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锦衣夜行TXT下载锦衣夜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锦衣夜行全文阅读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txt下载     锦衣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5章 攻心计

    为什么哈里突然识破了他的身份,为什么哈里明明对他的提议大为意动却不接受,为什么哈里抓住了他这样重要的人物,神sè间却总是不经意地流lù出一种mí惘、惶huò和恐惧。

    虽然夏浔没有看过帖木儿的那封信,可是以他缜密的心思和强悍的推理能力,在这刹那间就已明白了一个大概:那个闯进客厅的客人一定是盖苏耶丁派来的人,此人一定是随同盖苏耶丁出访过大明的使节,所以他认得自己。

    而哈里这种奇怪的表现,以及他所说的交卸兵权的话,表明帖木儿帝国内部的争权夺势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而哈里则是这场内部斗争的失败者,即将成为一件政治牺牲品!

    想通了这一切,夏浔信心大增,他慢慢tǐng直腰杆,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倨傲地睨着哈里苏丹,不屑地冷笑:“哈里,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极其睿智的人,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愚蠢!”

    哈里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这样一句不屑一顾的评语,不禁转过身来,愕然看着神气活现的夏浔,这个人明明是他的犯人,可他这副模样,他以为这是哪儿?是他在大明的公爵府里么?

    哈苏里丹惊讶地道:“你说什么?我愚蠢?!”

    哈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讥请地道:“是啊,我愚蠢,我被你戏弄了这么久,还差点儿亲自把你风风光光地送走,的确是够愚蠢的。

    不过,我的运气明显比你好,最终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公爵阁下,您现在可是我的犯人!”

    夏浔优雅地微笑:“我是你的犯人,但是我还活着,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直活着,可是你呢?哈里苏丹殿下,你不觉得我的被俘,对你来说却是一个不幸吗?”

    “不幸?荒唐!你是不是疯了,公爵阁下!”

    夏浔悠然道:“我没有疯,疯掉的人是你!整个塔尔布古尔都知道我是你的贵宾,是你的座上客,是你的好朋友。阿格斯知道,索牙儿哈也知道,人人都知道。我被抓住,是你的功劳吗?很不幸,认出我的人,并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对头的部下!”

    夏浔此时还不知道那个百夫长的身份,可他已经猜出,自己之所以暴lù,正是因为那个人发现了不妥。从那人硬闯会客厅,以及哈里对那人的态度,夏浔自然可以分析出此人来自与哈里敌对的政治阵营。

    夏浔凝视着哈里,沉声说道:“所以,当我出现在帖木儿面前时,抓住我的功劳不会属于你,相反,这件事还会被人大做文章,比如说你有眼无珠,甚至说你与我有所勾结,正在实施什么yīn谋,只是因为我被人识破了身份,才不得不用牺牲我的办法保全你自己等等”

    本来就处于忐忑、焦虑、惶恐中的哈里被这句话刺到了痛处,他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似的,愤怒地咆哮起来:“公爵,醒醒吧!我只是被录夺了兵权,你以为我那个无能的叔叔和那个愚蠢的太子可以把我怎么样?笑话!娄哈里苏丹会步伊斯坎达的后尘,荒谬之极!”

    夏浔其实一直就是在没话找话,目的只是把哈里留下来。因为哈里苏丹若是就此离开,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之交谈,随后他在此被捕的消息就会到处传扬开来,那时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他故意危言耸听,只是找话题把哈里留下来,他的大脑一直在紧张地思索着,如何找到交谈的突破口。而今一见哈里jī烈的反应,夏浔直觉地感到哈里目前的处境恐怕比自己揣测的还要险峻。

    夏浔心中更笃定了,脸上的神sè也更加的从容,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哈里殿下,不要自欺欺人了,把我送到帖木儿身边,就是把你自己送进地狱,这是毫无异议的事!”

    哈里放声大笑:“我是帖木儿可汗的亲孙子,你以为谁想对付我就可以对付我么?如今抓到你,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可汗一开心,就会让我重掌兵权!你的话,是我这一辈子所听到的笑话,大汗会相信这些鬼话?”

    夏浔淡淡地道:“帖木儿可汗或许不信,但是一定会有人“相信”而且会有不止一个人“相信”他们不但自己“相信”还会努力地让帖木儿可汗相信。他们会不断地向帖木儿可汗进言,甚至还会找出许多的“证据,来,直到帖木儿相信他们的话。可能,在恰当的时候,我也会接受某些人提出的条件,充当他们的证人!”

    哈里大为恚怒,脸sè有些扭取起来:“公爵阁下,你在威胁我?我可以带着你的尸体去见帖木儿大汗,让你永远保持沉默!”

    夏浔微笑道:那真是好极了,想要你死的人…那时候就会更加有理由相信。其实你是跟我有所勾结的,因为我的尸体将比我亲口说出来的话,成为更有力的证据!”

    哈力愤怒地分辩道:“如果我和你有所勾结,我会这么高调的让你出现在我的宴会名单上?”

    “这有什么希奇,因为你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认识我!”

    “如果我和你真的有所勾结,那么当有人认出你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把认出你的人杀掉灭。!”

    “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操心,你的政治对手们总会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比如说,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站出来承认,他当时也在场,很多人都在场,你无法用灭口来掩盖这一事实!”

    夏浔紧紧地盯着哈里的眼睛,yīn险地道:“据我所知,索牙儿哈将是是太子的嫡系!伊斯坎达殿下被谗言所杀之后,他取代了伊斯坎达殿下,成为这里的总督。你认为,如果太子授意他这么做,他会不会出面作证呢?”

    哈里如遭雷击,忍不住连退两步。

    夏浔微笑道:“有这么一群人,当你没有犯错的时候,他们都想尽办法找你的错、要你死,当你有机可乘时,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当这件事有可能成为你的一件功劳,有可能叫你重掌兵权的时候,你认为他们不会拼命扯你后tuǐ?

    哈里殿下,说句不客气的话,在军事上,也许你是个天才,但是在政治上,你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天真!”

    哈里的脸sè更加苍白,帖木儿固然比较欣赏他,但是相对于帖木儿一手创建的这个大帝国的稳定,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一个孙子实在不算什么,他有很多孙子。贴木儿帝国遵循的也是立嫡长制度,太子在可汗心中的位置自然比他高。

    还有他那个四叔,那个无耻的家伙也会落井下石的。他的祖父有数不清的孙子,却只丰四个儿子,而这四个儿子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他体弱多病的父亲,素来不受祖父喜欢,另一个就是这位右路军都元帅。

    这个叔叔在他祖父心里的位置同样也远比他重要的多,也受宠爱的多。这从他准时赶到集结地点,反而因为没有发动进攻而惹来祖父的雷霆之怒,可他那位姗姗来迟的叔父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就可以看得出来。

    如果皇太子和皇四叔心存默契,决定先联手干掉他,那么夏浔凝视着他的神sè,真诚地道:“哈里,你的敌人不是我,至少,你最危险的敌人不是我!我们何不坐下来谈谈,说不定,我们真能合作,做一笔大生意!”

    哈里慢慢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不可能的!盖苏耶丁很快就要来接掌我的兵权,什么都来不及了。、,

    夏浔道:“事在人为,两个人能想到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得多!”

    哈里苏丹道:“你所说的每一个法子,都没有实施的可能!当我失去兵权之后,我就只是一个挂名的皇孙,我将成为一个无能的侏儒,除了我的shì从和仆人,我再也无力指挥任何一个人!”

    “哈里……”

    哈里摇头:“对不起,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请歇息吧,公爵大人,明天我再来看你!”

    哈里带着他的通泽和shì卫走了出去,房门“嚓”地一声关上,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xxxxxxxxxxxxxxxxxxxxx

    夜深了,哈里坐在桌前,心事重重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似乎非要把自己灌醉,彻底地麻木了神经才能睡下。

    奥米穿着一身轻柔的睡袍,赤luǒ着双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走去把已经黯淡了的油灯又拨亮了些,这才回到哈里身边,在另一张椅上坐下,担忧地看着他。

    哈里苏丹一仰脖子,又灌下一杯酒,这才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奥米,涩然道:“奥米,你能想像么?抓住了大明的重要人物,反而给我带来更大的危险和莫测的命运。”

    奥米安慰他道:“哈里,他只是危言耸听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哈里苏丹摇了摇头:“不,奥米,你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个政客无耻的程度,他们可以从无说到有,把黑说成白!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击政敌!我误把大明公爵当成朋友,识破他的人又是盖苏耶丁的部属,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奥米,杨旭没有说错,是我太天真了!”!。

第806章 鸡鸣狗盗

    “可……可是……”

    奥米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期地说道:“可是,英明的帖木儿汗,会相信这样愚蠢的谎话吗?”

    哈里缓缓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们的可汗更能打仗的君主,可是一个伟大的君主,如果身边围满了小人,他也会被蒙蔽了耳目,你别忘了,我的堂兄伊斯坎达是怎么死的。

    这两年,可汗对我已经有太多不满了,所以他才会相信小人的谗言,认为我按兵不动、胆怯畏敌,以致要剥夺我的兵权。这个时候如果再传出我心怀叵测的议论……,奥米,你要知道,罕吉儿当初被囚禁起来之前,可是连这些过错都没有的……”

    “这……”[百度锦衣夜行贴吧黄门内品提供无错文字首发]

    奥米也没了主意,只能捧起他的手,凑到自己唇边深情地一吻,然后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呢喃地道:“哈里,不要那么忧郁,你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我曾听到神的启示,神明明白白地说,你会在撒马尔罕称王,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

    哈里黯然道:“不可能的,除非可汗收回成命,否则,当我回到撒马尔罕的时候,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

    夏浔还没有睡,他和衣躺在床上,手和脚都戴着铁链。这链子不是很粗,却是用最好的钢铁打造的,非常结实,他曾试着鼓捣了半天,连足踝都蹭破了皮,那铁链却一点都没走形。

    他仔细想了很久,时已至此,甘凉军那边恐怕已经认定了他的死亡,或许连皇帝都已经知道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甘凉军做好应变和部署的调整,他被生擒,主要还是政治上的意义,不会对大明的军事造成多少冲击,这让他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而他个人的命运……,从帖木儿以往的表现来看,对俘虏的重要人物并没有屠戮的习惯,而是喜欢把他们当成战利品养起来,比如他在印度,因为十万俘虏拖慢了他进军的步伐,从而下令把这十万俘虏全部杀掉。

    但是这些人中但凡有一技之长的艺人、文人,却保全了性命,被送回撒马儿罕,对于被俘获的印度大公们,他一个也没有杀,只是逼迫他们放弃印度教,改从与他一致的信仰,并且命令厨子只供给这些大公们吃牛羊肉。

    又比如他打败了奥斯曼帝国皇帝“闪电”巴耶塞特之后,在民间的传言中,说他把巴耶塞特囚在木笼里边,把巴耶塞特拉到面前当脚凳使用,强迫巴耶塞特的皇后在他的朝臣面前脱光了跳舞……

    而夏浔得到的准确情报却是:帖木儿很敬重他的这个敌人,对他一直予以极佳的照料。

    他甚至把被他征服的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分给了巴耶塞特的四个儿子,用类似于“推恩令”的法子,既削弱了反抗力量,又得到了臣服,他绝不是一个只懂得使用武力的莽夫,更不是一个龌龊的无赖,他是一个很有政治智慧的豪杰。

    可是,失去自由,乃至于和家人骨肉分离,永不相见,对夏浔来说,就是最大的酷刑,他宁可死,也不愿终老异域,永远思念着远在东方的亲人。

    然而此时,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这时,夏浔忽然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古怪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向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却不由骇然瞪大了眼睛!

    夏浔住的这幢建筑,是巨大的穹隆式建筑,恢宏华丽,圆的穹顶四周是多页拱的开孔,如同天窗一般,孔的缝隙并不大,夏浔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他刚抬头时,看到那儿有一只巨大的手掌,仿佛一个魔怪张开大手要把穹顶托起来似的,夏浔前几天神怪戏看多了,乍一瞅,把他吓了一跳,随即才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影子,只是由于灯光映照的作用,才变大的影子。

    夏浔再想看那手的出处时,那影子却突然消失了。

    片刻之后,夏浔看到那影子再度出现,这时他才发现,在那多页拱的一条缝隙里,探进一条手臂,一条很纤细的手臂,那条手臂左右摇动了几下,似乎在探试孔隙的宽度,然后弯曲向上,扣住了拱沿。

    接着,夏浔就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那多页拱的缝隙里一点点的钻进来。一开始只是一片乌黑的头顶,渐渐变大,可以看出是后脑勺,那穹顶的多页拱非常窄,正常的情形下一个小孩子的脑袋蹭得皮开肉绽也钻不进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钻进来的。

    夏浔不由想到了江湖中的一门奇术:“缩骨功!”

    可是缩骨功能把头颅也缩小么?

    夏浔对此着实不解。

    等那人的脑袋整个儿钻进来,身子再钻进来就容易多了,夏浔屏着呼吸,眼看着那人一点点的从缝隙中“滑”进来,双手攀住拱顶,转过了身子,这时那人就双手高举,双脚踩着拱洞的底部,弯曲着身子贴在了穹顶上。

    夏浔一俟看见这人模样,便又吃了一惊,这人竟是唐赛儿!

    他的人应该都被关了起来才对,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

    唐赛儿小胸脯呼呼地起伏着,喘着气向下边望来,正看见夏浔抬头看着她,唐赛儿脸上便露出惊喜的笑容,她没敢说话,只是向夏浔做了一个口型,便尝试下来。

    这里的建筑很高大,用料都是石块、石柱一类的东西,穹顶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四丈多高的距离,夏浔真替唐赛儿捏了一把冷汗。

    他赶紧跳下床,提着脚链走到穹隆底下,做出捧接的姿势,以防唐赛儿脱手摔下。唐赛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扣着那细小的石缝,仿佛一个最高明的攀岩运动员,最后竟吊在空中,只凭一双稚嫩的胳膊,扣着细窄的石隙飞快地连挪四五下,然后身子一荡,猛地脱手飞去。

    夏浔看的惊险,一颗心提着疾奔过去,[baidu锦衣夜行贴吧]

    就见唐赛儿借着这一荡之势,向前下方跌落,落下一丈有余,就接近了一根圆形的石柱,唐赛儿像一只猴儿似的,双手双脚猛地往石柱上一搭一抱,便哧溜一下滑了下来。

    唐赛儿堪堪落地的时候,夏浔便一把接住了她,又惊又喜地道:“赛儿,你怎么跑出来了,其他人呢?”

    唐赛儿返身抱住了他,啜泣道:“干爹,人家终于找着你了。”

    夏浔抚摸着她的头道:“好孩子,别哭,快告诉我,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唐赛儿抹抹眼泪道:“我们被关在后院奴隶房,外面有人看着,西琳姐姐他们都戴了脚镣手镣,可是那镣锁扣到最小一环还比我的手腕足踝粗,戴上去就会滑落,他们又看我是小孩子,就没再锁我。

    我们都没事,就是很担心干爹你的安全,只有那个阿呆好没用,一直哭,哭得人心烦。后来,我看那房子不太高,上边还有个气孔,就叫陈东叔叔和叶安叔叔搭罗汉,把我搭上去,钻出来找你!”

    夏浔吁了口气,把唐赛儿拉到床边,坐下,问道:“白天,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被抓起来的?”

    唐赛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夏浔这才明白,哈里苏丹没有诈出自己的真相,却另僻蹊径,从他的随从身上着手,利用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情形,诈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唐赛儿看夏浔在沉思,忍不住问道:“干爹,咱们怎么办,会被他们杀头吗?”

    夏浔摇摇头:“杀头倒未必,可是……很可能我们永远都回不了故乡,要流落异域他乡,你也再见不到你的娘亲。”

    “啊?”

    唐赛儿一听,不禁眩然欲滴:“干爹,那我们怎么办,没办法逃走吗?”

    夏浔苦笑一声道:“你既然能钻出来,倒未必不能逃出去,至于我们……”

    他默默地摇摇头,又看看唐赛儿,黯然道:“可是你一个小丫头,商队已经走了,逃出去之后又该如何生存呢?”

    话刚说完,夏浔突然惊喜地道:“啊!对了,塞哈智还在外面,我们没走,他一定不会走,赛儿,你快逃出去,找到塞哈智,叫他带你回中原!相信只走脱了你一个小孩子,他们也不会起劲地找你!”

    唐赛儿坚定地道:“不!干爹要是不走,赛儿也不走!”

    夏浔道:“赛儿听话,你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告诉你塞哈智的藏身地点,你……”

    唐赛儿捂住耳朵道:“不听不听,干爹不走,塞儿就不走!”

    夏浔苦笑道:“干爹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眼下,除非哈里回心转意,否则咱们就算能逃得出这座酒店,也无法……”

    他说到这儿,忽地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灯光,目中渐渐泛起奇异的光芒,思索片刻,夏浔突然神情一整,急切地向唐赛儿问道:“赛儿,上回给你采买的那些东西,可还有么?”

    P:推荐:书号2305770书名:《美女的贴身管家》

    他是被豪门世家驱除的世袭管家,他是身价上亿的美食老板;

    他是无事可做的街头浪人,他是被美女收留的贴身管家;

    身负血仇的他低调游走,步步为营;

    看他如何在如画江山里开始一次次的华丽逆袭!

第807章 亚当与蛇

    唐赛儿道:“有啊,人家把那些东西都装在一个袋子里,绑在骆驼背上了,我们被押到后院的时候,咱们的骆驼和货物也都被带到了院子里,阿格斯叫人看着呢。”

    夏浔听了心道:“阿格斯?哈里不瞒阿格斯……,这么说,这个阿格斯是他的人?”

    夏浔想着,又道:“那好,赛儿,咱们能不能脱离这囚犯身份,可就全看你的了,你听着,你要帮干爹做几件事……”

    夏浔对唐赛儿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遍,唐赛儿一边听一边点头。夏浔嘱咐完之后又道:“幸好那个倒霉的阿呆也被关了起来,否则只有你一个人能钻得出来,这计划还真无法实施。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帮助我们……”

    唐赛儿攥紧了小拳头,恶狠狠地道:“他不帮忙,我就叫陈东叔叔和叶安叔叔揍他,揍到他答应为止!”

    夏浔忙道:“倒也不必打他,他现在跟咱们拴到了一条绳上,只要告诉他,计划成功,他就有脱身的机会,那么叫他写几个字,只是举手之劳,想来他是肯的。”

    唐赛儿赶紧收起凶巴巴的表情,温驯地“嗯”了一声,亡羊补牢,扮乖乖女。

    接下来,就是如何把唐赛儿再送出去了。这里的门窗都被封死了,外边又有侍卫把守,唐赛儿如果想离开,唯一的途径就只有屋顶的穹隆。

    可是从那儿下来不易,想再上去更加为难,夏浔试图把唐赛儿抛上去,然而四丈多高的距离,虽说唐赛儿身轻体柔,却也不容易做到。

    夏浔的住处十分的豪华,一应生活物资应有尽有,哈里对夏浔这等身份的犯人倒是并不苛待的,夏浔四下寻找一番,很快找到了得用的东西。

    他拆了帷幔和床单,把它们拧成一条长长的绳索,绑在两根石柱上,攀援石柱而上,把绳索一直推到石柱最高处,再用铜铸的灯台为柄,在绳索两端地绞紧,直到整条绳索绷得笔直,试了试足以承担唐赛儿的体重为止。

    接下来,唐赛儿就像一只猴子似的顺着柱子爬上去,然后再横向缘绳而动,当她移到穹隆石拱的正下方时,双手便像攀着一条单杠似的,上下悠着这条弹性十足的“绳索”,突然在沉下再弹起的刹那,松开双手奋力一挺,借着这绳索的弹性,把她整个人弹上了穹顶。

    然后夏浔就再次见证了唐赛儿那神奇的缩骨功,她在穹隆上面像没有骨头似的任意扭转、弯曲着她的身子,这一回,她先探出了一条腿,接着是半个身子,然后是头,最后另一条腿也缩了出去。

    一直眼都不眨地在下边看着的夏浔长长地松了口气,当他看到唐赛儿又探回一只小手,向他做了一个竖起大指的动作,叫他安心的时候,夏浔发自内心地笑了。

    “水,水……”

    睡至午夜,哈里醉醺醺地喊渴,奥米忙披衣而起。

    壁上的灯还亮着一盏,所以奥米没有再点灯,就着那灯光倒了杯水,便赶紧返回床边,扶哈里起来。哈里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接杯在手,刚要喝水,房间里突然传出“啪”地一声脆响,接着现出一片蓝光,将整个房间映得一片靛蓝。

    奥米吓得尖叫一声,一头扑到了哈里的怀里,把那杯水都撞洒了。

    “嗯!怎么回事?”

    哈里酒意顿醒,伸手就去摸枕边的佩刀,就这功夫,那蓝光又变成了紫光,紫橙黄绿,一连闪烁数种颜色,然后“蓬”地一声响,放置在桌上的那盏早就熄掉的油灯突然从灯油嘴里冒出汩汩的浓烟。

    哈里和奥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幕,纵然哈里一身是胆,也被眼前这一幕从未见过的奇异景像给惊呆了。

    浓烟滚滚而出的同时,不同颜色的光依旧在轮番闪烁,等那烟升腾而起的时候,烟中突兀地出现一副洁白的丝绸,丝绸飘然而下,上面陡然出现一行金灿灿的大字,哈里刚刚看清那丝绸上的字,丝绸就凭空燃烧起来,燃烧着飘落在大理石的桌面上。

    丝绸迅速化为了灰烬,可那丝绸上突然出现的一行金色大字,却已深深地镌刻在哈里苏丹的心底!

    ……

    早上,夏浔正吃早餐的时候,哈里带着他的通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唐赛儿昨夜完成任务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攀到夏浔住所上方的穹隆处,知会了他,并带了他要的一件东西。

    夏浔已经知道他的计划成功实施了,此时看到哈里有些憔悴的面孔,他立即就明白,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哈里心中的天平倾斜向他的一方。

    以哈里的年纪和强壮的身体,一夜不睡,是不会如此憔悴的,眼睛里更不会布满了血丝,可是如果这一夜,他都在天人交战中挣扎,理智、、求生的本能,种种因素困扰之下,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浔拿起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温文尔雅,神态雍容,如果给他一身西装领带,那风度……

    “早安,哈里先生!”

    夏浔很优雅地向哈里苏丹颔首示意,哈里没有理会夏浔的致意,他拉开椅子在夏浔对面坐了下来,一口浊气吐出,夏浔马上嗅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夏浔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他现在只希望哈里苏丹没有波斯人阿格斯的毛病,对于重大决定总要清醒着做一回决定、喝醉了再做一回决定,然后才是真的决定。

    他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今天不能说服哈里,他将从此成为帖木儿战利品中的一员,被永远软禁起来。

    “公爵,你昨天所说的合作,到底要如何合作?你要知道,盖苏耶丁很快就要来接收我的兵马了,而可汗的决定,没有人敢予违抗,我也不能!”

    这一点,他倒没有说谎,他的军队是他一手来的。帖木儿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有一大片封地,做为封地的总督,招募、训练、养兵,全都由他们一手操办,所以他们的军队绝对忠于他们个人。

    但是帖木儿大帝的威望无人能及,在帖木儿帝国,他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虽然他的敌人层出不穷,不仅仅是外部的,还有内部的,包括他那个比亲生儿子还要宠爱的义子脱脱迷失,总是不断地给他找麻烦,但是在他直接统治下的帝国里,没有谁敢公开反抗这个伟大的存在。

    哈里直勾勾地看着夏浔:“距我交出兵权,最多不会再超过十天。你,如何与我合作?”

    夏浔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严肃地看着哈里,问道:“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安全,还是权力?”

    哈里讥诮地反问道:“你的生死正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向我承诺,给我安全?”

    夏浔颔首道:“我能!你给我自由,我带你离开!大明皇帝陛下会非常高兴你的投奔,如果你能带上你的嫡系人马一齐走,慷慨的皇帝陛下还会封你为公爵,甚至郡王!”

    哈里冷笑:“公爵阁下,如果你肯对贴木儿大汗说一声:‘愿意归服’,即便你一兵一卒都没有带来,你也会受到最隆重的礼遇。我们的可汗会比你们的皇帝更加慷慨,说不定他还会把他征服的数不清的领土拿出一块来封赏给你,让你成为统治一方的总督,君王一般的存在,你愿意么?”

    夏浔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贴木儿可汗已经是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他这一生,未尝一败。可是你我都知道,有一个敌人,是他不可能打败的,那就是岁月!他还能活多久呢?

    如果你在这时失去权力,就等于是死亡,因为你甚至无法等到他回心转意,重新启用你。哈里,你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而此刻镇守撒马尔罕的人恰恰又是你的父亲,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你也可以成为帖木儿帝国的王?”

    哈里的神色突然凝滞住了,连眼珠都不动一下,仿佛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昨夜亲眼所见的天启:“杀回撒马尔罕,你将为王!”

    这一句话,牢牢地镌刻在他的心里,给了他无限遐想。

    夏浔并没有假借神意,给予他一个更明确更详细的指示,在这种聪明人面前,越是含糊的启示,越容易叫他产生种种联想,也能给自己留出足够多的随时变化的退路。

    “只要……只要可汗还活着,就……绝对没有可能……”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哈里不但声音在发抖,连身子都在发抖,他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而这想法正是针对那个在昨天之前,他还不敢有丝毫违逆的伟大存在!而他这句话说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已经形成。

    夏浔就像诱惑亚当去吃金苹果的那条蛇,轻轻地道:“那就让他死,如何?”

    P:求推荐票、求月票!

    推荐:书号2305770书名:《美女的贴身管家》,锦衣书页上有连接。

    他是被豪门世家驱除的世袭管家,他是身价上亿的美食老板;

    他是无事可做的街头浪人,他是被美女收留的贴身管家;

    身负血仇的他低调游走,步步为营;

    看他如何在如画江山里开始一次次的华丽逆袭!

第808章 谋国之盟

    哈里的身子突然剧烈地一颤,带动桌子也跟着一跳,差点儿把夏浔面前的酒杯撞翻。

    夏浔却已先一步拈杯在手,他轻轻摇动着杯中殷红的葡萄酒,直视着哈里苏丹,缓缓地道:“帖木儿可汗年事已高,又长途跋涉而来,如果去世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死去,秉承他的旨意而来的任何人都将马上失去他的权力,军队本来的统帅将成为真正的统帅,完全凭他自己的意志,指挥他的军队。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位统帅比其他任何一个统帅更先得到消息,马上回师撒马尔罕,并且撒马尔罕的城门是为他打开的,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将顺利进入撒马尔罕,并在那里称王呢?”

    哈里怪叫一声,一下子跳起来,只是杯子正在夏浔手里,碗碟虽然碰的一阵乱响,终究没有碰洒了美酒。

    哈里苏丹脑子里轰轰乱响,一个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回dàng:“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难道那启示……,意味着我将杀死可汗,并取而代之,成为帖木儿帝国之王?”

    他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条窒息的鱼,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努力平静下来,缓缓坐下,微微发颤的的手按着桌子,瞪着夏浔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的困境,终究是由我自己解决的,而你呢,坐享其成?我又为什么要放你离开?”

    夏浔呷了一口酒,淡淡地道:“哈里殿下,我相信你手下不乏英勇的战士,可是尽管他们在战场上骁勇无敌,是否擅长刺杀呢?这是个大问题!

    还有,帖木儿大汗在贵国,除了一直生活在他周围、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一个衰弱老者的人,大多数都是把他当成神一般崇敬的,包括你手下的勇士们。即便他们肯为你去死,可是当他们面对他们心目中的神时,是否还能做到从容不迫不漏破绽,这更是一个大问题。”

    夏浔所说的,正是哈里对他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的原因。

    当一位统治者被捧到了神一般的位置时,对别人来说,有利亦有弊。利自然是这个统治者高高在上,已经无法亲自聆听下面的声音,只能通过他身边的近臣,而这些近臣整天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的一切,他身上那层神环,是无法影响到这些人的,所以他们可以不恭,甚至欺骗。

    然而弊却是除了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神,因此这小圈子里的人即便生起了野心,也无法动用他们的力量来除掉这个‘神’,因为哪怕是受他们指挥的人,一旦知道要对付的人竟然是‘神’,他们的勇气也会dàng然无存。所以这些野心家的任何图谋,都只能是纸上谈笔。

    这种尴尬和难堪,相信大家参考近现代一位伟人的经历,很容易就能理解。可是这种情况对夏浔来说却不是问题,他的人绝不会在见到帖木儿可汗的时候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而且行刺、谋杀这种事情对夏浔来说,已经算是老本行了。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猪急了还上树呢!夏浔本想安全返回沙洲,而这实际上已经成为不可能,于是,他有了一个更大胆、更离奇的想法。

    夏浔道:“而这些,对我来说,却绝对不是问题,因此,你需要我的帮助。这只是眼下,接下来呢?当你回到撒马尔罕的时候,你需要来自大明的支持。因为即便你已称王,原本的太子还是一定会反抗你的,你的叔父也不会放弃他的权力。

    你应该清楚,哪怕英勇如帖木儿大汗,也曾主动向大明称臣、交好。远交近攻,是一个高明的策略。自从伊斯坎达死后,贵国在别失八里一带的权益,一直掌握在太子系权贵们的手中,我们大明在西域的军队那时就可以牵制、打压他们,替你分担很大的压力!”

    “你?呵呵,你去刺杀……大汗?我们没人能做到的事,你能?”

    哈里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说话的时候牙齿格格地打战。刺杀帖木儿?这在以前他绝对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首先要过的是自己的心理关,这种强烈的刺jī叫他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不止哈里苏丹变得神经兮兮,就连他那个心腹通译也被吓坏了,他依旧如实地翻译着哈里的话,却因为紧张,连哈里“呵呵”的笑声也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只是声音干巴巴的,听着特别的可笑。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我若说如果我愿意,现在就能杀了你,你信不信?”

    哈里苏丹的笑声更加疯狂:“杀了我?哈哈哈……,如果除下你的手铐脚镣,如果给你一把刀,如果你的拳脚比我更加厉害,如果……”

    他还没有说完,声音便嘎然而止,一柄锋利的刀,突兀地从桌下探了出来,锋利的刀尖紧紧抵在他的xiōng腹之间,哈里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刀从哪儿来的?”

    哈里苏丹近乎疯狂地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大叫,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几个骁勇的武士持刀冲了进来,将武器一起指向夏浔。

    哈里苏丹突然冷静下来,“你想挟持我离开?”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了一些,目中lù出轻蔑之sè。他的生存yù望很强烈,为了生存,他可以做许多事。但是在他心中,最珍贵的绝不是xìng命,像他这样的人,心中一定有超越生命之上的,必须维护的东西:尊严和所爱,在这一点上,他和夏浔是同一类人。

    夏浔笑了笑,那锋利的尖刀缓缓缩了回来:“刀在我手上,藏在桌下,力已尽了。如果我要杀你,只能猝袭,一刀致命。而现在,就算我出手,你只须缩腹团身,顶多受点伤而已,已杀不得你了。所以,我这个举动只是在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shì卫们的刀紧紧抵在夏浔身上,一个shì卫蹲***去,从夏浔手上取下了那柄刀,哈里盯了那刀一眼,目芒微微一缩,沉声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刀?”

    夏浔道:“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时候,只要你动脑筋,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就像刚才!”

    哈里苏丹摆了摆手,他的shì卫立即收起那柄刀,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桌下甚至地毯下面,然后才退了出去。

    夏浔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端起杯,呷了口酒,悠然说道:“哈里殿下,如果你了解我的生平,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广为人知或者不为人知的大事,你就会知道,我是最适合做这种事的人。

    永乐皇帝御极之后,钦封六大国公,唯有我一个不是因为战功而受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曾经是锦衣卫的首脑人物,如果你清楚锦衣卫是干什么的,那么你就会知道,在这世上,你将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去做这种事的人!”

    夏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放回桌上,扶案看向他,沉声问道:“哈里殿下,是否愿意成为哈里王,现在,您,决定了么?”

    “哈里王……”

    这个令人jī动的称呼从夏浔嘴里说出来,对哈里苏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一直对皇位没有野心,因为他知道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属于他。可是此前奥米对他所说的话,由不得他不去想,昨夜亲眼见证的神迹,更让这个念头徘徊一直在他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此刻夏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哈里苏丹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了:“难道这是天意?难道这真是天意?”

    如果说此前这“哈里王”的说法,只是给了他野心,走投无路的困境给了他勇气,这“天意”的认定,就给了他信心。

    哈里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他盯着夏浔,沉声说道:“必须是‘正常’的死亡!”

    夏浔颔首道:“当然,否则,你和我都无机可乘,他的真正继承人,会以复仇为名,顺利掌握全部的权力!”

    哈里的目光更亮了:“你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夏浔晒然道:“幼稚!这世间唯一天衣无缝的杀人手法就只有一个,让时间来慢慢杀死他!”

    夏浔的话反而让哈里觉得夏浔深具诚意,他想了想,又动摇道:“如果失败呢?”

    夏浔反问道:“对你来说,如果失败,会比目前的处境更加凄惨?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大明就是你的退路!”

    哈里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

    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他不能不慎重。

    踱了好久,他又站住,逼视着夏浔道:“如果成功了,这件事将成为我在你手中的一个把柄,是么?”

    夏浔道:“当它成功的时候,我需要确保这个强大的帝国是掌握在与我有共同秘密的那个人手中,而不是被其他人利用来做为号召各方势力攻伐我大明的理由,这个恰当的人选,只能是你!所以我不会说!

    当你真正掌握了贴木儿帝国的最高权力,即便我说出它,谁还会相信呢?不相信的终究是不相信,相信它的也将无法再利用它,那时谁还能撼动你的权力?帖木儿一直以成吉思汗的后裔自诩,难道黄金家族的嫡系后裔打出成吉思汗的旗帜,就能威胁到帖木儿的权威?“哈里收回了锐利的眼神,低低地道:“我……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浔微笑颔首:“静候您的答复!”

    哈里出去了,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夏浔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他在哈里面前一直是一副成竹在xiōng的模样,可他何尝不是忐忑之极?!。

第809章 哈里苏丹的如意算盘

    哈里这一走,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吃早餐的时候才出现在夏浔的面前,他的神色更加憔悴了,眼底的血丝更多,可是眼神却灼灼放光,好象一条饥肠辘辘地独自漫步雪中觅食的狼。

    一直以来,他就同太子派和四皇叔的派系明争暗斗着,但是这种争斗一直只是利益层面的得失多寡,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存,可是现在不同,他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死境,不奋力一搏,就再也没有机会。

    这时候,夏浔提出的建议对他的诱惑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的却不是夏浔的话,而是神的启示。

    他的野心、信心和勇气都来自于神启,当前的绝境则让他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这件事的成功已是必然!

    “我决定,接受你的合作条件!”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哈里轻轻呼了口气,好象肩上有一副无形的重担终于被他卸下,他的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下来,变得荣光焕发:“那么公爵大人,你的详细计划是什么呢?”

    夏浔也暗暗松了口气:“首先,我需要知道帖木儿汗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越全面越好!”

    哈里苏丹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叙说起来……

    中午饭哈里是在夏浔的牢房里吃的,从天明到天黑,直到房间里亮起了灯,哈里能记起的事都已说完,夏浔能想到的问题都已问完,然后夏浔问道:“我被控制在这里的事,都有谁知道,你能确定保密么?”

    哈里道:“只有我的人和阿格斯的人,而且他们大多只是听命行事,除了我的几个心腹死卫,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

    夏浔道:“阿格斯显然是你的人,索牙儿哈呢?”

    哈里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提前回去了,现在看来,他所谓的不能久离军队只是一句托辞,他在可汗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不敢留在这儿面对我的怒火罢了!”

    哈里说完,又反问道:“你呢,你能确保你的人绝对可靠?”

    夏浔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我的人是否可靠,从他们被你抓捕直到现在的种种表现,你还无法确定么?嗯,如果说我无法确定的,就只有一个人,阿呆,我无法确定他是否可靠!”

    “那么……”

    “我会亲手宰了他!”

    哈里微笑起来:“现在我相信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了,因为你没有同情心!”

    夏浔冷笑道:“同情心?拿着羊骨头去喂流浪狗,喂到心伤流泪的人,算不算是有同情心?但他不会去想羊的感受。同情心和爱心,都是相对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爱和同情心,我们只会去爱和维护我们自己,以及我们想要爱和维护的人!”

    哈里喃喃地道:“不错……,为了我,为了奥米……”

    夏浔目光一闪,突然问道:“那个识破我的人,他现在怎么样?”

    哈里回过神来,微笑着承诺:“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夏浔点点头,突然又问:“我去哈密,你们是如何掌握我的行程和时间的?”

    哈里一怔,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

    夏浔盯着他,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放弃了对大明的野心,那就应该告诉我。实际上,接下来不论成功与否,你都会很忙,忙到没功夫与我大明为敌,那么为什么不向我坦白呢?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们应该彼此信任!”

    哈里的目光刀锋般锐利起来,盯着他,缓缓问道:“彼此信任,毫无隐瞒?”

    “当然!”

    “好……,这次随同沙洲的商队而去的,有一个商人,他叫拓拔明德。他是索牙儿哈的亲信,太子一派的人!”

    “他不可能掌握我的准确行踪!”

    “当然……”

    哈里笑了笑,笑得有些诡谲:“不过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管事,这个人叫胡七。他是甘凉军中一个百户的亲戚,不巧的很,他无意中,通过他的那个亲戚,知道了你的行踪。”

    夏浔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哈里告诫道:“要想保守秘密,必须绝对小心。有时候你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秘密,或者别人千方百计想要打听的秘密,似乎无人知晓,却会被你不曾注意到的一个在角落里打瞌睡的侍卫、或者一个正端着点心要送到你案前的厨子听见。”

    夏浔张开了眼睛,轻轻一笑,说道:“谢谢你的坦白和忠告!”

    “没什么,这是我们相互信任、密切合作的基础!”

    哈里紧紧地盯着夏浔,说道:“所以,现在我也需要你向我坦白,你的人,是否都在这里,在这座城里,你是否另有手下?”

    “当然……”

    夏浔迎着哈里的目光,坦然道:“我在外面还有一个人,他叫塞哈智,现在住在……”

    夏浔对哈里说出了一个地址,说道:“我可以叫人把他找来,和我一样,纳入你的监视之下!”

    哈里笑了,这回真的笑得很愉快:“谢谢你的坦诚,公爵大人,我必须得告诉你,你的部下对你真的是非常忠诚,当他发现你没有随商队而走的时候,他放弃了逃生的机会,而且胆大包天的想要潜进来救你。昨晚,他潜进了这家酒店,杀死了我的四个侍卫,他现在已在我手上!”

    夏浔张大眼睛,“震惊”地站了起来,失声道:“什么?这个白痴,他真是……真是……,哈里殿下,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阿格斯的酒店现在已经赶走了所有客人,把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豪华监狱,可是夏浔身边却有一个把这重兵把守的“监狱”当成午夜的厨房一般蹿来蹿去的“小老鼠”,还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够瞒过他呢?

    不过他的震惊之色当真比真的还真,脸上充满了意外和惊讶,完全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前世今后,夏浔已经当过太多次卧底,他的演技当然已出神入化。

    一个演员演砸了,砸的只是他的票房;

    一个卧底演砸了,砸的却是他的性命,演技怎能不真?

    哈里很慷慨地道:“没有问题,当我决定与你合作时,我就饶恕他了。他现在很好,你会再见到他的。”

    哈里说着,站了起来:“当我们下次交谈的时候,对一些敏感的词汇,我们可以说的隐晦一些,比如对某人,我们可以用某人来代替!”

    哈里说到某人时,明显是指帖木儿,但是他的神色非常轻松,已经没有一开始说起帖木儿时那种诚惶诚恐的样子。一个人最难克服的就是自己的心魔,当他能够克服自己的心魔时,他就成了控制心魔的魔,还有什么能叫他畏惧的呢?

    夏浔颔首道:“我完全同意!”

    这句话说完,便是“咔嚓”一声响,哈里的双手飞快地伸出去,将那通译的脖子硬生生地扭断了。

    刚刚随之站起的通译整个脑袋都扭向了夏浔一边,哈里一松手,他就嗵地一声坐回椅子,整个人趴倒在桌上,侧扭的脸上,一双张得大大的眸子满是惊异得难以置信的神采,死死地瞪着夏浔。

    夏浔微微皱起眉,向哈里问道:“这个人不可靠么?”

    哈里轻轻拍了拍手,仿佛要拍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一边用生硬的汉语回答道:“不,他……知道一切,这令我不安!”

    哈里离开了,片刻功夫又进来两个侍卫,像拖死狗似的把那扭断了脖子的通译拖了出去。

    夏浔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举起酒杯,轻轻一晃,杯中的酒液仿佛一汪鲜血,却发出浓郁的酒香。

    ※※※※※※※※※※※※※※※※※※※※※※

    古朴典雅的三足香炉中袅袅升起缕缕清烟,把清幽的香气布满整个房间。哈里苏丹静静地盘膝坐在毛毯上,一只波斯猫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膝前,好象睡着了似的闭着眼睛,腹背部缓缓起伏着。偶尔,它会睁开眼睛,用那绿莹莹的眸子瞟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

    哈里苏丹沉声道:“我已经没有退路!”

    他按在膝上的双手已经攥紧,拳上筋脉贲张:“死,我不愿意!轻易地放弃多年的成就,我不甘心!所以,我要拼一次!你们两个跟随我多年,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件事,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坐在哈里苏丹对面的是两个粗犷魁梧的大汉,其中一个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掩在浓密的络腮胡子里,虬结如草中蛇。

    两个人深深地顿首下去,沉声道:“愿为殿下效力,生死无悔!”

    哈里苏丹沉声道:“我会安排你们两个带人手先行赶去准备,如果杨旭失败,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回来!别的人都可以不管,但是一定要尽你所能,确保他活着回来,杨旭活着,我们投奔大明才更有资本。如果他成功了……”

    哈里的眼神暗了暗,语气变得阴森起来,伏在他膝前的那只波斯猫受了惊吓似的突然跳起来,一溜烟儿地窜进了角落。哈里阴恻恻地道:“如果他成功,就让他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明辅国公,你们明白?”

    “明白!”

    “嗯,盖苏耶丁赶到之后,我会尽量拖延交接时间,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P:求月票,推荐票!

第810章 夏浔的如意算盘

    夏浔的那间巨大的“囚室”里,他的人都被带了进来。见到夏浔,他们惊喜交集,只是当着哈里的侍卫,强自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夏浔看了眼左右虎视眈眈的持刀武士,说道:“我希望能单独跟他们在一起!”

    那个高大的侍卫头领没有说话,只是向夏浔抚胸行了一礼,一摆手,带着人退了出去。

    “老爷!”

    喜极而泣的西琳和让娜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夏浔,唐赛儿在一旁急得团团乱转,小脑袋在她们身边拱呀拱的,想要找个缝隙钻进去。

    刘玉珏、陈东、叶安和后被捕的塞哈智都抢到夏浔面前,一脸激动。他们每个人手脚之上都有一副和夏浔一模一样的镣铐,稍一动弹,就会传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老塞、玉珏、陈东……”

    夏浔一一唤着他们的名字,同样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虽然早知他们安然无恙,也没有受到酷刑虐待,可是直到看到他们的人,这心才真正地放下来。

    他们激动地交谈着,阿呆却蹲坐在角落里发呆,那些侍卫一退出去,他就怏怏地退到了角落里。他不是杨旭的人,他只是一个掮客,只想赚一笔佣金而已,谁想到竟受此牵连,成了一个阶下囚。

    那一晚,他在陈东、叶安那两个粗人的拳头威胁下,和那个叫唐赛儿的小丫头甜言蜜语的诱骗下,还做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他在那小丫头拿出来的一匹丝绸上,用一种奇怪的颜料,按照她的要求写了几个字。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可是一想到那几个字,他就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个很可怕的大阴谋,这些人要对付的人是那么强大,而他们……他们这种组太弱小了。

    在牢里这两天,从他们说话的情形看,这个叫夏浔的家伙竟然就是那个失踪的大明公爵,天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也不知道英明的哈里殿下几时才能审理清楚,把他这个冤枉的倒霉蛋放出去。

    “唉!这趟买卖真是赔了。不过,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也许我可以把这个故事高价卖给城里的吟游诗人……”三句话不离本行,阿呆只是为眼下的困境烦恼了片刻,又乐观地想起了如何赚钱的主意。

    “阿呆!”

    YY之中的阿呆抬头一看,发现那个杨旭公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啊,老爷……”

    阿呆习惯性地唤着他的雇主,杨旭脸色非常凝重,他向阿呆笑了笑,满是歉意的道:“对不起,阿呆……”

    “啊!小人……”

    一句话没说完,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阿呆的脑袋便整个扭向了一边,夏浔的劲道比哈里更大,手法更加简单、有效,只这一下,就把阿呆的颈骨整个儿扭断了。

    “啊!”

    三声尖叫一齐发出,西琳、让娜和唐赛儿都吓了一跳。

    唐赛儿抱住西琳的腰,把脸整个埋到她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服。赛儿吓坏了,虽然曾经有两个锦衣卫也算是当着她的面被杀掉的,但是她还没看见她的干爹亲手杀人,尤其是在她心里,干爹一向是那么的和霭可亲。

    “对不起,我不杀你,哈里也不会放过你,而我……不能让你落到他手里,因为那秘密,你必须得为我守住!很抱歉,让你卷进这件事情……”

    夏浔低低地说着,慢慢地松开了双手,阿呆依旧保持着倚坐在墙角的姿势,两条腿蜷着,脑袋朝外,眼睛里有一抹浓浓的困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阿呆,你是最优秀的经纪,不愧是最有经商天份的粟特人!”

    阿呆眸中浓浓的困惑消失了,代之以骄傲的神采,然后,他死了!

    夏浔转过身,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各有讶色,夏浔便道:“你们被带到我的监处,并允许我们单独相见,是因为我答应了哈里苏丹一个条件。”

    众人只是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因此露出惊异之色龘他们信赖夏浔,根本就不曾想过他有妥协投敌的可能。

    夏浔欣慰地笑了笑,又看着西琳、让娜和唐赛儿,喟然道:“社稷江山,国家大事,本来与女人和孩子无关,这个战场,本不应该让你们踏进来。可是这一次我别无选择,你们只能留在我身边,与我同生死、共进退!”

    一向比让娜腼腆的西琳握紧拳头,抢先说道:“我是老爷的人,老爷去哪,我去哪!”

    让娜和唐赛儿一齐点头,唐赛儿道:“干爹,虽然我是小孩子,可不是没有用处呀,我也能给干爹帮忙!”

    夏浔轻轻点点头,说道:“这次被俘,我们的下场本来只有一个,作为帖木儿的战利器,我会被软禁起来,而你们……”

    “不过,幸好帖木儿帝国内部,各个势力为了帝位勾心斗角,而哈里成了一个角逐的失败者。我们现在成了他的希望,尽管希望渺茫;而他,也同时成了咱们的希望,尽管……九死一生!”

    塞哈智忍不住问道:“国公,到底是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老塞听的急得慌!”

    夏浔笑笑,沉声道:“刺杀帖木儿!”

    这句话一说,房间里登时鸦雀无声。

    他们倒不是被这个任务吓住了,生死已置之度外的人,怎么可能怕死?

    只是,如果一个人指着天上的云彩对他们说,只要我们造一具足够长的梯子,我们就能够着云彩,他们怎么可能动心?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夏浔道:“本来,我们已绝无幸理,为了说服哈里,我费了很大的劲儿。也唯有这件事,才有可能让我们重获自由!”

    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声音,侧耳倾听片刻,微微一笑道:“哈里倒还守信,果然没有派人偷听!”

    尽管如此,他还是往大殿深处走了走,将众人聚到身边来,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们刺杀成功,就能叫帖木儿帝国四分五裂!哪怕我们不能逃脱,也算死得其所。如果我们行刺失败,哈里苏丹也脱不了干系,而哈里苏丹到那时一定不甘心束手就缚。”

    夏浔深沉地笑了笑,习惯性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唐赛儿有些着迷地看着夏浔,她觉得干爹这个样子很阴险,不过一点也不讨厌,别人要是这么笑,就像个奸诈的小人,而干爹……却很酷,很点迷人。

    夏浔道:“有时候你要诱人犯罪,只需要诱使他走出第一步,接下来他就会自己走下去,一开始他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不愿意去做的事,那时他也会主动去做,这就是人性!

    所以,即便我们行刺失败了,也不是全无回报。走投无路的哈里苏丹,一定会率领嫡系投奔大明,帖木儿战端未开,先折一翼,他还能有几分胜算呢?也就是,只要我们去刺杀就成了,无论刺杀成功与否,都将是我们的成功!”

    夏浔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一仗如果真的打起来,无论谁胜谁负,都将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这战争,对后人可以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一笔谈资,对当下的百姓们是什么呢?

    是累累白骨,是生灵涂炭!以万千生命成就一己之名,成就所谓的丰功伟绩,那是最冷血最卑劣的刽子手!

    不错,这一仗,如果我大明取得胜利,彻底击溃帖木儿,甚或把他俘虏,将我大明的势力一直延伸到帖木儿帝国,那么整个未来都将以我大明为中心而演变,可是这可能么?我们一开始采取的就是战略防御,即便获胜,我们也没有力量跋涉万里,去控制他们的帝国。

    如果帖木儿取得最终的胜利,彻底消灭我大明,那时又会怎样?整个天下将由这些只知破坏、不知建树的突厥人、蒙古人来主导,那将是整个天下的一场噩梦。

    而最可能出现的局面则是两败俱伤,如果那样,东西方最强的两大帝国,将同时失去对周边势力的震慑和控制,几百年后的最强国,可能只是如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势力。

    ‘国虽大,好战必亡!’既然命运给了我们机会,可以叫我们的敌人不战而屈,我们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这个改变整个天下的机会,现在就将由我们几个人去实现,一个国公、一个工部管事、两个杀手、一个鞑官、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儿……”

    夏浔点着他们的名字,目光一一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他的这番话,除了刘玉珏,其他人其本上都是有听没有懂喃。

    他们唯一听懂的就是:“他们将要承担的,是决定整个天下命运的大事。国公已经说了,不管他们行刺是否成功,这件事都是成功,只是成功的程度不同。那么,他们将做到连他们的皇帝也做不到的事,他们将决定天下未来的走向!”

    每个人的血都沸腾了,尽管历史长河中他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是他们突然可以掌控这么强大的力量,左右天下大势,这让他们觉得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值了!人活一世,谁不想轰轰烈烈?

    陈东激动地道:“沧海桑田,日升月落,秦皇宫、帝王冢,千秋之后今何在?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能如此轰轰烈烈,死又何憾?国公,我跟你干!”

    塞哈智摩拳擦掌地振奋道:“虽然我老塞早就做了将军,可我还是喜欢单骑入阵,擒敌枭首!只要能杀个痛快,管他娘的!国公,我跟你干!”

    刘玉珏目光灼灼地道:“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匹夫一剑,可定天下,何等痛快,痛快之极!大哥,我跟你干!”

    唐赛儿这回抢在了西琳和让娜前头,用那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道:“干爹,我跟你干!”

    一只只手,粗糙的、柔腻的、纤小的、宽大的,紧紧地搭在了一起!

    人在囧途:

    A:话说年会期间,风凌妹纸从济南出发,九点钟的飞机,延误到十一点半才走,于是就和我几乎同时到达了。他很热情地打电话给我,说要等我一起乘地铁。

    多么痴情的人吖,俺很感动。

    答应了,结果下飞机后在出口处找了半天不见风凌倩影,电话询之,他说在三号口等我,我纵目四望,不见三号口,大奇,两下里电话核对半天,还是看不到他。

    无奈之下,风凌承认自己有语言障碍,谦虚地找了机场一服务人员替他接电话,我与那人两下里继续核对,交谈了整整个半小时,一边打电话一边转悠,手机都打烫手了,还是搞不清楚彼此的位置。

    突然,俺灵机一现,问道:“你在什么机场?”

    那边骄傲地回答:“虹桥!”

    俺顿时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地说:“阿拉在浦东!”

    这哪是语言障碍呀,这是智障!

    后来我才知道,风凌特意在那等我,也是另有原因的,这就又牵出了一件搞笑的事情,糗事一箩筐,各位投月票,投推荐票啊,大家踊跃投票,俺就继续暴料

第811章 移动之城

    一队手持红旗的骑兵策马驰过,腾起了一路烟尘。

    他们的护xiōng、马鞍、鞍垫、箭筒、皮带、长矛、盾牌和战棍都是红sè的,这是贴木儿可汗的一支亲军护卫,正在巡弋军营。士兵和工匠、商贾们见了纷纷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迎面,正有一支白sè的骑兵队伍过来,他们的所有配备都是白sè的。

    两支队伍交叉而过,穿着锁子铠甲的两个骑兵头领互相举手致敬。这样两支威武的队伍轰然而过,立即带来一种沙场点兵的萧杀之气,可是就在他们驰过的道路两侧,却是众多的货摊。

    这条所谓的路,就是由商贩们的货摊组成的,他们在地上铺一块毡毯,摆上食物、马鞍、铁具、皮革、药材……,就开起了买卖。路旁还搭着白布的只有一个顶盖的棚子,里边有理发师正在给怀抱头盔的战士修理着头发和胡须。

    庄严肃穆与悠闲喧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置身其中,视线必然受到阻隔,如果从高处看下去,你看发现左边摊位更左边,是一个很大的土耳其浴堂,一排木制结构的房屋,窗户上散发出蒸腾的热气,一些刚刚沐浴完毕的人正在走出来,另一些则正在走进去。

    而另一侧商贩位置后边的不远处则是一个空大的圆形场地,一个马戏班子正在那儿耍着狗熊和猴戏。

    视线继续拔高,范围就会进一步扩大,当你像鹰一样从空中俯瞰下去,你会发现,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庞大的帐幕式城市的一个小小角落,当它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的时候,你还看不到这城市的边际,就是鹰的眼睛都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贴木儿驻扎在讹打刺的中军大营,一座移动的城市。

    一个头缠布帕的印度人盘膝坐在钉板上吹着一支竹笛,两条眼镜王蛇吐着蛇信在他面前翩翩起舞,尽管它们的毒牙已经被拔去,可是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离他远远的,所以他得到的赏钱也就特别的少,不过这个瘦骨嶙峋的艺人却并不在意,依旧微阖双目,吹着他的笛子。

    相对于这个不太受人欢迎,大约卖艺所得只能填饱肚子的印度阿三,旁边的一个马戏团则大受欢迎,因为两条蛇的舞蹈,其魅力远远不及两个蛇一样妖娆的女人挠首弄姿,那是一个刚刚赶到这座军事城堡来淘金还没几天的艺伶小团体。

    士兵们很喜欢看他们的表演,他们不但会许多杂耍、魔术,还有美妙的舞蹈,美妙的舞蹈由两个dòng体妖娆的女人来演绎,绝对可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眼球。

    按照帖木儿可汗所信奉的教义的要求,禁止一切男女社会成员通jiān、卖yíī通、偷情和同xìng恋,无论是奴隶还是自由人,都绝对不允许从事它或者强迫别人从事它。所以,尽管不知道那些不在贴木儿直接控制之下的军营里是否偷偷mōmō的有这种行为,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敢触犯这一规定。

    而军营里除了特殊情况下可以得到帖木儿可汗的允许,其他时间连酒精饮料也绝对不许饮用,哪怕是那些信奉其它宗教的士兵也不可以,赌博同样不受允许。酒、sè、赌博,这些事情都不允许,这些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士兵们在训练之余,只能另找乐子。

    于是,各种表演的艺术形式,在这里都大有市场、极受欢迎。

    这个小马戏团到了这里没几天,就受到了士兵们的热烈欢迎。这里的艺术团体都是流动着在各座军营里表演的,每到一处,这个小马戏团都是最受欢迎的。

    两个舞姬表演完毕,婀娜地退到了用一块蓬布搭起的幕布后面,一个头缠白帕的大胡子男人马上一溜利落的空心筋斗,翻到看客们面前,顶着一个小丑鼻子,手里举着一个铜锣,“咣”地一声响,然后铜锣一翻,就成了一个讨钱的盘子。

    士兵们抛洒的钱币叮叮当当地落在落在铜锣上,他一面鞠躬哈腰地陪笑,一面用蹩脚的突厥语喊着:“哈!谢谢!谢谢!谢谢您的赏赐,请不要走开,接下来,我们的小姑娘还会给你表演神奇的魔术!”

    人群中,有几个从头到脚都用头巾长袍遮得掩掩实实的人静静地站在那儿,她们的脸上也méng着面巾,不过从她们婀娜的眉毛和妩媚的眼睛,可以看出是几个女人。这几个女人手里也握着武器,她们几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便转身离去。

    其中一个女人转身之际,顺手一扬,一串钱便飞了起来,准确地落在那大胡子男人的铜锣里。

    “谢谢,谢谢……”

    那个大胡子用夸张的声调、蹩脚的语言道着谢,同时抓起那一把把的铜钱,急急地揣进自己怀里。如果茗儿、梓祺她们在这里,恐怕都认不出这个皮肤黎黑、一部茂密的络腮大胡子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颊,正不住在向观众点头哈腰的杂耍艺人就是她们的夫君杨旭。

    夏浔盯了一眼那几个离去的女兵,虽然穿着肥大的袍子,可是一阵风来,将她们的袍子吹得贴在身上,lù出了姣好动人的体态。夏浔心想:“这几个女兵是贴木儿帐下的,此处距他的中军大帐已经不远,可惜近在咫尺、如在天涯,想要更近一步,实是难如登天。”

    夏浔暗叹一声,又提高嗓门道:“嘿!高明的魔术表演就要开始了,请大家欣赏!”

    话落,一个穿着长袍、系着面纱的小女孩子披着一条五彩斑斓的魔毯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

    ※※※※※※※※※※※※※※※※※※※※※※※※※

    外边传来一阵喝采声和掌声,唐赛儿的表演一开场就搏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夏浔没到这里之前,根本没有想到本该庄严肃穆、纪律严整的军营竟然可以是这个样子,然而,尽管这军营俨然是一座功能齐全的城市,夏浔却能感觉得到其中蕴含着的巨大能量和井然有序。

    也许,正因为这军营如城市一般五脏俱全,这样的军队才能征战万里,一如身在家乡。而在中原军队中这么搞必然纪律无存的现象,由于一直就是这样伴随着他们的军队出现,而酒、sè和赌博等行为又因教义的禁止而无法在这里经营,所以长期磨合下来,不但不会对他们的军纪形成冲击,反而成了帖木儿帝国远征军的有益补充。

    夏浔回到帐蓬后面,马上摘下小丑鼻子,和那铜锣一起扔在一个破口袋上,一屁股坐到了肮脏的破毡毯上。

    虽说学龙当如龙,学虎当似虎,夏浔不乏这方面的训练,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也不致于让他拿不下架子,可是像一个真正的艺人似的在那场地边缘连蹦带跳,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学来的那几句似通非通的喊,还真是tǐng累人的。

    陈东和叶安会本来就会一手极高明的摔跤术,在塞哈智的指点之下,他们很快就掌握了***摔跤术的特点,所以,他们两个现在也是演员,他们光着脊梁,穿着一件满是各sè布条的短裙,像***大汉一样摔跤。他们是在西琳和让娜之前上场的,此刻正在休息。

    西琳和让娜专门表演舞蹈和音乐,是整个马戏团的台柱子,她们的表演最受士兵们欢迎,其次就是陈东和叶安的摔跤。唐赛儿则精于魔术,她随便拿出一点小玩意儿来,就足以叫这些无所事事的士兵大呼有趣了。

    至于刘玉珏……,夏浔本以为自己会比他更有用些,起码自己的跟头翻得很漂亮。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很快刘玉珏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表演项目。他会吹箫,他还会写字,他会两只手左右开弓,同时写毛笔字。

    撒马尔罕现在可以说是整个世界上最兼收并蓄的地方,它集中了欧亚大陆众多高明的艺人、匠人和文人、以及工程师和科学家。

    元朝败退漠北之后,许多元朝的达官贵人放弃了逃回漠北的北元朝廷,转投到了贴木儿麾下,这些忠于元朝的达官贵人有***人也有汉人,大多都有很深的汉学,所以汉字在撒马尔罕也不算希罕。

    刘玉珏的汉人面相太明显,故意矫饰反而惹人生疑,反正这座城市般的军营中混杂了亚欧非各sè人种,其中不乏汉人,这样大大方方的表明他是一个汉人,扮成一个落魄的汉族文人,反而更加安全。

    尽管这些士兵不一定认得汉字,可是他们对一个人同时用两手写字,而且同时书写两行不同的字词还是比较有兴趣的,枯躁的军营生活,使他们乐于寻找一切乐趣,所以刘玉珏也成了一个戏子。

    而哈里苏丹派来的三个通晓中亚多种语言的人本来是他的心腹武士之一,不苟言笑、表情木讷,这样的人只好留在后台当杂役。

    于是,在这个马戏团里,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装龙像龙、扮虎似虎的辅国公杨旭杨大人就变成了地位最低的一个人,他负责敲锣揽客、打躬收钱,负责在上场演员和下场演员中间的停歇阶段扮个笨拙的小丑儿供大家取乐。

    什么?还有塞哈智?

    塞哈智可是***人,帖木儿军中最多的就是***人和突厥人,出面与人接洽交道,还有比塞哈智更合适的人么?

    所以塞哈智自然而然就成了马戏班的班主老爷。

    塞大老爷咳嗽一声,拉着长音儿道:“小夏子……”

    夏浔打了个冷战,赶紧跳起来,凑到这位老佛爷面前:“老爷您吩咐!”

    塞大老爷慢条斯理地道:“东西要轻拿轻放,这要摔坏了可咋整?”

    还别说,这后帐四处透风,真容易被人看见,夏浔这么做可以,塞哈智这当老板的看见了管管也属正常。西琳和让娜忍笑看着,夏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老爷您教训的是!”

    然后低低地对他说了几句话。塞哈智听了目光微微一闪,便咳嗽一声道:“我看这儿的人tǐng喜欢咱们这戏班子,这样吧,咱们在这儿多演几天,不忙着走。”夏浔暗赞一声,老塞看着粗鲁,倒是粗中有细,原还担心他扮的不像呢。

    不一会儿,唐赛儿表演了几个小戏法儿下来,就换了刘玉珏上场。刘玉珏已剃去了胡须,重又恢复了俊俏模样,在众人之中,他的表演不是特别受欢迎,只是有得看就好,聊胜于无罢了。

    今日上台,刘玉珏一如既往,先吹奏了一曲洞箫,换来寥落的一点掌声,刘玉珏不以为然,又表演起书法来。外行看热闹,观众们感兴趣的是他同时书写两行不同的文字却能分心两用的技巧,掌声也是为此而发。

    表演完了,刘玉珏浅浅一笑,鞠躬下台,却不想竟有一个人跟到了后台来。

    ※※※※※※※※※※※※※※※※※※※※

    “喂,这儿是后台,谁叫你进来的?”

    一见那人闯到后帐,哈里苏丹派来配合夏浔等人行动的一个叫藏风的武士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用突厥语嚷道。

    夏浔闻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这***约五旬上下,脸上有浅浅的皱纹,三绺长髯,面容清瞿,穿的是一袭中式的青sè棉布长袍。

    那人笑了笑,看看刘玉珏,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我看这位小兄弟写得一手好字,在这个地方,能说一口流利汉话的同胞都算是难能可贵了,能把毛笔字写出这般韵味的人,更是难得。只不知小兄弟如此才学,怎么落到这般田地?”

    这人一说话,不但是字正腔圆的汉话,而且语气声调极其的斯文儒雅,听来和煦如风。

    夏浔和刘玉珏对视一眼,连忙一起迎上前去。刘玉珏欠身施礼道:“老先生,晚生姓白,白玉落。”

    郭奕轩轻轻地“啊”了一声,颔首道:“名字很雅,相貌也好,只是……,小兄弟人品俊雅,一身学识,如今竟沦到这步田地,倒真是白玉méng尘了,看来这名字有些不吉利呀。”

    刘玉珏正sè道:“名字乃父母所赐,做人子女的岂能挑三拣四,妄自非议呢?人生命运,起伏难测,若说是因为名字不详,却也未必!”

    那人呵呵地笑了起来,颔首道:“是老夫说错了话,还请莫怪!”

    刘玉珏拱手道:“尚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手抚胡须,傲然道:“老夫姓郭,郭奕轩!大唐汾阳郡王后人!”

    p:一路囧途,糗事之二:话说俺赶到酒店很久,才见风凌姗姗来迟,一问之下,又知道了另一件事:风凌是路盲。

    俺这才知道他为啥那么热情地要等我一起走~~~

    当他得知俺在浦东之后,只好自己离开,结果在虹桥机场转来转去,转悠半天找不到出去的路,他拎着个大包转了很久,一直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结果……引起了保安的怀疑,悄悄地盯上了他。

    最后他转累了,找一角落,把包一放,蹲在地上,一面继续贼眉鼠眼地找路兼偷窥空姐,一面拉开皮包,似乎想拿什么东西。保安如临大敌,立即扑上去一把将他摁住……

    最后他在两个保安的护送下,威风八面地离开,仿佛一位黑道大哥。

    可怜见的,这货能完完整整地来到酒店,真是一个奇迹^_^!。

第812章 战神后人

    夏浔听了心道:“这人祖上竟是一个郡王?倒真是名门之后。嗯?不对呀,唐朝是李氏天下,他却姓郭……哦,想来是异姓王了,在唐朝……姓郭的异姓王……那是……”

    他还没来得及把汾阳郡王这个封号和哪个唐朝郭姓名人联系起来,刘玉珏已然大吃一惊,肃然起敬地道:“原来老先生的先租就是那位‘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的郭子仪郭老令公?”

    郭奕轩微笑道:“正是先租!”

    刘玉珏这一说,夏清也想了起来,两人忙一起施礼道:“失敬失敬!”

    郭奕轩笑道:“那只是祖上的辉煌,几百年前的旧事了,不值一提。”

    他嘴里说着谦辞,但是提到祖上辉煌,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自得之色。

    郭奕轩喟然叹道:“自唐以后,我郭家家道中落,直到金朝时候,我郭家先祖玉臣公通天文、知兵法、善骑射,受金朝皇帝赏识,先是做了猛安,后又积功受封为汾阳郡公,重振了郭氏一门。

    可是未几,金朝气数尽了,为蒙古所灭,宝玉公便归顺了蒙古,随大将木华黎转战中原了。这是我郭家再度中兴的时期,玉臣公随大元皇帝讨伐契丹遗族,历古徐鬼国讹夷朵等城,破其兵三十余万。收别失八里、别失兰、马里等城。又从柘柏、速不台两位先锋收契丹、渤诲等诸国,可谓功勋赫赫。

    呵呵,当年先祖亲征西域别失八里、别失兰等地乃是由先祖从契丹遗族手中收复的,想不到几百年后,郭某有机会再到这里,所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粒沙一片云,都觉得特别亲切,闲来无事就喜欢四处走走,结果在这里碰到了小兄弟你。”

    夏浔可不知道郭子仪郭老令公的后人做过金、元两朝的大官,刚才听他介绍身份,还以为五代十围时期,郭家就流落异域了,这时一听他夸耀的经历心中顿时生起些抵触。

    其实元朝时期的汉人名将世家着实不必,比如鼎鼎大名的杨家将,其后人就有在元朝以战功官至龙虎上将军的。再比如史天泽、刘整、董俊、李璮……元朝汉将世家张家更是丝毫不逊于郭家的名门世家。

    张家的张柔,因战功被元廷封为蔡国公,他的长子就是克杭州,俘获五岁的宋恭帝和谢太后、全太后在崖山诲战中淹死杨太后,逼得丞相陆秀夫背着幼主赵昺跳海而死的张弘范。其次子则是俘获了宋丞相文天祥的张弘正。

    张家的功劳主要在中原,郭家的功劳主要在西域。若是张家的后人在这里,夏浔心里就更加难以接受,而对这些元朝的汉人名臣世家来说,当时表现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倒不觉得什么。

    这此汉人名将世家,其实早在五代十国,中原大乱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时候就置于辽的统治之下,到了南宋时候更是成了金朝统治地区的汉人,其中很多世家从宋朝成立,就不曾与中原的汉人政权府过什么接触。

    这些元廷名将中,只府一个刘整,曾经先是宋朝的将领。后来降了蒙古。可即便是他,原本也是金人统治下的汉人,只是后来蒙古灭金,在蒙古与宋之间,他选择了率领私军投宋。可惜,权奸贾似道排除异己,又硬生生把他逼到了蒙古人一边。

    贾似道当时为了争权,把不少功臣名将夺官下狱,活活整死,就连在钓鱼城之战中为大寨立下不世之功的王坚都中了贾似道的算计,何况是刘整?刘整曾派人到杭州告御状,根本不为昏君接受,眼看屠刀就要架到自己脖子上了,他就把心一横,以泸州及所属十五郡三十万户投降了蒙古。

    刘整不但为蒙古人提出了先取襄阳的战略构想,还为蒙古人组建了一支强大的水军,使南宋的水军优势荡然无存。正是刘整促使元朝作出了重大的战略调整,才使偏安江南,维持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南寨王朝因而灭亡。

    南宋可谓是自毁栋梁,若非那奸相贾似道,南宋未必就会亡了。

    夏浔虽对郭奕轩起了敌意,面上却不好露出来,见他与刘玉珏攀谈兴致勃勃,忙上前道:“老先生,难得在这儿遇上故乡人,请坐下说话吧,只是这儿太过简陋,没有荼水奉上,招待不周,还请莫怪!”

    夏浔的肤色已经变成了黎黑色,又有一部络腮胡子,郭奕轩乍一看,倒没瞧出来他也是同胞,还以为是个蒙古人呢,这时一听他说话文质彬彬的,不禁府此惊讶:“这位是……”

    夏浔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老先生且请宽坐,咱们慢慢聊!”

    郭奕轩也不客气,看一口箱子上面还算整活,就拿它当了座椅。这郭奕轩在这里得见中原同胞,十分的兴奋,他很健谈,同时对于郭家先租功业十分的自豪,刘玉珏一问,他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说起来,这郭家自唐以后,还真是至了金元时期,才算重新辉煌起来。自郭宝玉之后,郭家名将辈出。郭宝玉长子郭德海曾大败宋将彭义斌,后随阔阔出伐金,屡立战功。郭宝玉的次子郭德山也是战功赫赫,后来受封为万户侯。

    他的孙子郭侃更为厉害,做为蒙古的西征副元帅,郭侃随旭烈兀西征印度、沙特阿拉伯、伊朗、叙利亚、埃及、法兰克,破七百余城,被他的对手誉为东天神将,成为攻克巴格达、饮马地中诲、大败十字军的唯一汉将。

    除了武功之外,郭家后来又出了一个大名人,那就是元朝著名的水利专家、工程家和科学家郭守敬了。

    不过像郭家这样的元朝汉将世家,在元朝灭亡的时候处境就显得异常尴尬了。朱元璋对抓到的元朝官吏毫不手软,很多官宦都被贬为贱籍从此沦为奴隶。

    这些元廷汉官担心受到明朝廷的岐视和虐待,所以在元朝退出大都的时候,也都纷纷逃亡了,其卓一部分随着北元朝廷逃到了漠北,更多的则是逃到了西域,因为那时西域还府蒙古人建立的汗国,郭家就是那时逃到西方的,逃离中原已府四十多年。

    郭奕轩说完了自己经历,便好奇地问起刘玉珏的经历,在他看来,如刘亚珏一般汉学底蕴如此扎实的,若非西域的汉人世家,就一定是从他的故土中原而来的了。夏浔对刘亚珏的出身,做过一番精心设计,这时刘亚珏就依照事先商定的说法,向郭奕轩娓娓道来。

    刘玉珏的说辞是,他本山东济南府一个富绅之子,靖难之役中,他的家族是全力支持山东布政使铁铉同燕王对抗的,等到燕王得了天下,他的家族受到清算,一门老少尽被屠戮,对白家忠心耿耿的管事祁微受老爷所托,带着当时还是少年的刘玉珏逃了出来总算不致绝了白家香火。

    那个救他离开的管事祁微就是现在的马戏团打杂夏浔了。两个人当初东躲西藏,因为不敢在中原久留便一路逃往偏荒地区,后来被迫寄身在一个马戏班子里,不想十年下来,竟已辗转到了异域。

    说到伤心处,刘玉珏不禁流下泪来。刘玉珏这番真情流露却是一点不假,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老父亲只府自己一个独子,此前因为他已成年,却一直不肯成家,已不知让老人家多么伤心,此番流落西域,父亲那里必已认为自己身故。老人家年事已高,怎还受得这般打击。“我刘亚珏不孝啊!”

    刘玉珏越想越是流泪,越想越是愧疚,心中便暗自决定:这一回若能逃出生天,重返中原,哪怕自己是不喜欢的,也定要抉一女子成家,生下一儿半女,以慰老父心怀。

    郭奕轩见他如此伤心,不禁为之动容,轻轻叹道:“靖难之役,老夫听说过,听说当时最惨烈的一仗,就发生在济南。逝者而已,小兄弟,不要再伤心了。此番帖木儿可汗挥军东向,志在必得!只待帖木儿可汗取了中原天下,灭了朱氏王朝,你的血海深仇就能报了,那时就能正大光明地回归故里……”说到这里,郭奕轩露出向往之色,半晌才悠悠地道:“老夫少小离家,那大都故里,只依稀还有此印象,每每想起,黯然伤心……”

    郭奕轩吁了口气,振奋精神道:“小兄弟,多和我说说故乡的事,说起来,我那故乡距你济南府也不算远呢。”

    对于中原,郭奕轩所能记得的唯府他童年时的一此风貌。那还是元朝末年时候,少小离家,刘玉珏所说的一切,虽然都是几年前的旧事,对他来说依旧新鲜无比,听刘玉珏娓娓道来,依稀记起童年往事,郭奕轩不禁热泪盈眶。

    郭家是元朝贵族,对推翻元朝的大明颇有敌意,但是对故土和故乡的人,却府着很深的感情。故土情、故乡情,这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感,是超越不同势力团休建立的国家族之上的。再加上他和刘亚珏都受大明迫害,更觉亲切。

    两人这话匣子一开,聊了很长时间。前边的演出已经结束了,观众们纷纷散去,大家都忙着收拾各种器具,郭奕轩依旧拉着刘玉珏,努力回忆着童年经历的地方、童年经历的事,然后一一向他问起。

    夏浔插不上话儿,便也跟大家一块忙碌去了。

    郭奕轩又听刘玉珏说了许久,才拾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感慨地道:“你我难得府缘在此相聚,有句心里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玉珏忙道:“老先生有话请说,玉落洗耳恭听。”

    郭奕轩道:“玉落啊,我看你人品俊雅、学识不凡,如果就此沦落,白玉蒙尘,殊为可惜。老夫垂垂老矣,今日得见故土同胞,十分欣慰,你是读书人,这一辈子就在马戏班子里厮混的话,实在府此可惜。老夫如今在贴木儿可汗的军中正担着一官半职,想为你安排一个前程,你可愿意么?”

    刘玉珏吃了一惊,忙道:“老先生斯文儒雅,乃是饱学之士,想不到还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郭奕轩失笑道:“嗳,谁说军中只有将颌的,贴木儿可汗军巾有许多学者在为他服务,天文学家、数学家、化学家、建筑工程学家、军事建筑学家等等,都是很受大汗器重的。”

    刘玉珏讶然道:“那么老先生是……”

    郭奕轩微微挺起胸膛,道:“老夫么,如今在贴木儿可汗军中负责军事建筑和军事器械方面的研究。”

    刘玉珏心道:“大哥正为如何接近贴木儿而苦恼,我若籍由此人,是否可以接近他呢?”

    一念及此,刘玉珏的心顿时“砰砰”地跳了起来……

    郭奕轩料他必然答应,捻须微笑道:“如何?”

    刘玉珏思索片刻,说道:“承蒙先生青睐,玉落感激不尽。人往高处走,能得先生提拔,有个正经营生,玉落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玉落不只有一个情同兄弟的管事,就是这马戏团中的众人,多年相处下来,也如一家人一般,不知先生可能把他们安排在军营中么?活儿脏累一此倒没关系,我们这此人凤餐露宿,至处奔婆,能听苦的。”

    “这个……”

    郭奕轩听了不禁大皱眉头,他怜惜刘亚珏一表人才,却沦落到马戏团里谋生,本想收他为自己的学生,可是军营之中岂是能随便进人的,凭他的地位,要收个学生带进去倒还容易。可是个人,还府女人和孩子,他哪府权力带进军营安置。

    刘玉珏听他说明苦衷,不禁大失所望,不过这是个接近帖木儿的好机会,起码府机会讲入军营,倒不可就此放过。

    刘玉珏便诚恳地道:“先生,玉落是极愿随先生做个正途的,可这班里众人多年同甘共苦,犹如一家人似的,尤其是我那管事,与我同生共死,早如骨肉兄弟一般,要就此分离,玉落着实难舍。先生可能容玉落一时半日功夫,叫玉落先与众人打个商量?”

    郭奕轩听了对刘玉珏更加的看重,这样难得的机会,他还挂念着其他人,这是何等的有情有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有培养的价值。于是,郭奕轩慨然道:“那成,我明日这般时候,再来听你消息,你且与班中众人好生商量一下吧!”

    “多谢老先生!”

    郭奕轩起身告辞,刘亚珏恭恭敬敬把他送走,回来后马上找夏浔商议。夏浔一听,断然说道:“去!如何不去!哪怕能因此多掌握此营中情形也是好的!明日,你就答应他,随他住进军营里去!”

    P:求月票,桩荐票

第813章 美人计难行

    一天的表演又结束了,戏班子的人今都挤到了一座大帐篷里。

    帐蓬搭在一个大沙丘下,这座移动的城市本来就是驻扎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弋壁上面,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沙丘,中间生长着一丛丛的沙漠植物,所以当一天的喧嚣结束下来“城市”陷入沉寂的时候,还是非常安静的。

    除了壁垒森严的军营连绵起伏如同一眼望不到边的山脉,做买卖的生意人驻扎的帐蓬彼此都有很远的距离。

    唐赛儿跪坐在夏浔面前,煞有介事地抡着小拳头给他捶tuǐ。本来这是西琳和让娜的事情,两个人原本就是服shì夏浔的,成了他的女人之后服shì他更是份内之事,不过小丫头觉得自己这个干女儿应该表示一下孝心,所以就很开心地把这个活儿抢到了手。

    夏浔倚在一只装道具的箱子上,用手在破旧的毡毯上比划着。毡毯十分阵旧,有些地方磨损的厉害,由于人走进走出的过于频繁,毡毯上有一层薄薄的沙子,夏浔的手指在毡毯上划过,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玉珏跟在那个郭奕轩身边已经好几天了,从现在了解的情况看,那个郭奕轩只是贴木儿帐下的一个学者,虽然地位较高,且受人崇敬,但他并非军事将领,很难有机会直接见到贴木儿。

    而且,我们的上上之选,是要杀的不着痕迹,因此玉珏这条线暂时用不上,不过我已嘱咐了他,还要继续留在郭奕轩身边随时探听消息,以备不时之需。”

    陈东咳嗽一声,插嘴道:“这几天,有几个女兵每天都会来看我们的演出。其中有一个似乎对老塞特别的有兴趣还籍故和老塞聊过天,这些女兵都是亲军帐下的人,咱们能不能用个美男计”

    “啊?哪有!陈东,你可不要瞎说!”他还没说完,塞哈智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羞红着一张老脸,急哧白咧地辩解。

    叶安翻个白眼儿道:“有女人喜欢又不是坏事,老塞你那么大一张脸,还害的什么羞呀。有一回她们离去的时候,藏风听见她们的交谈有个女兵打趣那个跟你说话的女孩子说:“你既然喜欢,就向他表白嘛,我看他也很喜欢你的”你看,这还不是喜欢了你?”

    塞哈智一张黑脸变成了茄子sè儿,脸红脖子粗地道:“才没有!我啥时喜欢她了我连她长啥模样都没看过!”

    陈东打个哈哈道:“看吧看吧,我们又没说她的名字,你就知道说的是哪个了,这可是不打自招!”

    叶安笑道:“要说咱们这几个人,哪个不比你生得俊俏?那一脸胡子跟刺猬似的,可那女人偏偏喜欢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塞哈智一撅大胡子得意洋洋地道:“像我这样膀大腰圆的汉子才有男人味儿你不懂!”

    唐赛儿心里,她的干爹才是最完美的男人,马上不服气地道:“我干爹才最有男人味儿!”

    夏浔咳嗽一声,板着脸道:“咱们正议大事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什么美男计,异想天开!”

    众人连忙敛了笑容唯唯称是。夏浔话风一转道:“那些女兵么,我倒是叫藏风仔细查过束。”

    众人脸上登时lù出怪异的神气,夏浔只作未见,继续说道:“她们来自于一个叫戴克的突厥部落,他们的部落距撤马尔罕大约有十五天马程的距离。以前,他们是臣服于罗马帝国的,现在则归顺了贴木儿。

    他们的部落信仰景教,可是与此同时又保持着自己部落的一些习惯……………”

    其实藏风打听到的消息,这个戴克部落信仰的是东正教,不过夏浔如果说他们信仰东正教,在场恐怕没有人会明白这是个什么教派。唐朝时,基督教派进入中原时,就被称为景教,夏浔便把东正教说成了景教,以方便夹家的理解。

    夏浔道:“在他们的部落里,女人的地位比男人要高许多,准确地说,他们是男主内、女主外,所以部落里有许多骁勇善战、近身肉搏也不逊男人的女战士,这也正是贴木儿向诸部招兵时,戴克部落派来的全是女兵的原因。

    由于这些原因,你很难让这个部落的女人,因为喜欢了一个男人就对他惟命是从。实际上,恰恰相反。所以,老塞若真用美男计yòuhuò得那女人,她也只会量珠下聘,把老塞“娶,回去,操持家务带带孩子,哪会为他所有,听他吩咐。”

    众人看看塞哈智虎背熊腰的样子,想像他背上背着个小娃娃,坐在门槛上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等放牧归来的妻子一进家门,就小鸟依人地偎上去的模样,不由机灵灵打个冷战,塞哈智更是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脸的宁死不屈。

    众人在帐中议事,哈里苏丹派给夏*的两个助手藏风和羲邦儿则一前一后,巡弋在帐篷周围。他们随意做着一些事情,警惕地戒备着外人的靠近。

    帐蓬里,讨论在继续。一个个方案被提出,又一一被否决,到后来再也没有人能提出一个哪怕是似乎可行的方案,众人的兴致都低落下来。

    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贴木儿身边,可是眼下只剩下区区数里的距离,却成了再难逾越的一道壕沟,再也难进半步,不要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杀掉,想见到他都不可能,实在叫人沮丧。

    夏浔见众人的情绪比较低落,便道:“不要沮丧,办法总是能够想出来的,耐心点儿。”

    陈东道:“如果有足婆的时间,我们或许能够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问题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夏浔听了,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落下来,见唐赛儿已停了拳头,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毛,也在努力地想办法,像个小大人儿似的,令人以噱,不禁笑道:“我的小仙女儿有没有什么神术,能叫咱们穿过那个人的重重防御,出现在他面前呀?”夏浔只是打趣一下,调剂一下现场沉闷的气氛,不料唐赛儿居然很认真地问道:“干爹,进入那个人的军营,再到他住的地方,真的有数里地那么长吗?”

    夏浔道:“对,恐怕还不止数里,一路上营帐无数、兵马无数,哪怕是夜间,巡戈的警哨也是络绎不绝,明哨暗哨穿插其间,还有一道道壕沟和荆辣,他们的营中还养着许多沙漠犬,而这,还只是你刘叔叔打听来的消息,至于更多的部署,我们羊不知道,如此部署,较之皇宫大内尤显森严,就算一只耗子,也休想顺利穿越这层层屏障。”

    唐赛儿不服气地道:“那可未必,如果我有足够的东西和人手,我能把这么大的帐蓬整个儿都变没了,更别说藏几个人了。”

    夏浔双眼一亮,忙问道:“那么,如果提供足够怕人手给你,制造出你需要使用的一切,你有没有办法让咱们进去?”

    唐赛儿吱唔道:“这……,可是……”

    “嗯?”

    “可是,得叫我里里外外的走上一遍,看清楚里边所有的部置,我才知道需要用些什么东西呀。”

    夏浔一听,也不禁沮丧起来。

    ※※※※※※※※※※※※※※※※※※※※※※※※※

    浴室里,郭奕轩展开四肢,舒服地躺在“肚皮石”上,一个正宗的土耳其“坦拉克”(按摩师)双手涂满了橄榄油,在他身上推、

    拿、揉、按,郭奕轩那刚刚受高温蒸过的皮肤再被这么推拿一番,整个身子红通通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刘玉珏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面前另一张矮凳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食盒,里边放着羊肉串、酸奶、奶酷、榛子等各sè小吃。

    刘玉珏现在是郭奕轩的学生,郭奕轩每天在工作中有时会让他帮忙打打下手,在休息时间,会教他学习突厥话,数学、工程学等各门类的知识。或许是因为同胞的缘故,郭奕轩对这个学生很器重,也很关爱,连洗浴也带着他。

    刘玉珏腰间围着一条白毛巾,坐在木凳上,呷了。酸奶,对郭奕轩道:“可是,老师,那嘉峪关险不可攀、坚不可摧啊,我从那儿过来,曾经见过它的险峻,恐怕有十倍的兵力,也难攻得上去。”

    “哈哈哈哈……”

    郭奕轩躺在“肚皮石”上,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师的服务,听到学生这句天真的话,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手挥了挥,笑道:“传统的城池建筑,都喜欢建造高大的城墙,但是在威力越来越大的攻城武器面前,那些看似巨人的城墙,恰恰是最容易被攻破的。

    匹夫一剑算什么?万马千军算什么?真正强大的武器是知识!我和几个学者已经联名上书给可汗,建议改造撤马尔罕的城墙,把那老式的高大的屏障式的城墙和箭楼全都拆掉进行改造了。”

    郭奕轩笑吟吟地道:“建造城墙的目的,是为了阻挡敌人,而牢固的关隘,一直以来,都是延续上千年前的主张,尤其是我们东方的城防,一千多年来它都没有变过,如果说有变化,后来者也只是不断地修缮,把它建造的更高、再高、继续高一点儿,可悲呀!

    玉落,你跟着老师好好地学习吧,等你在军事建筑学上有了一定造诣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传统的城防建筑已经远远地落伍于时代了,所谓的坚不可摧”哼!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第814章 巨炮

    刘玉珏问道:“那么老师认为,现在的城墙应该如何建筑呢?”

    郭奕轩道:“应该建造低矮而厚重的城墙,这样的城墙不但容易架设各种重型武器,而且难以被敌人的攻城炮突破。同时,宽大而低矮的城墙,可以在其上建造更多城防工事,部署更多火力。只要在这种城墙上延伸出三角形的棱堡,交叉的火力就可以封锁城堡的所有通道,而传统的高大城墙却总是存在攻击死角的。

    如果对传统的城墙进行这样的改造,再结合护城壕沟或护城河,在壕沟边再构筑一个较低的外崖,崖边再建造一些土木工事,沿着缓斜坡的顶部再铺设一条廊道,城防部队就可以从一个地方迅速运动到另一个地方地。护城壕沟的外崖上还可以架设一些轻型炮,以对付大量的攻城炮,勿使其靠近。

    敌人的大量攻城器械将失去它的效用,但是他们依旧要攻城,而守军依旧是在严密的防御工事里打击敌人,敌人要夺取一座城池所需要付出的牺牲将更大。简单地说,这个思路是随着攻城器械的威力越来越大而改变的,现在的战争,不应该再采用千年前的防御手段,即便它再高大,也容易被敌人摧毁。

    而构筑一条低矮而厚实的屏障式工事,用来部署有巨大威力的反击武器,从一开始就扼制住敌人的进攻,而且是不留死角的反击,其效用将高于传统式的城池建筑。它还有一个老式城防工事远远不及的重要优点,那就是敌人很难把地道挖到城墙下面,使其崩塌。”

    郭奕轩兴致勃勃地道:“我们现在是进攻的一方,暂时用不到这些知识,你可以先学习一下进攻器械的制造和进攻通道的科学设计及挖掘。这样吧,一会儿我先带你去看看我们已经造出来的攻城巨炮!”

    沐浴已毕,郭奕轩神情气爽,果真带着刘玉珏去了匠作营。

    刘玉珏这几天以郭奕轩弟子的身份,跟着他进进出出,曾几次出入匠作营,但是去的都是学者们的帐蓬,看到的只有一堆一堆的图纸和乱七八糟的模型,无法产生直观的印象,而这一次,郭奕轩却趁着兴致,带他到了完工武器的储放场地。

    巨型抛石机、弩炮,火炮、撞城锤、坑道作业的挖掘器械……,各种攻坚武器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贴木儿在中亚、西亚、欧洲的大肆扩张和侵略,使得各地各国的大量学者拥入了撒马尔罕,于是,撒马尔罕得到了希腊、罗马、伊朗、印度乃至中国各个地方的军事技术,在他的军中有众多的工程师、建筑师、数学家、化学家、天文学家……,这些学者们的知识都被用在了杀伤xìng和摧毁xìng武器的制造上。

    “这是轻型加农炮、这是重型加农炮,哦,那边是中型速射炮,一般来说,各种大炮一天只能发射五到六次,而这种速射炮在我们不断的研制、改进下,已经达到了一天射击三十次而不报废!”

    郭奕轩得意洋洋地向他的爱徒介绍着那一门门恐怖的杀人武器:“看,这是野战炮,这是攻城炮,还有这种口径八百五十毫米、射程两百到五百米的臼炮,主要作用也是攻城。哦,对了,你来看,这就是我们最新研制的攻城巨炮!”

    郭奕轩快走几步,来到一门巨大的,一看就叫人望而生畏的超巨型射石炮前面,刘玉珏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超大型的战炮,而是堆在战炮旁边的炮弹。那些炮弹都是打磨的极圆的石球,一看这炮弹,刘玉珏便倒吸一口冷气,冷眼一打量,那一枚石球怕不就有上千斤重。

    这时的一斤是十六两,也就是说,按照现代人的算法,这一枚石球的重量,就有一千五百斤上下。太恐怖了,这样的炮弹要是砸在城墙上……,刘玉珏忽然想到了方才在浴室里郭奕轩说过的话,难怪他敢夸口说越是高大的城池越容易被摧毁。

    站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郭奕轩只能够mō到那巍然矗立的巨炮的炮架,他抚mō着炮架说道:“这种炮,需要两百个熟练的炮手和六十头牛才能牵引使用,一天最多只能发射七发炮弹,即便如此,几炮之后,炮也就散了架。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呵呵,这样的巨炮,只要一门,就足以在最坚固的城墙上打开一个无法修复的缺口,让我们英勇的士兵冲上城去!”

    刘玉珏吃惊地道:“这样的巨炮,怎么可能运得走呢?”

    郭奕轩道:“越往东去,越难得到足够的材料来建造这些装备,所以,必须得走这里造好。开战的时候,轻型的攻城器械会随军携带,重型器械要晚一些,不过也耽搁不了太久,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拆解的,我们曾经做过测试,运载这种拆解后的重型攻城器械,平均一天可以行进三十里地。”

    刘玉珏吃惊地道:“可以这么快?”

    郭奕轩道:“怎么样,现在对我们的军队攻破嘉峪关,有了点信心吧?”

    刘玉珏连连点头:“老师说的对,凭着这样精良的武器,嘉峪关一定不在话下!”

    郭奕轩哈哈大笑,一拍他的肩膀道:“等大汗攻入嘉峪关,消灭了大明,你就不用东躲西藏啦!大汗不但能为你报了这灭门之仇,像你这样的人才,还会重用你在大明做个地方官的。”

    他悠然望向东方,沙地反射的夕阳,让他脸上浅浅的皱纹,好似黄铜铸出来的一般发出闪闪的光泽。

    凝望了半晌,郭奕轩才轻轻地道:“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老夫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好想回大都、好想回故乡呵……”

    一时间,他的眸中竟漾起点点泪光……

    ※※※※※※※※※※※※※※※※※※※※※※※※※

    “好啦,天sè不晚啦,玉落啊,你也回去歇息吧。”

    刘玉珏把郭奕轩送回他的住处时,郭奕轩的情绪已经有所平复。

    郭奕轩在撒马尔罕收的也有学生,可是那些学生可没有一个像刘玉珏这样,执弟子之礼如此恭敬的,他是完全按照中国千百年来的尊师之道来对待郭奕轩。所以郭奕轩也就愈发地喜欢、欣赏这个弟子了。

    回到自己的寝帐时,郭奕轩便和颜悦sè地嘱咐刘玉珏回去休息。

    刘玉珏一直想从郭奕轩嘴里套问些更有用的情报,但是他平时只能旁敲侧击,从零零碎碎掌握的资料里来分析、了解,今日难得见郭奕轩动了思乡之情,心思有些压抑,想着若能劝他喝几杯酒,人一说醉,嘴没了把门的,或者就能多问些东西。

    于是,刘玉珏恭恭敬敬地道:“先生心情抑郁,要不然……弟子陪恩师小酌几杯吧?喝点酒,先生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难得你一片孝心!”

    郭奕轩的神sè愈见和缓,感慨地道:“要说到尊师重道,还得数我中华礼仪之邦。你这一番孝心,为师心领了。不过,这酒就免了!”

    刘玉珏还待再说,郭奕轩摇头道:“玉落,你有所不知。你莫看这里嘈杂混乱,犹如一座城池,可这里毕竟是军营,你平时在这里四处走动,什么都见得到,可有酒馆么,没有吧?呵呵,军中自有军中的法度,这酒是不能喝的。”

    郭奕轩笑了笑,道:“除非逢遇重大节日,亦或是大汗打了大胜仗,有了什么非常高兴的事情,才会允许饮酒,不但允许饮酒,大汗还会大宴文武,召些歌伎舞娘、杂耍艺人给大家助一助酒兴呢。

    你看这军营中平时纪律森严吧?可是每逢那种时候,一夜畅饮下来,到处一片狼籍,比集市上更乱、更热闹,然而机会难得啊,否则,收了你这么一个得意的弟子,你道为师不吃一道拜师宴吗?哈哈……”

    郭奕轩笑着摆摆手:“回去歇息吧,为师也要睡了!”

    “是!”

    刘玉珏无奈,只得躬身一礼,目送郭奕轩掀帐而入,这才怏怏离去。

    当日夏浔让他将计就计,拜在郭奕轩门下,本来是为了有机会接近帖木儿。谁晓得这郭奕轩在他面前吹的云山雾罩,好象有天大的本事似的,结果进了军营才知道,连郭奕轩想见贴木儿一面也难如登天,更不要说他这个小徒弟了。

    今天刘玉珏虽然没有掌握更多可以混进军营的线索,却亲眼看到了那些攻城武器的厉害,虽说有这等利器,也未必就如郭奕轩吹嘘的那般摧枯拉朽、无所不克,不过其犀利确实远远超出了此前明朝对贴木儿帝国的攻城武器及其战术的评估。

    这些东西应该是贴木儿帝国集中各种学者和能工巧匠,专门针对大明的东方式城防所设计并加紧赶制出来的武器,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他需要马上告诉夏浔。离开郭奕轩的住处之后,刘玉珏就匆匆向军营外赶去!

    P: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815章 过五关

    刘玉珏掀帐而入,丑夏浔还在地上勾勾划划,便唤道:大哥!…

    “哦!玉珏来了,坐。今天有什么收获?”夏浔看见他,忙拍拍身旁毡毯。

    刘玉珏本来就是马戏班的人,按照他的说辞,又和夏浔有主仆之谊和兄弟之情,常来看他,本在情理之中,郭奕轩对此并未生疑。

    刘玉珏在毡毯上盘膝坐下,没精打彩地叹道:“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咱们现在和帖木儿近在咫尺,却难再进寸步,想来实在叫人泄气。”

    夏浔微笑道:“莫急,办法总归是有的,任何线索,都有可能为我们所利用,倒不一定必须得是直接与我们的目的相关的。这个道理,我早就教过你,怎么又忘记了?说说看,今天有何收获?”

    刘玉珏把他伞天听到看到的消息,丝毫不漏地对夏浔说了一遍。

    夏浔给他斟了杯茶,一边慢慢地啜着茶水,一边听他讲述,听到他提起军中允许饮酒时军纪dàng然无存的情况,双目突然一亮,他只一举手,刘玉珏就知道他已有了什么想法,马上闭了嘴,静静地凝视着他。

    夏浔微微侧着头,双眼盯着帐角,唐赛儿正在那里练功。她这幻术对手的灵活xìng要求极高,同武功一样,每日都需勤练不鼻,唐赛儿此刻正在帐角坐着,手中拿着一只茶杯,那茶杯时而像跳舞似的在她指间灵活地跳动,时而攸地消失,再一张手,便又神奇地出现。

    夏浔似乎在盯着她看,可是渐渐双眼便失去了焦距,好象透过了唐赛儿的身子,看向一片虚无。刘玉珏认真地看着夏浔,只见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蹙眉深思,时而领首微笑,仅这一番思索,竟然足足有半个时辰,坐得他的tuǐ都麻了,夏浔还在思索当中。

    到玉珏不禁想道:“大哥莫非要利用这件事?可是,纵然军中饮酒,秩序混乱之际,帖木儿的亲军护卫营也不可能散漫异常,更不可能允许人接近贴木尼,众目睽睽之下要接近他都不可能,更不要说是刺杀了。

    再者,要想让军中开禁酒令,除非发生了能叫帖木儿异常高兴的大事,大哥能有什么办法,干一件叫贴木儿欣喜若狂、开禁酗酒的事情?

    以国公的能力,恐怕除非是令我军诈败,叫帖木儿的军队打一场大大的胜仗。

    可是这东西方两大强国碰撞的第一仗,于军心士气至关重要,如果诈降,只有将帅可知,势必不可能告诉士兵们知道,士气沮丧低mí到了极点,只怕要弄巧成拙,真个葬送了整个战争的胜利。何况国公如今身陷敌营,哪有可能联系上大明的军队,并叫宋晟将军依照他的主意行事?”

    “大哥,怎么样,想出办法了么?”又过许久,刘玉珏实在忍不住问道。夏浔摇摇头道:“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刘玉珏叹了口气道:“大哥,要打帖木儿的主意,实在是难如登天,尤其是时间紧促,容不得我们深思熟虑认真准备,大哥,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执行下策吧,不管成功与否,只管动手行刺,关键时候留下指向哈里苏丹的证据,逼反了帖木儿的右路军,这也是奇功一件呐!”

    夏浔摇摇头道:“如果行刺实不可为,才能出此下策,但有一线机会,就要尽量杀掉帖木儿。帖木儿帝国太庞大了,而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维系它的就是帖木儿一人,如果帖木儿不死,哈里苏丹带不走太多人的,也无法造成帖木儿帝国的内乱。”

    “如此强大的一股势力,要从外部征服它,需要付出重大的牺牲,而从内部着手,却能事半功倍。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哈里苏丹这个内应,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何况,我对刺杀贴木儿,已经有了几条腹案,成功率都有三成以上!”

    夏浔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刺杀一位君王,有一成可能,就已值得冒险了,何况三成?不过,我这几条腹案,都无法做到杀人无形。

    玉珏,最高境界的刺客,不是一击必杀,也不是无人知道是你杀的人。”

    刘玉珏惊道:“一击必中,已是高手,事了拂衣去,不留身与名,更是超一流高手,这还不成,那要如何才是最高的境界?”

    夏浔道:“最高境界是要死者死的不像是被人杀死的,唯其如此,才是最最成功的行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我之为难,正在于此,如果一天之内,我还想不出更为妥当的办法,我会从我已经娄到的几个方案中拿一个出来执行的。”

    说到这里,夏浔不期然地想起了他在青州除掉锦衣卫四大密探的事来,张十三心肠狠、冯西辉武功高,刘旭生xìng谨慎、安立桐狡猾多疑,可他把这些绊脚石都一一除掉了,当时他所用的办法,就已做到了“事了拂衣去,不留身与名”地境界,人人都知道他们是被人杀的,却无法找出杀人的人!

    一击必杀,那是一个高明的杀手,也是许多杀手一生追求的境界,可是杀人无名,才是更加高明的境界。一个杀手,如果在杀手界名声远扬,甚至什么排名第一、第二,这个人就离死不远了。

    真正高明的杀手,是无人知道你是如此高明。而这,还不是最高的境界,更加高明的境界,是杀了人,却叫所有人都认为被杀者只是自然的死亡。这需要智慧,需要极其高明的智慧,还需要缜密的心路和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

    自出青州,夏浔与天斗、与人斗,智计百出,有勇有谋,每一道关、每一个坎,都被他闯过来了。而这一次,他还需要与自己斗,唯有超越自己,他才能设计出一个完美无暇的杀人计划。

    他需要闯过重重警戒去刺杀一位君王!

    他需要把这位处于严密保护下的君王成功击杀!

    他需要把这刺杀,掩饰成一个自然死亡!

    他需要尽量保证自己的人在杀人现场全身而退!

    最后,他需要摆脱自己的“盟友”带着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七八口人安然返回大明!

    他所设计的计划,必须尽量保证可以连过五关,而这任何一关,都是几乎不可逾越的一座巅峰!

    xxxxxxxxxxxx

    帖木儿今天的精神很好,这个六十九岁的老人静静地坐在他的白熊皮座椅上,侧着身,脸颊贴在柔软的皮毛上,认真倾听着部下们的意见。

    沙哈鲁的左路军姗姗来迟,终于赶到了集结地点。对此,帖木儿并未给予过多的苛责。他是一个冷血的、铁腕的君王,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家长,一个父亲。老儿子,大孙子,总是格外受到长辈疼爱的,对帖木儿这位大帝来说也不例外。

    他的亲生儿子只剩下两个了,老三体弱多病,多年以来一直留守撤马尔罕,他彪炳千秋的功业都是他或他其他的子孙创下的,他很不喜欢这个无所建树的老三,而老四骁勇善战,又是儿子里边最小的一个,最得他的欢心。

    再说,他的计划原本就打了提前量,他选择冬季行军,是因为夏季翻越沙漠,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那酷热足以让飞鸟都不敢飞越沙漠的上空。可他并不想选择冬季作战,冬季作战对攻击的一方来说明显更加不利,会为他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这个时间恰恰好,春暖huā开,冰河消冻,气候正适宜的时候。

    还有一点就是,右路军统帅、他的孙半哈里苏丹已经被他录夺了军权,如果此时再处罚他的左路军统帅,那他就需要对军队彻底进行一次重新部署了,时间上已不允许他这么做。

    将领们正在争执不下,他们列在所争执的焦点只剩下一个:主攻方向。

    一部分将领坚持认为,应该穿越帕米尔高原,攻高密、占沙洲,以此为基地,强夺嘉峪关进入陕西,尽取关中之地,东瞰中原腹地。

    坚持这一意见的,包括已经赶去接收哈里苏丹兵权的盖苏耶丁,他们是太子派的人。

    另一部分将领认为,右路军由盖苏耶丁统帅,夺哈密、沙洲,强攻嘉峪关,中军主力则配合左路军绕道天山以北,从山西北面进攻明帝国北方韩线。这一部分将领主要是倾向于皇四子沙哈鲁的人。

    支持以嘉峪关为主坟路线的人认为秦始皇就是以进可攻、退可守的关中为根据地,消灭东方六国,得到了整个天下。帖木儿帝国的军队可以效仿秦始皇,以他们武力之强大,只要把关中纳入自己囊中,就有能力得到整个大明。

    皇四子沙哈鲁一派竭力反对,他们说哈密和沙洲中间的距离太远,又是沙娄,在不毛之地不宜运输插重,一旦不能迅速攻克嘉峪关,数十万大军屯于嘉峪关外,就会形成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

    永乐皇靖难之役中,陕西和嘉峪关方向的明军基本没有参与内战,这支强大的边防军团如果依托地形和关隘全力抵御帖木儿大军,只要坚持几个月,军需后援难继的帖木儿帝**队将不战自溃,因为很明显的是,明军一定会对沙洲进行坚壁清野,他们从当地得不到足够的补给。

    最后一点是:主攻嘉峪关的话,那么右路军就要承担主攻任务,而右路军统帅盖苏耶丁刚刚接手哈里苏丹的人马,军中将领多为哈里旧部,恐怕调动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四皇子派认为应该从山西进入中原。因为这条路是广袤的草原,战马和他们充做食粮的牛羊都可以有充足的东西吃,他们不需要携带大量的牧草,草原上的水源也比沙漠中充足。此外,北方历经了辽金元三代统治,大明统治北方才四十年,北方汉人对中原王朝的忠诚度不够,对异族的抵触也不是那么强烈。

    太子派的人对此提出了两个反对意见,一是这条路比较绕远,二是帖木儿可汗出兵前同鞋靶和瓦刺打了招呼,向他们表示了友好,可是瓦刺的态度非常暧昧。要走山西破雁门关就要经过瓦刺的地盘,如果瓦刺从中作梗,甚至与明军媾和,从背后攻击他们,帝国的勇士们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凭心而论,两派的目的虽然都是为了争功才互相攻汗对方的主攻路线,但是他们所说的优势和缺陷都是是实际存在的情形,在帖木儿这位睿智的皇帝面前,想要打压政敌,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帖木儿原本的计划中,是要嘉峪关为主攻方向的,但是要攻嘉峪关,就得以沙洲为跳板,而大明辅国公杨旭在沙洲大刀阔斧一番整顿,以血腥手段铲除了众多倾向帖木儿帝国的豪门,已经左右了沙洲地方势力。现在嘉峪关外的沙洲与他此前了解的情形有了重大的改变择。

    在原本的情况中,由于大明担心对嘉峪关外的势力太强硬了会让更多人倒向帖木儿,所以对沙洲地方势力采取了怀柔手段,基本上,他们过于相信嘉峪关的险峻,对关外是放任自流的。到时候帖木儿帝国只要一面争取一面打压,就一定可以得到沙洲地方势力支持,最起码可以得到他们的补给,不管是巧取豪夺,还是迫其贡献。

    可是杨旭这条臭鱼腥了一锅汤,现在只要这边大军一动,那里肯定是坚壁清野,军民尽撤入关。大漠漫漫,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他们可以从容撤走,把沙洲撤的像是一块狗啃过的骨头,什么都不剩。

    两派僵持不下,最后又把这个难题推到了帖木儿身上,双方争论的时候,帖木儿已在紧张地思索,当两派停止争论,都把目光向他投来时,贴木儿清咳一声,用他苍老而有力的声音断然道:“依照前议,主攻仍旧放在嘉峪关,左路军待机而动。

    行军打仗,纵有必胜之把握,也当先虑其败。一旦嘉峪关强取不下,左路军之行动,则有可牵制明军主力,使其不能增援嘉峪关,右路军则由中军策应,退回别失八里待命。

    若嘉峪关顺利打开,则左路军径取山西雁门关,一南一北,两路合击,到那时候,瓦刺未必还有与我一战之胆!”贴木儿扶着扶手缓缓站起,沉声命令道:“全军战备,十五天后正式开战!传令哈里,迅速交接军队!派人往瓦刺一行,做外交之最后努力!”!。

第816章 斩首计连环

    夏浔的大帐里,只有三个人,夏浔、刘玉珏、西琳。

    西琳和刘玉珏一左一右,坐在夏浔的侧前方,看着夏浔以一口箱子为桌,用炭条为笔,正在一条洁白的布皂上认真地书写着东西。

    “陛下,同我们一向的理解不同,贴木儿的军队无论是攻城战还是野战都很有经验,这一点,切勿以我们对北元军队的了解来揣测贴木儿帝国的军队。他们的军队成份复杂,包括了东西方许多国家、民族的人,帖木儿帝国从而掌握了东西方各种最先进的战争技术,并去芜存精,发扬光大。

    在城池建筑上,现在西方的建筑技术以及城防手段并不比我们落后,而这些城池无一例外地被帖木儿帝国攻克了。同时,帖木儿军中拥有大量的火器,尤其是火炮,据臣了解,他们的火炮威力并不弱于我们,可是与此同时,他们依旧保持着祖先传下来的野战和骑射的特长。

    我们的骑兵精锐,主要是北方边军中的骑兵、原宁王手下的大宁骑兵以及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同样是百战精骑,我们输在骑兵的数量上,同时我们由于骑兵数量少,我们的将领更擅长步兵作战的指挥。

    而贴木儿帝国的军队有西方式的精锐步兵方阵,有希腊式、罗马式的工事建造与破坏部队,有蒙古突厥的精锐游牧骑兵,有身着前所未有的厚重铁甲的重骑兵,有印度的战象部队,有数量众多的火铳手和无数骡马拉驮的臼炮,步骑浑编作战乃至多兵种配合作战的经验同样丰富。

    以上,是臣亲自了解的情报。臣之所述,皆敌所长霍一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陛下精通兵法,身经百战,见知所言,必知如何避己所短,克敌所长。臣若能在大战之前以此呈进与御前,纵死无憾矣!”

    夏浔写好之后,那淡粉色的字迹竟已消失大半,很多地方只剩下一些只离破碎的笔划,夏浔再予吹干,片刻之后,布帛依旧是纯白色,上边已经连一个字都看不见了。这是用唐赛儿调配的密药写就的,非火烤不显字迹。若不知就里的人,纵然得了这条腰带,甚至将它拆开,也不过以为这条白色布帛只是腰带的衬里罢了。

    夏浔待那信上字迹干了,再也不见一丝痕迹,这才小心叠好,交予西琳。西琳身边早备了针线,信接过来,立即小心地揣进一条腰带的夹层,然后又取针线把那腰带缝好,针脚缝的十分细密。

    腰带封好,重新交到夏浔手上,夏浔又仔细信检查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托着腰带,对刘玉珏肃然道:“如果我们的计划在哪一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从而导致失败,最有可能见机逃走的就是你,那时你一定要把它亲手交到皇上手中。”

    “是!”刘玉珏也知事态之严重,他双手接过腰带,认真地缠在了腰间。

    随着他们对贴木儿军队越来越多的了解,他们已经不敢再盲目乐观。实际上包括夏浔在内,尽管他早知道帖木儿军不容小觑,骨子里却还是有些轻视的,随着越来越详细的了解,夏浔对贴木儿军的看法大变。如果行刺失败,舍身成仁,而能有人携此情报逃出,那么明军本来就能打嬴的仗,将因此成倍地减少伤亡。本来要打输的仗,也可能因为如此详尽的了解而改变结局!

    正视对手的长处,才能避免自己的短处。

    夏浔将此事交待完了,沉声道:“西琳,唤他们进来,我要宣布斩首计划!”

    帐帘一掀,风呼啸而入。

    春季多风,今儿正在刮风,刮风得尘土飞扬,天地一片苍茫。

    因之,今天弋壁上少有人行走,也没有集市,一顶顶帐蓬都所门窗封得死死的,在那弥天漫地的黄沙中若隐隐现。

    风萧萧兮,,

    塞哈智、陈东、叶安乃至藏风、盖邦儿等人鱼贯而入,

    身后一片黄沙……

    塞哈智的马戏团成了移动之城最有名的马戏团。

    他们的马戏团表演的节目类型有限,人员也少,不过其它的马戏团规模跟他们比也差不多。

    真正的大马戏团,动辄上百号人,还有狮子、老虎、狗熊等各种动物,他们不会辛辛苦苦地跟着军队赚点苦钱儿,他们只在各大城市间流动,连小一些的城市都不会去,因为那儿的收入,不足以养活他们。这样一来,游弋于军营中的各个演出团体,就都是功能比较单一、人数有限的小团体了。

    夏浔授意塞哈智出面,把这些演出小团体组织到了一起。

    他们用的办法,既不是拉拢也不是吞并,这两条对他们来说,都有相当大的难度,再说,如果他真的拉拢或吞并其它演出团体,他也养不起这么庞大的一个戏班子。他用的是西方人已经很习惯了的一种模式:行会!演出业临时行会。

    这个行会的存在,只负责大军在此期间各个表演团体的勾通协调。这儿表演大型马戏,投入的成本太大,而观众主要是那些没多少钱的士兵,如果不能保证上座率,那就要赔钱,所以大型马戏团不来这里。而塞哈智牵头,联合其他表演团体商议成立的这个临时行会,其存在的意义就是沟通、协调各个马戏团,偶尔组团举办一次联合大型表演。

    在这里,大型马戏表演无法保证每日有足够的上座率,但是每个礼拜举行一次,士兵们还是消费得起的,这样,他们平时分散与军营各处,各演各的,每个礼拜凑在一起,以雪莲花大马戏团的名字联合举办一次大型表演,很快就打响了知名度。

    “雪莲花”,成了许多人每周必定光顾的所在。

    “哈密特老爷,这个小姑娘可是我们的台柱子,她每个礼拜表演一次大型魔术,深受士兵们的喜爱,也为我们马戏团赚了很多钱,可她现在生病了,而明晚就有大型演出,如果她不能参加的话,我们将损失惨重。我们特意打听过,知道哈密特老爷是最有名的医生,连伟大的帖木儿大汗生病,都是由您进行诊治,所以,我们来请求您,帮帮我们,一定要治好她。”

    通译把塞哈智的话对帖木儿随军首席军医哈密特说了一遍,塞哈智马上奉上了一个钱袋。

    哈密特是被一个百夫长请出来的,而这位百夫长是受他最信任的一个十夫长所托。喜欢“雪莲花”马戏团表演的士兵都知道那个神奇的东方小姑娘,现在她生病了,很容易就叫人生起恻隐之心,再加上收了塞老板的好处,他们当然愿意为塞老板出力。

    哈密特颠了颠手中的钱袋,沉甸甸的,这一颠动,里边的钱币叮当作响,哈密特的脸色便和缓了许多。他看了看那个病恹恹地躺在马车上,脸色憔悴的小姑娘,见她一身绿衫,眉目如画,虽然因为生病显得不太精神,可还是非常招人喜欢,脸色就更加平和了。

    “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塞哈智赶紧道:“她叫塞拉。”

    “塞拉?”

    哈密特听了有些意外,因为他的小女儿就叫塞拉,这女孩儿与他的宝贝女儿年龄相仿,见到了她,就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爱女,哈密特的语气变得亲切起来,他趴在车沿上,俯身看着唐赛儿,柔声道:“塞拉,不要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唐赛儿用细细怯怯的声音道:“谢谢你,哈密特医生。”

    哈密特点点头,微笑着上了车。

    塞哈智不禁轻轻地吁了口气,为了接近这个哈密特,他可是下足了功夫。联合其它演出团体,组建行会和“雪莲花”大马戏团固然是有其他目的,却也未尝不是为了能跟哈密特搭上线。他组建了“雪莲花”大马戏团之后,先是通过刘玉珏打听到可以辗转与哈密特医士攀上关系的人,然后就是对他们的公关。

    接着,在今天趁哈密特医士出营购药之机拦住他,事先也做了一系列准备。他打听到这位哈密特医士是土耳其人,土耳其人最喜欢绿色,忌讳黄色和花色,于是还叫西琳特意赶工给赛儿做了一套绿色的衣裳,换去了她常穿的花裙子。

    通过被他“公关”的贴木儿百夫长知道哈密特医士有个极宠爱的小女儿叫塞拉之后,唐赛儿的名字也就改成了塞拉,人情攻势、金钱攻势、亲情攻势,数管其下,接下来能否更进一步,就看唐赛儿的了。对此,塞哈智倒是极有信心,古灵精怪的唐赛儿若要扮乖乖女,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她的魅力呢?

    “义父,塞拉舍不得你!”

    当哈密特走下马车的时候,这个与他的女儿一样可爱,美丽的如同一个小天使的女孩儿已经成了他的义女。他的义女扑在他的怀里哭得唏哩哗啦的:“从来没有人能像您一样对我这样慈祥,亲爱的义父,塞拉好舍不得你呀……”

    哈密特父爱泛滥了,那部讨厌的直撅撅的山羊胡子轻轻抖动着,他努力挤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对唐赛儿柔声道:“我的小塞拉,义父有事情要做,你安心养病,按照义父的嘱咐按时吃药,要乖乖的,等义父办完了事,一定第一时间回来看你!”

    “那义父一定要来呀!”唐赛儿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抓着哈密特衣襟的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松开,将她的依赖和孺慕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好的,好的,等我回来,一定马上就来看你,先来看你!”哈密特几乎不想走了,他跨上马,走出好远,还不舍地向自己的义女招着手。

    “干爹,赛儿扮的好不好?”

    唐赛儿依依不舍地向哈密特消失的方向最后挥了几下手,便笑眯眯地问夏浔,有点讨好、有点邀功的意思。她的眼里此时还噙着泪光,颊上还有晶莹的泪水。

    “还不错,不过不能大意!时刻小心,不要功亏一篑!”夏浔板着脸吩咐两句就走开了。

    唐赛儿担心地道:“是不是我表现的不好,干爹好象不太开心?”

    福至心灵的塞哈智咧开大嘴笑道:“赛儿,你甭理他。我看是你表现的太好,你那干爹吃醋了,哈哈哈!”

    唐赛儿因为连日演出过于疲劳,偶感风寒,求医问药时却“偶然”和帖木儿军中最有名的医士哈密特结缘的时候,在比勒思克也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看起来发生的很偶然,完全是独立的一桩突发事件,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关联,与驻扎在讹打剌的帖木儿军更是风牛马不相及程。

    事情发生在阿哥尔达,这是瓦剌地盘最西南角的一处边陲重镇,由特尔穆部落戍守。

    明初,大明因削藩而引发四年内战期间,北元内部的冲突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北元从此分裂成为鞑靼和瓦剌。鞑靼由阿鲁台太师独掌大权,奉黄金家族后裔为可汗。瓦剌贵族没有抢到黄金家族的嫡系后人,没有大汗可以号令诸部,便由辉特部联合巴尔虎特、忽里牙特、巴图特、绰罗斯特部建立了卫拉特联盟,即明人所称的瓦剌。

    瓦剌由三个强大的部落首领统治,他们分别是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为了同控制着汗位的鞑靼部在道义上分庭抗礼,他们接受了朱棣的封号,分别受封为顺宁王、贤义王,安乐王,三王治瓦剌,其中以顺宁王马哈木势力最为庞大。

    特尔穆部落就是顺宁王马哈木一派的一个部落,其部落首领叫察占。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于西域草原则又是一番景象。

    中原的春天来得很轻柔,春风袅娜,春雨润物无声,不知不觉间,你就发现枝头出现了一抹新绿,远远望去,嫩黄如烟。而在这里,春天来得就如冬季的寒风一般突然,昨天还是河水冰冻,万里白雪,突然一夜之间,便江河解冻,草木茁壮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它的风,这儿的春风绝不温柔,它是暖暖的,却很难叫人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因为这风太强,刚刚复苏的草木难以覆盖整个地面,风一起来,便有尘土,刮得人一身一脸,着实恼人。

    今天天气却很好,难得的晴天,风却不烈,澄宇万里,犹如透明的水晶,洁白的云朵飘于其下,仿佛离那幽远的天有万里之遥,反倒距下面的草地不足百米,似乎搭弓一箭,就能射进云彩。

    青青草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左右十余里宽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左边青山苍翠,隐见更高处仍是白雪皑皑,右边的山却是乌黑色的石头组成,寸草不生,地理十分奇特。

    蹄声隆隆,大地震颤。

    特尔穆部落首领察占带着百余骑骁勇的战士,正驰骋在这片狭长的草原上。

    在察占旁边一匹马上,是一个少年,虽然看面容是个少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却生得身材高大,较之许多成年人也毫不逊色。

    察占一边策马而行,一边跟这少年说着话儿:“再有百余里就到孛罗的部落了,孛罗的部落与别失八里、哈密最近,主要以经商为主,所以他的部落非常富裕。他的小女儿萨仁更是一个有名的小美女,你一定会喜欢的。”

    “察占叔叔,我不在乎她长的什么样子!”

    少年笑了笑,脸上有种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哪怕她丑到了极点,我还是会娶她的。结了亲,爷爷的部落便可以得到孛罗部落的资财帮助,在瓦剌诸部中咱们的位置将更加稳定,我们可以购买更多的兵器、盔甲,拥护更加强大的势力,总有一天……”

    少年没有说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轻轻地道:“总有一天,咱们所拥有的,将不仅仅是这一片草原!”

    “好!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才是做大事的材料!”

    察占翘指大赞:“不愧是顺宁王的孙子,这等胸襟气魄,了不起!这一次说亲议盟,对你爷爷的大业非常重要,本该由你父亲亲自出面的,只可惜他正在东面打仗,只好我这个做叔叔的来办了,你爹是我的安答,你就像我的亲侄子一般,我一定会把这事办得圆满的。”

    少年道:“大明皇帝亲自率军远征,讨伐鞑靼了,明军战力虽强,但他们不可能久居塞上,鞑靼若败了,这万里草原就是我们的。爷爷对此甚为重视,所以叫我爹亲领大军秘密埋伏在鞑靼边界,只等鞑靼一败,便抢夺他们的草原。爹爹在做大事,如果不是为了这无聊透顶的联姻,我一定会跟爹爹一起去的。”

    察占放声大笑:“无聊透顶?哈哈哈,你这小家伙,说话着实有趣,你的年纪还是太少呀,等你再大些,你就知道女人的可爱了!”

    少年不以为然地笑笑,手搭凉蓬眺望着远方,突然问道:“察占叔叔,此去孛罗数百里,我们为什么不多带些兵马呢?”

    察占笑道:“不用担心,这可是咱们瓦剌的地盘,更是我特尔穆部多年驻扎的所在,谁敢捋你察占叔叔的虎须?尤其是现在帖木儿的军队正欲与大明一战,帖木儿军不会在此时与咱瓦剌挑战,大明军则已退守嘉峪关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

    少年把马鞭向前一指,沉声问道:“前方那支声势浩大的人马,可是孛罗部落派来迎接咱们的么?”

    “嗯?”

    察占闻声抬头,起伏如浪的草坡尽头,并不见一人一马,但是只一眼望去,他的脸色还是发生了变化。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能见度很高,前方虽还看不见一人一马,但是远处喧腾于半空的一道尘烟,却分明表示正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队伍正迅速接近。

    那只能是一支骑兵,这儿已经是人迹常至之地,没有大量的野马群、野牛群,如果是放牧,也不可能笔直一条线地如此狂奔,如果是商队……,他们更不可能用这种速度赶路。

    此时那最远处的灰尘已弥漫的极高,同时扩散开来,仿佛一只张开大口的龙头。而龙尾刚刚离地,正欲腾飞入空,可是自马上探身起来继续看,那龙尾仿佛只是刚刚离地的龙身,因为在它下面,跃跃欲试正欲腾起的还有一道烟尘,那是被骑兵经过刚刚腾起的一道灰土。

    今天有风,虽然不烈,可是依旧能够吹散灰尘,这一条长龙似的灰尘弥而不散,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对方奔跑速度极快,风还来不及将那灰尘形成的长龙吹散,他们就已到了远方,这得多快的速度?

    察占脸色一变,立即下令侍卫戒备。

    最理智的作法,当然是一见灰尘扬起,立即拨马便逃,那样的话,对方未必能追得上。但是,对方是什么人?是不是因为他而来?这些事根本还没搞清楚,察占好歹也是一方的鄂托克(领主),连来人是谁,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便拨马逃之夭夭,岂非天大的笑话?

    草原上的人最敬重的是英雄好汉,要是这么干,连他的部下都瞧他不起,再说马哈木大人的亲孙子就在旁边,若是被他把这个笑话说给他的爷爷听,自己的脸就要丢到天边去了,因此察占做出了原地戒备的命令,先查清对方身份、急急赶路的目的再说。

    在他后方,实际上有一支敌人的人马在打埋伏,如果他们返身便逃,是要进行拦阻的,这支人马从察占离开部落,就已远远地辍上了。只是他们的人数较少,只有察占一半的兵力,如果察占当机立断,返身便走,他们要付出重大牺牲才能拖延察占逃跑的时间,察占原地戒备的举动,叫远远辍在后面的他们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对劲!察占叔叔,我们应该马上逃走!”

    少年的目力极其锐利,当他发现左右两侧远处的弋壁中也隐隐泛起尘土灰雾的时候,终于警觉到,对方的目的一定是在自己这支队伍了,可是这时已经晚了,正前方急急赶来的人马就像塞外的春风,突然间就卷到了眼前。灰尘还在两里地外,前方一道草坡上已出现了一排战马,仿佛翻过了山坡的一道洪水,汹涌而至。

    来骑形成了一道两里多宽的横向阵形,大剌剌地向他们包围过来。

    “放箭!阻敌!”

    轰隆隆的马蹄声和喊杀声震耳欲聋,察占的队伍中许多战马都不安地转动起来,察占拔出腰刀,一面命人放箭御敌,一面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向西一指,喝道:“趁着敌人尚未合围,咱们从这儿打开一道豁口,冲出去!”

    “嗖嗖嗖!”

    箭射如雨,察占蓄势已待的部下发箭阻敌时,策马而来声势惊人的那支骑兵队伍也发箭反击了。不问身份、不留活口,乱箭齐发,无差别射击。

    一声尖锐至极的箭啸骤然掠空而过,最前方的一名侍卫的战马悲鸣一声,被一箭贯入马眼,痛呼仆到,将马上的骑士掀翻在地。嗖嗖嗖嗖,利矢纷落,双方各有人马中箭,三息之间,来骑已然迫近,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已收弓拔刀,扑进了察占的队伍。

    双方的利矢远射,造成了察占三分之一的部下阵亡,其余人马混乱不堪,刚刚集结准备突围,冲出不及百步,侧翼扑来的骑兵已然到了,又是一轮远程攻击,那种狠辣,那种必欲置人死地的气势,仿佛双方早已是不共戴天之仇。

    “为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察占目眦欲裂,尚未交战,先折大半人手,对方蛮不讲理的杀戮快要把他气疯了。

    没有人回答,对方仿佛就只为了杀人而来,箭矢横空,最前方准备突围的侍卫们刚刚中箭,狂呼着栽下马去,敌人就拔出了雪亮的马刀,冲进了他的阵营。

    雨打残荷一般,虽然察占的侍卫也算精锐,可是与对方的战力一比却有不如,而对方的人马占据绝对优势,打法又是如此恐怖,毫无准备的察占侍卫刹那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少年身边两个刚刚挂好弓箭,准备抽刀而战的侍卫被数枝利矢透胸而过,重重地栽下马去,惊心动魄的惨叫刚刚传进少年耳中,一口斩马刀就当头劈来。

    “我是……”

    只是一刀,少年少年的刀就被磕飞了,他惊呼大叫,想要表明自己身份。不管来人是谁,瓦剌实际上的“可汗”马哈木的孙子,活着总比死了有价值吧?

    可是话犹未了,他就被人斜肩拉胯,一刀劈成了两半,半截身子还坐在马上,另半截身子连着脑袋已跌落尘埃,心肝肠肚从斜劈开的地方哗啦啦淌了一地。

    那马受惊狂奔向前,拖着好长一段肠子,却不料刚刚奔出几步,又被一人将硕大一颗马头也砍下来,他们竟然不只杀人,而是打着鸡犬不留的目的,这是何等大仇,才有这般狠辣手段?

    “侄儿!也先,也先呐!”

    察占正在厮杀中,一见那少年被杀,登时惨叫一声,一颗心好象被浇了一盆冰水下去,凉得生疼。那可是马哈木大人的亲孙子,他的好兄弟脱欢的爱子啊,他要如何向马哈木大人交待,如何各他的义兄脱欢交待?

    察占肝胆俱裂,血贯瞳仁,他身边四五个莫名而来的敌人骑兵趁机走马灯般与他缠斗,竟尔在他腿上戳了一枪,血流如注。察占悲愤大怒,舌绽春雷,一声暴喝,疯狂般挥起了他的斩马刀!

    敌人来自四面八方,察占的人马先被猛烈绝伦的箭雨折损大半,又被突入的敌骑杀得七零八落,虽然在他们的猛烈反击下,敌人也被他们杀死许多人,可这扑上来的敌骑竟是不管不顾,也不在乎,似乎他们只是一支完全没有感情和意识的杀戮兵器,他们只需要杀死敌人,而不计任何牺牲。

    一百多号人,顷刻间被杀了个落花流水,肩上插着一枝羽箭的察占欲哭无泪地和最后剩下的十几个侍卫被包围在中间。这几个侍卫都是身手灵活,武技高明的人,先是仗着镫里藏身的骑术和运气,躲过了对方骤密的箭雨,又在混战中拼命格档厮杀留住了一命,此刻人人身上带伤,他们守在察占身边,总数已不足二十人。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们是谁?叫你们的头领出来答话!我是特尔部的鄂托克,我要见你们的头领!”

    察占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地喊,他本不致于如此软弱,可是他这半生仗也打过不少,就从来不曾打过这么窝囊、这么离奇、这么莫名其妙、这么不知所谓的仗,他不是吓哭的,他是气哭的。

    没有人回答,敌骑围成了一个圆,把他们团团围在中央,一个有多名骑士拱卫、明显是头领人物,脸上蒙着防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狠厉肃杀大眼的骑士策马向前三步,察占以为他要跟自己对话,可那人却只是缓缓举起一只手,又狠狠向下一劈!

    随着这无声的命令,箭术表演开始了!

    排成了一个圆的无名骑士们竟然直射发箭,对方的自己人可是在自己射程之内的,如果这一箭不能射中居于中间的察占的人,就必然会射向对面的自己人。

    “嗖嗖嗖……”

    箭矢不断,如群隼飞翔,许多人在用最高明的连珠箭术,一矢刚发,一矢又至,中箭者还不及倒地,第二箭便又贯入身体。片刻功夫,中间那些人和马满身是箭,恍若刺猬,箭势稍停之后,他们轰然倒了下去。人和马,都已经在密骤的箭雨下失去了性命,可是因为中箭的速度太快,真到此时,才真正倒下。

    那个蒙面首领提马上前,沉声下令:“下马,所有人头砍下,确保无一生还!搜出咱们要的东西,马上撤走!”

    他说的是突厥语,察占听得懂,但是他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第817章 将军令

    “奶,加两勺!”

    郭奕轩不耐烦地敲桌子,这店很小,掌柜一人兼着跑堂的差使,忙得满头大汗,闻言忙跑过来,点头哈腰地把咖啡杯子给端了下去。

    咖啡最早就是阿拉伯人开始饮用的,一开始他们是把咖啡豆的汁液当胃药来喝的,认为有助于消化,后来发现它还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于是这种饮料就流行开来。军中有许多人习惯喝咖啡,就是其他来做生意的人,时不时也要喝上一杯,所以在这儿开咖啡馆的人挺多。

    郭奕轩对坐在对面的刘玉珏道:“你想跟着输运器械的队伍走一走,我不拦你。虽说路上累一些,可是对器械先行了解一些,回头再学其中的道理,也就更加容易。为师少年时也是中原人,知道你们所学俱都是圣贤文章,其它百业各行的学问,俱都视做旁门左道、奇技淫巧。

    我郭家原本以武扬威,可是后来却在术数、建造、水利、天文方面有所建树,后代子孙也就此弃武从文,大多修习这些学问。如今你既入我门下,少不得要把圣贤文章放一放,多学学这方面的本领,你这一路下去,对器械的运输、保养各方面,都要多加学习。”

    刘玉珏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

    刘玉珏向老师主动请缨,要随一支运送攻城器械的队伍去塔尔布古尔城,把这些器械交付给盖苏耶丁,郭奕轩对此并不反对,他知道中原的读书人熟谙的是道德文章,其他方面的学问却很是一般,自己若直接向刘玉珏教习各种专业学问,他在理解方面一定比较吃力,叫他先熟悉熟悉这些东西,再教起来也方便。

    刘玉珏今日就要起行,郭奕轩特意送了出来,看到营地外面新开了一家咖啡厅,里面还算整洁,便在这里为学生送行,不想这家店虽然干净,店主手艺却很一般,那咖啡煮的不好,调配的更差。这时那掌柜的把咖啡又端上来,郭奕轩喝了一口,不耐烦地继续用手指叩桌子:“糖,加三勺!”

    那掌柜的刚刚跑开,准备去招呼其他客人,一听吩咐,忙又跑出来,忍气吞声地把杯端了下去。

    郭奕轩哼了一声道:“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手艺,就这两下子,也敢开店迎客。”

    掌柜的被郭奕轩支得跑来跑去,心中很不耐烦,可是又不敢得罪客人,只得陪着笑把杯子端下去,他跑到柜台后面,往杯里加了三勺糖,偷偷一瞟郭奕轩并未注意,又往里边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这才把杯重又端上。

    郭奕轩呷了一口,这回有种齿颊留香的感觉了,他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叫店主走人,继续嘱咐爱徒:“玉珏啊,等到了地方,你还可以看看士兵们如何操作,熟悉了这个过程,回头为师再教授你其中的学问,便容易入手了。如果发现什么问题,就记下来,我们再行改进,咱们研究的这些器械,也不是一次便臻完美的,学问嘛,一半来自传授,一半要靠自研……”

    刘玉珏忙又应了声是,郭奕轩瞟一眼外面的车队,便道:“好啦,不要叫大家久等,你这就去吧!”

    刘玉珏躬身退出,郭奕轩将咖啡一饮而尽,余兴未尽地道:“再来一杯!”

    夏浔刚刚散了场子,众人都在外面收拾,他却在帐中,和藏风以及一个陌生面孔的人,三人据案而坐。桌上摆着几个牛皮纸包,那陌生面孔的人用突厥语飞快地说着话,藏风一旁为他翻译:“察占已死,他的信物已经落到我们手中,哈里殿下已经安排了人,马上就到,你们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袭击瓦剌部族首领察占的人马,是哈里派出去的,他的人一直在盯着察占,等着杀死他的机会,直到听闻察占要为一个侄儿往孛罗部落说亲,这才得到机会。议婚涉及联盟,在事情成功之前,对当事人的一些敏感身份是要予以保密的,所以直到现在,哈里苏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误打误撞,竟把瓦剌联盟最大的部落首领马哈木的孙子给干掉了。

    他们不知道,夏浔自然也不知道。

    这件事已在瓦剌部引起了轩然大波,愤怒已极的马哈木正在到处寻找凶手,夏浔却还不知道那位后来赫赫有名的也先太师已经糊里糊涂地死在了他的手里。

    夏浔欣然道:“甚好!等‘瓦剌’的使者到了,向帖木儿说明瓦剌愿意提供方便,借道给他们进攻大明,必定会让帖木儿欣喜若狂。不过,我们必须确保帖木儿会取消戒酒令,并召开盛大的宴会庆祝,那另外一件‘大喜事’业已安排妥当了么?”

    那陌生面孔的人微微一笑,道:“这一点请你放心,殿下曾经收到过金帐汗国的帖木儿忽特鲁格大人送来的一封信,那封信是当初脱脱迷失阳奉阴违,授意部属背叛帖木儿汗的一道命令,上边有脱脱迷失的花押印钤,殿下已据此伪造了一封脱脱迷失向帖木儿汗乞降的书信,这两个‘好消息’接踵而来,一定会叫帖木儿汗把这一天当成一个盛大的节日,大肆庆祝的!”

    说着,他把面前的几个纸包轻轻推到夏浔的面前,说道:“这几种毒药,都是提取于植物,致死效果比较平和,符合你的要求。这一种,可以让人窒息而死,但是中毒后没有任何体表特征,可汗已经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很容易会误诊为心力衰竭而死。

    这一种,会让人丧失意识、肢体抽搐,最终的结果当然也是死亡,而且它的毒性一旦发作,很难救治,死亡结果如同癫痫发作;还有这一种,通过皮肤也能吸收,会叫人产生灼热、刺痛、麻木、恶心、呕吐、呼吸瘫痪的症状,最终心脏麻痹而死亡,它的毒性很烈,一旦中毒便不可救治,问题是,高明的医生能够看出是中了毒。

    还有这一种,它本身并不致命,不过它的奇妙之处在于,一旦中了毒,在别人看来,你的意识仍旧很清醒,可是你却可以通过控制中毒的人,叫他依照你的吩咐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自杀。可是用它的难处在于,可汗身边总是有一群人围着他,即便你能叫他中毒,也无法走到他面前去叫他做任何事情……”

    那人把带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认真地解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殿下已经把他能够搜罗到的所有毒药都给你找来了,每个包里都有药性的详细说明,毒药,我们已经给你送来了,如何让他服下去,却是你的事了!”

    “没有问题!”

    夏浔把那些毒药收了起来,微笑道:“对此,我已经有了一个很详细的计划,只要帖木儿汗召开宴会,我保证,那将是他最后的晚餐!”

    “义父,药好苦喔……”

    唐赛儿捧着药碗道。

    哈密特医士微笑道:“尽管有些苦味儿,不过它能治好你的病。快把它喝了吧,塞拉,我已经放了三勺蜜糖在里面,不会特别难喝的。”

    “哦!”

    唐赛儿皱着小脸把那碗药喝了下去,哈密特看了开心地笑起来,他慈祥地摸摸唐赛儿的头,又看看帐外天色,说道:“天色马上就黑了,义父送你回去吧,虽然你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却也不能在军营里过夜的,尤其是我的住处距大汗的住处很近,这儿的规矩更大。”

    他刚说到这儿,几骑快马便夹着一溜烟尘从他的帐前冲过去,卷起了一片沙尘,哈密特医士大为不悦,连忙起身走去,将帐帘放下来,不满地嘟囔道:“真不晓得这是些什么人,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可汗的大帐附近纵马,这要是让大汗见到了,岂能轻饶了他们!”

    帖木儿正在自己帐前,兴致勃勃地为自己的爱马刷洗着身体,梳理着马鬃,那几骑快马驰来时,便已落入他的眼中。帖木儿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发作,他相信这些人一定有极重要的事,否则谁敢冒犯他的权威呢?

    领着那些人驰来的是他的侍卫长,即便如此,那些人也无法直接驰到他的身边,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被拦住了,侍卫们一番盘问之后,搜了他们的身,缴去了佩刀,才押着他们来到帖木儿面前。

    帖木儿轻轻拍了拍马颈,那匹马便摇摇鬃毛,打个鼻息,悠闲地走开了。

    帖木儿睨了那几个人一眼,向他的侍卫长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侍卫立即迎上来前来,以掌抚胸,沉声道:“大汗,瓦剌特尔穆部的鄂托克察占,奉马哈木大人之命求见大汗!”

    “哦?”

    贴木儿微微有些动容,他派去向瓦剌做最后之外交努力的使者刚刚走了两天,距瓦剌联盟几个首领人物的驻地还远,没有十天八天的功夫是回不来的,瓦剌却在这时派来了使者,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帖木儿一声吩咐,“察占”就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瓦剌是分裂的北元的一部分,北元统治中原一百多年,制度管理大量继承了中原人的经验,所以做为瓦剌任命的一位鄂托克,察占有着属于他的专有信物,一枚北元时期朝廷制作的印钤。

    贴木儿远征东方,对这周围的各方势力做过一番了解,他听说过察占的名字,验过察占的印钤无误之后,帖木儿便道:“察占,我知道你是马哈木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他派你匆匆而来,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呢?”

    P:悲催的,今天有事情,所以昨天急急赶了出来今天的章节,可是……可是……俺电脑系统时间不准,59分59秒发的,结果变成了昨天更新15000,今天木有更新。晚上回来,精疲力尽,赶紧又码了一章,此时奉上,累啊~~~,求月票、推荐票慰问!

第818章 双喜临门

    察占向帖木儿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位大人会同瓦剌诸部首领商议之后派我前来,向帖木儿大汗通报,对于大汗的军队与大明之间的战争,我们的立场是置身事外,不会参与。如果大汗需要借道瓦剌,沿途补给也可以就地取之于我瓦剌诸部!”

    帖木儿大喜,欣然问道:“顺宁王、贤义王、安乐王,受封于明,你们如此相助于朕,不怕大明的诘难么?”

    察占狡黠地道:“大汗兵强马壮,非我瓦剌可以抗衡,大汗的大军一到,我们自然是要退避三舍的,一些来不及撤离的部落迫于形势向大汗提供各种物资,也是情非得已,大明又能如何?”

    帖木儿放声大笑。

    察占又道:“我们希望,大汗功成之后,能够投桃报李,对瓦剌诸部予以关照……”

    帖木儿微笑道:“这个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同宗同祖,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嘛,我曾经说过,我非黄金家族后裔,之所以担此重任,实因我méng古势微,不得不奋起抗争。待老夫百年之后,这万里江山,是要双手奉于黄金家族的,我又怎会打瓦剌的主意呢?”

    察占道:“大汗是一位伟大的君王,自然是一诺千金的,不过要说服瓦剌诸部消除疑虑,所以……,这是马哈木大人和太平、把秃孛罗两位大人联名写给大汗的一封书信,我们希望,能够在回复中得到大汗正式的承诺,”

    “没有问题!”

    帖木儿笑容可掬地道:“我已派了使者再赴瓦剌,如今还在路上,想不到你们已经来了。你放心,待我看过三位大人的来信,自会做出善意的回复……”

    帖木儿从察占手中接过书信,心中却在暗暗冷笑:“成吉思汗的子孙,是真的没落了。你们要么站到大明一边去,要么早早归顺于我,如今却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念头,试图两边取利。若非大明是我一生之最大劲敌,眼下不宜多事,老夫先就发兵,先灭了你们这些羞辱祖先的软骨头!”

    瓦剌答应借道,这对帖木儿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虽然他兵强马壮,一副无敌模样,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秘探搜集的各种情报,他对大明的实力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把大明视为生平所要征服的第一劲敌,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再有第三方势力横插一手。

    瓦剌说小,也要看跟谁比,比起大明和帖木儿帝国来说,瓦剌的力量自然是小的,可是仅仅一个瓦剌,也比西方许多大国更加强大,如果他们居心叵测,帖木儿就得始终保留一支军队进行防备,他的左路军未尝不是对瓦剌的一种威慑,现在瓦剌已公开表态保持中立,他就可以投入更多兵力与大明决战,胜算将更近一步扩大了。

    当晚,帖木儿召集了几位重臣,向他们传达了这个好消息,并邀瓦剌使者察占出席,席间,帖木儿兴致勃勃,不但喝了大量的葡萄酒,还喝了度数更高的阿拉克烧酒,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就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兴致上来时,还跟自己众多的嫔妃一齐载歌载舞。

    这一辈子,他已建立了辉煌的功业,曾经打败méng古帝国西征大军的埃及马布留克王朝因为拒绝他的结盟,遭到了他的冷酷打击,苏丹法赖吉亲自率兵抵抗也无济于事,整个叙利亚的领土被占领,名城大马士革被焚毁。至于已经四分五裂衰弱不堪的印度德里苏丹国更不在话下,被他毫不费力的消灭。

    在他的帝国的建立过程中,所有强大的帝国无一能够迎其锋芒,三十多年的征服战争,他建立了一个首都是撒马尔罕,领土从德里到大马士革,从咸海到bō斯湾的大帝国。从兴都库什山到地中海,从北印度到叙利亚,从天山南北到南俄草原,他的兵锋所向披靡,尸体堆成了山,人头砌成了塔。

    但是尽管他纵横中西亚,威震欧洲大陆,可是就连méng古人,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不愿顺从于他。他的野心极大,他一直想超越成吉思汗,成为古往今来最了不起的君王,可他若想建立超越成吉思汗的不世功业,必须得打败大明,这是东方的最强帝国,也是当前整个世界上最强的帝国,曾几何时,他也是向大明称臣纳贡的一个臣子呢。

    而现在,瓦剌的态度,将使他的征服大明之旅更加顺畅,以他的强大武装,只要让他征服了大明,再消灭奉黄金家族为正统的鞑靼,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之王。中原万里江山、花花世界,失落于黄金家族之手,现在是他带领méng古人又杀回来,那时谁还敢与他抗衡?还有哪个méng古人,敢不心悦诚服地承认,他才是成吉思汗的衣钵继承者?

    帖木儿很高兴,席间喝了许多酒,大醉而归。

    不想次日一早,帖木儿又收到了一个叫他更加欢喜的好消息,金帐汗国的脱脱mí失向他归服了。

    脱脱mí失是他的义子,对这个义子,帖木儿又恨又爱,可是尽管这个义子对他总是阳奉yīn违,一有机会就行反叛,他对这个义子的疼爱,却始终比亲生儿子还多,如今见到这个义子“幡然悔悟”,向他表态要痛改前非,帖木儿欣喜若狂。

    脱脱mí失是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的后裔,当初脱脱mí失投奔撒马尔罕向他请求援助,以对抗自己的宗主白帐汗兀鲁思,脱脱mí失年轻英俊、很会说话,在与帖木儿的接触中,很快讨得了帖木儿的欢心,并成为他的义子。帖木儿慷慨地给了他两块封地:塞格纳克城和讹打剌。

    讹打剌就是此刻帖木儿驻兵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正对着白帐汗兀鲁思的草原,脱脱mí失曾两次被兀鲁思打得落荒而逃,都是帖木儿出兵替他夺了回来。等到兀鲁思死后,脱脱mí失向帖木儿借了一支大军,杀死了兀鲁思的儿子,从而登上了白帐汗位。

    脱脱mí失成为白帐汗之后,出兵打败了金帐汗马麦,由于他是铁木真长子术赤的后裔,被金帐méng古人承认为汗,金帐和白帐统一了,他恢复了他的祖先术赤当年受封的全部领土。统治着从锡尔河下游到德涅斯特河,从塞格纳克和讹答刺到乞瓦〔基辅〕之间的广袤领土。

    他入侵罗斯,火烧莫斯科,洗劫弗拉基米尔、尤利、莫扎伊斯克和其他罗斯城市,在bō尔塔瓦附近打败了企图出来干涉的立陶宛人;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是成吉思汗系的真正后裔,与他相比,帖木儿这个既无显赫的背景,又无明确合法称号的、暴发户似的突厥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不宣而战,突袭帖木儿,几乎活捉了这位毫无防备的撒马尔罕之王。从此,他开始了对帖木儿的无休止的战争。尽管如此,帖木儿仍把这个义子看成自己最爱的儿子,他每次打败脱脱mí失的军队之后,都会赦免这些士兵,还给了他们食物和马匹,让他们回到脱脱mí**边,他希望脱脱mí失能重新承认他这个义父。

    而今,这个桀骜不驯的义子,终于醒悟了,年迈的帖木儿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帖木儿视大明为生平第一劲敌,发动远征圣战期间,忽略了对金帐汗国的关注。他并不知道,这个脱脱mí失归顺的消息是有心人炮制出来的。实际上,此时脱脱mí失已经失去了他的汗位,金帐汗国原来的主人,兀鲁思汗的孙子忽特鲁格号召旧部,正在反抗脱脱mí失。

    而术赤的另一个后裔亦敌忽也建立了一支武装,同脱脱mí失争夺汗位,脱脱mí失四面受敌,又无法像以前一样得到他的义父帖木儿的支持,在两面夹攻之下,他已众叛亲离,逃到了西伯利亚的秋明,正在不断的逃亡之中,而这时,竟有几位“他的使者”来到帖木儿的军营,向帖木儿表示驯服。

    帖木儿并不知道这些使者是他的亲孙子哈里苏丹派出来的,实际上因为之后发生的种种离奇事端,一直也没人去追究这些使者的来历,最终它沉没于历史长河之中,成了一桩疑案。

    后世的专家学者研究之后,认为这些使者是当时已经控制了金帐汗国的忽特鲁格派来的,其目的是施放烟雾,已防这位对他恩将仇报的义子脱脱mí失始终疼爱呵护着的帖木儿汗得知真相,在他重新掌握金帐的关键时刻派兵阻止,救援脱脱mí失。

    孰不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却是夏浔,是夏浔一手炮制了这桩历史疑案。

    帖木儿开心极了:瓦剌决定让出道路,坐观他与大明一战,他在大明西域最大的威胁和掣肘已经消失,胜算大大增加;他的义子也终于抛弃了取而代之的野心,重新拜伏在他的膝下。

    帖木儿意气飞扬,他的星相占卜师bō那提所做的预言早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他觉得这一连串的好消息,是他终将取得大明江山的吉兆!

    兴奋不已的帖木儿重赏了“金帐派来的使者”,并要他们向脱脱mí失带去自己的问候,愿意重新接纳他的这位义子,等到“金帐汗的使者”离去之后,贴木儿愉快地向他的臣子们下达了命令:“三日之后,我们将向哈密进军!我决定,今天解除戒酒令,举行盛大的宴会,预祝我们的胜利!”

    他环顾左右的文武重臣,笑容可掬地道:“用你们的大醉,回报我的慷慨!这将是狂欢的一天!”

    P: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819章 演出开始

    “快点快点,你们都去辅佐,日落之前,务必把舞台搭好!”

    一个侍卫长带了队兵来,走到一片空场地前,指着正在那儿叮咛道,那儿有许多“雪莲花”马戏团的人正在忙碌着。

    由塞哈智出面,联合其它马戏团组建而成的“雪莲花”马戏团每个礼拜城市聚集到一起举行一次大型表演,他们已经在这里打响了名声,帖木儿可汗要举办一次盛大的歌舞晚宴,“雪莲花”理所固然地被邀请了来,为贵人们助兴。

    由十七八个小型马戏团组成的大马戏团正在紧张地做着准备工作,有人在搭建舞台,有人在圈设场地,道具箱子摆了一地,不远处还有各种动物的笼子,熊嘶虎吼,缭乱不已。这位侍卫长及时带来了一队身强力壮的士兵,可帮了他们的大忙。

    在舞台的正对面,已经钉好了一排护栏,护栏后边正由帖木儿军营里的工兵们搭建着一座大型看台,这座半月型的看台,颇有点古罗马斗兽场的派头,此时已经初见雏形。

    夏浔和藏风、盖邦儿以及唐赛儿道具箱子边,假意着箱笼。

    夏浔低声道:“藏风,你今晚要一直守在马戏团的箱笼旁边,随时注意我的动作,到时候我会台向你示意,当你看到我扮的小丑台表演,做出挠头动作的时候,你就马燃烧引燃箱笼,以此吸引各方目光,便利赛儿行动。”

    藏风承诺一声,夏浔又道:“火不成以太大,要做成失慎失火的样子。叫人很快扑灭,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只是帮忙赛儿转移注意力,所以必须要控制住规模,确保它看起来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若被人看出是有意为之,事情查明之前禁绝我们离开,我们的危险就会大增!”

    藏风听的有些紧张了,他还是重重地一颔首,没有说话。

    夏浔又转向唐赛儿道:“赛儿。召开酒宴的时候,是军营里最松懈的时候,你的年纪小,谁也不会认为像你这样年幼的一个小丫头会是个危险人物,你可以在这场地中随意走动而不引人注意,除一些重要处所不会有人阻拦你,这就是你窃取通营令牌的好机会!”

    唐赛儿“嗯”了一声,向他甜甜一笑。

    夏浔道:“这个处所,平时外松内紧。宴会开始后,却是内松外紧。军营的外围会受到控制,禁绝人轻易进出的,我们要离开,只能依靠你取来的通营令牌。等帖木儿一死,丢了令牌的人怕惹火烧身。绝不敢张扬,我们的秘密,就始终是一个秘密。

    不过,你要注意,窃取令牌的目标,一定要选择中军大营内部的人。你这几天在哈密特身边,已经认识了一些中军大营的将领。就从他们身着手。若是选择其他军营将领的话,一旦他们临时需要离开,难免就要用到令牌,如果在帖木儿死前他们就发现通营令牌丢失。外围守军会及时获得通知,令牌失效,我们就走不了了。”

    唐赛儿认真地址颔首:“干爹安心,赛儿知道怎么做!”

    夏浔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赛儿,这么多人搭台,可都是为了让你一人唱戏,今天你的任务最重,务必格外小心。你的表演完毕后,马带齐需要的工具,赶到哈密特身边去。他是帖木儿的亲信医士,地位高尚,在看台也有位置。这边火起之前,我会给你示意,那时你就开始行动,假作便利,离开哈密特,等火势一起,吸引了众人注意时,你就马潜到帖木儿身边去。”

    夏浔四下看看,将一个药包悄悄递了过去,低声道:“那时就要看你的遁术如何高明了,你要把这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撒进帖木儿的酒杯。帖木儿的饮食,每一样呈时都有专人验毒,要让他毫不提防的饮下鸩酒,唯有利用已经倒入他怀中的酒,成败与否,全在你的身!”

    唐赛儿接过药包揣进怀里,小脸敛了笑容,郑重地址了颔首。

    夏浔又对藏风道:“赛儿的魔术表演是在中后场时间进行,在她之后,我会挑一个将近结束的时间开始行动,下毒成功后,比及药力爆发开来,大约得一个时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中军大营。你们在中军外面接应的人马,可全都准备好了?”

    藏风道:“你安心,我们派人在这里开了一家裁缝铺子,为军士们缝补衣衫,我们的裁缝依照帖木儿亲军送来缝补的一套红色战袍,已经仿造出了数十套,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包含战马、鞍鞯、武器,全都一应俱全,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枚无法轻易仿造的通营令牌,只要她偷得来,我们离开就没问题。”

    夏浔道:“好!我们离开后,马更换服装离开。西琳和让娜会扮成男装,赛儿藏在箱子里。咱们的箱笼在这里烧毁了一部分,剩下的不多,正好携带。”

    他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今天联合其他马戏团举办了这场大型演出,明天就是各个小马戏团继续游走各营表演的时候了,咱们这个马戏团从这儿消失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再接下来,帖木儿军就要开始操心帖木儿的后事了,更加不会去看马戏,咱们的离开不着痕迹,可谓天衣无缝。”

    藏风暗暗冷笑:“比及大功告成、离开军营的时候,你的死,也会不着痕迹的!”

    ※※※※※※※※※※※※※※※※※※※※※※

    中军大营入口,戒备森严。

    一位将军被验过腰牌之后,走进营门,四下张望了一眼,一个恰好经过的将领看见了他,马笑着迎了去。

    “哎呀!”

    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冒冒失失的撞在两人中间,那小丫头揉揉脑袋。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从营里迎出来的那位将军摆摆手,拉住那刚进营的将军,用突厥语道:“哈哈!失吉忽突忽,好久不见啊,今天机会难得,你一定很多喝几杯!”

    刚刚进营的那位将军看看跑开的小女孩儿,疑惑道:“把阿秃儿,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谁?”

    把阿秃儿耸耸肩道:“是戏班子里的人,我见过她两次。好象和哈密特医士有点儿关系。走,晚宴马就要开始了,今天我们可要不醉无归同,哈哈!”

    藏风在不远处忙活着,赛儿跑到他身边时,小手轻轻与他一碰,一枚通营令牌就塞到了他的手里,藏风握住令牌,拇指从令牌轻轻抚过。感受着那复杂细致的花纹,惊奇地看了唐赛儿一眼。

    他知道唐赛儿要从那位寝帐设在中军大营的把阿秃儿将军身偷取令牌。他和唐赛儿已经跟踪了那位将军好一阵儿,可是早有准备的他,尽管看得异常仔细,还是没有看明白唐赛儿如何下的手,就只轻轻一撞。令牌就到手了。

    唐赛儿比起那位身材高大的将军,娇小的似乎只到他的大腿高,藏风甚至没有看见唐赛儿伸手,她唯一抬手的动作就是撞了人之后,欠好意思地吐着舌头,娇憨地挠了一下头,可是令牌居然到手了。

    藏风心中惊奇。面却不露神色,令牌到手,他立即若无其事地走开。不一会儿,这枚令牌便到了盖邦儿手。盖邦儿取了令牌,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中军大营。他在塞哈智的马戏团里只是一个打杂的,此刻又是十几个马戏团的人聚集到一起,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唐赛儿和藏风分隔之后,天真无邪的俏脸蛋突然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她机警地四下扫了一眼,便蹦蹦跳跳地回了马戏团。因为今天是为帖木尔和他的文武重臣们表演,不需要夏浔敲锣打鼓地聚集客人,他正站在后帐门口东张西望地看热闹。

    唐赛儿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手掌轻轻一碰,一件工具便悄悄塞进了他的袖筒。夏浔轻轻举袖看了看,一枚花纹古朴、纹理细密的包铜木制令牌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袖筒里,夏浔的手轻轻垂下,缓缓搭在腰带,衣袖再垂下时,那枚令牌已经不见了。

    夏浔四下扫了一眼,嘴角轻轻漾起一抹笑意。

    后帐里,许多人正在紧张地服装、装,塞哈智和另一家比较大的马戏团班主阿当罕则坐在一边说话。

    阿当罕正在卖力地游说着塞哈智:“我们能在这里为伟大的帖木儿汗演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只帖木儿汗,很多撒马尔罕的军政要人城市看到我们的演出,‘雪莲花’将因此名扬天下,我觉得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合并成一个团体,我们有了这么大的名声,以后不需要再这么辛苦,我们可以去撒马尔罕,在那里拥有一席之地,他人只要知道连伟大的帖木儿汗都看过我们的演出,还愁没有客人吗?”

    “咳咳,其他的那些马戏团……咳咳咳,会同意与我们联合吗?咳,如果只有我们两家,成不了一个足够大的马戏团,咳……”塞哈智的气色不太好,似乎着了风寒,他一边说话,还一边不断地咳嗽。

    阿当罕迫不及待地包管:“这一点没有问题,我的朋,我已经征询过几位班主的意见,只要能够包管他们的利益,他们愿意合并。如果你也同意,我相信大部分小马戏团城市愿意加入的!”

    塞哈智想了想道:“好,如果演出成功!阿当罕,你也知道,事情的关键是,我们今天的演出能否大获成功。我生病了,身体虚弱,很是的疲倦,今晚的演出,要由你来操心一切了,卖点力气,伙计,只有我们的演出获得成功,你的提议才有可能!”

    阿当罕信心十足地道:“安心,今晚的演出交给我了,这一定是我们‘雪莲花’马戏团自成立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演出!”

    塞哈智微笑道:“我相信!”

    :各位,已进入本月下旬,求月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54/ 第一时间欣赏锦衣夜行最新章节! 作者:月关所写的《锦衣夜行》为转载作品,锦衣夜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锦衣夜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锦衣夜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锦衣夜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锦衣夜行介绍:
靖难削藩,迁都修典,五征蒙古,七下南洋,我无处不在,却无人知道我在。
乾坤入袖,锦衣夜行,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读网络文学就用盛大Bambook,多款优惠套装官网促销中!锦衣夜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