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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公子风流txt下载     公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章:铁证

    郝风楼说出这番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当着这么多人‘污蔑’一个侯爷,断然不是开玩笑。

    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郝风楼看了所有惊愕的人一眼,也是朝朱棣行礼,道:“微臣有一个问题,陛下今日狩猎的行程,是什么时候决定?又有多少人知晓此事。”

    天子打猎,当然是非同小可的事,至少郝风楼知道亲军内部会有周密的计划,往大里说,陛下未出京之前便会有丘福率军事先封锁紫金山,进行卫戍,并且事先运来物资,扎好营寨。

    丘福负责的是大体上的事,不过到了真正狩猎时,皇帐还要拟出明日狩猎的具体位置,以便次日清早有专门的皇家侍卫先抵达那里布置一下简单的卫戍。

    也就是说,朱棣的去向,狩猎的路线,在此之前,这个规划是机密的,只可能是皇帐附近的某些太监和亲军所知晓。

    朱棣看了看刘喜,目光又落在郝风楼的身上,淡淡地道:“朕用过御膳之后,于昨日酉时三刻传下了口谕,布置了今日狩猎的大致方向。”

    酉时三刻就相当于昨天傍晚的六点到七点。

    郝风楼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他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随即他正色道:“陛下,微臣可以担保,此事必然和开城侯刘喜有关。”

    刘喜满是不忿:“郝风楼,说话要有真凭实据。”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当然会有,既然你非要真凭实据,那么我就给你。首先,你这开城侯也在五军都督府办差,是吗?”

    刘喜大笑道:“不错。本侯确实是在中军都督府公干,承蒙陛下看得起,忝为佥事。可在都督府办事又如何?这大营之中,在都督府办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一个小小千户就是凭这个来污本侯清白的?”

    刘喜故意在笑声中添加了嘲弄的成份,这使帐中所有人对郝风楼的印象降到了冰点,更多人觉得郝风楼不过是无理取闹。

    郝风楼叹口气,道:“卑下之所以这样问,只是首先要确认,开城侯也参与了布置紫金山防务的事宜。至少布置一批刺客,想来不成什么问题。”

    刘喜怒道:“只凭这一点就想栽赃陷害,似乎不够!”

    郝风楼不去理他,慢慢腾腾地道:“其实昨天发生的一件事,在此之前。卑下一直不明白,而现在却终于明白了。侯爷的儿子乃是旗手卫千户。而昨天子时时分。卑下到了汉王殿下那里,吃了几杯水酒,回来之时却听到刘千户出言不逊,最后和他厮打起来。当时厮打之时,卑下并没有疑到其他,只是现如今却想到了蹊跷。”

    刘喜冷哼一声。没有做声。

    郝风楼继续道:“卑下之所以疑心,就是在这时间上,子夜时分,刘千户居然和旗下的校尉一道夜里当值。这本就不同寻常,卑下素来还算勤勉,可身为千户,也不会夜间当值,更何况刘千户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子夜时分还在与部下同甘共苦,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当值?”

    郝风楼这个理由简直让人有揍他的冲动,做事勤勉,难道也有错了?

    刘喜冷冷地回了一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郝风楼已是不理会他的挑衅了,微微笑道:“可是卑下现在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的布置。陛下在酉时十分布置了明日的路线,这个消息只有中军大营里的人才知道,而那时天已是黑了,按照规矩,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中军的防禁是最严格的,毕竟不但陛下在,便是皇后娘娘也在那里,莫说夜里,便是白日,不得陛下传召,谁也不能随意出入。”

    “在中军大帐之中,开城侯一定有个同党,可是这个同党虽然得知了陛下明日的行踪,想要传递出消息却是千难万难,开城侯想深夜觐见更是不易。这种情况之下,开城侯若是不能得知准确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事先布置,设下埋伏?”

    “所以这个时候,开城侯想到了一个办法,闹事!”

    郝风楼的声音越来越大:“只有闹出事来,你才有机会以状告的名义深夜进入中军大营,同时与营中的同党尽量接触。因此,你便串通你的儿子演出了一幕好戏,等到卑下回营,故意说一些‘闲言碎语’,引起卑下的不忿,最后相互殴打起来,与此同时,你立即借机前往大帐,以告御状的名义请求陛下召见,你心里清楚,陛下是最痛恨亲军争执,更何况还是在卫戍女眷的大营。以你的估计,一定是以为陛下到时候至多各打五十大板,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参与殴斗的人中还有赵王殿下,结果刘千户的运气并不好,被你自己打了个半死。不过至少你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是与中军中的同党有了接触,并且得知了陛下的行程。”

    “……”赵王朱高燧站在人群里,脸色微红,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出名了。

    刘喜微微愕然,依旧还是镇定自若,只是这时候收起了轻蔑之心:“你说的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

    郝风楼笑了笑,道:“侯爷就当是卑下讲故事吧,只是这个故事还是先说完才好。”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帐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朱棣阴沉着脸,也没有打断郝风楼。

    刘喜只得住口,恶狠狠地瞪着郝风楼。

    郝风楼继续道:“等你扶着已是奄奄一息的刘千户从中军大营出来,随即便马不停蹄,立即赶往陛下今日的狩猎地点开始做起布置,人手都是现成的,他们都是穿戴着亲军的衣甲随你混进紫金山的人。至于武器自然也是管够,他们寻找了最佳的藏匿和埋伏的地点,准备好了干粮,到了今日清早,你才偷偷摸摸的赶了回来。”

    刘喜冷笑道:“本侯的儿子身受重伤,郝千户以为,本侯还有心情闲逛?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昨日夜里,本侯回营之后一直都在营中看顾儿子。”

    郝风楼笑得更冷:“侯爷确认吗?”

    刘喜正色道:“自然。”

    郝风楼道:“那么敢问,昨天夜里,侯爷没有睡,天亮之后,大家都去狩猎,侯爷在哪里?”

    刘喜道:“本侯乏了,不能伴驾,自然是在帐中歇息。”

    郝风楼抿嘴一笑:“那么侯爷也没有出现在北麓了?”

    刘喜摇头道:“绝对没有。”

    “你说谎!”郝风楼厉声道:“你昨夜出了门,而且今日白天也没有睡!”

    刘喜气得七窍生烟,正待反驳……

    郝风楼却道:“你若是睡下,为何没有清洗?莫非侯爷连靴子都不脱,连靴子都不命亲兵换洗的吗?”

    顿了一下,郝风楼继续道:“你若是没有去北麓,为何脚下会有黑泥?”

    刘喜呆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靴子上确实有许多泥。

    不过他倒是不惧,义正言辞地道:“这是在山中,有泥又有什么稀罕?”

    按理来说,就算是在营中,这里毕竟不是城里,踩到了泥也是理所当然,若说这都可以成为攻讦刘喜的证据,那么未免有些儿戏。

    郝风楼莞尔一笑,气定神闲地道:“紫金山这儿多是黄泥,侯爷且看,在场的大多数人脚下的泥都是黄色的,可是北麓不同,北麓乃是皇陵所在,当年太祖皇帝下葬,所用封土尽皆是从秦淮河两岸运来,又掺了白膏泥和木炭,因此在北麓的土质呈的乃是青黑色,你看,卑下也去了北麓,靴子上的泥和侯爷的差不多,还有陛下的靴子也是相同。敢问侯爷,你既然昨夜没有去过北麓,为何会带黑泥?这一点,还请侯爷给个交代。”

    帐中的人动容了,都自觉地去看自己的靴子,许多人发现,刘喜靴子上带着的泥确实和别人有些不同。

    刘喜色变,只得道:“本侯前日去巡视了一趟。”

    “是吗?”郝风楼笑了,道:“若是前日去了,侯爷也不换洗一下,就算是不换洗,侯爷在这里走动,靴子上的黑泥早就干硬,被黄泥取而代之,又为何会如此的明显?所以,这一切都是侯爷的布置,若是侯爷觉得还不够让人信服,就请陛下立即查一查,昨夜刘喜进入中军大营时,和哪些公公、亲军有过接触,他接触的人至多十几人,只要把他们全部叫来,一问便知。”

    太监郑和站在朱棣的身侧,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开城侯入营是咱家领着来的,总共接触的有七人,奴婢未必记得准,不过大致是哪几个,总算还能知道个**不离十。”

    朱棣死死地瞪了刘喜一眼:“郑和,去把他们叫来。”

    郑和躬身道:“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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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正法

    用不了多久,郑和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一向镇定,可是现在却显出几分不安,不待行礼,便道:“随驾的都知监长随许昕自缢身亡了。陛下,昨日夜间的时候,开城侯入营求见,许昕恰好出来小解,奴婢记得他撞了开城侯一下。”

    帐中顿时哗然。

    所有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畏罪自杀。都知监掌握宫廷各监行移、关知、勘合,也随皇帝前导警跸。也就是说,陛下要去哪里,往往都是都知监的太监负责前导,并且安排近卫事先卫戍,皇帝的行踪会提前知会都知监,此后都知监则专门负责一切礼仪、安全方面的问题。

    至于这个许昕,作为随驾的长随,当然能接触到这些秘辛,他恰好在那个时候小解,又恰好撞到了进营的开城侯刘喜,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将朱棣的行踪透露出去。刘喜在这里败露,许昕见无法挽回,便立即选择了自杀。

    一切,都是如此的‘巧合’。

    只有一个巧合,或许可以解释,可是有两个、三个、四个,从刘喜之子没来由的当值,再到和郝风楼打成一团,刘喜进宫,又撞到了许昕,此后还有刘喜脚上的黑泥,到现在畏罪自杀的许昕,纵然没有铁证,可是事情显然已是水落石出,刘喜无从抵赖。

    朱棣恶狠狠地道:“来人,拿下!”

    帐外的大汉将军呼啦啦的冲了进来。

    而此刻,刘喜露出绝望之色,他猛地向后一退,随即从袖中拔出一柄匕首。

    若是在宫禁之中想要带械入宫几无可能,可是眼下是围猎,防禁还是有些松弛。匕首并不长,只有一寸多店,可是锋芒散发着蓝光,一看便知喂了毒药。

    所有人顿住了。

    因为刘喜距离朱棣并不远。

    唯一在飞快地动的人是郝风楼。

    侍卫们是从帐外冲向帐内,距离尚远,有人有所忌惮,所以手脚放慢。

    而帐中的文武官员都没有带器械,便是朱棣,此时也没有武器防身。

    唯一携带武器的人就是郝风楼,郝风楼佩的乃是御刀。入账之前,郑和并没有命人解下,而事实证明,郑和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郝风楼已经拔刀,长刃指向刘喜。挡在了朱棣身前,大喝道:“刘喜。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你今日死定了,束手就擒还可尽力保你的族人。”

    刘喜大笑,似乎放弃了负隅顽抗,目光却是透过了郝风楼直接落在朱棣的身上:“族人?刘某世受国恩,家父乃是开国功勋,太祖所立的天子乃是圣孙。朱棣,你沐猴而冠,算什么天子?你不过一个庶子,也配称帝?今日不能杀你。实乃刘某平生之憾,可是今日刘某事败,明日你终要死在张某、赵某、王某之手,乱臣贼子,天下人当共击之。你以为站在这帐中的,还有这帐外的数万亲军近卫,乃至于天下军民万万人甘愿受你这乱臣贼子挟持?哈……”

    “住嘴!”朱棣的眼睛红了,他腾地一下从榻上站起来,整个人焦躁不安地颤抖,他咆哮道:“朕说了,住嘴,你这狗贼,狗贼……”

    刘喜凛然不惧,握紧手中短刃,笑道:“狗贼二字,刘某可不敢当,欺侄的是狗,篡国者为贼,这二字送给你朱棣才是。”

    朱棣怒了,他的拳头狠狠握紧,在半空用力挥舞:“杀,杀他,杀他满门,杀光!”

    无数的侍卫拥上前去。

    刘喜狂笑不止,随即将匕首朝脖子一横,血飞快地溅出来,人倒在了血泊中。

    朱棣红着眼睛,一步步走上去,眼睛瞪着已是死透的刘喜,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伤口已是牵扯开来,一滴滴的血顺着手臂流淌出来,郑和上前道:“陛下……您……”

    “走开!”朱棣大喝。

    所有人全部退开。

    朱棣突然笑了,手指刘喜道:“跳梁小丑,跳梁小丑而已,纪纲,纪纲……”

    纪纲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厉声道:“拿人!”

    这拿人二字只有一个含义,刘喜有儿子,有妻女,有叔伯,有亲友,所谓拿人,至于拿多少,自然要纪纲自己发挥想象,郝风楼在旁甚至在想,这或许就是帝王心术,语焉不详,只说拿人,而下头的酷吏无从揣测帝王的心思,最后的结果便是牵连的人越多越好。可是一旦差不多的时候,当帝王需要安抚人心表现仁善之时,说不准接下来就是收拾酷吏了。一切的过失都可以推到酷吏身上,这是你们自己下头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掀起无数冤狱,于是拿下酷吏,天下人齐声称颂。

    郝风楼感觉自己的背脊生出些许寒意,他本不愿想得如此阴暗,可是想到纪纲在历史中的下场,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郝风楼不知纪纲是否意识到了,不过纪纲没有犹豫,口称:“遵旨。”便匆匆告退。

    朱棣眯着眼,冷冷一笑,他的目光从刘喜身上移开,一字一句地问:“诸位卿家,乱臣贼子已经伏诛,诸卿怎么看?”

    大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做声。

    朱棣直接点名:“解学士,你说。”

    解缙道:“此等奸贼,胡言乱语,陛下何必在意。”

    朱棣突然笑了,又看看其他人:“你们也是这样想?”

    鸦雀无声。

    朱棣突然显得有些疲惫,挥挥手:“都告退吧。”

    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岁,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那种踌躇满志的朝气。

    结束了……

    郝风楼不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踏出帐中的时候,赵王朱高燧已是跟上来,低声道:“这一次你又立大功了。”

    “呵……”郝风楼微笑道:“功固然是有,可是你方才看到陛下的脸色吗?这件事还没结束呢。”

    朱高燧挠挠头,最后道:“罢,本王没兴致想这些太深沉的东西,还是随遇而安才好,夜里咱们吃酒吧,你到我帐中来。”

    二人约定之后,朱高燧便去大营深处去向徐皇后问安了。

    丘福带着犹豫走向郝风楼,朝郝风楼打了个招呼:“郝千户,令尊为何不来狩猎?”

    郝风楼道:“家父身体有恙,所以来不成。”

    丘福和蔼地道:“你有没有事,若是无事,陪我这把老骨头走走可好?”

    郝风楼知道丘福有话要说,便点点头。

    整个大营渐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不过相比起来,各种流言也是不少,有真有假,倒是锦衣卫里的一个千户让不少人刮目相看,许多人暗暗猜测,这件事之后,这位千户只怕要飞黄腾达了,却也有人摇头,认为此人太过年轻,以陛下的心性,未必会急于一时。

    郝风楼对此充耳不闻,而是背着手,悠闲的沿着大营的栅栏闲庭散步。

    丘福道:“这一次多亏了你,否则汉王殿下不知能否明哲保身,只怕……”

    丘福绝不是客气,以他的身份也绝没有和郝风楼客气的必要,这一句道谢自然是出于真心实意,他心里清楚,若不是郝风楼让整件事水落石出,一旦开始大肆追查,迟早有一天会波及许多人,而汉王一旦牵连进去,就算能保住性命,可是也注定了要幽禁起来。

    当然,丘福来寻郝风楼不只是道谢,他的心思很简单,今日他意识到郝风楼这个人——可用!若是肯旗帜鲜明的支持汉王,对汉王来说定是如虎添翼,所以丘福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向郝风楼摊牌。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大人客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卑下只是做了自己应份的事。”

    丘福目光一闪,似乎察觉到郝风楼的话里别有深意。他哂然一笑道:“可是终究汉王因你而受益匪浅,汉王是非分明,自然能体会到郝千户的好意。”

    郝风楼只好唔了一声,敷衍过去。

    丘福道:“郝千户是聪明过人,只是不知对如今的时局怎么看?”

    郝风楼想了想道:“接下来,当立太子了。”

    “什么?”丘福愣了一下,道:“郝千户何出此言?”

    郝风楼微笑道:“闹出这么大的事,陛下会怎么想?”

    丘福皱眉。

    郝风楼自问自答道:“陛下一定会想,开城侯坐享荣华富贵,为何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今皇上圣明,一旦体察到了这一点,就肯定要实施安抚政策,而论安抚,谁能比得过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仁厚,人人称颂,此时若是下旨立下太子,点太子为储君,虽然未必能让天下归心,可是至少也可让太子安抚一部分士人,因此卑下料定,诏书应当不久便会出来,只是到了那时,汉王殿下还是要及早做好准备。”

    丘福有些不可置信,可又有些后怕,忍不住道:“若郝千户为汉王,当如何应对?”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请旨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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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可怕啊,人心

    丘福满是失望的走了。

    郝风楼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出奇的平静,皇子之间的斗争他不愿意牵涉太深,这是他的原则,不是他孤芳自赏,而是他从不愿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郝风楼十分明确地告诉丘福,汉王必须回藩地去,就藩就意味着放弃太子之位,同时也表明了郝风楼的立场。

    其实郝风楼心里不由苦笑,当他看到满是失望的时候,却不由在想:“其实汉王愿意这个时候就藩才是真正最佳的选择,这是以退为进,太子在京师没有了对手,此时又在朱棣的纵容下开始肆意拉拢大臣,用不了几年,朱棣就会对太子生出戒备之心,那个时候才是汉王的最佳时机。相反的是,现在的汉王非要留在京师,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从某种意义来说,无疑是稳固了太子的地位,因为一个被制衡的太子,显然比一个万众归心的太子更让朱棣放心。”

    这也是郝风楼不愿意和汉王厮混一起的重要原因,汉王乃至于整个汉王集团,他们过于注重眼前的利益,急功近利,只重眼前,在这场储君之争之中几无胜算。郝风楼怎么可能把个人乃至家族的荣辱捆绑在他们的身上?

    ………………………………………………

    在皇帐里,朱棣呆坐了足足半个时辰,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眼袋微微下垂,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唯独那双顾盼有神的眼眸却依旧威慑如故。

    他突然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壁上的一副长弓。

    这是一柄古朴的长弓,似乎有了些年头,可是对朱棣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这副弓乃是太祖皇帝所赐。

    太祖有很多儿子。每一个儿子都自认为自己与人不同,每一个儿子都允文允武,可是偏偏太祖竟然选择了太孙。

    朱棣的脸色带着几分愠怒,他眯着眼,冷冷一笑,取下了这把弓,不由喃喃自语:“在父皇眼里,莫非朕就连建文小儿都不如,连他都不如吗?父皇,你还是看走了眼。你看走了眼啊。”

    啪……手上的力量加重,长弓直接折为两段。

    若是当年,太祖选择的是自己,又何至于今日,何至于自己成了国贼。成了乱臣贼子。建文有什么好,他又凭什么。凭什么君临天下!

    深吸一口气。手握着折断的弓,朱棣一屁股坐在了榻上,他的眼泪有些模糊,深吸一口气道:“郑和。”

    帐外,郑和快步进来,看了朱棣手中的折弓一眼。露出惊讶之色。

    朱棣恢复了冷静,淡淡道:“这把弓拿去修缮一下,要完好如初,寻最好的工匠。”

    郑和上前。接过了弓,不敢多问,只是道:“奴婢遵旨。”

    朱棣又道:“命纪纲……”他拖长了尾音,似乎有些犹豫:“命郝风楼觐见。”

    郑和道:“纪纲也要觐见?”

    朱棣摇头:“不用了,就请郝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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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一头雾水,按理说论功行赏也不必急于一时,朱棣虽然是急性子,可是急性子的人往往是得到别人东西时才急一些,人家论功行赏的事,这有什么可急的?

    可是既然相召,郝风楼倒是不敢怠慢,虽说此次是无心插柳,可是有了功劳却还磨磨蹭蹭,这就有点白痴了,幸好,郝风楼不是白痴。

    进入皇帐,郝风楼纳头便拜:“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他抬头,见朱棣脸色深沉地坐在龙榻一言不发,只是朝他颌首点头。

    郝风楼站起,可是朱棣依旧不说话,仍是沉默寡言,良久,朱棣深邃的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道:“他来了。朕感觉到,他回来了。”

    郝风楼疑惑道:“陛下,谁回来了。”

    朱棣冷冷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朕的侄子,建文!”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道:“外间有传言,建文自fen而死,可是朕总感觉,他没有死,他一定逃了,朕的这个侄子绝不是作茧自缚的那种人,他看似文弱,实则心志坚定,否则刚刚登基,为何就敢如此大刀阔斧。”

    对建文的了解,大多数人都是雾里看花,后世的诸多演义之中,对建文的刻画也多是文弱宽厚,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形象,郝风楼并不知道真实的建文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朱棣却知道。

    郝风楼心念一动,也不由想:“不错,建文绝不是一个孱弱的性格,一个孱弱的人怎么可能登基之后便立即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废黜太祖的旧政?又怎么可能以最激烈的方式进行削藩,四处派出兵马,捉拿各镇藩王?即便是汉武帝,也绝没有用如此激烈手段,反而使用温柔的推恩令来达到目的。”

    郝风楼看了朱棣一眼,又不由想:“陛下为何对我说这些?这是宫中最大的机密,无论外间有什么传闻和猜测,可是朝廷这边却是一口咬定建文已死,陛下这样做,难道不知道透露这样的信息是动摇自己的合法性?又或者陛下已经没有了顾忌,要嘛是已将我当作了死人,要嘛就是打算对自己……”

    想到前者,郝风楼捏了一把冷汗,可是想到后者的可能性时,郝风楼的眼中突然掠过了一丝期待,这种感觉很奇妙,郝风楼已经尝到了权利的滋味,那种能决定别人生死,可以为所欲为的快感,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更加进一步地接触到这个王朝的权利核心,不,只是有可能,只是可能而已,自己绝不能得意忘形,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迎接来的是杀人灭口。

    郝风楼摒住了呼吸,道:“陛下,建文已经死了,微臣相信,建文已经死了,天下的臣民也对此深信不疑。”

    “是吗?”朱棣看了郝风楼一眼,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是啊,建文已经死了。郝风楼,你明白吗?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朕都有些看不透。你的每一句话都太得体,天衣无缝,朕有些时候害怕聪明人,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郝风楼愕然。

    他感觉自己有些愚蠢,自己的表现太过完美,很多时候,完美并不是好事,偏偏自己还自认为是聪明,其实是愚不可及。他感觉自己的后襟一下浸湿,浑身冒着冷汗。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太好,以至于陛下觉得已经失去了掌控吗?历来的上位者,口里都说希望能够得到天才辅佐自己,可是历来的上位者往往都会将天才置之死地,因为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已经超过了控制的范畴,对上位者来说,聪明与否其实只是次要,最重要的应该是那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一旦感觉自己失控,对上位者来说,还不如将其毁灭。

    郝风楼刹那之间顿悟到了这个道理,却是不知自己是否明白得已经迟了。

    朱棣突然莞尔一笑道:“不过……聪明也不是坏事,郝风楼,朕需要你。”他拍了拍郝风楼的肩。

    郝风楼没有轻松,不过却是故作出轻松来,道:“请陛下吩咐。”

    朱棣的脸色渐渐僵硬,深沉地道:“朕方才说建文没有死,是不是?那么现在朕再一次告诉你,建文确实没有死,他不会轻易去死,而现在,朕感觉到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南京。”

    朱棣一屁股坐下,不由道:“人心,郝风楼,你知道人心吗?”

    郝风楼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朱棣有更多的话要说。

    朱棣自嘲地笑了笑,才道:“朕在北平的时候就从来不相信人心。北元在大漠人心如何?朕的大军到了大漠就是不得人心,可是朕带兵出关,大军所过之处,无论他们的人心向着哪里,哪一个不是对朕俯首称臣,你知道为什么吗?”

    郝风楼道:“因为不肯俯首称臣的已被挫骨扬灰。”

    朱棣眼光一亮,他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不错,不错,就是如此,所以朕不相信人心,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敢在朕的刀剑面前不肯俯首称臣。可是……”朱棣的脸色黯然,继续道:“朕今日看到了开城侯刘喜,朕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如此的可怕,可以让养尊处优的人不计较任何后果、抛弃自己的荣华富贵、罔顾自己的亲族性命去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怕,太可怕了,朕从来没有想到人心竟如此可怕。郝风楼,现在的人心就在建文的身上,你明白了吗?现在建文来了,就在南京,朕需要有人为朕找出这个人,挖出他的党羽,让他无处藏身,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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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重任

    朱棣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是个情绪比较明显的人,可是郝风楼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这些情绪之中包含着愤怒、骄傲,甚至有一丝的恐惧。

    朱棣继续道:“当年靖难的时候,建文坐守江山,朕觊觎天下。而现在,攻守之势异也,朕为守,他为攻,朕不能小看他,他虽然迂腐,却绝非是省油的灯,但有机会,他便会像饿狼一样咬住朕的喉咙;就像一年前朕对他虎视眈眈一样。”

    “朕绝不容有失,谁也不知道在这朝中有多少人是他的同党,又有多少个开城侯。朕靖难之时,每日都处在生死一线,可是现在绝不能冒险。所以必须得有人来专司此事,朕左思右想,这个人必定要能够掩人耳目,对天下人来说,建文已经死了,既然死了,朕就不可能画影图形、按图索骥,负责此事的人也必须绝对的机密。郝风楼,朕把这件事交给你,是因为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你明面上可以是锦衣卫千户,可是暗中却可以是朕的利刃,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朕要保证绝对机密,就绝不能从内帑和国库中调拨钱粮,否则难免有迹可循,宫禁和朝中,朕不敢相信任何人,任何一点可疑的钱粮调拨都可能打草惊蛇。而你不同,你是内东城百户,东华门那儿每月不是一直押解银子入宫吗?从此往后不必押解了,不,要押解,可是只需送三成入宫即可,其他的便是你的银子。”

    郝风楼明白了,自己成为赋予‘重任’的对象。想必东华门那边的因素更多一些。

    东城千户所虽然是北镇府司下辖,可是由于拥有大量的银钱收入,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形成了某个单独的衙门。虽然不至于独立于锦衣卫之外,却有更多的自主权。

    而这笔银子,正好可以掩人耳目,用作其他的用途。

    郝风楼看到了机会,忍不住道:“微臣明白了。”

    朱棣淡淡一笑道:“明白就好,此事旷日持久,朕并不急于一时。你终究是聪明人,也能独当一面,朕让你放手去干。至于截留下来的那些银子,还有暗中招募的人手,以及其他的事项。朕也就不多问了,锦衣卫那边。你依旧任你的千户。为了防止事泄,东城千户所的上下人员都不宜让他们去插手此事。你可暗中招募良家子,在京师附近设秘密地点进行操练,所需的器械也得你自己斟酌着办,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绝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

    朱棣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既要马儿跑,朕也断然不会让你们不吃草,所有招募的人员统统密编为亲军,就叫神武卫罢。只是暂时不能公布于众,至于你,朕敕你为神武卫千户,该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一面在锦衣卫中当值,另一面也要加紧操办此事,锦衣卫树大招风,对付一下寻常反贼可以,可是要对付建文却是不易,将来若是建文伏诛,朕自有重赏,你明白了吗?”

    郝风楼打起了精神,神武卫这个架构倒颇有点后世的专案小组的意思,郝风楼清楚,这对自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有些时候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从前不敢想象的事,更不必说,这个神武卫的含金量虽然只是活动于地下,可是假若再结合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

    再者,由于事涉机密,只对朱棣一人负责,这就给了郝风楼许多的自由空间,不但掌握了某种程度的独立财权,还完全掌控了神武卫的人事任免。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才道:“陛下,微臣怕才疏学浅,有负陛下重托。”

    朱棣含笑道:“你也会有谦虚的时候?不必自谦了,朕相信你,话又说回来,你平时还要在锦衣卫当值,一个人确实艰难一些。有了,荆国公主一直在密查建文,只是一直没有进展,朕回宫之后会召她入宫,请她协助于你。”

    对于荆国公主朱智凌的加入,郝风楼倒是乐见其成,一方面毕竟是公主,能够调动的资源比郝风楼的要多得多;另一方面,郝风楼和朱智凌一向合作愉快,早有默契。

    朱棣继续道:“但凡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入宫禀告,自然,这件事谁也不许透露。”朱棣别有深意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又道:“便是汉王和赵王也是如此。”

    郝风楼心里不由想:“陛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察觉自己和汉王、赵王走的太近?不会,至少在这方面,朱棣并没有太过反感,可是为何说出这句话呢?其他人蒙骗倒也罢了,汉王和赵王毕竟和陛下是骨肉至亲,建文的事其实没有隐瞒的必要。难道……”郝风楼想到了一种可能,陛下这样做是想留有一个余地,也就是增加一个底牌,神武卫将来未必只是单单对付建文,甚至有可能是朱棣铲除异己的王牌,假若如此,那么确实就不能透露了,因为对一个天子来说,任何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例外。

    郝风楼吁口气,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资格成为朱棣的敌人,因为有这样的对手实在可怕。

    朱棣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郝风楼躬身道:“微臣告退。”

    朱棣似乎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且慢,朕还有一件事想告知你,朕回南京之后便会颁布诏书,诏命嫡长子朱高炽为太子。”

    “啊……”郝风楼故意做出惊讶之色,其实这个可能他早已想到,不过故意藏拙而已。

    朱棣背过身去才道:“朕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够让汉王和赵王有个准备,朕是时候给天下一个交代了。经历了今日的事,朕终于明白,要战胜人心,既要用雷霆的手段,使人畏服,同时也需要恩泽雨露,安抚人心是太子最擅长的手段,就给朕的臣民们一点盼头吧。”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郝风楼点头,便迈步出去。

    此次行刺,深深的震撼到了朱棣,倒不是他被行刺吓倒,而是被刘喜凛然无惧所震撼,朱棣采取了两个动作,一个是神武卫,一个立太子,一手强硬,一手软弱。

    从帐中出来的时候,郝风楼扪心自问,假若换做自己是朱棣,自己会采取什么手段,仔细琢磨之后,才发现这两个手段实在是最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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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营中,郝风楼装作一切如常,布置了一下防务,夜里依约去寻赵王吃酒,朱高燧心情不错,可是等到郝风楼将立太子的消息透露时,朱高燧一时愣住了。

    他叹口气道:“你真是乌鸦嘴,什么坏事都能言中,罢……这事终究和本王没关系,只是王兄那儿,今夜怕是要辗转难眠了。”

    说罢,朱高燧兴致阑珊地站起来,幽幽道:“京师是呆不下去了,本王索性就藩去,再过些时日就上书恳求父皇恩准。郝风楼,你愿意不愿意随本王去彰德?河南那里虽不比江南,不过你若是肯和本王同去,本王命你为长史,咱们在那里吃香喝辣,天高皇帝远,就不会有什么烦恼了。”

    郝风楼微笑摇头,道:“殿下好意,卑下心领,只是微臣父母尚在南京,只怕不能随殿下去了。”

    朱高燧勉强地笑了笑道:“是啊,你的父母在南京,所以你要和他们在一起,可是本王呢?本王正因为父母在京师,兄弟也在京师,却不得不离开这里,可怜生在帝王家,谁叫本王姓朱来着?你们有天常伦理,本王有的只是荣华富贵。”

    郝风楼有些醉意,闷头痴了口酒:“殿下就藩也好,这里毕竟是是非之地,到时陛下恩准之后,微臣少不得要给殿下送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卑下还是交了殿下这个朋友。”

    朱高燧笑道:“胡言乱语,什么叫做交了本王这个朋友?倒似是你折节下交一般,本王还没有答应和你做朋友呢。”他旋即摇头苦叹:“其实本王和太子、汉王不同,他们心怀天下,而本王想要的,不过是做一个正正常常的人罢了,想做人而做不成,何其可悲。”他看向郝风楼,郑重其事地道:“本王也交了你这个朋友,若是有空,不防来河南看看本王,你若是不来,本王少不得要写长信来与你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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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做大事

    大军开拔回京,郝风楼的差事依旧是保护女眷,只是这一次,却和大汉将军们一同保护徐皇后。

    徐皇后的车驾由三军拱卫,郝风楼带着曾建等人则落在后队,悠悠闲闲,倒也自在。

    沿途歇息的时候,有公公过来道:“娘娘请郝千户去说话。”

    郝风楼不敢怠慢,连忙去了。

    天气有些冷,徐皇后披着带帽兜的貂毛风衣,在沿途的官驿亭子里和几个女眷说话,郝风楼踏步上前,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徐皇后莞尔一笑,道:“有这么一件事。”

    她说话时慢条斯理,抚了抚前额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看着郝风楼道:“徐夫人想吃梅子,你去取来。”

    郝风楼一时为难,心里说,我是亲军,是锦衣卫啊,怎么感觉一下子成了太监似的。

    徐皇后见他脸色颇有些凝滞,含笑道:“和你说笑的,叫你来是有话和你说。”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宦官退避几步,徐皇后淡淡地道:“昨夜赵王和你说了什么?”

    郝风楼道:“赵王说想就藩。”

    徐皇后叹了口气道:“难怪,他今儿一早就失魂落魄的。陛下要下诏立太子了吧?立了太子也好,把事情定下来,无论立的是谁,总好过把皇子们都吊着的好。储君不明,这不是好事。”

    站在徐皇后的立场来说,无论是立谁为太子都是好事儿,毕竟太子和汉王争锋相对,做母亲的总是不忍骨肉相残,现在把地位定下来,反而是好事。

    郝风楼道:“娘娘圣明。”

    徐皇后撇撇嘴。道:“汉王那儿,想来心里难受得很,本宫知道他,他自幼便争强好胜,一向不服他的兄长,你有闲劝劝他吧。”

    郝风楼应下。

    徐皇后在亭中走了几步,沉吟道:“汉王其实就藩也好。好啦,你去吧。”

    郝风楼乖乖地回到他的后队,心里不由苦笑,他知道。这些人都将自己当作了传声筒,一些不方便说的话都指望着自己去转达。徐皇后希望汉王就藩,这是因为她不愿意诸子再起争斗,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为了避免悲剧。徐皇后宁愿汉王去云南藩地。

    郝风楼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随着大队继续启程。不过他心里自知大局已定。汉王至少在暂时是绝没有染指东宫的机会了,得到了皇帝和皇后支持的太子,很快就会站稳脚跟。

    紫金山距离京师不远,众人护送陛下入宫,便各自散去。

    郝风楼回到家中,郝母也是乏了。自去休息不提。至于父亲郝政,这几日都是闭门读书,郝风楼有些感觉,这位父亲有点魔症。近来似乎在谋划什么。

    他索性也悠闲自在了一天,随即当值去了。

    卫中下了条子来,是指挥使大人亲书的手令,责令各千户所整顿,措辞严厉。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陛下在紫金山遇刺,这个节骨眼上,几乎所有暴力衙门如今都在整顿,据说五军都督府那儿更加轰轰烈烈,毕竟那开城侯就在五军都督府公干,那儿现在已炸开了锅,狠狠的革除了一些冗员,所有的都督府官员也被叫到都督们面前训斥一番。

    好在锦衣卫毕竟事不关己,虽然是雷声大,可还不至于如此,大家做做样子而已。

    南镇府司那儿倒是闹得不可开交,南镇府司镇抚亲自召集了各千户去训话。郝风楼就是其中之一,按照锦衣卫的规矩,都指挥使下辖南北镇府司,拥有同知、佥事等佐官,而锦衣卫之下的南北镇府司各有镇抚一员,专门负责司中常务,镇抚的地位在锦衣卫核心中或许不起眼,可是对各所千户却很有威慑。

    镇抚大人姓江,单名一个成字。江镇抚一如既往的一副铁面判官的模样,这也是锦衣卫里的常态,南镇府司的镇抚都是阎王,北镇府司的镇抚却总是如沐春风,各自的职责不同,摆出来的面孔自然也是不同。

    江成扫视了在座众人一眼,随即沉眉道:“郝千户为何没来?”

    内东城副千户朱建连忙出来道:“大人,郝千户有要事在身,不能聆听大人提训,因此特命卑下前来,还望大人恕罪。”

    这位朱副千户也是倒霉,伤势刚好一点就被郝风楼拿来做挡箭牌,但凡是千户,谁都不愿来南镇府司,因为一旦找去,十有**都不是好事,朱建感觉自己没法活了,可是千户大人有命,他能怎么说?

    朱建很明显感觉到江成的脸色很不好。

    南镇府司是极具威信的衙门,召大家来说话,本就是示威,让下头这些千户们识相一点,结果人家只打发一个副千户来,若是人人效仿,将来还怎么服众?

    江成确实大怒,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据说郝风楼新近立了功,此时当然也不能指着鼻子去骂,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既然如此,那么就说正事吧。”

    这位江镇抚翻动嘴皮子,开始说起近来卫中的一些现象,最后大加训斥,说得差不多了,江镇抚突然插了一句话:“近查,有锦衣卫不司本职,竟然与商贾为伍,这还是锦衣卫吗?锦衣卫的本份是什么?这件事,南镇府司还要彻查,还有,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要裁撤一些冗员,这件事,大家也要有所准备。”

    大家吓得不敢做声,裁撤冗员,都指挥使大人没说过啊,可话说回来,这确实是南镇府司掌管的事,八成是扯了虎皮来做大旗,可是看这意思,似乎要真枪实干了。

    朱建觉得江镇抚的话有些刺耳,可是他本就是出气筒,只得耐心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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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风楼确实是要事要办,倒不是想要怠慢江镇抚,因为此刻他的值房里,荆国公主朱智凌正背着手在四处张望。

    “你就在这里办公?”

    郝风楼给她斟了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朱智凌嫣然一笑,道:“你既不是龙,也不是仙,却总爱装神弄鬼。”

    郝风楼举手投降,道:“请喝茶。”

    朱智凌端茶抿了一口,道:“我不懂吃茶,不过你这茶有些味道。”

    郝风楼骄傲地道:“这是自然,此乃宫中贡茶……”说完才自觉失言,毕竟来路不明,连忙尴尬地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朱智凌没有追究,坐下,脸色也拉了下来:“清早的时候,陛下召我入宫,有了些交代,想不到开城侯这件事牵涉到了建文,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四处打探,原以为他已出海,或是藏匿于深山之中,想不到他竟如此猖狂。”

    郝风楼纠正道:“是不是建文还没有定论。只是不知陛下对开城侯的事有没有追查?”

    朱智凌道:“追查过了,那个自杀的太监平时和什么人有过接触,开城侯府上近来有什么人走动,这些事都已详查清楚,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可以确认,宫里还有他们的人,否则他们不可能相互联络起来,不可能没有丝毫的痕迹,甚至此事干系着宫里的大人物,可是具体是谁,一时也不好说。”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这些事一时也查不出,陛下还有其他吩咐,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现在是神武卫千户,你是副千户,可是这神武卫如何筹建,我们还得拿出个办法。”

    朱智凌嫣然一笑道:“从前总是我一人来担当这件事,现在有你帮衬就好多了。这神武卫陛下语焉不详,只是说筹建,可是在我看来,我手头也有一些人手,何必要多此一举。”

    郝风楼摇头道:“这就是陛下圣明的地方,想要追查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京师里的人,谁能信得过,又有谁信不过,大家都不清楚。说的再难听一些,就算是你的人,你能保证,其实里头是否混杂了建文的人?况且,要追查这件事必须要有专才,一是要完全信得过,其二就是能随时用得上。”

    朱智凌颌首点头:“只是……”

    郝风楼压压手道:“我晓得你不深谙这样的事,所以我大致拿出了点章程。这第一,暂时不要招募太多人,有五十人就足够,其二,还得有一批专门的人才作为后勤之用,这其三,就是如何掩藏身份,做到绝对保密。先是第一条吧,我们要招募什么样的人。”

    朱智凌认真细听。

    便听郝风楼继续道:“我们要招募的首要条件便是身家背景没有问题,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妻儿,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完全信得过。”

    朱智凌蹙眉道:“太监?”

    郝风楼苦笑道:“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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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筑城

    对神武卫,郝风楼颇为热心,甚至于千户所的事都丢给了周芳,自己每日和朱智凌腻在一起。

    对他来说,神武卫既然是地下组织,首先就必须有个据点,而这个据点最重要的是足够隐秘,郝风楼骑着马,在南京附近兜了几个圈子,最后将目标锁定在紫金山西麓。

    那里距离南京城不远,不过小半时辰的距离,再加上因为靠着皇陵,所以平素无人轻易在附近走动,至于土地,倒是不需购买,宫里直接以赐田庄的名义将附近十里的土地赐给了郝家。

    京师的勋贵,大大小小都有自己的田庄,郝家也赐了不少,食邑三百户,只是南京城附近的田亩有定数,早在太祖时期就已分封了个七八,到了如今靖难功臣们个个嗷嗷待哺,不得已之下,宫里给予的赏赐大为缩水,本是食邑千户的公爵,能赐个三四千来亩地就算不错,至于郝家这样的伯爵就更加寒碜了,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而如今终于赐田了,许多功勋们一看,立即眼红了,因为许多人都还没赐田呢,有了爵位却不能收租子,单靠一点俸禄,实在为难。

    可是见郝家突然赐田,虽然不少人眼红耳热,但再一打听,原来赐的田庄竟是在紫金山那儿,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哭穷的人一下子消停了。

    傻子都明白,这紫金山不是什么好地儿,离京师确实近,可是土地并不肥沃,山林太多,没什么收益。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这个郝风楼看来也不如流传的那样简在帝心。否则陛下好给不给,偏偏给郝家这样的地,若是真正看重,少不得要赐一块江宁县的地才是。

    这些闲言碎语没有败坏郝风楼的兴致,他和朱智凌一大清早赶到了地界,这里杂草丛生,附近倒是有一些农户,不过很是稀少,其中一部分区域属于禁区,好在也没什么人卫戍。兵马司的人太懒,三两个月也不见来一趟,至于禁卫主要卫戍的地点是皇陵,离这儿有十几里地之远。

    那些农户自然还是要留下,用来掩人耳目也好。耕种出来缴纳的粮食也可囤积。

    至于宅子,郝风楼也早有准备。专门设计了一个类似于回字形的四合院建筑。里头三重都可派人防守,院墙一定要高,还得有角楼,让人日夜盯梢,防止外人靠近。

    里头建屋舍、沙地,就以养护院的名义征募一批人手。人员招募还有教练,暂时不急,先加紧把房子建起来,当然。与其说它是宅子,不如说是城堡,因为这城堡是在山中,北靠一处湖泊,地势较高,想要上去,必须经过索道,只要守住索道,便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样的地势对隐藏机密和防守固然是有极大的好处,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建造起来颇费功夫,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郝风楼很是干脆,钱财方面,他倒是有足够的预算,毕竟东华门那儿,一月的平安钱已高达近三万,随着这些日子的发展,整个内东城纷纷效仿,除去三成入宫,两成分发下去,其余的五成都可以挪出来。只是人力就不容易了,必须让地方征募劳役,让人采石、开路,这一点对郝风楼倒是容易,他决心去找姚广孝。

    鸡鸣寺里,姚广孝对郝风楼的突然造访显得并不吃惊,他微微一笑,叫了小沙弥上茶,道:“你的来意,为师早就知道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嘛,你的神武卫现在如何了?”

    郝风楼汗颜,这皇帝老子对自己郑重其事的说什么切记保密,决不可让人知道,结果自己却是跑去告诉了姚广孝。

    不过话又说回来,姚广孝乃是天子第一智囊,许多事,朱棣不会隐瞒,毕竟姚广孝知道的秘密太多太多,不差这么一件。朱棣没有杀人灭口,自然是因为对姚广孝完全信得过。

    郝风楼苦笑道:“学生就是为这神武卫来的。”

    姚广孝笑道:“豆腐你带了吗?”

    郝风楼连忙提出一块荷叶扎的水豆腐出来,道:“小小意思。”

    姚广孝点点头,道:“先吃茶吧。”

    郝风楼抿了抿茶,道:“师傅,学生有点麻烦,这神武卫要建起来就必须保密,要保密就得有必要的措施,学生打算将这神武卫建在山中,可是要大兴土木,没有名目可不成,还请师傅给些方便。”

    姚广孝道:“你继续说。”

    郝风楼道:“是这样的,师傅可以以请陛下在学生的封地里建一座寺庙的名义上书,只要陛下恩准,朝廷就有名义在那儿大兴土木,让各县征集民夫,开山采石。”

    姚广孝道:“你是想以建寺庙的名义来给你自己建个堡子做掩护?”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反正师傅是自己人,有空也可以去那儿闲住。”

    姚广孝皱眉道:“这样的话,只怕太旷日持久了吧?这堡子要建起来没有三两年也是不成的。”

    郝风楼眼睛一眨道:“陛下那边自然晓得咱们师徒的意思,只要师傅把奏书递上去,陛下肯花功夫,多征募民夫,动用个数千的人手,再加上学生知道在皇陵那儿还有不少剩余的石料堆积,连采石的功夫都可省下,半年不用就可搭建起堡垒来。”

    姚广孝看着郝风楼,道:“你倒是想得周到,既拿为师来当挡箭牌,又拿皇上来替你掩人耳目,连石料你都惦记。”

    郝风楼苦笑道:“学生不过是为陛下办事而已,陛下都说了要彻底消灭建文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连这点本钱都不下,如何捉住建文?”

    对朱棣的支持力度,郝风楼很有信心,因为根据诸多野史记载,郑和七下西洋很有可能就是寻找建文的踪迹,朱棣在搜寻建文方面几乎可以无限的提供任何人力物力,这七下西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足以支持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郝风楼不过是希望在山上建一处堡垒而已,而且非常明确的是用来招募人手进行操练,并且作为大本营之用,这方面,朱棣那边绝无问题。

    而师傅的作用其实就是掩人耳目,这是机密,当然不能向人四处宣扬,而姚广孝恰巧是个和尚,皇帝为和尚修建寺庙简直就他娘的是天经地义的事,历朝历代,不知多少皇帝给和尚、道士们在山中建庙,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姚广孝苦笑摇头道:“郝风楼,你这是动师傅的棺材本啊,你可知道,今日若是师傅上书,往后就再没机会建庙了。”

    这倒是实情,建庙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若是用掉,下一次总不能还厚着脸皮说还要建一处,而现在要建的压根就不是庙,更像是个半军事的设施,以后姚广孝多半得老老实实的呆在鸡鸣寺。

    郝风楼道:“师傅大恩大德,学生懂得。”

    姚广孝苦笑道:“也罢,谁叫你求上门来了。不过,好徒儿啊,师傅的后半辈子,你可要负责啊。”

    郝风楼泪流满面,差点哽咽道:“师傅,我会对你负责的。”

    姚广孝道:“要不要立个字据?”

    郝风楼想要喷血,却强笑道:“不用了,我们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庸俗。”

    姚广孝道:“还是立一个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卷了铺盖去你家住没有什么依仗,为师难免会有不安。”

    郝风楼差点有了内伤,憋红着脸,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好。”

    姚广孝飞快的拿来了笔墨,刷刷几下:“兹有爱徒郝风楼,深受恩师教诲,以及好处若干,报恩之心,虽万死亦不足矣,情愿供奉恩师,供其吃喝……”

    想必是腹稿早就打好了,所以姚广孝写得极快,几下功夫,墨迹未干的一份‘保证书’就在郝风楼的面前,郝风楼愤愤然的画押,姚广孝喜滋滋的收了,才道:“好徒弟啊,这鸡鸣寺,为师早就住不惯了,佛门清净地方太清静了也不好,为师虽然心向佛祖,可是受不了这里的臭和尚,佛在为师心中,在哪里修行也是一样,为师下月就搬去你家罢,你需向令尊、令堂提早打好招呼,收拾一个别院来,再请几个沙弥伺候为师就好了,为师这个人没什么挑剔,不过为师偶尔也会沾荤腥,可终究还是佛门子弟,总不能每日如此,所以少不得得请几个做斋菜的大厨,为师就晓得南京的望月楼倒是有个姓周的掌得一手好斋菜,可以请他去,还有……”

    郝风楼怒视道:“师傅,还是先写奏书为好。”

    姚广孝淡淡一笑道:“不要气急败坏嘛,为师这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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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更得晚更得也不多,老虎多少心中感到抱歉,所以今天老虎很自觉的以最快的速度码好第二章,第三章也会很快码好给大家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大事大办

    一封奏书,飞快报入宫中。

    奏书先是落在了郑和手里,郑和一看奏书,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其他的奏书,倒还不劳动郑和花费什么心思,偏偏这奏书,乃是恩师姚广孝所书,郑和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对恩师的态度上,显然有着和郝风楼不一样的理解,郝风楼是把恩师当夜壶,能用就用,不能用时便忘了。而郑和显然是把恩师当爹,现在他爹的奏书,自然不能简慢。

    通政司那里,也摸透了这位内官监大太监的心思,所以但凡有姚广孝的奏书,都会先送来这位当红太监手里。

    郑和飞快赶到了暖阁寻到了朱棣,笑吟吟的道:“陛下,姚先生有奏书来。”

    朱棣这几日还算平静,虽然依旧在心烦汉王,汉王听到了风声,入宫几次,口里虽然没有说立太子,可是旁敲侧击,他的心思,朱棣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冥顽不灵’的儿子,朱棣只得耐心安抚了一下,可是他的耐心毕竟也是有限。

    听说姚广孝有奏书来,朱棣挑挑眉,倒是心情好了一些,命郑和将奏书递来,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陷入沉吟,淡淡道:“姚先生要修庙?要修庙倒是容易,不过为何要修在郝家的封地上,虽说郝风楼是他的弟子,可是这也于理不合。唔,你拿地图来。”

    朱棣喜欢地图,这或许是他靖难的习惯,几乎许多地方的地图,他都有收藏,等做了皇帝,更是命人测绘了许多地图随时进用。过不多时,一幅详尽的南京地图就摆在了朱棣的案头上,朱棣按着奏书中的地方寻到了地图上的位置,喃喃道:“这是虎头山,这儿是前湖,这是梅花谷……”

    朱棣愣了一下,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只要看到这地图,再根据姚广孝所需建庙的位置,他立即明白。姚广孝所选的地点,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军事要塞,‘庙’的一侧乃是前湖,后侧是一处山谷,而这处山谷恰好又只有一条通道。经过这条通道有一座山峰,想要登山。必须经过索道。可以说,这简直是一处缩小版的蜀地,汉中便是蜀地的门户,而所谓的汉中门户,位置就是这座‘寺庙’的选址,再加上靠着一处湖水。这湖平时可以随时封锁,同时也为运输提供了便利,假若朱棣要在南京寻找一处搭建堡垒的要塞,多半也会选择这里。

    “姚先生要在这里建庙。有什么用意?”朱棣不是傻子,寺庙虽然都喜欢建在人迹罕见处,以便僧侣们修行,可是也会考虑风景等其他因素,而姚先生的主要考虑,显然是军事用途,以朱棣对姚先生的了解,断然不是建庙这么简单。

    朱棣眯着眼沉吟片刻,随即想到了郝风楼的一份秘密奏书,这份奏书是事关神武卫筹建的章程,许多地方都很谨慎,很合朱棣的心思,郝风楼好似提及过,希望建立一处据点,以供神武卫之用,毕竟神武卫是一个衙门,衙门就需要有文书,有人员配置,还有诸多相关的设置,可是要保证机密,在南京城里是万不可行,即便是其他地方,照样也不可能做到绝对保密。现在思量起来,朱棣顿时悟出了点门道,他不由笑道:“这师徒二人在唱双簧呢。”

    想了想,朱棣道:“请工部尚书觐见。”

    对这件事,朱棣很上心,在神武卫上头,朱棣倒是舍得,因为朱棣急于要去除自己最大的心病,他甚至思虑过,假若建文当真如传言一般逃亡海外,他甚至不惜动用万金,耗费数十万人力,打造舰船千百,出海巡洋。相比之下,神武卫这点要求实在不算。

    另一方面,姚先生开了口,这个面子不但要给,而且绝不能吝啬。朱棣深知自己能有今天,其中半数的功劳,都是这位姚先生,若不是姚广孝劝说自己靖难,要不是靖难时姚广孝不断在身边劝解,给自己足够的信心,朱棣甚至无法想像,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姚广孝在朱棣夺得天下之后,却并不在乎高官厚禄,照旧深居简出,这当然可能是姚广孝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刘伯温的缘故,但是还是足够让朱棣有一种亏欠的感觉,欠了他太多,现在人家提出了要求,自然不能简慢。

    朱棣没有拖泥带水,决定雷厉风行。

    小半时辰之后,工部尚书叫宋礼,倒是个颇为实干之人,从前负责水利,颇有声望。而且这位仁兄名字也取得好,宋礼、送礼,和另一位大明朝的官员倒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另一位仁兄叫宋忠,朱棣靖难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这宋忠和送终二字有关系,所以建文被坑了,这位仁兄果然送了终,还搭上了数万南军。

    可见取名,实在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但凡生了儿子,定要将名字反复推敲,假如不小心取了个宋忠,那可就真要小心了,假若是宋礼,那么恭喜你,你的儿子将成为工部尚书,专门负责各种献礼工程,趁机捞点回扣,祖宗三代都折腾不干净。

    宋礼这个家伙倒是颇受朱棣信重,朱棣不喜欢书呆子,偏偏这家伙颇有干才,最擅挖沟,宋礼一到,朱棣没什么客气,笑吟吟的道:“请宋卿坐下说话。”

    宋礼有板有眼的侧坐,这时朱棣便打开了话匣子,道:“今日,姚先生上书,想于紫金山西麓建庙,姚先生为朕立下赫赫功劳,劳苦功高,朕亏欠他良多……”

    说到这里,宋礼就明白朱棣的意思了,天子居然说出亏欠良多的话,这其实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要大办特办。宋礼的脸色依旧平静,不过心里大致揣摩出了点门道。

    朱棣继续道:“因此,朕决心把这建庙之事,当作头等大事来办,至于选址的地方,朕到时候会颁出旨意,不过既然要建,自然不能平常视之,所需的劳役和建材,却少不得要工部这边费心。”

    宋礼道:“只是不知所需民力几何,所需建材多少?”

    朱棣淡淡的道:“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朕就以半年为期。又因为所建寺庙地处险峻之地,需要大量人员涉水登山,怕是没有万人,也不能成事。”

    一听到这句话,宋礼不由骇然,征发上万人,皇上,你这是建庙吗?这是多大的建筑群?怎的好像是筑城一般?若是外行人,或许云里雾里,可是宋礼只一听,便晓得这工程量不亚于建筑一处瓮城,甚至规模还要大一些。

    宋礼不由微微皱眉,道:“陛下,若要建庙,倒也无妨,只是已经开春,眼下正是农时,大量征发劳役,难免伤农,能否等一等,等过了些时候……”

    朱棣却是摇摇手:“你的心思,朕是知道,不过这是大事,耽误不得,实在不成,可以调遣一些官军帮衬一下,各户除必要的劳力,一些闲散的劳力总还是有的。”

    见朱棣坚持,宋礼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道:“可是开山取石,还要建窑烧砖,种种事情下来,半年时间,怕是不够。”

    朱棣沉吟片刻:“皇陵那里,不是都有现成的吗?从那儿去取吧,总而言之,这件事,必须尽快,绝不能耽误。”

    朱棣似乎又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朕的这位姚先生,想法异于常人,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虽剃发为僧,却并不守清规戒律,所以行事总有异于常人之举,至于这庙如何个建法,还得多听听他的意见,他说怎么建就怎么建。”

    朱棣这是先打预防针,毕竟这位工部尚书并不好忽悠,先将姚广孝被神经病了再说,如此一来,到时候姚广孝的种种要求提出来,才有合理的解释,否则一个庙修着修着成了一个类似于堡垒的建筑,怕是要教人大跌眼镜。

    宋礼见陛下专门提起此事,倒是留了心,道:“微臣遵旨。”

    朱棣松口气,突然眼眸变得深沉起来:“你的儿子如今在通州为官?”

    宋礼道:“是,犬子如今在通州,任通判。”

    朱棣淡淡的道:“调入京师来,进翰林吧。你家父子二人为朝廷效命,朕不能刻薄。”

    宋礼满是惊喜,这进了翰林,可就完全不同了,自朱棣登基之后,大明朝最中枢的地方,就是翰林。他心里立即明白,朱棣如此做,是给自己一个甜头,与其说是重赏,不如说是敲打,你的儿子朕还记着呢,好好办事,若是事情办的不好,今日可以是翰林,明日就可以是阶下囚。

    想到这里,宋礼不由骇然,连忙道:“微臣谢陛下恩典。”心里则是思量,这趟差事,看来真要拼上性命了,如若不然……宋礼不敢去想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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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郝风楼的基石

    请求筑城的同时,郝风楼和朱智凌开始东奔西跑,他们的主要目标是牙行。

    大明朝的牙行倒是颇有些像后世的中介所,但凡你有什么需求,牙行总能满足,比如要购买什么货物,需要雇车、雇船,当然,牙行也颇具时代印记,其中最大的莫过于贩卖人口。

    无论你想要什么人,男人、女人、孩子、少年、甚至嬷嬷,只有想得到,没有买不到。

    南京城的人口买卖主要集中于外城的如意坊,用不了多久,如意坊里的所有人贩便知道,近来有个出手阔绰的少爷和小姐,一掷千金,在大量买人。

    只是让人觉得疑惑的是,他们要买的并非是女婢,而是十五至十八岁的少年,他们要求身高几何,还要求视力好坏,要求身体没有其他疾病,身体连皮肤都要进行检查。

    要求有些苛刻,毕竟寻常人购买男人,一般都是用来干粗活用,谁有心思来管这个。

    那些牙子们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个买主挑三拣四,是因为想借机压价,可是他们很快发现,只要符合他们要的要求,价钱居然都很好商量,有时候报上个价格上去,人家连想都不想就直接点头同意,而这个价格往往比平常市价高个三成甚至四成。

    如今一来,大家眼睛红了,贩卖人口毕竟不是什么光鲜体面的事,大家之所以混这行,无非就是为了赚钱而已,银子落袋,一切为安,现在有如此赚钱的机会,凭什么不赚?

    许多人开始四处寻找这方面的人,甚至还有人特意赶去南直隶辖下八县和杭州去搜寻。郝风楼留下了一个地址,让郝武的儿子郝三在这儿把关,很快,这里便被人踏破了门槛,各色人物纷纷登场,甚至还有人穷疯了,自己要卖自己。

    对那些自己卖自己的,郝三遵照郝风楼的意思,自是拒收,其他符合条件的反正不少。而且大大出乎了郝风楼的预料。虽然天下还算太平,可是卖身为奴的人却依旧不少,短短十几天时间,世面上的青壮收购一空,竟有两三百之多。就这,还是精挑细选。假若再放宽限制。便是五百、一千人也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郝风楼也买下了一批有技能的人,其中有人能读书写字,有人懂些医术,也有人从前是石匠、木匠、铁匠等等,这样的人手也是不少。足有两百之多。

    读书写字的人可谓凤毛麟角,不过一些犯了官司远走他乡无处可走的也有几个。懂医术的也大多是如此背景。至于匠人那可就多了,这些人之所以沦落于此,都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逃户。

    太祖皇帝定下了皇册户籍制度,将天下的户籍大致分为三种,即军户、民户、匠户,匠户在户籍上自成一类﹐必须在官府的手工业局﹑院中服役﹐从事营造﹑纺织﹑炼铁、军器﹑工艺品等各种手工业生产﹐由各局﹑院和有关机构直接管理。不允许他们随意脱籍﹐必须世代相袭﹐承当指定的工役。如果不肯入局﹑院服役﹐就要”痛行断罪”。

    后世的匠户其实早没了祖宗的手艺,不过眼下是在明初,匠户们往往都有真材实料,只是被编成匠户之后,不但受官吏管束,甚至可以随即殴打、定罪,每日辛苦劳作,所得连饱饭都吃不上,若是上官狠辣一些的,甚至要靠典卖子女来维持生计。

    活不下去,也只能逃了,毕竟他们大多有一技傍身,不跑才是傻瓜,可惜人一跑,立即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自动沦为了没有籍贯的‘贱民’,根本就无处容身,最后索性被人牙子收了,拿来兜售。

    这样的人为数极多,而郝风楼来者不拒,因此一下子功夫就招募了两百出头。

    这些人统统都安排到了田庄子那儿,在那里已经搭起了许多简易的棚子,直接在地上打了木桩,架起了房梁,再堆砌茅草,看上去既不牢靠,便是遮风避雨,也有些勉强。

    每个棚子住十人,总计有茅屋六十多,他们不安地随着新主人抵达这里,看到这里之后,多半以为是哪个地主老爷买自己来做佃户和长工,可是住了几日,他们发现不是如此,四周确实有许多荒地,杂草丛生,可都已经开了春,也没见有人催他们干活。

    倒是隔三差五总会有车运送大米来,这米极为精细,绝没有掺杂沙子,每日三顿,早上稀粥,中晚都是干饭管饱。

    经历了磨难的人才会知道幸福的来之不易,这些人的各种疑虑逐渐打消,或许对他们的大多数人来说,这辈子做的最舒服惬意的日子,怕只有这几日了。

    对于自己的雇主,不少人心存感激,可是总是不见雇主人影,却也让有些人隐隐觉得不安,这世上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们不相信会有人肯对他们如此舍得,莫非是要让自己去做作奸犯科的事?

    负责他们食宿的依旧是郝三,郝三这些时日很是神气,照着郝风楼告诫他的话,说是买他们的少爷乃是京师里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之所以买下他们,是将来等封地筹建起来,让他们将来充作护院和杂役。

    这样的解释之后,大家倒是安心了。能给大户人家为仆为奴,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归宿,况且看来主家还算不错,舍得给饭,也没有让人拿着皮鞭吓唬他们。

    其实他们闲散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这个时候,郝风楼在几日的闭门思考之后拿出了一个专门的章程。

    朱智凌此时被郝风楼请到了天香楼,酒菜上来,筷子却是没有动,郝风楼眼中布满了血丝,满是疲惫的双手叉在桌上,道:“这几日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现在咱们的堡子还在筹建,不宜立即着手对这些人进行训练,眼下将他们安排在那儿虽是权宜之计,可也不能养懒人。我这里有个大致的章程,先和你说说看,陛下命我们二人负责此事,你点了头同意,才好一起把事情办好。”

    朱智凌点头,见郝风楼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却是忍住心里的念头,故作冰冷,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郝千户请说吧。”

    郝风楼道:“那些青壮眼下不宜让他们操练弓马、刀剑,不过先把身子打熬起来,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从今往后,要给他们制定一个时间表,卯时起来点卯,随即要开始晨跑,之后用了早饭,依旧还要操练,脚力、臂力、耐力,都不能少,反正他们也是有闲,里头又有七八个读过书的,让几个先尝试一下文书方面的事,简单的让他们传递一下文书,其余几个,就让他们教一教青壮们读书写字,当然,也不是让这些青壮读书进学的意思,人识了字,将来教起其他的事也容易得多,况且这些人里,有些要放出去做探查,若是连字都不知如何识写,还怎么传递消息,打探机要?”

    对此,朱智凌倒是没有其他的看法,郝风楼说的打熬气力,还有读书写字,是不是有用,她不关心,不过正如郝风楼所说,现在闲养着可不成,不能把人养懒了,与其慢慢等着堡子建起来,还不如先练一练,管他学什么东西,反正学了总比没学的好。

    郝风楼继续道:“至于那些医户……”郝风楼顿了顿道:“虽然往后让他们负责一下所有人的救治,有个头昏脑热什么的,得用上什么。可若是闲时也不能这么惯着,我们可以采买一些医书,让他们自己翻看,每隔一个月呢,我想办法去请太医院的御医出题,让他们去答,再以他们的成绩分为甲乙丙三等,再拿出一些奖惩的措施出来,如此一来,既可让他们负责求医问药的事,又可提高他们的医术,他们现在的水平参差不齐,不过好好培养一下,半年之后,应当水平不会太差了,将来肯定用上。”

    “至于工匠,我主要来负责,比如铁匠,先让他们搭建个炉子炼铁锻炼,我会弄些图纸,先让他们做一些简单的铁器,等他们全部能完成之后,再弄更复杂的图纸让他们做,总而言之,不能让他们闲着,他们现在制的东西或许我们用不上,可该做的还要做,不但要做,还要不断提高,若是我绘的图纸一时制不出,也得让他们集思广益,想出各种办法,改进工艺,三个臭皮匠就是一个诸葛亮,一步步让他们制更加复杂的东西,这样脚步加快,等到将来的时候,咱们神武卫肯定需要一些特别的铁器,到时都可交给他们完成。”

    朱智凌显然有些意外,瞪大眼睛道:“你还懂匠术?”

    郝风楼双手一摊,苦笑道:“不懂,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其实我有很多奇妙的想法,不过想法要实现却得依靠这些工匠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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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孤立

    郝风楼滔滔不绝,虽是疲惫,却是神采飞扬。

    显然这个基地滋生了他极大的兴趣。

    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时代,想要完全自己做主,去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实在不易,而现在,对郝风楼不得不说是个机会。

    朱智凌先是侧坐倾听,姿势保持太久,便身体前倾,托腮保持小憩的姿势,她发现郝风楼这个时候整个人仿佛都焕发了一层光彩,这种光彩配合他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由自己的沉醉。

    “殿下以为如何?”

    “啊……什么?”朱智凌会神,一抹霞红飞在颊上。

    郝风楼苦笑道:“那我再讲一遍。”

    朱智凌却是摇头,道:“不必,我都听了,就这样吧,都按你的意思办。”

    郝风楼道:“到时我写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在神武军的大本营建起来之前,暂时就按这个法子。不过建文的线索还要先查一查,能有蛛丝马迹更好,这件事我们留意就是。”

    “那么……”郝风楼说罢,站起来,道:“只怕我要回千户所了,你也知道,近来我总是心不在焉,千户所那里堆积了不少事务,这几日可能抽不开身,殿下,先告辞了。”

    朱智凌站起来,掩住不舍,嫣然笑道:“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处理。”

    郝风楼点点头,便动身要走。

    朱智凌突然道:“礼部那边,赐婚的事还没定下来吗?”

    郝风楼驻足道:“这些家伙向来如此,真不知为何有这么多繁琐的规矩,听家母说,娘娘曾催促过一次,不过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朱智凌莞尔笑道:“是呵。都是这个样子,嗯……陆小姐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郝风楼道:“感谢殿下关心。”

    说完这些,二人便分道扬镳。

    回到了千户所里,郝风楼的心情还不错,可是周书吏却是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见郝风楼回来,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上前道:“大人去了哪里?学生四处找你呢。”

    郝风楼淡淡道:“进里头说。”

    待进了值房,郝风楼坐下。看着周书吏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书吏苦笑道:“是这样的,前几日不是整肃各千户所嘛,按着几位大人们的意思是要裁撤一批冗员,这裁撤冗员乃是太子殿下的倡议,陛下是恩准了的。现在各个衙门都在贯彻此事,锦衣卫虽然是亲军衙门。却也不例外。都指挥使和几个同知、佥事大人拟定了办法。说是要裁撤三百人。”

    这事郝风楼从邸报中得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倒不是这条消息他不上心,而是近来太忙,没心思管这些。而如今渐渐沉淀下来,再回想邸报里的所谓裁撤冗员。很快就能发现其中蹊跷。

    太子上书肯定是带有目的的,如今马上就有诏命太子的圣旨出来,随着东宫地位的巩固,那么接下来就是加强控制了。

    而在这方面。朱棣显然没有计较,甚至有些鼓励,他希望借助太子的‘仁厚’来抵消掉建文的影响。天子和太子一拍即合,朱高炽估摸着也揣摩了陛下的心思,以这裁撤冗员的名义开始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想想看,各个衙门突然裁撤冗员,谁是冗员呢?这种事当然不会有定论,主动权自然掌握在主持这件事的人手里,他说你是就是,他说你不是就不是,虽然太子没有掌握吏部,能让你飞黄腾达,可是现在却突然之间有了将你一撸到底的权利。使你处在朝不保夕的状态,这个时候,你害怕不害怕?你若是害怕,就要找关系,直接联络上太子是不可能的,可是东宫那些近侍,还有一批太子党们就成了绝佳的巴结对象。

    至于锦衣卫,倒还不至于让太子插进手来,可是效果也是相同,大家都借着裁撤冗员,在排除异己。

    具体负责裁撤冗员事务的乃是南镇府司镇抚,这镇抚之上,自然还有某些同知和佥事的支持。

    郝风楼皱眉,预感到出事了,道:“哦,还有什么?”

    周书吏道:“这是南镇府司拟出来的裁撤名册,请大人过目。”

    郝风楼接过,立即发现了问题,一个簿子里头总计裁撤的人员三百一十余人,百户一人,总旗四人,小旗十六,校尉一百五三,力士一百四十四。

    十四个千户所里,裁撤最多的便是内东城千户所,其中总旗二人,小旗五人,校尉三十九人,力士六十一人。这个数字几乎占了整个所有冗员的近三成。

    郝风楼直接啪的一下,将簿子摔在了案牍上。

    他眯着眼,冷冷道:“这是南镇府司的意思吧?”

    周书吏道:“是,簿子一出来,各千户都松了口气,大家都晓得咱们内东城千户所倒了霉,大人,学生说句不该说的话,假若真要裁撤掉这么多冗员,只怕弟兄们……”

    郝风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件事的后果,自己是千户,人家南镇府司摆明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下头的人不过是无妄之灾,假若当真如此,以后大家会怎么看待自己?连弟兄们的饭碗都不能保住,这个千户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已经触及到了郝风楼的根本利益,真到了这个地步,郝风楼这个千户就没法做了,很快就会成为各千户所的笑柄,在内东城的千户所内部也会威信扫地。

    他淡淡地道:“你去了南镇府司没有,他们那边怎么说?”

    周书吏道:“那边说了,说是公事公办,内东城这边确有诸多闲散人员。”

    郝风楼冷哼一声,将簿子丢到一边,淡淡道:“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至于裁撤的事,不要理会。”

    周书吏欲言又止地道:“就怕报到了经历司那里,去了弟兄们的军籍,到时候咱们不理会也不成了。”

    郝风楼幽幽地叹口气,才是道:“近来我们有得罪南镇府司的地方?”

    周书吏道:“倒是没有,不过知会佥事刘通掌着南镇府司一直对大人颇有成见,对了,不是镇抚叫各千户所去训斥吗,大人因为没空,所以请了朱副千户去,朱副千户回来说,镇抚大人脸色很不好看。”

    郝风楼了然,这是他们觉得失了面子,所以故意给自己下个绊子,毕竟这事儿是‘公事公办’,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周书吏道:“还有,经历司那儿打算明日召南北镇抚和各千户所去一趟,多半就是销籍的事,大人要不要去?要不然,就推说大人身体不适,让朱副千户代劳好了。”

    郝风楼冷冷一笑,道:“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只是经历司的人还有南北镇抚和各所千户?”

    周书吏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才道:“本来这件事,都指挥使大人也要插手的,不过嘛,大人想必听说最近的传闻了吧,陛下要立太子,还有请汉王就藩的意思,都指挥使大人为此事焦头烂额,况且此次还有翰林院的编修坐镇,登基销籍的人员好进行报备,学生估计,这翰林院的编修应当是太子殿下派遣来的,明日他是半个主角。”

    郝风楼想不到,自己在忙神武卫的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此看来,太子是有意插手进锦衣卫来,而现在大家都听到传闻,知道太子已经获得一面倒的胜利,有不少人只怕想巴结上这位未来的天子。

    郝风楼想了想,道:“去打听一下,咱们锦衣卫的诸位大人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还有这个编修,最好也搜寻一些消息,要快,今天夜里之前,我要知道。至于所里的弟兄,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沉住气,不要急躁,过几日再说。”

    周书吏深深地看郝风楼一眼道:“大人明日若去经历司,要小心一些。”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无妨。”

    目送走了周书吏,郝风楼坐在椅上盘算,今日发生这样的事,应该和眼下的时局分不开关系,太子地位稳固,这是大势;而南镇府司和自己一向有龌龊,这是小势,大势和小势在这种背景下,难免有人想借机拿自己来开刀,而自己该怎么办呢?不予理会?不成,除非这个千户,自己不想做了。

    对抗?

    怎么对抗?谁可以是自己的盟友?

    沉吟片刻,郝风楼觉得有些头痛,时间来不及了,明日经历司就召大家去做最后一次的商议,南镇府司那边态度坚决,经历司不可能不照顾他们的意见。而其他十三个千户只求不引火烧身,甚至许多人巴不得内东城多裁撤一些,这些人极有可能成为帮凶,至于那个跑来‘观摩’的翰林编修,想来是巴不得锦衣卫内部闹得不可开交,他好作壁上观。况且太子和自己的关系,人尽皆知,这个人八成就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站在自己的一边?

    骤然间,郝风楼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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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打擂台

    闲散了太久的内东城千户所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事关到了自己,大家总是格外的热心。

    许多小道消息都在流传,说是这一次,千户所要革除许多人,裁撤冗员的事,大家也早就知晓一二,可是郝风楼和周芳都没有公布具体的名单,这使得许多人心里惶惶不安,紧接着又传来消息,说是郝千户要据理力争,一定要将‘冗员’留下。

    如此一来,不少人提起的心又放下,又有传言,明日郝千户要去经历司,需要打探一些消息,大家心里隐隐猜测,这些消息只怕和大家的饭碗有关,于是周芳的一道道命令下去,大家都是拼着命四处打探,随后,一个个消息送到了郝风楼的跟前。

    郝风楼从未想过,锦衣卫内部的关系会错综复杂到这个地步,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可即便如此,看到案头上这一份份‘线索’,却还是让他头痛不已。

    内西城千户吴晗,新昌伯之子,从前在金吾卫任职,随后调入锦衣卫,其父与朱能走得颇近……

    这种关系宛如线团一样,不仔细去推敲,足以让你云里雾里,可是从许多事迹和家庭出身、背景来仔细揣摩,却往往会发现一些不同的东西。

    除了各千户所的千户,还有南镇府司镇抚大人,以及经历司的一些人,郝风楼的主要目标还是那位翰林院的编修。

    郝风楼知道,这个编修虽然是‘外人’,而且职责也不过是记录,只是旁观者。可是郝风楼明白,这位编修十分重要,甚至能左右明日的裁撤冗员。

    熟谙了大明朝的体制才能知道整个大明朝权利运转的核心。比如权利往往掌握在那些不起眼之人手里,如五品、六品、七品的翰林侍讲、侍读、编修、编撰,又如各部的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巡道御使,这个小小编修,绝不能等闲视之,这个人背后,肯定不会简单。明日最难对付的人也定是此人。

    三更过去,郝风楼将所有信息消化,伸了个懒腰,才发现黎明快到了。曙光到来之前,外头格外黑暗,见这边有动静,周芳连忙赶过来,道:“大人……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还没下值?”郝风楼不由道。

    周芳苦笑道:“大人在这儿操劳。学生岂敢走,索性在司吏房那里把手头上积压的事都办了。”

    郝风楼道:“经历司那边辰时才去。还有两个时辰。我先在这里将就着睡一下,你回家去吧,正午再来办公。”

    周芳摇摇头道:“大人,学生无妨,家里已经打了招呼,倒是没什么惦记。方才在司吏房里打了个盹儿,现在精神得很。”

    郝风楼淡淡一笑,也不勉强,周芳亲自搬了个桌椅来。郝风楼也不嫌弃,直接在这里睡下。

    一觉醒来,车马已是准备好了,郝风楼上了车,精神一振,立即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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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司是锦衣卫三大衙门之一,主要是负责公文的传送,掌握军籍,同时也有一定的考核之权。

    今日的天气不错,经历赵彤的心情却有些欠佳,作为指挥使同知、佥事之下的人物,这位秀才出身的赵经历来得最早,大致看过了南镇府司送来的簿册,他便明白,南镇府司这是要整人。

    其实整人与否都和他无关,他毕竟是置身事外的人物,今日只是最后核准一下,把大家都叫来,然后直接销籍而已。不过人家整人,自己销籍,难免有那么点儿心里不痛快,有点给人擦屁股的意思。

    只是南镇府司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的,这一点他倒是心里通亮,而且最近有许多传闻,说是连都指挥使大人都要不保,太子殿下似乎又和某千户有宿怨,这趟浑水自然不能趟。

    紧接着来的便是南镇府司镇抚刘通和北镇府司镇抚姜健。刘通的心情自不必说,这事儿本就是他挑出来的,今日把事情办好,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北镇府司的镇抚姜健倒是值得一提,这位姜镇抚乃是纪纲的人,和纪纲穿一条裤子,几乎等同于纪纲的传话筒。不过,今日他的脸色平静,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前大家都看他几分脸色,可是随着汉王的大事不妙,似乎已经没有人将他当一回事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所千户。

    编修孔文祥来得最迟,这位清贵的翰林官员乃是洪武二十三年的进士,也算是历经三朝,不过时运并不好,虽然选了庶吉士,进了翰林,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当年的同年们都已高升,或者已经随驾,偏偏他还在翰林院里修史。

    而如今,似乎有了点儿曙光,据闻解缙解学士很是看重他,这一次让他来,也算是小小的考验。

    孔文祥一到,锦衣卫这边给足了面子,按理说这些镇抚、经历品级都不低,可是在这位七品官儿面前却都隐含着几分恭敬。

    一方面是翰林清贵,如今朝中诸多事务都出自文渊阁和翰林,另一方面,是这位编修代表着如今天下最得势的一个群体,锦衣卫内部,春江水暖鸭先知,作为消息最灵通的锦衣卫,又怎么不晓得京师内部的权利极有可能重新洗牌?这个时候若是不乖一些,将来倒霉的就是自己。

    孔文祥含笑,其实簿子昨日就送去给他看过,他也是个明白人,很快就明白了蹊跷,南镇府司明摆着是和内东城为难,而内东城如今赫赫有名,孔文祥又怎会不知其中滋味?对此,他非常乐见。

    众人迎了孔文祥进去,孔文祥坐下,微微一笑道:“诸位,人都齐了吧?”

    经历赵彤道:“孔大人,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孔文祥已是在一侧的案子后坐下,叫人上了笔墨,从笔筒子里拿出了笔,熟稔的拿在手里转了转,笑吟吟地道:“还有谁没有到?”

    赵彤道:“似是内东城千户郝风楼还没有来。”

    “哦。”孔文祥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对他来说,确实没有生气的必要,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看好戏就是了。

    南镇府司镇抚刘通侧目看了孔文祥一眼,心中了然,随即冷笑道:“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千户如此没有规矩,莫非教咱们等他一个?他是什么东西?”

    刘通骂了一通,其他人都是沉默以对。

    刘通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对经历赵彤道:“赵经历,不必等了,直接开始罢。”

    赵彤嗯了一声,拿起簿子,这时外头却有力士道:“内东城千户郝风楼到。”

    厅里各自咳嗽,气氛诡异。

    赵彤道:“请进来。”

    郝风楼到了,他一脸倦意,却是精神抖擞,先是向大家行了礼,在座的人,有人平静的朝他点点头,有人对他笑了笑,也有如刘通这样的,直接就是冷笑以对。倒是那编修孔文祥态度还算友善,含笑着朝郝风楼让了让,欠了欠身子道:“郝千户,久仰你的大名。”

    郝风楼道:“大人客气。”随即便坐到了千户们中间去,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坐定。

    大家对他的镇定倒还佩服,谁都知道有人要整他,他居然还气定神闲,能够坐得住,久闻这个家伙年轻气盛,近来又有‘贵人’相助,所以气焰嚣张。想来是如今‘贵人’们倒了,这气焰也就收敛了起来。

    赵彤咳嗽一声,率先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此次裁撤冗员,咱们锦衣卫也不能甘居人后,都指挥使大人那边也点了头,南镇府司拟出了个方子,想必各千户所已是有所耳闻了,诸位,冗员之害不亚于其他弊政,如今陛下登基,气象更新,天下虽是太平,颇有盛世之兆,可正是如此,就更该……”

    赵彤不愧是半吊子秀才出身,在经历司混得久了,早就成了老油子,一开始就是官话,云里雾里,足足半柱香时间,若是非要去总结,其实就是屁话。

    说得差不多了,赵彤抚案又道:“南镇府司拟定的章程已送去了指挥使、同知、佥事诸位那儿,诸位大人呢,也都没有什么异议,所以我请大家来,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看看诸位有什么说辞,若是大家都点了头,咱们就这么办了,至于销了军籍的人,也该给一些补偿,比如给一点遣散银子,或是想办法安置一下,毕竟从前都是同袍嘛。好啦,诸位有什么说的?”

    “既是刘镇抚的章程,我等有什么话,就这么办吧。”

    “外西城没什么可说的。”

    “遵照大人的意思办理就是。”

    “…………”

    一干千户一个个显得心满意足,其实他们多少有些损失,不过和内东城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反正都是要裁撤的,人家裁撤的比自己多,那也无话可说,而且没有必要为了裁撤几个人得罪了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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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三章到,嗯,希望自己今天能好好睡觉吧,唉,别又三更半夜跑起来码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谁敢反对

    对这些千户的表态,郝风楼早在预料之中。

    人就是如此,受了点损失倒没什么,大家最怕的,就是成为众矢之的,而很不幸,郝风楼就是躺枪的那位,若是下头有被裁撤的校尉闹起来,大不了可以说,你看看人家内东城去。

    经历对于千户们一面倒的态度颇为认可,紧接着看向南北镇府司的两位镇抚,南镇府司镇抚刘通捋须道:“章程是南镇府司拟定的,自然没什么差错。”

    北镇府司镇抚姜健态度暧昧不清、模棱两可地道:“这件事未免有些急躁了,不过大家都没什么二话,老夫也不好说什么。”

    赵彤也是点头,其实到了这个份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正好直接命人销籍。

    就在这时候,郝风楼突然站了起来,道:“诸位大人,下官有些异议。”

    他一开口,其实未必出乎大家意料,便是麻雀被人用竹竿子捅了巢,也免不了吱吱叫几声,甚至有人隐隐期盼,巴不得这郝风楼叫唤几声,反正叫了也是无用,从经历司到南北镇府司,想来也无人为他说话,一切徒劳而已。

    赵彤抿嘴,淡淡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郝千户但说无妨。”

    郝风楼道:“下官有个疑问,锦衣卫为何要裁撤冗员?”

    大家原本以为郝风楼会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句,为何内东城裁撤的人这样多。其实南镇府司的刘镇抚就巴不得他如此愤愤不平,他这样一叫,只怕立即招致所有千户们的攻击,毕竟你出来大叫不公,就是说其他人占了便宜,大家会给你好脸色吗?

    可是郝风楼的目标居然直指裁撤冗员本身。却是大出大家预料。

    不待赵彤反驳,南镇府司镇抚刘通已是冷笑道:“裁撤冗员乃是太子上书,陛下恩准,怎么,郝千户莫非是连陛下和太子都不屑于顾了?你一个小小千户,如此猖狂,在这里放肆咆哮,可知自己的身份吗?”

    郝风楼很是冷静,不疾不徐地道:“哦?那么敢问,陛下的圣旨之中可明文写了锦衣卫要裁撤冗员吗?”

    漏洞。这才是郝风楼真正攻击的目标。

    不过显然在座的人还没有意识到郝风楼这句话的真正厉害之处,大家都是淡然处之。刘通毫不犹豫地道:“陛下说要裁撤冗员,锦衣卫作为亲军,更是责无旁贷。”

    郝风楼笑了:“大人说话,怎的像是山野民夫一般。下官只问,陛下的圣旨只是裁撤冗员。有冗员的地方自然要裁撤。没有冗员的地方莫非也要裁撤几个不可?陛下和太子的本意难道只是为了裁撤冗员而裁撤冗员?”

    这话倒是把刘通问住了,他有点恼羞成怒,郝风楼一直对他都不太尊敬,现如今又这般无礼,刘通大为光火:“锦衣卫就没有冗员?”

    郝风楼一字一句地道:“锦衣卫若是有冗员,这第一就该找刘大人。刘大人乃是南镇府司镇抚,既然早就知道锦衣卫有冗员,为何不发一言?怎么,陛下有了旨意。这冗员就出来了?这到底是刘大人非要裁撤人不可呢,还是刘大人本就尸位素餐,从前见到了冗员也是睁一眼闭只眼?刘大人莫要忘了,你掌的是锦衣卫法纪,这当怎么说?”

    “你……你胡言乱语……”刘通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说有冗员,那么他早干什么去了,这就好像六部有冗员一样,都察院那边少不得也要承担干系,陛下下了旨意的时候你们才发现问题,这不正应了郝风楼尸位素餐四字吗?

    郝风楼继续道:“况且锦衣卫新立,有哪里来的冗员?所有的人员都是从各处调遣,这是都指挥使和诸位同知、佥事大人们一起谋划的,照这么说,诸位大人们也脱不了干系,问题不是出在冗员,而是出在诸位大人。”

    郝风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刘大人,你说是不是?”

    刘通当然不敢说是,说是就是引火烧身,摆明着找不自在,他压抑着火气,恨不得将郝风楼生吞活剥,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说辞。

    郝风楼正色道:“没有冗员,那还裁撤什么?卫里的弟兄都指着这个差事吃饭,大家都是袍泽,平时办差的时候也是尽力,就算诸位大人不念旧情,可是为了巴结上头却不念一点旧情。郝某人说句难听的话,就是一条狗相处久了也还点情分,怎的到了这里,人连狗都不如?”

    郝风楼扫视所有人一眼,振振有词地道:“趁着大家都在,那么索性就把话摊开了说吧,坐在这里的,有镇抚,有千户,谁的品级都不低,裁撤冗员当然不会裁撤到我们头上,咱们有饭吃,有衣穿,倒也无所谓,可是平素下头的弟兄就不是人吗?谁家没有父母高堂,谁家没有妻儿,多少人指着这份口粮吃饭,现在好了,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念,为了自己的前程,将他们弃之如敝屐,郝某人今日来这里,这些话不吐不快,做上官的不为自己的弟兄谋好处,人家凭什么敬你畏你,又凭什么听你调遣?”

    大家听了,都默不作声了。

    本来郝风楼若是从不公入手,大家少不得要群起攻之。谁知郝风楼竟是直接质疑锦衣卫的裁撤冗员,若是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不但对自己没好处,而且少不得将来被人诟病,那些被裁撤的人不和你拼命才怪,所以千户们都不做声,因为其他千户所虽然裁撤的人少,可终究还是裁撤了,你跳出来支持裁撤,人家怎么咽得下这口气,锦衣卫亲军毕竟不是寻常卫所,能进来混饭吃的,多少都有点关系,就算不是勋贵子弟,也有不少像曾建这样燕山卫的靖难功臣,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惹得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而且多少和遍布南京的‘北平人’有些关系,半夜烧了你宅子的胆子肯定是有的。

    郝风楼冷冷一笑,随即啪的一下,从袖子里直接甩出一张陈情来:“这份陈情,乃是郝某人所书,意思嘛,很明白,就是锦衣卫和别处不同,没有冗员,所以这裁撤冗员一事必须再三斟酌,等陛下有了明文的旨意再行定夺,大家若是认同郝某人的话,就在上头画个押,若是不认同,那也由你们,反正也不缺你们一个,因为卑下已让人到各处千户、百户所里,请卫里的兄弟联名,想必建议暂缓裁撤冗员的人多的是。”

    所有人镇住了。

    不要脸啊你!

    谁都没有想到,郝风楼搞了如此个小动作。

    一下子,这位郝千户就成了维护整个锦衣卫利益的大英雄,成为了卫所上下人眼里的大好人,为了给大家争取权益,不辞劳苦,不畏强暴。

    同时也让所有锦衣卫的武官们面临到了一个选择,你若是反对,那么无论裁撤冗员与否,即便内东城千户所裁撤的冗员最多,那些被裁撤的人也绝不会找郝风楼的麻烦,恰恰相反还会满心感激,认为郝千户已经尽力。至于有人红了眼非要半路给人敲闷棍或是半夜烧屋,那也烧不到郝风楼头上,多半今日谁支持,人家的矛头就会指到谁的头上。

    也就是说,皮球重新踢了回去,原本裁撤了冗员对郝风楼是坏事,因为他的千户所裁撤的人越多,到时候人一裁撤,郝风楼立即会声名狼藉,被人瞧不起。可是现在裁撤冗员对郝风楼来说反而是好事,正好助长他的声望。

    “诸位……怎么说?到底是画押呢,还是不画押呢?”郝风楼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看来显得有些奸诈。

    赵经历不做声了,他不敢跟着郝风楼得罪上头的人,可并不代表他会蠢到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郝风楼这是祸水东引,自己当然不会上这个当。

    镇抚刘通憋红着脸,也晓得其中的厉害,作声不得。

    至于其他人,心里倒是开始犹豫。反对,他们自然不敢,这事儿不小,有脑子的人都晓得一旦反对就会成为卫里遭人唾弃的对象。可是支持不支持呢?有人心动了,又或者确实有人不愿意裁撤冗员,终于,千户郑弘站了出来,道:“郝千户的这番苦心实在教人佩服,说得不错,弟兄们总要吃饭,裁了一人,饿死的是一家子,郑某人是个粗人,但怎么也会晓得这个道理,算我一份吧。”

    郝风楼笑了,这个郑弘乃是汉王的人,铁杆的燕山中卫出身,汉王老丈人丘福从前的亲兵,这是铁杆的汉王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人家压根就巴结不上太子,早就断了这个心思,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卖个好,至少能得卫中弟兄的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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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记住你了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燕山卫的人在锦衣卫中高层为数不少,这些人纵然不是汉王的亲信,可是多少偏向汉王,原本都还在踟躇不决,可是看郑千户挺身而出,一时脑子也发热起来。

    “我来画押,西城那边可没什么冗员,虽说裁撤二十多个,可不管多少,终究是自家兄弟,朝廷就真缺这两份口粮,我看也不尽然。”

    “算我一个吧,我可不想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四五个千户站了出来,其他的千户更加犹豫,他们未必想和上头对着干,况且这上头,天知道有没有担当,至少现在经历司的经历和南北镇府司的镇抚大人都不敢做声,生怕被千夫所指,他们都是如此,自己还能如何?现在许多人都画了押,自己不画,就显得有些异类,于是不再是燕山卫,便是其他出身的千户也面带踟躇的站了出来。

    郝风楼的目光看向北镇府司镇抚姜健,笑道:“大人呢?”

    姜健摇头苦笑道:“好罢,算老夫一个,你们都画了押,若是老夫不画,指不定会有多少闲话,人哪,总得要点脸皮。”他摇摇头,站起来走上前去。

    这句话的最后一截,让南镇府司镇抚刘通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被这小子耍了,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画押,身为南镇府司的镇抚,他不去倒也无妨,不过一旦受人指摘,面子上也过不去。

    亲军最讲究的是团结一致,便是同知、佥事,也需要培植心腹。使人敬畏;刘通不蠢,今日自己做这出头鸟,到时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背后指指点点,他站起来,竟也鬼使神差的按了自己的指印。

    现在就剩下经历经历赵彤了,他侧目看了身旁的编修孔文祥一眼,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

    孔文祥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眸深处。却不由生出了忌惮。

    久闻郝风楼的大名,来之前确实有人提醒他,为了防止郝风楼狗急跳墙,定要小心。而现在,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发生了。

    此人没有采取粗暴的手段。也没有玩什么据理力争的把戏,只不过是几句动人心扉的话。再加上数十张告示。就直接扭转了局面。

    而孔文祥的地位自然也就尴尬,郝风楼没有抨击南镇府司和经历司的不公,而是直接否定裁减冗员,等于是直接将整个锦衣卫拉到了自己身边,造成了锦衣卫与他一个翰林编修对峙的局面。

    孔文祥眯着眼,他心里更清楚。自己作壁上观已经没有可能。他是太子的人,虽然还没有到亲信的地步,可是将来的前途却全部押在了太子的身上。裁撤冗员乃是太子殿下的得意之作,现在一个锦衣卫千户直接质疑裁撤冗员。这不啻是挖太子殿下的墙角,打太子殿下的耳光,若是放任锦衣卫,那么其他衙门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的衙门特殊,并无冗员,人人如此,政令还怎么推广?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又怎么给太子殿下交代?

    原以为是来看戏的,谁晓得还得亲自撸袖子出马。更悲催的是,原以为是以众击寡,谁知自己才是势单力薄的那个。

    他搁下了笔,抿嘴一笑道:“郝千户,有些事,还是先说清楚为妙。”

    孔文祥的反应没有出乎郝风楼的意料之外,同样笑颜相对:“不知孔大人有何吩咐?”

    孔文祥道:“郝千户方才的意思,本官是听出来了,瞧这意思仿佛是太子殿下裁撤冗员似乎是好事办成了坏事,是吗?”

    “是的。”郝风楼直言不讳。

    孔文祥不曾想到郝风楼回答得这样干脆,他不由怒了,其实他不怒也不成,摆明着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啊,自己若是不表现出汉贼不两立的姿态,怎么表忠心?他拍案而起,眼睛都是通红的,怒喝道:“你,放肆,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什么后果?这样的事也是你一个小小千户能够妄议的?”

    郝风楼争锋相对道:“妄议?什么是妄议?我乃锦衣卫千户,熟谙锦衣卫事务,莫非一些该说的话都不能说了?这是什么道理?便是陛下还说要广开言路,太子殿下莫非就一定正确?我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至于大人听了是何感想,那是大人的事。”

    孔文祥的眼眸中迸出杀机:“你太放肆了。”

    “放肆的是你。”郝风楼振振有词地道:“这里乃是锦衣卫的地方,你一个翰林,不过是七品,竟来训斥堂堂正五品的亲军千户,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

    “你……你疯了!”孔文祥好歹也算知书达理的人,暴怒之下,口不择言地道:“郝风楼,你要记着后果。”

    郝风楼下巴微抬:“什么后果,有话讲清楚,不要跟我来这一套。”

    整个经历司已是吵作了一团,让人目瞪口呆。

    消息传得很快,一些耳目灵通之人早就收到了消息,随即,大量的锦衣卫突然出现在这里,这里距离北镇府司并不远,纪纲骑着高头大马,几乎是心急火燎的赶来。

    裁撤冗员的事,纪纲不愿多事,他心知这是多事之秋,还是不宜惹事为妙。可是不曾想,越是怕事,事儿反而越大了,经历司据说闹作一团,自己再不出面,真要上房揭瓦了。

    与他同时抵达的却是一顶孤零零的轿子,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纪纲却是认得他,乃是翰林侍讲胡广,胡广乃是解缙的同乡,关系最是紧密,他在翰林一听到消息,便立即赶来了,兹事体大,不容耽误。

    纪纲和胡广二人虽然相遇,却都没有打招呼,直接心急火燎地赶进去。

    大厅里,郝风楼和孔文祥争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其他人等倒是颇为克制,一见到纪纲和胡广二人进来,争吵戛然而止,大家一起来见礼。

    纪纲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经历赵彤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正主儿一到,他倒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纪纲眯着眼认真倾听,赵彤倒是说得不偏不倚,没有维护郝风楼,也没有偏向孔文祥。

    至于侍讲胡广也是眯着眼睛在听,当说到郝风楼反对裁撤冗员的时候,胡广的脸色一变,冷漠地瞥了郝风楼一眼。

    纪纲却是苦笑,他知道,事情玩大了。

    自己的部下直接反对裁撤冗员,而且还是人心所向,几乎所有的镇抚、千户都牵涉其中,又与翰林院这边争锋相对,对太子殿下颇有微辞,自己这个都指挥使能怎么办?

    息事宁人?

    不可能,自己愿意息事宁人,人家肯吗?这种事向来是你退一步,别人就进一步,一直逼到你退无可退为止。

    做出退让?那更不可能,事儿传到汉王耳里,汉王会怎样想?还有卫里的兄弟群情汹汹,断不能将他们转手卖了。

    纪纲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许多事已经由不得他了。他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不消说,这事儿就是郝风楼惹出来的,多半自己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咳嗽一声,不得不表态:“胡大人怎么看?”

    胡广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却也勃然大怒,自然不肯退让,冷笑道:“郝风楼抗旨,查办!”

    纪纲笑了:“老夫若是不肯呢?”

    胡广拂袖道:“那么只好恳请圣裁了!”

    纪纲努力摆出一副笃定的模样:“妙极,那就等着圣裁吧,胡侍讲要告御状,锦衣卫上下奉陪到底!”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妥协,胡广冷冷一笑,又奈何不得纪纲,便黑着脸走到郝风楼面前:“你是郝风楼?”

    郝风楼现在才是彻底松一口气,从一开始,他争取锦衣卫中的支持,激化锦衣卫和翰林的矛盾,再到与孔文祥发生争执,其实说穿了,就是把纪纲给逼出来,眼下便是天塌下来,那也是纪大人顶着了。而他更知道,纪纲面对这样的处境是绝不可能有丝毫退让,这已经关系到了纪纲的立场问题,也关系到了纪纲的脸面问题。

    郝风楼微笑道:“是,我是郝风楼。”

    胡广死死地盯着郝风楼,随后,一字一句地道:“你要小心,本官记住你了。”

    郝风楼依旧微笑:“劳动胡大人惦记,实在让人受宠若惊。”

    纪纲冷眼看着这一步,晓得胡广这是借机出气,却也是走到孔文祥面前道:“你是孔文祥?”

    故技重施,孔文祥冷哼,态度恶劣地道:“下官是孔文祥。”

    纪纲语气平淡地道:“很好,老夫记住你了,仔细一些,不要落入老夫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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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最近似乎好冷清。(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鱼死网破

    纪纲的心情,并不如这阳春三月一般暖和。

    他几乎是臭着脸,等到翰林院的人统统退下,这才环顾卫所大小武官们一眼,喝道:“所有人统统退下,郝风楼你留下!”

    大家不敢怠慢,告辞出去。

    厅里只剩下了纪纲和郝风楼,纪纲几乎是跨前一步,一把揪住了郝风楼的领子,死死盯住郝风楼:“小子,你疯了,你为了几个裁撤的冗员,难道要害死所有人吗?你知道不知道,陛下早有勒令汉王殿下就藩的意思,太子也是虎视眈眈,一直在等待时机,你可知道,今日你这样一闹,反而会让陛下下定决心,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搭进去?现在授人与柄,汉王和老夫,都要被你害死了!”

    纪纲的眼睛都红了,他算是汉王身边为数不多对时局较为清醒的人。

    现在陛下已经确认了储君,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断绝汉王的念想,省的兄弟相争。在这种大背景之下,陛下一直希望汉王能够就藩,可是汉王却是死死赖在京师,作为一个父亲,朱棣显然有些犹豫。

    可是郝风楼直接煽动锦衣卫对抗太子,皇上会怎样看?在他看来,锦衣卫的上头是纪纲,纪纲的上头就是汉王,怎么可能不会怀疑,是汉王挑衅,要来个兄弟相残。

    在场的两个人,无论是纪纲还是郝风楼,心里都明白,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一旦他痛定思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么就不会再有情面可讲,假若这个时候。太子去说什么坏话,陛下必定龙颜大怒,少不得强令汉王就藩云南,同时开始削除汉王羽翼,到了那时,纪纲注定会成为牺牲品。

    纪纲几乎是气急败坏,他之所以忍气吞声,就是不希望造成如今的局面,可是郝风楼居然直接将他拉下了水,他几乎可以预料。用不了几个时辰,一场暴风骤雨,便要朝他袭来,不,这何止是暴风骤雨。简直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甚至可能。所有的汉王党羽都会被辗个粉身碎骨。

    郝风楼直勾勾的看着纪纲。面对暴跳如雷的纪纲,他并无畏色:“纪大人不要忘了,汉王殿下是不会就藩的,既然他心意已决,莫非纪大人以为,能够幸免吗?陛下一旦铁了心让太子做天子。迟早还是要为太子殿下扫清障碍,你们跟着汉王殿下,断不会有好下场。”

    纪纲眼睛都红了:“可不是现在,我们至少还有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头撞到人家的刀头上。”

    郝风楼眯起眼睛:“其实,汉王要留在京师,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陛下一天不下定决心,你们就是安全的。”

    “你说什么?”纪纲冷冷看郝风楼:“陛下近几日虽没有明讲,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便是徐皇后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况且,眼下……”

    郝风楼正色道:“这是一个机会,殿下可以试试,汉王殿下必须放手一搏了,就是现在,胜败在此一举。”

    郝风楼本不想掺进太子和殿下的明争暗斗,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参与其中,因为他要在这夹缝中生存,必须如此。这一切,自然是别人招惹到了自己头上,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拼了。

    郝风楼道:“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见汉王,时间紧迫,或许多耽搁一刻,汉王亦或是大人,即便是卑下,怕也要万劫不复。只是不知,纪大人敢拼一拼吗?”

    纪纲眯着眼冷冷看郝风楼:“汉王凭什么信你?老夫为何信你?”

    郝风楼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接下来,太子殿下必定竭力反击,将方才发生的发酵起来,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有无数官员上书弹劾,将锦衣卫的事牵连到大人,牵连到驸马王宁,牵连到都督丘福,甚至牵连到汉王和赵王,汉王、赵王乃是陛下嫡子,自然会毫发无损,可是一旦闹起来,陛下就必须做出选择,而事实上,陛下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太子,既然双方水火不容,陛下为了稳固太子地位,为了平息事态,为了断绝汉王的野心,就必定会壮士断腕,清除掉所有陛下认为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纪大人是一个,丘都督是一个,甚至驸马王宁,也要幽禁,所有牵涉进去的燕山卫武官,无一幸免,大人记得太祖吗?还记得建文这个长孙吗?太祖可以这样做,陛下一旦下了决心,也同样可以。所以,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束手待毙,怎么,大人不想拼一拼?”

    纪纲冷冷看着郝风楼,咬了咬牙,道:“走,去见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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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一份份抄录的奏书,都会按时送到这里。

    太子朱高炽最近很忙,陛下对他越来越倚重,而倚重的结果就是,许多繁杂的政务都同时抄录到了东宫,由他代为批拟,随后再送入宫去,让朱棣最后定夺。

    即便如此,朱高炽依旧抽出百忙的时间,接见官员,与翰林们探讨学问。

    只是今日,东宫中的气氛似有不同。

    解缙听到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赶来,同时来的还有黄淮、胡俨、金幼孜、胡广等人。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原委十分明白,锦衣卫在郝风楼的煽动下,集体质疑和抗拒裁撤冗员。裁撤冗员,是朱高炽地位渐渐巩固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效果似乎不错,只是不曾想,到了锦衣卫,突然遇到了麻烦。

    大腹便便的朱高炽抿嘴不语。

    显然对这个郝风楼,他是深痛恶绝,今日锦衣卫可以抗命,那么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衙门寻找其他借口无视朱高炽的权威。为政者最怕的不是事情有多难,怕的就是推行政务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阻力,一旦被人看破了手脚,就没有人再将你当一回事了。

    朱高炽呼了口气,目光看向解缙:“解学士怎么看?”

    解缙深深看了朱高炽一眼:“殿下,这是一个机会!”

    朱高炽身躯一震,他很快从愤怒中恢复了理性,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

    解缙淡淡的道:“陛下之所以确认了殿下的名分,因素诸多,微臣也不好一一列举,今日微臣要说的就是其中之一,陛下不愿做隋文帝,所以……”

    在场所有人,俱都了然。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从秦始皇到隋炀帝,他们开创的王朝之所以土崩瓦解,其中最大一个原因就在于祸起萧墙,因为没有确认储君,所以导致帝国内部斗争尤其激烈,兄弟相残,最后动摇了国本。

    所以朱棣必须确认嫡长子继承的制度,不得不选择了太子。可是汉王的实力依旧雄厚,而且又不肯服输,皇上颇为宠爱汉王,因此也在犹豫不决,而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做一做文章,给汉王致命一击。

    朱高炽肥唇颤抖一下,眼眸也变得别有意味起来:“此事,可成吗?”

    解缙一字一句道:“就看如何煽风点火了。”

    朱高炽扶着案牍站起来,扫视众人一眼:“是该有个交代了,那么,就在今日。”他寄予厚望的看着解缙:“解学士,你去安排。”

    解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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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这几日,他每日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暖阁,魏国公徐辉祖也隔三差五的入宫,这一对‘老朋友’近日如漆似胶。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有的时候,暖阁里会发出肆无忌惮的争吵,争吵的声音很大,吓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这样的动静,让徐皇后受惊不小,连忙叫来郑和来打听。

    郑和不敢隐瞒,只得兜出事情原委:“娘娘,是为了姚先生建庙的事?”

    徐皇后一头雾水:“姚先生建庙,和陛下、魏国公何干?这有什么可争得?”

    郑和苦笑不已。

    其实他也很难理解,人家和尚建庙,这堂堂天子和魏国公,居然能对着草图进行争论,而且连续争论了几天。

    郑和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也很难理解朱棣和徐辉祖的热情。

    不过朱棣和徐辉祖,却仿佛完全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他们显然闲的有些蛋疼,过于安逸,才会对这草图感兴趣。

    最后徐皇后吁口气:“罢,由着他们去吧,若是再有争执,立即来报,本宫是怕了,好不容易消停几日,若是再出什么事,这可怎生得了。”

    郑和颌首点头:“奴婢遵娘娘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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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快刀斩乱麻

    朱棣和徐辉祖的争吵还在继续,而且显然偏离了主题。

    从某种意义来说,朱棣和徐辉祖确实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经历,就是自幼受到了徐达的悉心培养和调教。

    中山王徐达这样戎马一生的人,培养出来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对但凡和杀人打仗相关的东西都有浓厚的兴趣。

    朱棣如此,徐辉祖实则也是如此。

    自幼就习弓马,看着父辈们在战场上厮杀,年纪大一些便被带入山林猎虎豹;再大一些,便带着大军出关,横扫大漠,此后一个在北平厉兵秣马,一个在河南练兵,一个骑兵靖难,一个率南军拼死抵抗,真要有一句总结的话,无论是朱棣还是徐辉祖,他们的一生绝大多数是在血与火的环境中成长磨砺。

    如今天下承平,对他们来说反而无所事事起来。

    只是当工部按着‘姚广孝’的意思呈上了寺庙的草图之后,朱棣却来了兴致。

    那一日,朱棣正看着草图出神,恰好徐辉祖觐见,紧接着,无尽的争吵就此展开。

    其实一开始,大家还是保持克制和本份的,朱棣拿着笔,涂涂改改,一下喃喃道:“这里该有处角楼,这样的地形虽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最大的弱点却是怕奇袭,不远处有一处山峰可以俯瞰到这里,虽然可以用高墙遮挡视线,不怕被人看穿堡中虚实,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辉祖忍不住插了句嘴:“东面这里有湖?这里应当建一条城墙才是。”

    朱棣冷笑:“不必这样麻烦,太小题大做了,多布置几个哨岗就已足够。”

    徐辉祖道:“若是有人用船攻击呢?”

    朱棣自信满满地道:“这湖四面都是山林,哪里来的船?就算有船。可以用横锁封住这几处地方,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徐辉祖道:“陛下善马军,却不知这水战的厉害,单靠铁锁可以阻挡大船,却阻不住平底小船。”

    于是争吵就开始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这个要加一处角楼,那个非要答个哨塔,到了最后,索性二人进行攻防兵推。朱棣自然是攻,徐辉祖运气不好,只好做防。

    朱棣托着下巴道:“若是朕有三千精卒,可由正面……”

    徐辉祖道:“陛下不用船攻东面?”

    朱棣摇头:“对付这样的堡垒,断不能贻误战机。等到造船下水,搭建水寨。修起栈桥。三军的士气早已到了低谷。你看,正面攻进去,固然是险阻重重,可是只要抵至这里……对,就是这里,可惜。这里不能火器,毕竟是上山,火器多有不便,弓箭……弓箭也不成。高地上风大,面对这样的高墙,只能用云梯了。”

    徐辉祖冷笑道:“云梯也不成……墙面高三丈,地面崎岖,不足以施展开来。”

    朱棣怒道:“那就效仿北元,直接强攻。”

    “陛下,你只有三千人……”

    …………………………

    双方不断的争论,最后竟是将一个草图渐渐完善,可惜等到二人发现的时候,已发现这草图已是面目全非,如林的箭塔、角楼、还有高六七丈的城墙,朱棣又发现了问题:“假若如此,那么这个庙就没有必要修了,三年也未必能完工,朕是要修庙,又不是建瓮城,实在岂有此理。”

    徐辉祖惊讶地道:“陛下修的是庙?为何不早说?”

    朱棣气出了内伤,冷冷一笑道:“这是姚先生的庙,姚先生的庙自然要与众不同。”

    最后朱棣叹了口气,又道:“人活着就像做梦一样,郑和,郑和……”

    郑和出来,道:“奴婢在。”

    朱棣道:“将这草图送去工部吧,让他们力所能及,能修就修,朕倒是觉得那地方有些意思了,索性就当是朕的别院,有空闲的时候,朕要到那里下榻个几日才好。”

    郑和道:“陛下,今日有些蹊跷。”

    朱棣淡淡地道:“蹊跷什么?”

    郑和道:“本来这个时候,通政司应当送奏书入宫的,可是……”

    “可是还没送来是吗?”朱棣兴致阑珊地道:“朕知道了。”

    郑和退了下去,不过郑和并没有猜错,今日与平时格外不同,奏书倒是送来了,只是却比平日足足多了三成。

    朱棣不得不耐心坐下,准备批阅奏书。

    徐辉祖便要告辞,朱棣先是翻开第一本奏书,脸色却是凝重起来,道:“不必告辞,你留一下,来,给魏国公加个椅子,上茶。”

    方才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攻防,二人兴致勃勃,虽有摩擦,可终究还算亲密。可是转眼之间,朱棣在徐辉祖面前又变得无比陌生起来,因为此时的朱棣,带着一股使人敬而远之的端庄,神色扑簌不定,脸色凝重。

    他翻开一本本奏书,并不提笔批阅,只是一本本大致地扫过去,脸越拉越长。

    上书的人什么都有,有都察院的御使,有各部的官员,甚至还有翰林的官员参与其中。

    难得大家齐心一致,立场相同,所抨击的目标只有一个,锦衣卫。

    朱棣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限,最后,他猛地将手中一份奏书狠狠地摔落在地。

    徐辉祖不得不道:“陛下……”

    朱棣站起来,并不理他,而是背着手,在这殿中团团的转。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突然吐出一口长气:“有人弹劾锦衣卫抗旨不尊,裁撤冗员的事,你有耳闻吧?”

    徐辉祖忙道:“臣是知道一些。”

    朱棣笑得更冷:“各个衙门,多多少少都在裁撤冗员,可是锦衣卫那边却为了这件事居然上下一致抗命。”

    徐辉祖皱眉道:“陛下,裁撤冗员没有错,眼下国库并不丰盈,确实也该裁撤一些冗员,可是锦衣卫初立,哪里来的冗员?”

    朱棣急躁地走动几步,悲凉地道:“你啊,不懂,居然还没有看清这里头的玄机,其实道理是什么,争来无益,可是你明白不明白,锦衣卫为何要抗命?你再想一想,裁撤冗员是谁倡议的?锦衣卫指挥使和汉王关系匪浅,而裁撤冗员,却是太子一力操办,你明白吗?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发生了,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终究还是发生了。锦衣卫闹事,目的就是太子,背后就是汉王,而现在无数奏书弹劾,目的就是汉王,背后就是太子。双方都卯足了劲,都已经图穷匕见了。”

    朱棣的脸上写满了悲哀,一屁股无力地坐在了御椅上,才继续道:“朕起初还抱着念头,希望借用汉王来制衡太子,哈……当时还自以为是高明,可是现在想来却是愚不可及,而现如今也算是自食苦果。朕只有这三个儿子,怎么忍心看他们骨肉相残?”

    徐辉祖皱眉,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更喜欢汉王、赵王多一些,可三个都是自己的外甥,他自知自己不能随便表明立场。

    朱棣有气无力地道:“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快刀斩乱麻,朕给了汉王太多太多的希望,也正是因为朕的纵容,才让他越来越不知好歹,当然,也全然不是他的错,他身边的那些人没少怂恿他,锦衣卫的事根本没有对错,无论是对是错,对朕都不重要,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吗?”

    徐辉祖道:“陛下的意思是,最重要的是,三个皇子能够相安无事。”

    朱棣语气变得大了一些:“不错,要相安无事,就要有规矩,得分出君臣来,太子是储君,汉王和赵王便是臣子,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也只有这样,兄弟之间才能和睦。”

    他重新捡起了一份奏书,这份都察院右都御史呈上的奏书含沙射影,暗示此事乃是汉王教唆,朱棣眯起眼睛道:“没了非分之想就安生了。郑和……郑和……”

    一个小太监进来,道:“陛下,郑公公给陛下办差去了。”

    朱棣恢复了冷静,满是威严地道:“传旨,命解缙、杨荣、杨士奇、胡广等人,还有纪纲,对了,还有这个肇事的郝风楼一道入宫觐见。”

    朱棣的脸上分明带着几分杀气,他又补上一句:“前几日,有御使弹劾丘福和王宁、纪纲的奏书,也一并翻出来,就是那本弹劾他们放纵家奴、行为不检的,快!”

    小太监打了个冷战,不敢怠慢,脚步匆匆的去了。

    徐辉祖愕然道:“陛下,郝风楼也牵涉其中?”

    “怎么?”朱棣淡淡地道:“你想为他求情?”

    徐辉祖道:“郝风楼虽然和赵王关系匪浅,可是并不曾听说他与汉王……”

    朱棣淡淡地道:“你放心,朕还要用他,不过这一次,好好敲打却是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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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夜的无眠,这几章绝不好写,但今天第一章总算是给码出来了,累藩了,我得去休息一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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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介绍:
建文三年,燕王陈兵江北,镇江岌岌可危,南京危如累卵。 遭遇退婚会怎么办?郝风楼告诉你,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成为了天子亲军会怎么样?郝风楼告诉你,耍流氓你不行,耍横我还是比你行! 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我是天子亲军,我光芒四射,亮瞎你的眼睛。 这是一段熟知的靖难故事,却又是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公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