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琼浆珍馐公孙愁
公孙琪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便僵了一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心底倒是腹诽:好像是谁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盼着陛下最好没有皇嗣的人呢!
可公孙琪越却不得不说道:“这陛下还年轻么!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让她们多增进些……”
凤太后打断了公孙琪越的话,说道:“哀家先前倒还纳闷,心想着凤后这不争的性子是怎么来的。原来是传承自亲家公的贤良淑德啊!只是……若是说,皇帝陛下心心念念的,偏宠着的是咱们鹤哥儿,倒也罢了。可陛下除了那些理应宿在椒房殿的日子之外,就再无踏足凤仪宫的意思。这,能叫哀家不焦心么!”
公孙琪越难得进一趟宫,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主要也是江兰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少打听这些事。
若不是因为江珵鹤稳坐在凤后的位置上,江兰芝也不会收敛了这许多。自从江兰芝去小爷们的房里少了,公孙琪越自然是千依百顺的,把精力都放在了哄好江兰芝的这件事情上。
听凤后过得不如意,公孙琪越也是心一惊。撇开江珵鹤是不是他亲生的孩儿不说,江珵鹤毕竟也是他一养大的。更何况,若是江珵鹤从凤后的位置上下来了……
公孙琪越再把不住满脸的假笑,他难免也露出了愁容,病急乱投医地说道:“那凤太后可要多提点着鹤哥儿才好啊!”
“唉——这孩子除了苦心钻研那些修心养性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心思。哀家就是有心提点,也苦于不得其门啊!”凤太后叹了口气。
公孙琪越原本的防备,都被凤太后的那些话打乱了。他一想到江珵鹤若是成为了不受宠的凤后,那么他自己在府的地位,也会再度受到动摇。
他与凤太后说着话,转眼间就到了午膳时分。门外来了凤仪宫的小宫伺,她是来请示公孙琪越是否去凤仪宫用膳的。
凤太后一副恍觉时光飞快的样子,说道:“你看,哀家光顾着,拉着亲家公说话了,到底是不若鹤哥儿孩子贴心。亲家公好容易才入一次宫,哀家就不耽误亲家公去见自家孩子的功夫了。”
公孙琪越恭恭敬敬地跪拜谢过,这才跟着那小宫伺去了凤仪宫。
刚进凤仪宫的门,就看见江珵鹤灼灼其华地立在椒房殿门口静候着。公孙琪越如同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那般,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这么大的太阳,凤后干嘛站在这里晒着呀!”公孙琪越行过礼,这才赶忙拉着江珵鹤往椒房殿走去。
“父亲。”江珵鹤止步不前,说道:“陛下得知父亲来了,专门设了家宴,咱们是去保和殿用膳。”
公孙琪越微微一愣,这保和殿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去的大殿。像百青宴,国宴,年夜宴……这样的宴席,才够资格在保和殿用膳的。
公孙琪越拉着江珵鹤快步走了几米,与一众宫人拉开了距离,这才悄声问道:“父亲听凤太后说,陛下待你并不亲厚。看来,是他诓骗父亲的了?”
江珵鹤面色不变,淡淡地笑道:“凤太后多虑了,陛下待臣侍很好。”
公孙琪越仔细看着江珵鹤的神色,并不像寻常男儿家幸福甜美的样子,便不安心地又道:“我儿说的可是真话?”
“半句虚言也没有。孩儿缘何要哄骗父亲呢?不过是凤太后着急抱孙女,这才说了些话,让父亲误解了罢。”江珵鹤淡淡地说道。
公孙琪越欲言又止,仔细看了身后,又悄声说道:“他若着急抱孙女……那宫里怎么又没了一个孩子……”
“父亲!”江珵鹤低声警醒道:“谨言慎行,是父亲一再叮嘱孩儿的,孩儿不敢忘怀。”
公孙琪越讪讪的,却又有些心疼地道:“你啊,就是太好性子了。不要什么都不懂得争。宫里不比在咱们府上……你若心里委屈,时常叫父亲来陪陪你说说话,也是可以的。虽然,父亲帮你出不得什么气。可你是凤后!你的母亲是礼部尚书,再不济,还有祖奶奶奉国公府给你撑着腰呢!如今,你贵为凤后,咱们的荣辱都是系在一起的!奉国公府没有不给你撑脸面的道理!”
“父亲——”江珵鹤再度打断了公孙琪越的话,说道:“孩儿不愿让朝臣们说外戚专权。况且,陛下真的待孩儿很好。”
公孙琪越想了想,倒也作罢。原本他想着,常来宫里走动,在母家也会更能扬眉吐气,在尚书府更是自不必说。可是,外戚专权这一词,兹事体大!若是真被言官们抓着这样的说头,江珵鹤还能不能继续稳坐凤后的位置,都要两说了。
公孙琪越又拉着江珵鹤,说了一会儿府里和奉国公府的家常话,这才走到了保和殿。
康正帝在保和殿偏殿摆了一席家宴,同江珵鹤并排而坐,招待着坐在另一张桌上的公孙琪越。
江珵鹤也没有想到康正帝这样有心,他原本并未期待她会如何招待自己的父亲。可是康正帝这样做,却是十足十的周全了他的脸面。
阖宫上下,没有人不开始腹诽江珵鹤这凤后如同虚设。康正帝每每去椒房殿,也总是抱着书本。江珵鹤又是个自小从闺阁,以贵公子的教条养大的男子。他是不懂如何主动向康正帝索需温存的人。自然,他就不可能腹有讯。
可是,江珵鹤既然已经嫁做了康正帝为夫,此生便只能有她一个人惦念了。
他看着康正帝向公孙琪越恭敬的敬酒,忽然心底又生出更多的奢望来。
酒过旬,司膳司上来了一道蜜枣酱猪蹄,康正帝浅笑吟吟地招呼公孙琪越品尝。
谁知,公孙琪越冷不丁地懵道:“密诏?臣夫也只是听闻,并未曾亲见啊!”
席上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静了下来。
康正帝缓缓再度堆上笑容,说道:“公爹这是喝多了,竟跟朕打起岔子了。朕说的是:蜜枣——酱猪蹄!这道菜啊,是司膳司新做出来的菜品,朕尝着不错。今日,特命司膳司备下了一份,请公爹也品鉴一下。”
江珵鹤忽然间,脑子里百转千回。他不知道康正帝是故意上了这道菜,诱父亲说什么,还是父亲喝多了,自己不小心说出来的。
公孙琪越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他有些尴尬地应和道:“是是是,陛下说的没错,是臣夫不胜酒力,说了胡话了!”
康正帝继而又说了一些子家常话,显得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宋惜玉又硬着头皮进来了,梁斐芝给康正帝布完菜,微微蹙眉地看着她。宋惜玉赶忙在梁斐芝耳旁说明了缘由。
康正帝问道:“怎么?”
梁斐芝低声说道:“回陛下,夜xiao 激e已经到了。现在正候在交泰殿门口呢。”
江珵鹤心底忐忑了起来,纵使是康正帝摆宴周全了他的颜面。可若是她席间为了别的君侍离席,这无异于当众打了他的脸啊!
“知道了,让她在那候着吧。”康正帝淡淡地说道。
宋惜玉刚要退下,康正帝却又说道:“去让司膳司给小姑子备好午膳。”
康正帝转过头,握了握江珵鹤的,说道:“一会儿用完膳,朕就不打搅凤后和你父亲聊体己话了。凤后,不会生朕的气吧?”
江珵鹤修长的指微微有些发颤,他很想握着康正帝的,可他又怕这显得有些轻浮了。江珵鹤只好有些不自然的脸红起来,说道:“陛下事务繁忙,臣侍怎会这般不懂事呢。”
“哎呀!看着帝后琴瑟和谐,臣夫就安心了。凤后年少些,不懂事,且又不善言辞,对于人情世故更是懵懂,只潜心喜好钻研书画琴艺。臣夫原想,此来是给陛下赔罪的。谁知,凤后有幸流离偶合,得遇陛下慧眼。臣夫喜不自胜,特敬陛下一杯。”公孙琪越举杯说道。
康正帝饮了酒,拍拍江珵鹤得,说道:“你看,以后你可得对朕更好点儿,朕可是这天下唯一对你慧眼识珠的伯乐了!”
江珵鹤从未被康正帝这样打趣,一时间酱红了脸面,有些责备地唤道:“陛下……”
虽然江珵鹤美则美矣,可再英俊的不似凡人,也不能完全没有情趣吧?而他,就是没有。
江珵鹤这样抗拒,是因为他认为,这种调笑,是在贬低他。虽然他看得出来康正帝是想对他表达亲昵,可是他心底是十分反感的。因为他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妻子对夫婿应有的亲爱。
他觉得,只有妻主对小爷时,才会有这种视为玩物的戏谑。
公孙琪越这才明白,凤太后的担心似乎不光是危言耸听。他又十分懊恼,自己教导出来的翩翩贵子,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康正帝也收起了尴尬,又吃了几口,午膳便这样结束了。
康正帝与江珵鹤他们分开之后,便屏退了伺候左右的宫人。她掏出怀的小哨,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隐月在康正帝的面前单膝跪着,静候指示。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连傛华因诱催生
康正帝不明白,既然先帝看准了她的治理之才,为何还留有一道遗诏密而不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件事怎么查,也查不清楚。
先帝最后一道密诏是什么呢?若是她做的不好,就废除她么?她不清楚先帝是不是有这个权利,也不清楚怎么样算是做的好,怎么样算是做的不好。
密诏这事,令康正帝如鲠在喉,总觉得不安生。
帝师的府邸,都叫锦衣卫们反查了两遍了。什么也找不到。
诏书存档处,也不能大肆的直接去翻。从凯宣帝起,就有几百条诏书存档,虽说到了她这里才第代,可是,没有由头的翻查,容易叫人发现。明明她没做什么,到时叫人抓着诟病,反倒让人以为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康正帝感到,这皇椅如坐针毡,她不由得开始憎恨起庆顺帝起来。
到了交泰殿,夜留殇见到康正帝也不跪拜,直接问道:“你找我何事?”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一众宫人都不敢吱声。康正帝明显感觉到自己变了。因为,她此时竟已经开始在意,为何夜留殇见她不行跪拜之礼。
康正帝一身明皇色广袖流仙裙,长摆拖地,她径直的向御书房走去,并不说话。
梁斐芝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提点夜留殇的礼数问题,原也是因为这夜留殇并非第一次入宫,先前也没见过康正帝和夜留殇计较这些君臣礼数。
康正帝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后,这才说道:“朕,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去找两味草药,皇宫里没有。”
夜留殇也不是个头硬的,她觉察出康正帝的变化,便跪地行了大礼。这才说道:“草民已经带来一味,还有一味藁本,还请陛下给草民日时间。”
康正帝微微一愣,说道:“这么快?”
“回禀陛下,这藁本本是难寻之物,但是草民的师傅在砀山有培植少许。今年正巧是第一季长成,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用。”夜留殇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
康正帝原本以为,皇宫都没有的东西,肯定极为难寻。而夜留殇既然说的这般容易,倒叫她一下子松懈了。
“这草药,师傅得来的也并不光彩,还望陛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夜留殇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都不是事儿。你且去吧。”康正帝说完,这才想到别的,进而又道:“等等,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哥哥?”
“不了,等药草拿来之时,草民再去探望也不迟。”
康正帝让梁斐芝送走了夜留殇,便去了昭顷殿。
公孙琪越与凤后走回凤仪宫,这才忧心地说道:“凤后平日里与陛下相处,也是那般吗?”
江珵鹤不解地问道:“父亲说的是……?”
即使是宫人们都在门口候着,公孙琪越也难以直白地宣之于口。他思踌了半天,这才说道:“这天下间的正夫,不光是人前一副端庄得体,夫妻之道,还要有些别的。”
江珵鹤附耳听着公孙琪越说的那些,忽然又羞又恼,忍不住呵斥道:“父亲!”
“外戚不宜在后宫久留,即便本宫贵为凤后,也不得不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父亲先请回吧!”
公孙琪越一愣,他这才明白,他一养大的孩子,如今,真正的是贵为凤后了。
康正帝宽慰着萧烬,说道:“等你病好了,朕就晋你的位份,你这几日为何一直消瘦?定是夜伺候的不好!”
萧烬搂着怀的康正帝,缓了许久,这才说道:“陛下,夜很好,十分尽心。”
“那怎么还瘦了,你的脸色也越发差了。”康正帝抬头看着萧烬蜡黄的面色,心里焦灼的不行。
萧烬又咳嗽了起来,康正帝用绢帕擦掉了他咳出的血,紧锁着眉头。
“你mei mei去找草药了,过几天她回来,你体内残留的木刺就会排出来的。你不要着急……”康正帝看着萧烬病着,十分难受。
就在这时,梁斐芝忽然慌张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
康正帝本就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自然凌眉冷怒地盯着梁斐芝,问道:“何事!”
“连傛华……连傛华他……忽然用了催生的汤药,结果血崩了!”梁斐芝诚惶诚恐地说道。
“什么!好好的,非要催生干什么!?”康正帝从萧烬怀里尽量轻一些的起身。
“陛下,您快去看看吧!”萧烬又咳嗽了起来。
“夜,照顾好你家主子!”康正帝说罢,便快步走出了昭顷殿。
康正帝到了甘露殿的时候,凤太后,德太贵君等人早已都到了。康正帝颇有深意地怒视着凤太后。
凤太后倒是心想:怨恨哀家的眼神有用的话,这宫之主,早就不是哀家了。
康正帝万分气恼,不由得也看向凤后。江珵鹤眉心微动,他心底的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
凤太后看着这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着,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唐越穿着康正帝叫人为他特制的“术服”从里屋出来,双都是血渍。德太贵君忍不住怒喝道:“唐修仪!”
梁斐芝赶忙护在康正帝前面,康正帝不明就里的听着德太贵君说道:“这么毫不避忌的!也不怕惊扰了圣驾!还不快退下!”
唐越收拾停当了,这才快步走来,对康正帝说道:“生下来了一个皇子,未足月,有些亏虚。连傛华……怕是保不住了。”
康正帝迈腿就要进去,可唐越忽然拉住了她,说道:“太医们还在善后。产爹们也都在里面。等一会儿陛下再进去吧。”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念慈抱着包裹严实的小皇子出来,德太贵君却赶忙去看他的孙子了。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头,问道:“连傛华怎么样了?”
喜太医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低垂着头答道:“回禀陛下,陛下可以进去了。”
德太贵君不满地说道:“这血光煞气,冲撞了龙体的话,你们敢当全责吗??谁准许你们让陛下进去的!?”
喜太医等人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回禀德太贵君,连傛华求见陛下,连傛华他……他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德太贵君听到这里,抿了抿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怎么会呢?生个孩子而已!怎么就不行了呢?”康正帝一下子暴怒了,她继续说道:“让你们治谁,你们能行!你说吧!啊?说啊!”
喜太医等人吓得赶忙磕头告罪,就连一旁的小皇子都被吓得哭了起来。
康正帝哪会理会这些冲撞不冲撞的,掀开围帘,便走了进去。
连烨一脸纸色,连嘴唇也是两片冰白。他微微抬起的眉宇,尽量露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你来了。”连烨虚弱的样子,看得康正帝微微蹙眉。
“陛下——你,看过咱们的孩子了吗?”连烨用力的想起身。
康正帝赶忙抓着他的,说道:“你躺着,你躺着血就不会流的更快。”
连烨微微抬着眉,说道:“我一直以为……陛下心里,是没有我分毫地位的。”
康正帝眉心紧了紧,听着连烨用弥留之音说道:“我以为,陛下都不愿……进来看我的。”
“傻瓜,怎么会呢。”康正帝紧紧地握着连烨的。
“陛下……”连烨声音越发的小了,可他却看起来很用力的在说:“我知道,陛下早就明白,我前一个孩子是爹爹害死的。陛下之所以……让我知道,也是因为……陛下生我的气。”
康正帝眉心紧了又紧,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真好,陛下会生我的气。这让我……又心痛,又高兴……”连烨眼角的泪像散落的丝线,不断地向两鬓绵延。
“你明知道,朕答应你,会好生待你,朕就会做到的!为何?”康正帝眼眶也有些发酸了起来。
“陛下……你还记得我初到王府时,您说的话吗?”连烨用力的呼吸着。
康正帝当然不知道了,那时候她还是金玲,而曲宸萱还是曲宸萱……
连烨扯出了一抹惨笑,他说道:“陛下……果然……忘了……”
康正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只好背锅道:“是朕的不对。”
连烨说道:“陛下曾说过,十里春风……唉……罢了。终归,是我不知足。可是……若是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知足呢?爱,本就是不知足的事情啊!”
连烨见康正帝还要张口,便费力地说道:“陛下……陛下听烨儿说吧,烨儿……知道,这……怕是最后一次,和陛下说话了……”
“好,你说,朕听着。”康正帝感觉到握着的,愈发的冰冷了起来。
“陛下……咱们的孩子,既然从然字辈,可否叫臣侍起名字?”
“好,朕依你。”
“那……便叫枉然吧。”连烨低低地笑了一下,自嘲道:“臣侍是男子,这一辈子……一旦……跟了陛下,就……认定了……陛下了。陛下……曾……鼓动臣侍……去找个……心爱的女子。”
连烨费力的喘息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臣侍……又何曾……认得几个女子呢?”
“若是……若是臣侍……不贪心……连府……是不是也不至于此?”连烨双眸充满了回光返照的光彩,他迫切地盯着康正帝。
康正帝很难告诉他,若是先帝再多活几日,怕是连府,早就满门抄斩了!(详情请返回先帝的父亲之死那里。)
康正帝只好说道:“朕迟迟没有发落她们,也是为了让你安心养胎。”
连烨张了张口,难以置信地问道:“陛下……您没……您没说下个月立刻发配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连傛华血崩殒命
康正帝蹙着眉,她问道:“你听谁说得?”
连烨看着康正帝的样子,知道她没有骗自己,他只觉心底“咯噔”一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连烨忽然紧紧地握着康正帝的,说道:“陛下……”
“陛下!臣侍求您,看在……看在小皇子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发配连府满门了……”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其实连烨的母家满门抄家,也没查出来多少的贪墨。有,但是也不多。
时日过去了这么久,康正帝心底的恨意也被消磨了许多。如今连烨血崩,康正帝看着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愧疚的。
“陛下……陛下,臣侍求求您了……”连烨冰凉的指紧紧地攥着康正帝的。
“好,好。朕应你就是。”康正帝忍不住应承了下来。
连烨安心的笑了,他继而说道:“其实……陛下待我……是不错的。是我不知足了。”
“陛下……我一直想……如果这世界……一人……只允许和一人在一起……厮守……就好了……可是……我也知道……若真是这样……陛下……定是瞧不上我的……”
“怎么会,你很好。若是这天下一人只能许一人,到时候,你就看不上我了。因为大家都会变的挑剔,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会想找到一个最好的。那样的话,你会发现,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康正帝诚恳地说道。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不准,会让我……遇到的人不如陛下的……”连烨的气息越来越弱。
康正帝眼睛发酸,鼻腔里刺刺的,她掩不住悲戚地说道:“不会的!那样的地方,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样的地方,允许你接触许多的人,有男子,有女子。大家彼此相互了解,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与一个人缔结良缘,然后便只能两人在一起。若是你发现对方背叛了你,还可以提出离婚,允许男子再继续寻找自己的幸福。女子也是一样。那是一个彼此尊重,彼此平等的地方。”
“那……舆情不会……不会瞧不起那样的男子么?”
康正帝很想说,那里的舆情只会指责女人,可是想了想,说道:“不会,那里,人是平等的。不会用男女,去区分待遇。”
连烨眼皮渐沉,他说:“真的吗……若是下辈子……能这样活……我希望……不再……遇见……陛下……了……”
康正帝知道,连烨走了。她忽然觉得很难过。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堵在她的心口,让她郁结在喉。
她没有给连烨多少关爱,也没有对他付出过什么情感。只因为这限定的世俗规矩,他这一生,只能为了她兜兜转转,算计筹谋。
很难说,他究竟做了多大的错事。若说是错,也许最错的事,就是——只能嫁给她,做她一辈子的囚鸟吧……
康正帝一脸沧桑颓丧的走出了连烨的寝殿,她看着凤后,看着南宫紫晨,看着柳书君……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每个人的脸,微微的蹙了蹙眉。
“去,让大理寺把连府满门放了吧……”康正帝眉宇蹙了又蹙,有些气咽地对梁斐芝说道。
她胸堵着什么,具体是什么情绪,她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到很难过,很无力。
德太贵君看在眼里,心疼的紧,他愁容不展地说道:“陛下节哀啊——”
礼部尚书江兰芝硬着头皮,跟康正帝确认了连烨的丧葬仪制。她虽然是康正帝的婆婆了,可她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出言劝阻康正帝风光抬制的葬了连烨。
江兰芝着实不想让康正帝觉得,她为了自家的孩子争风吃醋。她可是为了避嫌,以免一劝解,被康正帝误会了本意。
可是,其实即便江兰芝说什么,康正帝也不会想太多。她自然是知道,明儿个早朝,定然会有言官会有些说道。
毕竟,当初是她一布下的局,让连府上下都被关押大理寺的。如今,她又要释放人家全家……
先不说是皇帝的出尔反尔吧!就说她们连府做的事,那可是对皇嗣龙裔下了杀。还是对自己儿子腹的孩子下。这尊卑,伦常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视的事情。
她们连府,算是把天下人最注重的这两项事情,全践踏了。这种违逆尊卑纲常,伦常礼数的行为,康正帝要宽恕,一是损了她自己的帝威,二来,足以让舆论燥议许久了。
康正帝不会不清楚那起子言官的訾议,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搞不好把她所做的一切英明决断都否认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还是决定了,尊重对连烨的最后一丝承诺。她心底其实有一个声音在说:折的将连府全部发配,也不算是违背了承诺。
然而,她没有这么做,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有些害怕,她发现她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漏夜,自萧烬转醒之后,康正帝第一次没有宿在昭顷殿。她去了未央宫的漪澜殿。
柳书君很意外,他看见康正帝一脸疲倦,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来了。”
“嗯。”康正帝点点头。
在软炕上,康正帝蜷缩在柳书君的怀里,她说道:“君君,朕要跟你商量个事。”
柳书君心底大概猜到了几分,便恬然地说道:“好。”
康正帝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虽然萧烬并未直接伤害柳书君,但是,柳书君因为萧烬背叛她,而受到的伤害,也是无法弥补的。
“陛下是担心,臣侍不能理解,陛下原谅了萧宝林?”柳书君问道。
康正帝心底一落,支吾其词地说道:“算是吧。”
“萧宝林为陛下挡了那样阴毒的箭,陛下原谅了他过去的种种,这是情理之的事情。臣侍,没有那么不通情理。”柳书君轻声说道。
康正帝把唐越给萧烬做的诊断,如何前景堪忧,又把萧烬如何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状况,给柳书君说了一遍。
柳书君静静的聆听着,他在静候下。
“朕……我打算把连烨的孩子,过给萧烬的名下。”康正帝终于说出了来意。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垂下了眼帘,说道:“好。”
“萧烬就算熬过了这些时日,五年之内不宜有孕。我答应过夜留殇,给她哥哥一个孩子。”康正帝辩解道。
柳书君看着康正帝口不应心的辩驳,浅浅地笑了,说道:“陛下是担心臣侍会介意?”
康正帝垂下眼帘,嘟囔着说:“你都知道,还问。”
柳书君紧搂着康正帝说道:“臣侍的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该有孩子的时候,自然会有的。”
柳书君顿了顿,继续说道:“臣侍不想要别人的孩子,臣侍想为陛下生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孩子。”
康正帝呼出了一口气,说道:“那……那咱们造孩子去吧!”
柳书君无奈地抬了抬眉,他搂着康正帝,说道:“臣侍知道连傛华殁了,陛下也没有心思,陛下就陪臣侍说会儿话吧!”
“好。”康正帝说道。
“陛下为何要给二皇子起名叫枉然?”柳书君有几分不解。
“这是连烨起的,他的遗愿,就随了他吧。”康正帝说道。
“连烨母家有罪,原不应大葬。可是,朕还是以正五品倢伃的位份厚葬了他。愿他死后,就能去他想去的地方吧。”康正帝叹了口气。
“陛下特赦了他的家人,他应该会安息的。陛下切勿太过伤心。”柳书君说道。
康正帝抬起头,看着柳书君,说道:“你知道的,我给他的不多,连多一份的感情都没有。而他做错了事,我却那样狠心的报复他。我设计安排,让他知道了是他爹爹害死了他的孩子。”
康正帝双眼发红,继续说道:“然后,我又装作怨他,让他以为,我认为他是和他爹爹一起害死了他腹的胎儿。然而,其实我只是报复他。可他做错了什么呢?”
康正帝说着,便鼻腔发酸,哽咽着说道:“他不过……是想从一个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感情罢了!他是用了不好的段,他是不应该和凤太后沆瀣一气,算计朕别的孩子!可是……可是朕,一站到他的立场去想,朕又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
康正帝委屈的像个孩子,她趴在柳书君怀里,流着泪说:“君君,我是不是变了……我发现我自己变的很可怕……我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柳书君像哄孩子一样,双眼发润,轻声地说道:“君君没觉得你变了,你不要难过。陛下的心,还跟以往一样。若是陛下再自私些,完全可以避免很多事情的发生。或许,又会引起更多的事情……”
“如今皇长女无恙,所以陛下才会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若是……若是咱们没有唐越呢?若是太医没有法子呢?”柳书君缓缓地说道。
“就像你说得,每个人,做每个决定,就要承担后果。连烨当初迷了心窍,做出那样的事,难道就不应该承担后果吗?”柳书君掏出绢帕,为康正帝擦去了眼泪。
“你看,你做了那些抉择,如今,心底不也是不好过的吗?陛下都在承担着每一个抉择的后果,旁的人,总不能永远指望陛下的宽容大度吧?”柳书君说道。
“别难过了……你这样难受,我也很心疼。”柳书君搂了搂一脸哀容的康正帝,继续说道:“陛下已经厚葬了连烨,也放了连烨的家人,这样的宽容,并不是多少帝王能做到的。陛下时刻以明君的苛责尺度,要求着自己,连烨在天有灵也会感沐隆恩的。”
“陛下把二皇子过继给萧宝林的事,跟太贵君说了吗?”柳书君见康正帝情绪稍稍缓和,便转开了话题。
“还没呢……我就是想到,这事对你来说,可能最介怀。所以,我就先跑来找你商量了。”康正帝抬着眉眼,一副害怕做错了什么的孩童模样。
柳书君忍不住将怀的康正帝紧了紧,说道:“臣侍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太贵君那里……有别的打算呢。”
柳书君果然没有说错。第二日,德太贵君就叫康正帝到寿安殿去了。
“陛下对枉郎儿是什么打算呀?这出生的皇子,没有父君可是不行的!”德太贵君说道。
“儿臣是打算把枉哥儿过给萧宝林做孩子。等过些时日,萧宝林身子调养好了,给他晋一晋位份,将这两件事一并晓谕六宫。父君——可有其他的建议?”康正帝故作愿闻其详的样子。
德太贵君只好抿出一抹微笑,说道:“既然陛下都打算好了,就按陛下说的办吧。”
德太贵君又规劝了康正帝一阵子,叫她切勿太过伤心,龙体要紧云云之类,这才让康正帝离去。
“主子为何不提慕容修仪的事?”竹虚不解地问道。
“唉——陛下这是把事情都盘算好了。最后那句,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尊重哀家的建议,可终归,是她已经有了定夺。毕竟不是在哀家身边养大的孩子……”德太贵君难免有些失落。
可他转而,却又目露凶光地狠狠说道:“那个毒夫!他让哀家的孩子受了多少罪!当初,哀家还当他是对自己的孩子,要求太过严苛所致!哼!谁知道这老毒物,却是因为欺凌她不是自己的孩子!”
“去!传话去给咱们能使唤的动的!把他家还在兵部就职的那几个人,往死了给哀家整治!他当年对哀家的孩子,种种的不好,哀家要十倍!要百倍的还给他!去啊——!”德太贵君越说越恼怒。
竹虚看着德太贵君拍矮几的掌都通红了,颇为护主地说道:“主子切莫动怒,奴才这就去办!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连环谋暗自为筹
康正帝下了朝,颇为纠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让梁斐芝请来夜留殇,问道:“小姑子可否帮朕去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为何不叫必知阁阁主去办此事?”夜留殇那冰冷的mian ju下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回应道。
“诶——这关系要越走越近的么!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须是你欠我的,我欠你的,越是扯不清楚,才能更亲近不是?”康正帝调侃着说道。
夜留殇静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那陛下也要帮我一个忙!”
康正帝难以置信地挑着眉,侧着脸斜眼打量着夜留殇,问道:“啥?还有你需要帮忙的事儿呐?你说说看!”
夜留殇顶着个玄铁mian ju,康正帝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谁知,夜留殇兀自脸红了半天,这才说道:“就是,我需要陛下帮忙出一些建议。”
康正帝一脸“小伙伴已经惊呆了!”的表情。她一副贼贱兮兮的样子,小声问道:“啥?啥建议!”
夜留殇又憋闷了许久,却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想让我去打听谁的下落?”
“哦……哦!说正事儿先!对对!”康正帝忽然正襟危坐地说道:“朕,想让你帮忙打听苍术世子的下落!”
“啊——事情是这样的!这个苍术世子呢,代表——苍术草原,前来与大月氏通商交好。结果呢,不日前,这苍术出使的队伍,忽然发现,她们的世子殿下,丢了!”康正帝一副一本正经在以戏谑地语调说道。
“哦——”夜留殇转而问道:“陛下可有此人画像?”
“她们出使的其他随行官员,正在翰宝阁里,估计过一会儿才能拿来画像了。”康正帝说道。
“你哥哥的病情如何了?”康正帝问道。
“情况不错,多亏了唐修仪。”夜留殇言简意赅地答道。
“你师傅哪儿去了?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不是去悬壶济世,就是去荼毒生灵了吧。我也许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康正帝一下语塞,屏住嘴,眨了眨眼睛,转而又问道:“你哥哥这病,月底能见好么?”
“朕是说,马上端午了,朕想带他们出宫去转转。不知道他能不能出行。”
夜留殇平静地说道:“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那里的气温环境其实很养肺。端午节左右,哥哥应该是可以行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去你说的那个地儿!你快点去帮朕找人吧!朕还要批奏折。去吧去吧——”
康正帝并未想到,来到大月氏的苍术世子,竟然是“她的”旧相识。
苍术世子有位,但是这执羽之子,却与康正帝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她们第一回打交道,是在百青宴上。当时她还是金玲。只是,她当时跪伏于地,只闻其名,却并未注意到他的人。当时,有一个发声要她再唱一曲,证明她并非与慕容浅秋在做戏,表演盏茶作曲的“神技能”地那位世子,正是执羽之子!
第二回,她们打交道,是在她跟着流浪艺人团,逃亡到苍术草原的时候。那时,她在偷偷的欣赏着宇皓月的哥哥宇青玉。而他,则是喜欢上了与他母王年纪相仿的女子。
当时执羽之子硬要与那女子私奔,心想着,要是制造慌乱的话,一定要搞个大事情。他观察到金玲很怕见到宇皓月,这才硬把金玲的低调计划破坏掉,让她出现在宇皓月面前。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与自己心怡的女子跑走了。
再后来的事情,康正帝就并不知道了。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已经与人私奔的世子,竟然能再度出现在大月氏呢?
况且,康正帝是重生,她自然是知道执羽之子的性格的……总归一句话:谁娶他,谁一辈子不愁倒霉跟无聊了。
康正帝执起笔,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梁斐芝,这苍术世子叫什么?”
“回禀陛下……奴才好像记得是叫执羽之什么吧……”
“废话!苍术世子全都是叫执羽之什么!朕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叫执羽之什么!”康正帝翻了个白眼,她说完才发现有点儿绕。
“陛下恕罪,她们口音奇怪,奴才当时也没有听懂。奴才这就去问。”梁斐芝额头有汗地说罢,便退下了。
苍术送了一个世子过来,这事哪能瞒得住后宫?
德太贵君的耳目立刻就报到德太贵君那里了,竹虚说道:“主子,这苍术世子也真是的,这么一闹腾,哪能招陛下喜欢呢!”
“陛下喜欢不喜欢的……哀家看呐,那苍术送世子来,差不多也就是要和亲的意思了。苍术可比苗疆占地更为重要。如今苍术一面是楼兰,一面是我大月氏。她们本来就送了个女儿,嫁给了楼兰国当今的皇帝。为了不得罪大月氏,送个世子来和亲,也是早晚的事情。”德太贵君悠闲自得得喝着茶。
“可是……若是主子公然得扶持这苍术世子,慕容修仪怕是会多想吧?”竹虚说道。
“唉——那个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但是他脾气太过扭拧。陛下无数次给他台阶下,他无数次给陛下冷脸色瞧。哀家再喜欢这孩子,也不能把他骄纵坏了。身为后宫的君侍,不能让陛下宽心,也不能给陛下诞下龙嗣的话,哀家能护他一时,难道哀家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况且,哀家最心疼的,还是陛下!不用的君侍,哀家自己再喜欢,也能抛掉!”德太贵君有些恨其不才地说道。
“慕容修仪锐气太重,也许还是太年轻得缘故。主子这样先放放,也是为他好!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懂事了。”竹虚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真是有福气,主子这样为陛下的事操碎了心,还好的是,陛下也孝顺。每每有了贡品,全是比着凤太后的分量,给寿安殿送来的。”竹虚说道。
德太贵君欣慰地笑了笑,说道:“除了这孩子的心跟哀家还不太亲近之外,这孩子的孝顺,你不说,哀家也是知道的。”
竹虚点上了安息香,他知道,德太贵君想的事情太多,容易引起头痛。
“唉——后宫里也该进进新人了。陛下偏爱的晨贵人和柳倢伃,想想都让哀家头疼!哀家倒不是不希望陛下开心,只是这两个……身世实在是难以端得上台面!”
“晨贵人和夕宝林母家虽说是簪缨世家,可他们终归是二嫁。齐王那些子人,上次只是拿秦八子的技艺取笑,这坊间就沸沸扬扬地传了一个月。若是陛下再偏宠一点那个柳倢伃……哎呀——头疼头疼!”德太贵君说道。
“主子!您可别再想这些事了!眼瞅着众位将领节后就能班师回朝。那降将也多,年底张榜选秀,明年这时候呀,后宫就可以进一批新人了。主子何苦愁坏了自己的身子!这若是把主子愁出个好歹,岂不是平白让陛下担了不孝的名声了吗。”竹虚劝道。
德太贵君用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那晨贵人和柳倢伃分庭抗礼,倒也是好事。原本,哀家还担心晨贵人的母家军功显赫,加上皇长女是他所出。若是那南宫卿,一朝有了不臣之心,恐难防范。”
“怪不得主子让户部的那些人,力荐陆员外家的女儿呢!主子果然是目光长远!陛下合该更加孝顺主子才是呢!”竹虚恭维道。
“哀家虽然看不上那柳氏,可他毕竟也没什么大错,能让陛下高兴,便也留着他就是了。朝堂上,不能允许任何一家有独大的迹象。这晨哥儿,哀家也算是打小瞧着长大的。若不是当初慕容老前辈,拿什么前朝皇陵的宝图,换得这两个孩子去嫁给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短命鬼,哀家倒也不会对他有太多芥蒂。”
“这男子的名声最为重要。将来,就算皇长女再怎么德行出众,有她父君的这一道二嫁的名声,再加上他背后重兵在握的母家,她也是不能成的。要不是柳氏素来与那晨贵人不睦,皇帝对他的宠爱又能与晨贵人平分春色,哀家断断也是不会帮他的。”
竹虚轻轻地扇动着羽扇,说道:“主子这样为陛下筹谋,而陛下却懵然不知。主子为何不叫陛下知道呢?”
“唉——哀家的这些心思,可万万不能叫皇帝知道。陛下她虽然是哀家亲生的,可是……哀家终归是欠了她的。不好着急要求她,万事都能与哀家交心交底。自然,哀家做的这些事,若是陛下不理解,要曲解误解了去,还会妨碍我们父女情分。”
竹虚皱了皱眉头,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从前主子都不曾这样焦心,如今到了该享清福的时日了,反倒比从前更加操心劳神,唉——”
“老都老了,还要苦营心计。哀家也属无奈。可是哀家不去苦营,谁还能帮陛下去未雨绸缪呢?幸亏,老佛爷临走前,让先帝把那个老毒物料理了,不然,哀家现在可还有的斗呢!唉——”
竹虚说道:“将来,陛下一定会理解主子的苦心的!”
“但愿如此吧!”德太贵君叹了口气。
德太贵君像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尚仪局的严尚仪马上要到年纪了吧?梁斐芝也算听话的。你让她这回,若是把先帝藏得那一道密诏,打听的清楚在哪,到了日子,就让严尚仪出宫吧。但若是她知道却又不说,那就别怪哀家觉得严尚仪伶俐,要多留几年了!”
“诺,奴才这就去办。”竹虚说着,便向后退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并蒂珠惊喜痴傻
执羽之子根本不需要夜留殇大发周折的去寻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家伙,就像个**制造麻烦的器,一路走过的地方,没有不鸡飞狗跳的。
当康正帝从梁斐芝那里听到“执羽之子”这四个字的时候,瞬间她的头都大了。恨都没多恨了,更多的是惊、惧、害、怕!
为了逃避这个麻烦包袱,康正帝想到,马上就要过节了。正好有借口晾着执羽之子,只要礼数周全,她们自己知趣了,自己回苍术草原就是了。
康正帝没想太用心去维护苍术,她只安排自己的婆婆礼部尚书江兰芝。一定要把苍术使者们照顾周全便是。
为何康正帝如此怠慢她们呢?
她是这样觉得:你的儿子,你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吗?你把他甩出来丢给我,真的是来友好访问的么?真的不是来寻仇打架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原本康正帝想让夜留殇带着她和她的一众夫侍,寻个美处“培养一下团队精神”的过个端午节。
谁知,德太贵君硬是要塞执羽之子跟她们一路同行。
这个节日过的,非但没能培养出和谐稳定的友好关系,反倒让柳书君一气之下连着几日对康正帝避而不见。
“嗳——小姑子,你说要朕给你建议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康正帝回到皇宫,这才想起早前答应夜留殇的事情。
“嗯……陛下对感情之事游刃有余,我想……我想听听陛下的建议,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夜留殇头一次说话吭巴的道。
康正帝看着漫天的星野,打趣地说道:“朕差点被你晴天一霹雳的雷到!”
夜留殇也抬头看看这漏夜的星空,不解地再看了看康正帝,淡淡地说了句:“怪人。”
康正帝张着嘴,心道:“说谁怪人呢……”
“你要追的人……莫不是执羽之子的仆从护卫——扎哈哈笛子?”康正帝偏过头,打量着夜留殇。
奈何夜留殇带着冰冷的玄铁mian ju,根本没给康正帝看见她表情的会。她静默了许久,用为不可察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怪不得……不是……你把个巨型大犬也起人家的名字,你这真的是要追人家的表现么?”康正帝无法理解夜留殇的回路,问道。
夜留殇低下头,一面与康正帝同行,一面说道:“我的玉埙也叫笛子啊!”
康正帝忽然觉得鸡皮疙瘩从小腿肚的地方,倒着一波推上头皮。
许久之后,康正帝这才说道:“她知道你心悦她么?”
夜留殇这才如懵懂少女,颇为窘迫地挠了挠头皮,说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康正帝感到浑身第二波鸡皮疙瘩从后腰处又翻了上来,说道:“她们现在住在驿站。你啊,没事儿有事儿的呢,去送点小礼物,约她一起出去什么的……总之呢,追求人,脸皮要厚,就对了!”
夜留殇缓缓地转过头来,眼底散发出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康正帝。
“你这什么眼神?”康正帝有点不爽地看向夜留殇。
夜留殇再度静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我试试。”
“好了,不和你聊了,朕要去看看朕的孕夫了。你那药,找的也不行么!你哥哥一直都在咳嗽,总不能这么一直咳下去吧?虽然不咯血了,但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康正帝说道。
“救人,我不如唐越。”夜留殇淡淡地说道。
康正帝屏着嘴,心道:“你还真是淡定啊!”
“明儿个起,你也别待在宫里了……呃,朕的意思是,不要妨碍你做别的事情。看你也怪忙得。”康正帝又道。
“嗯,我现在就走。”说罢,夜留殇就要转身离开。
“嗳——宫门落了锁了!你明儿再走啊!”康正帝冲着夜留殇的背影说道。
“我出的去——”夜留殇淡淡的回音,弥散在空气。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忽然转头对梁斐芝说道:“你们就这么给朕看家的?哪天半夜,朕死掉了都不知道!”
梁斐芝听罢就要跪地告罪,康正帝却说道:“行行行了,朕也就是随口说说,小姑子……应该——不会来刺杀朕吧……”
梁斐芝跟在康正帝身后,恭顺地弓着腰随行,满头冒汗,却不敢对此加以置喙。
康正帝到了承晖堂,却见南宫紫晨正吐得厉害。赶忙顺着他的背,说道:“在海边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反倒吐的这么厉害呢?”
南宫紫晨刚要说什么,便抓着康正帝的,不让她再拍自己的后背,再度吐了起来。
康正帝不知怎得,胃里也开始泛恶心了。
南宫虹夕端着一碗热粥,说道:“哥——来了、来了!”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和康正帝,一人抱着一个高筒彩釉陶瓷痰盂,比着干呕,一脸费解。
“陛下……这是怎么了?”南宫虹夕问道。
康正帝满脸涨红的摆摆,来不及说什么又低头去吐。而站在一旁的若福惊慌的直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南宫紫晨吐得满口发苦,而康正帝也干呕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满脸红润地说道:“去……额——唐越这会儿应该是歇下了,去传喜太医吧!”
梁斐芝赶忙让身后的宋惜玉去了太医院。
康正帝看着南瓜玉米羹,问道:“你以往不爱吃这些偏甜的东西,怎么这回口味全变了。”
南宫紫晨拿着调羹吃了两口,轻轻摇着头,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胎着实奇怪。”
康正帝听罢,脸色一变,说道:“如今萧烬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回永和居住下了。不如,一会儿你与朕回昭顷殿住吧!”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陛下——母亲回朝在即,臣侍若是这时候,因为怀着身孕住到昭顷殿,恐引非议。臣侍,实在不想让陛下英名受损,也不愿母亲的辛劳变了滋味。陛下恕臣侍,不能搬去昭顷殿。”
“可是之前……”康正帝想说,她承诺过南宫紫晨的事情。
可南宫紫晨碍于南宫虹夕在场,怕他听去了吃醋,便赶忙拉住康正帝,说道:“陛下可要尝尝弟弟亲做的羹粥?臣侍觉得,十分美味。”
康正帝不喜甜汤,蹙着眉头一缩脖子,说道:“还是你吃吧,大晚上吃了甜的,肯定要腻的睡不着了。”
南宫虹夕站在那里,心底很不是滋味。他撅着嘴,说道:“那臣侍便不打扰陛下探望哥哥了,臣侍告辞了。”
“等等……”南宫紫晨出声留住了南宫虹夕,又对康正帝说道:“臣侍这胎十分不安生,陛下可否让虹夕陪臣侍等喜太医检查完?”
康正帝转过头去拉着南宫虹夕的,说道:“你不担心你哥哥吗?陪朕一起看看检查结果吧。”
南宫虹夕低垂眼帘,轻声应诺。
康正帝又问了些饮食和休息的问题,喜太医这才一路小跑的赶到了承晖堂。
喜太医搭脉之后,微微蹙眉,神色考究。又搭上了南宫紫晨的腕。
康正帝正要问什么,却被南宫虹夕拽住了。他一脸神色焦灼,看起来要比康正帝还紧张南宫紫晨的状况。
“恭喜陛下!”喜太医这回搭完脉,便跪了下来,双作揖地说道:“恭喜陛下喜获双生儿!”
“哎哟……你可吓死朕了!”康正帝又惊又喜地说道。
“起来说话吧!快起来说话!”康正帝高兴地双去扶喜太医。
喜太医倒是不敢实受康正帝这般抬举,她赶忙起身,说道:“陛下恕罪,微臣方才问脉两次,主要是为了确诊。并且……并且,从晨贵人脉象来看,这双生子,一个心跳强而有力,另一个……稍微偏弱些。”
康正帝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着急的问道:“那怎么办?是大事儿吗?会不会有问题?要开始调养吗?是不是跟端午节出去,舟车劳顿有关?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喜太医略微有些尴尬,她脸上细微的皱纹微微堆了堆,说道:“陛下切莫惊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仔细调理便可。”
“哦——”康正帝舒了口气,又立刻说道:“去吧!去调理!”
“梁斐芝!”康正帝唤道。
“奴才在。”梁斐芝赶忙绕过南宫虹夕,出现在康正帝的视线里。
“让尚食局去准备血燕,千年人参也取来,还有啥?最好的!全——部都拿来!”康正帝说道。
“陛下且慢。”喜太医阻止道,她又说:“晨贵人不宜大补,每日进些血燕即可,千年人参太过滋补,怕是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用。”
“哦——那千年人参不要了,其他的都按喜太医说的办!”康正帝说道。
“微臣这便去开方子,今日已晚,夜里就不必再用血燕了。从明日起,早晨服用即可。”喜太医说道。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康正帝说着,便足无措地在南宫紫晨身旁来回踱步。
“喜太医,方才陛下也吐了,你给陛下也请个脉吧。”南宫紫晨说道。
喜太医仔细给康正帝把过脉之后,斟酌了片刻,说道:“陛下身体康健,并无抱恙。”
“那陛下怎么会吐呢?”南宫虹夕抢着问道。
“嗯……回夕宝林的话,民间有的妻主,会跟孕夫有一样的妊娠反应。这叫拟娩症。许是……许是陛下看见晨贵人害喜,自然也会有共情感。这是由于陛下心理上,颇为担忧所造成的。陛下大可放宽心。这种症状自然会慢慢没有的。”喜太医答道。
南宫紫晨满面发烫,又担忧南宫虹夕听着很不是味,赶忙让候在一旁的宫侍去给喜太医伺候笔墨。
“恭喜陛下,恭喜晨贵人——”若福等一众宫人,这才跪下向康正帝道喜。
“赏!赏!大赏六宫!”康正帝咧着嘴,乐不可支地指着若福说道。
“赏阖宫上下个月份例。去!开翊坤宫!收拾停当之后,让晨贵人住翊坤宫主位——明成殿!啊——晋晨贵人为正四品晨顺华!还有啥、还有啥?”康正帝喜不自胜地说道。
“诺,奴才这就去办!”梁斐芝也替康正帝高兴,她乐滋滋地领命下去了。
南宫紫晨脸色微锈,伸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说道:“陛下……赏的已经很多了。”
“啊?是吗?”康正帝一脸的傻样,她也并不自知。
“陛下,天色不早了,臣侍不能侍寝,陛下不如陪弟弟回去歇息吧。”南宫紫晨凤眸含情地看着一脸傻笑地康正帝说道。
“可是……可是……”康正帝想了想,这才说道:“那好吧,你早些休息!别累着!明天睡晚了也没关系!朕会着人通知凤后,免了你的请安!啊!凤太后那边你就别再去了!宋惜玉呢!”
“诺!奴才在!”宋惜玉赶忙从门外跑进来。
“以后未经朕的允许,谁的东西也不许送到翊坤宫!翊坤宫的吃食用具,都让各局尚宫亲自准备!出了问题,诛九族!还有啥……”康正帝看向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陛下——”南宫紫晨适时地打断了康正帝,说道:“陛下快些回去歇息吧!已经子时了!”
“啊!对!就算我不休息,你也得早点休息!快!你快睡!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康正帝搓了搓,拉着南宫虹夕的胳膊,向外走去。
康正帝边走边回头,说道:“你快点休息啊!难受的话就让若福来叫朕!朕就在你对面儿!哪也不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惹人妒酸中带苦
若福看着康正帝人都走出寝屋门口了,脖子似乎恨不得还钻回来再说几句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南宫紫晨抿着幸福的笑意,微嗔地瞪了若福一眼,说道:“没有样子!”
“奴才这是替主子高兴呐!”若福扶着南宫紫晨走向妆奁台,继续说道:“主子您可瞧见陛下的样子了吗?奴才从未见过,陛下还能高兴成这样!”
南宫紫晨嘴角抑制不住地翘着,他说道:“陛下……许是……为双生子高兴吧!”
“哪能啊!奴才倒是觉得,陛下是因为主子有孕的事高兴!纵使别的君侍能怀个双生儿,陛下也不见得会这般高兴的!”若福一面给南宫紫晨拆着发髻,一面说道。
“不过,别的君侍,哪能有主子您这样的福气!双生儿这样天大的喜事,历朝历代都奉为祥瑞之兆!依奴才之间呐!只有主子才能有这样好的福气呢!”若福说道。
“行啦!平日里你也不多话,今日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省的是偷食了什么!”南宫紫晨笑着说道。
“对了,虽然我升为顺华,但也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会恃宠而骄。而且,册封典没有到,谁也不许这么叫。明儿个你提点一下底下的人,不论做什么,不论在哪,都要和从前一样谨小慎微!谁要是得意忘形,可不能怪我不能容他!”南宫紫晨为为正色地说道。
“奴才知道啦!主子您放心吧!”若福点头应道。
莞尔,若福又说:“主子,倒是有一点。”
南宫紫晨在若福的扶持下走向拔步榻,不解地看向若福。若福这才说道:“主子您以后可是要改口了!一宫主位,可是要自称‘本宫’的呢!”
南宫紫晨抿着笑,说道:“知道了!这不还没有正式册封吗!”
“怕是要跟那个萧宝林……哦不,萧傛华一起行册封礼了吧!”若福撅了撅嘴,说道:“不过,那样就快了!明儿个,奴才先去把玺授找出来备下去!”
南宫紫晨点点头,说道:“你也快去歇着吧!夜里你不当值,还陪我熬到这么晚。明儿个一定要把我叫醒!陛下虽说不必叫我去请安,可父亲刚受了封诰,母亲回来怕是也会有军功在身。越是这样的时候,我越是不能怠慢了。明儿个早晨,你一定要按时把我叫醒来!”
若福免不得有些心疼自家的主子,可南宫紫晨说的确实颇有道理。若福只好说道:“知道了,主子快些歇息吧!”
承晖堂外,南宫虹夕与康正帝比肩同行。明明刚才一直都很高兴,可现在,他心底却说不清楚的不舒服。
“怎么了,虹夕?”康正帝还是一脸笑意无法退却。虽然她心底是很认真的问的,可脸上的笑却显得她并未用心,而只是随口一说。
南宫虹夕扭头看了一眼康正帝,又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康正帝噙着笑愣住了,她又快走了几步,拉着南宫虹夕的衣袖,问道:“你不高兴了吗?虹夕。”
南宫虹夕止住了步伐,他忍了忍,还是选择继续向前走。
康正帝再度愣在了原地,她脸上的笑意被夜里的微风轻轻拂散了些。
南宫虹夕心底又害怕,他怕康正帝就此直接走了,去了别处。于是,他的步子也放慢了。
康正帝眨了眨眼,赶忙又追上南宫虹夕。她伸将自己的小塞到南宫虹夕的掌,握住。
南宫虹夕凤眸微微睥睨,他用余光仔细端摩着康正帝的表情。
二人的气氛稍作了些缓和,便这样一路无话的走到了临着承晖堂的宫院——衍庆堂。
灯火通透地跳跃着,康正帝和南宫虹夕的影子也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清晰。外面的小虫,还有零星的几只发出些许动静。夜显得沉,却不太寂静。
“我能不能跟着哥哥一起住去翊坤宫?”
许久,南宫虹夕才开口问道。
康正帝一脸思量的嘟着嘴。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也要害哥哥不成?”南宫虹夕凤眸微微有了怒意。
康正帝眉宇间微微有了不耐,她说道:“你这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火气?”
南宫虹夕微微一凛,他想起了他的哥哥南宫紫晨,前不久才说他:自从涵姐儿夭折了之后,他的脾气就更大了。总是特别容易就发火。
然而,她,竟没有发现。
南宫虹夕想着,便忽然一脸哀伤。这倒引得康正帝忽然有些自责,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康正帝鼻息加重得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多想,朕是另有打算。”
进了寝屋,康正帝这才说道:“过阵子,就要张榜选秀了。虽然朕会尽量把人数控制在最少,可是,多少也是要进些新人得。”
“与翊坤宫并排的大明宫,已经是唐越做了一宫主位。朕就想着,把翊坤宫后面的华清宫打扫出来,让你去做一宫主位。可是,你们母家,此番必得封赏。而你哥哥如今有孕在身,已经赏了。所以,你这边,得等等。”康正帝一边说,一边帮南宫虹夕拆着他得半阙倾云髻。
南宫虹夕听康正帝这样说,这才眉宇松动了。可他又撅起了嘴,说道:“陛下永远都先紧着别人。”
康正帝倒是不悦了,她说道:“你哥哥是别人吗?你怎么这么贪心不足!”
南宫虹夕明明只想撒娇的抱怨一下,这下倒真的不高兴了。
他说道:“我说的别人又不是哥哥!我说的别人!是别的人!”
康正帝星眼微眯,双从南宫虹夕的肩膀上撤下来,问道:“你说的别人是谁?你说吧!”
南宫虹夕凤眸含怒,眼睑紧了紧,说道:“好!我说!”
“当初,是谁背叛你的!若不是那人,哥哥还是你的正……”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的眼睛狠狠地眯住了,这才又赶忙说道:“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至少我觉得以前比现在幸福!”
“他护了你一下,你就原谅他了!又是给他一个孩子,又是给他晋封!怕是陛下打算的一宫主位里,也有他的一份吧!”
“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涵姐儿的感受吗!?”
“你说我怎么莫名哪来的火气?自从涵姐儿没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很多事情,我就是容易发火!你说你原谅我了!可你谁那里去的次数都不少,唯独我这里,你很少来!”
“你根本都不像以前一样喜欢我了!或者你一开始,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你一直喜欢的,都是哥哥罢了!你接近我,也无非是为了靠近哥哥罢了!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康正帝看着南宫虹夕,她胸口起伏了半天,许久才道:“朕,不跟你吵。你,早点歇息吧。”
南宫虹夕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康正帝,他紧紧的搂着她,低头在她背后说道:“你别走……陛下……你别走——你要我怎么做?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康正帝双覆在南宫虹夕的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与你吵架。”
“陛下,我错了……你别再不理我了。你晾着我,我会难受。他们都知道了,唯独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陛下,你别再冷落夕儿了……你以前,不是说最疼夕儿,最宠夕儿的么?”
“陛下,你别走——”南宫虹夕一遍一遍地低喃道。
“我不走,我不走。”康正帝拉开南宫虹夕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
她仰着小脸,看着眼眶发红的南宫虹夕,伸摩挲着他的面颊,说道:“走,你也给朕再生一对双胞胎。”
南宫虹夕将康正帝打横抱起,向拔步榻走去。
南宫虹夕把他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康正帝身上。他的害怕,他的恐慌,他的纠结,他的痴缠,他的怨怼,他的醋意,他的伤心,他的无助,他的一切的一切……
康正帝像可怜的小兔子一样呜呜嘤嘤地,她被南宫虹夕所有的情绪覆灭着。她被南宫虹夕翻涌的感情拍在岸边,如同无助的鱼儿,只能尽全力的呼吸。
“以前……你最疼我了!”南宫虹夕一面耕耘不辍,一面说道:“而今,你连唐修仪都心疼,却独独看不见我!”
唐越?心疼唐越?康正帝说不出话,却在想这句话打哪儿来。难道是因为刚才,不叫人去请唐越的缘故么……
“看着我,看着我!我要你只看着我!”南宫虹夕说罢,便狠狠地噬咬着康正帝的唇。
康正帝蹙着眉,只能从鼻腔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南宫虹夕发狠地整治着她,他的目的似乎不像是为了要个孩子。他一面哭的伤心,一面发狠的畅快。
康正帝气息恹恹地趴在南宫虹夕身上,南宫虹夕亲了亲她的眼皮,说道:“有时候我真恨你。我恨得……总之很恨……”
“嗯——”康正帝有气无力地说道:“每对相爱的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十几天,想一巴掌呼死对方。”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宫闱内祸起萧墙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的脸,喃喃地道:“真的是你……总是这么没正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康正帝死皮赖脸地说道:“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么没正型么?”
“可我只喜欢,你对我一个人没正型。”南宫虹夕说道。
康正帝张口咬了南宫虹夕,说道:“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没正型啊!”
“可你不只是对我……”南宫虹夕依旧抓着这个不放。
“好好好,我是混蛋……”康正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那我也喜欢你……我是不是很贱?”南宫虹夕说着,很委屈的从凤眸眼角滑落了眼泪。
“你把我折腾的动都动不了,我还是很心疼你,那我是不是很贱?”康正帝拧了一把南宫虹夕的侧腰。
南宫虹夕将康正帝抱着翻过身,低头看着她,说道:“你心疼我,为何会记恨我那么久?连……那事,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
康正帝倦乏的看着南宫虹夕,她很想问他:别人都是自己看出来的,她也没满世界去告诉他们,为何南宫虹夕却一直感觉不出来?
康正帝静静地均匀了呼吸,过了许久,她这才说道:“能不能不聊过去的事情?”
南宫虹夕眼底颇为受伤,他狠狠地咬住康正帝的唇,不顾她的抗拒,再度粗暴的侵略起来。而这次,他浑身散发的情绪,是悲伤和绝望。
“虹夕……虹夕!别——唔唔唔……”康正帝刚能说句话,却又被南宫虹夕堵住了嘴。
“你以前……叫我夕儿的……”南宫虹夕喘着粗气,附在康正帝的耳畔如泣如诉。
康正帝狠狠地咬了南宫虹夕的肩膀,这才嘤呃道:“啊——夕儿——轻些……”
云歇雨休后,康正帝在南宫虹夕的怀里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南宫虹夕满面愁容,他很想和康正帝说会儿话。
他想要的,并不是每次相处这一时半刻的欢愉。确切地说,他想要的,并不止是欢愉。他想要的是两个人交心的聊天沟通。他想要,她心里有他。
南宫虹夕一夜难眠,直到天色从沉暮变的泛起了沽蓝,他才支不住心事,睡了过去。
而在他刚睡着没多久。康正帝却醒来了。
康正帝看着这张与南宫紫晨一模一样的脸,心底不由地泛起了蜜意。她搂着南宫虹夕,亲了亲他的面颊。
康正帝看着他的侧脸,鼻梁俊挺,微薄的嘴唇轻轻的张着,细长的凤眸连着卷帘一样细密颀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轻轻颤动着。
康正帝很想知道南宫虹夕在做什么梦,在他梦里的她,会不会现实的她,懂得如何让他重拾开心的笑容。
康正帝将南宫虹夕搂着自己的轻轻的拿开,再度亲了亲南宫虹夕的面颊。蹑蹑脚的抱着衣服出了门。
候在门口的宋惜玉吓了一跳!这堂堂的皇帝,像是偷了人似的,抱着衣物,连袜套也没有穿,就跟个小贼一样钻了出来。
康正帝对着门口惊醒的留夜宫人们,比着嘘声,在宋惜玉的服侍下,穿上了衣物。
“去……”康正帝正想说什么,又扭头看向衍庆堂门口的宫侍,说道:“早上不必把你主子过早地叫醒,一会儿你让小厨房给备一份乳鸽汤。汤里加个荷包蛋,蛋心不要煮的熟透了,淌着汁子的,他最喜欢。”
康正帝交代完,便走了。而她,是来到了对面的承晖堂。承晖堂守夜的宫人们睡眼惺忪地,看见了康正帝,这才都警醒了起来。
“嘘——都不必多礼,朕只是过来瞧瞧。”康正帝悄声地说道。
所有的宫人都低下了头,噤声而立。康正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南宫紫晨的榻旁,静静地看着南宫紫晨的睡颜。
梁斐芝一觉醒来,赶着点儿,跑到衍庆堂去请康正帝上朝。这才发现,康正帝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了承晖堂了。
梁斐芝微微蹙了蹙眉心,莞尔,又似什么也没想似的,进了承晖堂的宫院。
“朕看晨顺华睡得不安稳,你一会儿让喜太医,早早就来请个平安脉。吩咐司膳司和司药司所送来的东西,全部都必须让喜太医看过,确保无误,再让晨顺华用。”
康正帝说完,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承晖堂。
康正帝下了朝,宋惜玉赶忙跑到梁斐芝耳旁嘀咕了些话。梁斐芝震惊之余,又露出点儿费解和幸灾乐祸。
“陛下……”梁斐芝有些迟疑地,走到了康正帝身旁。
“什么事?”康正帝看着梁斐芝,眯了眯眼,说道:“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
“回禀陛下,这……发生了一桩怪事。”梁斐芝一脸惶恐地说道。
“什么怪事?”康正帝屏眉冷凝地看着梁斐芝。
梁斐芝附耳禀告:“早上凤太后抱恙,叫太医院的年轻太医看过了,结果又去请了濮太医。濮太医诊断完,不敢据实相告,先跑来了交泰殿门口,候着陛下呢!”
康正帝蹙着眉听了半天,却反而眉宇舒展了。
“走!”康正帝刚走了几步,又对梁斐芝警告道:“让御前的嘴巴都紧一点!以前的种种,朕都不与你们计较。但是,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分毫,御前的人,朕就要有一个拿一个的拖去掖庭!”
梁斐芝心底的猜测坐实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倍加恭顺地应道:“诺!陛下且放心!”
“濮太医,这大热的天,你怎么在发抖呢?”康正帝嘴边噙着一抹笑意。
“老臣愚钝!老臣年事已高……”
康正帝看着跪地扑倒的濮太医,打断她道:“行了!想请辞也等往后再说吧!先说,你给凤太后请个平安脉,到底怎么回事,把你吓成了这样?”
“这……”濮太医吞了口唾沫,她艰难地说道:“回禀陛下……凤……凤太后他……凤太后他……”
“他、他、他,他什么他?有话快说!”康正帝不耐地说道。
“凤太后他有喜了……”濮太医越说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小。她恨不得自己说完话,就能随着声音一起,凭空消失了。
“嗯?”康正帝故作惊讶地看着濮太医。
康正帝看向窗外,扳着指头在算日子。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嘶——不对啊!”
“这母皇驾鹤西游……已经快一年了……这凤太后的身孕,可有十一个月?”康正帝瞪着大眼,看向濮太医。
濮太医一脸悲戚,闭着的眼睛,许久才睁开,她又双扑在地上,说道:“回禀陛下,凤太后……凤太后的身孕只有个月之余……”
“哦……”康正帝点点头。
濮太医偷偷地抬着眼,心底揣测着什么。但是按道理说,竹言让她如实禀告,德太贵君定会保她全家无恙,理应不会骗她的吧?
反正,她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横竖都是活下去的希望不大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时候,抓住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兑现的承诺,也是人求生的本能。
莞尔,康正帝这才忽然看向濮太医,拍案而起道:“大胆奴才!你不会怀疑——是朕的吧!”
濮太医像是被说了心事,一脸惨蜡,连连磕头,告饶道:“老臣不敢!陛下明察!老臣不曾这么想过!老臣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想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啊!”
“哦——”康正帝看着濮太医,说道:“你说凤太后大逆不道……”
濮太医一听这话,吓得魂都没了!她老泪纵横地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臣不敢!老臣……老臣不敢啊!”
“嗯——凤太后的平安脉,嘶——平日里是……濮太医的女儿,和司徒太医负责的吧?”康正帝轻轻地用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
濮太医一听,额角的汗更是如瀑布倾泻了。她心里换着千百种心思去猜想,每一条路都是:死罪。
“嗳——”康正帝心道不好,赶忙招呼梁斐芝:“梁斐芝!快叫人来!濮太医昏倒啦!”
康正帝看着御前侍卫把濮太医抬了出去,便安静的坐在鎏金篆雕龙纹椅上。是时候反击了吗?她眯着眼,暗自想道。
自从康正帝登基以来,凤太后的种种行迹,没有一步不是在逼迫康正帝与他翻脸。
凤太后仗着自己浸嘤皇宫的时日已久,前朝后宫都有依仗。一来便下毒害康正帝的皇长女曲靖容。
虽然,他是怂恿连烨,假借连烨之去做的这些事情。可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此句注解颇多,采用的意思是:第一个干坏事的人,就应该绝他的后。)
他曾那样高调的,仗着自己有持无恐,便明目张胆的让康正帝知道——他就是幕后主使。他当时,想给康正帝一个明确的讯号:即便你是皇帝,那又如何?即便我在背后主使的连烨,那又如何?你,不能怎样!
康正帝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往太医院提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太医。只是,她没想过,东窗事发的竟然会这么早!
这一步步的算计,康正帝本想着,等到她根基稳固了,差不多即使不发生什么,她也要去着安排些阴毒损狠地招数的。结果,不曾想,“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不是?
第二百三十七章 柳暗秋怼又因晨
当初,康正帝让唐越试药的地方,其一处,就是寿康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这事,她也没有告诉唐越,她当时只说看看后宫有没有偷腥的猫儿。
唐越听着,微微歪头,也并没有说什么。便木讷老实地帮康正帝去下了药。
看来,唐越制的药,也已经有了效用。原本,康正帝以为,还要再忍个、五年的。倒不是说她不信唐越的医术,只是这凤太后红杏出墙,也忒快了些吧?新寡不是说要守年么?
数月前,康正帝奔赴前线的时候,凤太后背地里,联系各位先帝的皇女,康正帝也十分清楚。
包括,凤太后把伸到了她的禁卫军和羽林卫,康正帝也隐忍不发。甚至,凤太后把康正帝跑到前线的消息,通传给了梦遥余孽和楼兰国,康正帝也为保军心不散,只好密不检举。
凤太后几次番,番五次地做的那些脚和小动作,无疑都是在挑衅康正帝的底限。
康正帝这般阴谋阳谋的爬到这个宝座上,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无非就是比寻常人尽量少受些,不得不承受的压迫和威胁。
而凤太后一而再,再而,明目张胆的直戳康正帝的痛处。这不是在厕所里点灯——找屎么?
虽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康正帝每每都感到后脖颈架着一把无形的刀刃,使她恨的咬牙切齿。可是,终于算是熬到了头么?这回是真正坑了“爹”了。
推算日子,恐怕就是康正帝的离开,和凤太后一步步奸计得逞的膨胀自负,导致的他着了道。只是,这孽障,是谁的呢?濮太医女儿的种呢?还是那个司徒荣悦的种呢?
不过,是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谁的肚子里!
康正帝把玩着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串,脸上终于露出了阴狠地笑意。
而此时的梁斐芝却匆忙去了寿安殿,她边走着,边觉得害怕。
她们个顶个儿的,在这寸土寸魂的皇宫里,尔虞我诈,阴私倾轧了大半辈子了。而刚才那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女娃娃,才二十有,竟然不知不觉的在皇宫里,瞒天过海的让凤太后怀了孕了?
梁斐芝的后脊梁都是兜着冷风的。
梁斐芝并不知道康正帝是如何做到,让凤太后喝下味道那么大的金玉汤的?凤太后这样的狠角色,有多少先帝的君侍葬在他里。而那些君侍们,反而还记恨着别人的。他这辛辣狠毒的法子,是数也数不完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狠角色,竟然能着了道了?
康正帝究竟是找谁去勾引的凤太后呢?莫非是……?梁斐芝摇摇头,不对啊!她自己恨不得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康正帝身边的。即使她歇着,宋惜玉也是在的。
康正帝又是怎么在她这个贴身御前领事的眼皮子下,密不透风的进行好这些谋算的呢?
德太贵君听罢,先是抿了口茶,接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赏!梁斐芝!你做的很好!另外一件事给哀家办好了,哀家保你们这对儿有qing ren可享善终。”德太贵君端庄的坐在软炕上,眉眼里有掩不住的快意。
梁斐芝虽不是来讨赏的,却也却之不恭地收下了。
她一路赶回交泰殿,一路暗自庆幸。看样子,德太贵君也早已知道此事了!(前面有侧面交代过,避免有的小伙伴觉得悦曦逻辑不接轨,友情提示一下。详见二百二十六章。)
德太贵君恨不得现在就去凤太后的寿康殿一趟,他真想看看大难临头的凤太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这一生碍于母家低微,被凤太后踩得死死的,忍了一辈子,从没想过还能亲眼看见凤太后如此倒霉的时刻。
可是,德太贵君按捺住了心底的意气风发。他知道,这时候,还不是看好戏的时候。
康正帝召见了帝师,梁斐芝在交泰殿外候着,看着明艳艳的阳光,喃喃地道:“这是风雨欲来的最后一个艳阳天了吧……”
“师傅,您说什么?”宋惜玉并没有听得真切。
“没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啊!千万不能有什么错漏!否则,师傅这回也保不住你。”梁斐芝带着一分低沉,带着一份惆怅。
宋惜玉很少见到梁斐芝这般态度,也不敢多问,只得谨慎小心地站在殿门的一旁。
梁斐芝和宋惜玉在门口候着,她们总觉得,今天的时间过的,可比往常要慢许多。
梁斐芝的耳朵都要像兔子一样,立起来了。可是,她还是听不清交泰殿里面,康正帝和帝师月落雪说了些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帝师如丧考妣的从御书房里走出来。梁斐芝从未见过月落雪如此失魂落魄过。她把头低的很深,不敢再多看一眼。
梁斐芝心底暗暗地感慨道: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宁欺白头妪,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这些人,包括自己,都以为康正帝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而已。她能懂多少朝堂里的明沟暗潭呢?她又能知晓多少人与人之间,信任与利益的丑陋嘴脸呢?大家都想着,她应该是个空有锐气,徒有理想抱负,理应任由她们捏圆搓扁的少年皇帝罢了。
梁斐芝忽然想起庆顺帝病危之时,对她吩咐道:“你啊,好好伺候她,若实在觉得力不从心,就请求她,让你出宫养老。你,跟在朕左右半辈子了,朕不想看你,没有善终——”
原来,先帝早就知道,新帝——真真是个不好相与的。
梁斐芝忽然有些眼眶发润,她不由地从心对先帝感慨:陛下,您的江山,您的女儿给您守护的很好。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康正帝坐在御书房里,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的批阅奏折。她总觉得,事情发生的突然,而解决的又太过平静。不像是好兆头。
经历过塞巴斯酱那样的背叛,康正帝明白了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和遥无期盼的绝望。
她在漫漫逃亡路上,终于学会了一个道理:如果你不为自己筹谋算计,就不要怪别人觑视利用你。怨天尤人,并没什么卵用!
所以,她对很多事情的把控欲,要比一般人强很多。所以,她的步步为营,她的狠辣段,让她也渐渐的失了原本纯真的心性去区分对错。
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再被任何人背叛和算计。
康正帝把凤太后有孕这一丑闻,当作条件,和帝师月落雪做了一笔交易。
是的。在大家各自揣度,康正帝究竟会怎么拿着这一把柄,来报复对她周围的人和事下毒、使绊子的凤太后时,她,拿这个把柄,去做了一笔交易。
德太贵君得知康正帝见了帝师月落雪,很是纳闷。
他喃喃地说道:“哀家花了许多年,去读懂先帝。难道……哀家还要花许多年,去读懂自己的女儿不成?”
康正帝像没事儿人一样,批了一会儿折子,便向翊坤宫走去。走到翊坤宫门口的长街上,康正帝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诶?师傅,陛下这是要去哪啊?”宋惜玉小声嘀咕着。
“哪那么多话!师傅平日里都教你什么来着?两只眼睛多看,一张嘴少说!”梁斐芝低声呵斥道。
康正帝踏入未央宫,向漪澜殿的方向踱步前去。
浮翠听到门口的通传,一脸喜悦地对柳书君说道:“主子,陛下来了。”
柳书君放下的莲子,脱了金丝凤头履,钻到拔步榻上说道:“不见!”
浮翠想要说什么,可看着柳书君翻过身盖上了被子,只好一脸苦瓜相,到门口去回康正帝。
康正帝用大拇指的指关节,顶着眉心,闭着眼睛许久没说话。她扭过头走掉的那一霎那,柳书君在被子里再度落下了眼泪。
她要去南宫紫晨那里了吧?若是……生气的是南宫紫晨,她可会这样扭头就走?
我真贱啊!有什么可哭的呢?
可是心口真的很痛啊!
柳书君捂着胸口,蜷缩在被子里,无声无息的泪流成河。
其实,早晨给凤后请安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昨儿个夜里康正帝大赏六宫的事情。然而,最难受的人,除了柳书君,还有一个人——慕容浅秋。
当初慕容浅秋有孕的时候,康正帝只赏了阖宫上下一个月的份例,还要跟德太贵君哭穷。
如今,南宫紫晨有孕,就要大赏个月的份例。这不是叫阖宫上下,看他慕容浅秋的笑话么?
这可真的是亲疏有别了!
可是柳书君哪能顾得到别人什么感受呢?自从得知南宫紫晨有孕,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加上康正帝的态度,那就叫他更不舒服了!或者,又该这么说:康正帝的态度,才是他一切不舒服的来源!
柳书君所有的宽容大度,都是因为他想要让康正帝看见他的懂事,而更加垂怜于他。
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很想自欺欺人,他也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是很爱自己的。以往在王府,她确实是专房之宠。可是,那是因为,她那时是恨着他们的。
而如今,时间淡化了恨,她慢慢地原谅了他们。所以……
可是他柳书君就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居二线了吗?他就应该,像在仁义府那时候一样,站在远处,像个局外人,默默地看着她们彼此之间亲密恩爱了吗?
公平吗?
他这一路,为她付出了多少?多到他根本不愿回头去想。而他们又做了什么呢?
柳书君自问不是圣人,他做不到永远宽宏大度的去容忍——她把别人放在心里的分量比他更重这件事。
“主子,您这是何苦呢?陛下……”浮翠进门轻声劝道。
“出去!”柳书君鼻音浓重地呵斥道。
康正帝刚到翊坤宫门口,便瞧见了德太贵君的侍从竹言候在明成殿外。康正帝眉心微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哎呀,正好陛下也来了。哀家叫人送了些酸角土豆泥来。哀家叫喜太医先看,可她又推说不敢。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德太贵君脸上噙着一抹淡笑。
康正帝想了想,淡淡地说道:“喜太医便看看吧。”
喜太医低着头,只能顺承圣意。可她也明显的感觉得到,虽然德太贵君依然笑着,可是,这整个气氛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喜太医用银筷子等方法验过之后,康正帝先尝了一口,说道:“确实味道不错!来,晨儿,快些用吧,已经温了。”
“哀家怀……孩子的时候,就是孕吐的厉害!婴孩儿强健,一旦闹腾,真真是不好受的!”德太贵君一脸慈父柔情地说道。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的,坐在德太贵君下首聊了一会儿家常,便说道:“晨儿也该歇着了,父君,女儿送您回寿安殿。”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道是乐极必悲
“哀家听闻前线将领们,可以回来一批,陛下可要让你嫂子回来一趟!世袭爵位的事情,该尽早落地了,以免奉国公府人心不安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德太贵君指点道。
“父君提点的是,女儿这趟确实让聂有一回来了,却也是没想到爵位之事。是女儿疏忽了。”康正帝谦卑地说道。
“唉——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各州各县的事,都要操心。哀家听说,江南又发水灾了。这开仓济民,调度修堤,桩桩件件,都需要陛下拿主意。陛下忙于朝政,难免是会有疏漏的。只是,再忙的政务,都没有平衡人心重要。”
“以后陛下就会明白,天灾的可怕,没有人心生变,来的更可怕!”德太贵君循循善诱道。
“嗯,父君言之有理。”康正帝依旧保持着谦谦恭卑。
德太贵君见康正帝听进去了,便进而说道:“此番,班师回朝的将领里,还有晨顺华的母亲吧?”
康正帝垂下眼帘,该说的重点终于被她等到了。
她点点头,说道:“嗯,南宫卿的正夫幺豚暮鹨,听说他诞下这位小嫡女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了。朕才想着,让朕的这位婆母,也同聂有一她们一起回来的。”
德太贵君沉思着,并没有接着话题说,而是说道:“陛下日日为国事辛劳,既已到了永寿宫,不如喝碗参汤再走吧。”
康正帝知道德太贵君许是有话要说,便让梁斐芝等人候在寿安殿门口,跟着德太贵君进了寿安殿。
“这南宫一族,祖上就是跟着开国太祖,一起开创下大月氏这天下的。除了南宫卿,她的mei mei也在兵部为官多年。旁支更不用提。她们一脉,在朝的势力,也算是盘根错节。”
“陛下……此番让南宫卿班师回朝,可是有意让她久居芙州?还是让她在荣都就职?”德太贵君看似无意地用茶盖,刮着茶盅里的茶叶,说道。
康正帝静默的没有搭腔。她看着德太贵君,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哀家不是有意干涉朝政,陛下是哀家亲生的孩儿,哀家是怕陛下年轻,不懂防人。”德太贵君目光诚恳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这才说道:“女儿知道父君是为女儿做打算。女儿,也确实没有考虑那么许多。”
“若是南宫紫晨诞下皇女,那么,陛下仅有的两个皇女,就都是出自南宫一脉了……只可惜,胎儿要到四个多月,才能大概知道是皇女还是皇子,若是那时候再……”
“父君!”康正帝神色突变地看着德太贵君,说道:“紫晨这一胎,朕,不想再有任何闪失!”
德太贵君一怔,赶忙扯出一抹笑意,说道:“陛下钟情晨顺华是他的福气!可是,陛下也当雨露均沾。这后宫诸人,母家卑微的,再没有陛下的怜惜,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怎么?还有这等事?”康正帝是当真浑然不知。
德太贵君垂眸一笑,说道:“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就是司饎司做事不当。一点小事而已,陛下就无须再挂怀了。哀家也给秦八子送去了不少点心,哀家看他也不是心性狭隘的人,陛下也不用再为这件事操心了。”
康正帝眯了眯眼,搓着的连体狮子头核桃串,淡淡地说道:“女儿替楚笑谢过父君了。提到楚笑,女儿倒是有一个打算。”
“哦?”德太贵君有些好奇。
“朕打算让铁帽子王徐静认楚笑为义子。楚笑没有母家,这后宫之,拜高踩低之事,实属寻常。父君其实不说,女儿也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她们会这般明目张胆,不知收敛!”康正帝面子上沉稳,心底却是又怒又歉疚。
“嗯,秦八子虽然年岁不小了,可还算是稳重,知进退的人儿。既然陛下抬举他,便是抬举了吧。”德太贵君说道。
“主要徐静的儿子跟着……八皇姐,也没享多少福。如今又二嫁的偏远,朕也是想让铁帽子王安些心。”康正帝说道。
德太贵君毕竟养育了八皇女一场,听到这些,不免心下还是有些唏嘘的。他点点头,说道:“陛下能这么想,很对。人心,比天灾要更难控制。陛下既然要保住南宫紫晨的这一胎双生儿,那么,是不是应该不要太过大赏南宫卿呢?”
“当然,哀家不过是个只懂家长里短的老翁。哀家只是记得,陛下小的时候,和你的皇姐、皇妹们在一起玩儿,奶爹拿麦芽糖哄你们去吃饭。就是先给了一些,又告诉你们,吃完饭的话,才可以吃一整根麦芽糖。结果你们,也不知是为了争第一,还是都以为麦芽糖只有一根,竟然都很快就吃完了。”
康正帝垂下眼帘,许久才道:“女儿明白父君的顾虑。女儿这便去下旨。不过她们已经拔营,就让南宫卿不必归朝,去芙州看望几日,再回滁州留守吧!”
德太贵君不好直接问凤太后的事情,又见康正帝并没有主动说起。便拉着康正帝又问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康正帝走出寿安殿,便去了江都殿,路过漪澜殿的时候,康正帝眉心紧了紧,抿着唇驻足了片刻。
这边,康正帝正忙着平衡后宫,而皇宫之外,忽然沸沸扬扬地讹传起一段禁忌的丑闻。
百里凌风收到了飞鸽传讯,打开一看,心道:不妙。
帝师月落雪再怎么说,也是凤太后的母亲。她与康正帝达成交易以后,还是忍不住让凤太后的耳目给他带了话:不知检点!速速处理干净!切勿轻举妄动,节外生枝!
凤太后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他让人去请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以各种理由推阻。他自己做的事,岂能不知道?
当下,他已经不能去追究,到底是谁对他的饮食做了脚。眼前,他要做的,自然是快点处理好“把柄”。
凤太后不仅快速的叫何宫侍弄到了药,还让他重金传递出造谣的消息。他一面恨恨地暗自诅咒康正帝,一面强忍着腹痛,心惊胆颤。
百里凌风得知消息之后,踌躇了片刻。他权衡利弊之下,这才走到了交泰殿。
康正帝还是太嫩了,她以为,她让人保护好濮太医,以及与凤太后有染的年轻太医司徒荣悦,就是证据确凿。她以为,铁证如山,凤太后若是再敢造次,就是自己作死。
但是,这天下所谓的公平正义,又有多少人亲眼见到了呢?
你不说别的,就说这天下要求医者待病人要一视同仁这事吧。可是,有钱有hou men的病患,就是比普通老百姓们享受的待遇要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说个司空见惯的吧。这各个学堂,说是要求教书的女夫子们,要对每一个学子仁爱关怀。可是家世背景浑厚的学子,和家境略差一些的学子,受到的关心和宽容程度,当真可是一样吗?
公平,正义……等等诸如此类,这些词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美好的希望和幻想罢了。
康正帝许是在高位已久,便危感变弱了些。她自以为,有了那些切实的证据,谁还敢生出变数呢?又怎么可能会有变数呢?
梁斐芝看见百里凌风,赶忙躬了躬身子,便向交泰殿内禀告。
康正帝许久未见百里凌风,她倒并不觉得十分愧疚。如今听说他主动求见,自然也有几分讶异。
“凌美人,所为何事?”康正帝忙完上的政务,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百里凌风神色凝重,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康正帝应着百里凌风的要求,让整个交泰殿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百里凌风才告知了康正帝,坊间忽然讹传起来的沸沸流言。
百里凌风话音未落,康正帝便勃然大怒!可她拍案而起之后,只是阴着脸并不说话。
一时间,百里凌风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就在这时,那个麻烦制造——苍术世子,也跑来求见。
康正帝正在怒火烧,便对梁斐芝说道:“不见!”
可执羽之子却大摇大摆的自己走了进来。他歪着脑袋,一脸探究的打量着康正帝,说道:“干嘛要骗我,说你在忙?”
梁斐芝见状,缩着脑袋就想退出去。百里凌风也趁说道:“臣侍告退。”
康正帝难以平复胸的怒火,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朕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陪世子玩耍。礼部自有招待,世子请回吧!”
执羽之子像是好不被一脸盛怒的康正帝所影响,他挡在康正帝的面前,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而生气呢?”
康正帝正满脑子正是怒火,烧的智商已经所剩无几,奈何执羽之子还把她当成炮竹,非要凑着她的怒点燃火看看。
“让开!”康正帝不愿与他多说。
执羽之子见康正帝要绕过自己,便又贱兮兮的挡了过去,说道:“我要是你,现在啊,绝不去找那老男人说理。反正你现在,有理也说不清。”
康正帝站在原地,一脸冷怒地盯着执羽之子,说道:“让!开——!”
“哎——你别生气啊!我给你出个好主意,如果叫你化解了这次的事情,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不好?”执羽之子依然来回晃着身子,堵着康正帝的去路。
梁斐芝通过听动静,满脑门子浸着冷汗。宋惜玉是直接惊呆了,像一尊化石一样纹丝不动。这君主立宪制,就是说,帝王是这天下苍生的天,她们可还从没见过这么在天跟前儿——作死的!
康正帝气闷的胸口发疼,她也不愿与执羽之子继续这种徒增她怒火的“游戏”。她低沉着嗓音,问道:“什么主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清净圣人参差见
执羽之子见康正帝终于止住了步伐,他便一脸贱笑,极为认真地说道:“去求佛啊——”
康正帝差点催动体内冰魄和月火的混元之精,暴露出她从不曾示人的阴邪武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周身已经隐约散发出来了极为冷冽的淡淡黑气。
然而,执羽之子只是一愣,却依然保持着一脸贱笑地站在那,岿然不动。
康正帝眯着眼睛,尽全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的印堂还是爆起了根条分明的青筋,她咬牙切齿地道:“朕,好好的,跟你说,最后一个字:滚!”
执羽之子一脸不悦地撅了撅嘴,再度绕身挡在了康正帝的面前。他瞪着他那天生妖魅有神的水眸,煞有其事地说道:“陛下!咱们打个赌!若是您去卧佛寺求佛,还是没能度过此劫,本世子的项上人头就送你!绝无虚言!”
康正帝怒极反笑了,冷冷地怒道:“你这么贱,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好!朕就依你!朕跟你打这个赌!”康正帝对外喊道:“梁斐芝!进来伺候笔墨!朕要白纸黑字的和执羽世子立个赌约!”
康正帝一直不断地劝自己:if玉in,saynthing。玉lse,sayless。如果你赢了,什么也别说。你输了,少说话。
康正帝与凤太后这一局,她又输了。
她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如果刚才,她去找了凤太后,叫了众人去对峙,会怎么样呢?
虽然她把如郡嬅低调的调任到荣都(第二百零章),安插在尚书省做从六品掌固。可是,康正帝的目的,也是让如郡嬅帮她扶持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如今,康正帝上紧握的朝权臣,除了她在做瑾王时,积攒的一小部分;以及,如郡嬅帮她慢慢网罗的寒门子弟;虽然不算形成气候,但也勉强能与先帝的其他皇女做抗衡了。
康正帝不敢轻易动凤太后,就是因为帝师的一群学子门徒,既没有站队各皇女麾下,也没有绝对效忠康正帝。
她们,只是规矩地认真为官。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子的。谁能保证,康正帝动了凤太后之后,帝师月落雪会作何抉择呢?
谈完官,再来细说武官。
康正帝还在做瑾王的时候,在梦瑶国作为质女时,密信求女皇调兵,请派的武将,几乎都是“新人”。庆顺帝除了留下康正帝提议的大部分人员之外,指派的老将,也都是朝野里气十足的忠臣良将。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军权,是掌握在康正帝的的。
但是!
皇城的军权,康正帝还未来得及渗透。
光有大军的支配权力,没有眼前,家门口的羽林卫和禁卫军的心腹,想要行什么大举,还是不够稳妥的!
因为大军救驾,怎赶得上,人家夜里,在你家门口一刀抹脖子来的快呢?
康正帝坐在马车里,看似闭目养神,可她心底着实出了一把冷汗。如果刚才,她跑去跟凤太后叫板撕逼,一切的变数,很有可能,就是能置她于死地的关键。
执羽之子安静地坐在康正帝对面,可他仔细的观察康正帝之后,忽然把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康正帝先是惊惧了片刻,这才极为反感地甩开了执羽之子的。
“陛下,你的心跳的好快!”执羽之子瞪着他那妖魅众生的水眸说道。
康正帝深深地蹙着眉,重重地吸了口气,尽量淡定地说道:“被你吓的。”
执羽之子眉宇微微抬了抬,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横竖八地歪在车辇假寐了起来。
康正帝真心是没有力气去管这个怪人,对马车外的梁斐芝问道:“还有多远才能到?”
由于是乘坐官家马车,轻装上路,所以很快便到了卧佛山下。
梁斐芝恭顺地回道:“回主子,还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康正帝原本想着,若是还有很久,就直接回宫了。因为,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就没有必要真的再去求告什么佛祖了。
但是眼下,既然已经到了卧佛山脚下,去上柱香便上柱香罢!
山脚之下,一巨型碑首,双螭盘绕,另有碑趺一方,碑上写着:卧佛山。
卧佛山并非徒有虚名,它峰高入云,崇山叠翠的山顶上终年被云雾迷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人们都认为这里接着天地,最有仙气儿。
而卧佛寺不知是哪一代主持,要求所有许愿得偿的施主,只需种植一颗还愿树,不必特别用供给香火银钱。
因此,卧佛山四季常青,因为大家生出了一种,若是不种常青树,得偿的愿望也会破灭似的那种心理。将这卧佛山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树木。
林木众多,便更显得这里充满了谪仙的气息。
康正帝一身常服,跪在如来佛祖面前,双合十地虔诚求祷着。
执羽之子却忽然大声说道:“佛祖啊——救!救!我们陛下——吧!她被人诬陷——与自己的父君私通哇!坊间都开始质疑咱们天子的血统啦!”
康正帝满面怒气地站起身,低声呵斥道:“执羽之子!”
康正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似的:“佛堂净地!岂容得你满口胡言!大声喧哗!”
执羽之子似乎并不畏惧,只是扁了扁嘴,眼角的余光却追随着一个慌忙跑出大殿的背影而去。
住持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陛下远到,不若喝口清茶再走吧。”
康正帝脸色青白交替,但她只得赶忙收起怒容,却之不恭地跟着住持向卧佛寺后院走去。
住持借口去取清泉,便不见了人影。康正帝等了半天,向梁斐芝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一个颀长身影的老者,两袖清姿的走来,他虽带发修行,却已发迹斑白。
“陛下请留步。”老者说着,便来到了康正帝的对面。
梁斐芝见他并不陌生,连忙要跪。可老者却说:“静岸已出家修行,梁领事不必多礼。”
嗯?康正帝纳闷了。此人究竟是谁?看样子,他似乎识得梁斐芝?不过梁斐芝经常与先帝来此进香祈福,认得梁斐芝,似乎也不算是奇怪的事。
“陛下可能不记得了,怡……静岸师叔带发修行时,陛下尚且年幼。”梁斐芝恭顺地说道。
“诶?这是不孝吧!陛下真的不知道这所谓的静岸师叔,论辈分来说,陛下还得管他叫……你们大月氏的皇帝管自己的姥爷叫什么?”执羽之子忽然插话道。
梁斐芝忍不住无奈地拧了拧眉宇。而康正帝,则是一脸讶然!
“出家之人,空绝尘世。从前种种,四大皆空。自不必提。”静岸慈眉善目,双合十地说道。
执羽之子挑了挑眉,说道:“真的吗?那你为何听说陛下的血统被人怀疑,坊间还传闻她与亲生父君有了苟且,就跑出来了呢?”
康正帝牙关紧咬,怒目微眯,咬牙切齿地没有说话。但她心底却恨恨地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舌头拔掉!
而梁斐芝却吓得浑身冷汗!德太贵君是康正帝的生身父君这事,连她都是从先帝和德太贵君的各种行迹动向之下,暗自揣测的,并未得以确凿的证实。
先不说这执羽之子如何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又是谁给他的胆子,叫他如此宣之于口的?
静岸眉宇间,还是有了动容。他低垂眼帘,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康正帝一脸纳闷,她一面恐惧执羽之子怎么会知道,德太贵君是曲宸萱的生身父亲。一面又在探究,执羽之子又是怎么会知道这静岸和尚的事情的呢?
静岸说道:“陛下可知道,陛下的母皇留有一份密诏?”
康正帝心底咯噔一声,满脑子的嗡鸣声,让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正常的思考。
而静岸眼里的康正帝,却是从容不迫,面不改色的。
他继续说道:“陛下的母皇留下了两份诏书,一份,理应是帝师月落雪,在庆顺帝仙逝那日,宣读的诏书。另一份,是空的。”
康正帝憋了半天的劲,忽然一下子凝固了似的。
啥?使她夜不能寐的担忧,结果,却是一份空的密诏?
“但是这份空的密诏,在帝师月落雪,就是空的。而若是用贫僧曾经的母家——特质的药水涂抹,就能知道里面的玄。”静岸平静地说道。
康正帝刚刚松懈下来的力,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等等……康正帝微微侧目,她开始快速地仔细琢磨。
她被太多繁杂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所以精力无法集。以至于,没有办法冷静的去思考。
可是现在仔细的想一下,是执羽之子这个神经病在大雄宝殿里喧哗,才使人通报静岸的。
那么也就是说,静岸很有可能是担心她的安危才出现的。以此推断,他现在提到这份密诏,莫不是可以化解眼下的舆论危的?
“还烦请静岸师叔随朕前行,密诏一事,兹事体大。”康正帝恢复了镇定。
“这是药水的配方,贫僧就不便再踏入尘世了。”静岸从袖口掏出一张方子。
康正帝并没有接,而是嘬着嘴。可执羽之子却好奇地伸着脖子向方子上瞟。
康正帝狠狠地瞪了执羽之子一眼,才道:“静岸师叔,按辈分,朕理应叫您一声皇姥爷。您在后宫待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事出无名。言辞毁谤,人成虎。”
“朕若是拿着这方子,即使解开了母皇留下的密诏。怕是也难服众。朕,初登大宝,根基未稳。觑觎皇位之人,皆是朕的足。若是因这密诏,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亏损的,是大月氏的国本。”
“事关皇室血统,即使是朕拿到这密诏,晓谕天下。也恐引訾毁非议,不足为信。”
“眼下,大月氏与梦瑶之战才刚告捷。可楼兰和梦瑶余党正欲联。又属外患。若是此时,再因密诏,引起内忧。朕,若不保,无非是一条性命。可九泉之下,却是有愧于太祖和先帝。还望静岸师叔送佛送到西,帮朕度过此劫。”
静岸听罢,微微蹙眉。他思虑了片刻,终于同意跟康正帝下山。
执羽之子却凑到康正帝身边,小声说道:“嗳?陛下,你怎么就确信这道密诏是能救你的呢?万一不是呢?”
康正帝牙关暴起,狠狠地盯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赶忙认怂地说道:“哎哎哎——好好好,你别生气么!你也不谢谢我!”
康正帝拽着执羽之子的衣袖,就往马车上走。
“哎哎哎——你干嘛?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拽我,是要娶我的啊!”执羽之子一面被扯着,一面大声嚷嚷。
康正帝果然松开了他,沉声说道:“上车!朕有话问你!”
执羽之子抖擞了肩膀,调整了衣衫,这才一脸悻悻然地上了马车。
“你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静岸师叔的?”康正帝眯着眼睛,像猎豹盯着羚羊一般盯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拖着下巴,坐在康正帝的对面,一脸欠揍的笑容,说道:“你对我负责,我就告诉你!”
“你不想死,就说。”康正帝丝毫没有反应地冷声说道。
执羽之子故作风情万千地撩动了额前一缕垂到胸口的长发,问道:“难道,陛下是觉得我长的不好看嘛?”
康正帝闭上眼,咬了咬牙,再度冷凝着执羽之子。
“你下车!”康正帝冷怒地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玄机夹缝求生存
执羽之子撅了撅嘴,正要说什么,却被康正帝连搡带推的往车下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别别!别这么粗鲁么!我说!我说!”执羽之子双捞着车门,死活不愿下去。
“哼!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粗鲁!一点也没有风度!”执羽之子再度整理着衣衫,嘟囔着。
在康正帝的冷眼相对之下,执羽之子终于解开了康正帝暂时的所有疑惑。
原来,这静岸师叔是曾经被满门抄斩的左相之庶兄。而静岸师叔的爹爹,又是苍术部族一支分部头领的儿子。
所以执羽之子当然知道静岸师叔在卧佛寺带发修行了!
然而,执羽之子让康正帝到卧佛寺求佛时,他只是单纯的认为,静岸师叔身为长辈,若是知道孙女有难,应该会出援助。
他说他并不知道密诏这回事,更无从知晓打开密诏的方法,就在静岸师叔这里。
而至于这德太贵君是康正帝的生身父君一事,则是执羽之子观察所得的结论。
执羽之子有一项过人的天赋,就是他天生从一个人的细微表情,举投足下,就能推算出这个人的喜好,基本上有怎样的事故遭遇,以及真话假话的辨别。
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她满眼深意地盯着执羽之子。康正帝在揣测执羽之子先前关于密诏一事的da an,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说……他也是靠他的观察,推算出来的……
“陛下放心,陛下是我唯……我很难看懂的人。”执羽之子说道。
“所以,你便去买朕的消息?”康正帝直视着执羽之子(详见二百零章)。
执羽之子一脸纳闷,他坦言相告:没有,不是他干的。
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虽然执羽之子与康正帝相处并没有多久,可“她”对执羽之子,却不算是陌生了。
执羽之子和唐越一样,很少撒谎。
前者是狡猾的用字游戏规避,后者是直率坦言。但,不论怎么样,执羽之子确实是不爱撒谎的。
所以,他既然直言不是他,那么,十有**真的不是他做的。
直到回到皇宫,康正帝都没有再与执羽之子说话。倒也不是其他,实在是执羽之子的性格让人难以捉摸。不按理出牌的古灵精怪,不一定会让所有人喜欢。
并且,执羽之子的过人天赋,是真心令康正帝恐惧的。
她从科技发达的地方穿越过来,自然是知道的。执羽之子这种天赋,在古代叫做读心术。可是在现代,他就是一个擅长从别人身体语言、细微表情,观察出一个人心里最实际的想法的心理学家。
可是,对于帝王,尤其是对于有诸多秘密的康正帝,这种人放在她身边,她时刻只有一个想法:杀掉他。
“你不会想把我杀掉的对吧?哦?”执羽之子侧着脸,瞪着他妖魅惑人的水眸,一副既无辜,又欠打的样子看着康正帝。
“诶——陛下肯定是知道的,我母家把我送过来,就是因为她们不喜欢我的读心能力。所以硬要我来刺探大月氏的秘密。”执羽之子直言不讳地说道。
接着,他又用搭在嘴边,悄声的说道:“但是,你放心——我没打算帮她们!”
这一点,他不说,康正帝也是知道的。她依稀记得,故事里,执羽之子之所以嫁给太女,就是为了帮助大月氏吞并苍术部族。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陛下,您不用这么害怕我,陛下这样双环抱胸前,是一种极为防备的姿势。闭着眼睛,是害怕泄露出心里的想法。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可是陛下您的眼睛……我觉得不像是您自己的。”
执羽之子看着康正帝,继续说道:“陛下,您自己可能不觉得,您刚才左边眉毛的上方忍不住沉了一下,说明……你的眼睛真的不是你的。嘶——可是不对啊……诶?陛下,你嘴角又微微下垂了……别啊!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你心底泛起杀意的时候,你的嘴角会忍不住这样垂一下的……”
康正帝听着执羽之子这样不停地说,她很紧张,心底的恐惧也越来越漫无边际。可是她不能杀他。至少,现在还不能。
许是康正帝一整天的精神都高度集,所以,她竟然过分紧张而睡了过去。
执羽之子难得安静下来,他看着康正帝,做着他自己的打算。
可惜今天,是这月的十五。康正帝必须去凤后的住处。纵使她心底十分怀疑,江珵鹤究竟和凤太后很可能是一丘之貉,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凤仪宫。
她不明白,她为何活的并不像别人写的皇帝那样快意自如。
康正帝一直都知道,人是没有绝对的自由的。人活着,总要做屈从的事,和许多不得不低头的决定。可是她没想过,做皇帝,反而要承受的,比寻常人更多。
先不说江珵鹤与帝师的拐杖亲戚关系,就说江珵鹤的母亲江兰芝吧。
礼部尚书的职责是什么呢?礼部掌管全国学堂事务,及举荐kao shi,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宜。
这也是康正帝对江珵鹤,不得不笑面相迎的其另一个重大原因。
另外,江珵鹤的祖奶奶家是奉国公府。先不说他究竟是不是公孙琪越的亲生。就说人的这种心态吧。
如果你认识一个人,她飞黄腾达了,即使你和她不熟,你对别人也会说,那是你朋友。再谦卑不贪慕虚荣的人,也会说你们以前,是怎么怎么认识的,好像让人听起来你们有些交情,但是又好似没有炫耀的意思。
一个人尚且如此,一家族的人,即使有两个谦卑之人,可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做呢?为了固守荣耀,人会做什么样的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到。
虽说奉国公府已经大不如往昔,可皇宫里还有一部分未完全换血干净的死士,是出自这八大国公府训练出来的。
这,是先帝为了慢慢瓦解八大国公府,置换来的。在当初,庆顺帝为了收拢兵权的时候,这笔交易看起来,可能是划算的。可是在现在,对于康正帝来说,这便是一个非常棘的安全隐患。
这奉国公府和固国公府又是姻亲……这八大国公府之间的关系早已相互渗透,若是康正帝现在动江珵鹤,八大国公府会怎么看?
不管平日里,她们如何攀扯不睦,可她们毕竟还是一个阶层的。若是康正帝轻易的撼动凤太后和江珵鹤,那么,她们会怎么想?万一有人认为康正帝是打算狡兔死走狗烹,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就难以掌控了!
初登大宝,根基未稳。这八个字康正帝说都要说吐了!可是,这就是她现在的现状!
康正帝一万个不情愿地坐在椒房殿,但是,她面上却看起来很平静。
江珵鹤纵然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少也都知道了些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会使得她们之间的气氛,愈发的尴尬。
江珵鹤的父亲公孙琪越不是没叫人送信来。可是江珵鹤只是当那些传闻实属无稽之谈。
他虽然对康正帝谈不上什么多喜爱,可他的妻子,他还是能感觉出来,她和别人有没有那种关系的。
江珵鹤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事,又和他那这几天称病抱恙的凤太后,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珵鹤小心翼翼地对康正帝说道:“陛下,暑热,臣侍给陛下冰镇了一些杨梅,陛下要用些吗?”
“大晚上吃什么凉的!”康正帝心烦,自然忍不住说话就好听不了。
可是这冰镇杨梅,却是上一回康正帝自己对他说的,他才去备下的。
江珵鹤看着坐在软炕上看书的康正帝,又说了几句话,全部都被康正帝怼了回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了。
康正帝虽然抱着史书,可她却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明日,她将在朝堂上请出静岸,带着群臣去解开密诏的da an。而密诏究竟写了什么?她心底在打鼓。
静岸告诉她,庆顺帝对此事留有da an,让她切莫焦心。这令她也不好追问,静岸又不曾看过密诏的内容,怎么会如此笃信密诏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关键呢?
原来,静岸在庆顺帝驾崩之前,是收到了庆顺帝身边死士,专门送去的一封密函的。上面,虽然只有几句话,但是,意思却十分明确。在静岸的眼里,庆顺帝还是极为疼爱康正帝的。
只是,从静岸来看,康正帝似乎并不知道庆顺帝对她究竟有多么的眷顾。
静岸记得,康正帝年幼的时候,因为不得庆顺帝的喜爱,所以没有人喜欢和她玩。而她就喜欢四处“寻宝”。十分喜欢在不被大家关注的角落里窥探,和寻找别人偷偷藏匿的东西。
当初,庆顺帝神色复杂地说道:“这孩子,还很会自娱自乐么!”
而庆顺帝还时不时的给她出些难题,藏匿了东西,让她去寻,寻到了便让她出席百青宴之类的各大宴席。寻不到,就让她回去背书,不许她再在皇宫里四处走动。
如今庆顺帝给她留下的这些,不就是仿如往昔么?
跟在静岸身边伺候的老仆人,忍不住说道:“主子,当初咱们府上之事,虽说咱们府邸自己本就有些难辞其咎,可若不是那月落雪,庆顺皇帝也不会下此狠……”
“阿弥陀佛——青,往事过去了,就让它随风散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康正帝看书到丑时,这才觉得微微有些倦意。她见江珵鹤也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心底有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
“休息吧。”康正帝说着,便由刘鑫伺候着宽衣。
江珵鹤很想自己为康正帝做这些事,她以前,也从未让别人代劳过。可是,江珵鹤现在只能安静的看着,看着康正帝对她一脸不耐的嫌恶。而他,却无从申辩。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国凤后成长史(上)
我叫江珵鹤,我得名字是我还在爹爹得肚子里时,便起好了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后来我听姥姥说:珵,取前程似锦,温润如玉之意;鹤,乃人龙凤,福寿绵延之说。
原本母亲要给我起名江瑾珵,可是爹爹不同意。他说,不图我光耀门楣,只求平安富贵。
我出生时,爹爹就难产血崩。母亲因着对爹爹得情根深种,连带着也并不喜欢我。因为她觉得,若是没有我,爹爹便不会死。
母亲的正夫——奉国公府的庶女嫡子公孙琪越可怜我,便将我收在了膝下,过入宗祠,算做了嫡子的身份。
我一直以为父亲就是我的身生父亲。而我,就是礼部尚书江兰芝的嫡亲公子。
直到我听说了真正的原由。父亲愿意将我过继膝下,原来是因为,曾有算命的大仙说,我称骨算命,命有两一钱。
不过,当我知道之时,我已年满十岁。
那时候我并不懂,像父亲这般,宴请不同身份的人,连点羊油脂蜡烛还是黄蜡、还是白蜡都算计讲究的人。如何会做到毫不介怀,过继了母亲最深爱的男子生下的孩子,视如己出的自己抚养。
我后来才慢慢知道,母亲一开始一直不亲近我,直到有一次父亲用计。他让奶爹把我扔在了挂满爹爹画像的书房。那时我还年幼,刚出襁褓,只懂坐在地上使劲的哭。我在那幽暗的房间里,哭了两个多时辰,嗓子都沙哑了,母亲“碰巧”路过,这才第一次将我抱在怀里。
从那以后,我成为了江府上下第一宝贝的人儿。
而我的父亲,筹谋算计的做这一切,却是有着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我的命,有两一钱。
岁开始,我就每日习字。其实,我不聪明。父亲却总对我说,笨鸟要先飞。长姐江萃玲觉得父亲和母亲都偏宠我,便总是欺负我。
有一次,我被她气的急眼了,还打了她,她就哭着说我不是她亲弟弟,还胆敢打她。
母亲知道后,罚长姐跪了一夜的祠堂。把长姐的奶爹和贴身仆从,也一并发卖了。从那以后,江府上下,就再也没有人敢给我半分眼色瞧了。
后来,父亲还请了全荣都最好的老师,教我六艺。
父亲总说,我将来一定是要嫁给这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子的。所以,我必须掌握与她匹配的能力。否则,就不能得到她的怜爱,那样,一世都会过得很苦。
父亲在说的时候,目光里略有愁容,也有我看不懂的哀伤。我原本以为母亲对父亲这样相敬如宾,已经是最美满的幸福了。我问父亲,为何难过。父亲说,他不够好。所以母亲还喜欢去别的地方。
我为了给父亲出气,故意把母亲最宠爱的小爷推到了水塘里。但我又害怕母亲责罚,便也跳入水塘,差点淹死。
母亲并不相信小爷的话,她自然不会认为她眼最宝贝、最懂事的我,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母亲还是训诫了父亲,让他好好教我,不要把我教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公子。
父亲从那时候起,很少再在我和长姐面前,抱怨其他的侍郎和小爷。而是对我说:“鹤哥儿,你要记住,妻主的正室只有一个。剩下的侧室和侍郎,不过就是比奴才高一点地位的男子。他们的作用,只是哄妻主高兴的,存在的意义就如同猫儿、狗儿,不过是个玩物。”
父亲叮嘱我道:“你将来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你一定要做仪态大方的贵公子,就像咱们大月氏第一公子百里凌风那样。”
我打小就知道,父亲对我的期许很高。母亲却总是说父亲,她不指望我嫁到什么高位,因为高处不胜寒。
可父亲却言辞凿凿地反驳,说是我额角临近发际线的地方,留有一个疤痕,这就说明,天生就生的老天都妒忌。即使不嫁给最尊贵的人,也必须以第一贵公子的目标养大,才不会落了府第的名声。
我不知道高位是有多高,寒又是有多寒。我只知道,我额头上的疤,是长姐抢我的东西时候留下的。但是老人都说,脸上留下一个长不好的疤痕,就是上天的妒忌。
父亲并不爱带我出门,他说贵公子都是深闺养大的,连学堂都不应当去,在家里读私塾就可以了。
纵使到我十岁,无意间听见库管的老伯说到了我的身世。我对父亲也没有恨意。因为他对我并没有不好。
除了母亲和父亲疼爱我之外,所有其他的亲戚,包括庶姐和庶妹,都不喜欢我。在父亲的母家奉国公府里,也是如此。
父亲对此却很看得开,他一脸得意的对我说:“这是因为他们嫉妒你生得好看。你自不必在意。你现在只是贵公子,所以他们就敢嫉妒你。当你终有一天位高权重,那自然没人敢再在你面前放肆!”
就是在这一年,我知道了,爹爹的死,怕是有人蓄意而为的。而我也猜测,这事,十有**是父亲所为。
说出来,恐怕大家都会认为我不孝。
可是,我真的恨不起父亲来。他若待我差一点,就像他待府里那些庶出的姐姐或者mei mei那样,也许,我就能恨得起来了吧。
自从我知道这一切,我就明白了,父亲一开始嫉妒爹爹,导致他难产血崩。他叫人看长姐的生辰八字时,顺便给府里的几个孩子都看了。庶出的姐姐mei mei甚至有四两钱的命。而我是两一钱。
起初我不懂,后来我成了凤后,问过了太常寺卿。这才知道,原来两一钱的命,是凤后命。
纵使我知道了这些,我还是难以憎恨我的嫡父公孙琪越。
也许是被欺负的习惯了,所以我很少真的发火,也很难真的憎恨谁。因为不公的事情接触的多了,自然你就习惯了。
让我最长记性的事,是我岁时候。全府上下,甚至当时的老奉国公,都夸我眉眼张开了,出落的好看,将来一定是大月氏第一美男子。
然后,奉国公府嫡亲的孩子们,就都开始不喜欢我了。
他们一起嬉闹,打碎了女皇陛下亲赐的花瓶。因为是御赐,碎了是要杀头的。他们却竟然口径一致地说是我干的。
老奉国公当时气恼我不承认,不说实话。要开祠堂,实行家法。我的嫡父公孙琪越跪在老奉国公面前,哭着求她宽恕。而我,那时年幼不懂事,还倔强,抵死不认错。
公孙琪越受了二十钉板,差点连命也没有了。母亲也为此和奉国公府有了嫌隙。
我自那时,便开始知道了害怕和畏惧。
我一直哭,卧在父亲的榻前,哭的脸都肿了。
公孙琪越趴在榻上惨白着脸,却哄我道:“鹤哥儿,父亲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别怕,父亲硬朗着呢!父亲会好起来的!”
“他们欺负你,是因为最丑的和最好看的人,是不容易被人接受的。他们彼此亲厚,并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优秀。他们彼此亲厚,也并不是彼此之间,有多深厚的情义,而是他们彼此也瞧不上彼此,都觉得自己最好。他们彼此在一起,可以有所攀比。而你,太过出挑。他们在你面前,只能自惭形秽。所以他们排挤你,欺负你。以后,你会懂的。你的优秀,注定要让你,受很多委屈。”父亲说着,眼底有一抹莫名的歉疚。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母亲和父亲的疼我,就是在这样的事上护着我,才体现出来的。
而我难以与其他人有亲厚的情义,也是因着这些事,渐渐让我对人,没有了亲近感。
从那事之后,长姐渐渐转变了对我的态度。她开始不再欺负我。她开始可怜我这个——长的让上天都妒忌的弟弟。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正临界选秀之年。父亲让母亲将我的年纪虚报一岁,他似乎培养我,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似的。
可是母亲不愿意,为此还与父亲有了龃龉。
父亲便打算另辟蹊径,想着法子带我到皇宫里去走走。
直到有一次遇见了浩浩荡荡的仪仗,父亲还兴奋地说:“终于要到我们鹤哥儿出头了!”
却不巧,遇见的是当时的凤后——我的表叔。
我感觉,表叔一眼就看明白了父亲的盘算。在他这样端庄贤德地男子打量之下,我忽然羞臊的难以抬头。
仅仅是这样一面,母亲在朝堂里就突然开始颇受打压和挤兑。母亲为此事狠狠地呵斥了父亲。父亲终于也消停了些许时日。
接下来,母亲为了表示,她绝对无意于将我捧到女皇的后宫里,便四处的开始为我寻找合适的人家。
奉国公府的嫡女,镇国公国公府的嫡四女,定国公府最小的嫡女……八大国公府被母亲和父亲斟酌了个遍,可她们两人自己都觉得不满意。
我从未去过学堂,自然是也没什么接触过什么女子,就更不要提心仪的对象了。
就在母亲父亲为了把我嫁出去,和嫁给谁,而焦心的时候,长姐忽然说,要带我去见我未来的妻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国凤后成长史(中)
我的长姐是个没六儿的,但是还好,她早已不欺负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原本是不愿意去的,可是长姐言之凿凿,好像母亲和父亲已经定下来,我就要嫁给长姐所说的这人了似的。
那就去看看吧,也不会掉块肉。
结果,长姐江萃玲带我来到了皇家马场。就在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长姐用下巴示意,说道:“喏——那几个皇女你喜欢哪个?”
这倒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女皇的女儿们,只是,要我以看未来妻主的眼光去看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希望她们谁是我将来的比肩之人。
“穿红衣服的,是太女吧?”我问道。
“眼光不错嘛!就是太女!只要别喜欢穿绿衣服的那个就成!”长姐说道。
我不解地看着长姐,长姐便给我解说:“那个穿绿衣服的是瑾王,虽然在众皇女最先封王,可是也没什么用!她啊!是陛下最不喜欢的女儿了!”
长姐一一给我解说了各位皇女在朝的地位,以及府的状况。可也唯有这最不受宠的瑾王殿下,是正君之位空悬的。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隐约的,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凤后便传召叫我入宫。虽然几次都只是闲聊家常,可我总觉得,凤后找我不会只为了解闷。
每每凤后传召,父亲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异常的满面红光。我实在不忍打击他,我总觉得凤后另有图谋。
直到有一次,女皇庆顺帝忽然在我觐见凤后的时候,到了椒房殿。她看我的眼神,真叫我不舒服。她的年纪都与我母亲一般大了,若是叫我嫁给她,我真想就此与青灯相伴一辈子。
还好,凤后也并没有生出扶持我到他的麾下,帮他拢住帝王心的打算。
自从我时常往宫里面去,父亲自然开始面mian ju到的给我讲解,见到哪些皇女需要忌惮分,见到哪些皇女势必要绕着走。
父亲唯独一语带过了瑾王殿下。可我从贵公子的聚会宴席上,却听说这个瑾王殿下十分了得。
我不由得问了一嘴:“父亲,瑾王殿下不是才得胜归来吗?孩儿听说,她归来之时,荣都长街都站满了百姓恭贺相迎呢!”
公孙琪越瘪了瘪嘴,说道:“她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礼数周全方面,为父不担心你!”
公孙琪越见我不解,便一脸瞧不上瑾王的样子说道:“当初与梦遥国一战,陛下在朝野众臣的面前,就对肃亲王说:‘想当年,皇妹第一次登上战场,便是作为先锋统领,这回让瑾王去磨练一下也是好的!’这说明什么啊?原本陛下是把她当成弃子了!也就是这一仗让她去跟着磨砺,得胜归来是她的造化,要是没了,也就没了。谁知道她命数好!你别说,还真有一番当年肃亲王的风姿!”
公孙琪越又说道:“鹤哥儿,你将来,一定是有大富贵的人!即使做了太女的侧君,也比嫁给那空有瑾王名衔的皇女做填房的好!虽说将来太女登基,立后首选是正室,可是也有两说的时候!”
“那个瑾王啊,一看就是个短命的!还克死了自己的前夫呢!哎——不提这人,反正啊,眼下最有指望坐上太女之位的,就是八皇女!但是废太女东山再起,也是有可能的!总之呢,你见到这两个人,多留心。笑呢?一定不要太过张扬,谈吐呢,就必须……”
公孙琪越自顾自地在那说着,而我心底却不由的越发的发怵。凤后一看就是个笑里cang dao的人,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不出我所料,凤后安排我与瑾王的侧君慕容世子“偶遇”了。真是可笑,这宫里传召,才能觐见。哪有什么所谓的巧合?
父亲叮嘱我,说我长的让人看着,觉得很精明,是个工于算计的样子。叫我到了皇宫,尽量少说话。
从慕容浅秋对我的神情来看,我真的是没有猜错。凤后果然是想把我许给那最不受宠的瑾王殿下做续弦的。
可是这倒霉王爷真的是没有礼数,怪不得陛下也不喜欢她!她来凤仪宫给凤后请安,并不怎么待见我倒也罢了,还一脸的晦气!
没过几天,陛下就宣告年后要让瑾王出使梦遥国。这刚打完梦遥国,就送个皇女去出使,傻子也知道她一定是回不来了。
父亲问过了我进宫的情形之后,便焦急的跑去找了母亲。于是她们大吵一架。说实话,在这种制度下,嫁谁不也是嫁?
许是我小时候被人欺负惯了,并没有什么好争之心。我不争,别人都把我治的很惨,我若是争,会不会更惨?
虽然我不屑去做无所谓的争夺,也不喜欢算计筹谋,可我并不算蠢。我从父亲的言辞听得出来,凤太后病危在即,而他恐怕也有意将我指给瑾王殿下做填房。
听长姐说,母亲似乎是得了帝师的密函。一向疼我的母亲竟也没有再护着我,她对于我的婚事,似乎做了妥协。而父亲也跑来旁敲侧击的规劝,说是瑾王的后宅已经算是人少的了。前不久打发了通房、小爷和侍君,只留了几个人在府上伺候。
我与奉国公府的几位弟弟们,在灼若芙蕖出绿波相约见面,他们说是恭喜我,难道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幸灾乐祸么?
还没去呢,我就已经知道了,原来瑾王殿下最宠爱的侍君也要去那里。
原来,是这样一个男子,不过尔尔。
我听着奉国公府的弟弟们煞有其事地表示着心疼我,觉得我若是真的给瑾王做了续弦,就算是平白可惜了。
他们还在我面前细说着瑾王的各种风流的韵事。一会儿说瑾王喜欢四处寻花问柳,腻了的就打发了。一会儿又说皇商楚家的那位俊俏楚郎,也是瑾王殿下的入幕之宾。
我必须得端庄地听他们在那八卦,还要做出相应地反应。真是麻烦,但是,还好,我都能应付。
自从知道了凤后属意于让我去给瑾王殿下做续弦,我就不得不开始留意瑾王府上的事情了。没有法子,万一这事坐实了,日子还是得过,知道将要面对一群什么人,也算是有备无患。
可这事,随着瑾王的出使,便搁置了。
贵子圈的聚会我愈发的不爱去,那起子人的嘴脸,不看也罢。
母亲和父亲越发的宝贝我,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先有一份。府里的庶出姐姐和mei mei都有些微词,可是长姐到底还是护着我的。
我平静的日子又被打乱了,这个倒霉瑾王真是能折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梦瑶国的上都皇宫给炸了。这消息,想闭着眼睛在家里装死,都会有人在你耳旁说叨这事情。
她这样名声大噪的回来,之前大家关注的我与她未定的婚事,又再度被拉上了舆论的卫冕王座。
父亲很是不情愿,因为庆顺帝早在瑾王去梦遥国当质女之时,便立了年幼的太女。
母亲也开始对这婚事有了微词,可是再有微词也没有用了。因为女皇庆顺帝派遣御前宫伺领事梁斐芝,前来宣读了诏书。
个月后,我便要与瑾王殿下成婚。此事已然昭告天下,我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长姐原本很为我惋惜,可她忽然变的神神叨叨地,偷偷告诉我,我以后有了大福气,一定要记得她的好。母家足云云的说了一通。我再不爱揣测窗外事,也听出了端倪。
可是并不像啊!女皇若是真的被帝师猜,意属于瑾王继承大统,那立太女一事又是为何呢?
算了,我一个夫道人家,这些想破头壳的事情,还是留给那些在外权谋的女子们吧!
父亲很是不满,可也无济于事。女皇病危,而太女年幼。既然女皇庆顺帝已经下旨赐婚,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不乐意,也无济于事。
“那瑾王也真是的!去做质女也不消停!先是纳了个小爷,偷摸着就送回来了!这一回府邸,又纳一个!原先为父还觉得坊间那些谣传,都是以讹传讹……唉……苦了我的鹤哥儿啊!”公孙琪越说着,满面愁容和心疼。
“原本以为她……”他想说什么安慰我,可是话到口边,又住了嘴。
“不碍的,父亲,孩儿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我宽慰着父亲。
“这哪能一样啊!根本不一样啊!哪里有一样啊——!”父亲惋惜的就好像,看见了一块宝玉掉到了粪池子的最底部。
我又安慰了一会儿父亲,便开始着准备,想要带去瑾王府的东西。
长姐对这个未来的弟妹非常不满,说是大街上遇见了,她竟然也不主动向长姐打招呼。寻常的时候,母亲肯定是要骂的,可是这回,母亲听罢却也只扯了扯嘴唇,没有说话。
这个月,我们礼部尚书的府门都快被踩破了,可惜,来的人不是寻仇的,却也差不多了。这种假模假式的边恭喜,边说可惜了,差点把父亲气的背过气去。
不过,来的人都是官阶一般的。国公府的人,却是遣了管家来送礼,正主是一个也没有露面。父亲夜里偷偷地哭,母亲气的把墨宝都砸了。
原本一年多前,母亲和父亲以为,瑾王是有望继承大统的。那时候,听着这些“可惜了……”,她们并不在意,都暗自里憋着口气,等着别人的羡慕。
可如今呢?
庆顺帝每况愈下,又立的是凤后的*为太女。母亲甚至为此怀疑起她的老师——帝师月落雪的目的了。
这一口憋着得气,终归没散出去,还差点没把我的母亲和父亲堵死。
长姐说我:“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寻常人倒是以为你心深,喜怒无形于色,长姐可是了解你,你怎么自己的事也不着急啊?”
我很想问长姐,着急,就有用么?
但是最近她们受得气已经很多了,我还是注意说辞的比较好。
长姐又在我面前抱怨,说瑾王殿下的府里,死了一个拖油瓶的孩子。明明那孩子都不是瑾王所出,是她强娶的南宫氏,为已故的前妻生的小杂种。结果,听说瑾王还伤心的不行。伤心的整个人都变的怪怪的。
长姐在我出嫁前十日不停地叮嘱我,她似乎比父亲还担心我的未来。
直到我出嫁前第日,女皇庆顺帝已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却忽然在早朝宣布了废太女的诏书。
这一消息震动了整个大月氏的朝野,母亲回到家之后笑得很让人害怕,阴森森的露着一排森白的牙齿,我们坐在桌前,谁也不敢说话。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国凤后成长史(下)
因为是填房,所以我连吉时都比别人头婚的要晚一个时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国公府倒是来了人,可父亲招待她们的时候,已经不如往常热络了。
也因为是填房,我的大婚并不若瑾王迎娶楼兰国皇子那般气派。
我们刚拜完堂,皇宫里就派了人来,叫我们去侍疾。
我听着宾客们窃窃私语,有说我冲喜妨主的,有说我命格不好的,虽然我习惯了被人背后议论,可心底终归是有些难过的。
在皇宫里,跪着的天,我只觉膝盖骨都快碎掉了。每每起身去用粥,膝盖后面的凹窝处那般蚀骨的麻痒酸痛,让我都几近要晕厥过去。
瑾王殿下似乎满面愁容,又似乎满眼算计。而其他各皇女都是如此。我冷眼看着这一切,但表面上还要保持着哀戚欲哭。可与人交道时,还必须面带娇容惨笑。
真是累啊——
终于,庆顺帝宾天了(不是殡天,我就说我其实并不是个别字先生么!哼!)。
然而,谁也没想到,帝师月落雪拿出了诏书,她宣读了瑾王殿下继承了大统。凤后气的晕了过去。八皇女明明身体康健,并且还是曾经最有望继承大统的,这时候却一并薨逝了。
我就知道,庆顺帝病危,帝师到了京,入了皇宫就再也没出来。若不是庆顺帝把她留下了,就是凤后把她留下了。不管如何,都预兆着,要变天。
我跟着一众人跪伏在地,对新皇——我的妻主呼万岁。可她,却上不得台面的吓得差点打嗝。
这便是我要跟随一辈子的女子,她,便是这大月氏的新皇——康正帝。
在跪先帝的天里,我发现康正帝的君侍们,非常的没有礼数。跪在灵柩前,还能窃窃私语地闲聊。也不怕招人诟耻。
身后的群臣与皇亲贵胄们,真的为先帝落泪痛哭的,恐怕没有几个。几位皇女在八皇女薨逝之后,真的是消停了下来。
因为,包括我,都觉得,若不是康正帝早就知道她自己会继承大统,所以先下为强,就没有别的任何可能了!
她真阴险啊!平日里装的真的是很像什么道貌岸然的君子。而这样一个女子,竟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不过,若是别的皇女知道了先,恐怕也会这么做吧?
那自然,就没什么好指责别人的。
我很讨厌人。是因为,她们一旦自己有这样的处遇,并不会比别人做的好。但是,若没有,就要站出来指戳别人,显出自己的高尚来。
若是我小时候像她那样钻营狠辣,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呢?
送走了庆顺帝的棺灵,我与她的一众君侍,便候在储秀宫,等待前朝颁布诏书。一般是皇女正君顺位成为凤后,可……也有并非如此的先例。
可我看着她的几位君侍,心底其实是笃信的,我,即将成为凤后了。
其实,若不是南宫紫晨属于二嫁,凭他的才貌,登上凤后的宝座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我心底想着莫须有的事时,梁斐芝身边最得力的徒弟宋惜玉,跑来恭顺地对我唤道:“凤后……”
从今往后,我便成了天下男子的典范。我必须端起自持,端庄,贤德,大方的架子。为的,是不能给母家落了脸面。
我忽然想起了母亲那阴森森的笑,母亲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她与父亲憋着的那口气,终于也顺畅了。
只是,我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货物。虽然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也算是寻到了最好的去处。可这喜不喜,悲不悲的,我竟一点感触也没有。
康正帝为先帝守孝,个月未有踏足后宫半步。而我们一众君侍,却也丝毫不敢怠慢。在曾经的凤后——如今的凤太后那里,学了个月的规矩。
父亲不敢高调的来皇宫见我,怕人诟病外戚之说。他只是每两日,便托人送了信来,教我如何贤德大度,如何做好凤后,为母家挣得荣耀。
康正帝起初待我是相敬如宾的。我也不羡慕她对其他君侍浓情蜜意。在我眼里,正室,就是要有个正室的样子。
南宫紫晨等兄弟人,与柳书君和秦楚笑,似乎积怨已深。这使我想起了父亲所说的权衡之道。
只要左边浮起来的水瓢按一按,右边浮起来的瓜皮也不能让它翻过来,就不会有人独受专宠。这样,妻主才能与我更为亲近和睦。
可是,父亲并没有教我如何与岳父的相处之道。
凤太后表面上看起来与我亲近,可他却为了他的图谋,不断地对康正帝的皇嗣暗下毒。
康正帝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发的疏离和防备。
奉国公府在我成为凤后之后,经常递牒子求见。起初,我还不厌其烦地与他们周旋。后来,我也乏了。便总是草草应付。
在我最初被定下,嫁给康正帝的时候,因着她是不受先帝青眼的瑾王,奉国公府那些人的嘴脸,虽然不曾让我难过,可也令我觉得恶心。
如今,我贵为一国凤后,他们便巴巴儿的说恭维的话来,难道,我就必须买账不成?
凤太后也时常对我说起,奉国公府那些亲戚长辈们挂在嘴边的话:我们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各自荣耀的时候,我何时沾到了一丝半毫?如今,我成了凤后,便要来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道理!
可惜,天下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康正帝知道了凤太后行为不检,却还是顾全皇家颜面,给了他一条生路。却不想,这老不修,竟然跑去讹传康正帝与她生父有染!
自从这事发生之后,康正帝每每见我,连表面的功夫也不愿做了。我也是从这时候,才开始明白,想要在这后宫存活,活的不那么辛苦,真的不能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可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我的苦处,对谁也说不出。
在皇宫内,我的境遇每况日下,眼看着,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长姐对人夸下海口,说是可以举荐保官。却不想,事不能成之后,还被人一纸状书的弹劾了。
父亲急得焦头烂额,叫我去求求陛下。可她们哪里知道,康正帝见到我的眼神,比冬天都还要冰冷。
奉国公府这时候也不再递玉牒子来了,我连想求求她们,都求不到。凤太后在那事之后,竟然还不知收敛,还想让我帮他一起谋害南宫紫晨腹的胎儿!
这就是上天都妒忌的容颜吗?可这容颜,究竟都给我带来了什么呢?
我最终还是去找了康正帝,告诉了她凤太后的计谋。她盯着我,许久也没有说话。这是我托付了终身的女子,可是她心底并没有我。而到这时,我才忽然觉得自己可怜。
贵为一国凤后又如何呢?
拥有了这天下,看似极尽的无上荣耀,又如何呢?
我用告密,交换了长姐从大理寺的出狱。而康正帝满眼的轻视,才是让我最难受的事。
我是她的凤后,然而,我是她的凤后,又能怎样?
她的心里,住得下南宫紫晨,住得下南宫虹夕,住得下柳书君,住得下秦楚笑,住得下他们所有人……唯独住不下我——她的凤后。
当我将长姐救出了地牢,奉国公府也发现了我的价值,再度递来了玉牒子。
这回,我没有再恹恹地对待他们。
我生平头一次想要争,虽然,我还不清楚,我想要争的是她的心,还是她的尊重。但是,我开始有了极为想要的东西。
可是,如今的后宫,已经形成了个稳固的阵容。一个,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还有慕容浅秋相互帮衬。另一个,是柳书君,秦楚笑互为照拂。还剩一个不争之流,唐越,萧烬和百里凌风。
就在我无法再插入任何阵营,又无法拉拢任何人的时候,敬太皇太后接纳了我。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将橄榄枝递给了我。
我看着聂有一挽着曲益阳的时,终于明白了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坐的离我如此近,却又那么远。
我亦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不够好,或者是哪里不如她的那些君侍。她就是不喜欢我。
看着成双成对的佳偶,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我对情事,开蒙的很晚。嫁给她一年多了,这才后悔没有用心地经营彼此之间的关系。
然而,背地里,我又有些后悔。我正直青葱年华,却不知天下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是就在这时,康正帝忽然开始对我态度缓和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者,我也并不在意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吧!
我不知道我这样讨好她,算不算是抛却了正室的颜面。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就此轻视于我。
可是通过这些事,我能慢慢地感觉到,我在一点点的走进到她的心里。
凤太后一直告诉我,切莫太过相信帝王的情爱,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可是,人在镜花水月,又岂会在意何事秋风悲画扇呢?
她待我,变的这样好。好的让我觉得,往昔再寻常不过的日夜星辰,如今都是美的。
虽然选秀的那些家人子入宫之期,近在眼前。可,我的喜讯也到了。
就在我安心地为她孕育着嫡出皇嗣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接近我,善待我的目的。我才知道自己的美梦,皆是一场空。虽然没有人敢当面嘲笑我,可我知道,我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恐怕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珵鹤,你不能昏睡!你千万不能睡!”
这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带着一种,让我心痛的味道。
“珵鹤!有力气哭,不如好好生下孩子!”
“别……”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
“什么?你说话声音太小了,你不要乱动!孩子被脐带缠住了!先好好生下孩子!”
“别碰我!”我终于用尽了全力,说了出来。
“珵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朕闹脾气!”
我不想见她……我流着泪,掀了掀嘴唇,可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口。
“至尊宝,你先出去!凤后他说……他不想见你。”
连唐越也叫来了么?
我眼角滑落的泪,起初是滚烫的,可到了鬓边,却转成了冰凉。就如她对我的虚情假意,别无二致。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现在回想到的,竟不是最恨她的时刻,竟然全是她拥着我呢喃低语的样子。是她巧笑倩兮,拉着我看夜景星火的样子。是她在我怀里,委屈害怕的样子。是她,在我耳旁说:我心悦你,的样子。
若是我死了,我希望,我能去一个再也没有她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论胜算谁主沉浮
上回讲到,康正帝把静岸从卧佛寺接回了皇宫,让死士们镇守着尚书署的御库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避免有人将存档消除,或者调换之事发生。
康正帝在凤后的椒房殿休息,却彻夜难安。凤后江珵鹤想说些安慰康正帝的话,却又怕多说多错。
直到天际泛起了荧灰色,康正帝才疲累地睡去,而不多时,她又忽然警醒。
康正帝虽然睡得不久,可却是英姿焕然。这种感觉,就好似她当初高考似的,紧张得要死,一夜难眠,可是听到了表铃声,醒来之后却精神抖擞。
康正帝让梁斐芝去遣人请来了帝师月落雪。
而齐王也早早就有所防备,她们虽然不知康正帝为何去了一趟卧佛寺,又为何带了一个早已退出皇家宫廷的隐士高僧下山。但是,她们早已联系好几处宫门的把守将领,就准备等待时,确保皇室血统纯正了!
短短十日,帝师月落雪像是苍老了了几十岁。她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群臣众目睽睽,各盘心思。
康正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地说道:“朕,听闻坊间有心存歹念的人,散播谣言。说朕,并非正统。因着朕,襁褓年幼之时,被先帝行过滴血验亲。故而,就有人说,朕是串通了帝师,篡改了先帝诏命!”
群臣跪拜,皆纷纷劝道陛下息怒。
先帝的六皇女齐王忽然站出来,说道:“虽说坊间谣传不可尽信,可也没有空穴来风的道理!皇妹,不如再次与本王滴血验亲吧!也好肃清訾议!”
“放肆!”康正帝勃然大怒。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不得不继续故作泰然,满面镇定地邀群臣与她同去御库房,取出了遗诏的存档。
她说道:“母皇临终前,曾交给帝师两份诏书,在尚书署的御库房都有备案!一份,是宣告,朕名正言顺地即立大统!另一份,就在你们的面前了!”
“我们怎么知道,这份诏书是不是母皇写的呢?万一……被有些人掉包了!我们如何知晓?”齐王看向皇女勤王,示意她——是时候发声相助了。
可康正帝看向勤王的时候,她却赶忙垂下眼帘,并不说话。
“这前左相家祖传的秘制药水,天下间无人能仿。因为,不知道她们每次使用,会换什么配料。这事,世人皆知!如有人试药,轻则,会将真迹变色难认。重则,真迹会自燃焚毁也是有的。”
“况且,母皇的密诏一直在帝师那里保管,朕,也是昨日才知道,还有一份诏书!”康正帝目光锐利地看着所有的人。
莞尔,她才对梁斐芝说道:“去请静岸师叔。”
“我们怎么知道静岸师叔没有与帝师串通一气,屈于什么威胁呢?”齐王继续不知死活地说道。
“齐王此言牵强了吧。谁不知道静岸师叔是前左相的庶兄啊?前左相就是被帝师所弹劾这一事,就连市井老儿都略有耳闻。这样的恩怨纠葛,串通一气,真是笑话!”先帝的皇妹肃亲王说道。
“况且,静岸师叔早已出家礼佛,出家之人是不打诳语的!”固国公也附和道。
前朝境况凶险难明,而后宫,江珵鹤故意留住了来请安的众人。这是康正帝早晨交代他的事情,他不能不办好。
江珵鹤知道,康正帝是怕,若有万一,也希望他能帮她护好怀有身孕的南宫紫晨。
其实大家早已隐约听闻了坊间传闻了。可是这传闻也奇怪,短短时日,大街小巷就传的沸沸扬扬,还煞有其事的说兑成许多本。
慕容浅秋的眼皮子,一直不停地跳。虽然他还在跟康正帝怄气,可是,康正帝毕竟是他此生唯一的妻主了,眼下的情形明显不对,他怎么会不担心?
慕容浅秋看了看站在花坛边心不在焉地南宫紫晨,也不好现在就去问凤后。
知道今日要朝堂对峙的人,只有江珵鹤。而且,他也只是猜测,康正帝并没有告诉他。其他的人,只是听说了坊间那些污秽的传闻。更加不知道前朝的暗潮汹涌。
德太贵君从昨夜就觉得奇怪,他让竹言去打听,而自己则是跪在佛龛前虔诚地求祷。
一年前,庆顺帝把密诏交给了帝师之后,就让死士盯住了凤仪宫。凤太后当时派出去的人,全部有去无回。若不是这样,哪轮得到康正帝登上天下宝座呢?
凤太后落了胎,他满面虚弱地冷笑。静岸师叔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当初他知道母亲所拿两份密诏,另一份是空白的时候,那份存档早就被凤太后想方设法的弄花了。
以凤太后对庆顺帝的了解,根本不难猜到,庆顺帝是用了什么法子,弄了一份空白的密诏。
凤太后昨儿个傍晚,听说康正帝去卧佛山上请下来了静岸师叔,一点都不慌忙。他猜到了康正帝下一步的打算,他倒想看看,康正帝接下来百口莫辩的样子!
执羽之子今日特别乖巧,并没有跑到外面招惹是非。他的贴身仆从加护卫扎哈哈笛子问道:“世子,你为何要帮助大月氏的皇帝?”
执羽之子挑了挑眉,妖魅惑人的水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莞尔,他用那张雌雄难辨地妖艳面容,看向扎哈哈笛子,抬着眉毛,笑道:“傻笛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碰巧,才带那个倒霉皇帝去卧佛山的吧?”
扎哈哈笛子一脸懵然,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睫毛像湖面的涟漪一样掀了掀。满面单纯地问道:“难道世子不是碰巧去的吗?”
执羽之子一脸玩儿兴,他嘿嘿一笑,说道:“很像巧合吗?”
扎哈哈笛子右握在左胸前,微微颔首鞠礼道:“是!”
南宫紫晨在凤仪宫的牡丹苑里,忽然腹部有些不舒服,不由地轻声喊道:“唐越——”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赶忙架起南宫紫晨,往凉亭里走。
唐越看着面色泛白的南宫紫晨,搭了会儿脉,认真地说道:“有些贫血之症。许是因为怀有双生胎的缘故。晨顺华的贫血症,比一般孕夫来的早一些。所以喜太医还没来得及就时易方。”
江珵鹤赶忙对陪嫁刘鑫说道:“去!赶快端碗参茶来!”
南宫紫晨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而慕容浅秋却抢在了南宫虹夕前面,说道:“凤后不必麻烦了!晨顺华恐怕现在不宜在这阳光之下久立!侍身与夕宝林还是先送哥哥回翊坤宫好了!”
江珵鹤知道,他们都避忌凤太后,顺带连着他,自然也是多有防范的。
可是,都到这个时辰了,康正帝还没下朝。也不知道前朝究竟怎么样了!他左右思躇着,并不想让南宫紫晨离开。
南宫虹夕倒没想别的,就是觉得江珵鹤一早就变的怪怪的!他十分防备地张开双臂,一副母鸡护雏似的挡在南宫紫晨前面。
“凤后不想让我哥哥回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珵鹤微微蹙额,他掀了掀嘴唇,终于说道:“夕宝林这是在怀疑本宫,会对晨顺华有什么不轨吗?”
南宫虹夕被南宫紫晨紧紧地抓着胳膊。南宫虹夕抿了抿薄唇,他知道,他只能住嘴。
慕容浅秋看着南宫紫晨隐忍的样子,也知道他们为了不让人拿他们母家说事,或者被人诟病他们恃宠而骄,自然就是断断不能与江珵鹤起冲突的。
江珵鹤得宠不得宠是一回事,但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包括慕容浅秋,他们一旦张口,就变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柳书君冷眼看着,他也觉得奇怪,江珵鹤故意要留下南宫紫晨,虽然让他有几分幸灾乐祸。可是,他又总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萧烬咳嗽着,却忍不住出来说项,权当是报偿曾经所有因他引起的一切。
江珵鹤的陪嫁刘鑫倒是不愿意了,这一个二个都跟乌眼儿鸡似的盯着他的主子,他立刻站出来说道:“凤后是这大月氏的堂堂凤后!乃属皇帝陛下的宫正室!凤后岂会做那等府宅里的倾轧糟污之事!这好心反倒……”
“刘鑫!”江珵鹤微微蹙眉地低声呵斥道。
“各位哥哥弟弟切莫怪罪,刘鑫是本宫的奴才,没有管教好,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江珵鹤说罢,又对刘鑫说道:“因着你是本宫的陪嫁,就给你留几分薄面,自己在这里掌嘴吧!”
一众人冷眼瞧着,连一个过来给江珵鹤台阶下的人也没有。
江珵鹤只好一脸端庄,继续说道:“陛下下了朝,自会过来看你。哥哥不如移步椒房殿,先稍作休息,等会儿陛下来了,再送你回去岂不更好?”
大家纷纷觉得奇怪,康正帝为何要来椒房殿瞧南宫紫晨呢?翊坤宫可是离金銮殿最近的宫院了!
康正帝终于下了朝。她一脸阴阳不明地冰冷神色走进了凤仪宫。
她抬眼看向凤后江珵鹤,冷冷地说道:“辛苦凤后了。”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话。
康正帝对南宫紫晨说道:“怎么脸色这样不好?朕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