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疑影重叠死一人
康正帝一行人走后,江珵鹤赶忙把刘鑫叫了回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刘鑫红肿着脸,江珵鹤只能微微蹙眉,拿着药盒递给刘鑫,说道:“让你替本宫受委屈了。”
出了凤仪宫,南宫紫晨便十分担忧地看向康正帝,问道:“陛下,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的,十指相扣,可她看向南宫紫晨许久没有说话。南宫紫晨这才觉出自己的僭越,赶忙要跪下。
康正帝扶着他的双肘,说道:“到你明成殿时,再说。”
梁斐芝跟在后面,虽然恭卑有佳,可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抬了抬,似乎对于康正帝跟后宫说前朝之事的做法,看在了眼里。
一个晨间而已,卷卷层峦的厚重白云,却被偌大的晃晃艳阳晒化了去。绢蓝的天空碧空如洗的清澈,一丝残云的踪迹也遍寻不见。
凤太后拍案而起,他惊惧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哀家明明……”
何宫侍蹙着眉头,紧张的道:“凤太后!眼下不是纠结那密诏为何无损的问题了……眼下是……该怎么办……”
“人……都料理了吧?”凤太后眼底有一丝的不舍,却也转瞬即逝。
何宫侍点点头,应道:“料理了。”
“那你慌什么!”凤太后心发汗,微微有些抖地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她若昭告天下,首先,已经没了证据,其次,她就不怕背上不孝的名声?”
凤太后心慌的厉害,可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事,反正她说出去,谁脸上都无光!”
外面的宫伺进来通报:“主子,德太贵君求见。”
凤太后蹙了蹙眉心,说道:“哀家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要躺下歇息了。”
若说,康正帝有惊无险地过了此劫,却也不是。她压根不知道密诏之事的惊险!
康正帝对南宫紫晨说道:“陪你用完午膳,下午还要去礼部商议——尊德太贵君为圣父太后的事宜。朕不能多陪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凤太后那,恐怕还要有动静。”
南宫紫晨眉心微紧地说道:“陛下前朝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给晨儿说?”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满眼的关切,倒也没有责备他的僭越。只是说道:“你安心养胎便是,朕不是好好的么。”
康正帝只是告诉了南宫紫晨大致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南宫紫晨的是:齐王与勤王勾结,原本今日打算逼宫的。
还好,她们事出无名,那些将领也不傻,并没有跟着造次。
但是,康正帝既然已经猜到她们的动作,也让隐月她们摸到了一些端倪,自然就没有把隐患养肥的必要!
康正帝陪南宫紫晨用完午膳,一路走着回交泰殿。可她心底总有一个疑问,执羽之子,真的是作为亲人,去见见静岸师叔的么?
康正帝眼神犀利地看向梁斐芝,吓得梁斐芝赶忙更加谨慎地跟在康正帝身后。
可当康正帝刚到了交泰殿门口的时候,一个宫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干什么呢!这么没规矩!当心惊了圣驾!”梁斐芝怒目虎瞪地看着小宫伺。
康正帝确实吓了一跳,转头紧锁眉宇地说道:“她倒没惊着圣驾!你倒把朕吓得够呛!”
梁斐芝赶忙要跪下告罪,康正帝却一挥,说道:“行行行了,你说,你这么惊慌地跑来,是怎么回事?”
小宫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齿不利索地说道:“静岸、静岸师叔……死、死人了……”
康正帝先是一愣,也顾不得听梁斐芝训斥小宫伺,赶忙就向静岸住的宫院赶去。
到了宫院,禁卫军已经将此地围了起来。康正帝松了口气,原来死的人不是静岸,而是青。
静岸再是出家人,也是有感情的。
青自幼便跟在静岸的身边,如今莫名被人下毒害死了,岂能叫他毫不悲痛?
静岸哭昏了过去,康正帝广袖之下,却包住了她攥紧的拳头。
康正帝安排人照顾静岸之后,对梁斐芝说道:“下午让礼部再等一等,朕要去跟父后商议过,再做定夺。”
康正帝一路跑到了未央宫,她直直的进了漪澜殿的寝殿。柳书君有些愕然,放下了的书,起身准备行礼。
康正帝什么话也没说,扑在了柳书君的怀。
她上次这副惊怒委屈的样子,还是四年前……柳书君便是这样站着,任康正帝搂着他。那时,他也是这样紧紧地护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康正帝哭的累了,人也站僵了。柳书君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拔步榻。
康正帝像婴孩一样双攥着柳书君的衣襟,埋着头又哭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
静岸转醒了之后一脸怔愣,就像一尊被掏空灵魂的空壳傀儡。
“青——”静岸刚一出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蹙着眉,哀伤将他推入了万劫深渊。
静岸从腰间翻出了半截缨络流苏,他去净了面,便向永寿宫走去。
“臣侍见过怡……静岸师叔……”德太贵君礼数周全地跪在地上,向静岸行了大礼。
静岸清冷的声音,像冬日里刮得脸生疼的寒风,说道:“起来吧。”
德太贵君心底有了想法,可面上却毫无变化,恭顺的跟在静岸身后,向他自己的偏殿走去。
静岸坐在软炕的右边,静静地冷眼看着德太贵君。
德太贵君心底有些打鼓,恭敬地问道:“不知……静岸师叔找臣侍,是有何事示下?”
静岸嗤鼻冷笑,将腰带里藏着的半截璎珞流苏扔在了矮几上,说道:“予,前来找你,示下倒是不敢。只是想问,这可是你宫里人的?”
德太贵君拿起这半截流苏璎珞,捆绑流苏的细缎上,确实刺绣着寿安殿的殿名。
德太贵君看向竹虚,竹虚这才上前来仔细瞧过,说道:“回禀静岸师叔,主子,这怕是竹言的。只是,竹言的这流苏璎珞,早在昨天夜里便丢了。晨起还去司制司报备过,又领了一个呢!”
德太贵君不解地问道:“敢问静岸师叔,这流苏璎珞从何处来?”
静岸一直盯着德太贵君的眼,说道:“予来这寿安殿之前,青刚被毒死。予不知他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还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但是他死之前,攥着这个!”
德太贵君吓得赶忙跪下,连连告罪。
“静岸师叔明鉴啊!臣侍绝没有指示宫人去做这种事!定是有人,要陷害臣侍啊!”德太贵君赶忙申辩。
静岸低垂着眼帘,用茶盖避开了茶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予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后宫之,谁会这么做呢?凤太后若是这么做,一分好处也捞不到!不是么?”
德太贵君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百口莫辩地跪在地上,扯了扯唇,还是选择了闭嘴。
“予此番随陛下,下山入宫,肃清了谣言,也为你和陛下正了名分。予自问,存善心,做好事,并无得罪太贵君。只是,予也忘了,这后宫之,并非是谁得罪不得罪别人,就能幸免卷入争斗的!”静岸微微眯着皱纹丛生的眼眸,满目精光地盯着德太贵君。
德太贵君连连摇头,举起右发誓道:“若臣侍命人做的此事,臣侍母家——木府一族不得好死!”
静岸自嘲的笑了,当初,他,不也发过这样的誓么?
“你小心啊!天道昭昭,报应不爽!”静岸冷冷地看着德太贵君。
德太贵君刚想说什么,可静岸却已经起身离去了。他只得跪着说恭送。
静岸虽然母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了,可是,他此番下山,算是护驾有功。静岸之所以暴怒,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亲人在身边了,这有人还能算计到青的头上!
静岸的母家,是被抄斩了。可静岸的生父,可是苍术草原部落首领的孩子!虽说这层关系也并没那么牢靠,可,用在对的时候,它就是最好的关系!
眼下苍术希望同大月氏也亲厚交好,正苦于路难门窄,若是静岸留在皇宫之,那么,他是不愁没有相互扶持帮衬的势力的!
然而,若是静岸留下,唯一最受得益的,就是德太贵君。
可是,如今青之死,留下的却是这样的悬念。究竟害死青的,是出险招,挑拨离间的凤太后呢?还是装无辜,懵然不觉的德太贵君呢?
德太贵君微微蹙眉,静岸自称“予”,看样子是要留在宫了?这确实对他和凤太后的争斗是有助益的。
因为,静岸师叔如若回宫,肯定不会容许凤太后再度兴风作浪。而前朝,苍术示好,对于静岸来说,无异于递shang men的母家后援。若是德太贵君与静岸联护着康正帝,那德太贵君自然可以省许多心思,也不会再有那么多力不从心。
当然,这是没有青之死的前提下。
如今,青死了。这笔账,若是静岸算到了他的头上,那么静岸再入驻永寿宫,就难以把控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主子,竹言定不会去做这多此一举的蠢事啊!”竹虚扶起德太贵君,说道。
“哀家知道!去查!在哀家眼皮子下,能出这样的事!哀家不信查不到!”德太贵君紧锁眉宇。
静岸留下,是多少有些助益的。可是,他不留下,也没有特别大的损失。
所以,德太贵君自然不会棋出险招的,通过杀掉青来留下静岸。这种做法,与自断后路,有什么区别?
梁斐芝不能理解康正帝为何忽然跑到了未央宫,只是偷偷地把康正帝给南宫紫晨说了前朝的事,以及她一脸惨状的跑去未央宫的事,一并悄悄告诉了德太贵君的宫侍竹言。
柳书君安静的陪着康正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没有问,也没有哄劝。这便是康正帝会跑到他这里来的原因。
康正帝在柳书君怀里,迷迷糊糊地睡醒之后,只是淡淡地问了时辰,叮嘱了柳书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便走了。
柳书君之前是生她的气,可是,她最害怕最难过的时候,只能想到他,只会到他这里来。那便足够了。
柳书君看着康正帝一行人的背影,静默的想了一会儿。便让浮翠去打听清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相信,康正帝是因为害怕,才跑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康正帝竟然会在柳书君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泣。
她们只愿意相信,康正帝是个帝王,一个真龙天子,一个冷静镇定,无所不能的皇帝。
她们忘了,康正帝,也是一个人。她,不过是一个身处高位的普通人。和寻常人一样,看见死人了会害怕。害怕自己被人暗杀算计,也会无助的哭的有血有肉的活人。
柳书君听完所有的来龙去脉,衣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有人会!
第二百四十六章 善恶交杯逢海客
康正帝见过静岸师叔之后,便和礼部商议,最终决定,尊静岸师叔为敬太皇太后,尊德太贵君为圣父孝惠太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诏书昭告天下,敬太皇太后是为大月氏祈福,带发修行,如今功德圆满,接回皇宫颐养天年,以尽孝道。
原本康正帝去求见静岸师叔,只是礼貌的挽留,打算走个过场的。谁知静岸就同意了。为了此事,礼部又忙了一阵子这才做足了各项必备的礼仪工序。
康正帝虽然觉得,敬太皇太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好。
康正帝理解他要留下追查青之死一事的心情,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凤太后对此倒是气恨又恐惧的。当初他所出的九皇女是怎么失聪的,他还记忆犹新。若不是那事,他敬太皇太后怎么会被赶到卧佛山去?
“哼!孝惠太后?他哪一点孝?哪一点惠?是在这里惹人会笑吧!”凤太后气恼地说道,又恨恨地说:“他这个贱人!用这种段留下那老东西!真是下贱!”
“主子您别生气,没得为了这些旁的人气坏了自己。奴才听说寿安殿的那位,也并没有落到好,敬太皇太后似乎已经知道他是故意要挑拨呢!不如……”何宫侍说道。
“不如什么不如!老九那孩子要不是他害的,坐上宝座的,能轮到那个倒霉催的?哀家是不会与害哀家孩子的人联的!况且,谁知道那贱人是怎么辩驳的?若是哀家,真的跑去对那老东西示好,没得还着了那贱人的道!”凤太后气的皱纹都明显了。
“行了,去把老九叫来吧,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凤太后指按着太阳穴,显得颇为头疼。
为了肃清舆论,康正帝不得不让风语阁去引导舆论。可是,这些愚民显然对灾情战事的关心,当真没有眼前的看笑话上心。
康正帝不得不叹气,原来这种无聊恶习,真的不是有网络才滋生出来的。而是人性的劣根所在!
经过了这样一番大的动静,朝野上倒是安静了不少。
康正帝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这便微服出巡,到了铁帽子王府,咧着一排森森白牙,对王府的管家说道:“麻烦管家通传则个,就对王爷说她外侄女求见!”
清瘦的管家原本一脸猜忌和鄙吝,仔细一想,瞪大了眼珠子,赶忙就要跪下。
“哎呀,行行行,别跪别跪,没看我穿着常服么,去吧去吧!就按我说的说!”
管家哪敢真的还去通报了再请康正帝入府啊!她恨不得趴在地上求康正帝踩在她背上,她驮着陛下入府啊!
康正帝就这么甩着袖子,晃晃悠悠地走入了徐静地府邸。
而另一端,一处安静地私宅院落,看似是寻常人家,可又比寻常人家多了几分奇怪。因为这院子里的家丁,一看就都是五大粗地练家子。这样幽静安然的院邸,有着一群身不凡的壮实家丁。岂不是稍显怪诞?
可是宅院里的主人,却叫人并不陌生。她便是大月氏的齐王殿下。
齐王听着探子报完,便对勤王说道:“皇姐,就说你不要多做担心么!她又没有咱们的把柄,你怕啥!”
勤王向来谨慎,微微蹙眉地道:“她都快能上天入地了!我怕啥?我怕死——!”
齐王想说什么,却也只是讪讪地道:“那些副统领,不也没有轻举妄动么!”
勤王冷笑,没有轻举妄动?那是审时度势,根本不会动吧!
“以后凤太后的事,本王再也不会去参合了!本王奉劝六皇妹,最好也能就此作罢!”勤王起身说道。
“哎哎哎——别啊!这一回她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换掉了诏书,下一回还说不好呢!不能回回都总是她赢吧!?”齐王赶忙说道。
“哼!”勤王转过身来看着齐王,眯缝着眼,说道:“这么说,你觉得诏书是假的?”
齐王顾盼左右,忽然不解勤王为何要这么问。
“我就问问你,你觉得母皇蠢吗?”勤王抬着眉,有些不耐地说道。
齐王瞪大了眼睛,一脸绝不苟同地说道:“母皇睿智英明!无人能及——!”
“好!”勤王继续说道:“既然你觉得母皇无人能及的睿智,你觉得母皇会把皇位,传给一个血统不纯的人吗?”
勤王看着齐王要张嘴,直接打断道:“当初母皇病危,每一个皇女府上,有多少死士盯着呢?说明,母皇让帝师月落雪,宣读的诏书,就是母皇真正的遗命!”
齐王根本不知道,原来当初她们被叫去陪守侍疾,若是真的动了什么歪心思,立刻会引来杀身大祸呀!
齐王不禁有些惊悟——那八皇妹之死……?莫不是她去动了什么歪心思??
齐王当初,也有让人密信去联系城外的建章营,怪不得送信的人莫名惨死。她一直以为是康正帝安排的这一切,原来不是啊?
勤王皱着眉,继续说道:“母皇眼毒。虽然那时候的陛下,不善阴狠权术,怕也正是这一点,她,才颇受母皇青睐!母皇看重的,是她的治国大才!”
“她提出的航海通商,如何设立海关税收,解决了地方走私商户和地方官员,从走私通商获利却担忧生命钱财都受到海盗威胁的问题。她这一举,既保证了商户继续有钱赚,还能让国嘉也增多了税收,使地方闲置的军务有了用武之地。重点是,她这法子,能让地方官员竟然没有群起反抗,而是颇为赞同。换做你,你能想到这样好的巧宗么?”
“那——有何难!”齐王并不觉得康正帝此举有多么的厉害。
勤王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便道:“嗬——皇妹呀!你是真的不明白这个利害,还是真的懂这事啊?有道是会者不难。但是,本王瞧着你,真的不像是会的!你当这事简单?”
“这走私商户,为了让地方官员不光白白坐拿银钱,到时候朝廷查起来,就把她们全部交上去。这些商户想的什么办法你可知道?她们,利用地方官员的贪念,让她们买一部分的货物,运去东瀛卖掉就能换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物资回来。这利字之下,哪有能受得住的?”
“可是,越是投入大,越是跟走私商人一起担的风险就大!海上那些海霸王一旦劫道成功,连人带船一并吞了。所以,当今陛下提出了什么‘整合博弈’的什么理念。消减了商人的风险,也让地方官员可以明目张胆的多分一杯安稳的钱财美羹。还让闲置的军备不闲吃粮饷,甚至有剿灭就有军功!本王看呐,当今陛下甚至可能不仅仅是巩固和通商海务……不过,这且都不必再说!”
“还有就是,她提出的修堤防洪,疏导河道,大兴纸业……等等等等……全是真正有利于百姓安居乐业的事情!包括她对梦瑶国的攻打,扩建了我大月氏的图,也是在实践母皇未完成的梦想!”
勤王叹了口气,摇着说道:“如果不是凤太后言之凿凿地说——‘她非血统纯正,母皇真正的诏书另有属意’云云之类。本王原本也不想趟这淌浑水!如今,确信了,她,就是你我的亲mei mei!本王,便不想再参与别的事了!”
她又忍不住多说了句:“你、我与她争斗,是图个什么呢?既然她能治理好国嘉,本王何必放弃这闲散王爷的美差,偏偏要把脖子,往刀刃上送?陛下之前不善阴狠权术,不代表,她一辈子都会懵懂无知!她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让我们看见,只会沽名钓誉,故作贤德无才的十二皇妹啦!”
“四皇妹已经咎由自取,二十皇妹那事……唉——搞不好也是凤太后的自寻死路导致的!本王可不希望,再失去足了!本王就此作别,奉劝六皇妹好自为之!告辞了!”
齐王半张个嘴,看着勤王消失在密道,许久才瘪着唇,垂眸深思。
康正帝去寻铁帽子王,自然是为了秦楚笑的事情。她先是贱兮兮地逗了一阵子为人一本正经的徐静,然后才说明来意。
徐静微微蹙眉,陷入了深思。自从八皇女突然薨了,她便愈发的小心谨慎。伴君如伴虎,即使她徐静与当今的陛下算是有过生死患难,但是,今非昔比了啊!
虽然先帝的密诏,昭告天下:孝惠太后才是康正帝的生父。原本因为命格不合,便将八皇女与十二皇女对换着将养了。
那么……薨了的“八皇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密诏上虽然是含糊其辞地,以命格之说一笔带过。可是,da an却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么!曾经的滴血验亲,后来的“八皇女”忽然薨了,如今的孝惠太后才是康正帝的生父。那么,只有一个原因:所谓的“八皇女”,恐怕根本就不是庆顺帝的孩子!
徐静宁愿相信,先帝早前是并不知道的,所以才把她的儿子许配给了“八皇女”。可是,即便她让自己这样想,她还是有了畏惧。
“嗳!大姑!想啥——呢?”康正帝没个正型地说道。
徐静枣红色的皮肤,吓得有些泛白……
“快快快!行不行吧!你给句准话!”康正帝又一副di pi泼皮的样子,掀起了一侧的上唇。
“陛下思,微臣只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徐静不愿去占这个皇亲国戚的便宜,一个异性王爷,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她害怕——登!高!跌!重!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圣驾三劝自得愿
康正帝蹙着眉,想了想,便开始耍赖,一把抱住徐静地胳膊,说道:“大——姑——你就从了朕吧!”
徐静惊得差点就此晕厥了过去!
她是知道康正帝喜欢没个正型,可那是以往!今昔,真的不同往日了!堂堂一个皇帝这般作态,成何体统!
徐静赶忙跪下,继续求道:“陛下恕罪!陛下还请思啊!”
康正帝一下子就垂下了脸面,说道:“朕不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康正帝坐到了书房的椅子上,正色说道:“朕知道你为人谨慎,心思沉稳!子怀是你的儿子,他现在过的不好,一是因为二嫁,二是因为你在朝堂之,规矩,并不争荣!”
“母皇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事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也切莫太过介怀。母皇之所以怀疑,大概也是因为,当初的裕佑太贵君临终前,最后想见的人,还是八皇女。加之平日里,他对朕,也并不亲厚。母皇多疑,便重新翻查了当年滴血验亲的事情。你也切莫怪罪母皇!”
“微臣万万不敢!微臣从未起过这样大不敬的心思!”
“朕此次前来,一是为楚笑找个稳妥的母家后援。二呢,也是希望铁帽子王后继有人。你们家老大么……”康正帝伸挠了挠脖子,为难地说道:“啧——怎么说呢!”
“犬女不才!微臣并未有爵位世袭之打算!还望陛下明鉴!”
“好的血统,需要在朝堂上传承的!没有正气的人站出来为官为政,那你指望谁,辅佐朕管理好天下呢?朕看你们家老二就很不错!跟你简直是一模一样!一天天,一本正经的……行了,你也切莫太过自谦!朕用人,朕心里有数!”康正帝甩下这句话,便起身走了。
就这样,铁帽子王徐静,认秦楚笑为义子的事情,就敲定了!
康正帝也是着实喜欢徐静的二女儿徐峥嵘,她简直就是徐静的年轻化翻。少年老陈,一逗她,一副就快要吓死的样子。朝野里,除了要平衡势力,还是需要一些这样刚正不阿,为人谨慎老实之人的。
人间,还是需要有正气在。
康正帝跑到了江都殿,听到秦楚笑正好在吹埙。一曲奏完,康正帝这才跑去搂着秦楚笑,像猫儿用腮蹭着人腿撒娇似的,在他怀里用脑袋蹭他的胸口。
秦楚笑待康正帝撒完娇,捧着她的脸,咬了她的唇,说道:“你还知道来看我!”
康正帝环着秦楚笑的腰,说道:“这不是忙么!”
康正帝把柳书君如何提议,她自己如何跑去求铁帽子王,都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遍。
然后,邀功似的地对秦楚笑说道:“咋样!朕心里有你吧?还是大大——滴有!”
秦楚笑翻了康正帝一眼,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给她拨山竹,一边说道:“臣侍知道陛下心里有臣侍!”
接着,又覆在她耳畔说道:“若是身体里也有,就更好了!”
康正帝轰的一下,就脸红了!她感受到秦楚笑恶意地颠了颠腿,让她知道他的想念。她只好说道:“晚上,朕晚上来你这就是了。”
“怎么?陛下说的好像并不情愿似的!”秦楚笑说完,便用嘴含着山竹肉喂到康正帝的口,而也不老实起来。
“嗯——情愿、情愿、情愿!可想你了!天天想!”康正帝说着,趁自己还没化成一滩烂泥,赶忙跳了下来。
“行!晚上见啊!晚上一定来!你那个新编的曲子不错!朕改天想个法子,让民间办一些赛事!让你们各自都能发挥所长!晚上细聊啊!晚上见!”
眼前乞巧节就要到了,是生命周期。《上古天真论》:“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
所以月日是大节日。这也是女尊国度除了除夕过年以外,最重要的节日。
大月氏的百万大军,除了驻守戍边的,一干将领都班师回朝了。约莫着,月五日就能到京,正好能在宫同庆乞巧节。
南宫虹夕十分不满地对南宫紫晨说道:“陛下也真是的!不是说让母亲回京都么!咱们都多久没有瞧见母亲了!”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他想了想,说道:“她这么做,恐怕是为了保护母亲吧。荣都是非太多,有的是见不得人好的人。况且,父亲比咱们,更需要母亲。”
南宫虹夕先是纳闷,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便也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康正帝刚下朝,宋惜玉就赶忙来告知她:秦楚笑有喜了。
康正帝颠儿颠儿的跑到了未央宫,正巧碰到柳书君也在江都殿。
“臣侍专门来道喜的,有陛下陪哥哥,臣侍就回去了。”柳书君说罢,就要走。
康正帝对柳书君说道:“午膳朕去漪澜殿用,你多备些酸豆角,就好吃你做的那口!”
送走了柳书君,秦楚笑这才看着一脸傻笑的康正帝,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吓得康正帝动都不敢动。
“陛下就记得陪书君弟弟用膳!那臣侍呢?”秦楚笑说道。
“朕不是巴巴儿的来看你了么!刚一个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康正帝赶紧转移话题。
康正帝把叮嘱南宫紫晨的话,又叮嘱了秦楚笑一遍。
秦楚笑那深邃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康正帝,娥眉一挑,说道:“怎么?晨顺华有孕,陛下就大赏六宫,臣侍怀孕,陛下就不赏么?”
“额……这个……”康正帝一脸尴尬,咧着嘴扭捏道:“这不是一个多月前,才——大赏完么!这、这……就省一笔银子么……”
秦楚笑推开了康正帝,转过身子去不说话。
“哎哎哎——别生气嘛!”康正帝去拉秦楚笑的,也被秦楚笑甩开了。
“赏!”康正帝说着,就倍感肉疼。
这一次大赏六宫,就要花出去小一万的银钱。康正帝能不肉疼么!
她看着向来桀骜不驯地秦楚笑,忍不住轻笑着想到:这样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他,竟也有这样小家子气的时候?
康正帝乖巧地低头轻啄了一下秦楚笑的面颊,说道:“怎么?还不高兴啊?”
秦楚笑依然不看康正帝,康正帝又往前贴了贴,说道:“朕的笑儿,生气起来,都是这样别有滋味!”
秦楚笑依然有些不乐意地板着脸,伸再度将康正帝揽入怀。秦楚笑贪婪地汲取着,康正帝身上淡淡地龙涎香的气味。似乎前所未有的贪恋着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康正帝赶忙抓着秦楚笑不安分的,说道:“哎哎哎——克制!”
秦楚笑深邃的眼眸里像夜里的饿狼一样,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他原本放荡不羁的气质,加上他现在的不知敛足,配出了另一种狂野邪肆地味道。
康正帝吞了吞口水,缓慢地规劝道:“魏院判没有跟你说么……要克制!你现在……你现在肯定是,比较敏感的。这……这是孕激素惹的祸!但你绝对不能……我们绝对不能同房……这个、这个……”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一脸不知道怎么解说,还偏要解释给他听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康正帝垮着脸,说道:“好玩儿是吧?故意逗朕的是吧?”
秦楚笑又把康正帝搂在怀,面颊贴着她的胸口,说道:“臣侍就是喜欢陛下这样子。”
康正帝听着秦楚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任着秦楚笑抱着,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好了,你这胎,朕交给魏院判照看了。她在太医院有十余年了,为人和气,应该不敢被谁收买。”
“但是,你自己要注意,谁送的东西,也不许乱吃乱用!包括孝惠太后赏赐的食物。孝惠太后,不喜欢朕宠爱出身寒微的君侍,朕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做什么。反正,你就说是朕的口谕。一切都推给朕就是了!”
秦楚笑气恼地轻轻推开康正帝,抬眼看着她,说道:“也没见陛下怎么宠我!倒还要平白担心那么许多!”
“诶——你这人!上个月,连着天都是在你这里留宿的,怎么不宠了?啊?连着天,朕都……朕都……啊?是吧!”康正帝扭拧着说道。
秦楚笑一把搂住康正帝,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说道:“那今天晚上,陛下也来么?”
“不行不行不行……这晚上,一定过来看看你就是了,但是留宿是真的不行!你看你……”康正帝把另一半话吞进了肚子里。
她想说的是,你看你一副se lang的样子,这留下,孩子还不得没了。
秦楚笑桀骜不驯地俊美容颜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康正帝愁得又哄又劝。过了好一阵子,这才把秦楚笑哄好了。她赶忙托辞前朝政务繁忙,便跑了。
到了柳书君的漪澜殿,康正帝看着正在剥莲子的柳书君,赶忙握住了他的。
“浮翠呢!怎么不仔细着你家主子的!”康正帝心疼的攥着柳书君的纤纤玉指。
康正帝最喜欢的就是柳书君的,许多女子都生不出这样好看的。就好像她前一世看的那些模们,才能长出来的纤细玉指。多一份肉叫福相,少一份肉叫修长。柳书君的这双,康正帝是晗着都怕化了的。
康正帝仔细的吹着柳书君的指尖,说道:“以后不许干这些事。”
柳书君用麋鹿般的大眼睛看着康正帝,蒲扇般的睫毛扇动的让她心底都痒了。
“怎么了?眼底都是忧愁。楚笑有孕,你不高兴?”康正帝问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孙尚香与虎拔毛
柳书君微嗔道:“陛下!你明知道楚笑哥哥有孕,我是高兴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是……”
康正帝拉开柳书君的双臂,坐在他的怀,说道:“会有的,这事你也急不来啊!朕最近已经最常来你这了。”
康正帝看着柳书君并不说话,便又哄道:“好啦,你越是心结郁闷,越是不容易怀上孩子的。你放宽心就好了。今天晚上,朕还来你这,不要担心,会有的!”
康正帝亲了亲柳书君的额头,又对他说道:“朕打算把歧阳宫收拾出来,让楚笑入主雍和殿。你觉得如何?”
柳书君听着,心里像是有软刀子在剌(la)动着。她这样的打算,无疑是在把她心里的这些人,都分出去做各宫的主位了。
这样,也说明,她在为来年的选秀腾地方。
康正帝明明想表现得贴心,却不想,反而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
柳书君一副体贴大方的样子,说道:“楚笑哥哥很高兴吧?”
“朕还没有给他说。他怀孕了,脾气都变了似的。以前,一向是张扬不羁的。今天忽然有点儿像虹夕了!”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唉——陛下这心呐,可比楚笑哥哥的脾气变得快多了。这样一看,臣侍都不愿意怀孕了,免遭陛下嫌弃!”
“嘶——我没说嫌弃啊!朕说了吗?楚笑这样……别有一番风情的。你怀孕时,定然也是另有一番滋味的!怎么会嫌弃呢!怀孕是那么辛苦的事情,心疼还来不及呢!嫌弃什么啊!不嫌弃!别乱想!”
康正帝见柳书君不说话了,又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赶忙又说道:“咱们会有孩子的!”
柳书君也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恐怕康正帝会不耐烦。于是,他便自己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为何不给楚笑哥哥直接说,迁宫这样的喜事?”
康正帝想了想,直视着柳书君,说道:“你们都围着朕一个人,虽然,朕即使说,你们每一个人,在朕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重要的。但是,你们肯定会对比,朕对晨顺华什么样,你们会拿来对比,朕对你们没有做到什么样。”
“人在看到别人得到的东西时,很难想到别人没有得到,自己得到的。或者也不会去想别人忍受的,自己却不曾忍受的。”康正帝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柳书君果然脸色微变。他的付出,可以算是最多的。毕竟,她曾经充役的路上,可是他一直用身体换取了她存活下来的会!
康正帝赶忙说道:“朕会用心给你们每一个人,不一样的惊喜,这就是朕的真心。若是一定要苛求一模一样的待遇,朕做不到。你也知道,每个人母家背景不一样,朕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君君,不要再为难朕了,朕不会说话,又要平白惹得你生气。”
柳书君垂下的眼帘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麋鹿般楚楚可人的样子。
他说道:“陛下多心了,臣侍怎会不体谅陛下呢。可以用膳了吧,臣侍都饿了!”
康正帝用完午膳,在漪澜殿小憩了一会儿,便从御花园走向交泰殿了。路上遇到了慕容浅秋,她也不知道该亲近,还是该不去引得他退避舍,便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主子,咱们不去翊坤宫了吗?”苗善儿有些纳闷。
“不去了,陛下许是去看哥哥了吧,我这会儿去,只会让她觉得碍眼。”慕容浅秋自哀自怨地说道。
“怎么会呢!奴才瞧着,陛下刚才,是想和主子多说几句话的。”苗善儿说道。
“你不必安慰我,她现在怕是也不耐见到我的。”慕容浅秋一脸与他年岁不符的愁容。
慕容浅秋心底的裂缝愈来愈大,他的不甘心,也愈发的疯长。路过的宫人即使向他行礼,他都觉得她们不如从前那般恭顺。
一切,在他眼里都不顺眼了起来。
他不愿就此沉迷在自怨自艾的世界,他认为,是时候做些什么了。他的哀伤,并没有人来给他他想要的关怀。反而,大家都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伤心难过,似乎,不太公平吧!
乞巧节这天,康正帝大设宴席,一为节庆,二为犒劳荣耀回京的将士们。孝惠太后由慕容浅秋扶着来到大殿时,南宫紫晨也微微愣住了。
慕容浅秋星眸皓齿,笑如和煦暖阳,孝惠太后拍着他的说道:“来,坐哀家身边!”
康正帝很是开心,与群臣有说有笑。难得的是,齐王真的没有再站出来挑衅她的脾气。
可是,就在各位大臣趁对康正帝溜须拍马,歌功颂德的时候。孙尚香却忽然起身,说道:“末将愿以所有战功,换一件事!还望陛下答应!”
康正帝纳闷了,便道:“不知孙爱卿所求何事?”
“重新翻查,当年路州金家通敌叛国一事!”
孙尚香话音一落,大殿上的歌舞升平都歇了下来,四角寂静。
当年,曲宸萱让楚瑰去路州,却对金家远在边境的茶货做了脚。又让萧烬在内,对账簿做了假。
做这一切,曲宸萱只是为着银子,男人,还有金玲体内的冰魄之元。这事,明眼人基本都能才出来一二。金府的地位及财富,何须叛国?
康正帝眯了眯眼,她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气恼。
就在这时,如郡嬅也站了起来,说道:“此事证据确凿,也是陛下当年亲自查办的!孙mei mei当时潜心求学,不明就里。恳请陛下,看在孙mei mei与那金府上的四xiao 激e是同窗之谊,便被蒙蔽了心智。也算她是心存肝胆道义。还望陛下海涵!”
康正帝笑着抢话道:“好!赏!军有这样肝胆相照之人,士兵们才会愿以誓死效命!朕有幸!得此良将!赏白银百两!良田千亩!”
孙媛也抢在孙尚香说话前,赶忙说道:“卑职替犬女,谢过陛下赏赐!犬女常对卑职说,喜欢沙场点兵,还望陛下成全犬女驻守琼州!”
康正帝笑着说道:“不但侠肝义胆,还精忠爱国!不错!准了!”
“还不快谢恩!”孙媛怒瞪着孙尚香。
孙尚香一脸愤恨,极不情愿地跪下抱拳,权当谢过,便又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散尽之时,康正帝特意叫梁斐芝带如郡嬅到了交泰殿。
康正帝问道:“你为何替朕解围?”
如郡嬅跪下答道:“微臣愧不敢受。”
如郡嬅才不是为康正帝解围,如郡嬅只是不愿看孙尚香枉死罢了。
“你替朕做事,可会觉得别扭?”康正帝直直地看着如郡嬅。
如郡嬅却如所有大臣那般,诚惶诚恐地对康正帝歌功颂德了一番,表达着她的敬畏和敬仰。
康正帝心里有些难过,可是有的事情不能说。即使说了,有的情分也回不来了。
康正帝对如郡嬅早有安排,她想让如郡嬅去跟帝师月落雪去办学院的事情。举荐制度,自然不能说改就改。但是,办学院选拔可用之才,也是她一心想做的大事。
她需要扶持自己的人。可眼下,孙尚香似乎是很难重用了。对康正帝来说,知根知底的,又深谙对方心性的可用之才,只剩下了如郡嬅。
康正帝与如郡嬅商谈了许久,又去看过了秦楚笑,便去了翊坤宫。
“陛下,怎么闷闷不乐的?”南宫紫晨帮康正帝散开了一头青丝,一边帮她梳理,一边问道。
“朕和如郡嬅,如今近在咫尺,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康正帝说着,心底生出了许多感慨和唏嘘。从前的青葱岁月,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南宫紫晨顿了顿,试探的问道:“陛下为何不扶持新的人选?”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如郡嬅心底对朕有防备,可朕对她,却是非常了解的!要想把月落雪的权势分散,必须要用——朕比较熟悉的,还得有才能的人。朕暂时,真的没有再好的人选了!”
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说了别的事情:“臣侍虽然个多月,胎像稳定,可是还是不能服侍陛下的,陛下以后……夜里就不要来陪臣侍了。”
康正帝转身看着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放心你。听说下午你去御花园散心,结果不小心崴了脚。朕总是害怕,会有人对你,对朕的孩子不利。”
南宫紫晨有些赧然地说道:“只是怀着双生儿,脚肿的快了些,所以才不小心崴着的。以后,臣侍便只在这翊坤宫里的瑶星池附近散步便是了。陛下切勿为臣侍操心。”
康正帝知道南宫紫晨说这些话,是在宽慰她。
御花园怎么会无端端的,有了碎石子在锦鲤池旁的小路上呢?皇宫上下养了上百个洒扫的宫人,从未听到别人有过这样“碰巧”的遭遇。
如果是凤太后倒也罢了,可是,这事查来查去,却查不到凤太后的头上。康正帝不愿再往下细想。因为她害怕,她怕是她付出了信任去对待的人,又要反过来伤害她。
慕容浅秋再度容光焕发的样子,总让南宫紫晨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担忧。并且,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要挑起南宫紫晨和柳书君之间更大的嫌隙。
“这都许久不见哥哥了呢!陛下可是把哥哥宝贝的紧,晨昏定省也不让哥哥去!翊坤宫也不让人随意进入。谁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可见,陛下是真真最疼哥哥的呢!”慕容浅秋水汪汪的大眼,看似无害地充满了羡慕和喜悦。
孝惠太后颇为偏宠地说道:“你呀!真是孩子心性!等你快些再为陛下怀上皇嗣,陛下也会这样宝贝你的!”
凤太后看着面前一起子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生生的刺痛。但是他举止得当的附和着,谈笑间露不出一丝丝的破绽。
慕容浅秋一来二去的夸着、捧着南宫紫晨,这就愈发的显出秦楚笑的这一胎,像是无人问津似的。
秦楚笑虽算不得是男子为尊的心性,却也曾自诩是个洒脱不羁的男子。
起初,他听着倒还不觉得扎心。可几次番的听着,又被这四方的皇宫圈住了心,自然免不得就听进心里去了。
柳书君刚想说几句什么别的,让秦楚笑的注意力分散些。怀着孕的男子,本身情绪波动就是比较大的,他怕秦楚笑气坏了伤身。
可这时候,疯跑着玩儿的曲靖容踩着了自己的罗裙,差点磕到头。秦楚笑眼疾快地扶了一把。
“你别碰我!”
曲靖容稚嫩的一声话语,一下子让周遭都安静了。
南宫紫晨方才光顾着应和孝惠太后,自然是没看见事情原委的。他只是护犊情深地伸说道:“来,到父君这里来。”
孝惠太后则是训斥了奶爹,却并不曾问个缘由。
秦楚笑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解说吧,却并没有人要听。柳书君刚一张口,那边凤太后又问道:“这俏郎儿过生辰,陛下自己张罗的,她人却迟迟未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打岔,秦楚笑便只能不明不白的就此罢了。
在寻常人家里,晚辈这样无理,断不会这样揭过的。秦楚笑不免心寒,即使康正帝给他寻了义母,可这阖宫上下看得起他的人,却还是没有几个。
此事作罢没多久,秦楚笑出气的会就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秦八子以退为进
前几回讲到,与南宫紫晨交好的表哥南宫宁南,随着他的妻主到了荣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大理寺混了个正六品的评事史,便落户京城了。(京这个字是指国都,好些人问我为何一会儿是荣都,一会儿是京都、京城,所以特别解说一下。)
可是,那王素素到了京都,不知怎得,被这花红酒绿看迷了眼。跟着忠义国公府的庶出旁支的混世小霸王司徒娇儿混在了一起。
那司徒娇儿是个什么人呢?欺负寻常百姓之事,暂且不说。就扒灰,偷书(前者讲乱公爹,后者讲偷小叔子)的事儿,样样都全乎。
王素素原本是老实人,被人欺负,碰巧赶上司徒娇儿心情好,顺搭救之后,便带着王素素就去那风月之地喝花酒去了。
王素素不懂拒绝,酒量也弱,五杯酒下了肚,便被司徒娇儿引得在风月之地荒唐了一宿。
自那之后,王素素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上瘾,竟没引此为戒,反而与司徒娇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粘在了一起。
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王素素跟着司徒娇儿没学任何好的,底限一步步的消失,渐渐的心也大了,就犯下了事情,被人告到了铁帽子王府。
为何人家会这么巧的告到铁帽子王府上呢?因为王素素本身就是大理寺的官员啊!
老百姓也不是很懂,这事,其实告到吏部也行。又或许,老百姓害怕官官相护。而铁帽子王徐静的名声,向来都是大公无私的。
这徐静也并非没有私心。自秦楚笑有了身孕,徐静身为义母,自然是要让她的正夫去宫里探望秦楚笑一二的。这一来二去的,便知道了秦楚笑在后宫的境遇。
接了状子的徐静,本来想要避嫌,可她为官还算清明。这霸占良家子致死,就算是别的什么人犯了,也是要问罪当诛的。于是,她便把这案子接了。
徐静接了案子,直接就把烫山芋丢给了康正帝。她得了美名且不说,案子呢?你要怎么处理,她就不管了!
康正帝看了这案子,正想训斥徐静,这样黑白分明的小事儿,怎么都要来叨扰她?可她眯了眯眼,立刻就想到,恐怕犯事的人,不是那么轻巧能动的!
南宫紫晨在翊坤宫,接见南宫宁南的时候,秦楚笑便带着小食盒走到了交泰殿。
南宫紫晨颇为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南宫宁南。他们自南宫红渠驾鹤而去,那日一别,已有两年未见了。
可这短短两年,南宫宁南从一个翩翩公子,却俨然成了满面蹉跎的黄脸公。
南宫紫晨早就知道南宫宁南到了京都,可是为了避讳外戚之说,却也迟迟不敢相见。
“表哥,我并不是不想见你……”
南宫宁南会意的点头,一抹愁苦的笑意,爬上了他不到而立之年的面颊。他有些哽咽地轻声说道:“我懂。”
“哎呀!表哥好不容易来趟宫里,哥哥快请表哥坐啊!”南宫虹夕倒是难掩见到亲人地欣喜。
南宫宁南落了座,便和他们兄弟二人寒暄了起来。
可是,南宫紫晨深知南宫宁南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他定然不会贸然递了牒子求见的。
“表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地问道。
南宫宁南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秦楚笑这边拿着食盒来看康正帝,康正帝便赶忙让秦楚笑落座。
“过两日就是你的册封礼了,你怎么不好好在歧阳宫将养着。朕听君君说,你这胎怀的很辛苦,以后都在殿里静养吧!”康正帝满眼地关切。
秦楚笑噙着笑意,却不搭腔。
“朕是为你着想,并不是不想见你来。你不要多心。”康正帝赶忙补充道。
秦楚笑桀骜不驯地面容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意,他说道:“臣侍并没有说什么啊,倒是陛下你多心了!”
“你来找朕,是给朕送好吃的来了么?朕瞅瞅。”说着,康正帝便去打开了食盒。
秦楚笑对着康正帝转过去的身影,跪下说道:“臣侍来,还有一事相求。”
“哎呀!”康正帝转过身时,赶忙扶起秦楚笑,说道:“你要说事,但说便是了,你怀着身孕,这样跪着做什么!”
秦楚笑起身后,那桀骜不驯的面容上,挂满了愁思。他说道:“臣侍知道义母给陛下出了个难题,如今晨顺华也怀着身孕,不宜忧心。臣侍擅作主张,求了义父,让义母给失去儿子的那户人家,送了一笔安葬费,算是了却此事。臣侍还望陛下,切莫怪罪义母。”
康正帝眉心紧了紧,并没有表态。
秦楚笑微微有些向后倾,康正帝赶忙抱住了秦楚笑的腰。让他坐在了八仙椅上,不悦地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这样跑来,知不知道朕会担心!”
秦楚笑倔强地垂下眼眸,康正帝这才放软了姿态,说道:“笑儿——朕真的是担忧你,才语气不好,你就别生朕的气啦——”
秦楚笑的眸子里还存有一丝野性难驯,他抬着眼,看着康正帝撒娇的样子,这才缓和地说道:“臣侍是不想陛下为难。再说了,这事出了五日了,尸首再放下去就要臭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受罪。再不早些安置,臣侍怕坊间舆情,有损陛下英明,便擅自作了主。”
康正帝垂下眼帘想了想,便说道:“好了,朕知道了。只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万一前朝给你扣上后宫干政,太后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朕是不想太后为难你!”
康正帝让梁斐芝用轿辇,把秦楚笑送回了歧阳宫。康正帝看着状纸,最终,还是在上面落了朱批。
谁的主子谁心疼!念生虽然不是自幼便跟在秦楚笑身边照顾的,可他也服侍秦楚笑快四年了。秦楚笑算是很少用礼数拘着仆从的主子了,念生自然心甘情愿的多一份上心。
“主子!您何苦去走这一遭呢?不是今儿个,就是明个儿,陛下总是会来看主子的。到那时再说也不迟啊!”念生扶着秦楚笑坐上了软榻。
秦楚笑虽然孕期贫血,可他眼底的运筹帷幄却丝毫不加掩盖地尽显无遗。
“有时候时很重要。”秦楚笑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他知道,他这么做,南宫紫晨即使现在去求情,也来不及了。
秦楚笑的这步以退为进,正是戳了康正帝的软肋。
康正帝自登基以来,不断地在整顿吏部和刑部,她一直主张:刑法是立国根本。如果国嘉法度不严明,最受苦的是百姓。而百姓对国嘉来说,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楚笑明面上,劝着康正帝就此作罢。可是,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康正帝的底限在哪里。
这时候的秦楚笑,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变化。
南宫紫晨正听着南宫宁南娓娓道来,他妻主王素素之事的原本头尾。然而,宋惜玉却满脖子是汗的跑了过来。
若苍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了,他知道这位表公子来找自己的两位主子,一定是有要紧事。而这时候,宋惜玉冒死前来送的消息,恐怕也是与之有关联的。
若苍推门而入,说道:“主子!”
他合shang men,快步走到位翩姿佳人的面前,低声说道:“宋惜玉刚才跑着过来,给奴才说,陛下把状子批好了朱批,叫人发去大理寺了!”
南宫宁南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南宫紫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道:“不行,带我去见陛下!”
也不知是南宫紫晨站起来的太猛,还是焦急所致,他一起身,就向旁边倒去。幸而南宫虹夕离他最近,赶忙架住了他。
南宫宁南看着面色发白的南宫紫晨,也不顾得那么许多了。只得大声喊道:“快去传太医!”
康正帝赶到之时,南宫紫晨已然无恙,只是微薄的嘴唇,还有些发白。神色倒是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儿。
康正帝脸色阴沉,问道:“怎么回事?”
南宫虹夕不知道该怎么说,南宫紫晨便赶忙说道:“臣侍起身可能太急了,忽然就有些气虚无力,幸而弟弟和表哥都在……”
康正帝又不傻,南宫紫晨向来不是一个毛躁性子的人。若真的是他起的急了,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康正帝让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她坐在床边,握着南宫紫晨的,眉心微蹙地说道:“你现在有孕,该想的事情,就只有咱们的孩子。”
南宫紫晨看得出来,康正帝关心他,紧张他,到忍不住有些想发火的地步。
他深深地看着康正帝,凤眸里满溢着吞噬一切的温情。康正帝被南宫紫晨这样看着,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再说不出什么词语来了。
“朕真的很担心你,和咱们的孩子。”
南宫紫晨伸扶开康正帝微微蹙起的眉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说道:“我知道。”
“那你……”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躺在床上的倦容,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话的轻重把控好。
南宫紫晨又笑了,说道:“臣侍又不是陶瓷打造的,哪这么容易就……”
第二百五十章 孝惠太后正宫闱
康正帝用盖住了南宫紫晨的嘴唇,南宫紫晨温热的呼吸,喷在康正帝的上,使得她们两人都为之心弦一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的指,轻轻用贝齿咬了咬,说道:“你就知道让我忧心!”
南宫紫晨很想趁着现在就提表嫂王素素的事情,可是他面对着这样深情款款的康正帝,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害怕。他怕他一说,会叫康正帝误会自己对她的情义。
另一则,便是——南宫紫晨的母亲南宫卿,被迁往边境的兵部通牒,已经发向芙州了。南宫紫晨本以为,康正帝不让他母亲来荣都,已经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
南宫卿才从战场回来不到一个月,康正帝这便又要赶着她走。南宫紫晨就算再通透聪慧的一个人,遇到自己焦心的事情,也会无法冷静想明白其的用意。
康正帝就在南宫紫晨忍不住,还是微微张口的时候,说道:“以后,朕看你这翊坤宫,什么人也不许来了。”
南宫紫晨立刻把呼之欲出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看你的脸色这么差,就好生静养着吧。以后你这,没有朕的允准,谁也不许来。”康正帝说道。
南宫紫晨眉心微微蹙了蹙,康正帝便解释道:“你这才四个多月,就几次番的出现问题。原也是朕不好,若不是端午节非要带你们出去,好好将养着,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些子问题。”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陛下切莫自责,臣侍的身子,原本就……许是双生胎的缘故吧。”
康正帝听着南宫紫晨的话,便生起了内疚。
南宫紫晨第一次为她怀有身孕,却因着她放任云竹留在府上,才酿成大祸。而南宫紫晨的第二次有孕,虽然她能以心有芥蒂为由地对自己开脱,可她终归是没有照拂他的。
如今,是第次了。
康正帝不免有些忧心。
南宫紫晨拉住康正帝往自己的怀里一带,贴着她的耳畔说道:“我很好,我以后尽量哪也不去便是了。你这样担心我,我就更加的担忧你。”
康正帝耳畔最是敏感,她忍不住低头在南宫紫晨的脖颈处狠狠地留下了一个印记。
南宫紫晨双紧攥,呼吸越发的沉重。
“我真想……该死的!”康正帝这才想到,自己这样做,怕是会让南宫紫晨更加难熬。
南宫紫晨惨白的面颊上,终于沾染了凡尘的俗色。
“陛下,表哥和弟弟还在外面……”南宫紫晨的话外之意,是道他一会儿难以见人。
可康正帝却沉下脸来,说道:“你休息吧,他们现在就该离开了。朕帮你去送客,晚点再来看你!”
康正帝亲自送着南宫宁南,走了很远,她终于说道:“朕已经下旨,允准大理寺严刑拷问了。如果你的妻主,能把她所知道的,司徒娇儿的所有恶行供出来,朕可以保她一个全尸。”
南宫宁南瞪大了凤眸,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涌了出来。他不懂,他明明听说康正帝是最宠他的表弟南宫紫晨的。他不懂为何康正帝不能对他宽大处理。
南宫宁南跪在长街上对着康正帝使劲的磕头,只求康正帝能从轻发落。
康正帝蹙着眉心,冷声说道:“起来!”
南宫宁南不敢造次,只好起身。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你心里,你那不争气的妻主重要,还是你表弟更为重要?”
南宫宁南听到这句话,哭皱了的脸忽然愣住了。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陷阱么!谁敢当着皇帝的面,对她说:你心里重要的人,没有我心底重要的人重要。
可是,南宫宁南不解,这事关于南宫紫晨什么关系呢??
康正帝沉着脸,看着南宫宁南凤眸越发明了的惊悟,听他喃喃地说道:“原本臣夫并不应该来……许是……还能留下一命……”
南宫宁南失魂落魄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忽然一只小蜜虫,撞进了他的眼睛。
康正帝见南宫宁南忽然站住不动,一直在那边流泪,边挤弄眼睛。便问道:“可是进了什么东西?”
南宫宁南轻声嗯过,算作回答。
“梁斐芝……”
康正帝本想叫梁斐芝去帮忙吹一下,可毕竟……康正帝站了一会儿,抓着南宫宁南使劲搓揉自己眼睛的,说道:“低头。”
而康正帝这样给南宫宁南吹眼睛的一幕,正巧被人撞见。
这柳书君敌不过哥哥柳书玉的百般求劝,终于肯带他去各宫转转。这好巧不巧的,偏偏叫他们瞧见了这一幕。
柳书玉瞧见之后,赶紧拉着柳书君退回拐角另一侧。直到听着甬道女子关切的问过,男子又羞涩地答完,直到他们走远了之后,柳书玉才拉着柳书君出来。
柳书玉不解地问道:“那人是谁啊?上次宴席没见过啊?宫里新册封的君侍?”
柳书君怔怔地摇摇头,双眼放空地说道:“不是。好像……是晨顺华的表亲。”
柳书玉的眼前一亮,转而又垂下眼帘,对柳书君说道:“行啦,别吃味啦!天下女子,都一样!况且,她是陛下!她是当今权位最高的皇帝!贪图个新鲜也很正常!”
柳书君蹙着眉心没有说话,可柳书玉却忽然问道:“晨顺华的表亲……诶?我不是记得他有妻主的么?”
柳书君的眉心锁的更深了。
柳书玉笑着劝道:“哎呀!行啦!你这么吃味,可怎么能行呢!我看呐,你也得扶持扶持自己的人!弟弟,你看那晨顺华,心多深呐!”
“要不,哥哥帮你在外面挑一、两个好的,算作送你的仆从?”柳书玉与柳书君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一副热心帮忙的神色看着柳书君。
柳书君摇摇头,他才不想要更多的人在康正帝的身边呢!最好如同在潜邸时那样,只有他一人专房专宠。
柳书玉见柳书君不乐,便不再提。
康正帝晚上先去的歧阳宫的雍和殿,看过秦楚笑之后,便去了翊坤宫。从翊坤宫出来,便宿在了大明宫的衍庆堂。
孝惠太后连催了康正帝回,该是张榜选秀充盈后宫了,却都被康正帝搪塞了过去。
康正帝其实是在等执羽之子离开再说。反正苍术并未说送他来和亲。那她也就装傻扮痴,权当浑然不觉。
孝惠太后撒不出气,便挑着柳书君说事了:“柳倢伃有些闲时,就不要总招家眷入宫了。之前从不说你,也是因为你母家就剩下你们哥俩。可是,毕竟是外戚!又是男子!这有些事情,该避忌,就是要避忌的!”
孝惠太后虽然对着柳书君在说,可南宫紫晨的耳根子也不由得烧了起来。
这招叫做:各打五十大板。
康正帝原本好意。为了给南宫紫晨安胎,她虽让大理寺处死了王素素,可还是以王素素检举揭发了司徒娇儿的种种恶行为由,特封了南宫宁南正五品诰命夫。
可这下倒好,有些荒诞的人,偏说康正帝是看上了南宫宁南,准备杀妻夺夫。这些缘由,还不就是那日在甬道里,康正帝给他吹了下眼睛里的小密虫引起的!
原本是好心,如今倒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里不是人了!
孝惠太后又对众人说:“你们见着陛下的时候,多劝劝陛下张榜选秀的事情!倒不是哀家存心让你们扎心难受,你们若是多几个君侍有孕也行啊!凌美人听说是到现在还没给陛下侍寝过!萧傛华为救陛下,身体要将养好,怕是也要五年以后了!”
“唐修仪和秦美人年纪也见长了。如今晨顺华和秦美人还怀有身孕不能侍寝。你们掰着指头算算,剩下还有几个人在陛下身边伺候?过了八、九月份,还不张榜,就又要等到来年了!哪一朝的皇帝,后宫君侍也没有这么少的!”
“倒不是哀家喜欢说叨你们,你们啊,若是真的心里头有陛下,就应该自己主动去规劝!就也不用哀家废这般唇舌了!”
孝惠太后自从被天下承认之后,他对康正帝的这些君侍的态度就有了变化。不过,好在他还是会在凤太后面前护着他们,除了一个人——凤后。
“本来在后宫,是不应该讨论前朝之事的。可是,哀家不得不提醒凤后一句,不该插的事,不要伸得太长!你自嫁给陛下,那便是皇家的女婿了!母家的事情,不应该管的,就放宽心。干涉前朝的事,废后也是有的!”孝惠太后沉静地说道。
这句“废后”便是太重了。所有在座之人,皆是一愣。孝惠太后是当真不喜欢江珵鹤,可是再不喜欢,从前也没有见他表露出这样明显的态度。
江珵鹤面色煞白,还是得跪礼称是。在座之人即使有些幸灾乐祸的,也不免有些担忧自己的处遇。
离开永寿宫,江珵鹤踌躇了一下,还是往交泰殿走去了。
“凤后。”梁斐芝低垂眼帘,挡在了江珵鹤的面前,说道:“陛下现在,在里面忙着呢,恐是不得空见凤后。”
江珵鹤便站在艳阳下等着。
第一日,康正帝出了交泰殿看见他,说道:“你来干什么?朕要去见晨顺华。你找朕可有要事?没什么要事,得空再说吧!”
第二日,康正帝瞧见江珵鹤,又说答应了陪秦楚笑用午膳。
第日,江珵鹤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说道:“臣侍有话要说,事关晨顺华,还望陛下能百忙之,抽出些时间。”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看向江珵鹤拉住她胳膊的位置。
江珵鹤赶忙收回了,跟着康正帝走回了交泰殿。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凤后告密救长姐
康正帝垂着眼帘,里抓起桌案上的狮子头核桃串,一下一下的敲在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等了许久,这才说道:“不是说,有话要同朕讲么?凤后站在炎炎烈日下,暴晒日了。”
江珵鹤张了张口,他很想问问她,既然她都知道,为何就是不愿见他?见到了,也推说有事。
可是江珵鹤不敢,他害怕他这么说出口,会看见她不屑的眼神。
“臣侍有重要的情报禀告陛下,但是……”江珵鹤一句话卡在喉口,他说不出口。
江珵鹤从没有跟人谈过条件。他向来都是逆来顺受惯了的。即使他遇到再不公的待遇,他会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因为他曾经在辩驳和争取上,吃过大亏,便再也不敢了。
康正帝有点不耐烦,她可不知道江珵鹤都经历过什么,她的眼里,江珵鹤这叫扭捏,故作姿态,或许是他提高筹码的伎俩也说不准。
康正帝等到有些不耐烦,江珵鹤这才鼓起勇气说道:“臣侍希望陛下能放出臣侍的长姐。”
康正帝笑了,她道:“你可知道你的长姐犯得什么罪?”
江萃玲自从江珵鹤坐上了凤后的宝座,便觉得自己也跟着抬高了身价。周围吹捧她的人多了,她母亲教诲她的低调行事云云,便早已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江萃玲和她那群狐朋狗友吃花酒,仗势欺人都是小事。起初,倒也并未做过太出格的事情。
可是有人设了局,哄着她学会了赌博。一开始输给她的那些子“甜头”银两,都是在为一场“架秧子”的大赌局做的铺垫。
输了钱,她也不敢跟江兰芝说。江兰芝家教严明,若是知道,打断都是小事。闹得大了,逐出宗堂,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结果,她的狐朋狗友便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帮忙举荐卖官。起初她还不肯,可是追赌债的人,逼到了礼部尚书府——她家门口了。她唯恐母亲江兰芝知道她在外面不学无术,还欠了赌债,自然,也只能就范了。
做了一两笔,把赌债还清了,也没出什么岔子。她便觉得自己厉害了,有持无恐了起来。
这人呐,一旦得意忘形,老天爷就会教训你。这不?举荐不成,便被告发了。
“臣侍知罪!臣侍……”江珵鹤跪在康正帝的面前,双眼泛红,哽咽地说道:“臣侍只求陛下能将长姐从轻发落。”
康正帝冷眼看着江珵鹤,说道:“那要看凤后的重要情报,是有多重要了。”
江珵鹤便把凤太后召见他,跟他提起过南宫紫晨的双生胎如果出生,会对他后位有什么样的影响。又把凤太后说如何会帮他筹谋的事,给康正帝讲了一番。
康正帝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陛下——臣侍虽然不知道凤太后如何做到的,但是在那不久,晨顺华在御花园散步,就无故崴了脚。接着,又是梅子羹里查出了参杂着薏米。还有蜂蜜里参杂着桃花粉……这些事情发生的也太过凑巧了!”江珵鹤眉心微蹙地说道。
康正帝冷笑一声,说道:“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完全确凿的证据。单凭你一面之词,朕,如何去找凤太后?”
江珵鹤张了张嘴,他说不出话来。是的,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康正帝越想越心疼,南宫紫晨怀着孕,还要不停的提防这些那些的。人说皇宫里的孩子不好生养。单说怀着孕还要提心吊胆这一项吧!就会有多少人挨不住啊!
“你回去吧。”康正帝垂着眼帘,不看江珵鹤。
“可是臣侍的长姐……”江珵鹤跪的腿都麻了,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起来。
康正帝鼻腔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朕看在你母亲恭勉克己的份上……就让你长姐永世不得为官吧!”
江萃玲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可是,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江珵鹤又磕头说道:“臣侍来求陛下一事,家母并不知晓,还望陛下……”
“行了,朕知道你母亲忠义,你来求朕,怕是你父亲焦急的缘故吧?此事,朕也不会告诉你母亲的!你回去吧!”康正帝淡淡地说道。
江珵鹤一脸如丧考妣的神色,退出了交泰殿。原来在她的心里,他江珵鹤的作用,就是连凤太后的把柄都抓不住的人,而已。而释放江萃玲,还是看在了他母亲的面子。
康正帝叹了口气,她知道江珵鹤可能真的不是凤太后的心腹爪牙。可是,她却无法对江珵鹤生出多一分的感情。或者说,她不能,也不许自己对江珵鹤生出多一分的感情。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回想,方才江珵鹤受伤的眼神,顺拿起了奏折,开始把精力放在了别的地方。
“什么呀!陛下是最疼我们晨顺华的!而且我们晨顺华的脾气也好。还有,我们晨顺华根本不用装清高,都很彰显气质。一点都不像有些人!”
“嗳,你听说了么,太后说有可能废后呢!我看呐,他装呀,也装不了几天了!”
“那他要是被废了,万一晨顺华立为新的凤后,哥哥你可就要有福气了。到时候,记得提点弟弟啊!”
“你瞧他那样儿!”
“哈哈哈——”
“可是柳倢伃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呀,就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晨顺华背后的母家是什么样!人家是簪缨世家!柳倢伃那是什么呀!罪臣之子,听说……他还在那种地方做过小倌呢!凤后,是要做咱们大月氏男子典范的男人。他若是爬上凤后的宝座,岂不是要叫所有大月氏的男子,都学他去做一回小倌不成?”
“就是!别笑死人了!”
江珵鹤抛下自尊,去求了康正帝。他从心理上就自觉矮了一截。为了避免叫人看见他从交泰殿败兴而归,他专门挑了一条僻静人少的甬道走。谁知,竟叫他听见了这些话。
刘鑫听着,恨不得上前撕烂那些宫侍的嘴。可江珵鹤却拉住了他。
他们绕到另一条路走回了凤仪宫,刘鑫心底气懑(en,烦闷恼火),可也不敢在江珵鹤面前再抱怨。他自幼便服侍在江珵鹤左右,自然是心疼主子多些,他怕自己抱怨,江珵鹤听着更加戳心。
“本宫知道你的好意,你也不必为本宫觉得不值。本宫如今在这后宫之,谁人不将本宫与凤太后视为一党?凤太后做了那样诟耻下作的事情,你以为后宫人不说,就代表大家都不知道么?”江珵鹤叹了口气。
“若是刚才,本宫上前将他们都发落到掖庭局,你以为就能换来其他宫人的尊重了吗?恐怕会引来更多訾毁非议罢了。如今,本宫为了母家,干涉了前朝政事。这个时候,若是再引起风波,怕是……”江珵鹤从未如此害怕过。
以往有人欺负他,他总是能安心的忍耐,因为他知道母亲和父亲,一定会护着他的。可如今呢?就如孝惠太后所说,他江珵鹤已经嫁入皇家,这世上,再无能护着他的人了。不仅如此,若行差踏错,连母家性命也恐会堪忧。
康正帝真的将江珵鹤的长姐江萃玲放了出来,她刚做完这事,便被孝惠太后叫去了寿康宫。
从前,孝惠太后只敢在背后上心康正帝的这些作为。如今,他便开始明目张胆的插了。
“哀家听说,陛下释放了凤后的长姐。哀家不是有心要插这前朝的事情,哀家是担心言官跑来说,后宫插前朝的事情!”孝惠太后沉稳大方地坐在椅子上说道。
康正帝虽然有些抵触,可为了她想保护的,不得不恭顺有佳地解说道:“这事,朕也不得不这么做。忠义国公府竭尽所能地要护下司徒娇儿,把人证全部杀了。”
孝惠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忠义国公府,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凤后出于帝师一脉,虽说这帝师并未在朝为官,而是陛下给她什么学院顾问的职位。可是,这也等同她有了很大的权势。”
“当初陛下年幼,敬太皇太后的母家,曾经就是因为与八座国公府来往颇深。引起了先帝的反感。而帝师一党,是弹劾了左丞相的功臣。陛下把那司徒娇儿放了,就当是周全了忠义国公府的脸面就算了。把那江萃玲也放了,倒要让人訾毁陛下英明。”孝惠太后说道。
孝惠太后看着康正帝,而她垂着眼帘,许久没有说话。
孝惠太后又道:“哀家是担心舆情影响,人心易变。忠义国公府与勤国公府又是姻亲。陛下过几日,不是要册封聂将军的世女之位么?聂将军骁勇善战,她上的兵权也不少。可是也要派去驻守边防?”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确实没有考虑到忠义国公府和勤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的打算给孝惠太后说说。毕竟,孝惠太后这样插,是真的在担心她稍有差池,会有不测。
康正帝离开了寿安殿之后,孝惠太后瞪着眼睛微微发愣。
竹虚换了杯热茶,问道:“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太像了……”孝惠太后喜忧参半地喃喃道。
孝惠太后插前朝,其实也有担忧。他自己母家卑微,可是跟着先帝大半辈子了,他也看开了些许这名利的角逐。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盛筵有散……这些词语的背后,哪一个不占着血淋林的故事?荣辱,本就是一个词。
孝惠太后担心康正帝,是出于亏欠也好,出于虚荣也罢,至少此刻,他还是一片炽诚心意。
他听完康正帝的盘算,有些庆幸,又有些害怕。
第二百五十二章 晨顺华孕期辛苦
原本康正帝打算去看看南宫紫晨的,可是走了几步,却改道去了未央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她去未央宫,却不是去漪澜殿。
“在忙?”康正帝推开房门,抬了抬,示意梁斐芝在外面候着即可。
百里凌风一副丝毫没有惊讶的淡然模样,彬彬有礼地给康正帝单膝跪地,礼数周全。
康正帝扬起一边的唇角,想看看圆桌之上的书信究竟是什么内容。
“陛下。”百里凌风一派自然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挡住了康正帝的视线。
他依旧是把控着多一份略显谄媚,少一分又露冰冷的第一公子的笑容。问道:“陛下找臣侍可是有事?”
康正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贴近了一步,说道:“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想你了,就来看看。”
百里凌风脸上的笑意果然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说道:“陛下忙于政务,臣侍自不敢叨扰。不知陛下想臣侍的原因,可是有事找臣侍?”
“诶——”康正帝一挥,坐在了离圆桌较远的软炕上,说道:“你真无趣!不过你猜对了。朕挥退左右,自然是有事要找你。”
百里凌风依旧玉树而立,噙着一贯的笑意,说道:“臣侍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说道:“朕——想让你帮朕,杀一个人。”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再度破功的样子,忍不住满面得意的笑了起来。
江珵鹤被请到了福寿殿,他有些忐忑。他原本的自信安然,似乎在康正帝的那种轻视眼神之下,全部被夺走了。他如今懂得了,什么叫做惴惴不安。
敬太皇太后一脸沉静,只微微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说道:“凤后不必拘谨,予找你来,只是聊聊贴心话。人说隔代亲。陛下她忙,予也不好总叫她来陪予聊天解闷儿。只是,不知道予这老头子,叫凤后来聊聊家常,是不是耽误了凤后别的什么事情?”
江珵鹤恭顺有礼地回过了敬太皇太后。
敬太皇太后叫江珵鹤来,当真只是聊了聊后宫的繁碎杂事。江珵鹤心有暗疑,他心道:这太皇太后原本在佛寺修行。如今缘何又要搅入后宫这趟浑水?若是说想要颐养天年。寺院净地岂不比后宫自在快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他的一个仆从fu chou不成?可是即便如此,那他接近我,究竟又是何意?
康正帝授意聂有一为勤国公府的世女,自然身边要带着凤后江珵鹤。江珵鹤也要把从品诰命夫的卷轴和册子等一应事物,授给九皇子曲益阳。
康正帝与江珵鹤比肩而立,看着聂有一咧着嘴,拉着曲益阳的,心底闪过一些情绪。
就在聂有一在皇宫接受世女授印的时候,荣都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老百姓一边暗自叫好,一边依然对康正帝有所愤愤而不敢言。
司徒娇儿这趟出了大理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可惜恶人自有“天收”,她吃花酒喝到忘形,竟然从楼上的窗口跌了下来,脑子磕破了一个大豁豁,当即就一命归西。
由于在场之人众多,仵作鉴定后,确实是酒后失足,忠义国公府只好悲天哭地的为这竖女ban li了后事。
“晨儿,你怎么了?还好么?”康正帝火急火燎的从交泰殿赶来。
南宫紫晨被南宫虹夕扶着,想起来给康正帝行礼,可忍不住反胃的又干呕了起来。
“别起来了。”康正帝赶忙从南宫虹夕,接过南宫紫晨的,坐在床边陪着他。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额头上挂满了汗,怒道:“去把唐修仪请来!”
喜太医候在门口,听见屋子里康正帝这样发话,只好既委屈,又惶恐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气炎热,可南宫紫晨本就早有亏空,更是不敢摆着冰块来消暑。康正帝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汗,惨白着一张俊美的容颜显出无限的凄楚。
“怎么还这样凉!”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修长的玉指,心疼极了。
南宫紫晨扯出一抹笑意,说:“陛下不必忧心,只是寻常孕吐罢了。”
“喜太医说,咱们的孩子,很可能是龙凤胎。朕已经想好了名字,女儿就叫曲靖蓁,蓁,茂也盛也;且诗有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儿子便叫曲沛然,充盛也;沛雨甘霖,不轻然诺。将来儿子像你,女儿……也要像你。”
孩子还在腹,皇帝便起好了名字的,这从太祖至今,唯有庆顺帝有这待遇。
南宫紫晨微微动容,他伸摸着康正帝的面颊,说道:“陛下……”
“嗯?”康正帝星眸熠熠,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
“蓁姐儿,沛哥儿,你们两个不许不乖啊!以后给朕老实点儿!再这么折腾你父亲……”康正帝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
“好孩子,母亲以后好好心疼你们,你们现在先帮母亲,心疼你父亲好不好?”康正帝又放软了姿态,对着南宫紫晨高高隆起的肚子说着话。
康正帝轻轻地将脸贴在南宫紫晨的肚皮上,说道:“你们要乖,母皇前朝忙碌,分身乏术,不能常常陪伴你父君的左右。你们是懂事的乖孩子,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帮母皇照顾好你们的父君呢?不要再让他那么辛苦了……”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对着他的肚子讲话的样子,惨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包括对着涵姐儿的时候,她都未有显露出如此的喜爱之情。
当初南宫紫晨跟着还是瑾王的她,回路州探望奶奶慕容狄。他看着她抱着涵姐儿那爱不释的模样,曾一度暗自难过。
如今看来,原来弟弟一直忌惮自己,是真的因为她对自己是那么爱么……
南宫紫晨忍不住有些窃喜。
说来也怪,康正帝对着南宫紫晨的肚子哇啦哇啦的讲了一会儿故事,这对胎儿真的就安生下来了。
唐越赶来的时候,只道是胃有寒凉,寻常孕吐,并无大碍。不过,他倒是也确诊了,南宫紫晨的腹,确实是龙凤胎。(医真的是很深奥的一门科学,是可以辨别男女的,小伙伴可以去查看相关资料。)
康正帝安静地看着南宫紫晨,用锦帕擦了擦他额角渗出来的细汗。又用握着南宫紫晨的,贴在她的面颊上。两人静默无语,只是这样静静地彼此看着,却好似,比说了千言万语更加情浓。
康正帝这才觉得奇怪,这么热的天,为何南宫紫晨还要盖着脚。
“陛下别看!”南宫紫晨着急的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
康正帝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都满头是汗了。还要盖着小被是怎么回事?”
南宫紫晨通红着面颊,低垂着凤眸,轻声说道:“肿的厉害,所以就盖着。”
康正帝颇为担心,不依不饶,终于还是在她的固执之下,掀开了被子。
这哪里还是脚呢?南宫紫晨的脚,原本是瘦骨纤长,白若葱芯的。而现在,这两团肉陀上戳了十个小肉陀,哪里像人脚,更别提是南宫紫晨的脚了。
南宫紫晨倍感羞耻,他偏过头去不看康正帝。
“肿成这样,会很胀很痒吧。辛苦你了。”康正帝心疼的抓着南宫紫晨的,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南宫紫晨再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他有些发慌地轻声道:“陛下……”
“我什么也不能帮你,甚至想再晋一晋你的位份,还要和别人斡旋;还要让你母亲与你们不得见;还要跟人讨价还价……深怕别人为着我疼你,更来害你。你这般辛苦……可我什么也没为你做到……”康正帝自责地淌着眼泪。
南宫紫晨原本还是很不解的。自从康正帝让南宫紫晨的母亲赶回边防州城,她便也很少来了。
一周能见到次,却也是看一眼就走。有时候他还在睡着,她来看过,只是问问若福一些琐碎小事,便走了。他以为,她再一次的用完他,又要放在一旁了。
他一向自诩很了解她,每次猜她的心思,八八都能算。
原来不是。
南宫紫晨听见康正帝这样说,既感动又窝心。
“晨儿,你怎么哭了。”康正帝赶忙擦着南宫紫晨的眼泪。
南宫紫晨摇摇头,略带沙哑哽咽的声音说道:“晨儿没事,晨儿……很开心。”
康正帝与南宫紫晨彼此凝视着,她说道:“我不该说这些让你担心的,让你伤心,倒是我的不对了。”
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轻轻的抿着,他摇了摇头,满眼心疼地看着康正帝。
当初他第一次开始猜忌她究竟是谁的时候,他一面期盼着,一面心底有一丝丝的怨怼。
当他和唐越一起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唱着《月半弯》,偷走了自己一片芳心的那个人时,他既欢喜,又悲伤。
这四年来,有两年,他都沉溺在不见天日的痛苦之。从得知她的死,到知道她以另一种姿态活在自己的面前,再到安静的看着她对自己的抗拒,对柳书君的独宠。
南宫紫晨一度以为,这一辈子,唯一幸福的事情,恐怕只有那年过年。冰天雪地,一个女子为了见他,摔得面颊淤紫,浑身脏兮兮的,冒着会染病的可能,搂着他,陪他看月亮。为他作了一曲《月半弯》。
他不曾想过,他还能再触摸到这样的幸福。
那时的南宫紫晨,并不觉得那时有多甜。如今,他知道了,看着她,她的瞳仁映射着自己,这就是幸福。
南宫紫晨双捧着康正帝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
康正帝被他突然的主动,扰的满面赤红。
“陛下,你能不能在为我唱那首歌?”南宫紫晨深深地望着康正帝。
康正帝坐在床边,轻轻地靠在南宫紫晨的怀,额头抵在他的脸侧,像两只相依缱绻的鸟儿。她轻声地,再次为他唱起,那首属于他们两的定情曲。
康正帝唱完,便觉得南宫紫晨在自己耳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倒是难得的反应慢了一回。
“晨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康正帝轻轻的扭过头,害怕头上的饰物刮着了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秦楚笑心生退意
南宫紫晨红着脸,低声说道:“陛下你走吧,臣侍要休息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惨白的面颊上泛起的人色,终于明白了问题。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起身。说道:“好,那朕便走了。这几日……朕可能都不便来,有什么事,让若福来……不不不,若福贴身伺候着你,遣个你宫里的人来告诉朕。”
南宫紫晨缓缓抬起眸子,带着几分不舍,轻轻地嗯了一声。
康正帝看着这样的南宫紫晨,恨不得扑上去……但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御花园,柳书君扶着秦楚笑,按照魏院判的叮嘱在散步。南宫虹夕带着若苍,碰巧迎面遇上。
南宫虹夕本不欲向柳书君行礼,可他见到秦楚笑像是没瞧见他似的,他就顿住了脚步,退了回来。
个主子各自带着一个贴身伺候的,就这样,六个ren mian面相觑地站在这里。
天气炎热,南宫虹夕本就吃醋恼火,方才康正帝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一个什么茶杯、凳子似的浑然不觉,还对他说:闲杂人等先出去。
南宫虹夕气不顺畅地,正没处发泄呢!这便开口就道:“秦美人,你位从六品,看见我不应当行个见礼么?”
秦楚笑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虽然位从六品,不及位正六品的夕宝林。可位正六品的夕宝林,不还未向正五品的柳倢伃行礼么!本宫岂会先声夺人呢!”
南宫虹夕凤眸微眯,他转身对若苍说:“哥哥的安胎药可要凉了,我为避免有人趁暗下药,只好亲自去取药了!唉——日防夜防,小人难防啊!”
秦楚笑看着南宫虹夕远去的背影,冷冷地瞥了一眼。
“哥哥别往心里去,他这人,无聊惯了。”柳书君也一脸鄙吝的,用眼角睥了一眼那一抹渐行渐远的枣泥色。
秦楚笑垂下眼帘,并没有说话。
柳书君不由得有些紧张,赶忙上前问道:“楚笑哥哥,你是不舒服么?”
秦楚笑脸色泛白,捂着肚子,说道:“不碍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柳书君赶忙扶着秦楚笑去向凉亭,对身后的浮翠斥道:“愣着干什么!去请魏院判!”
“没事的,不用了。”秦楚笑说着,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
“浮翠!”柳书君一双大眼怒瞪着浮翠,浮翠再不敢发愣,慌忙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柳书君伸去摸秦楚笑的额头,对念生说道:“去请陛下吧。开始发热了!”
秦楚笑倔强地说道:“不许去!”
“不要叫他去!”秦楚笑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他的桀骜终究还是未被完全驯化。
柳书君蹙着眉,他知道秦楚笑为何这样自罚自虐。他明白秦楚笑的不肯低头。柳书君虽然着急,可是他只能对秦楚笑说道:“放宽心,暑天太热,应当是没事的。不去就不去。我陪着你。”
魏院判吓得一路小跑,跟着浮翠赶到了御花园的凉亭。
魏院判诊脉过后眉头不解,说道:“这……敢问秦美人,最近可食用过什么寒凉之物?”
秦楚笑轻轻地摇摇头,说道:“不曾。”
魏院判满是褶皱的眼皮垂了下来,从身上挎着的药箱里取出来银针,对秦楚笑道了一句:冒犯。便刺破了他的指腹,又用白色的绢帕按住。
魏院判说道:“体寒才会血热,这绢帕用药沁过,血热才会使血渍呈现褐黑色。先前下官给秦美人问脉,虽有贫血孱弱之症,可是却并没有体寒的现象。这是这两日里误食了极寒的东西,才会有的症状。”
“那会不会有事啊!”柳书君反倒比秦楚笑显得更加急切。
魏院判尽量不想显出她的不安,提起了恭顺的笑意,答道:“秦美人只消这几日在歧阳宫静养,下官这便去开一些滋补培元的方子。”
柳书君并不懂医术这些,他看着魏院判虽然心存疑惑,但也只能作罢。若说柳书君的心底,一丝私心都没起,是不可能的,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秦楚笑听罢便也没再说什么,忍着不适,与柳书君向歧阳宫走去。
柳书君见秦楚笑固执的不让他相送,便生出了不安。他垂下眼帘想了许久,这才向大明宫的方向改道。
秦楚笑的这股子执拗劲上来,痛到满头发汗,也不愿意让念生去通报给康正帝。
就在念生又害怕,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柳书君带着唐越,来到了雍和殿。
柳书君看见站在门口,满面焦灼之色的念生,无不担心地斥责道:“怎么回事?你不在里面,好好陪着你家主子,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念生虽然委屈,可眼却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赶忙回道:“主子疼的满头是汗,把奴才赶出来了。”
柳书君与唐越快步地向寝殿内走去,而浮翠见柳书君轻轻摆了摆衣袖,便会意地快步向歧阳宫外走。
唐越问脉之后,眉心紧促地道:“你若是不想要这孩子,便尽早拿掉!”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惊恐地瞪大了,他看看秦楚笑,再看向唐越。唐越便道:“这是服了少许红花的症状。服用不久,怕是刚有一周。前几日应该是微量的,今日用量较大。”
“哥哥!你糊涂啊!”柳书君再顾不得想别的,一时间万般不解。
秦楚笑微微蹙眉,眉心的川字既像是愤怒又像是疼痛。他冷声说道:“我没喝!”
柳书君一时间并不知道该信秦楚笑,还是换做他想。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直视着秦楚笑,只是问道:“你到底想不想保住这孩子?”
秦楚笑翻过身去不说话,许久才道:“随缘吧!”
柳书君刚想张口相劝,却又看向木讷的唐越准备起身,便拉着唐越走到偏厅,低声说道:“唐修仪,秦美人说他没吃,恐怕是被人下药了。侍身还想烦请唐修仪,帮忙看看秦美人这几日的食物,水,还有……还有魏院判给开的药。”
唐越微微皱眉,点点头,有些怒气地说道:“那我去看看吧。从脉象来看,他肝火旺盛,于静养不利。你告诉他,若他再这样怄气,这孩子迟早是保不住的!若不想要,我现在就开副药,不过痛上半日,也犯不着把自己命搭进去……”
柳书君瞪大了眸子,赶忙抓住唐越扶着药箱的胳膊,扯着一抹尴尬,说道:“唐修仪说哪里的话,秦哥哥自然是想要这孩子的。”
唐越有着人轻视生命,就难以接受的逆鳞。
他没好气地,不说不快道:“那就叫他收起那些破脾气,好好调养!”
说罢,唐越便跟着念生出去了。
柳书君坐到秦楚笑的床边,赶忙为唐越方才的直言辩驳:“楚笑哥哥,你也别往心里去。唐修仪就是个医痴,他对人的关心可能……他不太擅长表达。但是他心地不坏。相处久了,他才会在用词上,稍微有点人气儿。你对他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秦楚笑依旧背对着柳书君,没有接腔。
“我知道,哥哥你,气陛下有些偏颇。可是她心里不是没有你的。所有的东西,不按位份,给翊坤宫送的,给哥哥这也照量的送来。”柳书君推心置腹地劝解着秦楚笑。
柳书君顿了顿,又说道:“若说吃醋,不怕哥哥芥蒂,弟弟才最吃醋的呢!从前在王府,她……找到我之后,曾对我说,她不愿再信任何人了。她说,她愿意把她心底最后一丝情感全部给我。可是她天生多情,哥哥自然是比我清楚的。萧傛华曾经那样背叛过她,她不还是被他的所做,感动到回头了么?晨顺华……你也知道,他毕竟是第一次嫁给……”
“嘘——有人!”秦楚笑紧张的翻过身。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看着清澈楚楚,可眼底像一波湖面般的墨镜之,清明的照映出了秦楚笑对康正帝的袒护。
柳书君抿着唇,转头看去,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康正帝感激的看了柳书君一眼,快步地走到了秦楚笑的床边。她满声关切地说道:“楚笑——”
秦楚笑背过身去,没有接茬。
柳书君在退出雍和殿的时候,他的心底是矛盾的。他的眉心泄露出了他的情绪。
浮翠试探地问道:“主子?”
柳书君眨了眨眼,转换情绪地问道:“唐修仪查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浮翠左右顾盼之后,附耳对柳书君低声说道:“雍和殿的井水里,被下了红花。”
听到这样的事情,柳书君忍不住伸捂着自己的小腹,有些骇然地向大明宫快步走去。
康正帝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秦楚笑。秦楚笑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陛下,若是臣侍有福气生下这孩子,陛下会照看好她么?”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她的呼吸也开始加重了。她听出来了秦楚笑的退意,她一时间又气愤又害怕。她只能闭着嘴,她害怕一张口,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就不好了。可是不想张口发脾气,也绝对是假的。
但是,康正帝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腿,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在你这张嘴没有毁了一切之前,先冷静下来,听楚笑说完,再做其他考虑!
“我没有不想要孩子,是谁对我下的红花,我也不知道。我讨厌被禁锢在这四方的皇城里。我讨厌每天都在算时辰等你来。我讨厌我自己开始变的小肚鸡肠,开始像那些男子们一样,步步为营地去算计。我讨厌这样的我自己了。可是,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离开。望陛下允准。”
康正帝没有说话,秦楚笑在等她的da an,却又害怕她的da an。
康正帝静默了许久,这才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人说相由心生。你最初吸引我的,就是你眉间眼底的桀骜不驯。我担心过,你会受不了这样被后宫圈住。可我又一想,当初你愿意……嫁给……她的时候,不是可以为了她接受这一切的吗?还是说,为了拓拨茗,你就愿意,为了我,你就不愿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井中杀气枉怨替
康正帝转过身,背对着秦楚笑坐在床边,继续说道:“我为了你,专门想要设计安排民间的乐师选拔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让那些只要有才情的人,都可以比试。由你参与审核。我想,不能时常陪伴你,按照你喜欢的事情,给你一些事情做,这样你就不必觉得时日漫漫,却全部耗费在了空等我。”
“可是,这个计划被搁置了,因为齐王……”康正帝牙关紧了紧,又道:“我怕我再提这事,你总会想起她以此羞辱你的事情。”
康正帝想了想,很想再说什么,可是她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在你宫里下这样阴毒的药,朕一定会查出来的。你先……安心养胎吧。”
秦楚笑见康正帝似乎有离开的意思,便翻过身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冷静:“如果说要离开的人是南宫紫晨,或者是书君弟弟,你就不会这样子走了吧?”
康正帝抬着眉眼,心底的不安也落了地,脸上忍不住洋溢出窃喜。说道:“我没打算走啊,我去给你拿药。”
秦楚笑听罢,觉得下不来台面,又转了过去。
康正帝忽然歪倒在床上,从背后搂着秦楚笑的腰,说道:“别不理我……”
她用额头蹭了蹭秦楚笑的背,对他撒娇一样地说道:“我知道我很多不足,我也知道我陪你的时间真的不够,可是……可是我在努力用心待你的啊!你别抛弃我……”
秦楚笑最是难以抗拒的,就是她的懂得撒娇示弱。
他不喜欢楼兰国那种唯唯诺诺,完全被男子驯化的女人。那些女人似乎只是为了男子施舍一点怜爱,抛却了自己,心甘情愿地作为一种附庸属物。
可他也不喜欢月氏国和梦遥国的女人。她们与男权至上相反的女权为尊,完全把男子,当成消遣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们用同样豢养养和圈禁的段,消磨了男子的心智,让人变的狭隘。
他早年就被寄养在叔叔家,因为他长得英俊好看,婶母看他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便被叔叔赶出了门,不得不自食其力。可是由于他的容貌和技艺,喜欢他的女人,自然更加不懂尊重他。
秦楚笑经历过多段情感,他慢慢明白了,他自己,与所有人的格格不入。
他一直以为,他是孤独的,这世上,无人会懂他。他找不到,真正能够愿意平等与他相待的女子。
他以为,这辈子也许就是这样了。所以,他再次看见她时,只想有一个伴,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可是如今,她是一国之主,却还愿意放低姿态的成就他的骄傲。顾全属于他的那份不接受驯化。没有什么,比这再令他感到幸福和满足了。
秦楚笑压抑着自己心翻涌的情绪,他故作镇定地说道:“咳嗯……那你,去把药拿来吧。”
康正帝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把药端了过来。
秦楚笑坐起身,娥眉微凝,深邃的鹰眸深深地锁着康正帝。他英俊的容颜丝毫没有被病白的肤色影响,轮廓分明的五官凸显的桀骜不驯又多了一份包容。
他说道:“我要你喂我。”
康正帝脸上有些微微的驼红,她讨好地端着药喂秦楚笑喝下。他又说:“你以后不要再提那些人了,她们……没有资格让你介怀。”
康正帝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她略带惊讶地抿着笑意,说道:“好。”
康正帝躺在秦楚笑怀又撒了会儿娇,秦楚笑深深地望着她:“等我生下孩子,我想参与你说得那个比赛。但是,必须允许男子也可以参加。”
“选入皇宫当乐师?你没意见我也没意见。”康正帝扬起眉,说道。
秦楚笑深邃的鹰眸眯了眯,略带霸气的怒意:“你还想干什么?”
康正帝赶忙装作软萌小猫那样,抓着秦楚笑的前襟,用额头来回蹭地讨好道:“不想干嘛啊——就是喜欢看你这样吃醋。”
秦楚笑面颊上有些发烧,扳过康正帝的脸,对着她的唇便是一顿噬咬。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放开彼此,康正帝这才哄睡了秦楚笑,出门去处理正事。
暗卫和死士都查不清这井水之,何时被人下的红花。药囊被化在井水里,也很难根据配比查出来什么蛛丝马迹。
康正帝咬紧牙关,令喜太医彻查所有后宫的井口。魏院判虽然被扣押,可她只道什么都不清楚。康正帝看着魏院判,并没有露出特别的喜怒神色,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
她低头开始批阅奏章,先将要紧的批阅完毕,又腾出思绪,开始猜想。
魏院判是从先帝在位时候起,就在太医院就职的。提升成院判,已经有四年之久。她为人庸,稳重,并无大才。医术平平,升为院判,原也是因为她家世代从医,前两代都在太医院。属于背景稳妥,为人谨慎才破格提升的。
康正帝原本想着这些都是她的优点,留用便是。她在前朝,零零散散的换掉了许多人,有些不那么棘要换的人,没什么大毛病的,留着也并无不可。以免引人非议:老娘刚仙逝,就把老娘的忠心老仆全部换了透什么的。这种舆情,委实是不好听的。
可是,康正帝哪曾料想到,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她面前使段。
能使唤的动魏院判的,自然不可能是康正帝身边的这几个男子。他们根基不深,用钱肯定是买不得魏院判开眼行事的。如若不然,这魏院判早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可魏院判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凤太后?孝惠太后?
这魏院判只跪在康正帝书案前,连汗也不敢擦。襦裙的对襟都被汗渍染湿了大半。可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想明白说,还是不说了吗?”康正帝冷不丁地忽然发声。
“陛下明察!下官冤枉啊!这红花,真的不关下官的事!”魏院判老泪纵横地说道。
“嗯,朕信你。”康正帝气定神闲地靠向背后的鎏金蟠龙椅,她清冷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与己无关的事:“但是,朕也知道,你清楚是谁做的。令朕唯一不解的,是你这助人为乐的情怀!魏院判——在太医院的年份,比朕的年纪都大。怎么会不知道,谋害皇嗣,罪诛九族呢?即使知道,还要用全家性命去维护,这人若不是与你有大恩,就是这人攥着你最至要紧的人或者事。”
魏院判微微一怔,又慌忙跪伏于地,说道:“冤枉啊陛下!下官并不知情!下官实在是不知道啊——”
梁斐芝这时候低着头,弓着背,快步地走了进来,对康正帝说道:“启禀陛下,魏院判的家眷只剩下远在su zhou的老母老父,家只有一位结发正夫,早年丧女,六年前……儿子也早逝了……她的孙女……前不久……”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康正帝不悦地看向梁斐芝。
梁斐芝附耳对康正帝悄声说道:“她的孙女也在太医院做太医,因为不姓魏,陛下可能没注意。就是被凤太后毒死的那位年轻的小太医。”
康正帝恍然了悟。凤太后能毒死谁?可不就是那腹孽子的生身母亲么?
“朕道是谁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你就来谋害朕的孩子是么?”康正帝冷笑道。
“下官冤枉啊——”魏院判似乎只会这么一句,并未有做其他辩驳。
宋惜玉那边跟着喜太医验过了各宫的井水,跑来站在门口。梁斐芝听完她说的结果,万分卑躬地走到康正帝身旁,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陛下,翊坤宫和未央宫,井水里都发现少许红花。喜太医给晨顺华再次把脉确认,说,晨顺华孕吐太严重,恨不得是吐出去的,比用得多。这才没受到什么影响。”
梁斐芝已经尽量离康正帝有几步之遥了,还是清晰地听见康正帝咬牙切齿地“咯咯”声。她只敢把背弓的更深。
“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交代,朕能保你全家安全无忧。否则,就让你全家——凌迟处死!”康正帝按捺住胸口的暴怒。
魏院判张了张嘴,摇摇头,终究还是没说。不过,这次,她倒连冤枉也不喊了。
不知道她是清楚开口了也救不了家人,还是想说出实情又被什么念想打消了。
“念在你只有一夫,鹣鲽情深。魏院判家,连带族腰斩于市!”康正帝指冰凉,微微有些发颤。
这是她第一次下达这样的旨意。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胸口的愤怒却还是大过其他任何的情绪!
梁斐芝不解地问道:“陛下何不让郑郎提审魏院判,奴才听说,这郑郎可是有名的酷吏!从她嘴里,没有问不出的话!”
康正帝摇摇头,她从鼻腔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康正帝当初刚入主皇宫,便仔细的面见过所有的太医和御医。那时,她只是想看看,究竟都是哪些人,将会负责她后宫君侍们的药膳诊治。并不像南宫紫晨以为的那样,她早就有什么打算。
这事,还是她去寿康殿对凤太后发火的那时候,她忽然想到的恶毒法子。而她安排的人,并不得凤太后青睐。那魏院判的孙女徒有一张好皮相,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闷油瓶。康正帝并没想过,她反倒会比康正帝安排的女子更得凤太后喜欢。
事发之后,康正帝也一直叫人看住了她,并没打算杀了她。也不知凤太后是买通了谁,竟然就通过了层层护卫,下了。
可是康正帝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此事还有琢磨余地。既然是为自己的孙女fu chou,为何不说?而且,魏院判那个神色……
“去把魏院判送到郑郎那里。”康正帝说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螭头岁寿雁行斜
“喏——”梁斐芝刚接下口谕,那边宋惜玉却跑来禀告:魏院判服毒自尽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康正帝攥紧了拳头,暗怪自己方才暴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可是,康正帝认为,幕后黑一定又是凤太后。
除了凤太后,康正帝很难想到还有别的什么人,能伸进皇宫来,要图谋毒害她未出世的孩子!
次日帝师求见,康正帝听着她循序渐进,兜兜绕绕地说了半天,明白了她想表述的观点,那就是——村野百姓不应当得到教化。
“陛下,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帝师说道,便又开口谏言:“乡村百姓,通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其他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
康正帝本就因着井红花的事,心有怨怼,当下就拍案而起。痛斥月落雪迂腐愚昧,不可教化!
“你的意思,达官权贵那些饱读诗书的,就没有斯禽兽了?那些狗仗人势,贪官污吏,草菅人命之徒,都不是通识字的?按帝师的意思,但凡达官显贵之派,血脉里受着教化,理应,都做出为国为家无私奉献的好事啊!为何朕收到的奏章,以及朕早年间,去梦遥国出使的路上,却遇到的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呢?”
“满口胡言乱语!民不受礼教指引,自然不得开化,自然粗鄙无礼。教天下人礼仪,让天下人都心学仁善,才是未来应该做的事情!不教她们,她们就不干坏事了?你这道理谁教你的?那司徒娇儿是谁教出来的?那些坏事怎么学的?”
康正帝指着月落雪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梁斐芝吓得对宋惜玉使了个眼色,宋惜玉慌忙就跑去了孝惠太后的寿安殿。
孝惠太后还未踏出永寿宫呢,就见寿康殿的宫伺慌忙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不懂规矩!”孝惠太后一脸冷怒。
小宫伺一见是孝惠太后,支吾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回禀孝惠太后,凤太后昏倒了!”
换做平时,孝惠太后定会很惊喜。而现在,他满脸慌张,竟也没有追究小宫伺的冲撞,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小宫伺见孝惠太后脸上有着分真切地着急,愣了半天,便行了虚礼跑走了。
“天呐!什么时候不病!偏这个时候病!”孝惠太后向寿康殿的方向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快步地走了。
凤太后一病不起,越发的虚弱了,无数好药吃下去,一点起色也没有。
康正帝不是不焦灼的,因为她那日那般不给月落雪脸面的训斥了她。不知怎么回事,全国上下的人竟然联名起义。送上了一道万民书。
康正帝气的笑了起来,拿着那道号称有上万个人学子签名的卷轴,差点撕个粉粉碎。
帝师月落雪这个心眼子贼坏的人,还跑到了交泰殿门口跪着请罪。
“干什么!她要干什么!?她这是威胁朕是吧?朕就是不收回成命了还!”康正帝气的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撸袖子挽胳膊的。
梁斐芝在一旁不停地劝道:“陛下——消消气吧,陛下——”
“陛下,外面……阴天了,许是要下雨,凤太后已然病着,若是帝师……”梁斐芝轻声地说道。
“顽固不化!她要淋雨,让她淋去!”康正帝伸胳膊蹬腿儿的,终于露出了几分少年皇帝的模样。
梁斐芝见门口宋惜玉又要递话,她去听罢之后对康正帝说道:“凤太后想求唐修仪给看一下,可唐修仪说,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不敢乱看。”
“嗯?”康正帝一愣,这不像唐越会说的话啊。
“摆驾大明宫!”康正帝没好气地翻着眼。
“那……帝师她……”梁斐芝试探性地问道。
康正帝瞥了一眼梁斐芝,没好气地跨出了交泰殿,满面堆笑地扶起了月落雪,让她先行回去。
月落雪很想说什么,却被康正帝一句要去尽孝道,晚点再议事的理由给塞了回去。
“越,你不打算去看一下凤太后?”康正帝好奇极了。
“你想让我去?”唐越依然在翻抄竹简上的医术。
康正帝有些纳闷,这不是唐越的风格啊!唐越明明是个,不管对方是土豪劣绅,di piliu mang……只要是病人伸,他都会搭救的人。
“越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康正帝嘴上说着,可心里却觉得,没有理由啊!
“不是啊。”唐越声线平淡地答道。
“那你去看看凤太后吧,免得她们又平添一条罪状给我,说我不想让凤太后好起来什么的!”康正帝说道。
“哦。好吧。”唐越说罢,放下了书简。
康正帝拉着唐越的一路走到了寿康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带着君侍甜言蜜语地散步呢。
唐越认真给凤太后请过脉,摇摇头,平仄无奇地说道:“油尽灯枯。”
太医院的太医们,吓得立刻就跪倒了一片,她们刚死了院判没几日,可不想再往里送尸体了。
康正帝非常不解,怎么就油尽灯枯了呢?
“能治好么?”康正帝有些蹙眉。
“臣侍无能。”唐越低垂着眼帘不看她。
康正帝却眼尖地看见了微微抬眸的濮太医,问道:“濮太医,你可能治好?”
濮太医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挖出来,苦不堪言地跪伏说道:“陛下恕罪——下官无用——”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总觉得濮太医方才看唐越的眼神有些不对。
康正帝送唐越回到了延禧殿,目光诚恳地问道:“越,你真的没有办法救治么?”
唐越褐绿色地眸子看着康正帝,点点头,诚实地说道:“无解。”
“无解?你——”康正帝想问什么,却又抿上了唇。
康正帝总觉得唐越有些怪怪的,想了半天,还是低声问道:“越,你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唐越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说道:“是我干的。”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唐越。
康正帝一向知道,唐越很多时候,就像一台超高精密的器人,可是他一向是救人为己任,从不知道他还sha ren!额——除了他对曲宸萱下那次不算的话。
“你为何要这么做!”康正帝拉着唐越低声说道。
唐越不解地看着康正帝,说道:“前几天,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快被他气死了么?他又下药毒害容姐儿,又想让紫晨他们的孩子都没了,还想让柳书君不能有孕。一条生命,换许多条生命,划算啊!”
啊——好像有点道理。诶?不是!康正帝忽然有一丝害怕。
唐越看着康正帝,木讷地有些疑惑道:“你在怕我。”
康正帝拧了一下眉心,双环住唐越的腰,说道:“我是不想让你的沾上血渍。”
唐越抬起看了看,说道:“没有啊。”
康正帝的头靠在唐越的胸口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情,我要真的想做,我自己会去做的。我不想让你……啧……怎么说呢。我不想弄脏你的。”
唐越低头看着康正帝,说道:“你的意思,他现在还不能死。”
康正帝一愣,她是想说这个意思,可是更多的意思是,她在表达对唐越的在乎好不好!
康正帝紧贴着唐越,仰头看着他的下巴,说道:“你听不懂我关心你的意思么?”
唐越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轻咳了一声,说道:“听懂了。”
康正帝贴在唐越的胸口,听着他越发强劲有力地心跳,忍不住笑了。
康正帝要走的时候,唐越忽然问道:“要尽力救他么?”
“不必了,既然你说了无解,就让他无解吧。”康正帝说罢,忽然又转过头来,叮嘱道:“以后不许再胡来啊!就算以后你再怎么不喜欢谁,也不许再这么做了!”
唐越点点头,记住了康正帝的字面意思,说道:“好。”
晚风徐徐,江珵鹤执笔练画,他的画已经堪与那些名家大师们一教高下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这女尊天下对男子的限制太多,他们的才华,是不允许超过女子的。甚至,许多人认为,男子根本都不应当学习太多,只要懂得如何讨好女人,如何生孩子便是了。
江珵鹤画着,便停了笔,眉目犯愁,讲画纸团在了一起,发泄似的使劲蹂成了一坨。
玉芙亭四周忽然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刘鑫抿着窃笑,安静地退了下去。
从玉芙亭连着池塘的石阶小径,两侧也飘摇着荷花灯。
江珵鹤从未被人这样用心待过,一时间惊得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远处一抹明皇,由远渐近,他忽然心跳的漏掉了一拍。是她来了。
“珵鹤,前几日,朕,政务繁忙,错过了你的生辰。今日给你补上。”康正帝噙着浅笑,深深地看着江珵鹤。
宋惜玉端上前一个汤盆一般大小的“馒头”,上面还放着许多切好的水果。“馒头”上还插了一支细蜡烛。
“这是朕,专门为你做的生日蛋糕。”康正帝拉着江珵鹤的,说:“来,默默的许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灭。”
江珵鹤有些械地听从康正帝的指示,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
康正帝坐在江珵鹤的腿上,喂他吃着所谓的“生日蛋糕”。江珵鹤只得心跳如鼓的一口一口接着她喂过来的东西。
换做以前,江珵鹤定是要规劝康正帝注意容姿仪态的。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今天有些劝不出口。
江珵鹤以往那沾满仙气儿的眉眼,也多了一份顾盼。
康正帝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凤后——江珵鹤眉型前端偏于一字,眉峰的弧度并不显尖锐,衬得他的瓜子脸稍显圆润平和。刀削般的玉鼻,挺立的凸显着五官的精致俊美。他的双眸睫毛浓密,若多一份楚楚,可比得过我见犹怜的连烨和柳书君,若多一份自持和坚韧,可赛得过百里凌风。
若说长相,康正帝并没有见过比江珵鹤还要好看的男子。虽然他俊美的毫无故事。也就是说,毫无灵性。
“你今日给凤太后侍疾了吗?”康正帝靠在江珵鹤身上,看似无意地问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仁义候的养成史(上)
“你看他!又是他!一个男孩子,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将来肯定找不到妻主!”
“就算他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长得那么丑,肯定也是找不到好妻主的!”
一个挎着小药箱的男孩子,对道路两旁孩子们的指戳,充耳不闻地向医馆走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我不擅长与人交际,也经常不明白他们的逻辑思维。所以,我很少与人说话。
父亲问我:“你为何不喜欢和其他的小朋友接触?”
为何呢?我想了许久,这才说道:“不喜欢。”
是的,我只能说不喜欢。
小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试过和别的孩子们一起相处。他们喜欢背后评论别人,而当着那人的面,又说出相反的话来。我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在我眼里,这样既浪费时间,又没有客观存在的必要意义。所以,我不喜欢。
当然,每当我实话实说的时候,他们也不喜欢我。正好。
我一直以为,只有小孩子是这样奇怪的。后来,我发现,大人也是这么奇怪的。
我不是很懂为何她们乐此不疲地要这么做,于是我问父亲:“难道这些人,都不觉得:把时间花费在两面刀,搬弄是非这件事上,是浪费生命吗?”
父亲想了许久,说道:“她们自身,本就没给生命定多远的目标,也没有定什么意义。自然不觉得浪费。可能是因为她们不够聪明,还发现不了自己的愚蠢,所导致的吧。”
后来,我就觉得,不聪明的人,真的是很可怕的物种。
她们愚蠢便罢了,可她们还不能允许别人聪慧。
在一次因为我说了实话,使她们不开心之后。她们就开始不停地欺负我,算计我之后,不过,好处是叫我也不得不学乖了。
父亲在深山里找到我时,我也没哭,倒是母亲气得抱着我痛哭了一通。
原本只因为我的一句多嘴,当面揭穿了她们的谎言。后来,她们便骗我说远郊的深山里,有极为稀奇罕见的色人参。还好那山里常常有樵夫砍柴,猎户狩猎。所以我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惊险。
父亲再不强求让我拥有“正常”的童年,他与母亲带着我搬进了一处幽林深山。而这一次,母亲痛下狠,整治了那些哄骗我的乡村邻里。也是父亲唯一没有冲母亲发火阻拦的头一遭。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几乎是自己把自己养大的,因为母亲总是不在身边。
十九岁的时候,母亲帮我说过一次媒。可是没多久,母亲便说那家人配不上我,于是就此作罢了。
我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因为我依稀间记得,母亲说要把我许配给什么欠了她恩情的人家。我之所以能记得,是因为父亲当时病重,为此和母亲大吵还导致他咳了血。
最终,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嫁给了比我小一轮的女娃娃,可她看起来已经张到了十**岁的样子。我知道她是误食了过量的火焰灵芝导致的。但是,她可不止这一处的奇怪。
我从小就帮人看病救治,自然见过许多濒死的病患。很少有泰然等死的,即使有,也是年纪很大的人。而这个我的妻主,她在得知自己即将要死的消息时,并不哭闹难过,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孩子。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可能和我一样,是个聪明人。因为聪明人知道,你哭闹和难过,对于一个既定事实,毫无助益不说,还可以说,根本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我忽然觉得,嫁给一个和我一样聪明的女子,也许并不会让以后的生活,像我担忧的那样痛苦。
我的妻主被我的母亲救醒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完婚了。她和她的夫侍们都还算是好说话的人,她们并不像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些人一样的去招惹我,欺负我。
我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改变,她们给我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让我可以沉溺于医学的无尽海洋之。
金玲对我来说,是个还算不错的妻主。除了她迟迟不兑现诺言——给我一个孩子。
她经常给我买一些医书,虽然大部分都是我能倒背如流的医书,可偶尔也有一两本好的。
我觉得她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很蠢的。但是,她偶尔也会冒出一些聪明可取的想法。她给我说过,她对医学方面的假想。什么针对坏死的毒瘤,用一种叫做“术刀”的东西去治疗,以及把麻沸散提纯注入到血管里等等的新鲜说法。
我第一次关注到,她不说话的时候,笑起来很好看,便对她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先是一愣,便莞尔言道:“你啊!要不是这一身的木讷气息,遮盖了你的英俊,你也是很好看的!”
“哎,你知道么?你别听别人胡说你长得粗狂,没有美感。你这种长相,其实在有的地方来说,简直是抢抢的连毛都不剩下!”
她说着便过来拍了拍我的胸口,继续说道:“很结实呐!你看看,你这阿拉伯王储一样的俊美容貌,褐绿色的瞳仁,再配上这胸肌腹肌什么的……啧啧啧——要是性格再好点儿,就一切都完美了!”
我想她误会了什么,我夸她,并不是为了和她攀谈。我垂下眼帘,也不是为着自卑,或者为了让她夸我。我只是,不太耐烦她的聒噪罢了。
可是,很奇怪。我明明很多时候,对她是有些厌烦的。但,当她没有总出现在我面前烦我,我倒总是会想起她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仁,熠熠生辉地望着我,然后对我说:“你猜!我今天淘书看见了什么宝贝!”
她偶尔又会像被人欺负的小狗那样,提着八字眉,对我讨好地说:“唐越——”
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那些书是塞巴斯酱买回来的。可若是没有她的授意,塞巴斯酱也不会这样去做。所以,我还是很感谢她的。
父亲临终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婚事。他说,我的性格本就很怪僻,与多数人格格不入,又无法改变的与她们相同。父亲很怕,我将来嫁人后会吃很多苦。
父亲说,他不让我立誓不sha ren,就是怕我将来吃亏。
其实我的妻主对我很好,我在通过救治其他的病人,知道了许多人的悲惨与不如意。相比那些深宅男子,原来,我的妻主不止很好,还是非常非常的好。
他们常常问我:“金唐侧夫,您的妻主真的像她们传言的那般惧……待你好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们。他们便说:“就是不常常板着脸,不出去吃花酒,听说金南宫侧夫对你们妻主发脾气,她还去哄呢!是真的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她很爱笑。”
于是,大家都很羡慕。原来,我才知道,她允许我看医学的书,都是令别人羡慕的事情。他们的妻主总对他们说:男子无才便是德!
什么叫男子无才便是德?在我看来,就是自己蠢,还决不许别人比自己聪明。这不是脑子有病么?还是药吃得少。
经过对比,我才发现,我的妻主,似乎即使有点笨笨的,但也还是蛮可爱的。
可我发现,我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这样,消耗了我许多的精力和时间。对我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的目标,是要在有生之年,读尽天下医书的。
医学比人有意思的多,而且医学理论是不会骗你的。人,不一样。
人要是不理解你与他不同的地方,他就会想方设法的指责你,要求你与他一样。还会想着法子的“绑架”你。
比如有的病人,明明就是无法救治了,若一定要吊着口气,耗费名贵药材不在话下。可你跟她的亲人说实话,她们就要谴责你。说你没有医者仁心。别人说吃香灰、煤灰、锅灰就可以治好。到你这里,就要开最贵的药来。
而那些告诉她们吃香灰、煤灰、锅灰的人,自己都不吃那些劳什子东西。
可偏偏就是有人愿意信!
我的妻主把我护在身后,对那些人说:“你们既然不信我侧夫的话,另请高明就是了!少在那满口仁义道德的用‘道德绑架’的方式羞辱他!别说他能不能听得懂,你们那些卑鄙恶心的话语背后的意思!就是我这听懂了的,我也忍不住嫌你们肮脏!自己行的什么事,自己受得什么报应!”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们家差你这点儿钱?笑话!我夫君给人瞧病,纯粹是他的一个爱好!我是不喜欢他活成某些人那样无事可做,天天一门心思钻研小肚鸡肠,叨咕别人家是非的男子。出不起钱,你就说你出不起钱!别一听说要用好药,就开始骂爹。出——息!心疼钱就别救人!仗着快死的女儿,还想讹我夫君不成?你试试——!”
我的妻主拉着我,说道:“走!跟他们一般见识,凭白丢了我们的格调!不与他们啰嗦!”
除了我父亲,没有人这样护过我。虽然我母亲也护我,但是她的护,是把别人全家毒死的那种护。与父亲和金玲的这种护我的方式,不同。
“你也是的!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说话多堵人么?”金玲气鼓鼓地瞪着我。
“我没有故意以气人为目的去说话。那样毫无意义。”我说道。
她对着我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很无奈的怪表情……
“这就是你更气人的一点!”金玲翻了个白眼,说道:“别人吧,想方设法的揭人疮疤,贬损人的时候,还是要仔细琢磨一下,怎么才能让人生气。哎?你猜怎么着?你这技能浑然天成啊!你这是一出生就领悟了技能:高级嘲讽。”
她见我垂眸不说话,又缓和了语气地说道:“我是怕你这性格出力不讨好地吃亏。她们家是路州出了名的抠什么嗦指头,雁过也要拔光毛的主儿!连乞丐都不敢去她们家门口讨饭,深怕讨不得什么,还被扒光了衣服。你干嘛还去给自己拦这个麻烦!”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仁义候的养成史(下)
“她们家有病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我眼里,病人是不分高低贵贱的,都是生命,如此而已。
我以为我的妻主会像所有商贾那样,不能理解病人在我眼里是平等的这个道理。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懂了。
“唉——我刚才说话也是难听了些。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早些叫人来通知我!要不是管家差人去叫我,你被她们家欺负了去,可怎么办?”我的妻主眉心里拧着的,全是为我的担忧。
我不知道为何会有些不自在,我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好跟她讲道理:“我身上只有十二两银子,若是她们非要我赔偿。这钱反正也是我问诊时候赚的钱。能用于救人,也是好事。”
她一时间气结,有些生气地说:“即使是你要拿钱去救人,跟账房开口也就是了,你赚的还是我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人的侥幸作恶,不能纵容!”
“这就好比什么?一个孩子在街上被人拍晕拐走了,没有人去帮他,大家都在围观。坏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了坏事,你以为所有无作为的人,就都没有错么?不!她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帮凶!”金玲很气愤地说道。
“算了,给你这么说,你也不会懂。这两件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比性,可我想说的是,你被她坑了,不说话,别人每个人被她坑了都不说话。那么,就有人觉得,我也可以学她,就可以快速致富。这就是在变相的助长恶行的滋生,长此以往,四处将全是刁民!”金玲说道。
我听懂了,她的举例虽然牵强,但是我没想过她这种脑子,还会想那么深远的意义。
我在一点一滴的了解我的妻主,她身上其实是有很多缺点的,但是我竟然不讨厌她。
我第一次发现我开始总想念她,是从我踏上前往疫区路上的时候。夜里看完她给我写的家书,我许久都睡不着。我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她说话的样子,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怀好意笑眯眯的样子,觉得自己有愧而咧着嘴的样子,嘚瑟显摆的样子……
原来,这就叫想念。
可是没有多久,她让我又明白了许多其他的情绪。
我的妻主被十二皇女陷害抓了起来。她的母亲被问斩了,她也被发配充奴。我当时心底有些胸闷和呼吸不顺的反应,我猜想,我可能是生病了,调养一阵便会好的。
可是并没有用,不论我怎么调理,这种胸闷和难过,一直都像丝线一样,纠缠在我的心里。
莫非是病去如抽丝?
我认真地给自己把脉,一次又一次。可我并没有生病,只是郁结难疏。究竟是什么事让我郁结难疏呢?
直到十二皇女抓回了我的妻主,吸走了她的冰魄之元,我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愤怒,生气,悲伤,难过……
父亲曾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受。能为了对方几句话,感觉比吃了什么都甜蜜。也能因为对方一句话,或者一件事,感觉比什么都难受。
原来,我不是生病了。是我喜欢上了我的妻主。可是,我发现的时候,她死了。
于是,我下了药。我想,听人说黄泉路上没有伴会很孤单,不如送个人给她,下去陪陪她也是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sha ren,可差点却还杀死了我最心爱的人。
因为我的妻主在被十二皇女吸了这冰魄之元的时候,竟然不知道通过什么原理,还魂变成了十二皇女。
这个十二皇女从皇宫回来之后,变得很奇怪。她先前虽然对人也是没有信任的,可她表现出来的大方儒雅,却是人人都恭顺尊敬她的根本。
她回来之后,就再也不继续装作那副道貌岸然的做派了。而她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目光,也由短短几天,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有些担忧,万一她查出来是我下药害的她。毕竟她不伤害我,却也可以伤害我的母亲。父亲临终时候,告诉我,要我替他照顾好我的母亲。我不想食言。
只是,我又很奇怪,她为何要找柳书君。
慢慢的,我观察之下发现,她并不是原本的曲宸萱!她心甘情愿地让柳书君用钗子刺进她胸口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我的妻主——玲儿!
可这不可能啊!怎么回事呢?
自从这个曲宸萱回来之后,她便不再如以往那般防备我和动辄就找事试探我。这令我很奇怪。
她行事的种种,都不似以往。尤其是在面对南宫紫晨的时候。终于,我慢慢的等,慢慢的观察,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不是曲宸萱,她是金玲,她是我的妻主。
我没有告诉母亲,我为何想要嫁给她。母亲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我不说,她也没有再逼问。
当我真正的成为她的夫侍之后,我才深切的体会到,父亲说的那句话——爱会扩大你的感受,削减你的理智。
有时候,这是令我开心的事,有时候,这又令我难过。
父亲一直很担心我变得像母亲一样。他说,母亲是非对错的建立,只关乎于她自己。父亲希望我尊重生命。我从前一直是尊重生命的,直到我爱上她。
这让我发现我心萌发的一个新的理论。如果伤害她的人,我就无法容忍。让她难过,我就会难过。这个人若确实是恶人,那么,我就可以毒死他。
我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会不会觉得我做得不对。可我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我对她承认,是我对凤太后下的药,她似乎有些害怕。我不希望她像我父亲待我母亲那样待我,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
我在她的眼看见了她对我的惧怕。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她的眼神,对我来说,就像薄荷油滴在了眼睛里那样的感受。又好像曾经尝试着吃鹤顶红,刚入五脏六腑的绞痛,解了毒却还伴随着用火钻子拧胃的感觉。
她问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凤太后下了药的。
对凤太后下药实在是简单的很,我们每周都要给他请安,他可以在别人宫里的井水下药,为何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不理解我究竟哪里有做错。
别人觉得,在宫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可我却一点也没感受到。因为,皇宫里的绝迹藏书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书上,还记载了许多我根本没见过的草药,还有我都不知道的名贵药材。
只可惜,我并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凤后遭遇了那件事之后,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整个凤仪宫都不见一个宫伺。甚至他再不愿与人有任何碰触。
凤后怀着的皇嗣也被人诟耻,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妻主算计好的。可是我知道,她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看着她近乡情怯,看着凤后的怨怼,我真的想为她做点什么。
凤后这样伤害她,可我却知道,他们两人彼此之间都没有错。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改善这一切。
后宫里新近了新人,非要恶意的去指戳凤后伤痛的过往。就在我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她又来找我了。
她总是在有事的时候来找我。而她又总是问我,我是否介意她在用到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其实对于她的这份多心,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需要介怀的地方。
她说我太过理智,没有感性,有时候让她害怕。
我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我的理智,可在我看来,两次为她痛下杀,已经是我最大的感性。若是以理智断定,我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认为,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与她并肩前行的。我没有成为她的附属品。我问她:“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是一件好事,你这样的独立,让我时不时的感觉到惴惴不安,让我觉得必须用心维护与你之间的情感。否则,若是没有我,你也许会更快乐。”她躺在我怀里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得见她眼底的真心。
这也是我觉得她很矛盾的一点。楼兰国的男子们都很独立,他们不会成为女子的附属品,可她却要用我研制的药物,去撒满楼兰国的川流和井水。她想要他们感受一下他们对女子的恶行。这不是行事有悖么?
不过,我不想去问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她开心,我便觉得安乐。每每她难过的时候,我看在眼里,就像我自己病了似的不舒服。像病入膏肓似的那种痛苦,我再也不想体味一遍了。
我看着她与其他人亲近,自然也会吃醋,也会有她说的惴惴不安。可是,她对我还是不一样的。每每都能惦记着我喜欢什么,尽量给我别出心裁的礼物。这对于我来说,便足够了。
但是,直到我生下我们第二个孩子,我才知道,她也许并不是我以为的这样坦诚待我。我前所未有的生气,而这些,都是拜她所赐!
我不喜欢说话,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一个完全没有脾气的人!
然而,她对每个生气的君侍都会哄上许久。唯独我,她并没有很用心的哄我几回。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我实现她的惴惴不安吧!
她曾对我说过,人习惯了被善待,就会觉得理所应当。我想,也许是我从未对她苛求过什么,也从未对她发过脾气,所以她便理所应当的忘了:我也是会生气,我也是会发怒的人。
我没有对她发火,因为我觉得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吵架的意义,除了图一时嘴快,对事情除了相反的影响,并无其他助益。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意我表达怒意的方式,也许,她总问我是否在意,她总在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才找我……这句话的意思,原本就是在告诉我:我只是她眼里便利的一个医者罢了吧……
我以为分开就好了,我就不会再因为她的事情,让我的心变得很古怪的那种——难以把控的感觉。
可我发现,接下来的日子,我却因为离开她而痛苦不已。
我在碾磨药材的时候,仿佛听见她在叫我“越”,于是我开始后悔离开了她。但仔细想过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可那之后,再去采药的途,我又后悔了。仿佛漫山的绿荫里都有她的影子。
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做得很对!
然后我看着女儿,又意识到了,我真是做了人生最大的蠢事。她已经都道歉了,我为何会那样发怒?于是,我再一次后悔了。
接着,我又后悔自己后悔了。
所以,我决定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我伏在母亲的腿上难过的心都要碎了。而母亲,一面惊惧惶恐地哄着我,一面咬牙切齿……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松影鹤心传信音
上一回讲到康正帝放了漫天的彩色孔明灯,满池的荷花灯,只为给江珵鹤庆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康正帝喂着江珵鹤生日蛋糕,这才缓缓地显露出来意。
“臣侍今日扶着敬太皇太后一同前去的。”江珵鹤恭顺地回道。
康正帝无法喜欢江珵鹤,可能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太过恭顺。这种相敬如宾,对康正帝来说,自然是一种无法亲近,无法逾越的障碍。
康正帝和江珵鹤寒暄了一会儿,便叹了口气。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满面愁容,问道:“陛下,有什么烦心事么?”
康正帝蹙着眉,无限哀愁地说道:“太医院对凤太后的病情,束无策。朕……朕不知道,有一事,应不应该告诉他。”
江珵鹤听着,先是一愣,接着,轻轻地握上康正帝的,说道:“陛下,凤太后晚年能受陛下照拂和孝顺,已是他几世修得的福气。陛下仁孝,若是不愿说的事,即使不告诉凤太后,他将来也会体谅陛下的。”
“倒不是坏事。这件事告诉凤太后,许是能让凤太后好转也说不定。”康正帝满面踌躇思虑地神色,说道。
“哦?陛下可是不便相告?不知臣侍能否为陛下分忧?”江珵鹤双眸认真地看着康正帝。
“二十皇妹,并没有死。”
康正帝把如何找到了先帝的二十皇女,又为了查出真凶,为了躲避再度使二十皇女遭受不幸的想法,告诉了江珵鹤。
虽然,这些都是康正帝编造的,但是,她是真的没有叫隐月她们杀了二十皇女就是了。
江珵鹤颇为吃惊,他忽然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女子。他终于等到了康正帝,以及他忽然发现了,她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凶残。这些惊觉,都影响了江珵鹤的判断力。
江珵鹤主动说道:“如果陛下允准,不如由臣侍去说吧。得知这个消息,凤太后的病情会有好转,也说不定。”
康正帝扣着江珵鹤的,眼波柔情地看着他,靠在他的怀,说道:“辛苦了,珵鹤。”
康正帝别出心裁地给凤后庆生这事,未隔夜,阖宫上下就全部都知道了。虽然有心里明镜的,可再明镜,却也没有一个人心舒坦。
“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嫉妒凤后。你当真以为,陛下是多么宠爱凤后吗?她不过是要江珵鹤帮忙罢了!我们,对于她的作用,不就是这样么!”慕容浅秋一脸冷淡,不屑地说道。
苗善儿刚要开口,康正帝却推门而入,静静地看着瞬间变了脸色的主仆二人。
苗善儿惨无人色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唇瓣微颤地说道:“陛下……陛下……”
康正帝广袖下的紧紧地捏出了“咯噔、咯噔”的指关节脆响声。
许久,她看着慕容浅秋偏过头去,索性不看她。
康正帝挥了挥,示意苗善儿退下。苗善儿如临大赦地佝偻着背,快步地退出了房间。
康正帝伸抹了抹额头,淡然地说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慕容浅秋心底不是没有忐忑不安的,可他突然转过来看着康正帝,咄咄逼人地问道:“难道陛下不是这种人么?”
康正帝蹙了蹙眉,看着慕容浅秋紧握的拳头泛出了青白色。他的神色之间,除了些许的怒意,还有悲戚与痛苦。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康正帝放软了语气,坐到了慕容浅秋身旁。
“陛下怎么会做错呢!陛下这么说,是要折煞臣侍了!”慕容浅秋扭头看向窗外。
“浅秋!”康正帝恼怒地低声呵斥道。
慕容浅秋转过头来,眼眶有些微润,他看着康正帝说道:“陛下请回吧。”
康正帝拉起慕容浅秋的,皱着眉说道:“朕是因为需要凤后帮朕去说和一些事,朕对他是亲近不起来。可是朕对你的用心,你是真的感觉不到吗?”
慕容浅秋用力的想把自己的,从康正帝的抽出来,可是康正帝却紧紧地抓着他的,继续说道:“朕害怕你多想,才没有选择直接告诉你,让你帮朕去和你母家说什么粮草、驿站之事。”
“朕以为你自己主动去说,就不会觉得朕是为了这些才靠近你!可是,到头来你还是在因为这些事怪朕。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去为这些事为难就是了!可你要因为这些事,就否定朕对你所有的用心,你……真的认为朕对你也是这样无情的吗?”康正帝认真地看着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眼底滑过了一丝迟疑。他蹙着眉。
她对他的用心,他是知道的。虽然一开始,她不愿给他名副其实的名分。可是她慢慢的对他有所动情,他是能感觉得到的。
可是,人是喜欢比较的。连最基本的人情构架:孩子之间还会攀比母亲和父亲究竟喜欢哪个孩子更多一些呢!就算是独子,还会比较母亲还是父亲,谁对自己最好呢!
要慕容浅秋接受,在康正帝的眼里,他没有那么多人重要,他做不到。
慕容浅秋很想把心的想法宣之于口,可他想了想,还是垂下眼帘,沉沉地说道:“臣侍不是因为这事跟陛下生气。臣侍愿意帮陛下做的事情,在做的时候,也是出于臣侍自己的心甘情愿。自然怨不得陛下什么。”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她好声好气地问道:“那你究竟是为何,这一段时日对朕都是避而不见。”
慕容浅秋看向一旁,略带哽咽地说道:“臣侍的孩子没有了,臣侍看见陛下……就容易伤心难过。为了不想让陛下也难过,臣侍故而选择避而不见的。”
康正帝将信将疑地凝视着慕容浅秋,她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孩子的事,朕也在怀疑背后究竟是谁。朕知道,你这样聪慧,自然也是有所疑虑的。朕现在只能承诺你,朕会一点一点地把这份仇给报了的。”
慕容浅秋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许多的问题。凤太后先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油尽灯枯”了呢?
他的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拍了拍他的,说道:“你看你,越发瘦弱了。凤太后也没多少时日了,你也别再总挑衅凤后,去说那些他心底也明明知道的话。”
“朕让司膳司新做了一些切糕,知道你喜欢吃,就让人多送了些来。你多用些,喜欢的话,朕就让他们再多做些就是了。朕还有别的事,得空再来看你。”康正帝起身说道。
慕容浅秋反握住了康正帝的纤纤小,杏眼露出一派弃犬之姿,咬了咬唇,问道:“陛下晚上不来看臣侍么?”
康正帝想了想,拍拍慕容浅秋地背,说道:“好,今天晚上朕来看你。”
夏日的夜风吹起来,夹杂着一丝凉意。康正帝感叹着还未被工业污染的大自然,全球没有变暖,使这风吹在ren mian上带着切实的凉爽。
康正帝拉着慕容浅秋的,说道:“浅浅,朕原本以为你是懵懂可爱的类型,不曾想,你生气起来,这样固执。”
慕容浅秋面色一红,转过头用身子撞了一下康正帝,说道:“陛下就会欺负臣侍,那陛下说,谁生气的时候不固执!”
康正帝被撞的横着走出去几步,又靠近了慕容浅秋,说道:“朕要是说了,你定会吃醋生气,朕又不傻。”
慕容浅秋咬着下唇,杏眼微嗔,剜了一眼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臣侍只是气陛下心里住的人太多,而臣侍总是被陛下放在最后一个罢了。”
康正帝用食指和指的指背,夹了一下慕容浅秋的脸蛋,说道:“一天到晚尽瞎想!”
康正帝转过身,看着慕容浅秋,一边倒着走,一边说道:“月朗星稀,华灯初上,这样看朕的浅浅,别有一番滋味。”
康正帝忽然脚下一绊,慕容浅秋赶忙伸去拉康正帝。在这慌乱,她怀的一枚钗子掉到了草地里,发出了极其细小的声音。
慕容浅秋搂着康正帝,正要亲近一会儿,却听闻康正帝着慌地说道:“快!朕做的钗子掉了!”
由于二人想要营造独处的会,便没有带着一堆仆从,先下,只好四下漆黑的满地摸索。
“梁斐芝——”康正帝寻了许久,没有找到钗子,她着急的满头细汗。
梁斐芝从远处跑过来,这才看见两位主子都蹲在地上,不知道摸索着什么。赶忙唤来了掌灯的宫伺。
慕容浅秋从草地上拾起了一柄翠绿色的钗。他没见过翠绿色的金属,甚是好奇地问道:“陛下找的可是这个?”
康正帝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点点头道:“正是。”
慕容浅秋并不打算把钗子交还给康正帝,他忽然把钗子背在身后,歪着头问道:“既然是陛下亲做的,不如送给臣侍吧!”
康正帝有些窘迫,她看着鱼贯退下的宫人,直到她们都走远了,这才说道:“浅浅,改日朕为你做一枚只属于你的钗子。这支钗子还给朕,好不好?”
慕容浅秋嘟着嘴,带几分酸醋的怒意,问道:“陛下这钗子,原来是做给别人的啊!”
康正帝尴尬地站在那,忽然又扑到慕容浅秋的怀里,伸顺着他的腰去捉他身后的。
慕容浅秋一揽着康正帝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对于她的抢夺,也并未做抵抗。
遥望一轮半圆的月儿,好似羞红了半张脸似的,在空看着一对璧人在御花园里热情的拥吻着。月光在二人周身撒上了朦胧的光晕,一种暧昧缭绕地气氛萦绕在周围。
康正帝叫人准备好的萤火虫,也在这时放了出来。
天地间星点闪烁,时不时的还有几声虫叫。此情此景,怎么不羡煞旁人?
“陛下这钗子,是做给秦美人的吧?”慕容浅秋鼻息间还留有康正帝水蜜桃口脂的味道。
康正帝感觉到慕容浅秋不似前些日子的咄咄逼人,便也不再那般尴尬。只淡淡地点点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朱华共远倦怜宵
康正帝轻轻地抚摸着的钗子,说道:“朕知道,世间多有人看不起楚笑的身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从前种种,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如今,他与你们一样,身为朕的君侍。朕,不想因为他的过去而刁难他。人,何从无错?”
康正帝抬眼看着慕容浅秋,浅笑道:“他为了朕,付出了很多。浅浅,你可希望朕是什么样的帝王?浅浅,你又希望朕,是什么样的妻主?”
慕容浅秋抿了抿唇,他笑了,他许久不曾这样释怀的真心微笑。他说道:“陛下,臣侍懂了。臣侍,希望陛下是个宽德仁厚的帝王,臣侍也希望,陛下是个用心待臣侍的妻主。他既然对陛下有恩情,陛下心疼他,臣侍自然不会再无故吃醋的去为难他。臣侍明白了,陛下是会用心回应真心的妻主。”
慕容浅秋又紧紧拉着康正帝的小,嘟着嘴说道:“可是,陛下要把臣侍放在心上才行!臣侍……臣侍讨厌陛下把臣侍放在许多事,许多人之后。”
康正帝轻轻地用头抵在慕容浅秋的胸膛,说道:“浅浅,朕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比较。朕……朕也知道让你们这么优秀的男子都拴在朕身旁,其实对你们来说,都是有委屈的。朕,有时候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能够随心所欲。朕只能尽量,尽朕最大的努力,不亏待你们。”
慕容浅秋将下巴轻轻地点在康正帝的额顶,拥着她说道:“臣侍知道,唉——只要陛下心里多一点位置给臣侍,臣侍就满足了。臣侍不会再让陛下为难了。”
康正帝借着柔和的银幕色月光,静静地端详着慕容浅秋。他的心结似乎已经慢慢化开了。康正帝一汪水眸含情脉脉地望着慕容浅秋,这一凝眸,仿佛星辉月光都无法与他媲美。
深夜更,云歇雨收。慕容浅秋看着康正帝微微张着嘴沉睡的侧面,眉心像是被谁拎了起来。他眼圈微微泛红,看着她许久,张了张口,却还是静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慕容浅秋将康正帝脖颈下的臂,轻轻地抽了回来。背对着康正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凤太后的情况愈来愈差,昔日的满面容光也早已不见,细密的皱纹像是瞬间脱了水,深深地嵌在了眼周、额头和嘴边。
凤后江珵鹤免了众位君侍的早请安,每日都陪在凤太后身侧,帮康正帝尽孝。
江珵鹤用银勺舀起药汁,轻轻地吹了吹,喂到凤太后的口边,问道:“父后,喝药吧。”
凤太后听见江珵鹤的声音,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地,眼底有了一丝精神头。
他勉强地吞下了苦涩地汤汁,病的低沉得声音问道:“哀家的好孩子,你可去问过了?陛下怎么说?”
江珵鹤看着凤太后的憔悴病容,不免生出些怜悯之情。
“父后,你先把药喝完吧。”
“这些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是让哀家还能再受病痛折磨续些时辰罢了!”凤太后说罢,大口喘着气起来。
江珵鹤伸摸了摸凤太后的额头,他又在发烧了。凤太后不管喝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这样反复发烧,折磨的他说话都困难。
“哀家……”凤太后摇着头,眼角滑落了滚烫的眼泪,继续说道:“哀家不想再继续让这病魔折磨哀家了,哀家现在……”
凤太后咽了咽喉咙,又道:“哀家连呼吸着,喉咙都倍感灼烧,算是哀家求你了,好孩子,告诉哀家吧!”
江珵鹤将玉碗递给何宫侍,从怀掏出一方绢帕,递给了凤太后。
凤太后激动地一把抓住绢帕,他摊开后,仔细地看着上面写的小字。虽然墨迹有些许晕染,可他还是认出了这字迹。他激动地说道:“哀家的女儿……哀家的女儿果然没死!当真是哀家的女儿的字迹!”
凤太后忽然诡异地大笑起来。
接着,他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双眼精光地盯着江珵鹤。
凤太后面颊上滑落了他的热泪,缓缓,他又合上眼睛。像是没了力气地从靠枕上向下滑去,说道:“哀家……累了,你且走吧。”
江珵鹤想劝解几句,可是何宫侍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只好乖顺地向凤太后告退了。
江珵鹤走后,凤太后忽然睁开眼,让何宫侍将烛火拿来。他微微眯着眼眸,狠下心把绢帕烧了。
何宫侍不解地想要阻止,便道:“主子!您这是……”
“没用了!”凤太后摇摇头,他狠狠地看着何宫侍,说道:“你不要管!”
凤太后没有对自己的心腹说出心底的想法。以往,他不管是出于炫耀,抑或是需要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从而把事情办得更好,总是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何喻的。
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却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
“去,你安排人去请母亲进宫……哀家……哀家怕是要不行了!”凤太后奋力地说道。
说罢,他虚弱地瘫回到床上,重重地喘着粗气。可是,已经是出的多,进的少了。
江珵鹤原本出了寿康殿,就想去福寿殿看望敬太皇太后的。可是他走了几步,还是选择,出了永寿宫,向乾圣宫走去。
康正帝听着通传,却也没有抬头。她批完上的折子,这才看向江珵鹤,说道:“你来了。”
江珵鹤看向站在一旁的梁斐芝,康正帝便明白了意思。
直到梁斐芝退出了大殿,康正帝才走到江珵鹤身边。她想小声对江珵鹤附耳问缘由,却觉得不顺,便大刺刺地坐在了江珵鹤的腿上。
江珵鹤原本想要一本正经地给她说话的,却不想,被她这样的举动惹得满面胭红。
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陛、陛下……陛下乃一国之主,这举止伦理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此举……此举实在不妥。”
康正帝翻着个白眼,不以为意地搂着江珵鹤的脖子,悄声说道:“皇暴自在人心!朕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咱们的话,被胖的人偷听了去!”
江珵鹤紧锁眉头,纠结了半天,这才偏过头看着别处。他强忍着自己耳畔可能已经烧红的窘迫样子,低声说道:“陛下……臣侍已经将绢帕转交给凤太后了。陛下尽可放心。凤太后看完之后,已经认出来绢帕上的字迹,确实是出自二十皇女的。”
康正帝忍不住地噙着微笑,不着痕迹地贴近着江珵鹤,她故意地把呼吸变得很粗重,在他耳旁说道:“珵鹤——他还说什么了吗?”
江珵鹤把头偏的更远了,微微蹙着眉,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凤太后忽然……忽然就说乏了,将臣侍赶出来了。陛下请恕臣侍无能。”
康正帝鼻子重重地轻哼出一股气,坐正了身子,嘟着嘴。
许久,她才说道:“朕的凤后太没情趣。也不知道你是因为并不喜欢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江珵鹤被康正帝忽然一句话震住了,他转过头来,一脸惶恐与不解,刚要开口,却被她用嘴堵住了言语。
康正帝感受着江珵鹤的抗拒,慢慢转变的有些被迫的适从,接着变成了并不十分甘愿地应承。她吻着,忽然失了趣味,忽然警醒自己不能再陷落。
她不自然地匆忙起身,抿着唇,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朕的凤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华茂春松,铅华弗御。是朕唐突了。”
江珵鹤虽然不喜康正帝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行这种轻浮之事。可他心底也只是对礼仪教条的敬畏崇尚,而稍显抗拒康正帝的亲近罢了。
可康正帝忽然这样子站起来说这些话,那岂不是……
江珵鹤眉心稍提,他想解释什么,可又觉得难以启齿。
就在两人僵持着,气氛愈发的局涩尴尬的时候。梁斐芝却忽然在门口,打破了这一降至冰点的氛围:“陛下——禀告陛下,尚宫局鹿言司求见。”
鹿司言给康正帝和凤后禀明了:凤太后着急宣见帝师月落雪。
康正帝会心地看向江珵鹤,却撞见了江珵鹤明眸善睬,神色愈情愈语地看着她。
康正帝转过头吞了吞嗓子,准了鹿司言的禀奏,并吩咐用亲王仪制的马车去接月落雪。
江珵鹤很想对康正帝说,如果采用这样的仪制,恐怕月落雪宁可走着来,也不会坐上马车的。然而她也只能走着来,若是拒绝这份殊荣,自然是不能狷狂自大地再骑马,或者另坐马车来了。
可他想了想,心道康正帝许是,真正有其他的什么深意也未可知。
然而康正帝却并没有想到那些,因为她即使是经久地深受古典礼仪的教诲和熏陶,可很多事情,她还是没有那么细致入微地面mian ju到的。
她自然把江珵鹤这番欲语还休地姿态,体会成了另一番滋味。
“夜里朕再去看你。”康正帝紧了紧江珵鹤的,毫不避忌地说道。
鹿司言和梁斐芝在一旁赶紧识相地退了出去,这反倒惹得江珵鹤更加倍感羞耻和不自在了。
江珵鹤起身向康正帝福了福身子,说道:“臣侍告退。”
江珵鹤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快步地走出了交泰殿。这倒引得侯在殿外的刘鑫颇感纳闷。因为他可双眼真切地,看见了江珵鹤面颊上,突兀着两抹娇切地“人气儿”。可江珵鹤的眼神和举止,却又像是在逃荒似的……
刘鑫也不敢问,只低着头跟在江珵鹤身后快步地离开。
梁斐芝难免心生感慨:这凤后着实是哪里都看着不错,只是一点,丝毫不懂夫妻趣味。要么然,搞不好康正帝往后还能在孝惠太后面前,帮衬他、护着他一些。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们该操心的事!
“梁斐芝——”
康正帝叮嘱过梁斐芝去宫门口迎接帝师之后,便又陷入了她的春秋梦之。康正帝实在受不了自己每天忙于朝政,很难亲近自己心爱的君侍们。她决定效仿嘉靖皇帝(明世宗朱厚熜),她打算慢慢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