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久别重逢
奇思妙想号一路驰骋到了山巅，来到了这宏伟的巨石宫殿前说驰骋也许都不太合适，它是以能让行人惊慌地跳到一旁躲开的速度前进的，路上没有任何的阻碍，也没有不长眼的真的敢拦一拦，或是将脚伸出来绊一跤。
当奇思妙想号直冲已经打开的铁门时，在前方等待着的队伍已经被疏散，分开了一条能让它冲进去的宽敞道路。露露娜卡的到来至少并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或者说，只要是在天上飞翔的巨龙，应该都能看到这奇怪的马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往上奔跑，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小的尾巴。
“这就是区别待遇吗？”奇思妙想号在铁门前已经减速成功，牲口的蹄子下拔起一道道的雪尘，以渐渐恢复正常的速度越过了厚重的铁门。而徐青的老马车，也跟着变慢了下来，不过本来精神抖擞的老马看着越发的萎靡的，耸拉着脑袋往前走，如果不是它还能拖着马车往前走的话，徐青都怀疑它是不是要猝死在原地了。
“可真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的地方啊。”露露娜卡站了起来，往周围扫视，望向铁门和城墙，然后有望向这宫殿内的一切。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巨大，每个地方都留有龙的痕迹。“不过总比找个洞用金银财宝把自己埋起来看着顺眼多了。好歹没真的活得像个野兽一样。”
“父亲说过，既然自认是高阶的存在，那就要向世界展示自己拥有的智慧、力量和财富。”飞行体拍打着翅膀，飘了起来，“这是父亲一直在向我们强调的。”
“这话也是我给它强调过无数次的。等等，你们？”露露娜卡望向飞行体，“他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我有同父异母的兄妹。”
对飞行体的回答，露露娜卡摸了摸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你在想什么？”飞行体问道。
“我在想你父亲是不是有道德上的问题，他说过很爱你的母亲，不会再碰别的女人、母龙哪怕一个指甲。”露露娜卡说道，“如果按照这番话作为标准的话，那么他的品行，大概不止是需要修正的程度了。”
“并不是什么问题。”飞行体回道，“母亲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他再找配偶，并不是什么令人沮丧的事情。因为过于寂寞而消沉的话，母亲也不会开心。”
露露娜卡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怕脑袋，“对了，都太久了，我都忘了，你母亲是人类，可活不了这么久。一眨眼可能人就没有了，生命真是短暂啊。”
“是一段很开心的日子，已经没有遗憾了。”飞行体回道。她似乎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感觉有点尴尬，所以换了个话继续说下去，“请跟着我，需要找个地方安置你的东西，还有你的朋友们。”
“你带着他们去吧，我要在你这个地方逛一逛。不需要人跟着我……”露露娜卡从奇思妙想号上跳了下来，正打算转身溜走的时候，有黑色的身影从天上落了下来。那是呆在城墙上观察到一切的黑色少女，她身后有黑色的角翼舞动着，蝴蝶一般在空中舞动着，轻轻落在了他们的跟前，“这是什么贵客啊，姐姐，应该事先和我打一声招呼，好让我也有点准备吧。”
少女的笑容看起来很柔和，只是那股阴森的寒意无法隐藏，打扮精致，精心修过的妆容却有着无法遮掩住的黑眼圈就像是故意展现给他人看的。
“嗯？”露露娜卡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并没有吃惊，也没有因为她的容貌而感到惊艳。她的着眼点和别人完全不一样，她望向了少女头上的犄角和翅膀，还有那在裙子下若隐若现的尾巴。她像是品鉴着什么的表情，让黑色的少女皱了皱眉。被男人用迷恋的目光盯着看，是她很享受的小娱乐，但是被这个少女盯着看，却让她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看了好一会，露露娜卡才指着黑色的少女，“你母亲是不是红龙？”
“这样指着别人问出身，可真失礼。”少女用袖子遮住了嘴巴，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如果是在别的场合的话，她恐怕不会这么客气，但是在这里的就有她姐姐，而且能让自己这个姐姐分身来迎接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庸俗的家伙这点判断，黑色的少女还是有的。但是想是这么想，该表达的不满，还是要表达出来的。
“你母亲是哪条红龙我不知道，不过你父亲是谁我倒是很熟，太熟悉了。”露露娜卡笑道，往前走过去，接近黑色的少女，“这犄角长得可真一模一样啊……还好样子长得不像那丑八怪。你母亲肯定很漂亮，才给了你这么漂亮的翅膀和尾巴。”
露露娜卡哪怕是赞美别人的美丽，着重点也不在容貌上，倒是落在了奇怪的地方，让黑色的少女非常的不适应。
在露露娜卡围着黑色的少女转圈的时候，徐青和兔菊从马车上下来，老马已经瘫在了一旁，短时间内大概站不起来了，还好没有真的要猝死的迹象，要不徐青可得伤心好一阵子。“那是龙女吗？”徐青看着那黑色的少女，人人都有爱美之心，不过是稍有区别而已露露娜卡那种差异，属于例外。
“那是龙化成的人形。”兔菊稍微眯住了眼睛，看着那黑色的少女。黑色的少女也注意到了兔菊，只是微微一笑，看似礼貌，但是兔菊面无表情，用沉默回应。
“鬼气浓重。”兔菊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再说下去了。
“是个怨气很重的女人，不过控制得很好，大概和家教有关吧。”在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不管是徐青还是兔菊，在声音传进耳里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突兀的声音，让徐青的手都摸到了腰间的弯刀，兔菊的手收进了袖子里。
“我没有恶意。”白色的女人越过了徐青和兔菊，“只是想来见见老朋友。”
露露娜卡也注意到了这边有不速之客，当看到白色的女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苦笑，然后张开了双臂，向她走了过去，“好久不见了，罗缪欧娜。”
白色的女人罗缪欧娜走了过去，抱住了露露娜卡，“好久不见，露露娜卡。”
第三十二章 过去的故事：火焰燃烧天空的夜晚（上）
黑夜的天空被燃烧了。在这快要进入寒冬的时节，靠近海的地方已经有冷风吹拂，只是火焰的热量吹得皮肤发烫。冷冽的寒风无法让人降温，因为有一个超大的篝火在燃烧，篝火的光亮甚至能照亮整个天空，火苗不断周围窜，火花飞溅而出。
这个篝火，是一个城市。整个君王堡，成为了一团火焰。让君王堡屹立千年不倒的城墙被摧毁，每一段都有触目惊心的缺口，能容纳大量的军队侵攻。这些缺口不是一朝一夕打出来的，每一个缺口都耗费了双方无数的人力和物力，将血和肉都倾倒在这里，为了抢占这些地方，掐住对方的脖子。每个缺口都是尸横遍野，残缺的武器和肢体散落一地，临时的防御工事也被推到，倾倒的方向往着城内比起君王堡这面盾牌，外来的尖刀更加锋利，而且成千上百，只为洞穿这腐朽布满铁锈的铁盾。
城墙上也一样是地狱一般的景色，落石和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到处都是，被弓箭刀剑穿过的人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还活着只能苟延残喘，或是无力地欢呼声音。
离君王堡被破开防御工事，已经有半日了，在攻城结束后，是更加惨烈的城内战斗。城墙破了，还有君王堡整个地方，等着外来者的占领，而属于这里的人，会轻易屈服吗？有部分人已经屈服了，但是那些还在坚持的人，和侵略者们厮杀到了深夜，而火焰也卷席了这个城市。
不管是哪一边的，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去杀死对方，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破坏这一切了。毁灭建筑，也是能给对方造成伤害和打击的。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将结局稍微拖慢些许而已，就好像这场围城的战争，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直到深夜，这个千年古城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毁灭了，聚居的地方变成了火葬场，砖木成为了燃料，各种各样的尸体在里面烧得噼啪响。城内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安歇被保护好的地区，反倒是最早落入到外来者的手中的。
夜间的星空依然璀璨，只是火焰的光芒夺走了它们的光辉，地面上的世界那些惨叫、哀嚎、怒吼，都和天上的它们没有关系，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声音，而声音也无法真的响彻天空因为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名为君王堡的世界，终究还是太小了。
不过城中的一切，也和露露娜卡无关了。这次不能说得上是战争，但是将会被当做战争记载在历史之中的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她没有在一开始就离开，不过是想看看这个过程和结局，会不会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而已。从结局来看的话，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个让她失望的城市，这个已经算不上国家的城邦，真的消失了。她没有任何的伤感，这个地方没有给过她任何美好的回忆，都是短暂的甜蜜后无尽的苦涩，快乐都是一瞬间的，但是失望、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能不断地缠绕着她，折磨她百多年。但是这一切都结束了，君王堡的最后一幕戏，已经谢幕，只有零散的观众还没有离场了。
她还留在如此近的地方观看，只是为了带走一些还不愿让幕布落下的观众而已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半个舞台上的参与者。在君王堡的对岸的城镇不远处，露露娜卡蹲在沙滩上，看着对面的火光。在她的周围，有肢体散落一地，和被刀剑钝器破坏的人体不一样，在她身边的这些躯干和肢体，很整体的铺满了一地，看起来井然有序，也更加的诡异可怕。
露露娜卡虽然不会参与到这中间去，但是如果入戏太深的人们将她也当做舞台上的一员的话，她可不会温柔地对这些人说“你回到舞台上吧”，她会让无关紧要的角色直接退场，因为这样省事很多。
露露娜卡摇晃着手中的荧光瓶，小巧的细长瓶子能一手握住，两端圆润，里面是透明发光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旋转的刀片，看起来很像风车的扇叶，只是转动得很快，安静无声。她摇晃着瓶子，里面的刀片也在晃动，不断往两端顶撞，想从瓶子里钻出来。“再见了，再见了，君王堡，你就留在历史中吧，不要再出现了。”露露娜卡对火焰中的城市轻声道，脸上没有笑容，平静如水。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她站起来，往另外两人走去。
在这片到处都是被拆散的肢体的沙滩上，还有两个活人，正在做最后的斗殴。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手中的刀剑已经卷刃，完全没有了杀伤力，大概木头都比它们管用。只是对当事人双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进行的，只是败者最后的挣扎而已。
“你如果在最开始杀了他的话，君王堡就不会变成这样了！”罗缪欧娜身上的软甲已经烂了大半，剩下的部位也被烧成了黑色，她身上到处都是血污，头发在战争开始的时候，早早就被剃光变成了短短的刘海，很像娃娃头，但是如今也已经看不到平时美丽的样子了。她挥舞着长剑，不断攻向朱利叶斯。朱利叶斯的模样也一样不堪，链甲只剩小片缠在腰间，身上到处都是跟不上愈合速度的伤。他在城内的战斗舍命出去，只为救下更多的人，只要多一个人能活着逃出君王堡，那多一个伤口也无所谓。在他到达极限之前，露露娜卡将他拖了出来，而不是让他变成完全无法恢复的肉泥。
“那时候杀了那个男人真的是对的吗！”朱利叶斯在抵挡罗缪欧娜的攻击，只是非常微弱，身上到处都是罗缪欧娜的剑留下的淤青。“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没有那个人的话，没有那个人的话！”罗缪欧娜疯了一般挥动长剑，而朱利叶斯无力地抵抗着。
露露娜卡没有参与进去，任由他们两人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不管现在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去做过去的假设，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他们这样的生命，如果连这样的发泄都不被允许的话，大概会崩溃得更快吧。
露露娜卡表示理解。
第三十三章 过去的故事：火焰燃烧天空的夜晚（下）
对两个因为战斗已经精疲力尽的人来说，现在还能缠斗在一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最后一口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舍不得吐出来而已。对罗缪欧娜来说，这一口气就这样吐出来的话，她大概会就这样崩溃掉吧，虽然现在她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而朱利叶斯，是不敢把那口气吐出来，有些事，他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
至于露露娜卡，一直在一旁看戏，甚至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晃着小腿，轻声哼着曲子。“无家可归，远走他乡，人死树枯……乌鸦都吃饱了。”
最后，罗缪欧娜将朱利叶斯击倒，整个人压了上去，长剑插在了他的胸口上。也仅仅只是这样了，她的长剑已经没有锋芒，最锋利的剑尖也早就断掉。她的长剑，只是插在朱利叶斯的胸口上，难以再没入半分。
罗缪欧娜的长剑停在了朱利叶斯的胸上。如果她愿意的话，就算是一根木棍，用来贯穿朱利叶斯的力气还是有的，但是剑锋已经没有了，这么一把已经破烂不堪的长剑插在了朱利叶斯的胸上，让她已经无法再做更进一步的事情。
“杀了他吗？还是说只是发泄？”露露娜卡来到了罗缪欧娜身后，一副看戏的模样，“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会有非常有趣的发展。如果只是发泄一下情绪的话，那我觉得这远远不够。”
罗缪欧娜松开了颤抖的双手，长剑落在了朱利叶斯的身旁。她回过头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只看得到慌然失措，还有无法理解的表情。
露露娜卡很清楚罗缪欧娜现在脸上的是什么表情，还有她心里所想的。很多认识她的人，都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法理解露露娜卡，然后和她产生了分歧，最后分开。就算有理解露露娜卡的，也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渐渐离开了。到最后，还是露露娜卡一个人，而她也觉得这样过得开心一点，不至于被气死。
“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罗缪欧娜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听起来更像是嘶哑的怪叫。为了救人，她的精气神都被掏空了，嗓子早就在救人的时候坏掉了，至少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我阻止什么？”露露娜卡脸上带着好奇宝宝一般的笑容，“要我用什么东西杀了几十万人，来保全另外十几万人的性命吗？这种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正当性的话，那做这种事是一点愧疚都没有的，毕竟是侵略者，总是邪恶的一方。”
露露娜卡来到了罗缪欧娜的跟前，蹲了下来，“但是，我不属于君王堡，那么这个正当性就不存在于我的身上。这个理由也适用于所有所谓对君王堡见死不救的国家和教廷上。”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吗！”
露露娜卡摇了摇头，“这个理由无法说服你的话，那我再找一个就好。”露露娜卡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一般，打了个响指，“那么我用另外一件事来说明吧。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在新月帝国那个地方，我给你们机会，杀了那个自大但是不会讨人厌的男人，你们会怎样选择。”
露露娜卡这番话让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的身体都僵住了。露露娜卡继续说了下去，“那是个陷入了皇室纷争，随时都会因为身份而死于非命的男人。他招人嫉恨和仇视，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王子，一个合法且唯一的继承人。只要他死了，新月帝国的继承人空缺将会让国内呈现轻微的分裂倾向，王子那个巴不得他赶紧死的叔叔本就是逃亡到君王堡的不得势之人，他想回去掌控局势，让新月帝国落入到手中，而君王堡方面也希望依靠这样的交易苟延残喘下去……想法太美好了。各地的总督和帝国的三骑，真的会服从吗？不过无论是怎样的结局，君王堡都会被续一口气，至于什么时候再死，那我可就没算过了。”
露露娜卡说了一通，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这么一个大家都盼着他死的男人，被你们救了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朱利叶斯和罗缪欧娜没有回应。露露娜卡也不在乎，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们会杀死那个男人吗？那个傲慢但又直率的男人，你们下得了手吗？你们真的能杀死自己的朋友吗？”
露露娜卡站了起来，张开了双手，大声喊道：“你们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有很多次的机会杀了他，我也暗示过你们了，甚至直说杀了他也行，但是你们做到了吗？不，你们杀不了自己的好友。再说了，哪里会有回溯时光那么好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能回溯个几十万年，回到根本没有你们这些生命存在的世界！”
露露娜卡放下了双手，声音变得平静了下来，“我也做不到这种事啊。”
罗缪欧娜低下了头，失声痛哭了起来。她无法反驳露露娜卡，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而已。如果能回溯时光的话，那么谁不希望世界如他所想的发展呢？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朱利叶斯看着捂脸痛哭的罗缪欧娜，想去抱住她，但是手终究还是放了下去。这个少女，在今晚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他似乎没有这个资格去安慰她。他是半个新月帝国的人，四分一的的血脉属于双头鹰，还有剩下的四分一，也有露露娜卡那样的存在给他下了定义到最后，他和一个村民少年没什么区别，只是随波逐流，不管有没有这份力量，结局都已经定下来了。
他握紧了拳头。
之后，露露娜卡将朱利叶斯脱了出来，放回到奇思妙想号上。帕斯塔驱赶着马车过来这边迎接他们了。露露娜卡看着朱利叶斯那张不甘心的脸，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我决定下来了？没有那么好的事……能被我决定的人生，都是一块零件而已。”
把朱利叶斯塞进去后，露露娜卡对帕斯塔挥了挥手，“好了，先走吧，我等会跟上。”
帕斯塔坐在车头前驱赶骡子，什么都没有说。他今天也经历了血战，只是没有这两个年轻人那么狼狈而已。“女孩呢？”帕斯塔所指的，自然是罗缪欧娜。
露露娜卡摇了摇头，“她该离开我了。”
“你对女孩太过苛刻了。”帕斯塔说道。
“在很久以前，因为一件事之后，我对女孩就很严厉了。”露露娜卡回道，“就这样挣扎着活下去，总好过变成天真幼稚的大人。那可就伤我心了。”
露露娜卡让奇思妙想号离开，回到了跪坐在地上的罗缪欧娜身边，“该说再见了，朋友。”露露娜卡跪了下来，轻轻抱住了罗缪欧娜，“去那个被你救出来的公主身边吧，她需要你。”
“你不需要我了吗？”罗缪欧娜低声问道。
“是的，不需要了。”
就这样，罗缪欧娜和露露娜卡道别了。那之后过了多少年呢，似乎已经有十几年了，并不是太漫长的时间。
如今，罗缪欧娜再次抱住了露露娜卡，轻声对她说道：“好久不见，露露娜卡。”
第三十四章 此间的主人
露露娜卡和罗缪欧娜拥抱在了一起。这是久别重逢，还是短暂的离别呢，对两人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两人在想些什么，大概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唯有一件事，露露娜卡是可以确定，而罗缪欧娜也清楚的那就是露露娜卡并没有想此时此刻见到她的打算。
两人的再会，到底有什么意味，现在在这里见到这一幕的人，并不清楚。离别很长久，相逢仅仅只是一瞬间，现在并不是她们两人叙旧的时候，至少现在不是。露露娜卡和罗缪欧娜分开，看着彼此。“你长得很高了啊。”露露娜卡抬头望向罗缪欧娜。露露娜卡很娇小，而罗缪欧娜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女了，她穿着轻便的灰白色装备，头发输成一条辫子，没有更多的装饰了。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罗缪欧娜，已经和朱利叶斯一样高了，就女性来说的话，这是在别人眼里非常瞩目的存在了。但是并不是这样，现在的罗缪欧娜身上，并没有太强烈的气息，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画中那颜料褪色、越来越稀薄的人像。
“你一点都没有变，露露娜卡。”罗缪欧娜要稍微弯腰才能和露露娜卡对视，“但是我已经不小了。”
“你还足够年轻呢，还能活很久，别那么死气沉沉的。”露露娜卡伸手拍了怕罗缪欧娜，因为她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头，这一拍只能拍在她的腰上，“不能摸你的头了，有点失落啊。”
罗缪欧娜蹲了下来，正视着露露娜卡，“来吧。”她抓住了露露娜卡的手，往自己头上按下去。露露娜卡轻轻揉了几下她的头发，眯起了眼睛令人怀念的感觉。
看着两人的互动，黑色的少女用袖子遮住了嘴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露露娜卡和罗缪欧娜好歹从彼此的“两人世界”中走了出来，向自己身边的人介绍她们各自的朋友虽然并不是什么朋友，而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结识的人。
“初次见面，尊贵的夫人。我是古蕾。”黑色的少女对露露娜卡行礼，如同贵族一般，“既然是姐姐的朋友，那作为晚辈的我，接受长辈的评点也是当然的。”古蕾在露露娜卡的面前转了一圈，展现自己，“你觉得如何？”此时古蕾的态度，和刚才倒是不太一样了，虽然并没有过于谦卑，依然带着展现自我的强烈自信。
露露娜卡看着古蕾，摸了摸脸颊，“我不讨厌有自信的孩子，特别是看起来确实很出色的孩子。”
“多谢赞赏。”古蕾双手放在裙摆上，微微上拉，对露露娜卡鞠躬。不管怎么看，言行举止都非常的完全。
“回去你的地方呆着。”飞行体落在了露露娜卡的肩膀上，对古蕾的语气很冷淡，完全不像面对露露娜卡等人那般平和，“献媚只是小丑行径。”
飞行体毫不留情，古蕾没有因为自己这位姐姐的话语而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满，“姐姐，小丑也能让人开心，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若无其事的笑着，“但是惹姐姐生气并不是我的本意，那么我告辞了。”她对其他人也行了一礼，“各位了不起的战士们，我这样柔弱的女子就先告辞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我的地方做客，只要随便找个人问路就行了。”
最后，古蕾的视线落在了一直在一旁没什么动静，但是在打呵欠的真迪娜伸手，只是一瞬间而已，眼睛一直眯着的她动了动眼皮，然后就这样离开了。
古蕾自行离开了，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徐青和兔菊是如此。“真是厉害的女人啊。”徐青说道。兔菊没有顺着徐青的话说下去，在场的可不只有徐青和她自己，徐青可以放宽心去说些失礼的话，但是她做不到。
“请原谅，她还是个在叛逆期的小孩。”飞行体对徐青和兔菊这两位客人说道，“一直都是我照顾她，作为教育者来说，是失职了的。”
长姐如母吗，这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兔菊很熟悉这样的关系，她本身就是处于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这位姐姐，大概并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么不堪，至少从那阴森的恶龙身上，感觉不到对她的姐姐有什么不满，或许，还有那么一些……
飞行体望向了罗缪欧娜，“灰白之人，虽然知道你和露露娜卡是旧识，看来远远不止是传闻那般。”
“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罗缪欧娜回道，“我只是一个不成器的人而已。”
飞行体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请几位跟我来吧。不当面打个招呼的话，作为代理的主人，那就太过失礼了。”
“虽然很想说你一直就在我们这里。”露露娜卡笑道，“但是不去见见你本人的话，你大概是无法安心下来的吧。那就走吧，去见见你本人。我也好久没见过你了。”
奇思妙想号和陈白户的马车被留给了这个宫殿内的人带走，露露娜卡她们跟着飞行体继续往前走。“你来这里有多久了？”露露娜卡对跟在自己身边的罗缪欧娜问道，“从北方赶来这边，路并不近吧。”
“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而且还有一个人也需要认识一下自己。”罗缪欧娜回道，“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是谁呢，真是令人好奇啊。”露露娜卡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并看不到有多少兴高采烈的表情。对现在的她来说，大概见到以前认识的人，是感到最尴尬的了，特别是罗缪欧娜这样的旧识。这时候露露娜卡倒是怀念起见朱利叶斯的时候了，比起已经几乎看不懂的女人，还是那耿直的傻子让人宽心。
露露娜卡她们跟着飞行体来到了一个殿堂之前。巨石和铁水熔铸的建筑前，飞行体消散了，然后从没有门的入口内，有柔和的女声传出来，“进来吧，各位。”
第三十五章 女龙人
看起来粗犷庄严的宫殿内，并没有阴森的感觉。在空阔的大殿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在支撑着穹顶的石柱上，布置有一盏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水晶灯要说这里有什么算得上是奢侈的东西的话，就只有这个了，哪怕是一般富裕的贵族，也不会这样消耗珍贵的魔力水晶。
不过对这里的主人来说，也许只是不值一提的花销而已。白色的飞行体在这种空间中，看起来更加的耀眼了，它在前面飞动，从容地带领着露露娜卡等人，继续往更深处去。在路上有侍从或是守卫一般的存在，既有人类，也有异人种，更有龙人，对飞行体致意。
被带着走了一会，飞行体将露露娜卡他们穿过大殿，来到了一扇大门前。这扇门半敞开着，里面传出来谈话的声音。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还有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女声。那个声音，就是让露露娜卡她们进来的声音。如今，她们终于要见到这个出现在露露娜卡面前的飞行体的真正面目了。
飞行体在大门前已经消散了，意思是让露露娜卡她们自行进去就行。露露娜卡伸出手，按在半敞开大门上，用力推了一下，丝毫不动。“太沉了，谁来帮忙开一下？”露露娜卡回头望向其他人。真迪娜一副嫌弃的样子，在她看来，露露娜卡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这老太婆根本不是什么柔弱的家伙。
“让我来吧。”罗缪欧娜走上前来，站在了露露娜卡的身边，伸手按在大门上，刚好按在了露露娜卡的小手上。她整个人都靠在露露娜卡变上，看起来就像是抱着露露娜卡，扶着她的手推开了门。
这可不是露露娜卡想要的效果，或者说，她事先预想的情况，并不包括有罗缪欧娜在一旁做这种事。“变得很有力气了啊。”露露娜卡笑道。
“在这世界，总要有点力气，才能活下去。”罗缪欧娜轻声回道，“这也是你教我的。”
“是吗。我可不是这么伟大的人，可别想太多了。”露露娜卡说道。
罗缪欧娜没有回应。
大门被彻底打开，露露娜卡和罗缪欧娜先走了进去。大门的后面，是一个像是用作迎接客人的空间，只是显得稍微大了点，而且没有什么装饰，只有石头的长桌和椅子，还有几块动物毛片缝制的毛毡铺在地上，墙壁上是角和爪子一类的标本，并排挂着。
露露娜卡他们并不是第一个到室内的，除了这里的主人，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此时，这两人都来到了露露娜卡的面前。
在露露娜卡面前的，是又一个龙人。在眼前的龙人和外面那些强壮高大的相比，体格稍微缩小了一圈，看起来更加的纤细，没有外面那些龙人那般能让人无意识的产生畏惧但是也需要他们抬起头来才能和她对视。
这是一名女性龙人，虽然和其他种族的女性完全不一样，但是也有着他们龙人特有的女性特征。贴身的黑色袍子，并不那么粗大的犄角，更为柔和圆润的龙人头部，还有白色的鳞片。和外面那些粗犷的龙人相比，眼前的女性龙人，看起来更加的……优雅。
这是初次见到这名女性龙人的时候，其他人所产生的第一印象。
“好久不见，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孩子，也许在外面不打招呼的话，很难让你有印象了。”女性龙人在露露娜卡面前低下了头，龙人特有的构造让她的头部能轻易低到露露娜卡的面前，抵在了她的肩边轻轻磨蹭。
“你这个角我可不会忘记，虽然和初出芽的时候有点不同……触感倒是差不多。”露露娜卡伸手去摸女性龙人的头，还摸了摸她的龙角，一副亲昵的样子。“不过确实没想到，如今你也变成出息的大人了。”
“已经很久了，夫人。”女性龙人碰了碰露露娜卡的脸蛋，脖子收缩了回去，望向其他人，“我是这个地方暂时的管理人，叫我龙宵就好。招呼不周，请见谅。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招待和享受的东西，但是给一个安稳的休息地方，还是有的。”
徐青摸了摸胡茬，一副了然的样子，“这位……大人，说话倒是很直接，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也就足够了，反正跑大老远过来也不是享受的。”他看了一眼兔菊，“如果真的有人盛情接待，还好吃好喝招待的话，我们到是会很担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黑店买卖了。我们这样的异乡人，就算消失了也没几个人会在意。”
“至少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风气。”名为龙宵的女性龙人说道，徐青不知道她脸上那算不算是笑容他和龙这种生物打交道的时候，一般都是用刀和那些不会讲人话的讲道理，或者是和完全幻化成人的龙族交流。像现在这样，和一个龙人交流，是他以前从未试过的体验。他甚至很难判断她现在是不是在笑。不过徐青可以确认，至少这是个实诚人，这比起她是龙人这样奇怪的生物更令人吃惊，说话这么实在的人，不管哪里都少见。
兔菊抬头望向龙宵，一直没有说话，本来她也不是喜欢多说话的人。突然之间，她对龙宵开口问道：“你是龙还是人？”
龙宵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兔菊会如此突兀的问这种问题，但是很快就回应了，“这个问题我不会和初认识的人探讨，那样是没有什么讨论结果的。”
兔菊对龙宵低头，“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好奇心谁都有，我父亲一直教我对拥有好奇心的人要多宽容只要不是太过失礼和没有底线。
兔菊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至少她确认自己刚才的无礼并不算是触及底线了。
另一边，另一个跟在龙宵身边的人，一直默不作声，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还有想偷偷跑掉的打算，不过被罗缪欧娜抓住了她的肩膀。“见到熟人，不应该先打一声招呼吗？”罗缪欧娜对她说道。
“她又不记得我是谁，她怎么可能记得我是谁……”她说道，结果露露娜卡来到了她的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嗯……还真的差点认不出来了，蕾。”
第三十七章 血和心脏
露露娜卡摸着蕾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对其他人说道：“那么我们该分开谈话了，有些私事，也不好大家一起听。”露露娜卡望向徐青和兔菊，“你们也有不少问题，想找能回答的人询问吧。那么她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露露娜卡指向龙宵。
龙宵望向徐青和兔菊。和这么一个龙人对视，给了徐青和兔菊很大的压力。妖魔鬼怪见多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并不能让这两人内心有任何波澜，但是龙宵不一样，这是个甚至和沿途见到的龙人都截然不同的存在。她没有用任何手段给予徐青和兔菊压力，只是这么看着他们两人，那双龙的瞳孔就让徐青老实和许多。
“东方来的异邦人，你们是浪人吗？”龙宵问道。“我们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的，不是漂泊无根，客死异乡的异邦人。”兔菊先开口回答道，而且用的还是她远在极东劲头的语言。龙宵没有任何的迟疑，换了和兔菊一样的语言，继续对她说道：“浪人来这里会问武问道，你们的话，确实不像是为此而来。那么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她的话，我是不会见带着某种目的而来的异邦人。”龙宵望向露露娜卡，露露娜卡对她展现了笑容，“你们这样的访客，可比异邦人麻烦多了。”
“多谢理解，我们也很感谢夫人的帮助。”兔菊对龙宵说道，“我们很珍惜这次的机会。”
龙宵点了点头，而徐青一直都是一副不怎么听得懂的模样他和兔菊可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兔菊用她的母语的话，他可很难听得清楚明白。“你们能用我听得懂的话交流吗，这样对我可不公道。”徐青说道。
“放心，接下来就是我们三个人的交流了。”龙宵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了另一边，“我们到那边好好说说吧，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这些年来中原的事。”
“那可……太荣幸了。”徐青摸了摸头。他可没想到除了露露娜卡，还有一个能如此娴熟地用中原话交流的存在，而且还是龙宵这样的龙人。如果将龙宵当做那些没个正形的妖魔的话，那倒是不怎么违和了。但是徐青这双眼睛无法将龙宵视作那样的东西，她的存在实在过于庞大了。
走之前，龙宵问露露娜卡：“有什么顾忌的地方吗？”
露露娜卡摇头，“你的话我不担心，他们问什么，你想回答什么，直说就是。不过你父亲的话，我可就不能让他乱说话了。”
龙宵带着徐青和兔菊到了别处，留下了露露娜卡，真迪娜和罗缪欧娜，还有已经熟睡的蕾。
露露娜卡望向罗缪欧娜，“好了，有空间可以好好说话了，也不需要在乎有没有别人在。说吧，这孩子在这些年来杀了多少人。一身血气，藏都藏不住，要不是在这么高的地方的话，大概会更臭吧。”
真迪娜在一旁抽着鼻子，一副闻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的模样。对一名女性来说，身上如果有臭味一直除不去的话，那实在太过羞耻了，但是蕾身上的血腥味，并不只是那么简单的东西。那并不是一般的血腥味，是长年浸染过血而留下来的痕迹，更像是一种明眼人才能感觉得到的“不洁”，而这股血气里，还带着海风的咸腥味。
蕾杀了很多人，而且是在海上。
“很多，我只能带她来这边，让她冷静一下，还有避嫌。”罗缪欧娜说道，“她因为一些事和养父还有朋友有分歧，就这么走了，然后在沙之大地的北边海域，一直干着海盗的勾当，只要是能吃下去的，都吃得干净。女人和小孩的话还好，其他人……”罗缪欧娜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还真挺像模像样的啊，这海盗当得。而且一个女人，放过女人和小孩的信服力也不低啊。”露露娜卡哈哈笑了起来，“看样子还是一条灵活的海蛇啊，过得很不错吧。”
“她只是在搞破坏。”罗缪欧娜说道，“她的行为对商人来说完全就是一场随时降临自己头上的灾害，是海域上随时会遇到的风暴。”
露露娜卡想起了蕾的养父，那是和她挺谈得来的矮人，她不少东西都是经过他的渠道销售出去的说是销售出去，其实不过是因为兴趣而散播出去。“没啥好冲突的，商人做到顶端，和海盗到底有啥区别，这个倒是能好好讨论一下。不过这不是我现在感兴趣的事，她为什么这么做我也没兴趣。”
对露露娜卡来说，这种所谓的大家族秘而不宣的家务事，早已经听腻了，她不管蕾这个被领养的为什么做这事，现在只对为什么会将蕾带到这种文明之外的小世界而感兴趣。
“是她养父委托的。”罗缪欧娜回道，“这是他留给蕾的话。”罗缪欧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揉过的信纸，递给了露露娜卡。
露露娜卡看到了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但是结尾处的最为明显，那是用非常大的力气和大量的墨水打上去的，几乎都不算是写上去了：经营上的问题不需要你操心，走这种歪路只会一无所有。
露露娜卡浏览了一下，将信纸给回罗缪欧娜，“家人这种关系，可真够复杂啊。”
“你能理解吗？”罗缪欧娜说道，但是似乎并不只是说蕾的事情。露露娜卡摸了摸下巴，“对我来说并不复杂，只是无法理解而已。”
“我也是。”罗缪欧娜说道。
真迪娜看着这两人说着像是哑谜一般的话，完全听不懂，正想起来离开，就被露露娜卡抓住了，“等等，你哪里都不能去，让人看看你长什么样。”
她将呼喊起来的真迪娜抓住，把她压在了罗缪欧娜的面前，“这个小鬼你以前见过吗？”
罗缪欧娜看着真迪娜，真迪娜被这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盯着，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毛，有种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胸部的心脏对这样的压力，竟然非常稀奇的没有反应，非常平稳地跳动着。
“它的心脏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罗缪欧娜问道。
第三十八章 针锋相对的女性
“你在说什么？”被说到关于心脏的事，真迪娜的表情有点僵硬。在自己体内的那颗心脏，既不是自己的，也是自己的，这不仅仅是自己活下来的力量保障，还是那家伙还活着的证明哪怕这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你胸口那个是什么的。”罗缪欧娜转向真迪娜，没有用询问的语气，而是陈述一般的语气对她说道。她确实没想错，真迪娜当然知道自己胸里面那个是什么，如果不知道的话，她就不会把这个看作比自己心脏更重要的事物了。“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这是一件不好的事吗。”
罗缪欧娜盯着真迪娜，让真迪娜感觉自己有点发毛了，但是这个女人的视线里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她，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才是最可怕的，对那些带着敌意和恐惧的视线，真迪娜才不在乎，但是这种完全看不出感情的眼睛，让人不安。没有什么比看不透的东西要令人害怕的了，这个女人也是，露露娜卡那个老太婆也是。
“它叫什么？”罗缪欧娜继续问道。真迪娜没想到罗缪欧娜会问这个，“你是说它的名字吗？”
罗缪欧娜点头，但是真迪娜反而答不出来了。它什么名字？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真迪娜很老实的回答了，这让罗缪欧娜皱了皱眉，“你不知道？”
“它又不是能和我用语言交流的对象，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看着像狗的存在能和我对话吧。不对，这样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但是绝对不是它。”
罗缪欧娜也很清楚，它确实没法说话。明明已经是那样精巧的生命了，为什么露露娜卡从来没考虑过给它安装上能交流的功能？她问过，但是露露娜卡没有给答案，和平时一样，所有问题都让他们自己想。
“对你来说，它总有个名字。”罗缪欧娜没有就这么放过真迪娜，继续追问了下去，“对你来说，它有什么名字。”
罗缪欧娜有点咄咄逼人了，像是要从真迪娜那里非要听到一个答案才会罢休。露露娜卡什么都不做，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甚至有一种看戏的恶意在里面不管罗缪欧娜和真迪娜，都无法顾及这个看戏的恶劣的家伙。
“我……”真迪娜想了很久，最后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她现在被罗缪欧娜逼问，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
罗缪欧娜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抓住了真迪娜的肩膀。她的手很轻，抓住真迪娜的肩膀，就像要抱住这个年幼的妹妹一般。“为什么？如果它是特别的存在，那么它对你来说，是应该拥有一个名字的。它连名字都没有吗？”
真迪娜有点害怕，但是心里又冒出了一股火气，“我怎么知道！”真迪娜拍开了罗缪欧娜的手，眼神非常抗拒这个女人，“那时候我也不会说话啊！那种地方，我和它到底谁更像狗一样活着，谁能说得清楚啊！”
真迪娜虽然是个比较任性的女孩，但是实际上脾气并不是太坏，只是对陌生人比较警戒，这是来源于她的出身所造成的性格这也是她为什么对徐青和兔菊这样的陌生人并没有太多套近乎的想法，像露露娜卡那样对谁都笑脸以对的做法，在她看来非常不可思议。对罗缪欧娜这个奇妙的女人，她也没有任何亲近的想法，而且兔菊和她这样漂亮的女人，更是容易引起她的警惕。但是这都不是她会心情急剧变差，然后展现出自己暴躁的一面的原因。
这个叫罗缪欧娜的女人，一步一步的紧逼着她，而且在真迪娜根本不想讨论的问题上，如同尖刀一样刺过来。
这让真迪娜生气了，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印象变得更加差。而旁观的露露娜卡，发出了轻笑声，就像看到一只炸毛了的……是猫，还是狗，又或者都不是，而是猛兽？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有趣。
罗缪欧娜对瞳孔收缩竖起来，因为情绪的变化而有异化倾向的真迪娜突然的暴怒没有任何的慌张，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反倒是双手更加用力抓紧了真迪娜的肩膀，“它总得有个名字，对你来说，它的名字是什么？”罗缪欧娜的语气变重了，根本没有在乎真迪娜的变化，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这也让真迪娜的情绪离平静更加遥远了。“你这家伙……”
两人都不肯退让，气氛变得越发险恶了，而那看似可以调停的人，只是在看戏。“两位女士，可不要做抓头发这样没品的行为。”过了一会，露露娜卡才终于开口，“丫头，你胸口那颗心脏，它以前可是和你眼前的女人最亲近的了……比我这个创造者还要亲近，让我嫉妒过好长一段时间。”
先不说前半句，后半句话，真迪娜可以肯定这个老太婆在说谎。如果老太婆身上还有什么属于负面的感情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只有戏耍他人来取乐这么个恶劣的兴趣了，至于负面情绪淹没她自身这种事，真迪娜觉得只是笑话。
但是前半句话是真的吗？真迪娜看着罗缪欧娜，“它叫什么？”
“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你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然后就这样认输吗？”罗缪欧娜没有回答真迪娜的问题，“你知道它是什么，我所知道的和你所知道的，是一样的吗？还是说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朋友，只是一只没有名字的炼金生物？”
“少得意忘形了，你这女人……”真迪娜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和平时的声线完全不一样。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特别是她的小嘴里有两颗尖尖的、闪着金属寒光的东西在慢慢冒出来。
“两位慢慢交流一下感情，不要打起来就行了。”露露娜卡依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单纯的在看戏，对真迪娜投过来的那怨恨一般的眼神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和触动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再在意。不过罗缪欧娜望过来的眼神，还是让她有点心虚的。
“我去和那边的主人聊聊天，你们自便啊。”露露娜卡起身离开了充满火药味的两人，而呼呼大睡的蕾，在长椅上蠕动着身体，像蛇一般冬眠。
第三十九章 龙血的踪迹
露露娜卡来到了龙宵这边。如果说罗缪欧娜和真迪娜那边因为一些事情而让气氛变得非常糟糕的话，那么这边也差不多。龙宵这边，她盘坐在地上，正面对着徐青和兔菊两人。这边并没有长椅和桌子，只有一张垫子铺在地上可以让有不同习俗的客人能用最舒服的姿势进行交谈。
不过徐青和兔菊现在可说不上是有多么舒服，而且看样子的话，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两人脸上如同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大概就是两人都脸色苍白，完全看不出来是身体远比凡人要坚韧的存在，更像是患病了的人。徐青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龙宵，不过并没有敌意，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高大的女龙人；兔菊紧闭着双眼，和平时闭目养神时的恬静不同，现在她就像是做了噩梦一般，紧闭的双眼看不出任何的平静。
光是看两人的样子，一般人大概是不敢靠近的。他们并不平静，也正因为这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越发险恶了至少自制力还在的，但是除此之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露露娜卡望向龙宵，“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我所知道，然后我认为可以说给他们听的事。”龙宵回道，她依然是一副沉稳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你说过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他们，也可以不告诉他们……既然这样，那么就不存在无私的奉献，而且我所知道的也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我只能告诉他们一部分。”说到这，龙宵停顿了一下，看着徐青和兔菊，“但是只是这么一部分，就能让他们心乱了。”
“还没离开过巢的雏鸟都是这样的。”露露娜卡笑道，“如果不是把一个奉行神秘主义的老头赶走的话，他们和种田的农民一样无知。”
对露露娜卡的嘲笑，徐青和兔菊没有任何的反应，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个心力。在陈白户被露露娜卡借口赶走后那不管怎么看，都是露露娜卡故意将陈白户赶走，而陈白户没有任何意见，就这样被使唤了露露娜卡和他们两人聊过，要告诉他们一些有趣的事，关于他们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
徐青和兔菊一开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说话的是连陈白户都会低头服从的神秘女人，他们不认为这是什么损失。在那之后，两人经历过惊、疑、虑后，对这次出现的事，心里的问题没有因为露露娜卡的说明而变少，而是变得更多了。
而来到了这个飞龙到处遨游的属于龙的世界后，露露娜卡告诉他们，有人能解答他们的问题那就是眼前的龙宵。
对露露娜卡为何不直接解答这件事，徐青和兔菊没有办法从她身上套到任何有用的，这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也是他们根本动不了的人，这是两人多日下来的共识。那么在龙宵这里，他们能得到答案吗？
露露娜卡很贴心的给他们和龙宵留下了一个私人的交谈空间，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想感谢露露娜卡考虑到在龙宵那里得到的回答，实在无法令他们心情平静下来。
“难以置信对吧？”露露娜卡对徐青和兔菊笑道，“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你们引以为豪的东西，在这边并不神秘，甚至还有非常熟悉你们那一套的系统的人物存在，而且就在你们眼前。是不是感觉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远在西方看起来像是妖魔一般的存在，能如此熟悉你们那套关于运和缘的东西？这要真是个妖魔的话，倒是能理解，但是眼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妖道魔人。”露露娜卡看了龙宵一眼，“这是西方的龙，而且还是龙和人的混血，留有大量龙的特征的人。”
“我从未到过远东。”龙宵说道，“那都是我的父亲的见闻，我不过是将父亲的经历学习了下来而已。”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的父亲，也是一条龙。”兔菊问道，见龙宵点头了，兔菊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是一头从西方来的龙……竟然没有任何的消息和记载吗，不管中原还是岛上，都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
眼前的龙宵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既然她是龙和人的混血，那么龙的那一方的血亲，绝对不会是什么孱弱的存在，光是看到龙宵就知道了，有这样存在感如此大、给人的压力如此强的龙人，她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规模的龙？
那样的龙，如果真的来过东方的话，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的。地上的凡人虽然过着自己知足的生活，对天上的异像只能当作仙人的动静，是不可能得知详情的，但是天上的仙人、地上的妖魔，真的能像凡人一样堵着双耳不问不理吗？
“你没骗我们吧？”徐青哈哈笑道，只是笑声有点干，“如果这么一条……如果有像你父亲那样显赫的巨龙到来的话，不可能没有任何记载。”
“是的，我知道这是你们心里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的根据，而且很合理。”龙宵继续说道，但是望向了露露娜卡，像是在咨询她的意见。不需要言语，露露娜卡只是点了点头就和一开始她对龙宵所说的那样，你所知道的都可以说龙宵便继续说了下去。
“在给你们回答之前，我有个问题，不需要你们给出确切的回答。”龙宵说道，“你们刚才说了，你们在找真龙对我们这边来说，这样的存在被称之为龙神对吧？”
得到了徐青和兔菊的再次肯定，龙宵看着他们两人，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两人到底能接受多少事实。“你们当然无法发现我父亲。因为我父亲是去找你们的真龙去的。既然你们连东方的真龙都找不到，那么怎么找得到我父亲。”
徐青和兔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比刚才听到各种各样龙宵所说的“内幕”要苍白。西方的龙神找东方的真龙……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友好的交流，如果龙宵没说慌的话，那么这事已经发生过了，而且他们一无所知。
所谓仙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头顶上发生了什么。
“而现实，你们找到这里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龙宵继续说了下去，“比起真龙，我的父亲至少是能找到的至少他不会专门隐藏自己的行踪。”
第四十章 待客之道
露露娜卡和龙宵留下了在思考的两人，离开了接待客人的内室。两人并没有走多远，毕竟现在这个宫殿内就有这么几名不能怠慢的客人在，作为主人的龙宵可不能就这样离开，要好好接待才行。
两个远东的异邦人……一个带刀，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妖魔鬼怪，身上的杀气是藏不住般的溢出，只是无法解除这个层次的人感觉不到而已。另一个，身上挂着的宝贝和奇妙不少，脑子里的东西恐怕也是百般技艺，什么都学一点是杂而不精，但是如果学得精而杂呢？徐青和兔菊，这两人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般的浪人，还有一个未到的老人，龙宵早就知晓了。
不到徐青那个阶段的人，无法感觉到徐青那藏在刀鞘里的杀气，也感觉不到兔菊的观察入微。而龙宵这个级别的，要感觉到陈白户，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藏都藏不住龙宵对陈白户来说，也是如此。
另外一批客人，罗缪欧娜和蕾，也是不能怠慢的。一个是来自北方的灰白之人，不管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更何况她“笼罩”在露露娜卡的阴影之下；蕾，是灰白之人带来的，身上的血气和杀气比徐青更浓郁的混血蛇人。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龙和蛇的关系都非常微妙，但是这种似是而非、但是又有着无法脱离的血脉孽缘的关系，是无法忽视的。对龙宵这样的管理者来说，更是如此。虽然蛇人销声匿迹很久了，但是在这属于龙的小世界里，蛇人并不是珍稀生物，毕竟这里是魔兽平原的边缘，远离文明的世界。
如果没有龙宵这个龙峰，还有龙峰下那些大大小小的镇子和集落的话，确实就是一个狂野的世界了。
然后还有第三批客人，也是龙宵由衷地欢迎，并打从心底里感到快乐的客人，现在这位客人就在她的身边。
龙宵和露露娜卡来到了宫殿的另一边，外面是凌冽的寒风和雪雨，下面是网不见底的深渊。在栏杆边上，两人停了下来。这边防止行人因为意外跌落出去的栏杆，也是按照龙人的标准打造的，高耸的石柱超过了露露娜卡的身高，她根本摸不到顶端不过她倒是跳了起来，直接站在了其中一条柱子上，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晃晃悠悠的，能让看到的人吓得腿抖。她那软绵绵的姿势，实在太过吓人了，感觉只需要一阵强风，就能将她吹下去。但是露露娜卡就这样站住了，脚底黏在了柱子上，甚至还单脚独立玩耍了起来。
龙宵对露露娜卡孩子气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我给他们两人思考的时间。太多的东西需要重新认识和接受，脑子再机灵的人，都需要缓冲的时间。”龙宵说道，“在那个日出之女愿意开口求人、那个刀客沉默不语的时候，我会去听听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他们。”
日出之女自然是兔菊，而刀客，就是徐青了。龙宵对两人的期待和等待，却是徐青和兔菊两人从未做过的一直以来，徐青都是那个说话的人，不管是扯皮、谈判还是威胁，而兔菊一直以来都是沉默不语的那个人。而现在，龙宵在等他们两人有所改变，然后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就像一个引路人一般，哪怕两人和她只是初次见面，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虽然我知道这个性格的原因，但是你对陌生人也太好了。”露露娜卡笑道，“值得这么认真去指导吗，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龙宵接下来的回答，没有说太过客套……或者说是比较虚伪的话，“正因为是你带来的，所以我才重视。如果只是一般的求道人，我会让他们呆在山脚，至少得在为龙峰做些事后才能上来见我。”
至于做些事，是做到什么程度，那就是龙宵自己的判断了。
“你这太过实在又不掩饰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像你母亲，还是你父亲。”露露娜卡哈哈笑了起来。
“大概是谁都像一点吧。”龙宵说道。
对此露露娜卡非常同意。说不知道龙宵像谁，那是假的，这个实在得算得上是耿直的性格，来自于她那一点都不像巨龙的老爹；而那圆滑的态度，是从她母亲身上学来的吧。
“你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你带来的人，我如果不重视的话，那就太过虚伪了。”龙宵说道，“而且等那老人来了，还希望你能挡一挡。”
“我这不是让他去杀只鸟发泄一下年轻人特有的精力过剩了。”露露娜卡将陈白户称之为年轻人，完全不在乎对方到底活了多久，或许比现在地上天下之间所有仙人都要老的事实。“我才不想整天盯着这些傻子，败坏心情，让他没力气搞事就是。”
“所以让他去杀荒原鸟吗？”
“就他的本事，杀只鸟还能比搬山倒海难。要是他敢当装模作样的混子回来和我说打不过的话，我把他砸到雪海去，就当送他回家了。”露露娜卡做了个甩东西的姿势，要将什么扔出去似的。
龙宵知道露露娜卡所说的雪海在哪里，那是远东的北方，最接近世界极寒点的区域，那是个和魔兽平原一样的魔境。
将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露露娜卡大概会被当闹脾气的小女孩吧，但是龙宵绝不会认为，露露娜卡做不成这样的事，只是她愿不愿意而已。
“我们再说说另外两个惊喜。”露露娜卡继续说道，“一个是罗缪欧娜……这个不说了，我的烦恼就不需要别人分担了。那条可爱的小蛇，是罗缪欧娜拜托你留在这里的吗？还是你有自己的想法。”
蕾为什么会和罗缪欧娜在一起，露露娜卡不关心这点。这些在名为君王堡的破碎之地出来的年轻人，都因为一些原因而有了无法断开的丝线，用东方的话来说就是孽缘，西方的话，大概就是命运的恶作剧了。“想就这样让她冬眠个几十年，把杀气都冻没吗？”
龙宵摇了摇头，“没有效率，也不见得有收获。”
“你这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第四十一章 我也是会嫉妒的
露露娜卡看着山峰下的风景。在龙峰这样的高度，地面上的一切都被风雪遮挡住了，哪怕是天气好的日子，地面上的一切，看起来也很模糊。这些对露露娜卡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她只有不想看到的东西，没有看不到的东西。
“虽然只是小小一块地方，最多就是个中等大小的领地。”露露娜卡对龙宵说道，“但是花了很多功夫吧。”
“只是维持父亲打下的基础。”龙宵很谦虚地回答道，“让这里不至于因为种族之间的分歧而崩溃，是我唯一能做的工作。”
“对人类、精灵或是矮人或是其他奇怪的种族……这些智慧种来说，要和其他种族的人相处，哪怕没有什么仇怨，都很吃力了，更何况还要分个身份高低。”露露娜卡说道，“但是对龙族来说，管理自己领地内的种族，就没那么多麻烦了，反正都是一个样子的，又有什么好分等级的呢？但是啊，这也是个问题了。这种高高在上的管理，也不一定能一直顺利下去。这下面的种族构成，很有问题吧？一个稳定的社会结构，可不会每个种族的比例都差不多，而占比最少的龙人，却因为血脉这种东西，天然就有了高别人一等的条件。分裂的禁忌可都占全了。”
“和父亲比，我确实差多了。”
露露娜卡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就他那遇事不决用拳头的行事方式，如果说问题是瘤子的话，你父亲最擅长的是把整个瘤子都烧了，然后再把血肉补回去……这可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一般人可做不来。”
“那也是一种解决办法。”龙宵说道。
“但是你做不来啊。”露露娜卡对龙宵说道，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而且我也不觉得你一定要学那样做事，听起来是皆大欢喜，但是撕开瘤子的那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你现在就干得不错嘛，也没必要都学着你父亲……”
露露娜卡看到了龙宵那双明亮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才轻笑了出来，“你心里有数的话我就不说什么了。这么有把握的话，怎么都不需要一个老不死的来操心。”
“多谢关心，夫人。”龙宵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虽然很难看得出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了原来的休息室。回到室内，露露娜卡看到了真迪娜和罗缪欧娜两人分开坐在了一边，一个脸色平静，一个满脸敌意，倒是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了那种很可能要打一架的险恶氛围。而蕾躺在露露娜卡坐的那张长椅上，依然睡得很沉。
另一边，露露娜卡和龙宵暂时离开前都很焦虑急躁的徐青和兔菊，看起来也平静了许多，整个室内的空间都一片祥和，和刚才那到处弥漫着火药味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了。
见露露娜卡回来了，真迪娜小跑了过来，本来想越过露露娜卡跑掉的，被她抓住了领子，扯了回来，“你想去哪里？”
“我不想和那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在一个空间里，连呼吸都难受！”真迪娜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激烈的态度，而且看样子比以往更加的强烈，像一只炸毛的猫，“让我出去喘口气，你这混蛋老太婆！”
“外面的寒风能让你舒服吗？我看不一定啊。”露露娜卡笑道，“让你出去不是不行，但是等会你要是连求救的力气都没了，谁去把你捡回来呢？”
正好露露娜卡还站在门口边，将门打开，带着寒气的风就吹了进来，“之前因为没有来过这种海拔的环境，忘记和你说了，你的好朋友在低温的环境里虽然不至于故障，但是一定程度的功能低下是肯定的。如果你出去呆着的话，我不觉得你的好朋友能保证你不会冻死。”
看着真迪娜脸色变黑，露露娜卡拍了拍她的脑袋，“要去试试吗？”
真迪娜终究还是没跑出去，只是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来，到了徐青和兔菊那边呆着了。比起那个让她心烦的女人，还是这边的陌生人更加顺眼。
露露娜卡回到了罗缪欧娜面前坐下，对她说道：“对一个小孩子这么苛刻可不好。”
“对我来说，她不是小孩子。对你来说，我们都是小孩子。”罗缪欧娜说道，“这个我还是明白的。”
露露娜卡摸了摸鼻子，没有无话可说的模样。罗缪欧娜确实没说错，真迪娜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稚嫩，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被露露娜卡“锁”死维持在这个状态而已，就她的出身来说的话，看年龄恐怕比不少人要大当然，心理年龄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实际的岁数而变大，这就是真迪娜存在缺陷的地方了。而对露露娜卡来说，不管是哪个，也确实都只是小孩子。
“我很羡慕她。”罗缪欧娜突然开口说道，“她能陪在你的身边……沃德也是主动放弃自己的心脏的，对吧。”
“羡慕和嫉妒可只有一线的距离。”露露娜卡说道，“你不会变成这么无聊的女人吧，罗缪欧娜？”
“我已经尝试过这种滋味了，已经习惯了。”罗缪欧娜看着露露娜卡，“吃下去了的东西，是无法再吐出来的……虽然已经被消化了。”
露露娜卡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非常尴尬的苦笑，“啊……嗯……说得很有道理。”
别人听不出来两人在说什么，当事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如果朱利叶斯也在场的话，气氛恐怕会变得更加难堪。
露露娜卡对朱利叶斯那样的男孩会比较严苛，但是对罗缪欧娜这样的女孩，总会比较宽容的，相应的，就会在某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对上罗缪欧娜的时候总会弱上几分。特别是罗缪欧娜成长为这么一个……好女人的时候。
罗缪欧娜没有继续追击下去，闭嘴不再说话了，只是偶然会望向在另一边的真迪娜。“我很羡慕她……也可怜她。”
“为什么？”露露娜卡问道。
“她不知道你是个理想又无情的人。”
第四十二章 月下兔
白天就这样过去了。在龙峰的夜晚，天空干净得像是虚假的，没有乌云的遮挡，星星是如此的清晰所有的云都在脚底下了。这是有代价的，龙峰的温度，很明显并不怎么适合常人居住，呼吸吞吐出来的，都是白色的雾气。白天的时候要比夜晚要好一点，至少不会有渗入骨头的寒冷，只是短暂停留的话，最多只是身体冻僵而已。但是夜晚不行，这里的冷气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的。
也因为这样，留在龙峰居住的人并不多，更多的是龙人，或是……有能耐的人。
兔菊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走在了外面。她在家乡的时候并不是被呵护的花儿，笼中的雏鸟，她也在北方的寒冷之地待过，那是风雪能将人淹没的世界，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不再吸入风雪了。但是这个地方，还是不太一样，这里的寒气，更加锐利，渗透入骨。
龙峰很高，高到连云都能踩在脚边，对兔菊来说，书中所说的仙人之境，也不过如此了……但是这里没有仙人，只有半龙半人的主人在这里。那自称龙宵，有着兽的外表，但是安静得像古树一般的龙人，是兔菊从未见过的存在。龙宵不是岛国百鬼、中原妖魔那般或是妖修、散仙那般的存在，但是也没有所谓仙人那样高高在上的派头，她对兔菊来说，是很新鲜的存在徐青的话，大概也有一样的感受。
两人习惯了对妖魔鬼怪甚至一些所谓“仙人”挥动武器，那些存在的身上，总会有各种味道，蛋都会令她感觉恶心，所谓“非人哉”，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它们自然不是凡人，但是“非人”，并不是说它们不是凡人，而是更深刻的东西。
用徐青的说法的话，就是“若真的是仙人高高在上，我这刀总伤不了吧。”然后就把那些家伙给砍了。兔菊没有那么粗暴，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风神弓射死的东西也不少了，若真有报应，也早就来了。
但是龙宵的话不一样，今日一番私底下的谈话，本来并没有抱着那种想法而来的徐青和兔菊，不知不觉之间，被她主导了地位，带入到了很不安的节奏中。
那种想法，在徐青和兔菊身上，有不同的说法。徐青是练武，兔菊是求道，说法不一样，但是走的路是一样的。
露露娜卡将陈白户支开，近乎蛊惑一般将她和徐青吸引住了，本来只是应付差事的心思，变成了自己的意愿，他们想知道这一趟西行的真实意义，然后他们被扔给了龙宵。
龙宵告诉了他们答案，就像趁火打劫一般，在他们变得混乱的心思里投下了一些东西。
“如果真龙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般美好，中原的变化，你们又该如何自处？是安身立命，还是趁机起势？”
这样的中原话从一个龙人口中说出，给徐青和兔菊很大的不协调感，但是她说出来的时候是何等的自然，根本感觉不到违和感，也给了徐青和兔菊留下了非常大的难题。
徐青和兔菊不是没有就龙宵所说的去反驳或是辩论，但是到最后，两人发现，自己面对的确实不仅仅只是一个西方的龙人，她没有他们所理解的关于巨龙的痕迹，更像是一个陈白户那般的存在。
徐青和兔菊其实都很怕陈白户。徐青自认自己打不过陈白户，而兔菊，认为自己辩不过陈白户。不管是练武还是读书，这个老人都比他们两个强太多了。
而龙宵，大概是能和陈白户平起平坐的。兔菊突然想到，这是不是露露娜卡将陈白户使唤开的原因之一？兔菊心里有这样的猜想，但是并不能证实。
心乱如麻，兔菊叹了一口气，雾气从口中吐出，肉眼可见。兔菊现在走在安静冰冷的长廊上，边上就是望下去会发晕的高空。吞吐出来的雾气没有那么快消散，兔菊看了一会，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雾气慢慢聚拢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雾气旋涡的球体，在她面前悬浮。
龙峰肯定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至少做这种事，倒是比地面上要轻松许多。冰球中的旋涡在缓慢转动，冷气和雪沫被锁在了里面，随着旋涡走动。
“在这样冰冷的夜晚，你在做什么？”有声音传到了兔菊的耳里。这是露露娜卡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看到了露露娜卡在长廊的另一边，往这边走来。
龙峰上的天空没有任何杂质，所以月光更加皎洁明亮。月光照在了露露娜卡的脸上，但是只照到了半张脸，而她另一半，完全藏在了黑暗中。
月光真的能恰好将一个人分成两个截然不一样的部分吗？兔菊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回过神来的时候，露露娜卡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月光让她的脸蛋看起来更加柔和了。兔菊知道月下美人这样的典故，但是露露娜卡，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感觉。
露露娜卡像是融入到了月光之中。这种感觉很奇怪，兔菊并不认为这是正常的。
“你是月下美人，还是月下白兔？”露露娜卡突然问道，这让兔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不觉得你很像兔子吗？”露露娜卡指了指自己的头部。兔菊明白她在说什么，她在说自己头上的缎带。虽然这两根鲜红的缎带就像兔耳一般，很显眼，但是兔菊很喜欢。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缎带。
“我喜欢你头上的缎带。”露露娜卡笑道，“会随着你的心情变化，很有趣，对不对？你想让人感觉你在生气、高兴的时候，有很大的迷惑性，让对方觉得你是真的这么想的。”
“确实是有这样的……作用。”兔菊回道，正如露露娜卡所说的，这是能反应心情的缎带，这会让对方觉得自己了解到了兔菊现在的心情。没错，让他们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风神弓那样的兵器，但是是一个很便利的道具。
“你现在心情很好……你想让别人这么认为。”露露娜卡继续说了下去，“想让心情变得更加好吗？我能带你去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月兔的心
露露娜卡的邀请很突然，兔菊没想过，自己在这么一个寒风和雪花能深入到骨髓里的夜晚，会有这么一场偶遇，和一些奇特的遭遇。对兔菊来说，露露娜卡是一个让陈白户这样的人物都低头致意和任她使唤的神秘人物，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存在。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她的一切对兔菊来说都是不可控的……这不是兔菊喜欢的类型。
但是兔菊没有拒绝的能力和想法，露露娜卡的邀请，意味着什么呢？她很想知道，哪怕有风险。
现在兔菊在险峻的峭壁上攀爬着，那些尖锐的石头像刀子一般扎手，手抓在上面，如同掌心磨刀锋。兔菊有徒手攀爬险峰的经历，现在的情况对兔菊来说只是稍微困难了些许而已，不是什么能致人死地的局面。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露露娜卡就在兔菊的边上，双脚踩在尖石上，只要兔菊往下爬，她就跟着跳下去，落在另一块石头上。“你是学道术，阴阳术，还是鬼术的？或者干脆就是徐青那样的武夫？”
换个人这样攀爬，还要理会露露娜卡的询问的话，可能会有点费力，不过兔菊还有不小余力，“都涉猎过。”
“哦……是个天才，神童。”露露娜卡一副了然的样子，好像并不奇怪，“看样子也不像是杂而不精的，各方面都锻炼得很好吧。”
“多谢夸奖，我有一些很好的老师，来自不同的地方，给了我最好的指导。”兔菊回道，“而且他们也不藏私，这大概是最关键的地方了。”
“不，最关键的地方是你能处理好这些冲突，然后还用心去学了。”露露娜卡笑道，又往下跳了一小步，这里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个跳台阶的游乐场，忽视掉往下看那能令人心脏都冻结的无尽云雾深渊的话，大概确实是如此了。
“你的箭射出去很有力，虽然那弓能聚风成箭，但是要维持住形态射出去，不会在中途溃散而失去大部分威力的话，大概不止要力气那么简单吧。你很熟悉风的流向，如果顺风而行的话，箭矢就能穿破百里，如果逆风而过的话，就在短距离的范围内造成乱风形成飓风……对风这种元素的理解，那日出之国的风祝，大部分都没你强吧。”
兔菊没有回话，看似是专心在攀爬，其实是不知道如何回应。露露娜卡没说错，她确实是这么使用风神弓的。风神弓并没有这样的妙用，这是她长时间使用后领悟的技巧，风神弓只提供汇聚风的效果，在寻常人手中，大概只是一把奇妙而且能破重甲的神兵了。它也确实是一把称得上神兵利器的武器，但是并没有那么的珍稀，如果真的是什么唯一的宝物的话，也轮不到兔菊带出来，西行到如此远的地方。
风神弓能有露露娜卡所说的这样的奇效，那是兔菊摸索出来，现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用法。这确实让风神弓变得更好用了，也许还多了一些它本身未拥有、是兔菊给予它的价值。
“我想一般人也学不来你这样的用法吧，用起来太麻烦了，这确实是能人才有资格用的奢侈用法。”露露娜卡没有在意兔菊的沉默，继续说了下去，“善用兵器，活用奇术，巧用自然……你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啊，日出之国还能有你这样的存在，现在到哪里都找不到你这样精致的天才了吧。”
“你过誉了，我并不是那么亮眼的人，有比我更出色的人存在，哪怕不是中原，在我的国家都是如此。”
“但是你这样的，是独一无二的。”露露娜卡说道，“我能看得出来……有天分，勤勉，谦虚，谨慎，像你这么踏实的人，哪里都少见啊。那徐青不比你差，但是是个万人坑里滚爬出来的刽子手，你觉得自己能和他相提并论吗？不是说分个高低，而是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兔菊想了一会，认可了露露娜卡这个说法，“我同意……我和他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本就如此。”
徐青是中原人，她兔菊来自中原东方的岛国，不管是出身还是经历，都没有共同点，甚至没有必要比较。
“我忘记问了，陈白户有教过你们两个什么吗？”露露娜卡问道。
兔菊回想起陈白户这一路上的表现，因为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哪怕他不知为何一直病恹恹的，很少和他们说什么，但是这么长时间，一路下来总能有机会交流和接触的。“他让徐青多读书。”兔菊想了些她想说出来的事，说给了露露娜卡听，“不要当个说话都不会说傻子，只靠着刀说话的人大多数下场凄惨。”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的谈话，陈白户可以说是很不客气的当着兔菊的面这样说徐青的，损了他一番，所以兔菊就这么说给露露娜卡听了。
“很中肯，而且直击要害。”露露娜卡这么说道，“只会用刀说话的，确实没啥好下场，这可是陈白户自己的亲身体验，可没多少人能听到他自嘲。”
那老人的经验之谈？兔菊可没想到有这样的可能，然后露露娜卡继续说了下去，“那么你呢？陈白户对你说什么了。”
“我……”兔菊本来想问为什么这是陈白户的经验之谈，但是露露娜卡似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转移到她身上了，“我想请教一些读书上的事，但是他拒绝了。”
“哦……呵……哈。”露露娜卡脸上多了一些奇妙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在嘲笑，又像是怜悯，“你倒是很会找老师啊。陈白户的书上功夫，可比他那身本事厉害多了。”露露娜卡这话，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真的认为陈白户本事了得。“他为什么拒绝了。”
“他说，他读的书读了也只是去送死而已，毫无意义，让我这样的……女人家好好过日子，当个逍遥人就行了。”兔菊没把话说全，陈白户是很直白的和她说，她这样的美人，仗着一身本事当个逍遥人就是，但是这种话如实报出来，就好像自夸似的，她说不出来。
露露娜卡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句“确实是送死，读书读到去送死，谁还敢读书啊……”
这时候，兔菊已经往下爬了很长时间了，但是因为有露露娜卡在一旁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你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而不是徐青吗？”露露娜卡对兔菊问道。
是啊，对兔菊来说，这也是个问题。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徐青？
第四十四章 徐青之想
龙峰上虽无多少人或龙、又或是别的生物留下，但是能让人休息一晚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只是在这样的高峰之上，这冻入骨髓的温度下，一般人能否睡安稳就是一回事了，所以来客只要不是狂热的崇拜者，大概是不会强行留下的。
露露娜卡留在了这里，徐青也不会去想到山下休息这回事，虽然下面更热闹，也符合他的性格。走了万里远，除了沙漠、草原和高原这些地方的另类的风俗民情外，他可还没真正接触过这中原之外真正繁荣的地方，这个地方的话，虽然看起来在群山间，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但是似乎是个富足的地方。既然是繁荣的地方，那么乐子自然就多了，只是徐青此刻没那个机会去感受一下而已特别是那些别具风情的长耳朵，实在令人大开眼界，当然，那些半人半龙的存在，更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这些龙人的领袖们，名为龙宵的女龙人。从各种意义来说，她可把徐青给折腾了一番。
徐青被分了一个在殿内的偏房，大概是顾虑到男女有别，他和露露娜卡等人的房间是两个方向的，徐青本人倒是绝对没这种想法，不管是兔菊还是露露娜卡，他可都没把对方当柔弱的女人看，更别提那看着像是小孩，说不定是什么大妖的真迪娜，或是那个根本感觉不到温度的罗缪欧娜。那看着像是蛇的蕾，还有那说是龙但是感觉更像蛇的古蕾，也令人印象深刻。
一般的男人要是被这么多别具特色的女性们包围着，难免会有什么绮丽的想法，但是徐青做不到，口上花一点不代表徐青没脑子，这可不是什么能让人轻松的环境，兔菊就已经让他够难受了。
房内的摆设和这个龙峰上的氛围没什么区别，依然是非常简单的家具和床具，像个苦修的地方，而不是宏伟的山巅宫殿该有的感觉。如果不是见其他地方都是从简的话，徐青觉得自己也许是被扔到了仆人的房间去了但是这地方出了一些高大、看起来就气势不凡的龙人，也没见有仆人存在。当然，也不排除自己是真的被安排到了类似的地方休息，徐青觉得以龙宵对露露娜卡的言听计从来看的话，露露娜卡要是闲着没事干做这么一出的话……好像很有可能。
这种鬼地方，被子根本没用，不过徐青也还没孱弱到需要被子来御寒的程度，他盘坐在床上，做着吞吐的功夫，进入了假寐的状态。环境恶劣，另一方面来说，也算是个能锻炼自己的地方了，这种不带任何杂质的冰冷，反倒让徐青感觉到了一丝惬意。风雪这种东西也是分纯净和污秽的，这龙峰之上大概很少纠纷吧，寒气中一点污物都没有，不过想想有龙宵那样的存在，徐青也很难想象有什么能来闹事他眼力不差，龙宵虽然没有刻意强调自身，但是她这样的龙人，大概陈白户才能不被她牵着走，互相制衡吧。
明白了龙宵是什么境界的人之后，徐青产生了果真是天外有天的感慨，不是只有中原的仙人是天上天下唯一的，陈白户那样的存在，远在西方也是有的，而且令人印象深刻不是纯粹的龙，也不是纯粹的人，是半龙半人的混血。
他不知道这边对待龙人这样的存在是如何的，因为在龙峰和龙峰下的世界，龙人都是显赫的存在，身上的气势也很难让人想象出他们在这西方的世界里会被如何看轻。但是在中原的话，如果不化为人形的话，恐怕有那么一点点的麻烦……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徐青发散出去的思绪。他没有睁眼，听那敲门的声音的位置，在这个地方能有这么娇小的身材的，只有露露娜卡和真迪娜。真迪娜不可能半夜来敲自己门，虽然她看来是个吸血的蝙蝠精，但是这蝙蝠精不大可能做这种茶馆艳谈的行为在徐青印象里，蝙蝠精都是些阴冷怪奇的东西，但是真迪娜不太一样，她给徐青的感觉更像是另一种东西，用蝙蝠来形容她有点侮辱她了，她可能更像被拴住了铁链的不知名带血野兽。那拉着链子的，自然是露露娜卡了。
那么，门外那个，会是露露娜卡吗？
门外的人只是敲了敲门，根本没等徐青回应，就轻轻推开了。从半掩住的门往里面看的，确实是露露娜卡。“睡了吗，小子。”
“夫人。”徐青睁开眼，对露露娜卡笑道：“这安静的夜晚来男人的房间，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这鬼地方根本没有喜欢八卦的人，都是些满脑子乱想的苦修士。”露露娜卡说道，踮脚走了进来，门也没关上如果她真的关上的话，徐青倒是真的会有点慌。对徐青来说，露露娜卡绝对是不知道岁数的老家伙，连陈白户都对她这么客气，不可能真的是外表那样的小女孩。这么个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圈年龄的人，深夜来找自己本就让人迷惑了，要是还走进来关上门……徐青是真的有点怕。
“你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吧？”露露娜卡脸上露出了坏笑，在门外漏进来的月光下，倒是有点朦胧的美感，还挺好看的徐青没有陷入到这样的陷阱中，他只是嘴花，又不是真的没有定力，和个浪荡子似的。露露娜卡这种不知道为何而做出来的行为，因为实在没找到能解释的理由，徐青都觉得她言行举止中可能都有什么圈套在里面。这是个不能放松警惕的女人，不然会和真迪娜那样被她耍得团团转的。
“有点奇怪的想法，不奇怪。”露露娜卡继续说道，“这么多美女围绕在身边，是个男人总要飘起来的，哪怕没有表现出来，或者藏在心底深处看不出来。嗯……龙宵不太符合传统美女的概念，不过在龙人的眼里她确实算是美女。”
露露娜卡说到这，拍了怕手掌，“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找你，而不是兔菊吗？”
露露娜卡对徐青说这话的时候，兔菊正在露露娜卡的带领下，往龙宵的峭壁更下面的地方爬下去。
第四十五章 兔菊多思
兔菊渐渐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自己爬了有多久，虽然龙峰之高，在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那是露露娜卡的马车一骑绝尘，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奔跑上来都花了一点时间才到达的。这个地方很高，中原有一览众山小的说法，但是在这个龙峰，比起看山，看得更多的是云雾和风雪，有时候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云还是雪，或者两者都是。
这么一个地方，兔菊不认为自己靠攀爬就能爬到下面去，但是如果是落在龙峰中间的地方的话，她还是有自信的。但是她现在感觉不到自己有在往下前进，峭壁上那凛冽的寒风和刺骨的雪刃没有减弱，她已经因为习惯而麻木了。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从小到大她都是能准时作息的好学生、乖孩子，做每件事都能把握住时间完美达成，不管是读书锻炼……甚至包括斩妖除魔，都尽力做到不拖拉，以最好的时机处理掉。岛上百鬼横行，百姓过得比野狗还要艰难，稍有拖沓的话，可能就是几十条性命，兔菊做不来那些京都权贵们的做派，用中原书生的话来说的话，就是……路有冻死骨。
如今回想起来的话，自己明明没怎么得罪人，但是不合群就是因为如此吧。离群而不孤僻，有招人羡慕嫉恨的才华……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京都混下去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的话，自己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跟着外派的队伍，来到中原当外邦客人吧。说是外派，其实说是排斥也差不多了。
然后在中原，自己好像也混得不怎么样。那岛上的繁华建立在百姓的血肉上，路有死人骨无人理会，对兔菊来说不堪入目，但是这中原的话……虽没有那么丑陋，但是那路边快要饿死的老弱病残，孤儿寡母，在各地来看，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画面。也无什么人在意。
好像不管到哪里，这世道都是这样。
然后，来到了这新环境的兔菊，再次离群了。在中原有名士以离群隐居为潮流，说是以此养望，待明主来寻……兔菊离群没有这么世俗的打算，只是单纯的想离开那些令人心烦的东西。就这样，初来时炙手可热的兔菊，因为待人待物的习惯，渐渐的又变成了边缘人没人会轻视这个从日出尽头的岛国来的奇女子，但是实在难以相处。
兔菊不认为自己是个拒人千里的石女，不过确实很难真的有诚意地去接待那些……闲人。要驱赶这些人的话，不能用一般女子那柔弱的态度去应对，也不能过于暴戾，两个极端都对兔菊的生活有不好的影响，于是兔菊想到了非常合适让人敬而远之的方式……
“问你个问题。”在一旁的露露娜卡有好一阵子没动静了，如今突然开口问道。和攀爬的兔菊不一样，她身体轻盈，在峭壁的落脚处不断跳动，完全没有兔菊那般艰辛。“你在出生的地方，或是中原，有人和你说过，女人读书太多不算好事这种话吗？”
兔菊楞了一下，攀爬的动作停滞了下来，然后继续往下爬，因为露露娜卡根本没停下来等她回答的打算，继续小跳下去。她没想到露露娜卡会问这种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后，才开口回道：“在中原，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在家乡的话……说起来有点自大，嫉恨我的人，大概不少。”
“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就会说你离群索居，生性孤僻，但是你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是个漂亮的女孩。”露露娜卡笑道，“用这个损你，说服力就不太强了，但是说你读书读太多的人，会很直接吗？”
兔菊点了点头。她不是什么显赫出身，家中不过算是士人和武士混杂在一起的阶级说不好听的话，就是专门给京都的权贵们干活的，被一些粗鲁傲慢的人称为小厮都不奇怪。日子过得不错，父亲和兄弟有官职在身，母亲也是女官……但也仅此而已了。
直到出了兔菊这么个另类，家中日子似乎更好了。不管风评如何，兔菊都是能斩妖除魔，在京都这个群魔乱舞的地方都能站稳的存在，和阴阳寮也有些香火情，虽然教她的老师也不是什么评价特别好的人，也早就不在京都了……或者说都还没活着。兔菊没有不尊师重道的恶习，只是这个老师除了领人入门外，也确实没再教会她什么，远没有他出身的阴阳寮给兔菊带来的多。
脑子里回想起这些事，兔菊发现，嫉恨自己的人，说不定还要比想象的多。她出身平凡，在最讲究血统的京都，大概是最大的异类了。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她不想学，光是读下去，心中就自觉有所收获，她本以为这是一件轻松平常的事，当接触的人多了之后，她才发现，将书读到心里的人，认真去思考那里面隐藏的是邪魔还是圣人、是贩夫走卒还是锦绣权贵的，竟没有多少。觉悟到这个的时候，兔菊和身边的人的割裂感，变得更加明显了，那之后不用说，人际关系变得越发微妙了。
这可能就是有人在暗处说女人读书不好的原因吧……兔菊心想。如果读书读成她这样子的话，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看你表情，在老家那边，有人偷偷骂过你读书读傻了吧。”露露娜卡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不定连饱读诗书的都写过诗嘲笑你？”
“这个，也是有的。”兔菊说道。兔菊没说全真话，看她不顺眼写诗嘲讽她的确实有，不过，写诗求爱的也不算少……不管是怎样的怪人，她兔菊只要这容貌不变，大概就能吸引到好事的，根本不在乎她的评价如何。不过也说明了一件事，这些人，只在乎兔菊的容貌，其他的根本不在意。某种意义来说，这种类型的让兔菊更加厌烦。眼里容不下她的人不会在面前跳来跳去，那些浪荡子是回来扰人视线的。
“你在京都有外号吗？”露露娜卡问道。
兔菊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来了，然后惹得露露娜卡大笑。
第四十六章 青松往上爬
徐青跟着露露娜卡离开了房间。这对徐青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说这是好事的话，那说明露露娜卡深夜来访不是真的因为那什么夜半艳事，如果真的是那样，徐青说不定会吓死；如果说这是坏事的话，露露娜卡要带他去哪里？在这种人都没几个的地方，死个人很可能搞得人人皆知，当然，也有可能是无人知晓。谁会在乎一个陌生的外来人的踪迹呢，说不定自己就走了，而不是死在了悬崖底下。
徐青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得有点过分了，但是露露娜卡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不安。她是个神秘不明的人物，完全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而她表现出来的模样，也令人生疑。
徐青在廊下，看着在前面用轻盈的步伐碎步走着的露露娜卡。露露娜卡从未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过除了快乐以外的模样，她那身姿洋溢着活力，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少女……仅仅只是初印象的话，确实如此。
也正因为这样，露露娜卡才显得如此异常。没有人能一直保持着快乐，总会有个起伏，但是露露娜卡的快乐似乎永远都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既不会上扬，也不会跌下去，像是精心计算好的。在徐青眼里，这平稳根本不像是人该有的不过眼前这个少女确实不是人，如果仅仅只是一个人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迷雾在身上，让徐青根本看不穿。而陈白户的态度，也没有忽悠他和兔菊，他是真的对这个露露娜卡的少女，抱有低头和谦卑的情绪的，这更加让人疑心。
一路上的经历也让徐青根本无法将露露娜卡当做一般人看待，而是一个和陈白户一样活了很久的老人，说难听点的话，就是和陈白户一样的老怪物。
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徐青嘴巴再怎么没谱，也不会说出这样失礼的话，但是叫她一声老婆婆，不知道算不算是尊老……这也算是有礼的表现吧？
“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徐青忍不住问道。露露娜卡带着他在接近这龙峰边缘的廊下走动，外面的风雪沸动，雪花总会打在他的脸上。这个地方很安静，人声稀罕，但是也很吵闹，风雪声不断，雪刃如恶犬般飞扑啃咬。
“和女孩在这样的深夜约会，不耐心点可不像个男人。”露露娜卡回头对徐青说道，“你很害怕会被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吗？”露露娜卡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我这样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威胁一个刀口舔血的刽子手啊。”
“你过奖了，我也不算是那么凶恶的人吧。”徐青摸了摸下巴，胡茬有点扎手，也许明天该修一修了，只是手边那把小刀实在是不好使，刮起了不太舒服。“杀戮对你来说不算是好事吧？”
“因为我说你是刽子手？”露露娜卡说道，摇了摇头，“可不能这么说，你对我的印象，应该也不可能认为我和一般人的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吧。”
露露娜卡这话得到了徐青的认同，他点了点头，“难道对你来说刽子手也算是什么好人吗？”
“为什么非要分个好坏？”露露娜卡反问道。
徐青愣住了，他没想到露露娜卡会问这么一出。想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总要有个好坏的。”
露露娜卡笑了，她靠近徐青，拍了怕他的胸膛，“那你又何必在意刽子手什么性质，对你来说，干这个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青被拍了胸膛，倒是没想到露露娜卡会这么用力，沉得让他身体都晃了几下，他又想了想，然后说道：“到现在来说，还算是好事吧，不过我也说不好以后会不会变坏事。”
他从小颠破流离，什么磨难都遭受过，学有所成出师虽然连个正经师傅都没，全是花钱学来或是偷师在外面混，也多是干些杀人的活。也不算只是杀人，奇怪的东西也斩了不少，毕竟是斩妖除魔，做起来也算是心安理得。
不过要徐青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没杀错，他没有这脸皮，大概是有那么一些遗憾的，但是要是因此而不干这个了，他也做不到问心无愧。总要有人来做这种事的，不然指望神仙去杀那些根本碰不到他们脚底的妖魔鬼怪吗？战场上死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其他地方死人的话，可就不怎么令人高兴了，见得死人多了，就能明白死人该出现在哪里，而不该出现在哪里。
至少不该出现在那些过着安稳日子的人的人生中，对这些人来说，老死和病死就够了。
“能有个正当名头赚钱，又不会被当什么魔头，都是好事啊。”徐青说道，不知道是说给露露娜卡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露露娜卡盯着徐青看了一会，直到徐青感觉不自在了，才扭头继续往前走。不知道露露娜卡打什么主意的徐青，只能继续跟着露露娜卡走了。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徐青开始怀疑露露娜卡带着他绕圈的时候，露露娜卡终于停了下来。她挑到了那些石柱围栏上，对徐青招了招手，“该换条路了。你身上没带什么沉重的东西吧。”
徐青摸了摸口袋，只有几个铜钱。这铜钱在离开中原后就基本不管用了，更像是护身符，提醒他从多远的地方来到了这里。至于刀，也没带在身上，那两把弯刀不是他的东西，他用起来再顺手也没法当自己伙计用，至于自己那根大烧棍，徐青觉得他大概是拿不回来了，搞不好早就被露露娜卡扔了。
“身轻如燕，在墙壁上走都没问题。”徐青说回道。
“走墙壁可以，那走这上面也没问题吧。”露露娜卡说道，然后往上一跃，攀住檐角爬了上去。徐青走近过去，一跃而起，直接到了走廊的上方。露露娜卡已经继续往上爬了在这上方，是平整的峭壁，不知道会通往哪里。这个地方的建筑过于巨大，会让人产生已经到达了顶峰的错觉，现在看来的话，恐怕还有更高的地方。
露露娜卡已经走在了峭壁上，脚底贴在上面，一步步往上走，“跟上来，不然我可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