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告诉你们一个故事
在露露娜卡离开后，帕里奥独自坐在那里，又过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一名修士到了他身边，低下头凑到他耳边低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修士说完话后马上就离开了，并不敢停留太久。帕里奥听完修士要说的话后，继续坐在那里，又过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他离开了这个有祭坛的大厅，走向楼梯，向大教堂的高层走去。
帕里奥的步伐很大，平稳有力且很有节奏，到达目的地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路上和他擦肩而过的人并没有在意他这个中年男人，他的外表和打扮实在太过平常，没有人会对他有所瞩目。他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名老人，两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而且三人或坐或站，分得很散，看来关系并不是很好。
老人和中年人见推门进来的是帕里奥，都起身向帕里奥致敬，“陛下。”
帕里奥将门关上，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光秃秃的地中海，将那光滑的头皮给“扯”了下来。头皮被扯下来后，露出的不是血淋淋的皮肉，而是浓密的头发。他不是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头浓密带些许蜷曲的短发，亚麻色的头发上带着不少的白丝，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一个苦劳的人。
帕里奥将那伪装用的、带着一层假皮的毛发放在了桌子上，“这东西让我的头皮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这凉爽的天气的话，我的头发大概就要长蚤子了。”
“陛下，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诺塔拉斯对帕里奥说道，“在这个城市里，对你不满的愚民还是存在的。”
“不仅仅是这个城市，而是这个国家。”伊西尔让出了书桌前的位置，站在了一边，帕里奥坐下来后，对诺塔拉斯说道：“如果说那是愚民的话，那么是不是也包括了为数不少的信徒、修士还有祭司们？不要忘了真奥斯就站在他们之中，从未向我伸出手，永不妥协的人似乎就是这样子的。”说到这，帕里奥自嘲地笑了笑，“再说了，这个城市就等于是我的国家了。”
没有人应话，这听起来并不像是他们可以回应的话题不管帕里奥是否会因此感到不悦。在场的三人都清楚，这位君主并不喜欢听马屁话，而实话的话，只会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更差。在帕里奥来之前，这小房间里的气氛已经足够险恶了。
“我没见到真奥斯，看来联合的事情又可以继续搁置下来了。”帕里奥说道，“他不喜欢将讨论变成密探，这样会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向我们寻求妥协一样或者是以此来作为筹码，要从我们这里捞好处。”
“他是个不识好歹的老顽固。”伊西尔说道。
帕里奥笑了笑，“但是这也意味着他有多热爱自己的信仰，不会有丝毫的妥协，哪怕做做样子都不愿意。”
“他只是顽固到不愿意变通而已。”穆来宁说道，“虽然我并不反对他的主张，但是这不代表我能纵容他的态度……陛下，这一点你应该和我是同样的想法吧。”
帕里奥点了点头，“联合的事先不说，到时候我们让伊西尔和真奥斯自己争论去，看谁能说服谁……关于这点，伊西尔你应该不反对吧。”他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伊西尔。
伊西尔微微鞠躬，点了点头，“我尽力，陛下。”
“希望你不要反而被赶出这个城市。”帕里奥笑道，“他是最顽固的人，但是他身边的信徒可没比他宽容多少。如果矛盾激化了的话，真奥斯的簇拥们……”
“需要我拍些人保护这个不远万里来我们这里督促联合的好心主教吗？”诺塔拉斯说道，虽然说是要帮忙，但是话语间满是嘲讽。
“不需要你们的假情假意，我自有神助。”伊西尔瞪了一眼诺塔拉斯。
“好了，争吵就到此为止。”帕里奥拍了拍手，示意停止讨论关于联合的一切。“有一件事我是很在意的，我想你们也该知道了。”帕里奥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信件，拿了起来，“伊西尔主教，你也得到这个消息了吗？”
“是的，陛下。”伊西尔说道，“异教徒们竟然去和死灵妥协……”
“伊西尔主教，这么早就下结论，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帕里奥打断了伊西尔的话，“就像是你在现场目睹了一切一样。”
穆来宁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只是看起来更像是冷笑，“对我们的主教大人来说，异教徒等同魔鬼，魔鬼和死灵狼狈为奸，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虽然这个说法，主教大人也是从我们刚才的讨论中拿过去用了。”
伊西尔怒视穆来宁，连带着诺塔拉斯也包括了进去，“你们竟然为一个充满异教徒的国家说话……”
“那个国家现在还有数量不少的光明神信徒。”诺塔拉斯说道，“信徒的数量可不比你们光明教会的要少。”
“那些背叛者已经是异端了！”
“是谁给了你指责他们是异端的权利……”
伊西尔和诺塔拉斯又开始争吵了起来。帕里奥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悦和愤怒，而是等伊西尔和诺塔拉斯自己平息下来。两人并不是在君主面前也不知好歹的人，很快就结束了争论，至少是暂时结束了。而穆来宁只是冷眼旁观，她一向如此。
帕里奥双手握在了一起，放在桌子上，手肘顶在光滑的桌面，“既然争论结束了，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黑水骑离开那位老皇帝的身边、北上去死者森林这件事吧。”
三人都没有出声，等待着帕里奥继续说下去。
“黑水骑一向很少离开新月皇帝的身边，这件事你们也是知道的。新月有三骑，黑水、沙陵和山公。沙陵骑在新月的南疆，威慑着南边的沙之大地的同是月神信仰的国家；山公骑在东方，抵御萨山王朝的侵袭……沙陵和山公，都是一个名号，历代都是由新月中最强大、最有能力的人去继任。而黑水骑，则是有点不一样。黑水骑并没有什么实权，却是最接近新月皇帝的人，我想你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帕里奥说到这，稍微揉了揉眼睛，然后继续说了下去，“黑水的名号，是百年前出现的，而拥有这个头衔的人，现在也仅仅一人而已黑水之名，说是专门为那人而设也不过分。而那个人，现在都还活着。”
说到这，帕里奥笑了笑，“不过对一个精灵来说，一百多年，也仅仅只是一个青春年华的时光而已，但是我们人类，却会从婴儿变成老人、走向坟墓。”
“陛下，去和长寿种比岁月，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伊西尔插话道，“关于黑水骑，我也试着去了解了一些事情。”
“你可真热心啊，伊西尔主教。”帕里奥笑道，“百多年前贵族和皇室之间的秘闻或者说是丑闻你也知道了。”
“我无意冒犯你，陛下。”伊西尔说道。
“我知道，你当然无意冒犯我。你只是想说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已。”帕里奥说道，“关于黑水骑的一切，也就只有在君王堡，才会被人如此刻意地遗忘，而你们旁观者、局外人，自然是看得要比我们清楚，也记述得更明白吧？”
伊西尔没有再应话。
帕里奥望了望同在这个房间的三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他继续说了下去，“我说一些你们也许并不知道的事情吧。那是我还是孩子的时候，黑水骑在君王堡和我见面的时候的事情。”
在场的三人的表情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这让帕里奥摊开了双手，举在空中往下压，“不要一脸要听到什么重要的秘闻的样子，只是一件孩童的趣事而已。黑水骑……我的长辈，如果我再厚颜无耻一点的话，或者可以称呼她一声姑姑。那是姑姑和侄子两人在无趣的皇宫花园里，玩了一下午抛球的无聊故事……”
第六十七章 回家的女孩
帕斯塔本以为露露娜卡直到天黑了也不会回来，甚至可能就这样消失个一整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在过了正午后，太阳依然耀眼的时候，露露娜卡就出现在门前了。这时候帕斯塔坐在柜台边上，柜台上放着茶具，他正在度过悠闲的时光。
“你回得可真早。”帕斯塔对露露娜卡说道，“我本以为今晚都不需要准备你的晚饭了。”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露露娜卡走了进来，伸了个懒腰，像是要释放疲劳一样，“只有朱利叶斯那一份晚饭是不需要准备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朱利叶斯那份可以给沃德吃。”
“那太浪费了。”帕斯塔说道，“那条狗不是什么都吃的吗？”
“什么都吃，意味着我给它的定期维护每次都会变成一件非常恶心的事。”露露娜卡叹气，“你们大概是不知道的……到时候让你们问问那股气味就知道了。”
“请允许我拒绝。”帕斯塔说道，“那是你的狗，不是我的。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这么早回来了？”
“你很想知道吗？”露露娜卡笑道。
帕斯塔手里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是也不想去深究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我并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既然你好奇我这个侄女在外面干了什么，那我给叔叔汇报一下也没什么关系。”露露娜卡说这话，走到了展览台边上，低下头去看自己排列在上面的商品，“今天出门其实是没有这么早回来的打算的，只是出了一点意外，让我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暂时没什么是好干的我，只好提前回来了。”
“这倒是令人意外，你的计划也会有被打乱的时候。”帕斯塔说道。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怎么可能事事都能如意呢？而且就算是神，可也没有这么厉害的时候。”
“你的说法就好像你曾亲眼见过神一样。”
露露娜卡抬起头来，一副思索的模样，“到底有没有见过呢……也许只是我吃了什么奇怪的植物，产生了和神见过面的幻觉吧。”
对露露娜卡的话，帕斯塔只是摇了摇头。大多数时候，露露娜卡很喜欢胡说八道，刚才这番话，听起来就属于这一类的。
“说起今天的事情的话，虽然计划有变，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露露娜卡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让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不管是谁都能轻易看得出来。“遇到了个有趣的人，如果以后还能见面的话，希望能有机会多聊一会吧。”
“你认识的人？”
“是初次见面，所以我不认识他。但是他是不是认识我，那可就不好说了。”露露娜卡说道，“其实有件事没和你们说过的，我跑到死者森林那种地方隐居起来，其中一个原因是认识我的人还挺多的，但是我的话，就不见得是认识那些可能知道我是谁的人了。这大概就是名人的感觉吧……”
“奇怪的说法。”帕斯塔说道。
“会很奇怪吗？”露露娜卡笑道，一直看着展览台的她，发现有几样东西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叔叔，有人来光顾我们的店了吗？”
“是的。”帕斯塔回道，“就在差不多是正午的时候。”
“这我倒是没想到。”露露娜卡说道。
“没想到会有人真的上门来买东西吗？”
露露娜卡摇了摇头，转头望向帕斯塔，“我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把那个陀螺买走。”
“你说过的，既然是摆放在外面的东西，那么谁都有得到它的权利。那个陀螺也不例外。”
“我是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门买东西了……”露露娜卡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我记得你还说过这种危险的东西并不合适摆在外面当商品出售。”
“那只是我的看法，但是店主是你，既然你想将这些所谓的商品卖掉，那我也只能按照你所说的去做了。”帕斯塔说道，“不过至少我不会真把那种东西卖给小孩子和平民……我还没那么变态和残忍。”
“是吗……”露露娜卡看起来心思并不在帕斯塔这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以至于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过了好一会，她才问帕斯塔：“买走我那几样东西的，是一个老头子吗？”
“是两个年轻的男人。”帕斯塔回道，“一个向我讨价还价，另一个在这里唠嗑了一些时间……两人各自挑选了几件商品买走了。”说到这，帕斯塔看向了露露娜卡，“为什么你会认为是一个老人会上门？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一些我需要注意的事情？”
“不是什么要紧事，既然不是老头子，那么是年轻人也可以。”露露娜卡对帕斯塔笑道，“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对了，卖了多少钱？”
帕斯塔将一个钱袋子从柜台下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露露娜卡走了过去，将钱袋子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掂量，“挺沉的啊。”接着她将钱袋子倒过来，没有绑紧的口子中，一条银蛇从空中倾泻而下，还夹带着些许金丝。当钱袋子空掉的时候，柜台上堆放着一小堆的银币，里面还夹带着几枚金币。
露露娜卡发出了颇为感慨的叫声，“哦……这算不算是收获甚丰？”露露娜卡深处手指，夹住几枚银币在手中把玩，然后松开，任由银币下落回到原位。银币的成色有好的也有坏的，有些磨损得失去了光泽，也有一些闪闪发亮像是刚离开铸币厂的。至于那寥寥无几的几块金币，无一例外都是劣质品。“我对货币这种东西不是很敏感了，不是很了解这一袋子钱到底有多少价值。帕斯塔，你在君王堡生活了也有一段时间吧，你应该比我了解才对。”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人。”帕斯塔说道，“最值钱的金币早已经被你花掉了，只为了买下这个地方这里甚至有闹鬼的传言现在你倒是开始关心钱财这回事了？”
“有句话说得好，富翁花钱是没感觉的，而穷人赚钱，只是几个铜板都会非常关心……我想这就是原因吧。”
帕斯塔将露露娜卡这话当作笑话无视掉了。
“不开玩笑了。”露露娜卡说道，“那个陀螺卖了多少钱？”
“四十银币。”
露露娜卡听到帕斯塔的回答后，眉头稍微皱了起来，双手抱胸，一副烦恼的样子，最后她眉头舒展开，双手摊开，耸了耸肩，“算了，反正材料都是自己动手弄到的，一分钱都没花，也算是赚了一些钱了。就当了开店促销吧，哪个人刚开店的时候不是赔本赚吆喝呢。”
“这可是你离开的时候给我的建议，商品随我定价就行了。”帕斯塔说道。
“所以我对你没任何意见啊，店长叔叔。”露露娜卡说道，转身走向去内厅的门，“既然卖了几件商品，那可得补充几件了。到晚饭的时间的话，就叫我吧。”
露露娜卡离开后，帕斯塔才回了一句，“好的，侄女。”
第六十八章 大小姐和玩具
在某个庄园的花园，一名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的女子坐在小巧的圆桌边，身边有侍女撑着伞，为她遮挡阳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巴尔向她走来，对她微微俯身鞠躬。
“巴尔，坐下来吧。”女子说道，“让一个老人站着，我心里感觉不是很舒服。”
“谢谢你的厚爱，小姐。”巴尔说道，很干脆地坐在了女子身边的椅子上，“但是我恐怕这并不是你的真意。”
“是的，我只是觉得你站在我身边很碍眼而已。”女子说道，“你个头太大了，巴尔。”
巴尔笑了笑，“我是你的保护者和管家，小姐。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的话，恐怕也无法令人感到放心。”
女子哼了几声，“只是让我的父亲和叔叔放心而已……但是，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太关心我。”
“他们有更急切的事情需要做。”巴尔说道。
“而我无所事事，就和那些贵族少爷和大小姐一样。”
“你也是，小姐。”
听到巴尔这话，女子轻笑了出来，“你可真是毫不留情啊，巴尔。”
“服侍你，没有在那些人身边那么多无谓的规矩。”巴尔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至少你不会因此而抽我鞭子。”
“敢抽你鞭子的人可不多啊，巴尔……至少在君王堡，我没听说哪个人有这样的胆量对待你这个白银的战士。”
“你过誉了。”
“那么，该让我看看你今天带回来的玩意了吧。”女子说道，“你不同意我去那店里看看，但是至少该让我知道那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女子说到这个，巴尔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这可不像你，巴尔。”女子的话语里多了几分催促，“别告诉我你买回来了一个炸弹，所以你现在才像个小姑娘那样别扭。”
“那不是炸弹。”巴尔说道，“但是……也许并不比炸弹好多少。”巴尔对站在远处的年轻的男性侍从招了招手。侍从走到了巴尔和女子面前敬礼，并没有出声说话。
“那个陀螺。”巴尔对侍从说道。
侍从从怀里拿出了一件玩意，那玩意吸引住了女子的目光。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陀螺，闪闪发亮，而且上面还缠着细密的荆棘条，拿在手里的话，会让人担心是否会扎破手指。侍从将这陀螺拿在手中的时候，显得非常小心。
“这是什么？”女子问道。
“一个陀螺，小姐。”巴尔回道。
女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是一个陀螺，但是如果它只是一个陀螺的话，你需要专门拿出来吗？”
“确实不需要。”巴尔说道，接着对侍从说道：“把那陀螺扔出去……扔远一点。”
侍从将陀螺扔向了远处，落在了带有灌木丛的空阔地带。
陀螺落在地上后，自动旋转了起来。
“哦，我小时候可没那么方便的玩具。”女子抿着嘴，手指放在了嘴角边，“那时候我还得自己准备绳子和木棍。”
“不仅限于此，小姐。”巴尔说道。
陀螺在转动的时候，荆棘散开，随着陀螺的回旋，向四周扩散，化作银色的花瓣。女子稍微瞪大了眼睛，“好吧，我小时候确实没有这种玩具。”
“没有任何孩子能从父母手中得到这种玩具。”巴尔说道，“就算是小姐你也不行。”
“这么奢侈和漂亮的东西，我确实是没有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巴尔说道。在圆桌上摆放着盛放水果的盘子，女子并没有怎么碰这些被洗得晶莹剔透、或是表面发亮的水果，巴尔从水果盘中拿起了一颗青色的果子，扔向了旋转中的陀螺。
果子落在陀螺的上空，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已经被削成了片条状，随着这银色的旋风落在地上。这果子被旋转着的荆棘条切得粉碎，最令人惊讶的是果肉还是连成了一片的，并没有断掉。
看到这幅情景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声，拍了拍手掌，“这确实……不是孩子该玩的东西。会玩这种玩具的孩子，该是一个多么变态和残忍的小畜生呢？”
“也许会是恶魔的孩子吧。”巴尔说道，“但是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该玩的。”说到这，巴尔对站在一旁的侍从招了招手，“磨砺一下你的武器。”
侍从点头，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走向旋转中的陀螺。侍从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靠近着陀螺，就好像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猛兽。当他的剑接触到那银光闪闪的旋风的时候，剑和荆棘条之间摩擦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火花，向四周飞溅，其中不少溅射在了侍从身上。
同样的钢铁造物相撞的时候，陀螺的回旋速度似乎变得更快了，回旋的荆棘链条闪烁着银光，碰撞出了更多的火花。侍从双手持剑，压在那回旋的荆棘条上，额头开始冒汗，双臂的肌肉也在微微颤抖着。陀螺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感觉到了对方越发弱势，回旋得越发厉害了。在侍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巴尔喊道：“退回来！”
侍从将剑收回，连退了好几步，喘着气回到了巴尔的身边。陀螺还在原地转动着，恢复了一开始的平稳。
“把剑给我。”巴尔对侍从伸出了手，侍从老老实实将剑双手奉上。巴尔将剑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女子将头凑了过来。
侍从的剑并不是什么稀世兵器，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凡品，这把精铁打造的好剑如果放在外面的话，恐怕普通的武器商人是找不到几把的，而且还得当作店里的招牌来供着。但是正是这把剑，现在剑锋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缺口，剑身上满是一圈圈的花纹那是被荆棘条刮出来的。对一把剑来说，没有比这更可怕、更具毁灭性的遭遇了，但是它没有失去锋利，剑锋上的缺口细密地堆积在了一起，让这把剑看起来像是一把锯齿。如果让这样的剑锋往人的身上砍一下的话，恐怕会拉扯出一片细密的血肉，铁屑也许还会渗入到受伤者的皮肉甚至血管中。这把剑并没有直接变成一把烂铁，在它彻底被毁掉之前，它还可以毁掉有血肉之躯的人至少还能使用那么一两次。
“我能碰碰它吗？”女子对巴尔说道。
巴尔摇了摇头，“恐怕我不能让你碰这么危险的东西。”他的指尖按在了剑锋上，轻轻滑动着，那有着密集锯齿的剑锋没有割破他的手指，但是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一道红印。“脆弱，像碎掉的玻璃，但是比玻璃要更恶毒。”
“我想没有那个陀螺恶毒吧？”女子望向那还在旋转中的陀螺，陀螺这时候回旋的速度终于开始变慢了，不再闪烁着银光。当陀螺停下来后，荆棘条已经收缩回到陀螺上。它直立在那里，没有倒下。
巴尔让侍从将陀螺捡了回来，拿到了圆桌这边放下。“这把剑拿去回炉，你去换一把剑。”巴尔将剑递给侍从，侍从恭敬地接过剑后，转身离开。
陀螺被倒放在桌子上，就摆放在水果盘的边上。女子伸出手去，想触碰那缠满荆棘条的陀螺，但是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我可不是蠢小孩……至少我得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陀螺。”巴尔说道。
“什么？”女子不明白巴尔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那个店长，还有那个女孩，都说这是个陀螺。”巴尔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说法了。”
“它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不像一个陀螺。”
“我知道，但是它确实是一个陀螺。至少制作者是这么说的。”巴尔说道。
“我倒是很想见一见制作者。”
巴尔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他们没欺骗我的话，制作者……是一个女孩。就是我去店里遇到的那个女孩。”
女子摸了摸嘴唇，“这可让我越发好奇了。”
第六十九章 地下
朱利叶斯回来的时候，黄昏已经过去，金黄色带有温度的天空正在逐渐冷却，被染成了冷色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他回来的时候，那带着牌子挂在门外的吊灯已经被点亮，微弱的火苗在玻璃里摇曳着。
他走进店里的时候，只看到柜台边放着一个烛台，上面的蜡烛只剩小半截。帕斯塔还是坐在柜台边，柜台上摊开了一本书，他正在慢慢地翻着书页。注意到朱利叶斯进来的帕斯塔，对他说道：“晚饭时间已经结束了。而且今天也没有准备你的晚饭。”
这是露露娜卡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事，朱利叶斯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惊讶和不满，“我知道。”他说道，将腰间的剑摘下来，放在了展览台上，然后靠着展览台坐了下来，长出一口气，稍微恢复一点精神后，他才继续找帕斯塔说话：“展览台上好像少了些东西，是我看错了吗？”
“你没有看错，有商品卖出去了。”帕斯塔回道。
“那个陀螺能卖出去？”
“能伤害别人的东西，总能卖出去的。”帕斯塔说道，“不然的话，刀剑这种东西就无人问津了。”说到这，帕斯塔将视线从书上转走，望向了朱利叶斯，“你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
“我觉得很累。”朱利叶斯说道。
“空着肚子的人是不会觉得累的，只会像个病人、死人那样行动着，没有丝毫活力。”帕斯塔翻过书页，手指停留在了页脚上。“挨过饿的你，应该是了解的。”
朱利叶斯没有反驳帕斯塔的打算，确实正如帕斯塔所说，饿着肚子的人连感到累的资格都没，而他的话，好歹是填饱了肚子，才有了感到疲累的资格应该说至少算是半饱，力气是有的，但是并没有到精力充沛的程度。
“你适应了鼠道那种地方吗？”帕斯塔继续问道，“靠什么赚了一顿晚饭？偷窃，抢劫，打手，还是苦力？”
朱利叶斯挠了挠头，没有立马回答，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我……我去捡破烂了。跑到更下面的地方……”
帕斯塔正打算继续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本已经没放在朱利叶斯身上的视线继续落在了朱利叶斯身上，而且这次像是钉子一样，紧紧打在了朱利叶斯身上，似乎一时半会没打算移开了。朱利叶斯被帕斯塔盯得有点发毛，偏过头去，不怎么敢去看帕斯塔那明亮的眼睛。“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没记得她说过禁止干什么事。”
朱利叶斯话里的她，除了露露娜卡，没有别的人了，而帕斯塔也很清楚。
“当然，她没有给你加任何限制和禁止事项，只是不给你饭吃而已。如果她要给你加什么规矩的话，就不会让我把你带到没有任何规矩和秩序可言的鼠道了。”帕斯塔说道，“我只是有点惊讶，你竟然去当下水道的拾荒者去了。这听起来倒是……很有趣了。”
朱利叶斯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为什么有趣？”
“这个说来话长了。”帕斯塔说道，“而我不是有耐心给别人解说的人，合适的人选在院子后面，忙活着她的炼金事业。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有趣的话，就去找她吧。我想她会很高兴地为你解释的。”
这时候，沃德走进了店里，它嘴里还衔着一根大骨头，骨头还很新鲜，但是上面连一点肉渣都没剩下，上面只有沃德的牙印。沃德到了朱利叶斯身边，朝他摇了摇头和尾巴，将骨头吐在了朱利叶斯脚边。朱利叶斯瞪大了眼睛，和沃德对视，沃德那光溜溜的黑眼珠在转动着，还朝朱利叶斯叫了几声，完全感觉不到它有任何恶意。
看到这一幕的帕斯塔哈哈笑了起来，“它挺可爱的，还知道关心别人。”
朱利叶斯叹了一口气，“如果它知道骨头不是谁都能啃的话，那就更好了……等等，它是不是在怜悯我？”
“如果你知道它在想什么的话，也许就能明白它是否在怜悯你了。”帕斯塔说道，“至少它和你分享了食物，我想还是出于好意的。人这种生物，很多时候只做得来施舍的事，分享对人而言，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我不是嫌弃它，只是……”朱利叶斯低头看了看沃德，将骨头捡了起来，放在了沃德的嘴边，“就算我再饿，这玩意也是吃不进去的。”沃德将骨头咬在了嘴里，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点无辜的样子。“抱歉，你的好意我无法接受。”朱利叶斯摸了摸沃德的头，起身向内厅走去。沃德咬着大骨头，离开了店里，去外面蹲着，慢慢享受回到自己嘴里的大骨头去了。
“她现在在院子后面吗？”朱利叶斯问帕斯塔。
“是的，在捣弄她那个炼金釜。”帕斯塔回道，这时，后面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相声。那像是起泡别戳破的声音，又像是什么爆裂的声音，这声音穿透过墙壁和门，传到了朱利叶斯和帕斯塔的耳边。
“听到了吧？她在工作，但是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帕斯塔说道，“一向如此，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大概能过得轻松一点吧。”朱利叶斯对帕斯塔点了点头，打开门走向内厅了。
等朱利叶斯离开后，帕斯塔继续翻自己的书，借着烛光看书，“那可就不一定了。”他自言自语道，像是在对已经不在这里的朱利叶斯说话，可惜朱利叶斯已经听不到了。
朱利叶斯走过内厅，从另一扇门到了后院。后院临海，能看到君王堡北面的海峡，还能隐约看到对面的陆地。这后院成了露露娜卡工作的地方，有一小片地方成了苗圃，种上了几株植物。大部分的地方，则是被那巨大的马车给占据了。马车的轮子不知道何时被露露娜卡卸了下来，别在了底盘上，整个底盘落在地上，而车厢的话，变成了一个熔炉。
没错，一个熔炉，在那熔炉里面，是炼金釜被当作炼制各种材料和物品的核心。露露娜卡站在马车棚顶上，将上方的天窗打开，手里拿着细长的木棍，伸进了天窗下面的炼金釜里，在慢悠悠地搅动着。声音正是从马车里面发出来的，朱利叶斯终于听清楚，那是被煮沸的液体冒泡的声音，还听到了液体被搅动时的声音。
露露娜卡是背对着朱利叶斯的，在朱利叶斯来到后院的时候，露露娜卡先开口了：“晚上好，小英雄。你今晚吃了什么当晚餐呢？老鼠肉还是菜叶子？”
“为什么是老鼠肉和菜叶子？”朱利叶斯问道。
“在鼠道那种地方，老鼠肉是个不错的食物来源。”露露娜卡说道，“毕竟鼠道，老鼠还是挺多了。菜叶子的话，虽然都是些烂菜，如果细心点的话，还是能弄到一些能吃的，只是没那么好闻而已。食物摄入，还是要营养搭配平衡才好。”
“你倒是关心起我的晚饭了。”
“我还关心你的午饭。”露露娜卡说道，“我挺想知道你怎么吃上饭的。”
“这说来话长……”朱利叶斯看着烟从马车里冒出来，飘向天空，“你就不怕马车不小心被火点着吗？而且你这是在煮什么？”
“这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移动工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火就烧着？你问我现在在煮什么的话，只是一些气味比较刺激的液体而已。当然，是不能喝的那种。”
“我觉得你煮出来的东西都不能喝。”
“我煮的鱼汤都不行？”
朱利叶斯顿了顿，摇了摇头，“那可不是炼金。”
“对我来说，厨艺也和炼金术一样有趣。”露露娜卡笑道，低头望向朱利叶斯，“好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今天怎么吃上饭的？”
“我去捡垃圾了。”朱利叶斯回道，“从鼠道下去，到更下面的地方。”
听到这话，露露娜卡停下了搅拌液体的动作，她双手撑在棍子上，弯着腰，全身都靠在棍子的末端上，看起来像是在靠着棍子稍作休息。“你跑到更下面的下水道去了？”
“也许更深。”朱利叶斯说道。
“这可有趣了。”露露娜卡的脸上再次露出奇怪的笑容，“你竟然跑去当捡破烂的拾荒者去了，而且还是跑到君王堡的地下……这算是巧合，还是奇怪的命运在作怪呢？”
第七十章 寒风
在君王堡的南面港口区，这里汇聚着来自马拉海和更西边海域的船只，甚至还有来自南方的沙之大地的商船和游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船只来自不同的城邦和国家，只要是临海的国家，在这里都能找到高高飘扬起的、属于他们的旗帜。来自黑暗之海的船只虽然多半都是停留在北面的港口区，但是如果有船只有意继续南下，向南方或西方继续前进的话，就会选择停留在南面这个港口区。这里是人员流动最多、货物装卸最忙的地方，要比城内最热闹的广场还要吵闹，但是这里没有吟游诗人的街头表演，也没有祈祷的钟声响起，只有工人的吆喝和叫骂声，船只进港的号角声能响遍整个港口，船只入港时，船头轻触码头，铁铸的铁锚落入水中，带起水花和沉闷的水声。家畜和珍奇的野兽的嗷叫声间或响起，但是都被淹没在人声之中。装有食物、铁器或是瓷器的木箱和木桶被推上推车，被推入到港口的仓库里。
来自东南西北的商人和商船，都汇聚到了这里，出手或收购商品，带回自己的城市和国家，出售获取利润。君王堡虽然已经成为国中之国，不再有昔日荣光，但是只要继续存在，那就不会因此而无人问津两片大陆的枢纽，四方八面的交通中心，只要它不化为废墟，就能继续维持繁荣，哪怕这繁华大不如前。
在这热闹的港口区，有一片地方，是只属于金杯只属于金杯商会的。矮人巴里克金杯，在这港口，有着无人能质疑的存在感和权威。他是孔武有力的矮人，他活了几百岁，就算在同族之中，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虽然他是一个行为颇为怪异的矮人，但是他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庞大商队、几十艘武装精良、装货量极大的商船。他的生意能做到易兰大陆的东方，也能远航到北方的冰海；香料、食物、兵器、工艺品……不管是奢侈品还是日用品，甚至是并没有什么赚头的商品买卖，他都愿意去涉足。
他是一个矮人，但是对打铁锻造并没有太多兴趣；他是一个矮人，但是对宝石并没有太多的狂热，只是像一般人那样喜欢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而已。没有暴脾气，精于世故，圆滑甚至显得有些姿势低下……在别人看来，他毫无疑问是个有点奇怪的矮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认为的。
现在，巴里克这个有点奇怪的矮人，在他港口区的办公场所坐着，一手拿着蘸着墨水的羽毛笔，一手拿着一个烟斗。这个烟斗是他在露露娜卡的店里得到的，这个精致的小玩意没有让他花费一个子儿，是露露娜卡的赠礼，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他可不想去挑选那些给人诡异和危险感觉的商品，不管是陀螺还是面具，又或者是睡着的娃娃草，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羽毛笔在一本厚重的账本上划动，另一只手拿着的烟斗，迟迟没有放在嘴里，看起来他像是忘记了手里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的样子。
他办公的房间宽敞明亮，没有太多的装饰，几面书架上摆放着大量的文件和账本。窗户被打开，海风夹带着阳光吹了进来，还有外面热闹的声音。他坐在那里，对外面的嘈杂声并没有反应，这些声音看来也无法妨碍他工作的样子。在窗户外面，就是只属于他的一片区域和码头，没有他的同意，其他的船只无法进入他的这个小王国。门被紧紧关上，门外门内都站着矮人护卫。护卫们穿着结实的皮甲，腰间挂着短斧、或是背着双手斧。他们戴着兜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而他们也不需要被别人看。每个护卫的衣服上都有金杯商会的标记，那个金杯的图案，在这个港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个图案的主人，他自己身上却没有这个图案因为这个金杯，就是他的姓氏。
护卫就站在不远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打扰他们的老大。巴里克看来也不是一个能被轻易骚扰到的人，外面的声音也无法让他从工作中分神。也许对他来说，这声音无法妨碍他，其实也属于他工作的一部分。
巴里克在写字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将羽毛笔放回在墨水瓶里，朝在门口守着的护卫喊道：“莫丽斯在的话，叫他过来。”
其中一名护卫点了点头，开门离开。没有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传来，门被打开，一个高瘦的精灵走了进来。这是一个男精灵，脸上有自小就纹上的纹身。那三道从额头到下巴的青色刺身像是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他的面容瘦削，但是脸色很健康，没有任何病色，这让他看起来气色不错，俊美纤细的脸很容易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子在非同族的其他人看来，也许就是如此。宽大的袍子把他的身材遮挡住，这中性的打扮让人更难看得出他的性别了。他进来的时候腋下还抱着一本厚重的记事本，书页的缝隙间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纸条。
“早上好啊，莫丽斯。”巴里克对进来的精灵说道。
“现在可不早了，巴里克先生。”被称为莫丽斯的精灵翻开夹在腋下的本本，“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如果你忙完了的话，那么下午的行程可以变得宽松一些有七个商队的大商人想见你，来自东方的有四个，北方一个，西方两个，南部的沙之大地也有一个……晚上在贵族那边也有一场宴会，也许你还需要一套得体的衣服，而不是现在这身着装。”
巴里克扯了扯领口，他身上穿的确实不是什么华贵的衣物，不过在港口这种地方，只有傻子才会显摆海风带来的腥味能让衣服洗几天都除不掉气味。“什么宴会，都是一些贪婪无能的家伙，妄想着我去为他们那些可笑的想法卖单。”
“巴里克先生，这种话就这里说就好了，可不要在公共场合这样说。”莫丽斯善意提醒，“贵族可以不要什么都不要，但是面子他们是死也不会丢掉的。”
“你这话可也别在外面说，不然我担心你会某个夜晚被拐卖掉。”巴里克哈哈笑道，“我想你也知道，你在不少女士和先生们那里挺受欢迎的……”
莫丽斯叹了一口气，“那是沾了你的光，巴里克先生。如果我不是你的秘书的话，没人会在乎我，在某些地方，有的是比我好看的精灵和女人。”
巴里克摸了摸胡子，继续说了下去，只是换了个话题，“刚才我听到了一个非常难听、也让我无法忍受的声音。那是船身稍微被撕裂的声音。并不是龙骨完蛋了，但是这就像是我身上有一块皮被钩子给扯了下来，虽然不会致命，但是很痛，非常痛，痛得我无法无视掉。”
“我想你不需要这么难受的，巴里克先生。”莫丽斯说道，他在翻阅着手中的记事本，“那不是我们的船，只是借用了港口。”
“哦，那我不难受了。”巴里克脸上露出了笑容，将烟斗放在了嘴里，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烟雾。烟斗前端的斗钵没有烟草在燃烧，反而是喷出了一小股的水流，巴里克有先见之明地将烟斗对准了窗户的方向，烟斗喷射出来的小水柱飞出了窗外，也许会落在某个倒霉蛋的头上。
“你看来很喜欢这个恶作剧的烟斗。”莫丽斯说道。
“很有趣，而且味道还不错。”巴里克转头望向莫丽斯，“还有一件事……其实外面的声音只是一件小事，既然不是我们的船，那就不需要操心了。我要了解一下现在我们的船只的动向。”
“现在吗？”莫丽斯有点惊讶，“那可要花费一点时间。”
“现在正有这个时间。”巴里克说道，“过了中午，你我可就没那个空闲了。”
“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巴里克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望向了窗外，“当商人，没点嗅觉可不行……”
有些话，巴里克在没得到确切的情报前，是不会说出来扰乱他人的，这对商会的运作可不是好事。一些模糊的情报和细节，还有他的直觉，混合成了一种比较可怕的东西。那东西也许不会到来，也许已经在酝酿着；也许就发生在下一刻，也许会是很久以后。
那是来自海峡东边、不详的味道。
冬天快要到来了。
第一章 死者森林不平静
双星历五十六年，深秋还在，但是只剩下一点点尾巴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北风越发冰冷，在高空吹过死者森林，冷风落入到林木中，让枯黄的叶子落在泥土里。北风并没有将森林的枝叶给带走，但是那些腐朽了的东西，被夹带在风中，吹到了别处。东面的黑暗之海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夏天的时候海上来的暴风雨给森林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考验，但是如今，大海安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海风和海浪，带来一些仅剩不多的暖意。临近冬天这种季节，大海虽然无情，但是这种时候，总比寒风要温暖一些也仅仅只是温暖一些而已。
在海角的礼拜堂，海角下的浪潮没有再高高跃起，仿佛失去了活力一样，只能拍打在底下的礁石上。天气变冷后，罗缪欧娜换上了一身暖和厚实的衣服，现在的她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殷实农家的女孩，褐黄色的厚裙子长度直到脚跟，身上还披着一件披肩，头上戴着防护头发和抵御风寒的头巾。她来到了海角的边缘，臂弯里还挂着篮子，里面有从森林里采摘到的可以食用的植物和果子。
罗缪欧娜感觉今天的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是她感觉不出更多的东西了。如果说这就是季节的变化的话，似乎又像是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非要说的话，不应该这么阴冷才对。清晨的时候气温确实会比较低，但是也不至于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才对。罗缪欧娜自认自己身体还算好，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也有在锻炼自己。她不应该这么羸弱才对，那么到底哪里出现问题了，是只有她自己有这种感觉，还是一般人都能感觉到？
在这偏僻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作为参照，只有她一个女孩，还有两个老男人。
罗缪欧娜走回到礼拜堂里，奥尔加就在礼拜堂里呆着，坐在唯一一张长椅上，正在看着那蒙尘了的玻璃画。见罗缪欧娜进来后，奥尔加转头望向她，“你也许该再多添一件衣服。”
“已经够了，再多的话就不方便活动了。”罗缪欧娜对奥尔加说道，“也许你才是需要加多一件衣服了，奥尔加。”
“我身体可比你强多了，欧娜，不需要担心。”奥尔加话刚说完，就轻咳了几声。“你这样子可不算是身体好。”罗缪欧娜走到奥尔加身边，弯腰握住了他的手。枯木一般的手上布满了青筋，这个手掌并不小，而且关节布满了厚茧，是一只强壮的手。
但是罗缪欧娜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安心，这只手，感觉比以前要更冰凉。“你的手很冷。”她说道。
“要到冬天了，像我这样的老人的手，总是比年轻人要冷一些的。”奥尔加笑道，又轻咳了几声，“人总会生病的，就算是我也不例外，你不需要太担心。”
罗缪欧娜有些不安，但是她相信奥尔加这番话。他也许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几声咳嗽并没什么大问题。虽然他时不时的轻咳总是让罗缪欧娜感到担心，但是正如奥尔加所说，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总有一些毛病的，哪怕他是一个强壮、强大的战士也不例外。
“你就继续休息一阵子吧，奥尔加。”罗缪欧娜说道，“这阵子也没有什么活要干了。”
“入冬的准备呢？”奥尔加说道，“那可不是没活干的时候，在冬天到来前，才是最忙碌的时候。”
“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你就再休息几天，好吗？”罗缪欧娜继续劝说奥尔加，“还有阿波在，没有那么紧迫的。”
奥尔加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人老了，就得承认自己真的老了，连逞强的机会都没了。”
罗缪欧娜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你身体还很健康，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礼拜堂的门被打开，阿波走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块皮毛。皮毛是刚剥下来的，他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里面大概装着从动物身上割下来的鲜肉，袋子低端染成了一片红色，还滴落暗红的液体。阿波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严峻，不知道是寒风将他的脸给吹僵了，还是有什么心事在困扰着他，不管是罗缪欧娜还是奥尔加都无法得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露露娜卡可以。
“我不在的时候，教堂有发生什么不？”阿波走进来，对奥尔加和罗缪欧娜问道。他表情看起来不仅仅是有点严峻，还有点紧张，就连罗缪欧娜都看得出来。
“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地方还能发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呢？”罗缪欧娜回道，“这里就我们三个，就没有别人了。”
阿波没有继续说下去，向通往礼拜堂后面的门走去，“最近你们不要太深入森林……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特别是你，罗缪欧娜。”
“发生了什么事吗？”罗缪欧娜问道。
阿波没有回答，离开了这大厅，只留下奥尔加和罗缪欧娜两个一脸不解的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你就不要为了一点食物而去太远的地方。”奥尔加对罗缪欧娜说道，“小心一点还是好的。”
罗缪欧娜望向被打开的门，阿波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但是他没有说为什么。”
奥尔加沉默了一小会，才继续开口对罗缪欧娜说道：“我能感觉得到，最近死者森林里也许不会太平……在更北面的地方，也许在发生一些事。”
罗缪欧娜看着奥尔加，看了好一会，“你们曾经去过北部。”罗缪欧娜所说的你们，除了露露娜卡、奥尔加和朱利叶斯外，就没有别人了。
“如果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些解释的话，那大概是徒劳的。”奥尔加说道，“能解释的人不在这里，已经在君王堡了在你的家乡。”
罗缪欧娜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知道奥尔加说的是实话，她也相信奥尔加不会对自己说谎。
让奥尔加继续休息后，罗缪欧娜向阿波离开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后方的院子和厨房的时候，她看到了皮毛挂在了厨房外，装有袋子的鲜肉大概是放在了厨房里。但是她没有看到阿波，阿波并不在这里。既然他不在这里的话，那么应该只能是在一个地方了。
她将篮子放在了厨房里，向海角走去。
阿波站在海角的尽头，远眺着大海。
罗缪欧娜向他走过去，在距离他有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你看起来有心事。”
阿波回过头，看着罗缪欧娜，“心事吗。”他低声说道，没有回答罗缪欧娜的问题。
“是很重要、又不能说的事吗？”罗缪欧娜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阿波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他说了这话后，又沉默了下去。两人的沉默维持了不知道有多久，至少是两个人都可以忍耐和接受的范围。
“北方的亡灵变得更加活跃了。”阿波突然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亡灵的活动范围会蔓延到哪里，但是死灵南袭的事，是发生过的……为了你们安全着想，所以希望你们最近不要出门太远。至少……等到这种阴冷的感觉过去后，身体变得温暖的时候，再作打算。”
至少，阿波给了个能让人接受的解释和理由，而不是无端地禁止罗缪欧娜和奥尔加走远。
但是罗缪欧娜心底里隐约有种感觉，阿波并没有把所有话说出来，他心底里还藏着一些事，并不打算和罗缪欧娜分享。
第二章 好奇和兴趣
在临近冬天的日子，君王堡的大多数居民都换上了暖和的衣服除了少数衣不遮体的可怜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除了天气稍有不一样外，君王堡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君王堡的居民也和往日一样生活着。要让这个城市有明显的变化，也许得等到冬天的到来。
在北面的侨民区、在稍微偏远一些的北面，露露娜卡的店一如往日，并没有什么客人上门。帕斯塔还是坐在柜台边，喝茶翻书，没有其他的工作可做了。现在是清晨的时间，朱利叶斯再次早早出门了，只有他和露露娜卡还留在店里。至于露露娜卡，现在并不在店里么，而是在后院继续忙活自己的炼金工作。在后院的方向总有声音不断传进店里面，不仅仅是液体搅拌或是泡泡破掉的声音，还有轻微的爆炸声。对帕斯塔来说，这些声音只是偶然会影响自己沉醉在书本中的思绪，但是并没有令他变得好奇。露露娜卡制作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玩意。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露露娜卡从后院回到了店里。到了这种季节，露露娜卡也换上了新的衣服：更加厚实、暖和的衣服和斗篷。不管是衣服还是斗篷，都是暗绿色的色调，如果是在黑暗中的话，那么她会看起来不怎么显眼；而在白天，她这一身衣服，也不会引来太多的注目。
“早上好，叔叔。你今天有什么预定的计划吗？”露露娜卡对帕斯塔问道。
“没有，但是出去走一下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帕斯塔回道，“有好一阵子没出门了，总是窝在这里，身体感觉要生锈了一样。”
“那小子呢？”露露娜卡继续问道，“他现在每天起得可真早，有时候深夜才见得到他这个人回来了。”
“谁知道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帕斯塔说道，“还有，你觉得让他就这样继续干那拾荒的事，真的好吗？”
露露娜卡坐在了柜台上，这里已经是她的专属位置了。坐在柜台上后，她手里还拿着手杖在把玩，“有什么不好的呢？捡破烂好歹能养活自己了，而且我看他干得挺开心的。”
“你有没有提醒他，鼠道更下面的下水道、甚至下水道的更深处，那是个危险的区域。”帕斯塔翻过书的一页，“那种地方，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下去……有些人宁愿乞讨、或者是饿死，也不会把到下面拾荒当作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露露娜卡说道，“只是和地面上的君王堡有点不一样而已，但是下面可也属于君王堡的一部分，你不能说因为那下面有……那么一丁点危险，就不承认它是君王堡的一部分。”
“也许只有你觉得地下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了。”帕斯塔露出了些许苦笑，“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必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下去的。”
“你是不是有点太胆小了，叔叔？现在的你可不是以前的那个你能相提并论的。”
“那并不能改变我的想法，而且我这不是胆小，请称呼这为谨慎。”帕斯塔说道，“地下可没有地上那么安全，和下水道深处相比，鼠道就像是婴儿摇篮一样安稳。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他有眼睛，有手，有脚，有大脑。”露露娜卡说道，“眼睛能让他看清一切，手能让他握紧武器和使用工具，脚能让他走动，大脑能让他判断什么东西是安全的，什么情况是危险的……观察，防御，逃跑……这些能力他都有，如果这也都会出现意外的话，那可就太遗憾了。”
“你不会感到可惜吗？”
露露娜卡稍微安静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可惜吗……这样就死掉的话，那就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了。奥尔加是个多愁善感的老好人，但是我的话，可没有那么纤细。”
帕斯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的沃德叫声。这条懒狗从来不会因为见到陌生人而吠叫，他会叫的时候，那只会是因为见到了认识的人或者说是露露娜卡这个主人熟识的人。
进来的是巴里克这个有点与众不同的老矮人。这个有自己商会和船队的大商人平时可没有那么多闲暇的时间，就算有时间了，也得去应酬那些闲得没事干的贵族。巴里克进来后，就看到了坐在柜台上挥动着手杖的露露娜卡。“早上好，夫人，你看起来很有精神，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愉快了。”
“早安，巴里克先生。”露露娜卡对巴里克笑道，然后注意到了巴里克脖子上戴着的东西，脸上笑容更浓，“巴里克先生，你的品味可真不错啊。”露露娜卡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的脖子处自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巴里克脖子上有。
巴里克笑呵呵地拉扯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链子，让链子露在了外面。链子上串着的是几枚金币，金币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筒状，链子就从金币中间被钻开的圆孔穿过。
“我还以为你会把这金币给花出去呢。”露露娜卡说道，“加工得挺漂亮的。”
“我也有一些不错的珠宝匠。”巴里克说道，“这金子没有任何杂质，可比那些所谓的高等珠宝和金器要好得多了，拿来当货币并不适合，但是礼物的话，会是一个非常棒的选择。”
“不会觉得难受吗？”露露娜卡指了指自己纤细的脖子，“没有什么刺痛的感觉吗？”
“我可不贪婪，所以这大概是没法成为我的绞索的。”巴里克回道。
“一个商人说自己不贪婪，可不是什么有进取的表现。”
“只有节制、谨慎和妥协才能活得更长久，这是我经商这么久得到的经验我想夫人你也是有所了解的。毕竟你活得可比我要更久。”
露露娜卡和巴里克两人相视一笑哦，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对这两人有点玄妙的对话，帕斯塔并没有太关心，但是都听在了耳里，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不管是露露娜卡的金币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还是巴里克用那些金币做了什么，帕斯塔其实都不想知道。这两人私底下有过怎样的接触和交流，是否存在一些冲突和协议，这些帕斯塔也不想知晓。不过既然巴里克把那些金币戴在了脖子上，那大概是无害的至少被他处理过的金币，应该是无害的。至于金币本来是不是无害的、还是那也是属于露露娜卡的一种产品，帕斯塔是想知道也无从得知了。
露露娜卡和巴里克两人笑完后，露露娜卡继续开口：“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你可是大忙人，平时可不会有事没事都来这偏僻的地方。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
闲话一阵，终于要说到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了，他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微妙的神色。“关于这件事……”他脸上既不是犹豫，也不是为难，而是更微妙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人遇上了一件稀奇事，但是这件事并没有让那个人有什么损失”……这样的表情。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地方吗？”露露娜卡继续问道。
巴里克吐了一口气，对露露娜卡张开了双手，“好吧，夫人……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一个年轻有为、颇有权势的女孩，对你的店或者说是你本人很感兴趣。”
第三章 要不要准备裙子去赴约
露露娜卡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至于是真情实意的，还是假装出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竟然会有人对我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色的店感兴趣，那可真是奇怪的人啊。”
“只是店面没有什么特色而已。”帕斯塔插话道，“至于待售的商品，那可就难说了。”
对帕斯塔的话，巴里克是表示赞同的。
露露娜卡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商品有特色并没有什么意义，这么偏僻的位置，再加上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的招牌和店面，想吸引一般的客人，确实是太困难了。”
“因为夫人你更喜欢清静的地方。”巴里克接话道，“这个我是知道的。而且那些人头拥挤的地方，恐怕也并不是很适合夫人你开店。”巴里克其实想说的是，露露娜卡在店里出售的东西，实在不适合放在人群扎堆的地方。虽然繁华的地区能获得更多的商机和收入，但是相应的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这首当其冲的麻烦，就是露露娜卡那些危险的玩意，实在不适合放在普通人的视野中。
“这算是安稳我吗？”露露娜卡对巴里克笑了笑，“那我就接受吧。那么，说到关于我被邀请的事……”她从柜台上下来，走到了展览台的边上，拿起了前阵子自己雕刻好的木像把玩了起来，“听起来像是一个了不起的贵族小姐在邀请我，为什么？”
“这其实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巴里克说道，“我很好奇，夫人你什么时候吸引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目光，而且她还为此特地找到了我。”
那是在前些时候的一个宴会，巴里克再次参与其中，去和那些无法给他带来利益、但是却总是在自己身边围绕着，想获取利益的贵族们交流、应酬。在君王堡想好好经商，当个左右逢源的商人的话，那么巴里克是不会对任何一个贵族表现出厌恶的态度的，不管那是一个小贵族，还是大家族的成员。当然，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是不会有人知道的……除了自己的秘书莫丽斯，而这个男精灵是打从心底厌恶贵族的，有时候他甚至要考虑能不能带这个皮相不错的家伙出席宴会，好给他分担一些注意力。
在这个宴会上，巴里克刚摆脱了一群高谈论阔、意图用异想天开的想法来从巴里克身上得到一笔钱的贵族们，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呆着。这之后，就发生了巴里克对露露娜卡所说的事……巴里克将宴会那晚发生的事，简短地告知了露露娜卡，当然，仅限关于露露娜卡的事情。
露露娜卡听完巴里克的话后，摸了摸脸颊，“原来我这么出名了吗，连上流宴会里都流传着我的传闻和名字。这可真是不得了，君王堡是个比我想象中更没个人**的地方。”
“夫人，你真的不认识这么一个女孩吗？”巴里克问道，“出身显赫的贵族女子……在你到君王堡后，真的没有认识这么一个人吗？”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露露娜卡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模样，“也许见面后，我能想起一些什么来。”
“夫人，你的话……”巴里克欲言又止，他有点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巴里克先生。”露露娜卡对他笑道：“只是去见个人而已，也许这个人的身份有点与众不同……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会乱来啊。”
巴里克担心的就是这个，但是露露娜卡已经抢先说了出来，他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那么这个邀请是什么时候？”露露娜卡继续问道，“是现在，还是在某个时间？”
“只要你方便的话，随时都可以。”巴里克说道，“我这个中间人随时为你效劳。”
“谢谢你，巴里克先生。接下来的日子，有些时候我是不在店里的，希望我不要错过这个邀请吧。”
接下来，巴里克在店里呆了一会，和露露娜卡闲聊一阵后，就离开了。在巴里克离开后，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帕斯塔对露露娜卡说道：“这确实有点令人吃惊，一个贵族的邀请？”
“可惜是个贵族小姐，不是贵族少爷。”露露娜卡一副很遗憾的语气，“如果是贵族少爷的话，那会是多么美好的相遇啊，身份悬殊的两人摩擦出爱的火花……”露露娜卡带着陶醉的表情，开始转起圈来，像一个思春的少女，也像一个看虚幻低俗的小说把自己看傻了的、只会做白日梦的姑娘。
对露露娜卡的表演，帕斯塔可以说是无动于衷。“你有什么计划？”他问露露娜卡。
“计划？我没有这种东西。”转着圈子的露露娜卡停了下来，面向帕斯塔。
“希望你并没有通过谁来走进贵族圈子，然后做一些坏事的打算。”帕斯塔说道，“当然，就算你有这样的计划，我也阻止不了你。”
“叔叔，我像是这么坏的人吗？”露露娜卡问道，脸上带着委屈的表情，像一个被大人呵责后的小孩。
“也许不是。”帕斯塔说道，“但是我可以很肯定你从来不打算做什么好事。”
露露娜卡叹了一口气，脸上那装出来的表情消失，变成了无奈，“在陌生人眼里，我是一个笑容满脸的好姑娘、好女孩，但是所有认识我的人，为什么都把我当作无恶不作的坏蛋呢？”
帕斯塔心想，这大概是因为你平时的恶行实在太多了。
露露娜卡伸出手指，对摆在一边的木像弹了几下，“就算是我，也是有做过好事的……也许有做过吧？”她的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
“你就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吗？”帕斯塔说道。
“想骗自己实在太简单了。”露露娜卡说道，“优秀的戏剧演员，骗子，贵族，法师……那可都是在骗人前，先把自己给骗了的一流骗术师。这世间，只有小孩子说谎的时候，才容易被人一眼就看穿，既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至于我，骗不了自己，但是骗骗别人的话，还是很轻松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出门一趟。”
露露娜卡向店外走去，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对帕斯塔说道：“如果有谁来找我的话，告诉他们，我在地下。”
“这是某种玩笑话吗？”
“不，这是实话。”露露娜卡笑道，“如果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因为我确实在地下啊。”
第四章 鼠道和老鼠
鼠道是个混乱复杂的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它是一个连接地表和下水道两个世界的一个缓冲区域，出入口多半在贫民区域，就算有为数不多的出入口在繁华的地方，也早已经被封住，或是被某些有力量、或是被默许的组织给控制住。有些鼠道并不完全属于地面，有些地区的鼠道，也许会有大半裸露在地表上，和贫民区的建筑融为一体，像一条露出半截身子的蚯蚓，正在钻入地下。
现在朱利叶斯所在的鼠道，就是完全只属于地下的。他走在鼠道，避开那些迎面走来、或是擦肩而过的人群，每个人都在发出吆喝和咒骂声，或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自言自语，那听起来像是疯子的呢喃。能让人行走的道路并不宽敞，但是也足够让一辆马车同行但是除了傻子，不会有人真的会把马车驶来这种地方，把道路给堵塞住，那大概会引起无数的争端。在这下面的居民，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朱利叶斯避开那些不友好的目光，还有用手拍掉意图往自己身上蹭的各种各样的手。第一天到鼠道的时候，他就吃了扒手的亏，现在的话，他可不会还如此没有防备……而且他钱袋子也不在口袋里，而是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有点钱币的钱袋子被他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在可能被致命的地方垫了多一层的缓冲物，让他放心了些许，而且至少没人可以从他身上偷钱了，想拿走他的钱，可能得要有把他心脏都顺带挖出来的本事。
脚下的路面绝对说不上好，湿、滑而且不稳，那些破烂的砖头铺在地上，布满了裂痕，砖头之间的缝隙积满了污水。脚踩在上面的时候，砖头下的水会飞溅出来，落在某人的腿上，又或是某个矮人或是侏儒的身上，引来咒骂。朱利叶斯抬起头，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个地方自然是不可能会会有雨水那种东西的，抬头只能看到在渗水的天花板，这就是鼠道的“雨水”了。别人的脚下，就是自己的头上……这就是鼠道。
朱利叶斯在人群中往前走着，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他的手一瞬间放在了腰间的剑上，见抓住自己袖子的是一个驼背的老人，差点抽出来的剑被他按了回去。“我没钱给你。”朱利叶斯说道。
“我不是乞丐，年轻人。”老人紧紧抓住朱利叶斯的袖子不放，这让朱利叶斯只能离开了道路，走到了一边。在鼠道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只有木板和钉子打造出来的破烂棚屋，将鼠道大半的空间都给占用了。有人把棚屋当作居住的地方，也有人把棚屋当作做生意的地方，不管是哪一种的。
把朱利叶斯拉到一边的老头，看样子是一个做买卖生意的人，他将朱利叶斯拉到了一处棚屋边，朱利叶斯往里面看，棚屋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瓶瓶罐罐，那些透明的瓶子里装着颜色可疑的液体。
“老头，你看我像是有钱的人吗？”朱利叶斯对这个老人说道，拍了拍口袋，“我连今天的饭钱都还没赚到。”
“你当然不像是有钱的人。”老人嘿嘿笑道，“但是你像是要到下面去捡破烂的人。”
朱利叶斯皱了皱眉，老人确实没说错。他看起来视力不怎么好的样子，但是看来是朱利叶斯小看他了……看出朱利叶斯是个捡破烂的并不是什么大本事，但是如果看得出朱利叶斯不是那种轻易会动手打人的暴脾气的人，他确实眼睛挺利的。说直白点的话，就是朱利叶斯这愣头青的模样比较好骗，而且不会轻易使用暴力。
“如果你是因为我脾气好而拉住我的话，那么你大概是想错了。”朱利叶斯对老人说道，转身打算离开，但是马上就被老人给拉住了。“你这种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到下水道的年轻人，我可是见得多了，大多数都没有回来，回来的大部分都缺手缺脚缺耳朵还有没了眼珠……只有小部分幸运的家伙才完好无缺地回来。”
听着老人煞有介事的语气，朱利叶斯并没有露出厌恶或是嘲讽的表情，只是有点无奈。“既然你看出来我是个到下水道深处捡破烂的拾荒者，那么你有什么建议给我呢？”
老人看朱利叶斯并没又甩头就走的意思，心想自己大概是抓对人了，声音变得更加高昂了，“像你这样有实力的年轻人，怎么能把自己贬低成那些肮脏的拾荒者呢？冒险者，这才是你该有的名号！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十岁的话，我也会像你这样，整装待发，去地下寻找财宝……虽然我已经不行了，但是如果是你的话，那一定能做得比我年轻时要更好……前提是，你得真的做好准备了。”
朱利叶斯无言地看着老人，心想这老头总算要说正题了。
“你需要一些药水，以备不时之需，我注意到你并没有准备任何可以疗伤或是其他用途的药水，这在下水道，可是一件致命的事。不管你是武装齐全的冒险者，还是手无寸铁的拾荒者，没有做好准备的话，那么你们都是一样的都很容易死在下水道。”
“那么我该怎么办？”
老人对朱利叶斯咧嘴笑，“我就是办法，年轻人。”他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瓶子，举起在朱利叶斯面前晃动。瓶子并不是什么高级品，劣质的玻璃看起来灰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里面装有液体，那液体随着老人晃动的手在摇曳着，琥珀色看起来有点像是蜂蜜正因为看起来像是蜂蜜，那么这绝对不是蜂蜜。
“看看这个。”老人的语气带着点兴奋，朱利叶斯知道，每个向别人推销东西的家伙，都像老人现在这么个模样。“这个药剂能让你在半天内视力清晰，在黑暗中能看到远处的老鼠摇晃的尾巴，在下水道那种几乎没什么光线的地方，这药剂能让你轻易地避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而且它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种功能，它还能最大限度地补充你的体力，让你短时间内精力充沛，不管是逃跑还是战斗，都是一流的选择……”
朱利叶斯将眼前的瓶子给推开，长叹了一口气，“我不要，谢谢。”
老人没有因为朱利叶斯的拒绝而慌张，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年轻人，你以为这是假冒的药剂，以为我在骗你，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喝一口，感受一下那种非同一般的清醒感……”
“刚来鼠道的人，大概会被你骗了。”朱利叶斯打断了老人的话，“我当然知道你这药剂是真的，而且我还知道你在里面掺了大半的劣质蜂蜜。在几十分钟内这药剂确实有效果，但是想更持久的话，那就不可能了。告诉我，一瓶原来的药剂，你稀释出来了多少瓶？”
老人被打断后，嘿嘿一笑，将朱利叶斯拖到一边，压低了声线对朱利叶斯说道：“这位小兄弟，我在鼠道怎么没见过你这样的熟面孔？”
老人所说的熟面孔，并不是说朱利叶斯是他的熟人，而是在说朱利叶斯是一个在鼠道里已经混了一段时间、有了在鼠道行走的经验的人。
“我不常在鼠道出没。”朱利叶斯说道，“你想记住我的脸，大概是没那样的机会的。告诉你一件事，瓶子里的蜂蜜甜味太刺鼻了，这样是没法骗到人的。”
老人将瓶子凑到了自己鼻子边，用力嗅了几下，“我没有闻到任何甜味。”
“我鼻子比较灵敏。”朱利叶斯说道，“而且我闻过比这更奇怪的味道。”朱利叶斯拍了拍老人的肩，“不要太没良心了，老头，说不定就有人因为你这药剂而死在下面。”朱利叶斯转头离开，这一回，老人并没有拉住朱利叶斯。
老人摸了摸鼻子，“自以为是的小鬼……不管有没有买我这药剂，那些傻子反正都会死在下面。当乞丐都比去下面冒险和拾荒要强……喂，那边的年轻人，看这边！”
老人转过头去，物色到了又一个目标，向新的目标走了过去。
第五章 朋友名为蕾
摆脱了麻烦的鼠道小贩后，朱利叶斯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鼠道这种地方，像刚才那个老头那样的小贩，在鼠道并不少见，或者可以说，在鼠道这个地方，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贩卖什么东西的存在。有人卖商品，有人出卖身体，也有人会卖命。
在人头簇拥的道路上走了一段时间，朱利叶斯离开了这人群，往一个小巷子走进去。鼠道并不是一条直线的，它可能会是一条弧线的形状，也有可能是弯曲如同迷宫一样的结构。朱利叶斯所在的鼠道有一个算得上是宽敞的直线空间，在这主干道上，还有好几个分裂开的干支，往地下更深处延伸。
朱利叶斯走到小巷的最深处后，终于见到了自己要见的人。那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身上穿着沾满灰尘的单薄衣物，脚上的鞋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到的，一只大一只小，还不同颜色：大的那只还用绳子扎紧，好让它不会从脚上脱落下来。她身上是一件麻布的布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灰白色，看起来很脏。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没有怎么打理过，绑成了一条马尾，像一束干草被扎了起来她的头发没有丝毫的光泽可言，因为根本没有保养，而保养这一回事，对一个在鼠道挣扎的孩子来说，实在太困难了。她的五官端正，如果好好把脸洗干净的话，会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只是有点太瘦了，显得有点营养不良；眉头上挑，眉间紧凑在一起，这是一种防备一切的表情，不管是什么东西靠近她，都会让她警惕起来。
朱利叶斯朝小女孩喊道：“蕾。”
这时候被称作蕾的小女孩正拖动着一块巨大的金属片，这金属片锈蚀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它有着弧形的表面，中间部位微微凸起，两边是光滑平整的边缘，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甲虫身上剥下来的甲壳，但是壳可不会如此坚硬，也不会生锈。金属片被粗绳给绑住，正在被蕾拖着走。蕾身后的金属片比她可要大多了，而且也看得出来比蕾要重许多。这让蕾看起来非常吃力。
蕾听到了朱利叶斯的呼喊，转头望向他，并没有太多警戒的神色，“快来帮我。”对朱利叶斯的到来，她只有这么一句话，简单利落。
朱利叶斯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了蕾的身边，将绳子从蕾的肩上取了下来。看蕾的肩膀上有着明显的绳子痕迹，他大概知道蕾在这金属片上花费了多少力气和时间，只是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用处。“肩膀很痛吧？”朱利叶斯将绳子套在了自己肩上，稍微拉扯了几下，金属片轻易往前移动了几分。
“比被鞭子抽要好得多了。”蕾回道，她揉了揉被绳子压过的地方，那里有明显的绳子痕迹，一时半会大概是无法消除掉的了。“这个只是稍微难受几天，很快就没有痕迹了，最多留有一点红印，但是被鞭子抽过的话，大概要痛个十几天，如果破皮感染了的话，那就更糟了……”
“要把这金属片拉去哪里。”朱利叶斯问道。
蕾指向了小巷里的一个门口，“扔去那里就行，这东西大概是没什么人有兴趣的了。一块破铜烂铁，铁匠也没兴趣拉回去熔掉重铸。”
朱利叶斯拖着金属片，走向那边的门，沉重的金属片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划痕。“它很沉。”朱利叶斯说道，“你去哪里找到这种东西的。”
“在垃圾场那边，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废了好大劲才搬回来，结果只是个垃圾。”蕾回道，“就不该对垃圾场那边有什么期待的，如果还有好东西，那也轮不到我这样的小孩去抢……我真是一个傻瓜。”
朱利叶斯轻笑了出来，这让蕾有点不满地咕哝起来，“你不会也把我当笨蛋了。”
朱利叶斯摇了摇头，“我不会把你当傻瓜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大概还在挨饿吧。”
听朱利叶斯说到这件事，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也是，如果没有遇到你这样有力气的人的话，大概也还在挨饿吧。”
朱利叶斯不知道蕾在鼠道生活了多久，或许她出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鼠道那潮湿的天花板，她的笑容没有孩子那样的天真无邪，虽然笑得很开心，但是这笑容像是带有阴霾，没有丁点的童稚气息……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笑容，更像是一个在城市底层混迹、艰难求生的小市民才有的笑容。
朱利叶斯已经习惯蕾这样的笑容。他也曾经像蕾这样艰难活着，并不能产生那种怜悯的情绪怜悯那是有余裕的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而他朱利叶斯可还没有这样的余裕和傲慢去同情蕾，要知道还不到一年前，他在村子里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在跟着露露娜卡之后，露露娜卡那些令人心寒的笑容给他留下了各种阴影……蕾这样的笑容，反倒让他的精神放松了。
朱利叶斯拖动着金属片，稍微低下头望向跟在自己身边的蕾。蕾确确实实还是个孩子，个子刚好到他的腰部附近，这让他能看到蕾的头顶。蕾的头发似乎从来没有打理过，干枯发黄，如果不是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话，大概看起来会更明显吧。自从遇上朱利叶斯后，蕾的日子还算过得凑合，比以前要好很多；朱利叶斯的话，因为蕾的缘故而有了还露露娜卡钱的机会，也没有再挨饿了。不过说到露露娜卡不给他饭吃这回事，现在倒是没有再这么干了，如果朱利叶斯愿意的话，他可以自己在店里头找些吃的，当然，不会有人专门为他准备。
朱利叶斯将金属片拖到了门口附近，蕾打开了那表面腐蚀得很严重的木门，先一步走了进去。朱利叶斯把金属片拖了进去，这没有光线的房间里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或者该说是垃圾。开门后从外面进入的光线让房间看起来没有那么暗了，让朱利叶斯能看到房间内有什么东西。又大又重的、类似金属块的玩意被堆在了一起，没有一件是完整或是干净的，都锈蚀得厉害。小一点的东西则是被扔在了一起，堆成了一个小山，摆放在角落一处，当蕾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到了这小山的边缘。各种各样的破烂从小山的表面滚了下来，落在了蕾的脚边。
蕾蹲了下来，将那些滚落下来的小件垃圾捡起来，摆回到小山上，但是零散的东西还是在不断落下来，直到她重复着这工作好几次后，才安分地固定在了这小山表面上。
“为什么要留着这些垃圾，如果能卖掉的话，你是不会留着的。”朱利叶斯说道。蕾可不是会把值钱的东西当宝贝藏起来的人，她不是巨龙，也不是吝啬鬼，她的生活环境不允许她这么做。但是在这无人问津、也没人愿意来的地方，她把那些无法卖出去的东西都堆放在了一起。
蕾将最后一件玩意放在了小山的顶端，那是一个齿轮，表面没有多少铁锈，闪着铜黄色的金属光泽，但是崩掉了大半，完全是一件废品了。“这些东西放在垃圾场烂掉感觉挺可惜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人需要这些东西也说不定。”
第六章 往下走
“赌一下运气吗？”朱利叶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反正又不要钱，对吧。没有任何风险就能得到的东西，哪怕是石头，也要试着看一下它是不是值钱的……当然，在石头里找到值钱的东西那太荒唐了，所以我不会像别的小孩子那样捡石头藏起来。”蕾对朱利叶斯笑道。虽然抱有一些侥幸，但是蕾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朱利叶斯是明白的。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价值，也不能舍弃掉，这就是蕾的生存准则；然后，性命比一切东西都要值钱，哪怕是金子都换不来。
在人命其实并不怎么值钱的鼠道，蕾的想法似乎和鼠道并不是很搭，但是这或许是她能在鼠道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呆在这种地方鼻子都要失灵了，赶紧离开吧。”蕾对朱利叶斯说道。这房间内确实满是刺鼻的气味，这是下水道的产物才有的气味，朱利叶斯和蕾都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味道，但是这气味来自那些破烂的金属和齿轮上黏着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已经变成了胶质状，要从金属上弄下来非常困难，而且有些能点燃起来。这种液体很像火把用的油脂，但是不管气味和触感，都绝对不是动物油脂该有的。现在蕾的脸上也有几道这些油脂般的黑色液体涂上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爪痕印在了她的脸上。
蕾用袖子掩面，离开了这堆放垃圾的房间，朱利叶斯跟在了她身后，一起离开了这里。“今天我们去哪里？”朱利叶斯问道。走在前面的蕾回道：“平时去的地方已经没什么破烂好捡了，我们去更下面的地方吧。安全的地方都被那些抱团取暖的家伙给占了，和他们闹起来的话一点好处都没……而且安全的地方早就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剩下了，都是些根本不可能搬得回鼠道的奇怪东西。”
“如果人多的话，说不定能搬回来……至少是搬回来一部分。”朱利叶斯说道，所谓的搬回来一部分，那指的是先破坏掉，再把被拆下来的东西搬回来。这样做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因为大多时候时候只能得到一堆烂金属和根本没有了没有轮齿的齿轮。这就和动物没有了牙齿后只能等待死亡一样，同样没有了“牙齿”的齿轮，那根本就只是一件垃圾。
“垃圾场那么多垃圾不是没有原因的。”蕾回过头来，对朱利叶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说不定能拆个完整的玩意下来，那也许能卖点钱……虽然不知道那玩意有什么用处，但是总会有人买下来的，毕竟是完整的东西，完整的东西总会有点吸引力，引起别人的兴趣的。”
朱利叶斯同意蕾的说法，有时候他觉得蕾总能说些很有意思的话，现在这番话就是如此。要是让朱利叶斯还处在蕾这个年龄的话，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听起来带着点哲理的话的，他只会去说些想当英雄的梦话。
“我们从垃圾场那边的入口去下水道吧。”蕾对朱利叶斯说道，这让朱利叶斯皱起了眉，“那边不是要入场费吗？”
在鼠道往下去下水道的出入口有很多，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安全的，有些通道太狭小，有些则是不稳定，看起来有随时会崩塌的危险，也有些爬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个死胡同，根本无法下去……而那些宽敞安全的通道，都有人守着，需要一些入场费才能经过。
“我才不会浪费这种钱。”蕾对朱利叶斯说道，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是这次我们不需要入场费，都能走安全的道路去下面。”
蕾走在前头带路，朱利叶斯跟在她身后，很快来了了垃圾场。
垃圾场在鼠道的其中一个支道，这个支道大概是这一段鼠道中最宽敞的一个分支空间了，但是当有人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是不可能会有这是一个空阔的空间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它太小，而是因为废弃物将这个地方给塞满了。
大量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废弃金属，被砸出凹陷的圆球体，被折弯成好几段的铁管……将蕾收集起来的那座小山放大几十倍，在这里倾斜而出，就成了一个垃圾场。如果要说这里和蕾的那个地方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这里有一股臭味，那味道很恶心，像是残羹剩饭和人体排泄物混在一起的味道，而那黑色的胶质物的刺鼻气味，同样也出现在这里。这股味道让朱利叶斯和蕾都捂住了鼻子和嘴巴。这个地方毫无疑问对得起垃圾场这个名字，在金属垃圾中存在着各种粘稠的不明物，那很明显不是金属之类的东西，恐怕是别的东西被挤进了这些金属垃圾中，至于那些是什么，不管是蕾还是朱利叶斯，都没兴趣去知道。不去细想自己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的残骸，那样对精神健康比较好。
虽然是个垃圾堆积如山的地方，但是好歹有条小路，供人走动。在两边的垃圾山上，还有衣衫褴褛的人在翻垃圾，希望能找出一些值钱的东西。这样的举动并不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在垃圾场翻垃圾这件事，就像是赌博，赌博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是翻出一件没有价值的烂铁，还是可能夹在了金属或是那恶心粘稠的液体中的宝石。当然，翻出宝石这种事只是一个美梦而已，就算真有个万一翻出来了一颗宝石，大概也是没命花的。
蕾继续走在前头，朱利叶斯在她身后，躲开那些从边上的垃圾山滚下来的垃圾，还有垃圾底下那些尖锐的东西。如果不小心那些锋利的金属边缘、奇怪的尖刺和玻璃碎片的话，他的脚大概是要被刮得鲜血淋漓的。
两人走到了垃圾场的尽头，这里并不是一个死胡同，有一个洞口，漆黑一片，看不到深处到底有什么。这里确实是垃圾场的尽头、鼠道的终点了，但是却是另一个地方的入口和起点能向下走到下水道的通道。
在这个洞口边上，站着两个穿着和装备还算齐全的男人，皮甲和武器都在身上，和其他拾荒者相比，有着明显的区别。这两人靠在洞口边，面对面闲聊着，看到蕾和朱利叶斯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朝洞口努了努头，“过去吧。”
两人就这样走了过去，只是蕾在经过的时候，从其中一个男人手上接了一个袋子。通道并不是笔直地向着前方的，两人走了一段路后，脚下的路开始微微向下倾斜了。身后背着一个行囊的朱利叶斯拿出了浸满油脂的火把，用火柴点燃，在这黑暗中出现了光，照亮了周围和前方。狭小的通道什么都没有，只有上方滴落下来的水珠。
这时候，朱利叶斯终于出声问蕾了，“他们给你的那是什么？我可不认为那是钱。”
“这当然不是钱，而且他们哪有可能这么一大袋子的钱币。”蕾回道，然后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里面发出了一阵声响。这听起来不像是钱币的摩擦声，更像是石子在互相碰撞。“一整袋的标记石。”蕾说道。
听到这话，朱利叶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说的不需要入场费就能从安全的通道到下水道的方法。你要给他们找到下水道里新的道路、通往更深区域的路。”
蕾对朱利叶斯笑了笑，“我们一直有在用的那个狭小通道好像快要撑不住，要崩塌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别走那个老鼠洞了。本来我没打算用这个换出入资格的，只能这么干了。不过我们至少还是第一批过去的，要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都是我们能先找到，倒是没有那么亏。”
“如果真的有新的区域的话。”朱利叶斯说道，手中火把举在前方照明，水珠落在火把上，只是让火焰稍微摇晃几下，并没有熄灭它的能力，“那么风险也会很高……我们不知道那会有什么危险等着我们。”
“是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蕾说道，“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肯定不会冒这种危险，我孤零零一个小孩，除了捡垃圾还能有什么本事保护自己呢？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出现了。”蕾回过头来看着朱利叶斯，“有你这样厉害的家伙在，我想我还是能在危险的地方勉强活下去的。”
朱利叶斯被这么夸张，有点不好意思，“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蕾。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会饿死，或者没法在这地下活下去。”
“彼此彼此啦，不用那么客气的。”蕾说道，“我们可是同伴。”
“是的，我们是同伴。”朱利叶斯笑道。
两人靠着火把的光，往前、往下走着，身影消失在了长长的通道中，只留下了火光的尾巴。
第七章 我见你很面熟
巴尔再次来到露娜的炼金釜这个店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露露娜卡，只看到一个长着一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坐在柜台边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个中年男人衣着朴素，除了遮住了半张脸的胡子，头发也像是没有修剪打理过的样子，只是随便扎了起来。这是个看样子的话，并不合适做生意、应该去当一个拾荒的浪人的男人。
但是这个中年男人现在正坐在柜台边，喝茶看书，就算巴尔进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书本上。巴尔可不觉得这是待客之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这人应该是露露娜卡的叔叔。
他也确实没搞错，能在店里这样悠闲地消磨时光的，也只有露露娜卡的“叔叔”帕斯塔了。
“欢迎来到本店。”帕斯塔看来并不是忽视了巴尔，也不是没有发现巴尔的到来，“客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最好自己先看看展览台的商品，看哪些是合你心意的……当然，如果遇上不明白的东西，最好先找我问一下，不然发生了什么糟糕的时候，本店也会跟着倒霉的。”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有个女孩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会注意安全。”巴尔回道，望向了帕斯塔，“那么，你就是露露娜卡的叔叔，这个店的店长了。”
“说是店长，其实只是个看店的人。”帕斯塔回道，他这个样子不像是一个看店和待客的人该有的样子，只是他不在乎，巴尔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那个可爱的侄女制作出来的，我只负责干一个成年人该干的事……或者说是成年人才做得了的事。”
巴尔对帕斯塔的话表示理解。不管露露娜卡有多么的……奇怪和聪明，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很多事情并不能出面去解决，而帕斯塔这样一个有丰富人生经验的成年人，就很重要了。巴尔通过各方面了解过关于这个店和露露娜卡三人的事。这是三个来自北方的人，一个叔叔带着侄子和侄女：露露娜卡看来是个天才炼金术师，但是言行举止有点奇怪；那个似乎没怎么见过的男孩朱利叶斯，是个整天不在店里，不知道跑去哪里的家伙，大概是个贪玩的少年；至于最后一人，也是最年长、作为家长而坐在这里的帕斯塔，从外表来看，也是个非常奇特的人了，除了看起来有点冷淡，不是很像一个商人该有的态度外，似乎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本以为今年也能见到露露娜卡的。”巴尔说道，“或者说，我是来邀请露露娜卡去见我家小姐的。”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只要她没意见，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帕斯塔说道，“不过她现在确实不在店里，离开前她留下了话，如果你们能找到她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不然的话还是等下一个她在家里的日子吧。”说到这，帕斯塔将手上握着的茶杯放在了嘴边，喝了一口还温着的茶水，“我很抱歉，她是个任性古怪的姑娘。”
“天才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我可以理解。”巴尔说道，“我家主人也能理解。”
“那就太好了。”帕斯塔笑了笑，“我唯一担心的事情看来不会发生：她那样的态度，我总担心她是否会惹怒贵族，惹来麻烦。”
“你很关心你的侄女，她有一个好叔叔。”巴尔说道。
“谢谢，不过如果我是个称职的叔叔的话，大概就不会让她到处乱跑，去惹麻烦了。”帕斯塔并没有因为巴尔的奉承而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巴尔四处浏览着摆放在展览台上的东西，一阵子没来，这上面又多了一些新奇的玩意，非常吸引眼球，也让人担心这是否是足够安全的东西。“帕斯塔先生。”巴尔突然开口说道：“你虽然是北方来的商人，但是我总觉得你的脸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对你们君王堡的人来说，来自西方和北方的人，看起来其实样子没什么区别吧。”帕斯塔回道，“想起来，你也和我在北方的一个老朋友长得挺像的。”
“这么巧合，你和我似乎倒是有点缘分。”巴尔说道。对此帕斯塔只是微微一笑，“是啊，竟然能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虽然并不是本人。”
巴尔在店里面呆了一阵子，在买下几样新奇的玩意后，打算离开了。他走到店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对帕斯塔问道：“虽然没有真的追着去骚扰露露娜卡的打算……只是我有点好奇，那孩子平时都会去这个城市的哪个地方？”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一次，她倒是留下了话。”帕斯塔回道，“如果你们想找她的话，那得去地下了。”
这时候的露露娜卡，确实正如她留给帕斯塔的话、帕斯塔对巴尔所说的那样，已经来到了地下。君王堡的鼠道有很多，她所在的鼠道是在靠近东边的海峡、在城市边缘的鼠道。她现在所在的鼠道和朱利叶斯常去的那个地方不一样，这里临近大海，而且还是在城市的边缘，在没多远的地方就是一个规模颇大港口区，所以这里的鼠道有更加潮湿**的空气，而且带着海腥味。这个鼠道同样在地下，只是主干道并不是很宽敞，但是人并没有少多少。这里似乎有数不清的管道，通往上下左右、四方八面。来自通往上方的管道不断落下城市生活的污水，而通往大海那边的管道将这些污水排放到大海中，又或是带到地下更深处。这里因为石砖砌成的管道太多、而且大小不一，形成了数量极多的大小空间，那些还在排放污水的管道自然不能走动和住人，但是那些已经废弃掉的管道，确实成为了一个不错的安居和买卖的地方至少对鼠道居民来说是不错的了。
而现在露露娜卡就站在鼠道通往下水道的出入口。每个鼠道都有能通往地下更深处的通道，这个鼠道同样如此。在这个鼠道的出入口，是一个垂直向下的通道，完全没有可以行走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陷阱，而不是通道。边缘部分有搭起来的简陋梯子，如果往下看的话，能看到那似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除了梯子外，还有一些木板搭在壁上，好让人落脚。
在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出入口，同样有人守在这里。这个出入口周围并没有什么垃圾堆积如山，是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但是不管是头上还是周围，都有着大小不一的洞口和管道，除了露露娜卡走进来时的道路，这些管道和洞口并不能让人通行，当然，有一些管道，矮人或是侏儒倒是勉强可以使用，但是不会有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
守在出入口的是一男一女，装备齐全，看起来并不像是善男信女在这鼠道想找到这样纯洁的存在，只是说出来大概就是笑话了。看到露露娜卡后，两人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没有嘲讽，也没有冷笑。“小鬼，回家看你的冒险小说去，下面可不是闹着玩的。”穿着皮甲，但是皮甲底下似乎没有穿有任何衣物的女性对露露娜卡说道。她背着一柄双手斧，手腕处戴着铁制的手镯，关键时候可以用来防御劈砍过来的武器。另一个男人的话，倒是没有太过与众不同的打扮，只是脸上有好几道伤痕爬在脸上，看起来就像是好几条肉蚯蚓在他脸上蠕动一样，在他说话的时候更是如此。“回家去，小鬼，在这种地方，你这种小女孩，身体可是最值钱的。”
男人的语调很平淡，但是话中的意思，像露露娜卡这样青春纯洁的女孩……或者说她的身体，在鼠道这样的地方，可是非常亮眼的商品。男人这话确实没说错，露露娜卡在鼠道这一路上，确实被颇多的眼睛给注视着，就像是在评估商品一样。而露露娜卡这样孤身过来的女孩，身边没有血气方刚的新人冒险者、也没有老练的佣兵或是私人护卫的保护，自然是只能暴露在鼠道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中了。
露露娜卡听到这对男女的话，反倒是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笑容，这倒是让这两个守卫脸上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这么说的话，像我这样的女孩，能卖多少钱呢？”
第八章 跳下去
两名守卫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如果露露娜卡稍微露出那么一丁点的害怕的表情的话，他们都很乐意继续去吓唬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结果露露娜卡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出话，反问他们两人，她到底值多少钱，这可不是什么能经常遇到的事。会询问别人自己值多少钱的，不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就是沦落风尘的女子了……或是要卖命的人。
见两人不答话，露露娜卡继续问了下去，“怎么了？是没有听明白我的问题吗？那么我再说详细一点吧，像我这样青春纯洁、可爱漂亮、身体健康的女孩，卖给别人的话，到底值多少钱？如果有贵族或是富商之类的大人物能看上我的话，能换到多少个金币？”
露露娜卡说的话越来越惊骇了，但是这一回守卫们倒是缓过神来了。女性守卫开口回道：“像你这样的女孩的话……”接着她说出了一个价钱。听到这个价钱的露露娜卡脸带笑容，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这不是很廉价吗？现在连一个健康的活人都这么不值钱了啊，才几个金币。”
“你确实有一张不错的脸，就算你披着那件破烂的斗篷我也看得出来。”男性守卫说道，“但是这不代表你能值多少钱。现在卖命和卖身的人可不比以前少，特别是少了奴役精灵的法案后。”
露露娜卡露出了有点吃惊的表情，“这位叔叔，想不到你这么有学问啊，一百多年前废弃掉的法案都清楚。不行，都这个时间了，不能再和你们两位继续闲聊下去了。”露露娜卡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钱币，扔向了守卫们。守卫们将钱币接过来，才发现这是两枚金币，金币的表面不再有光泽，只有暗淡的金色。但是不管是硬度还是触感，这毫无疑问是两枚货真价实的金币。
“既然我这个人只有几个金币的价值的话。”露露娜卡笑道，“那么给个差不多价钱的入场费，你们总不会还这么好心将我挡在这里吧？”
正如露露娜卡所说的那样，他们确实没必要将露露娜卡挡在这里。他们让开了一些地方，两人之间的脚下刚好有能爬下去的梯子，“你可以下去了。”女性守卫对露露娜卡说道，而男性守卫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如果你死在下面的话，大概会有人帮你收尸……不过那大概不会很好看。”
对他们这样负责守住出入口收钱的人来说，劝阻无知少女不要去浪费自己的身上这种事，本就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而且露露娜卡给出了两枚金币，这对入场费来说，是高得有点离谱的价钱了。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人其实是能趁机给自己赚点小钱的：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两人从一个无知的少女手上赚到了两个金币，但是他们只需要交出几个银币即可。这是个不小的诱惑。
“谢谢两位通情达理，太感谢你们的放行了。”露露娜卡笑着走到了梯子边上。“不过也让我感受到了金钱的魔力啊，几枚金币就能让你们对一个可爱的女孩的生命熟视无睹了。”
对露露娜卡讽刺的话语，两人都没有什么恼怒的反应，到手了的钱比什么都要重要。“这钱可是你主动给我们的。”女性守卫笑道，“你这算是自己把自己卖掉了，再把自己买回来吗？”
“有趣的说法。”露露娜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确实可以这么说，那么责任其实不在你们身上，是我有问题而已。”露露娜卡伸手指了指自己，“这么说来，我是个疯子？”
“可没有人这么说。”男性守卫说道。
“确实曾经有人这么说过我，不过我忘了那都是谁了，真是可惜。”露露娜卡笑道，“这让我快忘掉自己是什么人了，再次谢谢你们。”
露露娜卡站在梯子的边上，但是看她的样子，并没有爬下去的打算。她微微倾斜上半身，往这洞口里面看。除了梯子和隐约可见的落脚木板外，这通往下面管道看来深不见底。
“你害怕了？”女性守卫说道，“如果害怕了，那就赶紧回家吧。”
“我不是在害怕。”露露娜卡说道，面朝着管道下面的深渊，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感受着什么一样，“感觉不到风了……真是有趣的变化。”
接着，露露娜卡挺直了腰，望向左右两边的守卫，“那么，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大概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在走之前有一件事想和你们说的。你们对我的身价评估还是挺让我伤心的，可不要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就算在行情最不好的时候，一个健康、没有伤疤、长得还可以的女孩，蝌蚪值几十个金币的，结果你们估计说些伤人心的话……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大概会多掏十来个金币给你们吧？”
守卫都愣住了，像是没听明白露露娜卡在说什么，又像是听到了一个疯子在胡言乱语一样。
“再见，两位，可别在鼠道浪费了自己的生命了。”
话刚说完，露露娜卡俯身一跃，往这无底的黑洞跳了下去。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迟疑，露露娜卡就这样跳了下去。站在两边的守卫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反应。过了好一会后，女性守卫才低声道：“她跳下去了？”
“如果我们没有因为吃那些劣质药剂而出现幻觉的话，那么她确实跳下去了。”男性守卫说道，然后将本已经放在口袋里的金币摸了出来。金币坚硬冰凉，表面粗糙带有疙瘩，还有已经模糊了的图案。这确实是一枚真的金币，不是幻象，那么刚刚消失在眼前的女孩，也是真实的……应该是真实的才对。“这可不是什么小水池，可能地面上的井都没有它这么深……”男性守卫喃喃道，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次女性守卫刚才的话，“她就这样跳了下去？”
两人俯身看向管道。这个洞口下深不见底，一片黑暗，依然只有一个简陋的梯子，还有那些安装在璧上的木板。
“她不见了。”女性守卫说道。“这是废话。”男性守卫回道，“就这么跳下去，当然不见了。而且已经死了。”
两人都想起了露露娜卡刚才的话，“她说以后不会再见，但是如果她要回到地上而不是迷路的话，只能从这个入口回来。”女性守卫说道，“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死了的话，确实不会再见了。”男性守卫接话说了下去，“不过她身上如果有值钱的东西的话，还是会从这里回来的……或许还会有需要年轻女孩新鲜的部位的变态。这也算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回来了吧？”
“所以她那话并不对，我们终究还是会再次见面的，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女性守卫说道，两人并没有因为一条生命的消逝而有任何触动，在鼠道这样的地方，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确实是个疯子，是个胡言乱语、而且挺有钱的疯子。”
“一个漂亮的女孩，就这么疯了。”男性守卫心想，这女孩大概是遭受了一些非人且变态的事情，才会来到鼠道这地方寻死吧。说不定她本就是其他鼠道的居民，被鼠道的生活折磨成了那个样子，最后选择死了在比鼠道更下面的地方。
不管如何，这个叫露露娜卡的女孩给了丰厚的入场费，而且也下去了，他们作为守卫的职责，并没有因此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并不是保护他人而在这里的，他们是为了保护这个通道，才站在这里的。
不管如何，也许他们和露露娜卡下次再见的时间，并不会在很久以后，大概就在今天，或者是明天，后天……或许就这么不会再见面了，也有可能。
这之后，两名守卫再也没见过露露娜卡，而他们也并没有真把露露娜卡的事放在心上。鼠道这种地方，存在疯子，不是什么怪事，而死个人，更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第九章 前方有休息的地方
最后，疯子一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的露露娜卡，落在了深不见底的管道下，落在了那坚硬的地面上，摔成了一堆不成样子的烂泥……一个疯掉的女人最后的一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露露娜卡在往下坠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东西。她下落的速度很快，视野中的梯子和落脚木板不断在眼前闪过然后往上飘并不是这些被固定的死物在移动，在往下快速移动的是她露露娜卡。一个人在从高空落下的时候，神经是会被强制性高度绷紧，这是面临死亡时的反应，也是视野中的一切飞速飘走带来的压迫感。人类渴望飞跃，但是飞跃总会变成由高往下的自杀行径，看着地面渐渐靠近自己，那种恐惧，也许被刻在了几乎所有生命的骨子里。
但是这里面可能并没有露露娜卡的存在，因为她现在还有闲暇去胡思乱想，而不是因为下坠时带来的风压而惊惶失措。她的斗篷高高扬起，兜帽勉强留在了她头上，而不是因为下落而从头上脱落下来。“是不是有点深了？”她喃喃自语着，话刚落音，她就落在了地面上。
她没有摔成一堆惨不忍睹的肉块，像一根羽毛般轻盈落地。“完美的落地！”她像个玩跳墙的孩子那样高兴地喊了起来，下一刻就因为脚下一滑，屁股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
最后，露露娜卡确实正如上面那两名守卫所说的那样，摔在了地上，虽然没有变成一团烂泥，但是四脚朝天，屁股狠狠摔了一下，也不算是有多好看的样子了。
露露娜卡躺在地上，并没有马上起来的打算。下面自然是没有观众和看客这样的存在的，不然她这副模样大概能博人一笑，只是会下来鼠道的人，大概也不会有心情看一出像是小孩子才会有的闹剧。
“还好没带沃德来，不然那傻狗大概是要用它那狗爪子安慰我了。”露露娜卡自言自语着，“被自己造出来的狗安慰，那可不是什么会令人高兴的事。”
露露娜卡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而且显得小心翼翼的样子。她会摔落在地上可不是因为下落时的姿势有什么问题才会摔倒的，她的双脚刚落在地面那一刻，她的身体是平稳的，但是紧接着那湿滑的地面就让她的脚打了个滑，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身上这件还算是干净的斗篷，因为这么一摔，斗篷的背面沾上了大量不明液体，虽然因为斗篷是暗绿声调的，看起来并没有多脏的样子，只是恐怕避免不了沾上一些难闻的气味。她的上衣和裙子也被弄脏了一部分，现在站在这里的，并不是一个干净的女孩，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在鼠道艰难生活的人了。
“好了，就当一次完美的伪装吧。”露露娜卡看了看被奇怪液体沾湿的袖子，还有湿了半边的裙子，摸了摸身后贴在自己背部的斗篷……如果有镜子的话，她大概就能看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了。对露露娜卡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小姑娘才会不看场合和时间来纠结自己身上沾上了多少灰尘或是裙摆被弄脏了，她可不会。而且干起炼金术师这种工作后，对露露娜卡来说，把自己弄脏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总有些时候，人是会因为一些奇思妙想的驱动下，去干一些蠢事，然后恶果就反馈到自己身上了例如被炼金釜里面溅出来的液体淋了一身，那气味好几天都消不掉。
现在她也是一只小老鼠了。露露娜卡没有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感到不开心，将袖子伸到了自己鼻子前，闻了一会，才皱起了眉，“这臭味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下水道特色产物啊，光是闻闻感觉就恶心得想吐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很明显没有在这里呕吐的打算。在这种充满湿气和奇怪气味，脚底还黏答答的地方吐出来的话，呕吐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那可是不得了的风味。这地方通风可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么浓厚的味道，再加上呕吐物的味道……那就像是在泔水里加风干了几年的腐烂咸鱼，光是气味就能让人昏厥过去。
她捏了捏鼻子，望向周围。她下落后所在的地方还是一个通道，头顶上就是她刚刚下坠时的洞口，往上看的话同样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周围的空气很潮湿，湿润得会让人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变得光滑了，只不过这可不是少女那充满水分的光滑，而是蛤蟆那种带着恶心疙瘩的光滑这空气能让人身体不适得引起鸡皮疙瘩。露露娜卡眼前漆黑一片，不管是来自上方还是前方，都没有光亮，只有在眼睛适应这黑暗后，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一些。这狭小的管道中声音是很容易传到远方的，而远处的声音也会往自己这边传来。有隐约的水声在这狭长的空间中响起，如果静静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让自己的身体和这空间融为一体的话，也许能听到更多的声音。也许会有脚步声，也许会有物体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又或者是武器交接的声音……下水道可不是什么旅游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惊喜，而死亡和斗争不属于惊喜的范围内：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你提起武器的。
露露娜卡从背后抽出了她日常使用的手杖，朝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手杖前端冒出了一点火花，这火花在这黑暗中摇曳着，发出了微弱的光亮。它太过细小，以至于让人会担心它是否能在这潮湿的空间中继续燃烧，但是不管怎么样，它顽强地燃烧了下去，没有熄灭的打算。这微弱的火苗带来的光倒是很充足，将露露娜卡身边的空间给照亮，光明直到在前方道路的不远处才暗淡下来消失不见。
在这通道中，有细小的风在流动着，让人在这阴冷的空间中感到阵阵凉意，还有微风中夹带着臭味。如果是初次下鼠道的新人的话，这气味大概会让他们感到强烈的不适，甚至会影响到体力和精神。下水道可不是什么干净明亮的地方，至于在这里展开的所谓冒险，那也不会有白马和飘扬的旗帜，更不会有一身白银盔甲的骑士穿着盔甲在下水道这种地方走动，大概只是加快死亡时间的到来而已。这里脚下到处是湿滑的地方，还有这狭长的空间也根本没有让人尽情施展的地方，身穿笨重装备的人，在这下面就只是一个累赘而已。
露露娜卡很了解这一切，比鼠道的所有人都要熟悉这一切。虽然并不是家的感觉，但是确实让她很怀念。
“小女孩的心跳大冒险，前面会有什么在等着我呢？”露露娜卡笑着低声说道，往前走去。在这黑暗的通道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也只有她手中的手杖的光亮笼罩了她自己，这光源随着她的步伐前进，将前方的通道照亮，后方的通道回到黑暗之中，归于平静。
露露娜卡就这样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这个狭长的空间虽然充斥着各种各样细微的声音，但是这里依然是个寂静的空间，只有黑暗和湿气缠绕在露露娜卡的身边。在这样安静的空间中，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又像是只是人的感觉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觉得时间变得模糊了。
最后，露露娜卡走出了这通道，来到了一个带有圆顶天花板的小空间。空间虽小，但是也比露露娜卡走过的通道要大许多，至少能站个并肩接踵站在一起。这个地方有篝火，有人声，让人感觉到了些许温暖。如果说下水道下有什么地方还勉强算安全的话，那么就只有这种等于是通道之间的节点的地方了。而这样的地方，是可以休息的营地，但是鼠道的人更乐意将这里称之为小酒馆。下水道的小酒馆。
露露娜卡走进这里后，有一些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对不对，各位？”露露娜卡对这些目光回以一个笑容。
第十章 酒馆奇人
这种地方被称为小酒馆不是无缘无故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圆形的空间，除了入口和通往其他地方的管道外，墙壁附近的地方有破烂的柜台，柜台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面容灰暗的男人，面部平滑得像一条没有鳞片的蛇一样，令人印象深刻，更令人难忘的可能是这个男的鼻子位置，只有两个细小的孔，如果有人敢凑近过去的话，还能看到这两个小孔在扩张然后收缩。这是这个面部平滑的男人用来呼吸的地方。
一个小酒馆如果没有酒水和简单的吃喝、又没有老板站在柜台后面的话，那就算不上是酒馆了。这酒馆能坐的地方不多，客人可坐的位置在这圆形空间的中间部分，两侧除了柜台、摆放一边的酒馆货物和供人走动的过道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还有墙壁上有用羊角做成的烛台挂在上面，剩半截的蜡烛在燃烧着，熔掉的白蜡堆在了蜡烛底下。
露露娜卡的到来确实吸引了一些目光，但是并没有过于瞩目，因为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人，除了没有鼻子的男人外，就只有零散坐落在各处的……客人。如果说待在这里的人可以称之为客人的话，虽然他们有喝酒和吃东西，也有给钱。
露露娜卡将手杖前端的火苗熄灭，来到了柜台边，望向这里的负责人。这个像蛇一般的男人是唯一一个没有将目光投注在露露娜卡身上的人，他正在默默地拭擦着皲裂的柜台表面。
“一杯老鼠汁。”露露娜卡坐了下来，对他说道。
这个男人这时候才望向露露娜卡，脸上既没有讥讽，也没有无视，很直接认真地直视着露露娜卡。
“没有老鼠汁。”男人说道，“本店不销售那种饮料。”
“为什么？那不是很有特色的饮料吗？”
男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对露露娜卡说道：“不再有那种饮料了，缺少了一些材料……然后没有人喜欢那种东西。现在这里只有普通的酒。”
露露娜卡叹了一口气，“那我又一个期待没有了。”露露娜卡看来并没有点任何东西的打算，转过头去望向那种坐着的客人们。看了好一会后，露露娜卡又转回头去，望向男人，“这些人半新不旧的，但是却让自己看起来很老旧的样子。”
“因为这样在鼠道和下水道这里能活得更轻松一些，小姐。”男人回道，他手中那破布停止了拭擦，“还有，如果你不点任何东西的话，我希望你能把位置让出来，总有愿意花钱的客人，而他们没有位置可坐的话，那就太失礼了。”
露露娜卡耸了耸肩，从座位上下来了，尽管周围还有那么多空着的椅子，但是对没有鼻子的男人来说，这似乎不是让露露娜卡白坐在这里的原因。
“好吧，我也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可不是我的终点。”露露娜卡对男人说道，“真是遗憾，我其实还想喝一口那个老鼠汁的。”
“没有。”男人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遗憾的话，你可以到下水道更深处，去看看有没有那些材料。”
“这附近连老鼠菇都没了？”露露娜卡问道。
“那可是稀罕东西了。”男人答道。
露露娜卡再次叹了一口气，摇头离开了。在这酒馆有好几处出口，她选了其中一个向下倾斜的离开。
在露露娜卡离开后不久，两名男人坐在了柜台边上，他们本是坐在其他地方的位置上的。“那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啊。”其中一个面容瘦削、头发灰白的男人笑道，“像那也的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小姑娘。”没有鼻子的男人淡淡地重复了这个词，语气没有起伏。
“而且还是往那条路离开了。”头发灰白的男人继续说了下去，“那可不是什么安全的通道，继续往下走的话，那可就不仅仅只是脚边有老鼠溜过去了。”
“还有你们这种大老鼠会从一些倒霉的家伙身边溜过去。”没有鼻子的男人说道。
灰白头发的男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自己被称作大老鼠而恼怒，“我们可还没有坏到这程度，这个你也清楚的，老板。我们没胆子做那么坏的事。”
“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干什么无耻的坏事，不就是好事了吗？”灰白头发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谋生，有时候是要干一些别人不齿的事情，已经习惯了。”
这两个坐在柜台边上的男人，确实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家伙。在鼠道生活、在下水道游荡和拾荒的人，大部分都像他们这样。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没有继续说话，灰白发的男人又继续说了下去，“让我们猜猜，那个小姑娘会有怎样遭遇。”
“像那样的小孩子在鼠道下还有什么遭遇可言的，不是像一只小老鼠那样捡一点别人不要的东西，就只有……”他的同伴开口说道，“那种话实在说不出来，如果真遇上糟糕的东西的话，那可真是太惨了。”
“老板，你觉得那个女孩的命运会是怎样呢？”灰白发的男人继续问这个小小的酒馆的老板。
老板依然没有马上回话，他表现得总是慢一拍的样子，至于是思考，还是懒得理会眼前这些和无赖差不多的人，那就没人知道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
灰白发的男人见老板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不快感。这个没有鼻子、面部像是蛇一样的男人一直都是这种模样，在这里混久了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性，至于那些新来的、或是脾气暴躁的，对这个面容怪异的老板有什么不满，还付诸于行动的话……那可就真的是遗憾了。能在下水道的某个地方拥有一个自己的空间的人，那可都不是任人拿捏的存在。一般针对老板的各种粗暴和无礼举动，最后都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小角色能捞点外快的机会死人的东西可是没有归属权的，而且这位老板对死人的东西也不怎么在乎，总能让他们这些艰难求生的人捞到不少好东西。这也让这位老板在下水道这个地方有不错的人缘。
灰白发的男人正打算和自己的同伴继续吹牛皮，这时候老板倒是开口说话了，“你们听说过老鼠汁吗？”
灰白发的男人和他的同伴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不，没有听说过。”
“那听起来像是一种恶心的东西，是用老鼠榨汁的吗？”他的同伴接着说道。
听到两人的回答，老板继续说道：“在我还小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种饮料，是下水道这里的特产。劣质的朗姆酒，加上捣鼓过的腐烂苔藓和老鼠菇的混合物；酒水和混合物会发生一种有趣的反应，如果有一个透明漂亮的杯子的话，你可以看到从杯底到杯子中间的部分的液体都会变成灰黑色的凝固胶状物，酒水会变成微红色，而且还会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酸味……这就是老鼠汁了。因为用的是老鼠菇这么一种东西，而且那灰黑色的胶状物看起来像是老鼠的皮毛，名字就是因此而来的。”说到这，老板顿了顿，“上面的酒水是红色的，说这是将老鼠‘榨汁’后做成的老鼠汁，倒是生动形象的比喻。”
灰白发的男人和他的同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一副听到了奇怪的事的表情。老板所说的东西他们完全没有听说过，下水道的腐烂苔藓他们是清楚的，那东西根本不可能拿来吃的，拿来害人还凑合，至于老鼠菇，那更没听说过了。“那玩意能喝吗？”“天哪，听起来就很恶心。”
“我不知道。”老板的回答还是那么简洁，懒得多说一句话。眼前这些蠢货可能都没怎么把他的话当真，只当是一个有点离奇的事情来听，那么他又何必说太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