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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色佛     三教九流txt下载     三教九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三节 幽兰操

    朱微颜双手抱拳,遥遥向东北方向行了一礼,然后修长的玉指优雅的划过琴弦,“仙翁仙翁”几声调试后,便见那清丽哀婉的声音如层层的涟漪,悠悠的在众人的耳边散漫开来。

    听得这曲调,君不器、孟沛,甚至是宁不从、莫不平二人俱都神情严肃,面显端庄,正襟而坐在朱微颜身前,彷佛这一刻,朱微颜便是那高高在上的讲道者。

    苏媚看得大是不解,小声的问李易道:“师兄,这是为何?”

    李易熟知道儒两教典故,与苏媚道:“朱姑娘所弹琴曲乃是儒教创始人孔老夫子所作的《幽兰操》,儒教学子为表示对孔老夫子的尊重,每当闻得此曲时,皆要以师礼恭敬之。”

    李易心道:《幽兰操》为儒教学子几乎人人会弹之曲目,今日在这关乎岳麓书院名声的比试中,朱微颜选择了《幽兰操》,自是为了表明其志向如曲中幽兰之清雅高洁,欲以真正的琴技取胜,而非仗手中名琴九霄环佩之利。

    这时候,只见朱微颜唇动齿分,檀香小舌轻吐,唱道: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朱微颜的歌声,如黄鹂出谷,如夜莺清鸣,缥缈而空灵,与那如诉如泣的天籁琴音配合得天衣无缝,水乳(和谐)交融,彷佛来自神秘莫测无限遥远的未知虚空,给这繁华喧嚣的红尘俗世,捎来一片祥和安宁。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灵魂随着朱微颜的琴音歌声,来到那远离尘世的寂寞深谷,那里有一片幽幽兰花,不与牡丹争取富贵,不与海棠相比娇艳,只在默默无闻的绽放,悄悄的将芳香洒向世间。

    “……芜杂之茂,芜杂之有。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兰花虽然与那些芜杂的野草生长在一起,那些芜杂的野草甚至比兰花还更要茂盛,但兰花有如君子一般,虽然哀伤自己的处境,却也坚守自己的德操。

    一曲《幽兰操》虽然终了,然琴音歌声依旧如那高山流水,汩汩韵韵的在众人心底缭绕,让众人沉浸其中……

    …………………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江老头目光中有着几分欣喜,亦有着几分萧瑟,抚须叹道:“微颜无双,且不论容貌武艺,单是这琴技歌声,便当得起‘无双’二字!”

    朱微颜此时已经收拾好那丝绸席子与九霄环佩,听得江老头此赞,只幽幽一笑,正如兰花盛开,稽道:“老者高赞,愧不敢当!”

    先前比诗,虽是平局,但岳麓书院多少“平”得不那么让人信服,可朱微颜的琴技可是有目共睹,那有些沉寂的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心思口才又是活络起来。

    “朱师姐有什么愧不敢当的,正所谓‘老者赐,不敢辞’,这江老头说朱师姐琴技歌声‘举世无双’,那便真是‘举世无双’了。”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自也不放过打击邹城孟家的机会,对那孟沛道:“孟沛,邹城孟家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弹琴的高手,而云山派的小道士就更别提了,你还是直接认输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孟沛不置可否,望向李易,李易正待回答间,身旁的苏媚口快,道:“孟书生,你还是别看我师兄了,我和师兄在一起住了三……三年,也不见我师兄哼过什么曲子的?”

    孟沛一声苦笑,转而与那朱微颜道:“姑娘之琴技,孟沛自叹不如,这一局琴技,我邹城孟家不比也罢。”

    孟沛为邹城孟家嫡系传人,更多的是学习其先祖那种“仁义”之风,于琴技一道,孟沛虽亦精通音律,但如何比得上号称“无双”的朱微颜?孟沛提得起放得下,干脆直接认输,反正“文比”中还有两场,未必就没有机会。

    朱微颜道:“孟公子高风亮节,小女子佩服。”

    孟沛当堂认输,岳麓书院众人自个个喜上眉梢,莫不从、宁不平更是得理不饶人,道:“朱师姐于琴技一道,毫无瑕疵,孟沛倒有自知之明,那什么云山派的小道士,嘿嘿,自更是粗鄙不堪了。”

    ……………………

    “朱姑娘琴技确实了得,但要说这一曲《幽兰操》毫无瑕疵,却未必见得。”

    李易不是浮夸自命之人,知道朱微颜琴技之高远非自己可比,所以孟沛认输便没有阻止,不过如今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在这里大放阙词,将战火烧向了自己,李易可不能再沉默了。

    咱不是母鸡,没下过蛋,但还不会品尝鸡蛋么?

    李易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过来,朱微颜更是一双俏目水汪汪的盯着李易,却没有愠怒,反而有些期盼。

    朱微颜天纵之姿,于琴技上更是少有比拟者,向来只有赞美声,还从未听得谁人批评过,但琴技与修真一般,若总是一帆风顺,而没有些磨砺,是很难达到至深的境界的。

    朱微颜昨日听李易以一片树叶吹奏那元好问的《摸鱼儿》,直感动自己心灵,今日又见李易踏歌声而舞剑,暗合天地间的韵律,是以朱微颜自觉,这李易并非故意找自己茬,也许,这李易真能助自己在琴技上有所进步。

    朱微颜突然想道:李易身旁的苏姑娘说,李易和她在一起三年多,亦没有哼过曲子与她听呢,昨日李易与自己萍水相逢,为什么便要吹奏那曲《摸鱼儿》?

    想起《摸鱼儿》曲子里的哀婉缠绵,感人凄苦,朱微颜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烫。

    那江老头“霍”的抓住李易之手,有些热切而又疑惑的道:“小道士,你可别信口开河哦,便是浸淫了琴技几十年的小老儿我,也没有觉得朱姑娘的琴音歌声中有什么不妥之处的。”

    …………………

    “四大名琴中焦尾琴所制造者,东汉大儒蔡邕于《琴操》中记载:昔年孔子周游列国,却得不到诸侯的赏识,在从卫国返回晋国途中,见幽谷中茂盛的芳兰与杂草为伍,触怀才不遇之感,喟然叹曰:夫兰为王者香,今与众草为伍,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孔子遂停车而止,做了这名传千古的《幽兰操》。”

    李易侃侃而谈,讲了这《幽兰操》之来历,接着道:

    “而朱姑娘所唱,却非孔子原作,乃是唐代大儒韩愈为《幽兰操》所和之词。”

    别说其他众人,便是孟沛也皱着眉头,不解的道:“李兄所言,我等尽知,《幽兰操》为孔子所做,后来韩愈填词,两者相得益彰传唱千年,并无不妥之处。”

    “孟兄所言差矣,不妥之处正在这里!”李易斩钉截铁的道。

    九州大地上的人们有一个陋习,那便是唯道德论,要吹捧一个人,先要说他的品行是如何如何的好;要踩倒一个人,先要说他的作风是如何如何的坏。彷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信服。

    孔老夫子开儒教一宗,万古传承,经过一代又一代儒教弟子的努力,孔老夫子自然被神化,成为道德的楷模了,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真实的孔老夫子怎么会没有缺点?

    春秋战国时期,有与儒家不合的墨家、法家弟子便讽刺孔老夫子“当时尚有周天子,何必纷纷说魏齐?”,意思孔老夫子口里面宣扬仁义忠孝,推崇周天子的统治,却跑到那些想取周天子而代之的诸侯国那里想要谋一份差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幽兰操》亦是如此,明明是孔老夫子的泄之作,可后人楞是要给孔老夫子套上一个教化世人的高帽,博学如唐宋八大家之的韩愈也没能例外。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伤不逢时,寄兰作操。”

    李易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吟诵起这一诗来,这诗亦是名唤《幽兰操》,而且正是蔡邕于《琴操》记载的孔老夫子的原作。

    “孔子原诗里只有世道崩坏,怀才不遇以至年华远逝伤不逢时之叹,而韩愈的和诗中却着重于将幽兰比作君子,讲那‘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之理。”

    李易喝了一口茶,静静的道:

    “正所谓琴棋书画,皆由心生,无论是《幽兰操》之原曲,还是韩愈之和诗,若单独来说,那是毫无瑕疵的,可将两者一并演出,便有些牵强附会了,真要唱出原曲之意境,还得是原词不可。”

    ………………

    李易一通说完,众人鸦雀无声,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几次想要反驳李易,却嘴角抽*动,硬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江老头低头沉思,口中在喃喃自语着李易说的那句“琴棋书画,皆由心生”,朱微颜却是秋波流转,动也不动的盯着李易,行礼道:“李公子所言极是,小女子受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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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节 天下琴

    眼见得已经板上钉钉的胜利,被李易这么一扯乎,又似生变故,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顿时有点心急起来,道:

    “插诨打科谁人不会?小道士不过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罢了,要真让你出来弹奏一曲,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兄之才,深不可测,我等叹为观止,你二人即便挂了个岳麓书院的名头,又何德何能,敢说李兄为插诨打科之人?”孟沛见莫不从、宁不平二人辱及李易,李易乃是相助孟沛而来,孟沛自要站出来为李易说个公道,孟沛原本就不大看得起二人,所以这会儿讲话也没有客气。

    “莫师弟、宁师弟,今日我等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之争虽关乎名誉大事,却是君子之争,孟公子、李公子皆当世俊彦,我等即便输了学识,亦不能输了气度。”

    莫不从、宁不平大怒,就要出言相讥,朱微颜阻止了两人,虽言语平淡,但亦看得出朱微颜对莫不从、宁不平颇有点无理取闹的行为有些不满。朱微颜说了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后,转过头来对李易道:

    “李公子方才一席之话,让小女子叹为观止,不知小女子能否再一次见识李公子的乐艺之道。”

    别说是朱微颜,便是那江老头,天玄子、慧空等几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望向李易。

    李易大为汗颜,先前将话说得太满,此时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拒绝,然而李易方才口若悬河般的讲得头头是道,让苏媚有了一种信心爆棚的错觉,苏媚坐在李易身旁,双手托腮,一脸崇拜的光芒,半是央求半是鼓励道:

    “师兄,你真是天才,就让他们几人见识见识。”

    见得苏媚神情,李易心头一热,顿时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等得李易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苏媚在喜笑颜开的对李易道:

    “师兄,你用的是什么乐器,是弹琴还是吹笛?”

    李易苦着一张脸,狠狠的瞪了苏媚一眼,但事已至此,李易并无退路可走,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

    正如朱微颜所说,即便输了学识,亦不能输了气度,李易强作镇定,观望四周,一边寻找乐器,一边思考着对策。

    那边朱微颜见李易望向自己,只当李易要借自己的“九霄环佩”一用,顿时眼中闪过一丝迷离,有点慌乱失措起来。

    李易见得朱微颜模样,脑海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暗道朱微颜慧质兰心,怎么会突然有了这种小女儿姿态?不过如此模样,还真凭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李易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望向朱微颜时,周围的人也全是随着自己的目光,望向朱微颜,似乎在期待着朱微颜的表现。

    见得众人齐齐向自己行注目礼,朱微颜脸上“刷”的便红了,似是下了大决心,一咬贝齿,与着李易道:“今日只为乐艺交流,李公子若要使用‘九霄环佩’,亦无不可。”

    众人听得朱微颜这话,只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朱微颜,那君不器似想到了何事,皱着眉头劝道:“朱师妹,此事……”

    李易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九霄环佩”肯定与朱微颜有甚大关系?以李易的性子,本来是要乘机将“九霄环佩”拿过来好好的把玩一番,可惜自己对弹琴一窍不通,今日之事又关乎自己颜面,只得作罢。

    李易笑了笑,摇摇头道:“多谢朱姑娘美意,不过在下乃粗鄙之人,怕坏了‘九霄环佩’的名声。”

    李易话儿一出,朱微颜登时面色惨白,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怒道:“大胆无耻之徒,敢侮辱我等朱师姐,我等早晚要你好看。”

    便是君不器,亦是不满道:“李公子既然无意借用‘九霄环佩’,何故方才如此作态?”

    李易直在犯晕,我做什么态了?李易正想反驳间,却见旁观众人皆摇头叹息,彷佛一个美妙的故事戛然而止,李易有点醒悟,赶忙闭嘴不言。

    …………………

    李易见得江老头手中的嵇琴,暗道今天得豁出去了,遂向江老头行了一礼,道:“小道无状,还请借前辈手中嵇琴一用?”

    嵇琴又称二胡,乃是九州独具魅力的拉弦乐器,与其它乐器相比,其声音显得深沉悲戚,并不符合九州人崇尚喜庆的氛围,故除了一些流浪的卖艺人之外,使用嵇琴者甚少。

    后世的李易性子有些孤僻,“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没学那弹琴抚筝,没学那吹笛弄萧,偏生迷上嵇琴,倒知道一些嵇琴的基本手法与有名曲目。

    “小哥儿,老头我手中这嵇琴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的,小哥儿心地不错,亦不嫌弃老头我肮脏,递那观音笋与雁鹅菌与我,这琴儿不弹也罢!”江老头眼睛半开半合,并没有答应李易,反而是意味深长的与着李易道。

    “以南海紫竹为柱,以昆仑白玉为柄,以天山冰蚕之丝为弦,以阳山之铜为座,上古玄蛇之皮为箱,敢问前辈手中嵇琴,可是晋朝竹林七贤之嵇康亲制的那把天下琴?”

    朱微颜果然是音律大家,见江老头说得手中嵇琴不凡,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肃然起敬道:

    “前辈手中持有天下琴,又姓江,敢问前辈可是江湖上传言的以一曲‘霓裳流云’名动九州的江晚余前辈?”

    几十年前,朝廷举行抡才大典,要选出天下第一乐师,当时天下名师齐聚京城长安,比拼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却是谁也不能服众。

    当日,江晚余怀抱一把独弦嵇琴,白衣飘飘而来,在天下名师面前,奏了一曲“霓裳流云”,道:“昔年嵇康弹‘广陵散’,称为‘天下绝响’,而留得这把天下琴,有先贤于前,诸君谁敢比肩?”

    江晚余说罢,又是白衣飘飘扬长而去,而抡才大典因为江晚余的一曲一话,终不了了之。

    江晚余因此而名声大噪,可惜如昙花一现,后来再没有露过脸面,其人其事亦慢慢被尘世所湮灭,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在这南岳客栈之中。

    “哈哈哈哈,没想到小老儿隐姓埋名几十年,居然被你这小女娃儿给认出来了。”江晚余站起身来,抚须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豪迈洒脱,直冲云霄。

    江晚余笑着笑着,声音渐渐的变得沧桑起来,江晚余爱怜的抚着手中的天下琴,与朱微颜道:“小女娃儿,你既然认得天下琴,可知道天下琴的来历?”

    “昔年嵇康大贤饮酒酣畅之时,与人争执,人道:皆言嵇康擅乐,不知能否谈独弦之琴?嵇康道:有何不可?遂将手中宝琴揉而为独弦,演奏了一曲,人皆叹服,这便是嵇琴的来历。”

    朱微颜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羞涩,将着天下琴的来龙去脉一一为众人解析,道:

    “天下琴得名于太上老君《道德经》中的‘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因嵇康大贤性子孤傲的缘故,天下琴并没有参与九州十大名琴之列,否则怕是小女子手中的九霄环佩便要排名第七了。天下琴可随弹琴者心意而变化,或为七弦,或为独弦,昔年嵇康大贤弹奏那名动千古的《广陵散》以及几十年前江晚余前辈弹奏那《霓裳流云》,便是七弦为之。”

    说到这里,朱微颜面带关切,与李易道:“嵇康大贤曾留遗言:天下琴非其主不得弹,否则必身受其害。”

    ……………………

    “前辈名士之风,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实在罪过。”孟沛向江晚余行了一礼,疑道:“前辈为何会流落街头,卖艺为生?”

    “昔年嵇康制天下琴,能奏七弦,能奏独弦,老头我于七弦之道虽然大成,可数十年来一直悟不透独弦之道。”

    江晚余长叹了一声,又回复了先前那般的猥琐老头模样,脸颊遍布皱纹,眼角满是苦楚,摇摇头道:“正如小女娃子所说,天下琴非其主不得弹,老头弹七弦时自然无碍,可每次弹那独弦之时,都是差点走火入魔,几十年下来,老头我便成了如今模样。”

    众人听得惊骇不已,以江晚余的琴技修为,居然也数十年征服不了天下琴,还落得过如此下场,这天下琴也太过玄乎了吧,道是“魔琴”也不为过。

    这江晚余为了征服天下琴,几十年矢志不移,流落沉沦亦在所不惜,可见其于琴技一道实在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强毅力。

    江晚余突然双眼一睁,两道精光射向李易,道:“小子,你既知天下琴来历,还敢弹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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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节 依心曲

    天下琴如此大的来头,又被说得这么玄乎,若是平时,李易也就知难而退了,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江晚余又是如此逼问,李易禁不住的便起了好胜之心,昂挺胸道:

    “天下之大,江湖之险,小道亦毫无畏惧,要去闯荡一番,何况区区一琴乎?”

    ………………

    天下琴静静的伫立在李易手中,很是平淡无奇,一点也看不出其名动千古的风采,李易深深的呼吸一口,将琴座置于膝上,一手握住柄,一手捏住拉弦,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天下琴之上。

    这姿势虽比不得朱微颜那般的洁然出尘,但李易卓尔不群的专注神情,也是有其风味,让众人在此刻多了一份期待。

    李易从天下琴上感觉到一股跳动起伏的灵力,突若山泉之涓涓细流,突如大海之汹涌澎湃,李易怎么也把握不住这股灵气的具体所在,迟迟不敢动手拉弦。

    众人不解何意,眼光中带着询问向着江晚余望去,江晚余却彷佛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一般,在那里闭目养神,悠闲得很。

    李易渐渐的也是觉得就有些不耐烦起来,赶忙如在云山别院阴阳石上一般,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静心诀,安抚着自己攒动的心灵。

    李易正待要重新去把握天下琴中的那股灵力时,只瞥见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面上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想来两人等着看李易“走火入魔”的好戏。

    李易双手一合,将天下琴轻抚,与着江晚余道:“琴为君子之器,名士之风,天下琴更为其中翘楚,天下琴奏响之时,焉能有俗人在场?”

    江晚余闻得李易之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小哥儿所言不差。”

    说到这里,江晚余猛的睁开眼睛射向那莫不从、宁不平两人,身影若一道灰色的闪电,双手直向两人抓去。

    莫不从、宁不平两人尚没回过神来,便被江晚余像鸭子一般的拎住了脖颈,两人睁大着惊恐的眼睛,口中“呼嘿”着,四肢在空中乱摆。

    “前辈手下留情!”朱微颜、君不器二人大惊失色,赶忙出口求情。

    江晚余一声大喝,将双手一甩,只见莫不从、宁不平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往客栈外飞去,“噗通”一声巨响,两人齐齐的被摔在大路上,溅得灰尘四起,却是仅仅两声闷哼,连疼痛都没有叫喊出来。

    “两个俗人,老头我早就看就看不顺眼了!”江晚余拍了拍手,似乎怕沾染到了莫不从、宁不平二人的人晦气,对着朱微颜轻描淡写道:

    “小女娃儿放心,你琴弹得不错,老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取了那两个俗人的性命,只不过让他们吃些苦头,暂时说不了话而已。”

    朱微颜一声苦笑,颇有些娇嗔的望了李易一眼。

    ………………

    天下琴上忽然间传来一股温润,不同于自己刚触手时的冰凉,李易疑惑着再次去探查天下琴中的灵力之时,居然现那股灵力这会儿再不复先前的忽大忽小,反而如平坦淌过的河流,浩浩汤汤,奔赴向前。

    李易脑海中倏然一闪,想起了太上老君《道德经》上的那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下琴制造者嵇康乃晋代名士,习的是黄老之说,崇尚自然之道,嵇琴的名字“天下”也是取自《道德经》之上,莫不这天下琴破解之道,要应在那《道德经》之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李易在云山别院三年的苦读这会儿终于起了作用,李易才一想到《道德经》,那《道德经》九九八十一章五千余言便像一条条的小鱼一般,从李易的心头悠悠浮过……

    如几年来的每一个早晨黄昏一般,李易读着读着,丹田里慢慢的便升起了一股热气,向着膻中、向着百会,向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扩散而去。当那股热气来到自己握住天下琴的手上时,登时便化成了一道小泉之水,缓缓的与天下琴中的灵气融合在一起。

    李易以自己的脉搏呼吸,静静的感悟着天下琴上的灵力,冉冉的从天下琴的琴弦、琴柱、琴座……划过。

    待那股灵力运行了一周天,重新回到起点的时候,机不可失,李易的手上已经有了动作,琴弦悄悄的触动起来,嵇琴那特有的深沉悲戚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弥漫。

    随着琴声的响起,李易闭上自己的眼睛,任自己的思绪也在筱筱飞扬……

    …………………

    一曲终了,余音尚袅袅,门外清风拂过,李易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间,才现两道清泪不知在什么时候滑落了下来。

    李易在心中叹息一声,自己前世拉着瞎子阿炳的这二胡名曲《依心曲》时,总要想努力的去表达瞎子阿炳的那种悲凉哀伤的心境,然哪里懂得了瞎子阿炳的那种颠沛流离的坎坷?

    阿炳乃民国年间人,年幼时做过当家道士,青年时做过吹鼓手,中年时害眼疾无钱医治而失明,从此流落街头,卖艺为生,被称为瞎子阿炳,贫病交加中,瞎子阿炳常在夜月里流连于江南惠泉山上的一泓清泉边,对月对水而奏曲,抒怀心中凄冷怆凉,倾诉辛酸,这一曲子便是《依心曲》,意即随心而曲,后又名为《二泉映月》。

    《依心曲》是明清后,九州大地上唯一可以和古典“十大名曲”相媲美的曲子,亦是九州名曲中唯一的二胡曲子,今日李易用嵇琴演奏,最是合适不过。

    (备注:中国古典十大名曲为“高山流水”、“梅花三弄”、“夕阳箫鼓”、“汉宫秋月”、“阳春白雪”、“渔樵问答”、“胡茄十八拍”、“广陵散”、“平沙落雁”、“十面埋伏”。)

    …………………

    李易这才想起尚有众人注视,赶忙将眼泪擦干,自我解嘲道:“小道无状,让诸位见笑了。”

    说罢,李易将着天下琴归还与江晚余。

    哪里有人见笑?整个衡山客栈内此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众人皆是凄凄惨惨戚戚,眼角直在红。

    “师……兄,你的曲子好悲伤哦,媚儿都想起母亲去世后,媚儿一个人孤苦零丁的生活了……”苏媚抽泣着,拉着李易的袖子哽咽道。

    “嘿嘿,嘿嘿……我江晚余弹了一辈子琴,自以为于琴艺一道,除了古之先贤外再无人可比,没想到云山派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子,便如此了得……”

    江晚余双目通红,形若疯狂,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心有不甘的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江晚余见得李易递过来的天下琴,突如电击一般的跳开,紧闭双眼,似不忍心再见到天下琴一般,道:“世上只有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天下琴既然重新认主,又何必再回旧主手中?”

    天下琴虽是宝物,但李易确实没有占据之心,因此闻得江晚余之言,李易很有些诧异,想起先前朱微颜介绍天下琴来历时说的“天下琴非其主不可弹”云云,赶忙检查一番自己的身体,却惊喜的现,自己浑身的真气比先前更为充沛后实,竟上了一层楼,从化神境界通神阶段一举突破到分神阶段。

    难道自己方才一边弹琴,一边想着自己两世的境遇,便是分神么?

    …………………

    “老头我行走江湖数十年,搜集世间万千曲谱,无有遗漏,怎么从未听过有这样一惊天地泣鬼神的曲子?”

    江晚余忽然似想起了何事,蓦的转过身来,抓住李易双肩,只将李易疼得呲牙咧嘴,江晚余厉声喝道:

    “再说你小子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岁,此回还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如何能体会到曲子里的凄凉哀苦?”

    江晚余此话一说,众人也都是醒悟过来,将不解的目光投向李易,便是那朱微颜,此刻也全然不顾淑女风范,秀目中雾拢云聚,动也不动的瞧着李易。

    确实,能弹出这等曲子者,若没有点生活练历,那是打死众人也不相信的。

    李易抖了抖肩膀,从江晚余手中挣脱开来,走到窗子旁边,望着天外的那一朵飘过的白云,白云正孤单的向着衡山西北方向随风而去。

    衡山的西北方向,是自己此世遇见师傅郭不守的地方,也是自己前世“家”的地方。

    “小道乃是北方战乱的流民,随数十万人从北方迁徙过来,三年多前小道独自辗转到邵州城外,在一条臭水沟旁饿得奄奄一息之际,幸而遇见了师傅,才得以活下命来!”

    李易静静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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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节 得琴比书

    李易虽说得平静,可听者无不动容,在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自古以来,凄惨者莫过于战乱流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还罢了,更为要命的是时时刻刻得面对敌寇的追杀,瘟疫的爆。

    历史上有几次著名的因为战乱而由北往南迁徙的大移民,幸存者往往十难余一,途中便是十八重地狱在人世间的真实写照,昔日魏武帝曹操便如此形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李易小小年纪,举目无亲,能在战乱流民生涯中存得性命,这中间要吃过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要见过多少惨绝人寰的生离死别故事?也难怪李易能弹出这等让人潸然泪下的曲子。

    “这曲子名为《依心曲》,乃是小道在流浪途中遇见一位盲眼老者,每日夜深人静时候所奏。那一位盲眼老者后来染上瘟疫,怀抱嵇琴而逝世,小道因其中故事过于凄惨,故不愿在人前提及。”

    李易向着孟沛拱手行了一礼,道:

    “今日得遇江前辈以及嵇康大贤的天下琴,小道将此曲弹了出来,总算是不让《依心曲》湮灭于世。”

    此次李易乃是相助孟沛对阵岳麓书院,为不引起孟沛的误会,所以李易将开始自己不弹奏《依心曲》的原因说与孟沛知晓,以孟沛之大度,想来也不会计较。

    世事便是这般的真真假假,李易刚开始是因为朱微颜琴技太过了得,想要藏绌,这会儿李易若真说藏绌,怕也没人相信了。

    …………………

    “正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在下于邹城家中苦读十几年诗学有所成,今日得见李兄,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以往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孟沛让开身子,不敢接受李易之礼,反而拱手向李易行礼,满怀歉意道:

    “因孟沛之事,勾起李兄之惨痛回忆,实在是孟沛的罪过!”

    “自古名曲因人成,因事成,高山流水若没有钟子期俞伯牙互为知音,安能流传万世?广陵散若非嵇康大贤于临死前面对三千为自己请命的太学士而彻悟,怕也不会那般的洒脱千古。”

    那江晚余在听得李易一曲以后,原本一直有些浑浑噩噩,这会儿听得李易之身世,终似清醒过来,叹道:

    “依心依心,依心而生,依心而,这天下琴独弦之妙,便是为了这曲《依心曲》而成。老头我以前演奏独弦,面对天下琴上灵力之时,只想到去征服,去牵引,强扭的瓜儿终究不甜,如何能达到人琴合一?”

    江晚余回过头来,恋恋不舍的望了李易手中的天下琴一眼,就彷佛告别一位几十年的至交老朋友,对李易道:

    “琴名天下,万望小哥儿不要辜负其名!”

    江晚余说罢,只一拂手,转身便向着莽莽衡山中走去,阳光洒在江晚余的背影上,虽是清晨的和煦温暖,却也说不尽的寂寥孤独,有歌声传来一路上的沧桑,唱曰:

    “少年听曲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曲离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曲客栈里,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惆怅,伶仃问断肠。”

    …………………

    一时间客栈内哑口无言,倒是那莫不从、宁不平二人的动作惊醒了众人,君不器赶忙出得门外,为两人解了穴道,带将进来。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先前被江晚余摔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此刻身上沾满尘土,狼狈不已,吃了个如此大亏,自对李易恨得牙齿痒痒,不过有前车之鉴,这会儿两人倒不敢造次,只在君不器身后怒目横视着。

    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不过李易并不在意,睬也不睬两人,只静静的将天下琴收藏好。李易连全真派的弟子都敢杀,又如何会害怕两两岳麓书院弟子的惦记?

    比试还是要进行下去,天玄子与慧空二人从方才的震撼中走出来,对望一眼,却不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宣布结果。

    按说李易指出朱微颜《幽兰操》中的不妥之处,又完美的演奏了一曲《依心曲》,这一局是要算邹城孟家胜了的,可是这些事情都是生在孟沛认输之后,所以便不好说了。

    孟沛见得天玄子、慧空二人表情,知问题何在,爽朗一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既然认输了,自没有改口的道理,如今四场比试还有两局,以李兄之大才,邹城孟家未必没有胜算!”

    “好!邹城孟家世代在修真界享受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天玄子、慧空二人拍掌赞道,便要宣布结果。

    这时候朱微颜却站了出来,盈盈道:“李公子高才,孟公子高义,我岳麓书院又安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一局确是小女子琴艺比不得李公子,我等愿意认输!”

    那才回过神来的莫不从、宁不平二人听得朱微颜要认输,赶忙使眼色阻止,便是那君不器,亦面色不大自然。

    朱微颜如何不知道几位同门的心思?只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且不论今日最终比试的结果,单是到此时,岳麓书院可谓是一败涂地了。

    今日乃岳麓书院与邹城孟家之争,以两派在江湖上的偌大名声,比试的过程结果自然要不了多久便会传遍江湖,先前作诗,岳麓书院获平,已经很有些勉强了。

    这一回合乐艺比拼,李易横空出世,以一曲《依心曲》,能让享誉乐界数十年的江晚余大家隐退,能让天下琴认主,世人一看便知道是邹城孟家胜了。

    然孟沛依然认输,如果岳麓书院承认这局胜了,此事若传的开来,怕是世人皆称赞邹城孟家重言守诺,君子之风,皆鄙视岳麓书院乘人之危,巧取豪夺,可叹自己的几位师兄弟竟然连这个都不能看透,仍执着于表面上的胜负。

    唉,岳麓书院的师兄弟这些年来都忙于道法的修炼,于儒教的“仁义”修心,却是少了,自己这次回去,还是要与父亲述说一番才好,不过父亲怕是听不进去了,否则,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想法,硬要将自己嫁给那……

    “嘿嘿,这倒有趣,先前你们是争胜,如今却是争败!”天玄子笑道:“恩,孟小子与朱小姑娘都还不错,这样吧,这一局道士我与慧空和尚就判定再为平局,可否?”

    说道这,天玄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易,道:“李小子,不简单啊!”也不知是说李易的身世不简单,还是说李易的本领不简单。

    如此结果,众人自无意见,躬身称是。

    …………………

    孟沛以笔为武器,在上自然造诣不凡,这会儿当仁不让,衣袖一甩,道:“今日在下便以手中祖传‘断机笔’来向诸位请教一番。”

    众人听得“断机笔”之名,肃严起敬。

    相传昔年儒教亚圣孟子之父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于世,孟母一心一意将孟子抚养成*人,留下了“孟母三迁”、“断机教子”的典故,孟母也被称为九州历史上的“四大贤母”之。(四大贤母为孟子之母“孟母”,岳飞之母“岳母”,陶侃之母“陶母”,欧阳修之母“欧母”。)

    这断机笔便是出自“断机教子”的典故,说是孟子拜于孔子之孙子思门下时,因天资聪颖,常觉学有所成而洋洋自得,一日回家,孟母正在机前织布,“喀嚓”一声将刚织好的布剪断,孟子大奇,问母亲何故如此,孟母道:“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

    孟子幡然大悟,从此勤学苦读,将母亲断掉的那匹布中的麻抽出来,做了这一只“断机笔”,以示不忘母亲教诲之恩。

    孟沛来到那客栈墙壁空白处面前,大喝一声,手腕翻飞,笔走龙蛇,“刷刷”的写道:

    “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

    回飙吹散五峰云,往往飞花落洞庭。”

    旁边还加了一行小字,道是“云山派李易兄题,邹城孟家孟沛书。”正是方才李易比试时所吟的哪一《南岳衡山》诗。

    那客栈老板苏胖子最是关心自家的墙壁,待得孟沛一些完,便赶忙上去查看,孟沛写的是一副行书,雀跃于墙壁之上,尚还带着墨香飘然欲飞。苏胖子看得连连点头,抚须赞道:

    “好字,好字!收放自如,疏密得体,浓淡相融,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风骨之内,如龙跳天门,如虎卧凤阁,道是‘天下第四行书’也不为过!”

    孟沛连连自谦,道前辈高赞,愧不敢当。

    在一旁不明所以的苏媚睁大着一双眼睛奇道:“孟书生,我虽然不通书法,也看得出你这字也得不错,苏胖子又不是夸奖你第一,不过第四罢了,你有什么愧不敢当的!?”

    李易汗颜不已,赶忙拉过苏媚,叫她别乱说,免得贻笑大方。

    九州书法主要有五种书体,即楷书体(包含魏碑、正楷),草书体(包含章草、小草、大草、标准草书),隶书体(包含古隶、今隶),篆书体(包含大篆、小篆),行书体(包含行楷、行草)。

    而行书体的代表作公认有三: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唐朝颜真卿的《祭侄稿》被称为“天下第二行书”,苏轼的《黄州寒食帖》则被称“天下第三行书”,王羲之、颜真卿、苏轼皆是名动千古的大家,苏胖子将孟沛的抬到如此高度,实在是至高无上的褒奖了。

    感谢银月‰→枫、饕餮魑魅、机刘弹道友的打赏!色佛更新比较慢,让众位道友有点失望,色佛会努力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加快更新度的,还望众位道友的支持!

    这里要特别感谢一下起点二组主编长天大于本书责编冰风大,在本书更新如此慢的情况下,对色佛也是诸多鼓励,没说过一句让色佛泄气的话!

    拜谢诸位!

十七节 书法

    苏媚听得李易的解释,破天荒的很不好意思来,却又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恼羞成怒的埋怨道:“你干嘛现在才告诉我,你是存心看我出丑的?”

    你自己不学无术,感情还怨我了?李易哭笑不得,当然也不会和苏媚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呆在一旁看着朱微颜,想要看朱微颜在孟沛的“天下第四行书”面前,如何的应招。

    通过前两场比试,李易对于朱微颜的才貌叹服不已,这会儿自多了些期待。

    见得李易不理睬自己,反而盯着朱微颜看,苏媚撅起个娇俏的嘴唇,“哼”的便是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想道:不就是吟得几诗,弹得几曲子么,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们的道法修为有本姑娘高么?

    苏媚同时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这会回到青丘山去,一定要苦学一番琴棋书画诗词等,到时候下次再见到李易,好好的“羞辱”他一番,看他还敢不敢这般的盯着别的姑娘看?

    朱微颜见得李易望向自己,不知怎的,总觉得面上有些热,朱微颜静了静心,朝身旁的君不器看去,君不器苦着脸摇了摇头,显然没有信心与孟沛比字。

    书法不比吟诗,吟诗在饱学的基础上更讲求急灵光一闪;书法也不比弹琴,弹琴在琴技的基础上曲谱并重。书法走不得终南捷径,点横竖撇捺的把握一定需要长年累月的苦修才行。

    作为儒教六艺之一,朱微颜与君不器在书法上也下过功夫的,但又怎比得上孟沛这等生下来就与祖传“断机笔”为伍之人?

    朱微颜心道:今日比试,先为文比四场,不分胜负后再行武比之事,自己原本以为在文比中“琴艺”稳操胜券,“数艺”上也有颇有胜算,其余的“诗艺”、“书艺”两项,岳麓书院只要守得一个平局便可,没想到那云山派的李易深藏不露,导致“诗艺”、“琴艺”上连平两局,形势登时便被扭转了。

    如今“书艺”将输,唯有在接下来的“数艺”获胜,然后与邹城孟家行武比了,自己若能凭借九霄环佩与孟沛打个平手,那接下来君师兄应该可以胜得那李易吧,毕竟方才李易说,他入得云山派门墙才三年多的。

    朱微颜思考得个分明,虽心中觉得在何处似不甚妥当,但这当儿想不得太多,于是也不犹豫,向前一步道:“孟公子之行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女子自叹费如。”

    朱微颜正认输间,眼睛的余光瞥见李易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似稳操胜券,心中念头忽然一转,暗道李易作诗敏捷行云流水,弹琴情真动人心扉,不知道在“书艺”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微颜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道:“李公子才学不凡,小女子能否见识一番李公子于‘书艺’上的造诣?”

    众人皆有些惊奇的望着朱微颜,不明白朱微颜既然认输了,为什么还会提出这么个要求,难道想让李易当众出丑吗?

    书艺既求苦功,既要求年月的积累,更要求自小的熏陶,李易小时候流落人世,日日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才不会饿死,能写什么字?

    朱微颜此时亦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妥,赶忙接着道:“小女子强人所难,李公子万勿介意!”话虽如此,但朱微颜始终隐隐觉得李易或许真会书艺也说不定,在李易奏那《依心曲》之前,谁人知道李易会弹琴?

    …………………

    李易一愣,若非朱微颜后面的话,李易只当朱微颜也和那莫不从、宁不平一般,来找自己的茬呢?

    李易见得孟沛行岳麓书院无人可比,这会儿确实是稳操胜券了,缘何?皆因李易知道,后世学过高等数学的自己,在“数艺”上真不当第二人想,这也是李易先前敢出来为孟沛助拳的最大原因。

    至于前面的“诗艺”、“琴艺”、“书艺”以及后面的武比,李易是做好旁观者的准备的。

    见得朱微颜表情,李易登时便想了个通透:这小妮子是因为自己在“诗艺”、“琴艺”上面的表现,与自己较起了劲呢?好吧,今日儿小道就一并满足了你!

    李易面上挂起着淡淡玩世不恭的笑,戏觑的看着朱微颜,彷佛在确认朱微颜方才说的话语一般。

    朱微颜乃自幼修习程朱理学之人,哪里被陌生男子这般的注视过?感觉到李易火辣辣的目光,朱微颜又羞又急,可今日乃是比试,自己方才又提出无理要求在先,所以朱微颜也不好指责李易什么?

    这人,怎么能这般的看着自己呢?朱微颜心中五味具陈。

    眼看朱微颜娇俏的面上渐渐红,就要皱起秀眉了,李易心想过犹不及,当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才好,于是开口道:

    “小道自幼流落,用不起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所幸在流落途中遇见一位饱学之前辈,教小道用树枝在地上划字,登不得大雅之堂,小道原本欲要藏绌,但今日朱姑娘有所求,小道敢不献丑?”

    写毛笔李易是不成的,不过写硬笔么?那还马马虎虎,李易后世练了好几年的。

    李易拔出铁剑,来到孟沛在客栈墙上的题字旁,将内力注入铁剑,大喝一声,在墙壁上一笔一划,只见得一片墙壁上面的粉末飞溅中,李易衣袂飘飘,说不尽的专注从容。

    不一会,字儿便已写完,李易一口气朝那墙壁吹去,灰尘四散而开,显了几行端庄方正的大字来:

    “七十二峰青如削,卓立千仞不可干。

    正直相扶无依傍,撑持天地与人看。”

    李易投桃报李,写的是孟沛方才的《南岳衡山诗》,旁边也有一行小字注:邹城孟家孟沛兄题,云山派李易书!

    …………………

    “结体方正茂密,笔划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大有那唐朝颜真卿之风,了得了得,妙啊妙啊!”

    客栈老板苏胖子依然是最先跑过去的,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啧啧”称奇,赞道:

    “李公子之诗飘逸,孟公子以行书写之;孟公子之诗方正,李公子以楷书写之,端的是交相辉映,完美无缺,敝店日后必因两位公子之书,而传出一段佳话,在下添为掌柜,可也要跟着沾光了!”

    苏胖子吩咐下去,将李易与孟沛的这两《南岳衡山诗》好好的保存下来,供客栈来往顾客观摩。

    苏胖子一脸的乐呵呵,笑得合不拢嘴,两眼直闪烁着光芒,彷佛前面便是有一座金矿山一般。

    古时名山名水,皆因名人名作而名动千古,如天下之楼岂止千万,为何独尊那天四大名楼?盖因黄鹤楼有崔颢之《黄鹤楼》,岳阳楼有范仲淹之《岳阳楼记》,滕王阁有王勃之《滕王阁序》,鹳雀楼有王之涣之《登鹳雀楼》,其他楼美则美矣,可于这“名人名作”上,输了一筹。

    苏胖子见识不凡,自也知晓这等道理,单就书法而言,李易之楷书或许比不上孟沛之行书,但李易方才的一曲《依心曲》早足以让李易,让南岳客栈流传于世了,更何况今日还有岳麓书院于邹城孟家的比试作为点缀。

    ……………………

    孟沛也是心潮涌动,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大抵像他这种人,如他老祖宗孟子说的那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可对于这“名声”却是看得紧要的很。

    孟沛毕竟年轻,在书上见多了“以文会友”,“惺惺相惜”的故事,这会儿听那苏胖子一说,只觉得自己与李易简直便是那“高山流水”里的钟子期与俞伯牙了。

    孟沛上前看着自己与李易书写的那两诗,越看越是顺眼,禁不住的拉着李易之手,热切的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李兄啊!”

    孟沛兴奋的很,可岳麓书院的几人便不大好受了,今日岳麓书院众人与代表邹城孟家的孟沛李易比试,孟沛李易两人越是被世人称颂,岂不是说岳麓书院越是不堪?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铁青着脸,瞧也不瞧那墙壁上的字,观两人模样,自是恨不得毁了才好,那君不器也是面色不豫的看着身前的朱微颜,似有些愠朱微颜不应该在认输了还叫李易题字,成全了李易孟沛两人。

    ……………………

    朱微颜没料到李易真的在“书艺”上也是造诣不凡,惊讶的同时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李易方才说的那句“小道原本欲要藏绌,但今日朱姑娘有所求,小道敢不献丑?”

    难道李易这字是为自己而写么?

    朱微颜觉得有些娇羞,亦有些欢喜,暗道自己也不能让人看轻,于“数艺”一道自己还有些心得体会,当要打败邹城孟家才好。

    朱微颜站出身来,与着李易孟沛二人,言语中满是自信,又有几分傲然,道:“接下来的‘数艺’,岳麓书院便由小女子出列,敢问两位公子谁人前来应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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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节 数艺

    儒教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中,数艺虽榜上有名,却排在最末,向来不受重视,被认为不过是微末之学罢了,因此,儒教中精通数艺者并不多,反倒是诸子百家中的阴阳家、兵家、纵横家等涉及“算术”者,于数艺上颇为精通。

    可惜这些门派在九州大地上几近失传,因此九州的数艺展是很缓慢的。

    朱微颜天资聪颖,小时候偶获一本算经,阅读之下大感兴趣,故其在数艺一道上颇有心得,因此才出来挑战李易孟沛。

    “孟兄,小道不才,这一阵就让给小道吧!”见得朱微颜信心满满的样子,李易有些不忍打击她,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既然答应了孟沛,便全力以赴。

    李易一言既出,众皆哗然,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易,众人实在没有想到李易竟然在数艺上也有涉猎,那还有什么是李易不会的?倒是那客栈掌柜苏胖子,手里端着个算盘,两眼放光,很是期待苏媚与李易的比试。

    见得李易出列,面色镇定的站在自己的对面,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朱微颜心中陡然生过一丝不妙,不过这也是刹那间,朱微颜很快就静下心来,道:“李公子真全才也!”

    比赛的规矩是一人出一题,若一炷香内对方不能获得正确答案,那便算是胜了。

    李易面上浮现笑容,摆手道:“朱姑娘,请!”彷佛两人之间并不是比试,而是郊游踏春一般。

    那模样,惹得一直不大顺心的苏媚又是一声冷哼,嘀咕道:“惺惺作态。”

    要是今日事,不关乎岳麓书院于邹城孟家千年来的声誉,而只是寻常学子间的切磋,那该多好啊!

    …………………

    朱微颜情不自禁的想到,待定了定心神后,清吐丽音道:“小女子却之不恭,以下便是小女子所出之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朱微颜题目一出,众人皆在心中各自算计,那苏胖子更是将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以九州古代数艺的水平来说,这题目算不得难,也算不得简单,因为这种在后世被称为“二元一次方程”的题目,在九州古代算书上已然有记载,但是九州古代没有现代数学中的“代入法”,而只有“推理法”,所以解起来比较麻烦。

    如这道题目,按照古代的“推理法”当是如下解法:砍去每只鸡、兔一半的足,那么鸡便成了“单足鸡”、兔成了“双足兔”,鸡与兔的足总数便为九十四的一半四十七;如果笼子里有一只兔子,那么足便比头多一,而笼子里的足比头多(47—35=12),所以兔子只能为一十二只,如此,鸡便为(35—12=23)只了。

    “推理法”用来解这种二元一次方程问题倒不大,但是若要解一元二次或者更高的二元二次方程等,那便难上加难了,所以现代数学基本上都是西方的那一套,对九州古代数学已经大部分淘汰了。

    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李易,李易甚至不需要用笔算,待得那苏胖子的算盘刚停下来,李易道:“朱姑娘,当是兔十二只,鸡二十三只,可对否?”

    苏胖子看着自己的算盘,又惊讶的看着李易,苏胖子因为职业的缘故,每日里要计算钱粮,于数艺一道很有研究,没想到李易仅凭心算,度就不慢于自己。

    朱微颜面色一变,这题目,当初自己初遇时,可是足足想了一个时辰呢?后来自己又将这题目给师兄弟们做,师兄弟们或者做不出,或者费时更多,哪里有李易这般的简单?

    估摸李易很早就见过这类题目,朱微颜暗道。

    …………………

    在九州修真界,这种回合制的比试,第一道题目一般都不会太难,以示“礼让”,李易自不会坏了“规矩”,想起了一个趣味题,遂道:“有一老翁,养羊一十一只,临终前,吩咐三儿子云:大儿可得二份之一,二儿可得三份之一,三儿可得六分之一,若不能杀羊,三兄弟该如何分之?”

    题目接近于脑筋急转弯,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若是没接触过者却有无从下手指之嫌,岳麓书院莫不从、宁不平性子急躁,已然跳了出来,质询李易道:“小道士,一十一只羊如何能分出二份之一,小道士,你这题目根本无解?”

    倒是苏胖子,原本已经摆好了算盘,想要计算,可一听得李易此题,顿时收了算盘,抚须微笑。

    李易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瞧也不瞧两人,淡淡道:“你等二人之语,能代表岳麓书院否?”

    莫不从、宁不平二人气得脸色铁青,然比赛途中,毕竟不敢造次,暗暗打定主意,待得此次比试过后,总要寻个机会,血了今日李易对自等的侮辱。

    朱微颜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李易会出这道题目,在仔细的想了想后,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李公子真是博学多才,居然对“算经十书”中最是艰涩难懂的《缉古算经》也有研究。《缉古算经》上对此题已有答案,老翁大儿可得六、二儿可得三、小儿可得二,对否?”

    “算经十书”指的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孙子算经》、《五曹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海岛算经》、《五经算术》、《缀术》、《缉古算经》等十部九州古代算书。

    这回轮到李易傻眼了,没想到这题目早就有记载,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这朱微颜既说《缉古算经》是“算经十书”中最为艰涩难懂的,可又熟悉其中题目,不佩服不行啊!

    李易笑道:“朱姑娘才真是博学多才,替小道解了围,否则,有人还说小道的题目根本无解呢?”

    朱微颜心中汗颜不已,暗道今日莫不从、宁不平两位师弟先是被称为“俗人”,受得江晚余大师出手教训,这刻又不学无术,招摇无比,真个自作自受。

    …………………

    朱微颜以为李易精通“算经十书”,所以也不敢从“算经十书”上出题,这倒遂了李易的心思,“算经十书”上连“分羊”这等题目都有,谁知道还有没有其它脑筋急转弯类的生僻题目?自己一个不好,指不定就麻烦了,要知道,当初这个“分羊”的题目,李易可是想了半天呢。

    朱微颜抛出了一个自己精心设计的题目,道:“李白街上走,提壶去买酒。遇店加一倍,见花喝一斗。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借问此壶中,原有酒几斗?”

    那边苏胖子的算盘又是敲得“哗哗”作响,这回没等苏胖子的算盘声音停下来,李易便报出了答案,道:“乃是八份之七斗,对否?”

    苏胖子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易,显然不相信李易的度居然比自己还快。

    朱微颜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大白天的有如见鬼,道:“李……李公子,你怎么度这般的快?”这题目乃是朱微颜自创出来,并不见记载于任何书籍,当初朱微颜还很是得意了会,李易居然随口就报出了答案,朱微颜能不震撼么?

    “这问题,要是按照常规的方法去想,那自然是难。”李易虽疑惑朱微颜的表情,但也没有想到更多,将自己的解题方法公布道:“可是用倒推法来想,便简单多了,题中李白最后的酒为零,那么遇见最后花时,壶中有酒一斗,遇见最后店时,壶中有酒二份之一斗,一次类推下去便可以了……”

    朱微颜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杀手锏被李易如此的另寻终南捷径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

    “呵呵,倒推法,好一个倒推法,我浸淫数艺几十年,竟然没有想到倒推法!朱小姑娘你也无须再比试下去了,你于数艺一道尚非这小道士的对手?”

    苏胖子眯着的双眼中精光一闪,似想起了何事,手中持着算盘,来到李易的面前,一字一顿的道:“小道士,我这里也有几道题,你一并解答了如何?”

    李易还没说话,那岳麓书院的莫不从、宁不平可不干了,朝着苏胖子骂道:“哪里来的野掌柜,你什么身份,敢叫我等岳麓书院微颜无双朱师姐认输?”

    “真是俗人,江晚余说得一点都没错!”苏胖子冷哼一声,身形飞闪过,来到莫不从、宁不平二人的身边,如江晚余一般,一手抓住一个,喝道:“给我滚出去!”

    这回朱微颜甚至还来不及求情,便见得莫不从、宁不平再一次的飞身而出,又是“噗通”一声,两人齐齐的被摔到了街上。

    倒是那裁判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这会儿坐在旁边,一句话儿也没有,静静的看着苏胖子与李易二人将如何的展下去。

    ………………

    众位打赏的道友明日一并感谢了!

十九节 苏胖子的误会

    若是比试其它方面,李易见得苏胖子深藏不露,怕还真会胆怯,可如今乃是数艺,苏胖子又如此的咄咄逼人,李易哪里肯退缩半分,抗起肩膀便道:

    “前辈有什么难解之题,尽管说来便是!”

    朱微颜被李易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那“李白饮酒”之题,再来面对李易之时,竟然心生无力之感,见得苏胖子直言自己非是李易对手,只得苦笑一声,与那苏胖子行礼道:“小女子便在此为前辈加油助威了。”

    君不器亦兄亦长,几乎是见得朱微颜长大,朱微颜这般模样,让君不器大为心疼,暗道朱师妹平素自视甚高,总以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却在诗艺、琴艺、书艺、数艺上接连四阵都落得下风,这打击也太沉重了些。

    君不器走过来,轻声关切的问道:“师妹?”

    朱微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碍事,凝神看着场中,静待苏胖子与李易的比试。

    君不器顺着朱微颜目光望去,正是那个横空出世,今日与孟沛一道让岳麓书院灰头土脸的李易,李易衣袂飘飘、须飞扬,一派饱读诗书的温文尔雅之风,却又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傲然朝气。

    这般人物,朱师妹输的也不冤啊!君不器转过头来看了看朱微颜,却见得朱微颜眼中没有一丝颓然,反而带着一份赞赏。

    君不器蓦的警醒,想起了以前在岳麓时朱微颜说过的一句话,君不器禁不住的有些担忧起来,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心道:可不能让李易再继续出风头下去。

    ………………

    苏胖子脚踏天地**之步,胖乎乎的身躯居然轻似飞燕,将算盘拨弄的“啪啪”做响,直如众生为筹,而其独自掌握。

    这哪里是先前的那个衡山客栈市侩的掌柜?

    李易心中诧异无比,知道在继邵州城内的算命先生邹半仙以及方才的琴师江晚余之后,自己又遇见了一个游戏风尘的隐世高人看着掌柜苏胖子了。李易暗自回味着师傅郭不守在云山上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奇门奇人奇事,终究还是没有与眼前相合之人。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今日只是比试数艺,又非生死相搏。

    李易站得久了,这会儿又被苏胖子晃来晃去,感觉有些累了,于是顺手便抽了条板凳,当中坐下。

    李易的这番动作,自己尚不觉得,可在旁人的心中那可是起了轩然大波,连那天玄子与慧空此刻也是站起身来观望。两人可是明白苏胖子底细的,李易在苏胖子的如此阵势下,尚能从容以对,是胸有成竹,还是全然不知?

    苏胖子面色霍然大变,自己的天地**步笼罩天地东南西北**,本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然李易当中而坐,登时便有那御敌于国门之外效果。

    一个“中”,正是本派几千年以来,说不出的痛啊!

    ………………

    苏胖子大喝一声,将算盘一拨,道:“今有贷人千钱,月息三十。今有贷人七百五十钱,九日归之,问息几何?”

    哼,不过是一个分数题罢了,这般的小学四年级水平的题也想难倒我?李易皱着眉头,掐着指头算了一会,斩钉截铁的道:“六又七五文(6.75文)”。

    李易话音才落不久,那边朱微颜一声惊呼,原来她也算出来了,答案正与李易的一致。

    苏胖子也没想这题目便能难住李易,只继续出题道:“公鸡价值五钱,母鸡价值三钱,小鸡三只价值一钱,现在用百钱买百鸡,公鸡、母鸡、小鸡各有几何?”

    这题目要稍难一些,乃是二元一次方程,再加上一推理题,而且答案还不止一组,李易也没有本事再用口算了,于是寻了个粉石,在地上列了个方程表,“刷刷”的算起来。

    那边朱微颜还在摸不清头绪之时,李易已经将粉石一甩,拍了拍手,盯着苏胖子道:“答案共有四组,公鸡、母鸡、小鸡分别为(零、二十五、七十五),(四、一十八、七十八),(八、一十一、八十一),(一十二,四,八十四),对否?”

    “这般快,如何会这般快?”苏胖子听着李易报出来的几个数字,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易喃喃自语。

    苏胖子突然想到,自己的这两个题目乃是师门秘籍上所记载,李易的身份若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定然也是看过那本秘籍了,这些题目岂能不知?

    恩,待得我先出一题来确认这小子的身份再说。

    ………………

    苏胖子双眼微咪,面无表情,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最小几何?”

    九州数艺史上,有一个极有名的命题,便是“韩信点兵题”,出自于一个著名的典故,便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相传汉初三杰中的韩信为元帅时点兵,从不需要士兵报数,只需要士兵先在他面前依次进行队列:先一排三人,继而一排五人,再而一排七人,韩信便能知道士兵的数目,让周围人大为不解。

    据说这题原本还有个名字叫做“大衍求一术”,最早记载于《鬼谷子》一书,不过这题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题在后世已经被研究透了,李易甚至都不要计算,张口便答道:“二十三。”

    苏胖子怎么料得到在李易身上的生的匪夷所思的故事,见得李易对“韩信点兵题”如此熟练,苏胖子对李易的身份再无怀疑,苏胖子冷哼一声,暗道如今“对头”早上门来挑战,自己可要思考好对策才行。

    可是李易在地上的比划的那几个数字,自己闻所未闻,难道“对头”修为精进至此?那还不要死死的压住自己一头?

    苏胖子心有不甘,抛出了一个自己在衡山客栈领悟出来的题目:“敝店之房,若每间四十四钱,住客二十间,若每间降价一钱,则住客多五间,敝店共有客房五十间,若要盈利一千六百钱,每间客房应降价多少?”

    ………………

    苏胖子这题目一出,那朱微颜想得片刻后,知道这题非是自己解决的了,便直接叹息一声,将着手中的算筹收好,一双美目动也不动的盯着李易,想要看李易如何解答。

    李易亦是面色大变,不过却不是因为这题目的难度,而是因为苏胖子的这题目颠覆了李易对于九州古代数艺的认识。

    李易一直以为,九州古代数艺以“算经十书”中的《九章算术》为代表最高水平,《九章算术》中有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一次方程)和勾股九章,可这九章用现代数学的观点来看,都没有突破到一元二次方程式的求解。

    然苏胖子的这题目,正是一个一元二次方程式题,可以说,苏胖子的数艺水平当是九州古代的最高水平了,已经上升到后世初中生的水平了啊。

    应该说:后世的琴书画诗酒茶花等需要下苦功夫的文化水平皆远远比不上古代,但是数、棋等需要精密计算的文化水平则远远要高于古代,因为随着后世科技的展,许多穷常人一辈子也理不清的头绪,输入到电脑等后,便可一目了然。

    苏胖子见得李易面色,只当李易也是做不出来,登时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好过了些,恩,我在这衡山客栈刻苦苦钻研几十年,焉能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苏胖子的笑容就如窗外衡山上清晨的雾,尚没来得及将小镇完全的笼罩,便要被出来的阳光给驱散了。

    李易又提起那粉石在地上比划着一些苏胖子弄不懂的符号来,苏胖子咪着双眼,看着李易手上的动作,生怕错过了一个步骤。

    一元二次方程式对于李易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不多会李易便算出了答案,李易见得苏胖子的样子,心道你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要吃了我一般,还想偷学么?

    虽后世有“科学无国界”之说,但是如今李易没有弄清楚苏胖子的来历,却不愿将这些太前的知识流传出去。

    这样才对,在九州古代,很多秘技甚至是传子不传徒,传媳不传女,单凭李易这数艺本领,若没个保密思想,大家才觉得奇怪呢?

    李易看着苏胖子有些怏怏的神情,只坐在凳子上轻描淡写的道:“苏胖子,答案为四,对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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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节 纵横家

    其实在李易比划的时候,苏胖子已经知道,这个自己的得意之作是难不倒李易的,不过当李易亲口说出答案时,苏胖子仍然是禁不住的面若死灰。

    “对头”修为已经如此之高,调教出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儿便诗琴书数,样样精通,可叹自己原本还一心以为几年后与“对头”的大比,当压过“对头”。

    难道自己一派便无出头之日了么?

    苏胖子终究是世外高人,这会儿想得分明了些,倒没有先前的那般作态了,苏胖子手中端着算盘,算盘上一阵阵金光缭绕,原来这算盘也是一件宝物。

    苏胖子双眼盯着李易,彷佛在印证一般的询问道:“小子,你并不姓李,你乃张家后人,对否?”

    张氏后人,莫不张氏后人精通数艺么,九州张姓名人多的很,不知苏胖子口中的张氏乃是何人?李易摇了摇头,否认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道乃云山派李易是也!”

    按照师傅郭不守的教导,今日助邹城孟家比试岳麓书院,大获全胜,也算是为云山派涨脸面的事情了,所以李易自然要响亮的报出师门以及自己的大名。

    苏胖子在听得李易的回答后,一脸疑惑,在那里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昔年祖师爷座下有苏、张、孙、庞四大弟子,庞氏一脉早就不传,孙家一脉后来侧重于兵家,不再以本门自居,小道士不姓张,还能是谁?”

    对了,小道士说他来自云山派,云山派不是以云梦诀闻名于世,云梦云梦,嘿嘿,差点就被这小道士给蒙混骗过了。

    ………………

    苏胖子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突的大喝道:“你精通本门的鬼谷神算,不是来自云梦泽张家还能有何人?怎么,敢做不敢认么?”

    说罢,苏胖子将算盘望身上一插,双手十指箕张,直朝李易抓来。

    苏胖子来势如风,十指将李易所有退路尽皆笼罩,李易登时寸步难行,竟然无从反抗。

    李易宁折不弯,哪里肯如此被抓?勃然大怒间,“霍”的拔出铁剑,即便拼得身受重伤,也要强行对上。

    “休得伤我师兄!”苏媚心思玲珑,早察觉到苏胖子的不对,是以这刻见得苏胖子暴走,第一个便反应过来,一声娇喝,仗剑便望苏胖子刺去。

    “哼,什么师兄,旁人不知你来历,我苏家能不知么?云梦泽张家虽然不堪,又怎会收你为门下,定是这小子有眼无珠,被你迷得连家门都不要了,今日我便让你显出原形!”苏胖子彷佛早就知道苏媚要出手一般,忽然停止了对李易的攻击,转过身来双眼直盯着苏媚。

    不知怎的,苏媚见得苏胖子眼中放出的光芒,心神蓦的一颤,彷佛苏胖子的眼光中有着无穷的魔力,要将自己定住了一般。

    苏胖子伸手一招,只见一把金黄色的小锥子忽然便出现在了苏胖子的手上,苏胖子将那锥子当空一划,口中念念有词,道:“鬼谷神术,纵横天下,赐我天眼,急急如律令,开!”

    只见天外一道金光直飞而来,映在了苏胖子的眉心之上,苏胖子的眉心登时便现了一条血槽,如再生了一个眼睛一般。

    那条血槽忽然一开,射出一道金光,如闪电般的直逼向苏媚,苏媚措手不及,在那道金光的照射下竟然动弹不得。

    ……………………

    李易在听得苏胖子先前喃喃自语着“昔年祖师爷座下有苏、张、孙、庞四大弟子……”时,结合今日比试数艺时苏胖子的表现,便知道了苏胖子的来历,苏胖子定然是先秦诸子百家中鬼谷子纵横家,合纵派苏秦的传人。

    鬼谷子原名王诩,卫国人,相传其有神鬼莫测之能,因隐居于云梦泽鬼谷,著有奠基纵横家一脉的《鬼谷子》一书而得名。

    而真正让鬼谷子名传千古的却是其四位弟子,便是那将战国七雄搅得个天翻地覆的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四人。

    苏胖子说自己是什么张家传人,定然是以为自己乃是张仪后人。难怪苏胖子出那传自《鬼谷子》一书的“韩信点兵题”,想来是印证自己的“精通鬼谷神算”身份。

    真个是大误会啊!

    李易见得苏胖子祭出那锥子,突想起昨天晚上苏媚与自己说的“纵横家传人皆是那开了天眼之人”,暗道不好,苏胖子定知道苏媚妖族本体,这会儿要以天眼对付苏媚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易也来不及多想,

    李易身形一闪,飘然而至苏媚身前,站定天罡星位,先别食指、压大指、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拳状并藏甲壳,朝那铁剑上一撩,继而将铁剑朝苏胖子一指,念道:

    “煌煌苍天,赐我以雷,神兵天威,风云为用,急急如律令!”

    正是云山派镇派紫霄神雷第二重“云雷诀”。

    顿只见天空中“轰”的便是一声炸雷响过,震得整个南岳客栈一抖,那墙壁上的灰尘“簌簌”直下。

    窗外,四面八方的云朵朝着南岳客栈滚滚挤压而来,却非乌云,而是那如雾似烟的白云。

    “轰”……待得那白云全部聚集于南岳客栈上的时候,一道霹雳挟天地之威,直划而下,向着苏胖子闪去。

    苏胖子对那道闪电怡然不惧,天眼中精光毫不停顿,只伸手一挥,身上的那算盘便直飞而上,在空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儿,越来越大,全部的将南岳客栈给覆盖住。

    李易的一记云雷诀直挺挺的击在那算盘上,只见得“噼噼啪啪”一阵乱响,那算盘上面的珠子转得飞快,电光火花四溅。

    闪电愈来愈小,不消多时,李易的一记的“云雷诀”竟然便被化解于无形。

    李易见得此状,知道自己远非苏胖子对手,这时苏胖子天眼中的金光已经射了过来,李易再也躲闪不及,只得闭上眼睛引颈待戮。

    朱微颜一声惊呼,双手掩面不敢正视;孟沛挺着笔儿,叫道:“休伤李兄!”,直奔上来;君不器神色复杂;倒是那天玄子、慧空二人,面色一点不变……

    ……………………

    怎的便没了动静?李易心中疑惑,暗自检查了一番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难道苏胖子的天眼只能对付“妖”,而不能对付“人”么?

    一个软玉温香的怀抱过来,李易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柔软的坚挺,李易睁开眼睛,先印入眼帘的却是苏媚那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苏媚紧抱着李易,道:“小道士,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替我挡那天眼?”

    天眼,顾名思义,乃是苍天之眼,能代上天行那赏罚之事!天眼对于苏媚这些需要度过“天劫”的妖族之众来说,实在是难以抵抗。

    当然,若是苏媚知道苏胖子有天眼之能,早点祭出她的七窍玲珑石,未必就不是苏胖子的对手。

    方才苏胖子施展天眼之时,苏媚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心跳几乎要停止下来,软绵绵的丁点气力也使用不上,苏媚如何不知道遇见了克星,大难临头,没料到李易义无反顾的便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若说以前,苏媚虽对李易颇有好感,但也一直认为李易不过是未长成的少年罢了,而方才,李易的身姿在苏媚的眼中,是那般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

    厄……苏媚的热情来的太突然,李易还真有点吃不消,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李易朝苏媚点点头,示意苏媚且将手松开。

    苏媚这会儿也是醒悟过来,脸上有些红,只嗔怪的瞥了一眼李易,松了手如一个小女儿家般立在一旁。

    ………………

    李易有些疑惑的向那苏胖子望去,奇怪为什么苏胖子在这紧急关头突然放过了自己一马,却是大吃一惊。

    苏胖子额头上的天眼已经隐去不现,此刻神情萎靡,如老了几十岁,蹲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似接受不了现实,苏胖子嘴角挂着一缕鲜血,想来是方才天眼反噬之力所伤。

    见得李易望向自己,苏胖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旁的或许可以作假,但是云山派拗道人明虚子的紫霄神雷非云山派掌门弟子不得传授,却是做不得假的!”

    李易是云山派掌门弟子,自不可能再是纵横家连横派张家的传人了。

    李易暗道:这苏胖子定然与那邹半仙一样,是师祖明虚子的旧识了,苏胖子这么大的来头,怎么没听师傅郭不守在云山上提及?

    苏胖子先前误会自己,这会儿知道自己来历后,宁可受伤,也不愿伤了自己,心地倒是不错的了。

    既然是师祖旧识,想必也不会为难和自己一道的苏媚了,李易暗松了一口气,正待行礼间,那苏胖子却是转过头去,向那天玄子、慧空二人询道:“道士、和尚,你等与拗道人关系甚好,可曾听明虚子说过云山派什么时候有精通数艺之人了?”

    ………………

    今日第二更,感谢饕餮魑魅、山村小子-月生道友打赏!

二一节 切磋切磋

    天玄子与慧空对望一眼,摇了摇头,道:“明虚子的数艺还比不得我两,这小子大约是与郭守道那娃儿学的。”

    郭守道那娃儿,指的是师傅么?李易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难道郭不守这个名字是师傅自己改的么?

    天玄子与慧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是站起身来,向着朱微颜与孟沛二人道:“今日比试结果已经明了,尔等可有异议?”

    岳麓书院诸人顿时又羞又怒,自从百年前石鼓书院覆灭后,岳麓书院便一直扛起了儒教先锋的大旗,势力之雄厚,三教中也少有可比者,没料到今日岳麓书院最负盛名的两大弟子朱微颜与君不器齐出,竟然一场都没能赢过,要是传闻出去,岳麓书院的面皮可丢大了。

    然而事实不容置辩,按照惯例,输者当向胜者行礼,君不器乃诸人之长,铁青着脸儿上前一步,向着孟沛李易行礼道:“在下才疏学浅,今日输得心悦诚服,日后若有闲暇,在下定再次向两位讨教一番!”

    君不器只说自己输了,并不承认是岳麓书院不如邹城孟家,这点倒可以理解,毕竟是师门荣誉高于一切,但君不器那语气,哪里有半点心服口服?

    孟沛心道,邹城孟家与岳麓书院相隔几千里,争端久而有之,自己倒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云山派与岳麓书院同属荆州,观这君不器并非心胸宽广之人,还是别给李易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孟沛皱着眉头道:“今日之事若流传出去,世人皆知李兄乃是为在下请来助拳之人,君公子若要比试,尽管来邹城孟家寻找孟沛便可。”

    孟沛实有威胁的意味了:你岳麓书院如果去找云山派的麻烦,那我便要将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让你们岳麓书院的名声扫地了。

    李易听得心中好笑,亚圣孟子的后人,也不全是读死书的啊!不过孟沛如此的维护自己,总算是自己今日没有帮错人。

    李易见得君不器说话时,一双眼睛喷着怒火直盯着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人?不过孟沛都如此说了,想来岳麓书院大张旗鼓的来对付云山派是不大可能,顶多耍些阴谋伎俩而已。

    厄……这个,反正师傅郭不守平时也看不惯岳麓书院,自己离开了云山后,师傅一个人在云山上正闲得无聊,就让师傅操心去。

    李易看也不看君不器,只朝着那朱微颜拱手道:“朱姑娘的学识小道钦佩的很,希望下次能有机会与朱姑娘再行切磋切磋!”

    言下之意,你君不器要找我的麻烦还不够格!

    君不器面上怒色一闪而过,握剑的指节捏得“嘎嘎”作响,无奈今日实在不是爆的时候,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莫不从、宁不平二人面带杀气,在狠狠的瞪了孟沛、李易二人一眼后,也是转身跟上。

    朱微颜一双秀目幽怨万分的朝李易面上扫过,咬咬牙一跺脚,也是朝着君不器等追随而去。

    ………………

    李易回过头来,朝那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行礼道:“小道不知两位前辈与师祖乃是旧识,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没得罪,没得罪!”慧空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天玄子却是连连摆手,两人四只眼睛睁得溜圆,上下打量着李易,彷佛要将李易看的过透彻。

    李易的额头上终于现汗了,被这般的盯着,可比方才的比试还要压力大的多。

    “恩,不错!拗道人能有你这般的门人,也算死而无憾了!”天玄子与慧空一人握着拂尘,一人捻着佛珠,满意的点点头,奇道:“怎么?你师傅郭守道那娃儿没与你说起贫道与和尚么?”

    两人在李易面前一口一个“郭守道那娃儿”,直叫李易好不尴尬,轻声道:“好叫两位前辈知晓,家师名字讳郭不守的!”

    “不守不守,那便对了。”天玄子突的叹息一声,道:“守道这娃儿命苦,觉得对不起明虚子给他取的这个‘守道’的名字,自己给改了!”

    “南无阿弥陀佛。”慧空唱了声佛号,面显伤感,接过话茬与李易道:“云山派的辈分是‘澄扬无极道,光明守元玄’,按照辈分,你的名字当是‘李元易’,你师傅没给你起辈分名,怕也是不想勾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吧!”

    痛苦的回忆,想来便是云山派几十年前由盛转衰的那场故事吧!这三年多来郭不守虽然从不与李易提起过,但是李易隐隐知道,定然与郭不守有莫大的关系。

    李易本欲向天玄子慧空二人问个清楚,但想想自己身为人徒,去打探师傅的**,好像不大地道,再者南岳客栈内人多嘈杂,也不是询问这事的地方,于是只得作罢。

    …………………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在那里感慨一通后,也没有与李易说起云山派那些事情的意思,两人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问题,问道:“小道士,你的诗、琴、书艺水平颇高,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你的数艺水平比苏胖子还高,却是让人想不通了。”

    天玄子与慧空这话儿一出,那原本还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苏胖子“突”的便站起身来,如鬼魅一般的来到李易面前,眼巴巴的望着李易。

    “小道流落途中,一日在路边遇见位老者,小道舀了瓢水给他喝,老者说小道颇有慧根,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教了小道一些数艺。”

    李易早想好了说辞,道:“可惜那时候的小道少不更事,连老者的姓名也没有记下。”

    苏胖子眯着双眼,问道:“那老者是何模样,可有什么与旁人不同之处?”

    厄……李易只有虚构到底了,道:“那老者头胡子花白,身着破旧布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心肠儿是很好的,经常相助那些流浪者。”

    布衣草鞋乃是这时候寻常百姓们的最常见打扮,至于头胡子花白,心肠儿好,李易敢打包票,这几乎是所有有学识的老者们的共性,随便一抓就有一大把。

    天玄子等三人哪里知道李易心中的这些小九九,不疑有假,皆在沉思着那位老者当是何人。

    见得天玄子三人模样,李易心中大为汗颜,暗道自己这般弄虚作假是不是犯了云山派“妄言”的戒条了,回去可得好好的在卢生祖师爷画像面前悔过才行。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孟公子老祖宗孟子的这一句说的还真没错啊,小道士身世虽然凄惨,然流浪途中能先遇民间无名琴道圣手,再遇墨家钜子,也算是有所补偿了!”

    李易正在胡思乱想间,苏胖子与天玄子慧空三人对望一眼,继而抚着自己手中的算盘,叹道:

    “鄙人输给墨家钜子亲传之人,也算不得冤枉了!”

    苏胖子虽说算不得冤枉,然言语中的萧瑟,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几十年的辛苦一朝化为流水,任谁也是嗟乎不已的。

    …………………

    李易随口胡诌,没料到还真被苏胖子等三人给想出一个对应的人来,而且来头还不是一般的大,墨家钜子,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见得李易错愕的表情,苏胖子不疑有他,与李易解释道:“墨家钜子姓墨名平生,其天纵之姿,世所罕见,墨平生二十岁之前便将祖传的墨家之法尽数学完,又花得五年时间将墨家之法中的辩墨、侠墨、艺墨之术融会贯通,或许是天妒英才,墨平生在这一年便须尽白。”

    说到这里,苏胖子的眼中露出无限的神往,道:“也正是这一年,墨平生布衣草鞋,提着一把钜子剑,独自上那曲阜孔府世家,向着当时的孔府家主孔宣仁挑战,先前孔宣仁闭门不出,可是在被墨平生连挑了孔门十贤后,孔宣仁终于被迫应战!”

    ………………

    恩,更新的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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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节 全真二道

    苏胖子接着道:“孔宣仁与墨平生两人约定,在泰山封禅台上大战,那一战两人打了一天一夜,直惊天动地,可惜没有第三者在场,因此没人知道谁胜谁败。不过那一场比试之后,孔宣仁便将孔府家主之位传与其子孔德礼,几年后郁郁而终,而墨平生却从此神龙见不见尾,再不现身于世。”

    李易听得苏胖子讲那些墨家钜子墨平生故事,脑海中禁不住的便浮现一个须似雪、仗剑天下的侠客身影来,唯有墨平生这等人物,才当得起“绝代天骄”的称呼。

    也只有这等人物,才承担得起墨家学派“先秦显学”的荣耀啊!

    ………………

    苏胖子还待说话间,忽然外边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道:“方才是何人在打斗?”

    客栈门口登时出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俱为中年得道之士打扮,男子身型瘦削,神色严峻;女子横眉冷目,面无表情,两人腰间系着一红一灰两把宝剑,散着幽幽光芒,显然非是凡品。

    见得这两人进来,苏媚神色微变,轻轻的在李易的耳边道:“是全真派的道常与道灵。”

    道常道灵二人正是“全真七道”中人,“全真七道”乃道字辈,其名字分别为“玄妙无常通达灵”,以全真派掌门人道玄为,其余六人皆为全真派长老,那号称修道界三大奇阵之一的全真派“天罡北斗阵”便是这七人所布。

    道士不比和尚,可以结婚生子,昔日“全真七子”中马钰与孙不二便是夫妻两同时拜倒在全真派祖师爷王重阳门下,是以这道常道灵二人结为夫妻,也不足为奇。

    郭不守曾与李易交代过,全真七道分别修习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系道术,其身份可由手中宝剑的颜色来辨别,为金白、木青、水黑、火红、土黄、风灰、雷紫,观道常道灵的宝剑颜色,当是道常习的火系道术,道灵习的风系道术。

    李易听得苏媚之话,暗自头疼不已,这道常道灵定然是见得方才自己与苏胖子的打斗动静,才赶过来的,如果被这两人认出了自己的紫霄神雷道法,那可麻烦大了。

    三个月前,全真派弟子赵存真、范存明、尹存平追踪苏媚的下落来到了云山地界,后赵存真不知所踪,范存明、尹存平被自己打死,而那范存明,使用的正是火系道术,很可能便是这道常的弟子。

    无论道常道灵是来继续追踪苏媚,还是来寻访范存明、尹存平的下落,恐怕都会找上自己。

    …………………

    苏胖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易苏媚二人一眼,端着手中算盘,又恢复到先前的市侩模样,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热情的打着招呼道:“哎呦,两位客官早上好,是来打尖还是来住店,敝店之房间,在衡山脚下可是屈一指,包两位客官满意。”

    道常道灵并没有理会苏胖子的话语,只盯着苏胖子手中的算盘看了半响后,又朝着客栈内众人一一望去,最后道常的眼光定在了李易身上,而道灵的眼光却定在了苏媚的身上。

    李易只觉得道常的目光彷佛两把利剑向着自己插来,一刹那间要将自己看透了一般,李易面上不露任何声色,慢悠悠的往桌上倒了一碗云雾茶,一饮而尽。

    苏媚朝着李易做了个鬼脸,突然转过头去,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道灵,张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大婶,你觉得我好看么?”

    “噗嗤……”李易没忍将住,口中的茶一喷而出,溅到了身前的孟沛的衣襟上,李易赶忙伸手去拂拭,孟沛哭笑不得,示意无妨。

    和李易一般动作的还有天玄子慧空二人,天玄子脸角抽搐,显然在强忍着笑意,慧空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连声宣着佛号。

    道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重重一声冷哼,道灵为“全真七道”之一,乃是修真界有数的高人,谁人不敬仰以视?这会儿辈苏媚称作那在凡俗间相夫教子、杀鸡斗狗的“大婶”,简直就是个莫大的侮辱。

    不过道灵盯着苏媚看在先,再者“大婶”在老百姓口中毕竟是个尊称,所以道灵也不好作。

    道常并没有理会这些,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对着苏胖子询问道:“掌柜,敢问是何人在此打斗?”

    ………………

    “打斗,有人在客栈内打斗么?没有没有,那是没有的事,鄙人一直在店内,大家不过聊聊天罢了,哪里有打斗?”

    苏胖子这会儿睁着眼睛白日里说瞎话,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敝店讲求和气生财,哪里会有打斗,治安好得很呐,真没打斗!”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赶忙连连点头,表示认同苏胖子的说法。

    孟沛埋着头,在拼了命的吃着桌上的几碟观音笋与雁鹅菌来掩饰自己,面上突青突红,思想在激烈的交战着。

    孟沛家学渊源,从小就被教导要诚实做人,当个“仁义礼智信”的好孩子,自接受不了苏胖子满口胡言乱语,好几次欲言又止,要大义凛然的指出苏胖子非君子所为。

    但孟沛虽然迂腐,并不傻冒,道常道灵二人来势汹汹,瞎子也看得出来道常道灵寻找打斗之人并没有什么好意,孟沛暗道自己若指出来是李易在打斗,那岂不是出卖李易?更何况李易还是为了自己才与苏胖子交的手?

    信,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成全与李兄之义,我唯有出卖自己之信了!

    孟沛这么一想,心中好受了许多,咳嗽了一声重新的昂挺胸起来,却见李易苏媚二人直在愣,孟沛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顿时面色通红,讪讪道:“厄……这观音笋与雁鹅菌的味道还真不错,不愧为南岳衡山三绝啊!”

    原来那桌子上的几碟观音笋与雁鹅菌已经被孟沛狼吞虎咽了个精光。

    事情乃亲眼所见,道常道灵自不相信,道常阴霾着脸,与苏胖子道:“贫道夫妻两既然到了此处,今日便开一间房,住上几天看看。”

    苏胖子自没有将客人望外推的道理,吩咐了店小二带着道常道灵去后院看房。

    ………………

    被全真派道常道灵这么一打岔,先前的那故事自然便讲不下去了,这时候太阳已经驱散了衡山上的迷雾,高悬于东方的天空,一如既往的在将着热情无私的洒向大地,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苏胖子早忙得不亦乐乎,算盘被拨弄得“哗哗”作响,笑呵呵着彷佛每一位客人在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中都是一座金矿山。

    “贫道与慧空和尚晚上会住在南岳大殿内,小道士如果有空,可以来瞧瞧!”

    顿了顿,天玄子望着道常道灵离去的方向,接着与李易道:“小道士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今儿个白天就呆在客栈内,不要出门了吧。”

    李易知道天玄子与慧空担心自己与苏媚落单,被全真二道找麻烦,当下向两人行了一礼,道:“敢不遵从两位前辈教诲!”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点了点头,出门扬长而去。

    孟沛本来还想趁着天气不错,邀李易苏媚一起畅游南岳衡山,此刻见得李易苏媚不出,遂道:“李兄学贯古今,博闻强记,在下少不得要叨扰李兄一日,向李兄请教了。”

    说到“请教”二字,那苏胖子的眼睛中一亮。

    李易正愁待在房间内无聊,孟沛年纪虽轻,然游历了大半个九州,对江湖上风土人情的了解远非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可比,自己正好向孟沛了解一番。

    李易拱手笑道:“孟兄有约,在下求之不得。”

    唯有苏媚撅着个嘴嘀咕道:“在客栈内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去衡山上边游边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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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节 东林寺

    全真派道常道灵二人安顿好,待得店小二离去,道灵一脸埋怨道:“师兄,那客栈掌柜分明在欺骗我等,为何不揭穿了他?那妖媚女子出言侮辱于我,你怎能视而不见?”两人虽是夫妻,一直还沿用着以前未结婚前的称呼。

    道常手抚胡须,并不理会道灵的指责,沉吟道:“如果为兄推测不错,那小道士八成便是赵存真口中的云山派唯一门人,方才那紫霄神雷也应该是那小道士使将出来,不过赵存真说那小子拜倒在云山派郭守道门下才三年多,如何就能使出这般威力巨大的雷法?”

    “既然如此,方才在客栈中,我等便应该拿住那小子,追问范存明、尹存平二人下落才是,范存明、尹存平二人都三个多月音信全无,弄不好便已经遭遇了不测。”

    道灵不满道:“道玄口中说要彻查此事,可三个多月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恐怕早已不记得此事。”

    “只要他的宝贝徒儿赵存真没什么问题,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听得道灵说起道玄,道常面色一冷,复又皱着眉头道:“师妹,不是我不想拿住那小子,只是这衡山客栈处处透露着蹊跷,我等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师兄说得不错!”道灵认同的点了点头,道:“那妖媚女子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还有那掌柜手中算盘,根本就是先前用来化解紫霄神雷的宝贝,这掌柜既然与那小子交手,为什么又要替那小子说话?”

    “何止如此?便是那毫无干系的道士和尚(天玄子慧空)也非等闲之辈,修为不下于你我,这衡山客栈看似简单随意,然隐隐间暗合九宫八卦方位,藏奇门遁甲于其内,寻常人等休想在这客栈内闹事。”

    道常握住手中的茶杯,暗自运力,冷哼一声道:“我等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若欲就此让我等束手无策,怕是妄想。”

    道常说话间,手中茶杯内的茶水慢慢的便热气腾腾的翻滚起来,突“蓬”的一声,竟然燃烧起融融火焰。

    道灵见之大喜,道:“原来师兄修为又精进了,竟然能化坎水而生离火……”

    …………………

    李易与苏媚回到房间,苏媚尚有些闷闷不乐,道:“师兄,不过是全真派的两个牛鼻子老道而已,怕他做什?”

    其实依李易的性子,也是不大在意道常道灵的,该来的迟早会来,逃避绝对不是李易的作风,不过如今还是要先劝住苏媚,免得她又整出什么乱子来,李易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那天玄子与慧空两位前辈也是为了我等着想!我等待晚上去衡山大殿见过了两位前辈,再做打算。”

    两人才说话间,孟沛应约而来,孟沛一进门,便向李易行礼道:“今日多亏李兄,才保住了我邹城孟家的颜面。”孟沛讲的显然是方才的比试故事。

    李易侧身让过,笑道:“孟兄家学渊源,成竹于胸,小道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李易居功不傲,更增孟沛好感,两人就此侃侃而谈,甚为相得。

    孟沛听得李易苏媚二人欲前去东疆海域,只皱着眉头道:“由荆南衡阳城至东疆海域,当经过江南西道行省(江西省),李兄此去,却不是好时机?”

    李易奇道:“孟兄此话何解?”

    孟沛对这修真界的典故了若指掌,道:“江西古称‘吴头楚尾,粤户闽庭’,地理位置险要无比,在修真界以‘一山一寺一书院’闻名于世,一山便是那执天下道教牛耳的天师派龙虎山,一寺便是那佛教四大宗之一的净土宗东林寺,一书院便是那儒教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

    苏媚在一旁道:“这与我等二人何干?”

    “原本是不相干,可以现在却有些相干了。”孟沛苦笑道:“三大派俱都建派千年有余,各自划分势力范围,虽偶有小摩擦,倒也相安无事,可前些年那东林寺普世方丈突然自称佛教未来佛弥勒转生,一反佛教‘出世’之道,宣布东林寺将‘入世修行,点化众生’。”

    “如今世道不靖,那些老百姓们为寻找庇佑,纷纷投归东林寺门下,自称白莲信徒,东林寺势力迅壮大,在兼并了江西省内另外两大佛教支派三合寺、云居寺后,风头一时无两,其门下一些狂妄之徒便说东林寺已然过道教天师派与儒教白鹿洞书院,为江西第一大派。”

    “天师派与白鹿洞书院诺大名头,安肯忍气吞声?因此三派门下弟子冲突是愈演愈烈,流血事常有生,李兄与苏姑娘从那东林寺势力范围内经过,还是当心些好。”

    李易默然,这净土白莲宗故事邹半仙曾经与自己说过,只是没想到局势糜烂至此,自己此次下山,主要任务是护送苏媚回那青丘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是否要考虑改道而行?

    毕竟天师派、白鹿洞书院、东林寺三大势力之争,李易和苏媚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去对抗。

    倒是苏媚在旁边没心没肺的拍手道:“好啊好啊,这般热闹,我等定要去瞧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日上中天,到了吃午餐的时候了,就在此时,房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易正有些诧异,暗道这时候能有谁人进来,却听得苏媚一声娇哼,与李易道:“师兄,不许开门,是那苏胖子来着。”

    苏媚这时候还在惦记着先前苏胖子对她的出手呢?

    李易啼笑皆非,暗道昨日晚上你还说看人家苏胖子顺眼,要在这里住店来着,否则也不会生今天的这么多事情了。

    李易还是上前将门打开,果然苏胖子那胖乎乎的圆脸出现在了眼前,苏胖子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

    苏胖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呦,有劳李公子亲自开门,鄙人诚惶诚恐。”

    这马屁拍的,直让李易想起后世的那个烂笑话:“呦,领导,你老亲自上厕所啊!”

    苏胖子进来将手中篮子放下,里面装着一瓶女儿红,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和几份精美的点心,原来是为几人送中饭来着。

    苏胖子道:“鄙人知道李孟二位公子与苏本家不想见到那几个俗人,所以特意为几位送来中午的饭菜,这可是敝店的拿手吃食哦,几位快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会儿叫我苏本家了,开始你拿天眼照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叫我苏本家!”

    苏媚毫不领情,嘟着个小嘴对李易道:“师兄千万别让了他的当,感情他有事求你来着。”

    苏胖子顿时尴尬无比,也亏得他在衡山客栈当了几十年的掌柜,将面皮修炼得奇厚无比,苏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向着苏媚行了一礼,苦道:

    “本家千万勿怪,鄙人与李公子师祖交好,安能出手伤人?鄙人那时疑惑李公子怎么会与本家一道,出手试探来着,李公子果然是英雄侠义心肠啊!”

    听得苏胖子这么一说,苏媚心中情不自禁的便浮现出李易替自己抵挡苏胖子天眼的身影来,虽明知苏胖子话中掺水,苏媚仍是暗道: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道小道士有这么的勇气呢?

    先秦时期,纵横家纵横天下诸侯,无往不利,本事大都集中在一双眼睛与一张嘴皮上面,那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忽悠死人不偿命,苏胖子为纵横家嫡传,果然了得。

    李易对苏胖子倒没有什么意见,见得此情,只拱手向苏胖子道:“小道师妹出言无状,还请前辈宽宏大量。”既然是友非敌,自然礼多人不怪。

    苏胖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正要说话间,李易却又接着道:“前辈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小道定洗耳恭听!”

    言下之意,我可只是洗耳恭听,没说了你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满足你哦!

    “李公子心思剔透玲珑,可比不得你师祖明虚子那般的耿直,当是和你师傅郭守道学的!”苏胖子一怔,继而回过神来,眼中满是玩味,在哪里倚老卖老起来,道:

    “那时候你师傅也才你这般大小,总被你师祖批评是油嘴滑舌呢!”

    苏胖子一说起明虚子与郭不守,李易便彻底没撤了,毕竟“尊师重道”这顶帽子太大,李易也戴不起,只得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满怀委屈道:“小道恭听前辈教诲!”

    苏胖子见得李易如此模样,分外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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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节 收徒

    “鄙人今日前来,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胖子端起酒杯,小饮了一口,面上显了缅怀神色,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

    原来当年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坐下两大弟子苏秦张仪各自行合纵连横之策,争锋相对,由此而衍化出合纵派与连横派,两派都想压得对方一头,坚称自己才是鬼谷子正宗,由此愈演愈烈,直至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最后两派痛定思痛,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立下盟约:双方各派门中一人进行一甲子(六十年)一期的比试,获胜者一方将在接下来的一甲子中占据纵横家圣地云梦泽鬼谷,而失败者一方在接下来的一甲子中不得返回云梦泽鬼谷,也不能以鬼谷传人自居。

    “五十多年前,我父亲与那连横派张家传人在云梦泽鬼谷大比,终半招落败,于是只得举家迁出云梦泽鬼谷。”

    苏胖子说到这里,两行浊泪奔涌而下,哽咽道:

    “父亲忧愤成疾,从此一病不起,三个月后弥留之际,将我唤到床前,说他死之后,无颜见合纵派列祖列宗,请以黑布蒙面而火化成灰,望六十年后合纵派重新夺回云梦泽鬼谷之时,将之骨灰一并带回去安葬……”

    ………………

    “纷扰世间名利客,夜深孤月独饮醉!”孟沛听得苏胖子故事,叹息一声,道:“前辈父子两一守节,一守孝,让人钦佩。”

    “我不能将父亲骨灰带回云梦泽鬼谷,谈何守孝?”苏胖子抹了一把眼泪,连连摇头,道:“父亲去世后,我辗转九州,最后才在南岳衡山脚下安定下来,开了这一间客栈,同时日夜苦修,期望能在下一次比试之时取得胜利。”

    苏媚问道:“苏胖子,下一次比试是在什么时候?”

    “算起来,今年已经是我与父亲一道离开云梦泽鬼谷的第五十七年,还有三年时间,我等合纵门便要与连横门进行比试了!”

    苏胖子苦笑道:“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强撑过此次比试,不过现在终于明白,即便我去了,也不过是让合纵门再一次受辱罢了。”

    孟沛苏媚皆是疑惑不解的望着苏胖子,苏胖子之能大家有目共睹,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的低沉消落。

    合纵门与连横门同出一脉,比试已经进行了几千年,这本身便证明,两派的水平相彷佛,高不了多少,也低不到哪里去,谁胜谁败全看哪一派的门下弟子更优秀,对师门之学领悟得更透彻。

    就像墨家与儒家并称先秦“显学”,后墨家湮灭,儒家显达,修道界只以为墨家不如儒家,然一个墨平生便告诉了世人,没有了不起的学问,只有了不起的人。

    李易忽然想起今日苏胖子施展“天眼”,在接了自己一招“云雷诀”后吐的那一口鲜血并萎靡不振的样子,登时心有所悟,道:“前辈早已受伤?”

    自己还当是“天眼”反噬之力,原来另有隐情,想想也是,苏胖子乃合纵派嫡系传人,几十年修为,安能在对上自己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时吐血?

    “李公子果然是剔透玲珑,一猜便知!”苏胖子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是神色黯然,道:“六年前,小儿患上重病不治,鄙人因此深受打击,后练功时走火入魔,鄙人虽逃脱一劫,然落下了隐疾,一旦强行运功,便五脏六腑俱焚。”

    李易等听得皆是心中凄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苏胖子,所谓人生有“三大痛”,分别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每一痛皆是生离死别,痛彻心扉,这苏胖子少年丧父便罢了,居然还逢上老年丧子。

    ………………

    “鄙人本以为此生再无法完成父亲临终前的心愿,只道自己也当像父亲一样,以黑巾蒙面而亡。”

    苏胖子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狂热,紧盯着李易道:“天见可怜,让鄙人今日遇见了李公子。”

    该不会要我去参加纵横家六十年一期的比试吧,李易暗道:自己这水平胜不胜得了且不说,单是自己的身份可就不合适。

    三年多来,自己是真心的将云山派当成“家”了的,且师傅郭不守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断没有改投他门的道理。

    “鄙人与拗道人明虚子也有几分交情,怎么会去挖明虚子的墙角?”似是明白李易心中所想,苏胖子摇摇头,道:“再说合纵门传承几千年,有自己的荣耀与骄傲,我若是请李公子助我夺回云梦泽鬼谷,别说连横派不服,便是合纵门列祖列宗,怕也会气得从祖坟中跳出来。”

    说到这里,苏胖子忽然躬身向李易行了一大礼,道:“鄙人今日有一事相求于李公子,还望李公子务必答应!”

    修道者极重承诺,有“一诺九鼎”之说,是以李易也不敢贸然答应,李易侧身让开苏胖子之礼,沉吟道:“前辈且说何事,晚辈看能否助前辈达成心愿。”

    君子先思而后行,方才不**,纵横家以谋略见长,若李易就这么一股脑的应了苏胖子的请求,苏胖子还未必放心!

    苏胖子点了点头,朝外边拍了拍手,不一会儿,有店小二牵着一稚龄童子进来,那童子大约五六岁年纪,长得很是乖巧可爱,不过有点怕生,进来后见得有这么多人在,一直紧牵着苏胖子的衣角。

    “此乃小儿遗腹之子,鄙人为其取名苏泽,以示不忘云梦泽鬼谷之意!”苏胖子用手抚摸着那童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怜爱,与李易道:“鄙人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于世,无颜再回云梦泽鬼谷,这三年后的合纵门与连横门之约,便要烦请李公子带泽儿前去参加了。”

    “苏胖子,我师兄即便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在短短三年间便将这泽儿教养成*人吧!”苏媚大为不解,道:“若要六十年后的比试,那个……也太遥远了吧,指不定我师兄都成仙登天了!”

    苏胖子摇了摇头,道:“因为合纵门与连横门皆是人丁单薄,是以合纵门与连横门前辈在商议六十年大比之时便有约定:若门下小儿不满十五岁,在大比之时可请得外人助拳,助拳者一方获胜后,不得在接下来的六十年中占据云梦泽鬼谷,但可以向失败一方提一个要求!”

    “前辈之意是三年后小道带泽儿去云梦泽鬼谷与那连横门传人比试,若胜了,便将前辈父亲的骨灰安葬在云梦泽鬼谷之内。”李易这会懂了,皱着眉头道:“此事小道倒可应承下来,只是小道才疏学浅,恐怕要让前辈失望。”

    《汉乐府》有诗云: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时人讲求落叶归根,魂归故土,苏胖子身怀重疾,儿子早亡,孙子又年幼,不得已为父亲亡魂安息,求助于李易,这要求不算过分,所以李易并没拒绝。

    但是三年后的自己有那份能耐打败连横门传人么?

    ………………

    “若李公子还相助不了,那我等合纵门再也别想进如云梦泽鬼谷半步!”

    也不知苏胖子从哪里来的对李易的信心,见得李易答应相助,反正苏胖子大喜,命令苏泽上前拜师,李易大惊,赶忙闪开,道:“这可使不得,小道的水平,自保尚且不及,哪里能误人子弟?再说,未经师傅允许,小道也不能妄自收徒的。”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收徒弟了,李易这辈子也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实在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李易忽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先前苏胖子与自己比试数艺之时,自己还以为纵横家的传人都是不能入其它门派的呢?

    “你要带泽儿去云梦泽鬼谷,而你又不肯入我合纵派门下,总不能以云山派弟子的身份去吧?”苏胖子眼睛一瞪,道:“我只有让泽儿拜你为师了。”

    怎么听李易都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早已经被苏胖子给算计好了,李易哭笑不得,纵横家谋略天下无双,果然不是虚的啊。

    李易眼睁睁的看着苏泽向自己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苏泽行礼后,朝李易道:“弟子见过师傅!”继而又朝苏媚喊道:“师姑好!”

    苏泽清脆的童音直让苏媚开心得合不拢嘴,捏着苏泽的小脸,笑道:“师侄真乖!”

    苏媚入戏太深,都忘记自己乃是李易的假师妹了!

    ………………

    见得李易郁闷,苏胖子自不想引起李易的反感,道:“泽儿乃合纵门唯一传人,自不能成为云山派的嫡传,只能成为李公子的记名弟子,所以李公子也无须将云山派的不传之秘教与泽儿,教其如何做人的道理便可!”

    招收记名弟子是无需禀报祖师爷的,所以免除了李易未经郭不守同意,擅自收徒的烦恼。

    顿了顿,苏胖子从怀中掏出一本黄的小书,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双手承与李易,道:“泽儿有幸拜得李公子门下,焉能无拜师之礼?”

    那本小书上写着几个古朴的小字:《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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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节 得书《阴符》

    见得苏胖子欲向李易说起一些纵横门的秘辛,孟沛便欲告退。

    苏胖子留住了孟沛,道:“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孟公子留下来无妨,再说,孟公子的人品,鄙人也是信得过的,日后泽儿指不定还需要孟公子关照一二。”

    ………………

    “昔年先祖讳苏秦公自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处学成下山后,尽破家财得黄金百镒,遂肥马轻裘,周游列国,如此数年却未有所遇,其时钱财已尽,只得回家。然一家老小尽责之,妻不以其为夫,嫂不以其为叔,母不以其为子。”

    苏胖子望着那本《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似生怕李易小看其一般,细细的为李易述说其来历,道:

    “苏秦公绝望之际,想起了祖师爷鬼谷子临别赠言‘若游说失意,只须熟玩《阴符》一书,自有进益。’于是苏秦公闭门穷务,不舍昼夜。若夜倦欲睡,则引锥刺股,血流满足。如此三年,苏秦公于《阴符》有悟,苏秦公再出天下诸侯,无往而不利,终将六国合纵,共同抗秦,挂得六国相印而归。”

    苏秦故事李易前世已知,然此刻听得苏胖子娓娓道来,仍是禁不住的震撼,旁边孟沛叹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如是也!”

    那苏泽似懂非懂,在苏媚身旁睁大着一双天真的小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众人。

    见得李易孟沛神情,苏胖子亦是满脸自豪的光芒,不过这光芒没有维继多久,便黯淡了下来,苏胖子颇有些痛心疾的道:“可惜合纵门后代不肖,竟没人能如苏秦公一般领悟《阴符》真谛,合纵门也因此只能沦落于尘世间,流于凡俗。”

    说到这里,苏胖子望着李易,道:“其实鄙人今日相求李公子,也是有私心的。”

    ………………

    “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著书三本,《鬼谷子》为总纲,《阴符》为养神蓄锐,修炼之法。我等纵横家传人天文地理、星象医卜,无一不精,然真正让我等立足于先秦诸子百家的还是那‘算计’之道。”

    确实如此,纵横家以“谋略”见长,所谓“谋略”,通俗点讲便是“算计”,至于那什么天文地理、星象医卜等等,皆是为“谋略”服务的。

    苏胖子继续道:“是以我合纵门传人修习《阴符》,必要先通达‘数艺’之法,数艺修为越高,修习《阴符》越是事半功倍,否则,任你如何辛苦,也万难有成。”

    李易已然明白了苏胖子话中的含义,原来是自己先前在与岳麓书院比试中表现出来的“数艺”水平打动了苏胖子。

    苏胖子一把年纪,没脸再央求自己教与其数艺,于是便将苏泽托孤自己,显然是希望李易将自己所学的数艺教会苏泽。作为回报,便是这本合纵门的不传之秘《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了。

    苏胖子唤过苏泽,满脸慈祥的望着,良久过后,苏胖子眼中突然又是两行热泪落下,喟然长叹道:

    “泽儿的父亲,从小聪明伶俐,更胜于我,自懂事起便与我一起修习数艺,今日客栈比试最后那题便是泽儿的父亲想出,泽儿的父亲后来沉迷于更高阶的算题,日夜为继,终因此心力憔悴,吐血而亡。”

    说罢,苏胖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嚎啕大哭起来,那纸张上面斑斑血迹,直让人触目惊心。

    苏泽见得苏胖子哭泣,顿时有些惊惶失措,一双小眼睛饱含热泪,求助般的向李易望去,苏泽年纪虽小,也是明白如今能让爷爷止住哭泣之人,定然便是眼前的这个新认的师傅了。

    李易见得那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犹如鬼画符一般,然题目正是一道二元二次方程题,以九州古代的“推理法”,要二元二次方程题求解无疑是难于登天。

    “泽儿之父死于其道,自是死得其所,然鄙人如今风烛残年,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再不愿见得泽儿也如他父亲一般穷于数艺之中,英年早逝!”

    苏胖子哭得一阵,让苏泽再次跪于李易身前,哽咽道:

    “但身为合纵门传人,泽儿焉能不理会列祖列宗几千年的传承?所以鄙人不得已出此下策,万望李公子切勿见怪!”

    李易感动于苏泽父亲的执着,亦感动于苏胖子的拳拳护孙之心,再说数艺对纵横门重要无比,于云山派却无多大用处,李易收得苏泽为徒,还可以借此而修炼《阴符》,怎么看都没亏。

    李易先将苏泽扶起,带着苏泽一起向那本《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郑重道:“小道必定竭尽所能,将泽儿培养成*人。”

    ………………

    见得李易承诺,苏胖子老怀欣慰,突的似想起了一事,又从怀中掏出了两物,却是苏胖子常拿在手中的算盘以及苏胖子先前用来开天眼的那根锥子。

    苏胖子手执算盘,暗运法力,将算盘望空中一抛,再以另一手上的锥子朝那算盘一指,大喝一声:“疾!”

    一道金光从那锥子上出,直射向那算盘,算盘受得那一道金光,突的霞光大作,将整个房间印得通亮,算盘在霞光中,滴溜溜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快中,忽然“轰”的一声,化作了一枚三寸金光闪闪金印。

    金印上盘龙附凤,呈六面之体,上面隐隐浮现天地山河之象,用先秦六国文字分别用写着“齐”、“楚”、“赵”、“魏”、“燕”、“韩”六个大字,一勾一划间,威严无两,让人情不自禁的便生顶礼膜拜之心。

    孟沛见得这一枚金印出,抚笔赞道:“相国印,这便是苏秦合纵关东六国,六国国君各取王座一金,炼制而成的相国印,苏秦的相国印与张仪的山河图并称纵横家两大至宝,如此看来,掌柜手中的锥子定然便是苏秦当年苦修《阴符》用来刺股的刺股锥了。”

    “孟公子见识不凡,鄙人佩服,不错,此两物正是让合纵门流芳千古的相国印以及刺股锥。”苏胖子双手托着相国印与刺股锥,递到李易跟前,道:“李公子既为泽儿之师,这两件纵横门的信物便托付于李公子。”

    李易想了想,只接过刺股锥,道:“刺股锥乃苏秦研习《阴符》之物,与《阴符》有莫大关系,小道便代为保管,以后一并转交给泽儿,至于那相国印,前辈还是直接交由泽儿吧!”

    相国印与山河图乃是纵横家至宝,自己为道家传人,身份并不适合掌管,再说自己为苏泽之师,怎能觊觎徒弟的宝贝?

    苏胖子没有相劝,将那相国印变回算盘,交给了苏泽。

    ………………

    此间已然事了,苏胖子便欲带苏泽退下,苏胖子知道李易要护送苏媚去东疆海域,所以要乘这段时间内将合纵门的一些修为之术教给苏泽,等得李易从东疆海域回来后,再让李易带苏泽上云山修炼。

    李易看着手中的刺股锥与《鬼谷子本经阳符七术》,突道:“前辈,纵横家祖师爷鬼谷子著有三书,除了《鬼谷子》与《阴符》外,还有一本是何书?”

    “李公子想来已是知道答案!”苏胖子今日得偿心愿,言语间轻松了很多,道:

    “有《阴符》,自然便有《阳符》,第三本书便是《鬼谷子本经阳符七术》,被祖师爷赐予了连横门张仪,张仪于诸侯各国行那连横之策,借的便是那本《阳符》之功。”

    ………………

    李易在房内阅读那本《阴符》,所谓《阴符》七术,便是鬼谷子根据七种天地间凶禽猛兽之长,体悟出来的修炼之法,分别为:

    “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螣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蜥”。

    苏秦修炼《阴符》三年方有所成,李易自也知道欲则不达,所以今日记忆为主,待日后闲暇时再相印证。

    毕竟李易是云山派弟子,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师傅郭不守教导的云山派镇派绝学云梦诀与紫霄神雷学好。

    倒是在看到那“损兑法灵蜥”时,李易若有所悟,掏出那刺股锥,暗道:苏胖子说苏秦深夜研习《阴符》,疲倦时便以锥刺股,血流满足,自己还道那般的经常放血下来,身体岂不会有损伤?原来是苏秦修炼了这“损兑法灵蜥”的缘故。

    蜥蜴在遭遇困境时,便断尾求生,过得数日,蜥蜴的尾巴又会长出来,完好如初,由此可见这“损兑法灵蜥”定然能让人在困境中激潜能,而且对身体的损伤还是可以恢复的。

    这可比那些什么“天魔解体**”之类的要好得多,因为那类法术虽可激潜能,但是对施术者伤害巨大,且短期内甚难恢复。

    李易心想此去东疆海域凶险重重,而自己本领又是低微,这“损兑法灵蜥”真是一条绝境中保命的好方法,于是李易几乎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细细体悟着“损兑法灵蜥”之术。

    一天的时间自不能彻悟,但总算将相关口诀烂熟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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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节 南岳大殿

    月儿似一钩银镰,冉冉的爬上东方的山头,将那淡淡的清辉泄洒下来,并不浓烈的柔和,夜色中的衡山已经分辨不清模样,浑然如一块黝黑的巨石,亘古的屹立在苍穹之间,有天际袅袅飘过的云朵,彷佛为巨石缭绕了一条迷幻的丝巾,分外的显得缥缈的缠绵。

    “小道士,深夜了啊,你不是要去那南岳大殿看天玄子与慧空的打架么?”陪李易在房内枯坐了一下午,显然让苏媚感觉很压抑,当第一缕月光从窗户外悄悄的探进头来的时候,苏媚便禁不住的兴奋,唤醒了那还沉迷在《阴符》中的李易。

    李易点了点头,今日是下弦月,月亮初升的时候已经是戊时了,李易将那本《阴符》仔细收好,持剑与苏媚直奔南岳大殿而去。

    ………………

    夜色中的南岳大殿,显得那般的恬静安然,彷佛那白日里的巍峨宏伟,尽如浮华散去,层峦叠嶂的寺庙沐浴着淡薄的月光,隐隐显了院墙殿脊并不太清晰的轮廓,那边的迷离幽幻。

    彷佛知道李易与苏媚的过来,大殿中央这时候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李易苏媚二人衣袂飘飘,踏空而起,循着金光的方向前飞,片刻间便来到一座八角阁楼上,小楼中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面放着一壶酒,天玄子与慧空分作在石桌的一角,让人奇怪的是桌子上有三个酒杯,且还空着一个座位。

    难道天玄子与慧空还在等什么人?李易有些诧异,上前行礼道:“小道见过两位前辈!”

    天玄子与慧空也不唤李易坐下,只看着苏媚向李易询问道:“这姑娘真是你师妹吗?”

    李易微囧,还是决定坦白,说苏媚是自己与师傅在云山地界所救,现在护送其去东疆海域来着,为避免麻烦,便以是兄妹相称,当然李易略过了苏媚为九尾狐之身以及苏媚和全真派的那些事情,尽管李易知道,天玄子与慧空大约也看出来了苏媚非是人族之人。

    天玄子与慧空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苏媚的事情上多问,顿了顿,天玄子道:“郭守道没和你提及过我两么?”

    李易摇了摇头。

    慧空低低的宣了声阿弥陀佛,天玄子叹息一声,道:“你师傅郭守道虽改了名字,终究还是解脱不了,不敢面对那些过去的事情!”

    ………………

    “说起来,这事还是修道界的一桩公案呢?当时的云山派,可还是好生兴旺呢!”见得李易疑惑的表情,天玄子没有隐瞒,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那朦胧的衡山,不胜唏嘘的道:

    “你师傅郭守道和你一般,也是个孤儿,从小被你师祖明虚子收养,明虚子虽号称‘拗道人’,但教徒的本领一点都不赖,郭守道天姿聪颖,悟性奇高,更兼道儒双修,翩翩风度,被好事者称为‘修道界四公子’之一来着。”

    旁边的苏媚听到这里,“噗嗤”一声便笑将出来,不过苏媚立马醒悟到场合不对,赶忙捂住小嘴,可笑声虽然止住了,那眉梢间的震颤却怎么也停歇不下来。

    别说苏媚,便是李易亦是目瞪口呆,郭不守那中年福的身躯,那不修边幅的须,那沾满污滞的道袍,实在让李易很难将‘风度翩翩’、‘修道界四公子之一’这样的字眼和郭不守联系到一块啊!

    “当时明虚子已有将云山派掌门人之位传与郭守道之心,世人皆认为云山派当在郭守道的率领下更上一层楼,谁料到这时候,郭守道误入歧途……也不能说是误入歧途,因为感情的事儿,谁也分不清楚对错!”

    天玄子没有理会李易苏媚二人,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郭守道当时为修道界所不容,明虚子为了证明你师傅的清白,率领云山派上下远征北疆莽原妖族,然全军覆没……”

    ………………

    李易很是沉寂没有说话,三年多的相处,李易明白那个藏在酒葫芦里面的沧桑男人的痛苦,也难怪昔日的风度翩翩的修道界四公子之一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边苏媚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疑惑:“能有什么感情的事儿,要师祖举云山派之力去证明师傅的清白?”

    天玄子闻得此言,看了看苏媚,又看了看李易,一声苦笑,并没有回答。苏媚见得天玄子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色中闪过一丝黯然。

    “南无阿弥陀佛!这事情天玄子与贫僧也曾劝过明虚子,可明虚子号称‘拗道人’,哪里是天玄子与贫僧劝得动的!”慧空宣了声佛号,也是面带苦笑,道:

    “明虚子率众离开云山派的前一晚,来到了这座小阁楼上向天玄子与贫僧辞行,说是他曾去找神卜邹一仙为云山派的前途卜卦,没料到邹一仙使劲浑身解数,连卜了三卦,皆是那‘未济卦’,邹一仙为此大为沮丧,后来再不敢以‘一仙’自居,改名邹半仙!”

    “未济卦”乃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也是大凶之卦,其象曰:过涉灭顶,凶,无咎!意思为涉水过河,河水淹顶,大凶,但君子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不应苟且偷生!结合当时情景,这“未济卦”简直便是明虚子的催命符。

    “明虚子那日对天玄子与贫僧道:‘未济卦’乃大凶之卦,为何被放在《易经》最后?《易经》乃生生不息之道,‘未济卦’意思为没有完成之卦象,便是说明云山派当‘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便此次凶险难过,但日后自会重新开始,有复兴之机!”

    慧空望着李易,眼中满是期盼,道:“云山派沦落尘世几十年,你师傅方才收得你为门下,万勿忘记你师祖的一片苦心啊!”

    ………………

    “别尽谈这些扫兴的过往了,和尚,今日可别忘了我等之间的正事。”天玄子端起桌子上靠近身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再将那拂尘一甩,颇有些挑衅的望着慧空道:“且让贫道见识见识,这十年来你有进步没有?”

    “贫僧自是准备好了,倒是天玄子你别让贫僧失望才好!”慧空一反方才的与世无争,也是将身边的那杯酒喝完,突见得李易苏媚惊讶于自己的喝酒,慧空讪讪一笑,道:“酒乃五谷酿造,贫僧喝酒,其实与吃那大米饭无异,算不得犯戒的!”

    其实修道之人戒酒,是因为酒“无明乱气躁”,说白了就是“酒能乱性”,慧空这么说显然是偷换概念了,不过李易淡淡会心一笑,也不辩驳。

    天玄子与慧空皆喝光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两人对望一眼,彷佛心有灵犀,都迅疾便伸手向着桌子上面的酒壶抓取,电光火石间,两人掌影翻飞,已经交手十几招,不过谁也没有占到便宜,酒壶在那里一动不动。

    “和尚,这般打得太费劲了,咱两今天谁胜了,便谁来印这一壶酒,如何?”天玄子停下手来,道:“放心,若是贫道胜了,会赏你一杯的!”

    “大言不惭,呆会贫僧便会让你后悔莫及!”慧空冷哼一声,忽然一个旱地拔葱,飞到那虚空之中,身子竟然飘似鹅毛,浮在那里。

    天玄子踏空而起,大喝一声,将着手中的拂尘一挥,顿见一道道白色剑光从那根根拂尘上面射出,直向慧空斩去。

    慧空岿然不动,口中宣了声佛号,将着手中的佛珠急的捻动,每捻动一粒佛珠间,便见腾然而起一道金光,那些金光护住慧空周身。

    天玄子拂尘出的白色剑光一撞上那慧空的金光,顿时如两道闪电相交一般,“嗤嗤”的出刺耳嘈杂的声音,不消片刻间,白色剑光与金光便同时消逝不现。

    “来而不往非礼也,道士且吃贫道一记!”慧空一声大喝,面上显了庄严的金色,方头肥脸间,就彷佛如庙中的佛陀降临,慧空双手捏了个法诀,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唵、嘛、呢、叭、咪、吽!”

    慧空每念得一个字语,便虚空中有一个响雷阵阵,待得六字大明咒诵念完毕,慧空将手中佛珠望虚空猛的一甩,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惊雷闪电划过,煌煌然将整个南岳大殿的上空照得通亮,而在那雷电中,二十四颗佛珠登时化作了二十四座小山,绕成一圈,直向着天玄子压过来。

    苏媚望着那佛珠,“呀”的一声,彷佛在为处于佛珠中心的天玄子担心。李易心中叹服不已,同为雷法,自己施展得如同小儿玩拨弄鼓,而慧空却将雷法与宝贝结合起来,施展得如敲那战场的奎皮大鼓,真个是高下立判啊!

    天玄子面显凝重,却怡然不惧,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子这刻立在那里有若磐石,风吹不动雨大不受,天玄子伸手猛然间望虚空一招,只见天玄子的手中突的一道光芒闪过,出现了一把尺余长的白玉小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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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节 金禅杖

    天玄子一手握住那白玉小尺,一手握住拂尘,凛然站立间突的一声大喝,双手齐动在空中挥舞,齐画着一个宛转如意的圆。

    天玄子的道袍鼓涨起来,若一个巨大的风袋,就那风起云涌时,蓦的迸出一个阴阳太极图案,那个阴阳太极图案“霍”的飞起,直向那当头砸下来的二十四颗佛珠迎去。

    “轰”……一声巨响,整个衡山大殿都在晃动起来,那八角阁楼上的李易与苏媚二人当其中,被强大的气劲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好在天玄子与慧空早在衡山大殿四周布下防御结界,才使得这个已建立千年的大殿不至于一朝化为灰烬。

    天玄子与慧空二人再也站立不稳,身子后仰间踩着虚空直望下退,“蹬”、“蹬”、“蹬”的两人直落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二人俱都面色苍白,喘着粗气,四只眼睛王八对绿豆般的看着对方半晌,方才两人都拿出了真材实料,但显然两人都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两人忽然皆是“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随着夜色向着四处荡漾开来,惊得几只原本正在安睡鸟雀这会儿甛噪着四散飞窜。

    ………………

    李易尚震撼于天玄子慧空两人交手的威力,两人突然停住了笑声,那天玄子抬起头来,望着那阁楼上的李易,道:“今日小道士既然替你师祖明虚子应邀前来参加这‘三教会’,可敢替明虚子来与我等二人比试否?”

    三教会?即便算上师祖明虚子,不也只有道士与和尚么,又哪里来的书生?李易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也来不及细想,听得天玄子邀战,如何猜不出天玄子慧空二人有指点自己之意?

    两人修为奇高,更皆熟悉云山派道法,这等机会怎能错过?李易大喜,抱拳道:“小道不才,愿向两位前辈讨教!”

    李易拔出铁剑,长啸一声,俯身从小阁楼上纵掠而下,道了声“小道得罪了”,手中捏了个剑诀,便是一记妖雷朝着离自己较近的慧空放去。

    慧空哪里料到李易说打就打,没有一丝征兆,待得慧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得头顶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一道闪电若天马行空,直奔而来。

    李易修为已然不低,妖雷诀又早已经习得滚瓜烂熟,所以这一道闪电威风八面,真个有那“万妖顿”之气概。

    慧空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被妖雷劈中,受伤事小,在天玄子眼皮底下丢了面子事大,顿时一张胖脸儿也有些慌乱起来,好在慧空修为不低,当机立断之下,猛的大喝一声:“起!”

    顿见慧空怀中倏的飞出一道金光,却是一根金色的禅杖,禅杖样式古朴雄浑,顶端做浮屠状,上面挂着三个金环,通体刻满着密密麻麻的梵文,一看便知非是凡物。

    慧空一把抓住那禅杖,复又将那握着念珠的手掌往下翻飞,金禅杖望上一举,大喝一声:“疾!”

    禅杖上顿时金光四起,通体透亮,在寂寂夜色里彷佛如一盏引路的明灯,让众生生那顶礼膜拜之心,倒是那阁楼上的苏媚,一见得这禅杖出来,情不自禁的心中便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感,不敢对视,只似自己在那禅杖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苏媚暗自警醒,赶忙运功抵抗。

    禅杖上的金光登时便汇聚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卍”字,当那“卍”字出现时,整个衡山大殿的上空竟然隐隐似有佛音梵唱传来,彷佛有万千佛陀被这金禅杖召唤而来,将诸多佛法加持在这方寸之地一般。

    “卍”字直飞而上,说也奇怪,李易的妖雷诀在“卍”字金光的照耀下,也不敢正视其锋芒,妖雷诀的白光愈来愈小,“嗤”的一声便消失不现,而那“卍”字待得妖雷诀消失后,金光才慢慢的暗淡下来。

    一切又复归平静。

    李易见得自己的妖雷诀便这么的被破解了,修习妖雷诀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此种情况,看来还是自己的修为太低啊,李易不禁苦笑着向慧空行了一礼,道:“前辈神通,小道叹为观止!”

    见得李易如此作态,慧空宣了声“阿弥陀佛”没有说话,面上反倒有一丝愧色,旁边的天玄子却是手抚胡须,畅快无比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小小年纪能逼得慧空和尚使用金禅杖,传扬出去的话,在修道界也足以扬名了!”天玄子拍着李易的肩膀,满面春风的道:“这金禅杖可不简单,乃是当年大唐高僧玄奘西游取经的那一件,可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镇……寺之宝来着!”

    说到“镇寺之宝”四个字的时候,天玄子特意拿眼睛藐向慧空,提高的音量,生怕慧空听不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天玄子与慧空是老对手了,刚才两人全力出手一招,便相互知道对方这十年来修为进境不下于自己,弄不好这回两人的比试又要无疾而终了。可如今乃是两人比试的最后一回,谁也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如今见得李易让慧空吃瘪,天玄子终于有了调笑慧空的借口,能不兴奋么?

    即便李易方才有出手偷袭之嫌疑,但李易低了自己两辈,慧空总不好拿这个出来说事吧!

    “南无阿弥陀佛,明虚子有徒孙如此,可喜可贺!”慧空面上虽有些挂不住,言语中却没有什么愠怒,道:“李施主雷法虽限于功力修为,难以极尽力道,然磅礴正气,凛冽威严,道是上品也不为过,殊为难得。”

    …………………

    三人各自站好,隐隐成了三角形方位,天玄子与慧空相对,李易所处的位置倒像是三角形的那一个钝角位。

    天玄子手持白玉小尺与拂尘,慧空手持佛珠与金禅杖,两人皆凝神以待,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好似自持身份,在等待着李易先出手一般。两人同时在心底暗暗期望李易先攻向对方,但口中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便是如此模样了。

    两人弄不清楚李易态势,生怕自行先出手,而陷入了对方两人的夹攻。要知道天玄子与慧空两人修为差不多,这当儿水平最差的李易反而显出了无比的重要性。

    李易哪里知道自己如今成了天玄子与慧空两人眼中的香饽饽?心想自己方才已经向慧空出国一回手了,现在该是轮到天玄子了吧!

    今日比试天玄子与慧空乃是为了点化自己,所以李易也不担心受什么伤,于是将铁剑朝天玄子一指,道:“前辈,小道不恭!”继而曲食指,压大指,握其余三指,催动那云雷诀向着天玄子打去。

    天玄子刚才还在嘲笑慧空,这会儿乐极生悲,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甚至有些后悔将李易叫下来参加什么“道佛儒三人大战”了,真是何苦给自己找一麻烦来着?

    苦归苦,天玄子的修为还没有高到可以硬挨李易的一记云雷诀的境界,天玄子蓦的双眼一睁,瞪向李易,退后一步间将手中拂尘一扫,拂尘上倏然便是一道黄色的光芒散出,向着李易飞来。

    随着那道黄色光芒的迫近,李易顿时觉得周身的空气好像受到那道光芒牵引一般,直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涌来,全部挤压在自己的身边。而那些空气一接触到黄色光芒,像被传染了一般,也变得黄起来,若一堵黄色的墙,层层叠叠间欲将李易裹住!

    李易登时便觉得自己如被隔离起来,呼吸都变得困难,憋屈得十分难受,心脏如快要停止了跳动一般,彷佛在那一堵墙里面的空气被抽出去,而外面的空气又进不来,而自己才放出的云雷诀这刻竟然也有失去控制之感!

    土系道术,这便是七系道术中号称防御最强的土系道术!李易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李易先前尚不担心自己受伤,此刻却毫不怀疑假如自己真被这土墙压住,立马就要被挤成一团肉泥!

    李易脚下连踏禹步,避开土墙的直接冲撞,顾不得去控制那云雷诀,大喝一声,迅变换手诀,曲食、中指,藏无名、小指,压拇指,一记妖雷诀动起来,直向着自己的四周猛轰而去。

    天玄子暗暗叫苦,慧空可就喜上眉梢了,乘着天玄子对付李易,这等打倒天玄子的好机会安肯错过?

    慧空宣了声佛号,道:“李施主且挺住,贫僧来围魏救赵也!”说罢,将佛珠望自己的脖子上一挂,双手齐举金禅杖,大喝一声,双手猛的一扬,将金禅杖望天玄子甩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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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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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九流介绍:
李易转世为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第六十九福地云山的唯一弟子,故事便从此开始了……
道教问长生,佛教达涅槃,儒教竟仁义,然我三教九流尽然胸中,意欲何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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