的办法提高效率,唯有如此才能满足南征所需,也唯有如此才能把兵仗局的爪子打回去。
宋部堂此时坐在值房里,工部的几个主要官员也是坐着不动,连工部给事中都到场了,给事中按理来说,是专门给部堂找麻烦的,相当于御使。部堂里有什么差错,他都有权指摘,甚至于皇帝关于部堂的圣旨,他也有权封驳,官职虽小。权柄甚大,宋礼堂堂部堂都得礼让他三分。不过现在。这位给事中大人显然也不想找麻烦,现在部里是同仇敌忾,都憋着一股子劲,连给事中都放了话,不能便宜了兵仗局,今日礼让一分。异日再无工部立锥之地。
周扬已经赶了回来,把郝风楼的原话奉上。
众人听得连连皱眉,不要脸啊,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大家突然发现兵仗局的那些死太监突然变得可爱了,至少比姓郝的可爱得多。
倒是宋部堂,脸色平静,他是实干派,实干派的意思就是,不太相信那些仁义道德之类的鬼话,在松江治河的时候,宋部堂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郝风楼……坏是坏透了一点,而且脸皮也厚,不过……还在宋部堂的承受范围之内。
“咳咳……”宋礼咳嗽一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提振效率,效率上来,工部才能扬眉吐气,可是匠户继续按照以前那样去做,便是日夜不歇也难以满足南征以及各镇所需,假若因此而使兵仗局插上了手,此例一开,成了定制,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这个郝风楼毕竟只是一时的要挟,眼下不必和他啰嗦,不过该讲明的要讲明,索要东西可以,由他挑拣也可以,但是要适可而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再去说一说,为免夜长梦多,还得劳烦周大人去一趟。”
其他人义愤填膺,纷纷道:“便宜了这厮。”
“这是小人……”
宋礼很是大度的捋须,笑吟吟的道:“诸公何必如此,宰相肚子能撑船,我等虽非宰相,却也算是高踞庙堂之上的人物,世间百态,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难道连这都没有看开吗?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圣人尚且都能看穿,诸公为何看不穿,无妨,无妨,不必愤愤不平,小事而已。”
众人听罢,顿时感觉宋部堂的肚量十分的恢宏,一个个敬服不已,连连点头,收起了不平之色。
那周扬领命,又去拜访,结果到了郝家,门房却道:“我家公子出去了。”
“出去,去了哪里?”
“说是去拜访兵仗局的刘太监。”
周扬一听,愣住了。
姓郝的不是东西啊。
他倒是急了,这显然姓郝的是彻底打算不要脸了。
他索性不走了,道:“老夫便留在这里侯他。”
郝武倒是笑了笑,迎他进门,安置在厅里,命府中的春香伺候,敬上茶水。
一直等了一个时辰,郝风楼才回来,听说周大人去而复返,便到了小厅,一脸惭愧的道:“周大人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反而让大人久候,恕罪,恕罪。”
周扬自不给他好脸色,道:“郝千户,你这也未免太不仗义了吧,老夫和你洽商,你却跑去寻刘公公,这分明是要逼老夫就范,还是借此敲诈工部?堂堂部阁,你以为会受你的要挟?”
“大人误会了。”郝风楼一脸委屈的道:“其实敲诈谈不上,我就是坑你啊,大人对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仔细一琢磨,才晓得贵部的意图,若是这个时候不去找刘公公,怎么对得住自己?所以我权衡再三,决定把这事儿跟刘公公好好说道,那刘公公就爽快了,他直接说了,兵仗局那边也想要长铳的技艺,兵仗局那边愿意以兵仗局的名义向内库索要一些贡物补充神武造作局。”
周扬气得眉毛都在颤抖,怒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能言而无信,不能如此下作,你堂堂朝廷命官,怎么满口的生意经,你……你是小人。”
郝风楼倒是不恼,道:“大人太激动了,有话好好讲嘛,其实我也很讨厌刘公公,对工部的遭遇很是同情,这些死太监,哪里做得了什么正经事,家国大事还得靠诸位大人们撑着不是?所以我左思右想,不能让兵仗局得了便宜,这技艺还得给工部。”
周扬冷笑连连的道:“你想要什么?”
郝风楼诚恳的道:“还没想好,不过过几日打算去库中看看。”
这分明是任他抢劫的意思,周扬当然晓得这里头其实就是潜规则,人家取的东西还真不是朝廷的,拿的都是‘损耗’,等于就是说,是在工部上下几百张嘴里夺食。
周扬只好没好气的道:“好罢,我再去回禀,至于成不成,再做计较。”说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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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真不是东西啊。”
“这是讹诈啊,讹诈到了部堂里,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如此要挟是何居心?该透出风去,让御使风闻奏事。”
工部又一次炸开了锅。
宋礼的脸色也很精彩,拼命憋着,想尽力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最后也实在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余为宦数十载,未曾见过如此刻薄小人,尖酸至此,实是罕见……”
骂完了,似乎也痛快了,宋礼眯着眼道:“得去找个御使打声招呼,敲打一下这个家伙,不敲打他是不肯就范的。”
其他人纷纷叫好,在他们看来,既然软的不成,那就来硬的,随便找个生活作风的问题弹劾一下,让姓郝的尝到厉害,也就老实了。
结果这时候,突有文吏送来一张邸报道:“大人,这是刚刚从通政司抄录的,上头有个消息骇人听闻,各部堂都炸开了锅,学生觉得兹事体大,所以先请大人过目。”
宋礼眯着眼,伸手接过这邸报,乍看之下,眼珠子都不动了。
宗令府奏曰:兹有锦衣卫千户郝风楼,忠良之后,功勋卓著,深为皇后所喜,收容……理应撰银侧,录入……
宋礼深吸口气,道:“这是今儿清早的消息,今儿清早,这郝风楼……竟是被宫中收为义子了,自建文以来,国朝不曾有外姓收养,这……这……为何此前不曾有什么风声?太子那边怎么说?文渊阁又怎么说?”
随即,宋礼住了嘴,太子那边是断然不敢说什么的,毕竟拿捏主意的肯定是圣君和皇后,太子位居东宫,绝不敢拂了宫中的意思。至于文渊阁,那解缙一向对陛下顺从,想来也不会轻易表态。翰林那儿倒是有几个刺头,只是木已成舟,又能如何?
宋礼想了想,道:“这弹劾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老夫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才是真的,这事儿太过蹊跷,眼下还是谨言慎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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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父子之争
这是一个很令人悲伤的故事,因为眼下各部堂都炸开了锅。
大臣们的心理其实就像陆小姐一般,很难琢磨。
比如朱棣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靖难,再到后来登基,大臣们其实是愿意接受的,因为不愿意接受的人已经被砍为了肉酱。由此可见,大明官们有很圆滑的一面,这倒类似于生物界优胜劣汰的过程,不知变通的方孝孺完蛋了,知道变通的人活了下来,顶替了方孝孺的位置。
于是乎,朝廷将恢复祖制的运动推向了**,对永乐朝来说,祖制总的祖只有一个,那便是太祖皇帝,其结论就是,要拨乱反正,继续以太祖定下的规矩来治理天下。
当然,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谁也没把这祖制当一回事,朱棣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在大臣们看来,这个所谓的祖制简直就是大家的梦魇,傻子才愿意回到太祖时候的光景去,贪墨几两银子剥皮充草,一个空印案就能把地方主官们屠杀一遍,所谓官不聊生,但凡是经历过那个时期的官员,多半是做梦都会被太祖他老人家吓醒。
而朱棣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只提祖制,却绝不会去实施所谓的祖制,也就是说,太祖时期虽有大明律,但是真正治理天下的手段却是大诰,可是朱棣自然把大诰丢到了垃圾堆,却是将大明律捡起,拍拍上头的灰尘,将就着用。
于是一种很可笑的现象就出现了,太祖皇帝无限拔高,人人提到太祖便不免摇头晃脑,道几句圣祖起于阡陌,教民耕战。覆灭暴元,复华夏衣冠,为政三十有一年,与民休息,勤政爱民,非汉高唐宗,天下君王,无出其右矣。
话是这么说,大家绝口不提怎么实施祖法,说穿了。士大夫们深谙取其精华去其糟糠的道理,太祖好的政令,比如对读书人的税赋减免,比如一些对读书人的优待。至于那些糟糠,什么读书人不得议政。若官员不法,可教百姓押解入京;还有剥皮充草之类。自然是视而不见。历朝历代都有自我净化的传统,在这方面,大明官们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
而现在,皇帝效仿太祖收养养子,收养的养子竟还是个武官,这武官还是个声名狼藉之人。这就使人愤怒了。今日可以这样,明日难道还要学太祖剥皮充草?
于是一时之间,各衙震动,哀鸿遍地。便如被大水冲了的河南各县,大家一个个脸呈苦瓜状,说多了全是泪。
令人不满的是,文渊阁和翰林院居然都不做声,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是依附着天子才得到了今日的器重,因而不敢做声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有人却理解不了了,比如那些少壮派的官员,这些人主要是各部的给事中,还有都察院的御使巡按。还有一部分,就是各部的老油条,老油条有个特点,就是这官做到头了,反正也没什么盼头,天子看着不顺眼,上司视为眼中钉,同僚们倒是喜欢这样的人,没什么威胁,而且还好怂恿,这种人往往愤愤不平,部务不理,每日就是拍桌子骂娘,看谁都不顺眼,是衙里出名地搅屎棍,专做一些无风也要卷起三尺浪的勾当,上司们见了他们都得退避三舍,因为这样的人毕竟有官身,你对他狠了,便显得你太刻薄,容易引起非议,你跟他讲道理,他便和你耍无赖,你用势压他,他便四处求告喊冤,背地里坏你名声。几乎各部各衙,都有几个这样的人物,因此上司对这种人的态度往往都是捏着鼻子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得不说,老官油子们的战斗力是很强的,礼部的教习驸马朱昌打响了收拾郝风楼的第一铳,礼部有一个专门的职位,叫做教习驸马,何谓教习驸马?其实就是公主出嫁,往往要事先指定某家,这便是未来的驸马爷,既然是驸马,那也算是皇帝的女婿了,做女婿的当然要懂规矩,规矩从何而来?于是教习驸马就应运而生,他们的职责很简单,教导准驸马们规矩,你做驸马的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面对公主殿下要行什么礼仪,甚至是行房之时又该经过哪些步骤,得经过谁谁谁的批准。
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却也是鸡肋,教习驸马,小小七品官,朱昌朱大人现在已年过四旬,呆在这种要油水没油水,要权利没权利的位置上,心里能舒坦吗?
于是他上了第一道弹劾奏书,奏书洋洋数千言,不过中心思想倒是很简单,陛下啊,微臣听说,天子即是君父,是万民的父亲,全天下的人黎民百姓都是您的儿子,圣君们往往将子民们当作自己的儿子来看到,只有昏君才会亲疏有别,视民为草芥。而现在陛下圣明何以收养养子?郝风楼本身就是陛下的儿子,不只是如此,田埂中劳作的百姓,寒窗中苦读的书生,尽皆都是陛下的子女,同为子女,又何来的收养之说?陛下乃是圣君,不该如此,理应立即收回成命,否则天下人人自疑,便不再相信君父之道了,教化百姓,便如以水滴石,需长年累月之功,也需陛下严以律己,给天下人做出楷模……
老油条的本事就是特别能战斗,这封奏书可谓煞费苦心,既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又借此抨击了郝风楼,他口口声声称皇帝为圣君,又拿出圣人的道理,更是将礼教之中的君臣父子这大是大非的东西搬出来,实属不易。
这等诡辩之术,时下最为流行,一面将你高高捧起,让你严格要求自己,然后引经据典,搬出孔老夫子和孟子他老人家来,集中火力,对你开炮,使你无从招架,只要占据住道德制高点,便足以让你哑口无言。
朱大人的奏书递了上去,其他人自是蜂拥而上,而显然文渊阁那边似乎也默许这件事,对此并没有干涉。文渊阁的态度使各部的部首们意识到了什么,索性作壁上观,权当是看热闹。
通政司这边手忙脚乱,一份份奏书递进宫去,送到了朱棣的御案前。
朱棣拿着奏书,只是看了看,没有做声。
这是一大清早,朱棣草草看了几本奏书之后,便吩咐道:“今日所有奏书尽皆送去东宫,朕和那郝风楼有约,要去紫金山一趟,告诉太子,妥善处置。”
他吩咐之后便换了一身的武服,带着身穿常服的若干人等出宫去了。
郑和听完朱棣的吩咐,不敢怠慢,连忙让太监们提着一箱箱的奏书送去东宫那儿。
太子朱高炽今日正在听解缙授课,解缙平日公务繁忙,极少在东宫露面,虽然挂了个太子少师之名,却颇有点不太合格,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便抽了空在此讲诗经。
听闻郑和来了,朱高炽便吩咐道:“请郑公公进来说话。”
对郑和,朱高炽可没有一点怠慢。
郑和进殿,忙不迭的向太子和解缙行礼。
朱高炽微笑道:“郑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郑和道:“陛下今日有事,只是御案上积攒了不少奏书,陛下有吩咐,请殿下代为批奏,今日的事都请殿下拿捏做主。奴婢已经吩咐人将奏书都带来了,只是有劳殿下。”
朱高炽含笑道:“为君父分忧理所当然,有劳二字实在教人汗颜,郑公公,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复旨便是。”
送走了郑和,朱高炽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起来。
这脸色之中带着猜疑,带着冷漠,更是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他眯着眼,最后深深吸口气,将脸上的精彩尽皆收起,最后深看解缙一眼,道:“解师傅,父皇太高明了,本宫的这点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哎……这麻烦最后还是回到了本宫的身上,岂不是正应了那一句引火烧身吗?”
解缙淡淡的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疑心今日之事是殿下所为?”
朱高炽淡淡的道:“虽然不是本宫所为,却也有本宫的默许纵容,那郝风楼做了养子,和本宫称兄道弟,本宫岂肯善罢甘休。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置这一堆麻烦罢,解学士,本宫现在颇为棘手啊。”
解缙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有何难,陛下何不驱虎吞狼?”
“哦?”
解缙脸色平静,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显然对这些弹劾的大臣颇为不喜。木已成舟,陛下岂肯轻易收回成命?既然如此,那么殿下何不顺着陛下的心意,查办一批胡言乱语的大臣?不但要查办,还要重惩,如此岂不恰好对了陛下的胃口吗?”
“可是……”朱高炽的脸色复杂,猛地,他看到了解缙平静的眸光,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将手搭在案上,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道:“这……倒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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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泪流满脸,幽幽的道:“做个皇帝的养子真不容易啊,老虎想要好好在月票榜上呆也不容易啊,月票榜上的各路大神太厉害了,同学们,有票的得支持老虎一把啊,就算郝某的人品得不到大家的认可,老虎怎么说也算人品可以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搬山之术
相比炎热的南京城,连地砖都冒着呼呼的热气的地方,绿树成荫的紫金山这儿确实算是避暑的胜地。
寺庙的出入有两条,一条是走山道,山道蜿蜒数里,崎岖难行,虽然修了一些栈道上山,可是这一路上去,只怕人已虚脱了。
另一条是走水路,在山阴处有一处大湖,早已有人修了栈桥,也有许多船只行走,朱棣此时便站在舟上,背着手,脸色阴沉的看着粼粼湖水被船舷切割开两片白花花的水浪。
郝风楼则是站在朱棣的身后,因为只是小船,除了船翁和几个侍卫之外,其余人不得不乘坐其他船只,远远尾随。
郝风楼笑着道:“父皇似乎不悦。”
“唔……”朱棣如临大敌,吱吱呜呜,似乎不愿和人说话。
郝风楼倒是谨慎起来,心里说,朱棣这厮的心思最是复杂,像他这样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知有多肮脏,所谓权利熏心,人在高位久了,就不免对所有人滋生怀疑,他在想什么?看他的脸色似乎触动到了,莫非是对自己有什么警惕?不会吧,断然不该至于如此啊,刚刚收为养子,就开始怀疑了,这天家无情,还不至于连养子都怀疑上吧?
郝风楼有些不安生了,他不知道自己被认为义子是福是祸,因为他看到朱棣拉着脸,浑身精神紧绷,似是抬眼在看远处湖案之上,犹如刀刃的山岭绝壁上头,那隐约在山峰之上的恢宏建筑,建筑宛如隐在云雾之中,隐约现出峥嵘,教人远远看去。生出渺小之意。
“父皇不知在想些什么?”郝风楼突然觉得,伴君如伴虎,纵是收为义子,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改变,反而更使人不安。
朱棣突然长吐了口气,脸带愠色道:“不要说话……”
郝风楼只好住口,乖乖的到一边看故作镇定的看沿途的美景去了。他心里倒是越来越疑心,今日清早,他听说有人弹劾自己,这事是锦衣卫的同僚传来的消息。锦衣卫有专门的大汉将军入宫当值,宫中的风吹草动都能提早知道,郝风楼在锦衣卫内部已经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大家见郝风楼如今如日中天,也愿意和郝风楼打交道。所以许多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知。
莫非是弹劾奏书的事,弹劾奏书的内容。郝风楼不知道。不过官员素来喜欢捕风捉影,说不准自己在弹劾的奏书之中已经罄竹难书了。
他心里微微叹口气,眼角的余光看了脸色铁青、面带不悦的朱棣一眼,正想着怎么抵消这弹劾奏书的影响。
可是正在这时,朱棣突然弯腰,双手扶住船舷。朝着水中干呕。
卧槽……
郝风楼震惊了,有身子了……不,这是晕船了!
作为一个蹩脚的医疗爱好者,郝风楼根据症状。立即做出了诊断。
他突然发现,自己挺蠢的,把问题想得太深入,就是万万没有想到朱棣久在北平,虽然弓马娴熟,却似乎极少坐船,晕船也是理所当然,难怪他一言不发,想来是和那不舒适的胃在做对抗,难怪他脸色铁青,难怪他神色怪异,难怪他一副想杀人的样子。
郝风楼很想以泪洗面,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他连忙冲上去,搀住朱棣,道:“父皇小心,切莫落水。”
干呕了一下,朱棣似乎觉得舒服了一些,直起身来,几个侍从手足无措,郝风楼对他们道:“有生姜吗?”
“没有。”
“可有热水。”
“在后船倒是有。”
郝风楼一摊手,道:“罢了,不用你们了。”
郝风楼扶着朱棣进了乌蓬坐下,朱棣苦笑道:“朕弓马娴熟,唯独对这船却有几分恐惧,可见这世上没有完人,天公亦不可专美一人,呼……”长长吐口浊气,才又道:“不过现在似乎好了一些。”
郝风楼道:“陛下靠着歇一歇,马上就到了。”
朱棣点点头:“无妨,说说话吧,今儿清早有人递了弹劾奏书上来,弹劾的就是你,想来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郝风楼没有装傻,毕竟是在锦衣卫中做事,若是故作不知,显得不够真诚,便道:“微臣耳闻了一些。”
朱棣道:“你不必不安,这件事,朕已交太子处置,想来他会妥善处理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站的比别人高,看的比别人远,就会迥异于常人,而往往不容于尘世,不免要受人攻讦。就说那火铳吧,你鼓捣出来的火铳,本就利国利民,朕也很喜欢,可是那些弹劾奏书之中,照旧有人拿火铳来做借口,对你抨击。罢……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是无益,反而徒增烦恼,赵王昨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回函,说是已打算进京,他还不知道你的事,不过他素来看得开,想来会高兴才是,等他回来,你要陪他走走看看,朕听说你和他很亲近,其实这一次,朕打算封他去岭南,也晓得对他不起,他同样是朕的儿子,不但无缘储位,反而要让他去卫戍边疆,他虽是懒散的性子,但只怕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平。”
郝风楼见朱棣陡然提到赵王,忍不住道:“赵王殿下定会理解陛下的苦衷。”
朱棣哂然一笑,摇头道:“你不懂,这种事怎么能够体谅呢,想当年,朕的际遇其实和他一样,明明优秀,明明比别人强一些,虽不算是聪明绝顶,却也还算贤明,可是太祖皇帝偏偏对朕与诸皇子一视同仁,将朕调去了边镇,朕在北平立下这么多战功,可是建文在朝,每日居住在深宫,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满口圣贤之道,之乎者也,坐而论道,侃侃而谈,可是偏偏他是天子,朕到最后想安生的做个藩王都不可得,朕也不忿,朕甚至深恨太祖,若不是他如此偏心,朕何至于到那个地步。”
郝风楼默然无语,因为他知道,这番肺腑之辞听了也就听了,翰林院修史的那些家伙,正在拼命粉饰太祖皇帝对朱棣如何优待呢。
朱棣正色道:“赵王也是如此,可是朕有什么办法,朕靖难到了如今,九死一生,总算有了今日,大明的江山也终于落在了朕的身上,这万里河山若无信重之人,朕放心使他坐镇一方吗?儿孙们不出这个力,谁来出这个力?”
正说着,船只终于靠岸。
朱棣打起精神,匆匆下了船,举目跳舞,便看到前方是悬崖断壁,朱棣不由皱眉,好在这附近有条山道,可以上山,却也要花费小半时辰。
朱棣不由道:“走水路尚且如此,若是走陆路只怕更不容易了。人若是上山,倒也无妨,可是将来你的大批人马在山上操练,神武造作局的一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也需在上头生产,每日所需的粮食、原料,何止千斤,若是要运上山去只怕不易。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看来那上头也只能用来供养几十个和尚,让他们吃斋念佛了。”
如今脚踏实地的来查看,郝风楼才知道现实中有许多的难关,问题在于,工部所接到的职责是修庙,这寺庙本就经常建在山岭之中,倒也无妨,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交通运输以及补给的问题,可是在郝风楼看来,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山上的堡子对神武卫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是如此,浪费了这么多的民力,结果却是不能使用,郝风楼绝对相信朱棣会毫不犹豫的掐死自己。
郝风楼只得道:“儿臣想想看。”
朱棣正色道:“不是要想想看,而是必定要想清楚,此事干系不小,怎么,现在没有主意?”
郝风楼道:“主意倒是有,不过儿臣尚需再仔细思量一二。”
朱棣倒是来了兴致,道:“是吗?你有办法了?这可是每日千斤乃至于万斤的补给,却不能大量征用民力,朕倒是很想知道你可以用什么法子来解决。莫非你会搬山之术不成,假若如此,朕就该给你修一座庙,来供奉你这郝大仙了。”
郝风楼晓得朱棣是在开玩笑,他仔细思量再三,道:“微臣想了想,可以试一试,无论是不是搬山术,不试如何知道?”
朱棣忍不住道:“这倒是有趣,走吧,我们上山。”
一面上山,朱棣似乎心里还在琢磨着搬山的事,他当然清楚,这世上没有人真有搬山的能耐,所以到了半山的时候,忍不住道:“你当真能搬山,你说实话?”
郝风楼道:“儿臣有一些把握。”
朱棣直视他道:“你这家伙倒是又勾起了朕的兴致,好罢,不妨这样,朕就想看看,你这搬山之术到底能不能成,朕和你打个赌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朱棣跟郝风楼这厮混得久了,竟也染上了赌瘾。其实根子的问题就在于,几次和郝风楼打赌,朱棣都不曾赢过,人这一辈子总得扳回这么一局,因此朱棣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非要赌上一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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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天子驾临
郝风楼倒是应下来,既然朱棣非要赌一赌不可,他自然不介意试一试。
这本就是游戏,权当是娱乐罢了。
朱棣饶有兴致的登山,小半时辰之后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是一块阔地,方圆二里见方,想来此前曾进行过找平,滋生的杂草和树木早已铲除,上头铺了石砖,进行了一些加固。
再往前便是山门,山门前的仪门上并没有悬挂牌匾,郝风楼不由皱眉,有了这么大的房子,怎能没有名字?
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道:“父皇,这寺庙不曾有名,还请父皇赐下墨宝。”
朱棣笑了,道:“朕这么多年来只听说过有人向朕借兵、要钱或是要粮,不曾有人要朕赐下墨宝,说来惭愧,朕的字不值一提,还是算了吧。”
郝风楼心里说,其实我的字也很丑,我脸皮薄,也不好在这留下墨宝来,让后世的人嘲笑啊。他正儿八经的道:“父皇,此言差矣,父皇的墨宝不在好坏,而在于这御笔亲书四字,天下书法的宗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至于这行书小有成就的,那更是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你看那寻常的小童生,年不过半丈,握起笔来也是有模有样,写起摹贴也能有那么半分的神韵。微臣若是请这些人代笔,实在无趣;唯有父皇乃是宇内第一人,奉天顺命的天子,父皇的墨宝纵是一塌糊涂,也比那些文人墨客胜之十倍。”
朱棣一听,倒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摩拳擦掌道:“你既说到这份上,朕便试试看,来人。拿笔墨。”
笔墨在寺里,几个侍卫连忙进去讨要,里头有几个专门做掩护的和尚,听说圣驾到了,不敢怠慢,连忙抬了书案出来,其中一个大和尚更是一身袈裟,手持禅杖,步伐稳健,正如有道高僧。健步而来。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圣驾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难怪今日清早。贫僧观天象,隐约有紫云自西向东而来。天雷滚滚。似真龙隐现……”
这高僧说到一半的时候,郝风楼朝这高僧瞪了一眼,高僧那罗汉之躯一振,立即住口,闭着眼睛,高呼一声佛号。退到一边去。
这位高僧还真是郝风楼的老熟人,正是那刘半仙也。
刘半仙自上次被郝风楼恫吓了一番,乖乖的做他的半仙,与那李景隆接触。倒也为郝风楼出了不少力,现如今寺庙建好了,郝风楼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么个幌子,既是寺庙,怎么能不养几个大和尚?师傅是挂名的主持,可是也少不得请几个绿叶陪衬不是?
于是乎,刘半仙剃度了,所谓僧道不分家,更何况刘半仙是水陆两栖的人才,蓄了发戴了道冠便能高呼一声道君,光着头便能将佛号喊得震天响,他二话不说,自然不敢忤逆郝风楼,带着他的几个道童便直接改了行。
因为大量的人力还没进来,他现在的职责就是看守这宝山。日子倒也过得清闲,刘半仙是干一行爱一行的人,自从进了这里,他还特意在寺庙的后头开辟了菜园子,还让此前的小道童也就是现在的小沙弥们种了果树,拿出一副扎根于此的劲头,很有几分扎根荒山的意思。
听到圣君驾临,他吓了一跳,虽然他已改头换面,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忘掉自己的半仙业务,方才又想开始忽悠,好在郝风楼制止,他才立即住口,意识到自己虽然还将继续故弄玄虚,可是子云、天雷之类的话似乎从一个和尚口中道出来实在不妥,他现在是得道高僧,理应多讲一讲轮回才是。
朱棣对刘半仙倒是颇觉得有意思,他对和尚并不反感,恰恰相反,他很喜欢姚广孝,所以爱屋及乌,含笑对刘半仙道:“不知禅师高姓。”
刘半仙看了郝风楼一眼,吞吞口水道:“贫僧不戒。”
“不戒?”朱棣笑了:“有点意思。”便不再多说,边上的小沙弥已经磨了墨,他提笔蘸墨,却忍不住看着郝风楼道:“你这寺庙叫什么名字?”
郝风楼犹豫了一下,才道:“有家寺庙好不好?”
朱棣呆了一下,道:“休要胡闹。”
郝风楼立即正经起来,道:“金山寺如何?”
这里本就是紫金山,叫金山寺最合适不过,历史上虽然也有一座金山寺,就在镇江,只是可惜这金山寺的叫法却是几百年之后,眼下的镇江金山寺却是唤做泽心寺,因此这金山寺倒是原创。
朱棣颌首点头,提起笔来大开大合,笔走龙蛇,几下功夫便一气呵成,在一张白色的宣纸上书了金山寺三字。
只是这字……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倒不是说鬼画符,只是水平实在有限得很。
郝风楼却是忍不住道:“好字。”
那刘半仙来了劲头,似乎又恢复了本行,侃侃而谈道:“笔走龙蛇,笔锋有剑,此剑为太阿,有开天辟地之威。”
朱棣哈哈大笑,却是伸出手对身后的侍卫道:“拿朕的印来。”
皇帝的印有许多种,像这等随身携带的金印类似于私人的印章,朱棣盖了印,印上的朱砂却是‘北平散人’四字。
郝风楼接过了纸,吹干墨迹,交给了刘半仙,道:“不戒大师,你明日让人拓印下来,再请人将这天子墨宝雕刻于宝山仪门之上,刷上金漆,记着,事成之后要沐浴更衣,焚香祝祷,这是我大明天子墨宝,能辟邪镇妖,这等荒山野岭有此墨宝在,保管妖邪不侵。”
刘半仙肃然道:“福生无量天尊……”刘半仙立即露出尴尬之色,连忙道:“无量寿佛,大人所言甚是,贫僧一定遵照办理,不敢怠慢。”
业务不够精通,差点露馅,郝风楼很想揍他一顿,不过想到毕竟人家才刚刚转行,不可能全无差错,才决定原谅他。
留下了墨宝,刘半仙便带着诸人进寺。
这寺庙实在是广阔,规模绝不比东宫的规模小,有广厦百间,无数的殿宇、亭台、阁楼林立,寺中的围墙高约数丈,前头还有点寺庙的规格,到了后头却又豁然开朗,一排排的屋宇和巨大建筑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仓库,整整二十多座,对这空间,郝风楼还算满意,至于其他就善乏可陈了,工部那边确有偷工减料的问题,寺中并没植树,也没有其他装饰,虽然庭院广大,却显得空旷。
郝风楼大致将建筑的方位记住,心里已经开始布局了,哪些地方用来做工坊,哪些地方适合安排食宿,又有哪些地方适合做书办的公房,自己若是到了又该在哪里落脚。
看得差不多了,众人进了刘半仙的禅房里,刘半仙请了小沙弥上茶,朱棣显得有几分倦了,道:“半年之功能有这个地步倒也尚可,模样倒是有几分。”
郝风楼微笑道:“是啊,不过格局毕竟小了,不过也无妨,这山下照旧还可以安排人,神武卫和火铳队上山操练,还有一些犀利的工匠亦可上山钻研,倒是其他的,比如神武造作局,大部分还是可以在山下安排的。”
朱棣颌首点头道:“不错,就这么着,地方,朕是给你腾出来了,你好生用命才是。”
郝风楼道:“儿臣遵旨。”
朱棣茶水喝多了,便去小解,禅房中只余下了郝风楼和那刘半仙。
郝风楼瞪刘半仙一眼,道:“让你做和尚,你非要紫云、天雷,你这做的是什么和尚?简直岂有此理,以后再出差错,再不轻饶。”
刘半仙欲哭无泪,一肚子的委屈:“大人,这也是万不得已,贫道……贫僧也不想的啊,只是做惯了道士,猛地做了和尚,总有那么丁点不适,不过大人放心,贫僧一定知错就改,断不敢再出任何差错,贫僧想好了,从此之后定要跟着大人好好的干,贫僧给大人做一辈子的和尚,绝不皱眉头。不过贫僧并没有度碟,虽是披上了袈裟,可是鸿胪寺那儿不曾造册记档,终究还是假和尚……这……”
郝风楼倒是心平气和了,方才其实是吓唬他罢了,便道:“这个放心,小事一桩,过几日就帮你办了,从此往后你便代我恩师做这金山寺的主持,鸿胪寺那边自然有人疏通,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将东西送来,你好生在这里,不要轻易下山。”
刘半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连忙道:“是,是,贫僧知道了,贫僧一切都听凭大人的安排。”
正说着,朱棣回来了,刘半仙立即住口,乖乖的站到一边,不再前倨后恭,依旧还是那副欠揍的得道高僧样子,半合着眼,不喜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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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怒火三丈
一封宫中的拟票传到了北镇府司里,纪纲手拿着这份经由宫中拟票,文渊阁拟定,翰林草诏的圣旨,一时有些踟躇。
旨意很简单,礼部教习驸马朱昌侮辱太祖,罪大恶极,命锦衣卫立即拿办。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刑部的驾贴。这驾贴往往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司礼监出贴并加盖印信,另一种则是由刑部刑科给事中“佥签”,而大多数,驾贴都出自刑科,一般都不会由司礼监签发。
理由自然也简单,刑科代表的是朝廷,司礼监代表的是宫中,宫中要拿人,没必要做这个坏人,所以往往都推诿到刑科,意思就是,捉拿犯官是朝廷的意思,而非皇帝一己之私。
其中另一个理由,盖因为司礼监并不如后世那般可以为所欲为,这时候虽然天子对宫中的太监已经有了重视,可是各监的太监依旧不敢逾越规矩,若是到了正统之后,可就没有这般客气了,太监们嚣张的时候,一天签发十几张驾贴也是常有的事。
手里拿着这两样东西,纪纲有点犯迷糊。
侮辱太祖这罪名倒是新鲜,他连忙召几个心腹来商议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拿人。
拿人的步骤倒也简单,直接叫了个百户,手持驾贴,直接拿人。
只是可惜,这位朱大人显然不在家中,命人打探,原来还在部中公干。于是锦衣卫折道礼部,为首的百户奉上驾贴,帖子先送到了礼部尚书李至刚手里,李至刚骇了一跳,也是糊涂了。
说实在的,身为部堂之首。李至刚不喜欢朱昌,大抵是因为这位朱大人在部里出了名的混混,因为不受上官喜爱,前途又是无望,位卑职浅,所以特别爱折腾,对上官交代的事稀里糊涂,能推便推,偶尔还要招惹点是非,做上司的。谁喜欢这样的老油条?偏偏这种人还自觉的自己怀才不遇,每每哀叹,向人诉说衷肠,总是带着抱怨,给人一种上司识人不明的印象。
这样的人搁在哪儿都巴不得被上头一脚踹开。有多远滚多远才好。可惜的是,眼下大明的都城不是北京城。假若如此。这种人还可以打发到南京六部,让他一辈子蹲在南京玩泥巴,偏偏眼下京师就是南京,北京那儿虽然已经立为北都,不过眼下还没有事实双六部的制度,没地方搁着。自然而然只能继续晾在部里。
可是不喜欢是一回事,现在锦衣卫拿着驾贴来拿人又是另一回事。
李至刚不是蠢材,自然晓得深谙里头的道理,他手抚御案。却是招来个堂官:“去,到刑科复查一下,这驾贴到底是不是刑科‘佥签’,假若当真如此,需向刑部给事中问个明白,这侮辱太祖是什么意思。假若不是,立即來报。”
踢皮球,又见踢皮球,驾贴是刑科‘佥签’的,责任不在户部,之所以问明白,其实就是想把干系推到刑科去,到时候别人议论,大可以说是刑科的责任,于己无关。
这堂官不敢怠慢,脚步匆匆的去了刑部,到了刑科,见了刑部给事中,说明来意之后,刑科给事中倒是慎重起来,他很快就明白了礼部的意图,这事儿确实不小,以言治罪,其实也没什么,偏偏这次参与弹劾的人不少,现在拿了朱昌,其他人必定会兔死狐悲,人人自危,到时候肯定有人会闹将起来,最后满城风雨,一旦卷起了风浪,肯定得有人背黑锅,礼部尚书若是任由朱昌被拿,那礼部尚书肯定要遭士林抨击,假若礼部尚书溜了,大家肯定要怪他签发了驾贴。
所以这种事必须慎之又慎,犹豫片刻,这位给事中的回答道:“驾贴之事却是文渊阁打的招呼,到底如何,本官却是不知,要问明白,只怕得去翰林打探。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这驾贴‘佥签’的确有不妥,不妨如此,本官打发人去翰林问问,一问便知。”
这礼部堂官深谙这给事中是想推诿,却也不点破,便在这儿等着。
于是乎,翰林院的诸位大人们就头痛了,一个个打探,人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有个草诏的翰林侍讲金幼孜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句:“宫中的东西,本官只负责草拟,其他的一概不知,想要探个究竟,怕是要去宫中问了,不过其实这也容易,通政司那边或许晓得一点眉目……”
许多人在各部各衙里穿梭,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谁也不知这侮辱太祖是什么意思,也不晓得为什么要拿人,总而言之,驾贴是出来了,至于到底怎么个意思,天知道。
几个时辰之后,天已是黑了,可是礼部还是依旧灯火通明,礼部尚书李至刚不下值,就在这干耗着,其他人见部堂大人如此,自然也不敢擅离职守。
那朱昌也聪明,早有人给他传了消息,他吓了一跳,乖乖的躲在公房里,自是不肯轻易出去。
外头的锦衣卫百户若是晓得自己被人耍了,要是知道后世还有傻x二字,必定要赏自己一个耳刮子,痛骂自己傻x;这二字实在是精准,就好像刺在了他的额头上,不傻不x都不能代表祖宗流传下来的语言文化博大精深。
人终究没等来,户部又没消息,他毕竟是百户,还不至于有成化、正统年间那般身后有太监们撑腰,都还不至于冲进部堂里去。结果北镇府司那边不耐烦了,催他回去问话。
纪纲也是一肚子火气,这事儿太蹊跷,不合常理,叫拿个人,等了一天也没办成,这叫什么事,锦衣卫还是锦衣卫吗?
有气自然要撒出去,这百户惨兮兮的回报之后,纪纲冷笑连连,其实他能理解这百户的难处,可是自己理解他,谁来理解自己?堂堂锦衣卫衙门,拿着正儿八经的驾贴,居然提不到人,这要说出去,威信荡然无存,若是今日不严惩一下,往后下头办事都如此拖沓,这特务头子就不必做了。
“拿下!”纪纲毫不犹豫,最后补上一句:“交由南镇府司酌情处置!”
“大人……大人……卑下冤枉啊,卑下……”
几个校尉将这百户拖下去。
纪纲犹豫再三,旋即又道:“那户部,是哪个千户所的辖地。”
下头的人战战兢兢,见都指挥使大人在盛怒之中,其中一个道:“是内东城。”
内东城……纪纲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好极了,内东城敢情好啊,郝风楼近来如日中天,交他来办,再好不过。
于是乎,直截了当的道:“让内东城明日卯时之前,捉拿礼部教习驸马朱昌,不得有误!”
都指挥使大人开了口,立即有人飞报内东城千户所。
郝千户不在,接到了公文的是周司吏,周司吏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循规蹈矩的事罢了,于是曾建叫了来,二人一商量,曾建便咕哝几句:“这都已下值了,还有这样的鸟事,实在是岂有此理,罢罢罢,只好去走一趟,不过得说好,周司吏,这是你欠我人情,过几日请我吃酒。”
周司吏笑道:“卫中都已有了消息,说是让你升任副千户,虽然任命未下,可是这消息却是千真万确,到时该你请吃酒才是。”
二人有说有笑,曾建见时候不早,也不耽误,领了几个值夜的人直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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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其实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回到家中,他大致将金山寺的建筑记在脑海,好在他的记忆还算不错,回家之后拿着毛笔将大致的草图画出来,对着这草图开始思索,其实这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纳千人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如何合理的搭配空间。
想了许久也没有个头绪,倒是陆妍从郝母那儿回来,见他入神,便忍不住道:“相公,这是什么?”
郝风楼连忙收起,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的好妍儿,方才去哪儿了,竟是不见你。”
陆妍道:“正好有件事,娘想将这宅子修葺一下,说是不够气派,因而便叫我去商议,我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过去凑凑趣罢了,你想来也知道,爹过两日就要去安南,娘的意思就是趁着这个时机找点事做。不过说实在的,咱们的家里的庭院本就宽广,占地百亩有余,这么大的地方,平时走动都是困难,从东厢到西厢,腿都走酸了,确实该好好的修葺……”
郝风楼听了,心念一动,地方这么大,确实不好走动,假若……假若是金山寺呢,金山寺比自己家中规模更加宏大,如何节省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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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举一反三
郝风楼觉得自己是劳碌命,安抚着陆妍先睡了,便坐在书房里,忍不住想给自己甩两个耳刮子,恨自己好好的闺房之乐不去享受,偏偏呆在这劳什子地方。
可是等思绪收回来,他顿时觉得有了灵感,糊里糊涂的在纸上笔画,足足小半时辰,这才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的回房,陆妍已是睡了,房里的灯火却还在摇曳,郝风楼熄了灯,趿鞋上床。
千户所的事,郝风楼实在不想管,有周司吏他们萧规曹随,也实在没什么可料理的。所以次日清早,郝风楼便动身前去营地。
营地里,搬迁的工作已经进行了。
只是搬迁并非是所有人都搬过去,除了神武卫,一部分的大夫、匠人、还有火铳手以及书办之外,其余人依旧呆在这里。
比如铁匠,指派去寺庙的只有一号高炉和二号高炉的人员,一号高炉是专司研发,二号高炉进行试制和改善工艺,至于其他高炉则只负责生产,生产可以放在山下,可是其他的却必须放到更隐秘的地方。
郝三这几日为了拟定上山的名单,却也是焦头烂额,他倒是拟定了几遍,却还要朱智凌过目,朱智凌否了几次,不得已,只好继续返工。
此时见了少爷来了,郝三笑嘻嘻的道:“少爷……少爷……”
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地动山摇,郝风楼差点没打个趔趄,忍不住道:“谁他娘的没事乱放铳!”
郝三脸色一黑,忙道:“这……少爷,这是放炮,少爷不是有交代嘛?让第一工段的匠人自己琢磨琢磨,这火铳都如此精良了。他们就在想,那就铸门火炮试试,铸炮毕竟比铸铳容易得多,无非就是增大而已,所以这些人便凑在一起,效仿那短铳的工艺,在火炮里头弄了什么膛线,还弄了什么后发,总而言之,其实和那转轮火铳差不多。除了没有转轮,其他的都差不齐。这几日,他们隔三差五的都在放炮,试试这火炮的威力,放了几炮之后又寻出有什么欠缺。继续拿去再改进一二,这些家伙都疯了。三更半夜也不睡。躲在工房里又吵又闹,昨天子时的时候,他们抹黑还放了一炮,差点没把人吓死,许多家眷都吓哭了,不过……我拿他们没办法啊。这些天杀的油盐不进……”
郝风楼托着下巴,倒是来了兴致,其实自从经历了炼钢、制铳还有制造短铳之后,郝风楼虽然进行了指导。可是许多细节却是交给下头的匠人们琢磨,很快便有一批善于思考的匠人脱颖而出,郝风楼便将他们编入特定的工位,让他们发挥自己的特长,无非就是让自己思索,而后再将自己思索的东西动手实现出来。
自然,要实现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是要无数白花花银子的,在这一方面,郝风楼倒是舍得,对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现在听说他们在铸炮,郝风楼兴致勃勃的对郝三道:“走,带我去瞧瞧。”
郝三倒是不敢怠慢,领着郝风楼动身,试炮的地点较为偏僻,距离营地足有数里的路程,此时几十个匠人正和几个火铳队的人在议论什么,见了郝风楼来,大家一起过来见礼。
郝风楼翻身下马,对他们道:“不必多礼,这里没这么多规矩,都起来罢。”他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炮上。
这门火炮显然和明军使用的火炮不同,古时的火炮往往都有响亮的名号,什么大将军炮,什么虎蹲炮等等,气势十足,不过话说回来,郝风楼曾去京营,倒也见识过火炮,人家名字虽然有气势,外观上也确实霸气。盖因为这时代,火炮填充的火药药量很大,一旦引爆,炮膛之中,火药发生巨大的爆炸,假若炮身不足以抵挡这爆炸的力量,就有炸膛的危险,很明显,相比于火炮的炸膛,火铳的炸膛简直就是小儿科。因此,为了保证火炮的稳定性,匠人们制炮往往将火炮造得越是厚实越好,一个口径不过是炊饼大的火炮,其火炮的炮管就有半个炊饼那般厚,而且炮身也尽量缩短,给人一种短粗敦厚的感觉。
可是匠人们显然在火铳方面吸取了许多知识,这门火炮却和平常的火炮不同,炮管狭长,足足有寻常火炮的一倍有余,炮管倒是不够粗壮,这自然得益于钢铁的技艺水平提高,那种明军的火炮往往用的是粗劣不堪,甚至是充满了气孔的劣铁,刚性有多少,可想而知,而用上神武造作局炼出的钢铁,即便是炮管轻薄,亦没有炸膛的危险。
由此可见,这材料对于制造重要,后世的天朝明明可以通过逆向工程制造出许多复杂的工业品,甚至于飞机的发动机,可是能制造是一回事,却因为材料不过关,纵是能制造出来也极容易损耗,不堪为用,而材料的进步却必须一点一滴做起,半点马虎不得,靠的就是长久的积累,没有数十年、上百年之功通过数万数十万次的实验,是断不可行的。
好在这是大明朝,营地的材料已经跨越了时代,尤其是钢铁,虽说不及后世,却也能勉强达到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制造这些简单的东西却是足够。
炮管狭长使得火炮的射程和精度大大增加,炮管轻薄就大大提高了火炮的便利性,使得调教起来更加轻易。而这火炮值得称道的却是炮管内部的膛线,转轮火铳也有膛线,不过犹豫火铳毕竟口径太小,膛线只能因繁就简,可是这火炮的口径却有人的手臂一样大,在膛线方面就有了更多的发挥的空间,不得不说,这门试制火炮的膛线有了很大的进步,宛如精雕细琢的玉器。
火炮是后装的方式,采取的手段和转轮火铳一样,是由火石击发。
至于火炮的炮弹,自然是符合膛线纹路和口径专门特制而成,依旧还是实弹,在实弹之后先填充火药,再填上实弹进行发射。
郝风楼微笑道:“叫人再打一炮试试。”
几个火铳队的人听命,立即捋了袖子上去,撞了铅弹,不过这铅弹进膛线有些麻烦,却不得不拿锤子敲一敲,好不容易塞进去,再塞入用猪油纸包住的火药包,待一些准备完毕,发动机括,这击吧嗒一声,里头撞针直接撞入燧石,燧石起火,引燃火药,砰的一声,整个火铳之中发出电光,地动山摇,随即浓烟冒出来,火红的铅弹直接从炮口飞出,如流星一般,带着尾焰,飞向远处的山林。
郝风楼眯着眼睛看,这时代的寻常火炮,其实射程并不远,有个两百丈就已算是不错了,再好一些的也不过二百五十丈而已,肉眼能够看清轨迹和方向,不过这门火炮一经射出,那炮弹立即不见踪影了。
郝风楼显得有些尴尬,道:“去找一找,看看落哪里去了,射程有多少,冲力有多大。”
几个火铳队的人自是飞快的去了,等了良久,才有人回报道:“找到了,将近有五百丈,冲力不小,撞断了不少树枝和竿子,否则应当还可以再多射一百丈。”
这个距离已算逆天,之所以有这射程,无非就是膛线的利用和炮身的工艺而已,放在大明朝绝对算是大杀器一般的东西。
郝风楼笑了:“大家再琢磨琢磨,看看能否再改进,若是当真能再好好调教一番,到时候记你们一功,给你们涨工钱。”
说罢,郝风楼领着郝三走了。
回到营地这儿,许多匠人的头目凑到了议事厅里,郝风楼开始布置起金山寺的规划。
建筑的图纸已经命人画了来,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这金山寺如何划分地界,一号炉设在哪里,二号炉在哪里,还有一号的铁器工坊,以及木匠、石匠、泥匠的工坊,此外还有医馆、书办房、火铳队的操练场、住处、哪里是饭堂、哪里是仓库等等。
郝风楼手里拿着笔,大致说了一遍,随即便让大家自己讨论。
有的人自然嫌自己的工房位置太偏,也有人认为火铳队操练的地方狭小,不足以施展,争议倒是不少,不过后来渐渐偃旗息鼓,因为大家看到郝风楼沉着脸不做声,便都个个规矩了,一个个坐回原位道:“全凭大人做主。”
“好,那么就这么办吧。还有,我这里有几份草图,大家拿着去琢磨一下,时间紧迫,本大人告辞了。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郝风楼本想见一见朱智凌,只可惜今日朱智凌不在营地,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便也不愿多留,留下图纸,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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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今天有事情要办,晚了一些,不过还会有第三章,可能10点左右到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杀气冲天
郝风楼骑马回到了朝阳门,因为天色已经有些晚,许多人要从城中回乡下去,因而出城的人不少,城门口的门丁又要盘查,以至于城门被塞住。
好在当值的城门守备却是多少认得郝风楼一些,虽然和郝风楼没有打过交道,却晓得郝风楼不是简单的人物,因而连忙驱散了人群,让出一条道来请郝风楼入城。
郝风楼没有说什么,打马进来,朝那守备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夕阳西下,出入的人步伐匆匆,和以往闲散的南京大大不同,郝风楼呼了口气,带着两个随扈继续打马慢行。
回到府上,眼尖的郝武看到郝风楼回来,连忙凑上来为郝风楼接了马,道:“少爷,方才周司吏来了一趟,说是出了点事,要请大人回千户所处置。”
郝风楼皱了皱眉头道:“不知是什么事?”
郝武道:“这却没说,不过瞧他样子,似乎有些为难,看来这事儿挺棘手的。”
郝武这么一说,郝风楼就有些坐不住了,周司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说明真的碰到了突发的状况。
他只好吩咐郝武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告诉夫人和少夫人,我不在家中用晚饭了,只怕要迟些回来。”说罢重新翻身上马,往东城千户所而去。
整个内东城千户所,此时却是如临大敌,现在本是下值的时间,往日这个时候至多几个人留在这里值夜,不过今儿似乎大家都没有走,连几个百户也从各地赶来了。
郝风楼一出现,大家如有了主心骨,以周司吏为首。呼啦啦的过来齐声道:“卑下拜见千户大人。”
郝风楼如今官做得久了,虽然年轻,却也懂得深藏不露,他并不急着问出了什么事,只是背着手,朝大家点头,随即大家自动分开道路,让郝风楼过去。
到了久违的值房,虽然郝风楼不在,可是都有人每日清扫。倒也一尘不染。
郝风楼坐下,周司吏和百户们都已经到了,大家都不做声,不过脸色并不好看。
郝风楼环顾他们一眼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曾建那厮呢?莫非这家伙又滋事了?”
对曾建。郝风楼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家伙什么都好。能力和担当都有。人也很拼命,偏偏就喜欢招惹是非,走到大街上,别人瞪他一眼他都要和人打的不可开交的主儿,若是在其他地方倒也罢了,偏偏这里是南京城。这南京城里有多少勋贵和官宦子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凭他一个百户,未来的副千户。纵是锦衣卫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周司吏只好站出来,道:“这一次倒不是曾百户惹事,是北镇府司下了条子,让曾百户执行公务,谁知道出了岔子。”
郝风楼这才松口气,假若是公务就无所谓了,毕竟是打着锦衣卫的名义,不管出了什么事,后头都有亲军撑腰,便是招惹了天大的人物,也有人担待。
可是等郝风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这一次似乎是曾建的运气不太好。
这自然要从北镇府司说起,北镇府司在户部索不到人,那犯官朱昌躲在户部不肯出来一步,结果拿人的百户回去交不了差,最后这差事便落在了东城千户所的头上。
接到了公文,曾建自然二话不说带着人便去户部。
谁知到了户部,对方双手一摊,朱昌走了。
原来那朱昌知道躲在户部不是一个事,因此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去文昌院。
这文昌院乃是南京城著名的书院之一,因为靠着国子监,所以被人称之为小国子监,建于建文时期,建文伊始,国子监渐渐不吃香了,不吃香的理由很简单,当年因为太祖皇帝杀官如麻,官既然剥了皮,自然就得有人顶替,若是单靠三年一次科举取士,哪里有这么多的人手?最后太祖皇帝自然便把目光落在了国子监的身上,于是乎,各种膛目结舌的现象发生,某部的侍郎被宰,第二天,一纸任命直达国子监,随后,一个国子监监生便被拉出来——走马上任。
说来也是可笑,堂堂侍郎级别的官员,已算是朝廷有数的高官了,结果直接让一个监生充任,这一下子,国子监就炙手可热了。
虽说人人都怕做太祖的官,可是人人又想做官,在这种矛盾心理之下,做了官的想挂印而去,反正官做了,资历也有了,回到家乡,那也算是致仕的官宦,也算锦衣还乡,在地方上人人敬畏。可是没做官的又巴望着做官,纵然你说做官风险再高,可是人人都想要个官身,因此国子监几乎被视为做官的捷径。
当时的国子监很是热闹,无数人钻营进来,最盛时,人数几乎破万。
可是到了建文,不杀官了,没了空缺,便是正儿八经科举入士的人都未必能选上官,大多数人都滞留在各部观政,哪里还有你国子监的份。
大家进国子监的热情渐渐消退,许多人打起退堂鼓,许多人悲剧的发现,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事情又回到原点,原来想做官,还是得考试。
国子监本就龙蛇混杂,许多人无心读书,那些想要上进的也纷纷退出来准备科举,好搏一个功名。在这种背景之下,文昌书院应运而生,这里的读书人,十之**是国子监的监生,便是授课的先生,也多是国子监里的人物,大家在这里努力温习功课,一心只读圣贤书,几次科举,书院的运气都不错,有不少人都金榜题名,因而更加让人趋之若鹜,从此成为滞京读书人的圣地。
这里既是读书的地方,同时也是清议的发源地,读书人嘛,凑在一起就不免议论一些庙堂上的事,哪家大人风流,哪家大人没有雅量,哪个学士的奏书不合时宜,都是他们谈论的目标,授课的先生们其实也都放任不管,由着他们去。
久而久之,这些人自然而然也就开始引导舆论。
这一次朱昌弹劾郝风楼,反对收养之事,本就得到了文昌书院的一片叫好之声,而锦衣卫拿了驾贴拿人,立即惹得整个文昌院的读书人一个个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仗义执言,你不听劝倒也罢了,竟还拿人,这有王法吗?诏狱是什么地方,人进了去,非要变了鬼才能出来,朱大人这是必死无疑了。
文昌院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大家吵闹着,谁也无心向学。
还有人倡议要杀进刑科去,将那软骨头的刑部给事中打死,也有人说,这必定是翰林诸公之中,出了谄媚小人,必定要揪出来。甚至有人直言,问题的根子想必出在文渊阁。
他们各种猜测,倒是引得整个京师紧张起来,大人们都是在乎清名的,尤其是清贵和学士、翰林,还有给事中,谁也不愿意被人泼了脏水,最后成为众矢之的,读书人要的不只是面子,名声极为重要,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物,没了名声,便会被士林之人整日讥讽,用不了多久,就会声名狼藉,甚至有人想要弄直取名,说不准舍得一身剐,弹劾你无数罪状,最后博得天下读书人的喝彩,你纵是脸皮再厚,也没法继续待下去了,非要致仕请辞不可。
因而诸多牵连其中的大臣都在自清,要嘛偷偷请一些门生去引导舆论,要嘛透出些许消息,说是某某大人听闻此事,茶不思饭不想,有意上书请宫中收回成命。
户部尚书李至刚给那朱昌指点迷津,说是要想活,只能进文昌书院,户部毕竟是衙门,衙门岂可抗拒亲军?假若再有旨意,亲军冲进来拿人,只怕无人可以阻挡了。唯有这文昌书院不同,文昌书院有读书人七百余,个个血气方刚,绝不会容许锦衣卫进去拿人,锦衣卫若是动强,他们必定拼死抵抗。
而这书院本就是朝中诸公们关爱的对象,谁都希望落一个呵护后进的美名,因此假若锦衣卫敢动手,立即天下震动,上至文渊阁学士、各部部堂,下至御使言官、京中寻常堂官都要跳将起来,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甚至……甚至是东宫……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这里头的干系,想来你也明白,本官的话也只能点到即止了,何去何从,你自个儿思量吧。”
李至刚那老奸巨猾的笑容给了朱昌很深的印象,他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二话不说,趁着外头的锦衣卫走了,急急忙忙的躲去了文昌书院。
那曾建哪里晓得其中的关节,心里反而叫好,只以为人不在户部反而少了麻烦,还省得在衙里拿人,便带着人直接去了文昌书院。
谁知道到了书院,才刚刚自报了姓名,紧接着大门一开,无数面目狰狞的读书人举着凳子、长棍、耙子之类的物事,呼啦啦的冲出来。
曾百户又受伤了,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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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有点难写,因为要思索情节,唉,烦……总算更完第三章了,老虎歇歇,明天继续努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放马过来
郝风楼听了事情原委,只能苦笑。
太祖时期的时候,读书人往往夹着尾巴做人,不过经历了建文朝,那些读书人已经有了跋扈的苗头,纵是方孝孺被抄家灭族之后,虽然有所收敛,可是天子深谙一手大棒一手萝卜的道理,锤了人家一顿,立即拿出胡萝卜出来,忙不迭给读书人喂食。
这些人担惊受怕了一些时日,突然发现朝廷有了诸多优待读书人的举措,也就渐渐大胆放肆起来。
问题的根子其实还在曾建的身上,他不了解实情,贸然动手,这些读书人本就火冒三丈,一肚子的牢骚,无处发泄,现在找到了文昌书院,又见你人少,仗着法不责众的心理,不打你打谁。
幸好几个随去的校尉眼明手快,总算把曾建救出来,拔腿便跑,否则这卿卿性命,怕也得交代在那了。
可是随后,郝风楼亦是恼火不已,岂有此理,这是公干,这些读书人竟敢动手,假若打的是其他千户所的人,郝风楼无所谓,反正痛不在己身,权当是看热闹。可是现在打的是曾建,打的是东城千户所的人,意义就不同了。
郝风楼冷笑道:“曾建现在在哪里?”
周司吏道:“已回家中养伤了。他上次本就中了箭伤,现在又添了新伤,引发旧疾发作,一条命去了一半。”
郝风楼深吸口气道:“那驾贴可还在?”
周司吏道:“在的。”
郝风楼沉吟片刻道:“驾贴拿好了,召集人手,至少要三四百号人,所中的人全部放下手头上的事,统统到那文昌书院去,先将文昌书院围起来。且看他们敢如何,这朱昌是必定要捉拿的,既然有驾贴,咱们就是按章办事,不怕什么。”
周司吏点点头道:“所中的弟兄如今也是义愤填膺呢,大人放心,学生这就去安排。不过……若是起了冲突,只怕不妥,这些人毕竟都是生员,身负功名……”
郝风楼道:“你先围着。其他的再说吧。”
周司吏只好点头。
要安排人手还需一段时间,郝风楼也不敢闲着,带着几个人前去曾建家中。
此时天色有些晚,曾家距离卫所不远,是两进的院子。外头还有篱笆的围墙,不高。
郝风楼敲过了门。却是曾夫人来开门。曾夫人的眼睛显得有些微肿,见了郝风楼,连忙行礼,迎了郝风楼几人进来,一面道:“好生生的办公,怎么会被人打呢。不是说了天子亲军吗?郝千户,我家的男人最是敬重你,平时也没少为卫所出力,这事儿。必定要为他做主才是,这个样子,都给打得没了人形,这……这……这在卫中办公,怎么比行军打仗还要危险。贱妾不求其他的,只求安安生生……”
里屋灯火通明,曾夫人的话自然不可避免传进去,便听曾建嘶吼道:“你个婆娘懂个什么,休要碎嘴,快请郝千户进来说话。”
曾夫人不敢回嘴,只得道:“郝千户,请进里屋说话。”
郝风楼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道:“些许银子,是卫中弟兄的心意,拿去给曾建好好养伤,要请好大夫来,不必省那些许银子。”
说罢,留了几个随扈在外头,郝风楼矮身掀帘进里屋去。
曾建确实伤得不轻,不过多是皮肉之伤,精神还算尚可,坐在榻上,背后垫着厚实的垫子,见了郝风楼,苦笑道:“大人远道而来,卑下身体不便,不能相迎,还望恕罪。”
郝风楼呵呵一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客气。”
曾建幽幽叹口气,才道:“卑下许多事想不明白啊。”
郝风楼在搬了把椅子坐在塌下,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曾建道:“卑下在白沟,编入汉王殿下的先锋营,冲锋陷阵,曾遇十几个南军,竭力斩杀三人,也都突围而出,此后每每冲锋在前,所遇到的凶险那自是不必提了。那些南京也有骁勇的,可是在卑下眼里不值一提。可是他娘的,这南京城的读书人为何比那南军还要凶恶十倍,这群孙子养的,招呼都不打,提着东西就往卑下脑袋上砸,一个个面目狰狞,这是读书人吗?卑下看,这分明就是强盗,他娘的,卑下以后没脸见人了,堂堂天子亲军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打趴下,若不是周青那小子见机不妙,飞快的背着我逃了出去,卑下今日怕是见不着大人了,这些读书人真是比乱党还狠啊,真不知他们吃了什么药,哎……”
郝风楼想笑,当着曾建的面又不敢笑出来,差点憋出了内伤,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总而言之,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自然我来料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
曾建一脸委屈的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后不但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在婆娘面前也觉得不济事了。”
郝风楼知道这是心理创伤,只得安慰他道:“无妨,无妨,时间过去就好了。”
曾建只得叹口气,悲愤的道:“大人不必理会我,你越是理会,我越是觉得羞愧,大人自管去吧,你日理万机,没必要在卑下身上耽误功夫。”
郝风楼吁口气,只得站起,心知曾建心情复杂,便道:“好好养伤,将来还有许多事要依仗你。”说罢,从屋中出去,带着随扈往文昌书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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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书院的门脸并不大,格局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在南京城这等寸土寸金之地,能兴办书院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此时这里已经灯火通明,召集来的校尉将这儿团团围住,大家点起了火把。
而文昌书院里的那些个读书人也没有散去,显然也晓得锦衣卫会有下一步举动,所以都默契的滞留在书院里头,大门紧闭,里头也有星点的灯光。
这些读书人倒也聪明,上次曾建人少,他们蜂拥而出,王霸之气侧露,可是现在看到这么多锦衣卫出来,人人带刀,个个如狼似虎,一下子安份了,都躲在书院里闭门不出。
里头却也鼓捣起来,许多了拿了许多桌椅,搬了石头,去堵住大门,显然摆出一副持久战的姿态。
郝风楼到的时候,几个百户聚过来,周司吏打头,说明了一下情况,无非是说驾贴已经送了进去,可惜里头没有动静,显然,他们不会轻易交出朱昌。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大家也拿这些人没辙,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只能等待,等着里头这些家伙回心转意。
郝风楼眯着眼,观望着动静,不由道:“再叫个人去吓唬一下,告诉他们,藏匿朝廷钦犯的下场。”
周司吏点点头,亲自上前,扯着嗓子道:“尔等听着,我等乃锦衣卫东城千户所官吏,今日奉北镇府司之命,前来索拿钦犯,现在将人交出,尚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便是……”
砰……
从这围墙里头,突然飞出无数石子,砸在周司吏的身上,周司吏唉哟一声,连忙捂面后退,几个校尉忙不迭上前接应他。
围墙里的读书人立即发出哄笑,还有人居然有雅兴,之乎者也道:“此地只有圣人牌位和忠良,不曾听说过钦犯,尔等鹰犬,也敢在此造次……”
又有人笑道:“赵兄和他们说什么废话,这等粗人也配论道吗?”
外头的校尉们气的鼻子都歪了。
郝风楼却显得心平气和,某种意义来说,这些读书人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真要气,也没什么可气的,只能说,大家立场不同罢了。
他只是听着那围墙背后的话,心里分析盘算,最后道:“来人,撞门。”
几十个校尉二话不说,一拥而上,便要推门。
里头似乎也有人抵住,而且抵门的人还不少,同时又有无数飞石自围墙之后飞出来,砸在校尉的身上。
郝风楼亲自上前,冒着石子,几个校尉连忙冲上来提着盾牌保护郝风楼。到了门前,郝风楼狠狠朝门踹了一脚,朝门缝后的人道:“少跟老子啰嗦,给你们二十四个时辰,不交人,便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少拿圣人在此要挟,惹得急了,别怪老子不客气。你们想骂是不是,尽管来骂,老子便是郝风楼,你们不是一向喜欢暗箭伤人,背后骂我吗?我就在这里,放马过来!”
里头的读书人里面如炸开了的锅,有人大叫:“原来就是这小人。”
“欺上瞒下的谄媚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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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疯了
说了几句狠话,也没有效果。
郝风楼倒也不再啰嗦,索性退回去,吩咐几个百户道:“好好看着,寸步不要离开,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来,二十四个时辰,不,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准备冲进去,咱们不是吃素的。”
百户们纷纷道:“遵命。”
郝风楼也是累了,回去歇息不提。
只是到了次日清早,整个南京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种小道消息都在流传,说什么的都有,无论如何,锦衣卫围了文昌书院,便有迫害读书人的意思,这使不少人痛心疾首。
非议渐渐开始增多了,虽然锦衣卫还没有动手,可是对许多人来说,已是极为严重了。
率先炸开锅的是一边的国子监,国子监就在这附近,这国子监和文昌书院本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两边是同出一脉,两边的生员是一向打情骂俏惯了的,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便是基情无限好,现在文昌书院有难,自然而然令人兔死狐悲。
于是乎,一大清早,许多生员就聚集在这儿了。
大家什么都不说,也不和锦衣卫发生冲突,只是站在一边围观,有人索性席地而坐,有人带着书卷摇头晃脑的读书。
只是读书者念得书实在有点鸡贼,比如方才,念的就是《滕更之在门也》,这文章大致讲的就是,一个勋贵子弟在他兄长的安排下到孟子那儿求学,孟子却不理他,众人不解,便问他理由,孟子说,此子仗着富贵在老先生面前妄自尊大、恣意妄为。仗着自己兄长的‘势力’狐假虎威,孟子自然不理他。
听不懂的,云里雾里,听得懂的却是心里偷笑,颇有一种当着面骂了别人傻叉,人家还一种一头雾水的茫然,很是痛快。
这分明是把这些锦衣卫当作了滕更,说他们仗着亲军的势,妄自尊大,胆大妄为。而大家读书人,自然都是‘君子’,对待这些人,定要正颜厉色,断不可妥协。
里头的生员们听到了外头的朗朗书声。自然也就附和起来,嘻嘻笑着和外头的人一唱一和。或引用四书五经中的典故。或是用隐晦的言辞,指桑骂槐。
一下子,这里好像成了城隍庙,竟是热闹非凡,偶尔总有哄笑声。
倒是这些锦衣卫,一个个都是拉着脸。虽然未必晓得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读书人都是什么意思,可是再蠢也知道对方没有好坏,只是这些人都有功名,谁也不敢造次。只能三班轮值的在这儿守着。
各个官署一开始是破口大骂,痛骂锦衣卫丧心病狂,后来听到了那边的消息,怒气冲冲之余也不禁莞尔,心里不由得意,摇头晃脑,免不了要说一句:“邪不胜正。”亦或者说:“何必要与兽语,说了,他们他们也是不懂。”
倒是有人不无担心:“书院那里并没有太多粮食,坚持一日尚可,若是旷日持久,只怕吃不消。”
纵是高高在上的朝中诸公,也都将这文昌书院的读书人当作了自己台面上的军马,借此来羞辱锦衣卫,所以对这些人,颇为上心。
许多人眯着眼,不发一言,可是心里却都有自己的思量。
倒是宫里头,其实半夜就晓得了消息,朱棣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事怎么看都是胡闹,他心里大怒,究其原因,问题的根子还是出在对朱昌的处置上。
本来这朱昌上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弹劾这种事多的去了,他们弹劾郝风楼也没什么不可,莫说是郝风楼,便是朝中的那些个擎天巨柱,哪个没遭过弹劾?
结果东宫那边直接让锦衣卫去拿人。
朱棣便觉得此事大大的不妥,拿人无妨,这个时候拿人分明是去捅马蜂窝,本来大家就不满,让他们发泄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动了锦衣卫,这便等于是以言治罪,更是将这股怨气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后朱昌躲进文昌书院,再到锦衣卫上门,惹得读书人反弹,天下人心浮动,眼看这事儿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朱棣自然而然,火冒三丈。
朱棣清早便在暖阁接见了太子和解缙人等,朱高炽倒是乖巧,不等朱棣加罪,便诚恳认错道:“父皇,儿臣实在万死,原本收养郝风楼的事,乃是出自母后的心思,郝风楼救了母后,而母后亦是对他颇为喜欢,儿臣心里也为母后和郝风楼高兴。只是昨日突然有奏书来,却是大肆抨击此事,他们抨击郝风楼倒也没什么,郝风楼毕竟是臣子,骂两句亦是无妨。可是这奏书之中却分明有旁敲侧击,隐晦腹诽母后的意思。儿臣身为人子,心里不免宛如刀绞,一时怒气攻心,便直接拟票,让锦衣卫拿办处置了。谁曾想,事情竟是到这个地步,儿臣……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反而处处招惹麻烦,不堪为人子,肯请父皇恕罪,儿臣心里反而好受一些。”
朱棣本来绷着个脸,颇有兴师问罪的打算,可是朱高炽一番诚恳认错,又说明了理由,这理由却正中朱棣心坎,朱棣拉下来的脸一时舒缓了下来:“你果真是这样想?”
朱高炽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朱棣吁了口气,举重若轻地道:“你不必害怕,你身为人子,见有人诽谤双亲,虽然只是指桑骂槐,可是一时怒气熏心,也是理所当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事情,你一边听着罢。”
朱高炽没有露出轻松之色,行了个礼,乖乖的退避到一边。
朱棣看向解缙人等,道:“诸卿怎么说?”
解缙道:“陛下,眼下是两难的问题,一方面,朱昌罪不至此,所以呢,锦衣卫那边确实有些过份,难怪会惹来反弹。可是眼下圣旨已下,驾贴也都已经送了,假若不拿人,宫中的威信荡然无存,锦衣卫那边的面子也搁不下。因而,想要息事宁人,就总要让一边吃点亏,要嘛是将读书人压下去,要嘛就是让锦衣卫隐忍,可是读书人乃我大明基石,这些生员俱都是有功名之人,虽然年轻,可是与朝廷千丝万缕,况且他们心底淳朴,并无他意,一旦弹压,只怕……”
解缙口里说是两难,可是却还是有偏颇,屁股自然是稳稳的坐在了生员们一边。
既然不能弹压读书人,那么只好收回成命,把事情压下去了。
可问题在于,宫中既然已经有了旨意,假若收回成命,这圣旨岂不成了笑话?再有,锦衣卫那边,据闻已有人被这些生员打伤,锦衣卫的威信,只怕也要荡然无存。朱棣重振锦衣卫的目的就是要借用锦衣卫牢牢控制住朝廷,结果这才刚刚给了锦衣卫大权,堂堂锦衣卫百户,被生员说打就打,往后还怎么服众?
朱棣抚案,沉吟不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缓缓道:“围了书院的可是郝风楼吗?”
解缙道:“正是。”
朱棣叹口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生员和亲军在朕看来就如同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要朕舍弃哪一个,都难免不妥当。还有那个朱昌,处罚确实重了,可是既然已有明旨,朝令夕改,也是不妥。这件事,朕要再思量思量。你们也不能闲着,要约束各衙,令他们想办法尽力安抚,不可再令事态扩大。”
朱棣打算再观望一下,这显然和朱棣平时的性子不符,其实越是做了天子,朱棣反而越的手脚像是被人绑住,就如今日这件事,确实让人为难。
陛下的态度倒是没有出乎解缙等人的预料之外,解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微臣遵旨。”随即告退出去。
阁中留下了朱棣和朱高炽,朱棣淡淡道:“太子,你怎么看?”
朱高炽道:“儿臣在想,不如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儿臣头上,这旨意本就是儿臣下的,大不了让儿臣成这众矢之的,父皇出来指责儿臣胡闹,再收回成命,如此一来岂不是好?”
朱棣深看朱高炽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才道:“不必了,你是太子,岂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这件事再看看吧,东宫那边暂时不要有什么举动,你乖乖署理你的户部,好生观政即可。郝风楼是晓得轻重的人,想来能妥善处置这件事,你退下吧。”
朱高炽松了口气,现在看来,这一步棋,自己是走对了。
倒是朱棣最后哪一句郝风楼晓得轻重,却似乎是朱棣故意拿他和郝风楼对比,说的好像他不晓轻重一样,这令朱高炽心里有点不痛快,不过……这也无妨,朱高炽心里一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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