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以迂为直
沉香苑是典型的江南园林,继承了唐宋以来写意山水园的一贯风格,以掇山、叠石、水景和古树、花木营造出素雅而富于野趣的意境,虽以自然为宗,绝非丛莽一片,漫无章法。高大的乔木、挺拔的修竹、古朴的虬松、曼扬的绿柳,再辅之以假山蔓草、水池藤萝,当真如人间仙境。
一间书阁,轩窗半敞,窗外鸟鸣唧唧,春光烂漫中,里边两张矮脚犬床,夏浔和郑和各自趴在一张大床上,郑和赤囘裸囘着脊背,背上三排竹筒紧紧吸住皮肉,正在拔罐子。
而夏浔背上,则坐着一个仅着贴身小衣、明眸皓齿的姑娘,正在给他推拿。推拿在汉代以前称为按跷或跷摩,汉至明代则多称按摩,这位姑娘显然手法、力道一流,夏浔微微眯着眼睛,好象非常舒服的样子。
不过,那姑娘下囘身只着一条绯色的亵裤,腰间紧紧柬着条带子,完美地勾勒出那姣美的体态,因之显得丰硕夸张、浑囘圆饱满的臀囘部坐在夏浔双囘腿上,宛如一只细囘腰蜂后,夏浔的陶醉到底是来源于姑娘的手法还是那柔软而富有弹囘性的娇囘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郑和交叉双臂枕着下巴道:“山东、福建、南直隶、淅江,这一带的汉囘奸被锄除之后,偻寇在我大明土地上已经很难来去自如了。听说,在小社山,有一支两千人的偻寇队伍,上了岸无人引路、无人通风报信,黑灯瞎火的竟然走岔了路,一头扎进镇东卫的兵营里去了,结果是自投罗网啊,呵啊……”
夏浔眯着眼道:“红苞,手劲儿再大些,我受得了力。”
“是,大人!”
坐在他背上的红苞姑娘抬起皓腕,拭了把香汗,往手上又抹了点油,按囘压皮肤的力气又大了些,于是那丰盈的臀囘部一起一坐的,手上又加了把劲儿,一条丝织的内囘裤紧紧贴在臀上,已然滑入臀囘缝,瞧着更加耐看了,站在门。的侍卫偷偷望来的目光越来越频繁。
夏浔舒服地呼了。大气,说道:“偻寇之患,最令人头痛处,就是一旦上了岸,可以到处破坏,而我们的兵只能追在他们屁囘股后面收拾残局,打掉他们的耳目,咱们就胜了一半了。不过,不容易啊,公公想必听说了,浙东、两广、福建、南直隶的许多士伸、官员、包括京里头出身这些地区的官员都在上囘书弹劾于我啊。”
郑和微笑道:“国公有皇上的信任,何惧之有?”
夏浔道:“三人成虎,人言可惧呀!偻寇是祸害,对朝廷如是、对百姓也如是,可是我们必须得承认,他们带来祸害的同时,其中有不少偻寇团伙,是把打劫当成勇业的,主要还是走私,而走私于沿海许多豪商大贾、世家大族都是有益无害的。
朝廷律令,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缎匹、绸绢、丝棉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可是,输我中华之严,驰异蜮之邦,易方物,利可十倍。
利之所至,国家又不允许买卖,乃至走私法不能止,从而匪患无数。
更有许多平民百姓,是为这些豪商大贾做事赚囘钱的,靠海者吃海嘛,非往来海中则不得食。一切不通,百姓贫困,自然通偻者众、从盗者众。我们严打偻寇耳目,扑定防区严厉打击,可以取得一时成效,要想从根源上解决偻寇之患,最终是不能倚仗武力的,还是要复海市,断了从贼之党的来源,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别的不说,沿海诸省军民,皆赖海市获利,本国公能得皇上宠信,以暴力肃囘清偻寇,只怕不出几年功夫,盗寇依旧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夏浔说到这儿,瞄了郑和一眼,说道:“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甚受皇上宠信,来日还京,对公公在沿海所见所闻,还请多向皇上禀明的好,如果皇上能放宽海禁之策,于囘国囘于囘民,都是有益的事情。”
郑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嗯,国公所言确有道理啊,这些时日,从抓获的汉囘奸和偻寇的口供来看,有些盗伙本来目的确是为了走私,而走私为朝廷所不准,则必蓄亡命以暴力抗法,既然已经为国法所不容,众多亡命又何妨顺道做些无本买卖呢?从他们招供的东西来看,他们对我大明货物简直是无所不要,布匹、锦绸、丝线、钢针、铁锅、磁器、漆器、女人用的脂粉,还有佛经、医书、四书五经、药材。如那生丝,一两生丝,贩卖到日本,就是十倍之利,难怪那许多人刀枪加颈,还要铤而走险。”
夏浔道:“是啊,咱们皇上是有大报负的明君,是要做犬事的。可是,皇帝不差饿兵,要做事就得用钱。太祖高皇帝体恤百姓,立国之初便定了三十税一的规矩且永不加赋,那这钱从哪儿来呢?我看呐,扩犬税就是个好办法,公公觉得呢?”懈
郑和听得大为意动,不觉慢慢点头。
夏浔点到为止,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对开海的热衷,这颗种子种下了,便转移了话题:“不过眼下嘛,这寇还是要剿的,皇上已把新组的神机营调到淅东来了,一方面是增强打击偻寇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练兵,纯以火器为主的军队,在我大明还是头一次嘛。
我听说沿海诸卫对神机营都有些抵触,这些抱残守缺的将军们一直以为火器只可为辅,不堪大用,其实叫神机营打上几战,就足以改变他们的看法了,但是神机营也有他们的缺点,配合传统军队那是一件利器,如果叫他们单独行动,则有极大风险。
而诸卫将颌心怀偏见,看不起神机营,又怕神机营在他们的防区内作战不力,反倒拖了他们的后腿,因此即便是分到他们防区的神机营部队,也被晾在那儿,孤立起来,既不启用、也不配合。
我想麻烦公公下去走一走,调和一下神机营和诸卫之间的关系。”
夏浔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公也知道,我这黑脸扮得太成功了,如果我去,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郑和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好!建立火器营,是皇上的主张,皇上就是在靖难之战中,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这才决心打造一支犀利的火器部队,怎能让他们没有用武之地呢?国公尽管放心坐镇杭州,这件事只管交给咱家好了。”
夏浔点点头,欣然道:“能与公公一同做事,是杨某的福气。”
郑和微笑道:“郑某亦然!”
两人哈哈犬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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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北山。
这里就是足利义满掌持日本国大权的北山殿,是在西园寺家转赠给足利义满的北山山庄基础上修建而成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
足利义满在十年前,以大军压境相胁迫,通过谈判,实现了南北朝的北一。南朝后龟山天皇在足利义满做出今后皇位由南北两朝轮流继承;各地的庄园、颌地由南北两朝分别支配的承诺之后,将象征皇位的三件神器让给北朝后小松天皇,在京都大觉寺出家了。
两年后,年仅三十七岁的足利义满将“征夷大将军”的职位让给了九岁的儿子足利义持,自己出家做了和尚。法名道有(后改为道义),法号天山,他的管颌犬臣斯波义将、左大臣花山院通定等众多武家和公家也随他一起出家了。
可是这所谓的出家只是一个形式,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寺社势力,实际上他等于把自己的幕府搬到了北山,整个日本的军政犬权仍旧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进出皇宫就像进出自己的家一样随便,甚至他要进宫参见天皇时,皇宫里还得特地打扫一遍,粉饰一新,隆重接待,他是日本皇室实际上的太上皇。百度锦衣夜行吧文字更新组黄门内品手打
北山殿,一处布置得极其幽雅的禅院内。
廊道上铺着厚橡木的地板,肥富趿着一双木屐,跟在一个僧人后面,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木屐叩击着地板,发出“噔噔噔”的响声。
僧人在一间房前停住了,轻轻叩了叩房门,恭敬地说了句话,片刻之后,障子门拉开了,走出来两个年轻俊俏的少年,武士夹衫,黑发披肩,眉目清秀,宛若少女。
足利义满的性囘趣比较广泛,俊男美女都是他所喜爱的,这两个俊俏的少年武士是他的侍童,在偻国称为“小姓……”就是在中原所称的娈童。偻国男风很兴盛,就是一个普通武士,也喜欢养小姓,上杉谦信、织田信长、德”四天王之井伊直政和本多忠胜等皆有龙阳之好,以之为高雅。
不过日本之小姓不同于中原之娈童的地方,在于这些小姓大多武艺高强,他们不只要在榻榻米上满足主公的性囘欲,同时还负有为主公清拣公文、贴身护卫的责任,兼任情人、保囘镖和秘书三项差使,与主公的关系十分亲密。所以肥富见了这两个少年,丝毫不敢大意,忙向他们两个微微一欠身。
两个小姓上前对肥富搜查了一番,闪开了道路,肥富忙又一欠身,脱掉木屐,赤足进了房间。
一间宽敞幽深的殿堂,尽头处是一张卷耳长桌,长桌后盘膝坐着一个身披金稠袈裟,脑袋锃明瓦亮的和尚,四十多岁,神态雍容。
看到肥富进来,他把乎边一鬲正在批阅的卷宗合起,放在一边,眉头两个浓重的黑点向上一挑,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齿,开心地笑道:“啊!肥富回来了啊,你给我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呀?”
第521章 利在曲中求
足利义满一问,肥富不禁悲从中来,立即号啕诉苦:“将军阁下,这次回国,肥富为将军采买了大批的货物,可是刚刚出海不久,就全被海盗们抢光啦!那些该死的海盗,我已经报出了将军大人的名号,可是他们也不放在眼里,还把肥富全身都录光了,将军阁下,您可要为肥富作主啊!”
“嗯?”
足利义满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肥富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足利义满不悦地道:“这些浪人、没落的武士,太不像话了。上一次,岛津光夫从大明回来,就被他们抢光了,这一次又是这样,连我的使者都敢抢,是该给他们一些教玉的时候了。”
肥富趁机道:“是啊,犬明皇帝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他们希望能跟将军您联手清剿海盗,让海路太平下来,否则的话他们是不愿意与我龘日本重开贸易之门的。”
肥富趁机把夏浔提的三个条件对足利义满说了一遍,足利义满不禁踌躇起来,沉吟道:“打击脏物买卖、抓捕销脏海盗、对已探知的海盗占据的岛屿进行攻击、围剿,这一点我正想着乎进行呢:与大明互相提供消息、提供所掌握的海盗的情况,这一点也没有问题,可是开放港口,允许大明战舰靠岸停泊、休整、补给!这个……”……”
肥富赶紧道:“将军阁下,您的陆军十分强大,但是海军并不比海盗们强大,如果能借明人之手铲除这些害虫,那何乐而不为呢?”
足利义满沉着脸道:“日本,是我足利义满的日本,纵容他**队在我的领土上耀武扬威?不不不不……”……”
足利义满担心的主要是声誉方面的问题,他的自尊心使他难以做出这个决定,因为这将证明他的无能,证明他对日本还无法进行有效的控制。至于建立军事基地、进行文化渗透等现代世界超级强国对他国比较常用的控制方式,他并不担心。
在那个时代,在一个鞭长莫及的国家驻军,从而对该国实施有效控制,那是不现实的。你在那里建立基地,食物可以从当地取得,但是兵员的补充、军械的补充,只能依赖于国内。而遥远的路途,给补给将造成极大的困难,大明在辽东驻军,其补给就占用了相当大的一部分税赋收入,后来朱棣撤销辽东都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远在异国建立一个足以对该国形成威慑的军事基地,将给国家造成多么巨大的经济负担,可想而知。
而且,遥远的路程,不能即时传递的讯息,没有火箭导弹等实施有效远程打击的现代武器、没有飞机军舰这种可以迅速投入战斗的机动力量,即便驻军,被驻国也是不担心的。他们如果想要捣毁他国基地,战斗打响一个多月,消息能传到他国统治者耳中就算是快的了,再集结军队,做好后勤等各个方面的准备,真正出战得在半年以后。
所以在那个时代,在那个时代的各种实际条件之下,对一个相对比较强大、兵力也算雄厚的独立国家实施驻军,那是劳民伤财而无任何作用。
至于文化侵略,当时的人可没有这种认识,日本国也没有丝毫抵触,他们正如饥似渴地汲收中国文化,政治、文化、宗教、制造、建筑、典章制度,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在效仿,汉字、围棋、书法、饮茶等等,已然渗透到日本的各个阶层。
足利义满也嗜爱、搜求中国的珍宝、商品、书画,广集汉学造诣深厚的学者和画家,进行巾国的文学研究,并且形成了中国风格明显的北山文化,他对文化入侵怎么可能会有抵触?求之不得呢。
肥富是一个地道的商人,在他眼中只有利益,可不没有足利义满想的那么复杂,眼见足利义满犹豫不决,肥富眼珠徽徵一转,忙又爬前两步,小声说道:“将军阁下,同大明重开贸易,财富将掌握在将军您的手中,否则任由海盗指狂的话,那么将会对将军阁下产生两个不利的影响。”
“哦你说说看!”
肥富赶紧道:“是,第一,大明正在集结军队,严厉打击海盗。肥富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整个大明沿海,处处都在练军备战,海盗们是讨不了什么便宜的,一旦他们在大明沿海吃了亏,就只能缩回来,抢掠我们日本的百姓,这对将军您的统治大大地不利。第二,即便大明打击海盗不利,海盗们劫掠到的东西也是非常有限的,这跟与大明进行贸易所获得的商品比起来,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没有办法相比的。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据我所知,有些大名、守护也在偷偷地让他们的武士加入了海盗的行列,他们抢劫到财富,就会让他们变得更强大,也许有那么一天将会对将军阁下形成威胁……”……”
“肥富,你好大的胆子啊!你是在告诉我,我的武士们对我不够忠心吗?”
“肥富不敢,肥富不敢,将军威武,无人能敌!不过,中国人有句话,叫做‘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将军您……”……觉得呢?”
这句话正击中足利义满的软肋,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足利家族可以千秋万载永远把持大权,而他的威胁,正是来自于他的武士们。
源氏足利起源于八幡太郎源义家,义家的次子义国的两个儿子义重和义康分别住在上野国的新田庄和下野国的足利庄,义康改姓足利,这就是源氏足利氏的起源。源平合战中,足利氏理所当然的追随了同出一脉的源赖朝,赖朝死后,北条氏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从足利义康之子义兼开始,足利氏始终与北条家联姻,成为上总和三河两国守护。但是镰仓时代的足利氏只是北条家的一柄战刀,北条家指向哪里,足利家就要打到哪里。源义家曾留有遗言“我的第七代子孙中必有人能夺取天下……”……””到了足利家时正好第七条,仍旧活在北条家的压制中,家时自觉愧对祖先,于是修改了一下祖宗留下的七年计扑,又装神弄鬼地声称“我以后三代中定有人夺天常……”然后在八幡宫切腹自杀了。
不过也巧,足利家经过这么多年一代代子孙的共同努居然真的在三代之内崛起了,最终在赞利义满这一代,成了日本天皇之上的太上皇。
在天皇统治的时代,全日本六十六国(六十六州)的地方官是天皇所任命的国司,为了与天皇对抗,征夷大将军将自己的同族或是功臣安插到各国成为“守护”,拥有地方上的军事及行政、警龘察之权,后来由于战争需要,各国的守护还得到许可可以获得当地年贡(田租)的一半作为自己的收入,后来南北两朝虽在足利义满手中统一,但是守护们已经掌握了地方上的军事、行政、税收大权,成为实际上的害据者了。
而这些害据者真的甘心永远受制于足利家么?以前,他们追随足利氏,从而获得了如今的地位,今后他们的子孙会不会像足利氏当年一样野心勃勃呢?
足利义满脸上的怒气消失了,他沉默片刻,问道:“这个杨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大明皇帝面前,是怎样的地位?大明皇帝把对我龘日本洽谈之权全部交给了他,如果我答应他的条件,那么我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还是十年一贡么?我们自己铸造的铜钱质量太低劣了,根本无法流通,我们需要明国的铜钱,他们还会限制铜钱外流么?”
肥富一呆,他对杨旭了解根本不多,足利义满问的这些东西,他也无法给出回答,足利义满有些不悦,拂袖道:“尽快了解一下,再来回复我!”
肥富连忙答应,匆匆告辞离去。等肥富走后,足利义满思索片刻,唤进一个侍卫武士,吩咐道:“去城里,找几个近期从明国过来的人,对他们的朝廷比较了解的,我需要了解一些大明的消息!需要了解他们的辅国公杨旭!”
辅国公杨旭如今正在观海卫外海,他正站在一艘战舰上,观看着李逸风和赤忠两路水师舰队的操练。
眼下,李逸风和赤忠的舰队依旧在不断的操演当中,不过他们的操演并不只是这种以假想敌为目标的演练,在赤忠赶到浙东之后,由他率领海战经验丰富的福州水师,已经带着李逸风的巢湖水师同偻寇打过几仗了。迅速熟练了水情海路和海上作战技巧的巢湖水师现在已经能单独执行巡逻任务。
受夏浔举荐,已成为浙江都指挥使司代都指挥的司汉超稳稳地站在夏浔身旁,看了一阵操演,领首道:“偻人在海上,本来就很难和我大明水师抗衡,如今看,赤都司的指挥可圈可点,李都司的战术颇为新奇,有这两员虎将,部堂大人更是无往而不利了。不过卑职却有一事不明,百恩难得其解……六夏浔扶着船舷,笑望着两支舰队灵活地包围、反包围;穿插、反穿插,问道:“有何不解?”
司汉超道:“部堂,我大明水师战舰,多采用大福船。大福船高大如城,行驶在空阔大洋之上,但遇偻船,只管冲撞过去,当者披靡,所以我水师战舰装备的大多是此等战船,可是大人所配战舰,为何却以哨船、海沧船、苍山船甚至蜈蚣快艇为主呢?如果是因为时间仓促,恐船厂不能制造足够的战舰,卑职以为,可以尽量征用各路水师现有的巨舰。”
夏浔摇摇头,笑道:“凡有所长,必有所短。大舰的确厉害,海上遭遇,无须斗力,只须斗船力,便可如车碾螳螂一般,问题是,那些‘螳螂’打不过你,却会跑的。大福船高大如城,人力难以驱动,全仗风势助威,这样一来,没有风的时候,它就是一个废物,风向不对的时候就需要迂回来去不断转折,利用这段时间,那不堪一击的偻船早就逃之夭天了。
所以,舰只必须多种多样,才能适应变化莫测的海洋。更何况,我这次真正以水师决战的地方,将是一片浅海水域,岛礁纵横的所在呢?大船,用处不大,就是这些灵活的小船才能起大作用,到时候咱们再多备些水底雷,哈哈……”
夏浔突然笑起来,手指前方道:“你看,到底是赤都司技高一筹,李逸风的舰队又被包围了!”
选择赤忠做为舰队的总指挥看来是对的,眼下来说,赤忠丰富的剿倭剿寇经验和海战技巧,是统率这支庞大舰队最好的人选。不过从长远看,李逸风这员年轻的将领一旦熟悉了海战,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结合他对水师的种种创新,势必将后来居上,成为一名卓越的海军名将。
双屿卫的兵没有参加演习,他们有自己的打法,多年来不但已经习惯、而且创造出了一套属于他们的独特战术,夏浔没必要对他们进行强制改造,学习大明水师一贯的战术战法,同朱棣猜想的不同,夏浔并未打算把双屿卫当成他的中军舰队,而是把他们放了出去,做为一支游弋于主力舰队之外的奇兵独立做战。
这样,一方面解决了双屿卫同其它水师舰队配合不够默契的难题,而且依靠双屿卫强大的生存能力和独立做战能力,也能扬其所长,发挥他们最大的战斗力。
双屿卫水师已经离开双屿赶赴琉球了,夏浔真正要想要占有的目标在这里。
琉球是东北亚和东南亚贸易的中转站,号称“万国津梁”的所在,这里现在是三个小国和无数的部落。一百年后,它将统一:两百年后,它将被居住在日本最南端的萨摩人占领,变成日本国的傀儡国:四百年后,它将改名冲绳,彻底并入日本版图;然后就是那霸、钓鱼岛……”……”,一路南下,直至控制台湾。
夏浔在这里钉下一根楔子,北有北极熊、南有双屿虎,西有大明,东是沧海,那条蛇将被卡在哪里,永远也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它化龙!
而别的舰队驻扎在那里,不但将消耗大明朝廷巨量的钱款,让大明吃不消,而且根本无法融入和真正的站稳脚跟,但是双屿卫不同,这支不甚“守规矩”的水师舰队,将是最适宜扎根于此,并生存下去的舰队!
这里,将成为大明不龘沉的航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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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命题作文
日本京都,樱花浴场。
一个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立即受到两个身穿艳丽和服、趿着木屐的女人欢迎,他左搂右抱,摇摇晃晃地走进去,喷着一口酒气,大声说着调笑的话。
一路过去,并没有人在意他,类似的场面在浴场里比比皆是,甚至有人当众宣淫,比起那些行为举止,他还算是斯文的了。
在现代日本,男女混浴浴场大多属于高档消费场所,并不屑于将色情活动与之挂钩,看得摸不得,不过在古代则不然。每个浴场,那时都有数十个汤女,也有称为女将的,陪酒、唱歌、伴浴,客人兴致来,再做些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一个单独的浴池,里边静静的,只有一个男人,池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漆盘,里边有一壶清酒,还有几样简单的吃食。那个喝醉的浪人走进了这间小浴池,对那汤女说了几句日语,两个汤女便在他颊狠狠地亲了两口,嘻嘻哈哈地出去了。
等那汤女一走,这个浪人立即把帘儿一拉,脱了衣服赤条条地走进水里,划到了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旁边,挨着他舒服地倚着池壁,两颊还带着几个大大的红色唇印。
那个男人张开了眼睛,问道:“怎么样,打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汉话,那个满嘴酒气的浪人眼神也恢复了清明,轻轻点点头,说道:“是的,打探清楚了,屠我象山县城的,就是尾张小守护代织田常竹。此人见劫掠获利丰厚,十分眼红,曾让他的从弟织田常梅聚集了一帮破落武士和浪人,前往我大明沿海劫掠,由于有织田家的支持,在几股倭寇组织中,他们的势力是最大的。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极小的代价,获得了许多好处。不过,在象山的时候,他们中了易绍宗千户的埋伏,一场混战之后,织田常梅死了,织田常竹大为愤怒,为此一直策划报仇,他们把目标选定为象山,派小股人马引走附近的官兵,制造了这场血案,”
“确定了就好。夏老板吩咐过,一定要找出幕后元凶,将他绳之以法!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说话的这个人是戴裕彬,当夏浔的目光投向日本的时候,一批干练的特务便被他派过来了。戴裕彬并不懂日语,不过这并不要紧,其实尽管朝廷海禁,民间与日本的走私贸易一直在沿海官府睁一眼闭一眼的纵容下非常频繁。
饶州之磁器、湖州之丝绵、漳州之纱帽、松江之棉布,籍、铜钱、名画等等,都通过一些秘密渠道运抵日本,所以在日本的中国商人很多,他们并不见得个个精通日语,所以戴裕彬等一群人的出现并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而扮成日本浪人的这个人名叫崔永炟,是潜龙秘谍发展吸收的最早一批秘谍之一,他原本是双屿海盗,双屿卫很少劫掠,主要以走私为主,而日本因为近在咫尺,是他们走私的重要目标,所以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扮成日本人时,就连日本人也难辨真伪,因此成了戴裕彬的得力助手。
他们以走私经商为掩护,很快就在日本扎下根来,江户、京都、大阪、长崎等地现在都有他们的耳目,除了刺探情报,他们的另一项重要职责就是寻找象山县城血案的幕后真凶,现在终于找到了。
也不知他们策划了针对织田家的什么阴谋,两人窃窃私语了许久,崔永炟起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一事,重又坐下,说道:“啊!对了,我刚刚还得到一条消息,北山殿正在寻找刚刚来到日本不久,熟悉大明情形的商人,我担心是有人注意到了我们的行踪,特意打听了一下,据说是他们的征夷大将军想要了解了解我们那边的情形。”
“哦?了解我们大明的情形?”
戴裕彬思索片刻,说道:“你想办法跟他们接触一下,把东方亮推荐给他们,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
崔永炟答应一声,站起身,赤条条地就走了出去,他当然不能马就走,否则难免会引人怀疑,虽然这浴场里的人纵然生疑,也想不到为什么可疑,不过小心谨慎是他们做事的重要原则,大可不必露出这个破绽给别人。
帘子重新拉了,然后便传来一个汤女的惊叫,紧接着就是恢得了浪人模样的崔永炟色淫淫的大笑声,戴裕彬摇头一笑,将一块湿毛巾盖到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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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胆子可真大!”
朱棣把御案一拍,冷笑道:“倭人近来屡屡岸而不得所获,每次离开总要抛下数十至数百具尸体不等,倭寇已稍稍敛迹,可见杨旭剿匪颇见成效。而这个福州知府万世域居然弹劾杨旭用酷刑厉法,良莠并除,致使沿海一片萧条,百姓困顿!哼!朕原先听说,沿海士绅、官员,多有为海市之利诱惑,行不法事者,如今看他这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奏章,便可窥其一斑了。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该杀!”
“皇英明,沿海萧条与否,怎么能是因为剿倭的原因呢?难道叫倭寇来咱大明沿海劫掠一番,百姓们反而受益了?奴婢刚收到黄真御使的一封奏章,也提到了沿海百姓穷困萧条的事情,说法可与这位万知府大不相同,同样人,这见识可真是高下立判了。”
一听朱棣发怒,早有准备的木恩马插了句嘴,他现在管着内房,有机会比皇帝早一步接触奏章,因为要负责拣选整理、分类递呈,所以大略知道点内容也是理所当然的。
“哦?沿海地区真的这般贫困?还有人提出不同见解么,取来给朕看看。”
木恩马把那厚厚一摞奏章翻了翻,抽出一封来双手呈与朱棣。
黄真这封奏疏很对朱棣的脾味,很有说服力。说它对朱棣的脾味,是因为奏章内容少有虚文,不像有些人写的花团锦簇洋洋万言,落实下来真正有用的话没有几句。说它很有说服力,同样是这个原因,别人的奏疏为了说服皇帝,大多是讲道理,引经据典、圣人言论,其实这些东西皇帝看了也是一扫而过,很难真正具有说服力。
而黄真这篇奏章的文风却十分清新,他只讲事实,判断对错的权力没有丢给几千年前的圣人,而是交给了皇帝。黄真这封奏章,着实费了番功夫,他查阅了大量古籍,找到史有明确记载的中原与其它国家进行海道贸易的最早年代汉代,一直历数下来,列举各朝各代通海经商的利弊。
然后便讲海禁最早出现始于元代,并列举事实,分析了元朝四次禁海的原因以及废止禁海的原因,并且列举了这几次禁海前后,对元朝税赋收入的影响。尤其是,在他的奏疏中还出现了一副朱棣每天阅览千余份奏章,就从来没见过的画面:一副统计分析对比图。
对比的东西是南宋和大明的。南宋和大明市舶收入占朝廷税赋的比例是多少,金额是多高,南宋一年的税赋总收入和大明相比差距是多大,宋朝与明朝的耕地面积、粮食亩产量对比,市井间一般百姓每日可以食用的米面、肉类等食物多寡的对比……
谁见过这种新奇的数据对比式的奏疏?黄真没从“圣人说”里找理由,就只列举了这些,就足以让皇帝好好深思一番了。
当然,黄真也不能因此指摘太祖之错,后边紧跟着就讲本朝太祖禁海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朝廷需要安顿内部、打击北元,对逃到海的张士诚、方国珍等反军余孽以及海盗一时腾不出手来清剿,故而下令实施海禁。而今则不然了,朝廷已经有能力肃清海疆。
滨海细民,本籍采捕为生,海禁过严,生理日促,这时候对海禁政策就应该有所改变了。此事不仅关乎沿海百姓之生计,而且是军国之所资,因此伏请陛下深思,在沿海倭寇受到致命打击后,应该放宽海禁政策,予百姓以生计。
这种风格的奏疏,黄真当然不可能会写,他也从没见过。
这奏章的题目、大纲、风格,甚至那副表格的样式,都是夏浔给他写好的,黄真只是负责从前朝积存下来的故纸堆里查阅到这些详实的数据,然后组织成文字,形成一份正式的奏章。饶是如此,那工作量也够巨大的了,那时候没有电脑,也没有这方面的专门籍,其实这任务早在夏浔出京前就交给他了,黄大人在山海里整整爬了几个月,差点累得再次“偷羊”,这才完工大吉。
如此数据详实的一篇奏章,给朱棣造成了很大的触动。实际,这其中许多事,他也不知道。皇子读的都是道德文章、圣人之言,他只知道宋朝积弱,却还不知道就是那积弱之宋,区区江南一隅每年的税赋收入数倍于疆域广阔的大明,而百姓的日子竟然比大明的子民过得还好。
朱棣没有怀疑,奏章列出的数据非常详细,引自于哪里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个东西借那黄真一个熊胆他也不敢造假,倭患起于市舶还是源于海禁?这个问题朱棣已经不去考虑了,只是那税赋收入天壤之别的巨大悬殊,就已把他彻底惊呆了。
好象是一扇从未打开过的窗子,忽然启开了一条缝,从那缝隙里,叫人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一天,朱棣的奏章没有批完,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反复地看黄真的那封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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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里,辅国公府已经建好了。
可是辅国公却不在京里,依着谢谢和梓祺的意思,是想等他回来再搬家,一家之主么,家主不在家,怎么成?
可是夏浔也不知道浙东之事什么时候可以了结,国公府那边已经有许多家仆下人,主人久不入住也不是个办法。再者,驸马王宁现在和二皇子朱高煦走得特别近,而他已经倒向了大皇子朱高炽,再住在人家的别院里不太合适,虽然王宁不至于开口赶人,还是自觉点好,而且总住在这儿,难免给人一种预留后路,和二皇子纠缠不清的意思,便派人送信回去,叫她们先搬过去。
辅国公府,大门洞开,家里的人都行动起来,一件件东西都搬进去,因为原来借住在王宁驸,并没有太多的家什,而新府邸的一切大多是陆续置办了送过来的,本来这家搬的很轻松,也没多少东西带的,不过常常过府走动,与她们相处越来越融洽的茗儿郡主得知她们要搬家,赠送了大量的礼物,这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花梨、瘿木、乌木、红木、相思木与黄杨木的炕桌、酒桌、方桌、条几、桌、画案、月牙桌、扇面桌、棋桌、琴桌、供桌……
海南黄花梨、黑檀木、紫檀木、小叶檀木的卧榻、罗汉床、月洞床、架子床、八步床、雕花大床……
还有各种档次的杌凳、坐墩、长凳、官帽椅、玫瑰椅、圈椅、靠背椅、交椅……,以及架、物架、多宝格、画扇、屏风……
光是家具方面就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谢谢。”
看得直发呆的梓祺趁茗儿没注意,悄悄把谢谢唤到了一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谢谢,不对劲儿呀!”
谢谢眨眨眼,问道:“什么事不对劲儿?”
梓祺咬咬嘴唇,看着正指挥着八个家仆合力抬着一只足有一人半高的青花瓷瓶正小心翼翼迈过门槛的茗儿和小荻,小声地道:“你见过这么送礼的吗?太夸张了!我怎么觉着……像是陪送嫁妆呢?”
谢谢下下打量她一番,梓祺奇道:“你看我干什么?”
谢谢向他她个鬼脸道:“嘻嘻,我们家梓祺其实也不傻么!”
梓祺恼了:“你说谁傻?你……,啊!”
梓祺一声惊呼,掩住了嘴巴,失声道:“不会是我说对了?”
谢谢看着扛着一张黄花梨雕龙纹石面马蹄足方桌兴冲冲地从面前走过去的二愣子,道:“我看……你十有蒙对了。”
梓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了半晌,才呻吟似地说出一句话:“他的胆子……可真大!”
:又是八千,累得迷糊,俺要过年,俺要过大年,帝啊,谁给俺一天假
第523章 再回头
随着陆上建立卫所、民壮两级剿倭体系,村、镇、县府四级划片防区,大家各司其职、各守其土,同时倭寇的耳目几乎被扫dàng一空,有些侥幸漏网的,也被官府残酷的〖镇〗压给吓怕了,根本不敢出面配合,倭寇一旦上了岸,几乎占不到任何好处。
他们一开始想要攻掠县城,发现县城很难攻克,才打了一个多时辰,卫所官兵就像嗅到了血的苍蝇,嗡嗡而来,迫不得已只好丢下几十具尸体撤退。如是者几次,他们转而求其次,攻打镇子和村庄,发现效果和攻打县城差不多,而且那些民壮因为守的就是自己的家园、自己的亲人,更加的悍不畏死,再加上地形比他们熟悉,神出鬼没的更加叫人难以防范,结果打了不足一个时辰,官兵又来了。
许多天以后,他们才注意到某个小山头上飘起的一缕黑烟可能就是跟他们有关系的,而且那黑烟还是有说法的,可以简单地表达一些意思,示警、求援、指明他们行进的方向等等,从他们一上岸,就已经有烟火把消息传递出去,从村、镇、寨、县一直到当地卫所,他们的人还没到,所有的地方已经磨亮了刀枪,举起了弓矢,等着他们上门了。
倭寇在岸上讨不了便宜,就得退回海上,这一路退回去,就得丢下一些xìng命。等回到海上,遇到明军水师舰船的时候,他们照例会选择避免正面牢突,可是明军的舰只配备发生了变化,增加了许多机动力强的小型舰只”速度并不比他们的船慢,于是他们不可避免地又要损失一些船只和人员,才能逃脱追缉。
从陆地到海洋,他们没有和明军发生过大规模的正面战斗”所以一直没有太重大的伤亡,问题是这种持续的削肉式的打击,损失集中起来也不小,而且把他们的士气都拖垮了。他们的给养一向带得极少,按照惯例,每人只带三天的食物和水,此后就要靠抢。
而现在什么也抢不到,没有食物和水,他们在海上无法生存,大股大股的倭寇只得向〖日〗本本娄返航”〖中〗国沿海清静了许多,现在只能偶尔见到一些小股的生命力顽强的倭寇团伙了。倭寇退回本土,当然不是说要就此从良了,而是为了避风头。
上百年来与中原帝国的较量,使得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富人总是比不了穷人能折腾的”这个大帝国不可能把这种强大的剿倭手段一直维持下去,那消耗太大了,家业大,负担就重,中原帝国不可能让沿海变成一个吸金的无底洞,直到把整个帝国拖垮。所以”他们只要等一等”等风头过去”就可以卷土重来了。
一般海沧船,两艘蜈蚣快艇,构成了近海巡逻的一个小分队。中间这艘海沧船上的将官是一员百官,叫钱昊。据说祖上是五代末期钱塘钱氏,如此说来也算是王族后裔了,只是不知真假。他是太仓卫的兵”随着倭寇的急剧减少,近海巡逻任务已经交给太仓和观海卫官兵负责了。
夏浔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须军棍一根、钢刀一口,成本低廉的很。有功必赏,则是以升迁和物质奖励相配合,物质奖励的钱来自于缴获的无主脏物和从沿海豪绅巨贾那里“募捐”来的钱款,这的确充分调动了将士们的积极xìng。
现在海上巡逻没人喊苦喊累,谁得到出海巡逻的任务都像捡了金元宝似的兴高采烈,倭寇踏浪而来,本来是为了发财,结果反而成了他们发财的机会,现在他们航行于海上,每天孜孜不倦地追索着倭寇,如果倭船能发光,简直就是他们的灯塔。
他们巡逻,用的都是中小型的快船,顺风可撑帆,逆风可划桨,一旦遇到那些落单的倭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追上去,于是有人升了官、有了发了财、有人升官又发财,更多的士兵巴望着自己的运气也更好一些,可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摇钱树”已经逃得差不多了,一天下来很难抓到“一棵”。
钱昊瞪着铜铃似的眼睛巡视了一个多时辰,一只龟毛也没看到,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吩咐总旗继续巡察,自己返身向船舱走去,想要回去歇歇,忽然,桅杆上纵目远眺的士兵就像突然看到一个脱得光溜溜的大姑娘似的,〖兴〗奋地嚎叫起来:“有船!有船!百户大人,左舷左船!”
“发财啦!”
钱昊大喜,立即吩咐道:“转舵、转舵,迎上去!发旗号,让蜈蚣快艇左右包抄,千万别叫他们跑喽!”
肥富站在船头,眼看已近入〖中〗国近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他很担心再遇到那些穷疯了的同胞,这次回来,特意向将军阁下借了一百名武士,当然,这些武士一旦登陆,是会受到严密控制的,不可能带着他们浩浩dàngdàng直奔金陵,不过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海上航行的安全,一旦靠岸,也不需要靠这些武士摆谱。
忽然,桅杆吊斗中负责睹望的武士大声喝了几句,船上的水手舵手和武士们立即紧张起来,纷纷跑位,有的控船,有的拔出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肥富心惊胆战地叫道:“天照大神保估!不会又遇到那些混蛋了吧?”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肥富惊喜地叫起来:“啊!是大明水师的船!
我认得他们的旗帜,哈哈哈,我们安全啦!”钱百户很失望,好不容易逮住一条肥鱼,可是对方居然声称是奉了〖日〗本国王之命朝见皇帝陛下的,而且还声称跟五省总督杨旭大人是熟识。对方虽然没有勘合,却有兵部和礼部联合签发的类似路引的临时通行证明,这是做不了假的。
不过做为商人,肥富的眼光是很精明的,他也看出这位大明的将军兴致不高,于是从自己捎带来的商品里面拿出一些馈增给了钱昊及其手下的士卒。这次回来,肥富携带了大链的金银和〖日〗本的漆器、长刀等特产,准备好好采买一集,捞回上次的损失,从中拿出一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能换得水师殷勤的照料还是值得的。
足利义满想了解一下大明这边的情形,一个浪人向他的人举荐子一个刚从大明过来不久的商人,带去见他了。那个商人叫东方亮,一听这个名字,足利义满就很喜欢。
〖日〗本,一向以日出之国自诩。隋朝的时候,他们尝试同〖中〗国往来,那时派了使节到中土,国书上用的就是“日出之国天子致日落之国天子”的称呼,当时他们是以与〖中〗国平等的地位来看待〖中〗国的。但是后来却因为白江口一战,彻底改变了彼此对等的地位。
两国这次交战,起因却是朝鲜。当时的朝鲜三国争霸,百济进攻新罗,新罗向大唐求救,大唐出兵,击败百济,俘虏了百济国王义慈。
义慈王的次子福信收集残部,企图复国,向〖日〗本求助,当时〖日〗本也是以上国自居的,在位的齐明女皇答应了福信的请求,发兵援助百济,于是最后演变成了中日之战,这是中日两国第一次战争。
结果,白江口一战,日军战船三倍于唐军,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百济彻底亡国。据说,有些女人被强jiān后,会对施暴者产生一种痴mí恋慕的感情,大概日人的基因里面就有这种因子,从此以后,他们疯狂地mí恋上了〖中〗国的一切,政治、经济、文化…………,一切的一切,莫不学习、效仿,自唐而宋一路下来,始终以学生自居。
但是在他们骨子里,那种骄横和狂妄从未消失,足利义满统治全〖日〗本,成为天皇之皇,更有一种专属于他的骄傲,东方亮这个名字,他听了觉得很吉祥,先就对这个明人责了好感,听他的话也就比较入耳。
当他听说这位甚受〖中〗国皇帝器重的辅国公对于开海经商一直有着极大兴趣,他致力于打击海盗,但是对与〖日〗本国通商贸易、交流往来并不反对而且极为赞同之后,终于确信了对方的诚意。他同手下几员武家和公家的重要大臣们商议了一番,决定有条件地接受明国的要求,于是,肥富又被派遣回来了。
而东方亮则成了足利义满的座上客,足利义满答应他,一旦中日重开贸易,他将成为〖日〗本国的御商,享有许多普通商人所不具备的特权。
戴裕彬本来只是想让他去探探足利义满的口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命令他放弃其他任务,全力经营他在北山殿的关系,能有机会在〖日〗本的政治中枢安插这样一个眼线,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岂能放过?
“多谢钱将军的护送!”
码头上,肥富向钱昊深深地鞠了一躬:“既然辅国公阁下正在杭州,我会先去拜访他的,今后,我们还有来往的机会,请多多关照!”@。
第524章 盗剑
丹生郡织田町,座落着一处宏伟的宣殿。
说它宏伟,只是相对于〖日〗本的建筑而言,他们的建筑都比较低矮,相比起来,这座宫殿就要显得高大多了,同时,有一种很肃穆的气氛这里是剑神宫,在越前是规格排位第二的神宫,仅次于排位第一的气比神宫口气比神宫主祭的是伊奢沙别命神,副祭的是仲哀天皇,而剑神宫主祭的是素盏鸣大神,陪祀的是气比大神、忍熊王,以及由第十一代天皇垂仁天皇的皇子所铸造的一柄神剑,据说上古大神“素盏鸣尊”就附灵在这柄神剑上。
这个地方叫织田,是因为这里的百姓大多以纺织为生,于是渐渐演变出了织田这个地名,此后,便有人以地名为姓名,于是就有了织田氏。
剑神宫兴建以后,织田氏就成为剑神宫的神官,这种寺社之丰的特殊地位,使得织田家渐渐在世俗中也拥有了一定的权力,此后,织田氏得到越前守护斯bō氏的赏识,提拔为家臣,后来跟随斯bō氏到了尾张。斯bō氏拥戴足利义满,掌握了更大的地盘、拥有了更多权力之后,就把织田氏封为尾张的守护代。
这一代的织田守护代是织田常松,织田常松需要在京都shì奉主公斯bō义将管领大人,不能常在尾张,于是就把尾张交给他的弟弟织田常竹管理,所以织田常竹就成了尾张的小守护代。
耳是织田家族并没有因此放育他们在剑神宫的神官身份,他们是靠做剑神宫的神官起家的,剑神宫对织田家族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守护剑神宫,可以让织田家在寺社势力中始终拥有一席之地,这对他们家族的发展,无疑将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所以”现在剑神宫依旧在织田氏的保护和供奉之下,他们始终充当剑神宫的神官,绝不肯把这牟权力让给越前本地的豪门氏族的。
夜晚,一片寂静,草丛中发出唧唧虫鸣声,更显静籁。忽然间,树丛中似乎有些动静,一群已然栖息的乌鸦忽然飞了起来,引起片刻的sāo动,虫鸣声似乎也停了一下”然后重新唧唧地叫起来。
新年特别大祈愿早已结束了,这场从元旦开始一直到立春的祈福、
祭祀活动,吸引了大批的信众,剑神宫一直很热闹,直到祈愿结束,才渐渐冷清下来,不过马上就要到四月二十九日的春季大祭了,到时候这里又会热闹起来。
树丛中有几个人,全都是一身青衣短打的装扮,脸上还méng着布巾,肩后则绑着一口倭刀”看样子非常像是忍者”但是他们一张口,
说的却是汉话。
“司徒亮,地图都背熟了吧?”
“大人放心!不会出问题的,这里是他们的神宫,极受敬仰的地方”匪盗从不光顾,所以防卫并不严格”神官和shì卫每天只是例行公事地巡走一遍,一俟过了三更天,就全都睡下了。”
“好!这口膺剑你带好,现在还不是让他们发现神剑被人掉包的时候,你不单是要把他们供奉的神剑偷出来,还得把这个膺品放回去,一切恢复原状,不能叫他们看出异样来。萧志鹏、曹磊,你们两个负责掩护,切记,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可伤人,更不可被人窥见行藏,否则我们就得变更计划了。”
“遵命,戴大人放心!”三个扮作忍者的潜龙秘谍答应一声,mō了mō腰间配备的钩绳、打竹、mí药,悄然逍向前去。
一进入剑神宫范围,三人便潜伏前行,互为照应,小心地监看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轻轻绕过鸟居,籍着建筑和huā草的掩护mō到庚申宫。
庚申宫供养的是三尸虫,三尸虫是道教的一种说话,据说人身皆有三尸虫,能记载人所犯的过失,并在庚申日趁人熟睡时,向天帝禀报。
所以学道者在庚申日便晚上不睡觉,谓之守庚申;或者服药以杀三虫,当然,也有人自信一生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告黑状。而〖日〗本人则用了怀柔手段,干脆给三尸虫建了神殿,供奉香火贿赌它们,不战而屈人之虫,若是夏浔在此,恐怕会联想到《笑傲江湖》里的三尸脑神丹了。
静静地观察了一阵,萧志鹏打了个手势,曹磊飞快地潜行出十多米,再观察一阵,又打个手势,司徒亮立即掠过几步,伏在一座神全的下边。三个人交替着,不断向后殿mō去。
顺着参拜的神道前行,左侧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这是圈在围墙内的一片树林,其中忠hún社、椭荷神社以及宝物殿等几处建筑,不过这里的宝物都是天皇、将军、大名和守护,以及地方豪族捐献供奉的珍贵之物,并不包括接受香火供奉的神剑,神剑在正殿里。
三人用了大半个时辰,渐渐潜行到了正殿,萧志鹏和曹磊左右闪入殿阁暗处,监视着四周,司徒亮悄悄潜进大殿,殿中静悄悄的,长明灯黯淡的灯光,隐隐照射出殿中的情形,殿柱两旁,悬挂着带有织田瓜神纹的幔障,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
中间则供奉着素盏鸣大神,左右是气比大神和忍熊王,三神之前的神案高处,有一处黑檀木的刀架,刀架上静静地横亘着一口长剑。
香案既宽且长,纵身够不到,香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祭品,还有祈愿的荷包等等,非常杂乱,如果触碰到了,很难说不会对每天都要来打扫、祭拜的神官发现,司徒亮四下看了看,mō出钩绳翻腕向上一掷,“啪”地一声钩住了殿顶,也不知是房粱还是承尘,他试探着拽了拽,能够承担他的重量,便一个飞奔,借着那钩绳的帮助腾身跃了起来。
司徒亮整个人悬在刀架上方”轻轻取下那口神剑,又将自己携来的那柄质品摆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毫无异状”这才把那口神剑插回自己背上,摆dàng了几下离开神案,翻身跃到地上,抖腕一振收回钩绳,悄悄退出了神殿。
半个时辰以后,剑神宫外西侧的树丛中又传出一阵飞鸟的sāo动,紧接着便无声无息了。长明灯依旧静静的照亮着整座宫殿,四更天的时候,一位神shì走进来,给长明灯添了些灯油”毫无所察地走出神殿,打个哈欠,继续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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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西湖,无疑是杭州成为人间天堂的最大资本。春夏秋冬”西湖各有各的美;冰霜雨雪,西湖亦各有各的美:白天和黑夜,她的风情也各有不同,仿佛一个绝世佳人,一套不同的衣裳,一个不同的发型”就能给你不同的感觉”或妩媚、或jiāo艳、或俏丽、或雍家……
我们后世所见的湖中三岛风光”是明清两代重新建造的,此前风光大有不同。其中最大的小瀛洲,也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三潭印月,是因为附近湖水中建有三座瓶形石塔”名为三潭,不过明初的时候它已毁于战教”此时还未重建,夜晚在岛上,可见湖光、可见月光、可见灯光,却难得一见三潭风光了。
夜晚,远山重叠,bō平如镜,岛上灯盏高挂,亭中歌舞不休。
今晚,是肥富宴请夏浔,连带着,浙江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的各位大员们也都来毛今天宴请的风格完全是日式的,众人都盘膝坐在矮几后,前面载歌载舞的几位舞伎也是〖日〗本女人,手持纨扇,跳得很卖力,还成,模样都tǐng耐看。
夏浔到了这里之后,一听说饮食和歌舞都是日式的,就马上直言不讳,告诉肥富,〖日〗本歌舞可以欣赏,但是打扮上还是尽量适应一下中原人的审美观吧,千万不要抹一脸白粉,要不然大晚上的,灯底下一瞅渗得慌,怕回去影响睡眠。
〖日〗本舞女跳舞时喜欢把脸涂得极白,白粉在〖日〗本销量很大,最初的白粉含有大量的铅的成份,以致于许多为了追求美的〖日〗本女孩子很年轻时就因为铅中毒而死得惨不忍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可是那种美夏浔又接受不了,自然要提前说明。肥富满口答应,所以这些舞伎都是化的中原人的桃huā妆,灯下一看,十分美艳,倒不至于让人不忍卒睹。
饮食都是日式的,连酒都是〖日〗本清酒,〖日〗本清酒是借鉴〖中〗国黄酒的酿造方法酿制出来的,这里是南方,大部分官员习惯喝黄酒,所以对这清酒也不抵触,酒席宴上倒是和乐融融。
肥富欠着身,对夏浔殷勤地道:“阁下,对饮食、歌舞,还满意吗?”
夏浔微微领首:“不错,无论是饮食还是歌舞,风味帮艮独特。
肥富呵呵地笑起来:“阁下过奖了,这些舞伎和厨师,都是我特意从〖日〗本带来的,为了感谢阁下为促进明日贸易所做的努力,我想把她们馈赠于阁下,聊表谢意,希望阁下不要嫌弃。”
夏浔一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偶尔品尝也就罢了。京中自有权贵对贵国的饮食和美女很有兴趣,肥富先生想要投其所好的话,增送给他们更好一些。你放心,对于开放贸易,本官一向支持,这次肥富先生去京城,本官会同你一起去,争取早日把事情都敲定下来。”
肥富竭力巴结,等得就是这句话,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鞠躬不已。
一会儿,趁着肥富起身去方便的时候,司汉超悄悄对夏浔耳语道:“部堂,一个番邦小国的使节,而且是商人出身,部堂大人摞下剿倭之事亲自陪他返京,是不是太抬举他了?”夏浔道:“我要做的事,也是为了剿倭,而且不仅仅是为了剿倭。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可以兵不血刃解决的事情,而且大有好处可得,为什么不做呢?人生一世,匆匆百年呵,能做几件大事?架子是什么,只争朝夕而已。”他挟起一块刺身,在芥末里蘸了蘸,对司汉超笑道:“这一点,我们得向〖日〗本人学习,他们做事就很急呀!你瞧,这鱼都等不及煮熟,就端上来了。”@。
第525章 舍得
夏浔和肥富一起回了金陵城。
一路下去,肥富把夏浔侍候得跟老太爷似的。
还别说,肥富特意挑选的这些女人,大都符合汉人的审美观点,洗去铅华之后,都是极秀囘媚委婉的少女,尤其是她们对男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温顺和恭敬,不厌其烦的跪迎、跪送和鞠躬,是挺能让男人产生身在天堂的感觉。
这种已然浸囘淫到骨子里的恭顺,不要说现代都市生活熏染下的日本女人比不了,就算当时以夫为天的汉人女子也比不了,让她们一路侍候着,享受着温柔滋味,虽然大车小车的走得速度慢些,却也不觉无聊。
进了京城,夏浔先陪肥富去了一趟天界寺,因为肥富带了一班舞伎,不好再住在天界寺,他见过祖阿,通报了足利义满的指示之后,便与祖阿一起向道衍和尚辞行,道衍派了个僧官,送他们去鸿胪寺,并亲自送到了寺院门口。
眼见祖阿一行车辆去远,道衍转首看向夏浔,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几个月不见,国公风采如昔呀,东海剿倭大见成效,恭喜!”
夏浔拱手笑道:“大师过奖,夏浔文不文、武不武的,从来就谈不上什么风采。要说剿倭大见成效,也不敢当,眼下只能说是驱倭成,而非剿倭成,驱走的,他还会回来!”
道衍微微有些讶异,又仔细盯了夏浔一眼,方才展颜笑道:“国公年纪轻轻,却能不焦不躁,实在难得。”
夏浔道:“前路凶险,一个不慎,抛导前尽弃,杨某安敢得意?以数月剿倭所得今日之成效,换一个官员去,或文、或武,只要能拥有杨某一般的权力、拥有皇上的信任和支持,再佐之以适当的方,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可剿倭就此成了么?没有!倭人只是离开避风头去了。”
郑和插嘴道:“师傅,国公所言不假,从我们俘虏的倭寇交待的情况看,他们元气并未受损。倭寇是一些没有固定的组织的盗伙,他们折损的人马回国之后随时可以招募,有的是穷困潦倒生计无着的人愿意加入,他们的船也很容易打造,砍伐些树木,制作成很简陋的船只,能载人过海就成了。
而我们,势必不能在沿海一直采用这种严厉的手段进行剿倭,一来,确实影响了沿海百姓的正常生活,使得市井萧条,二来,将士们都是血肉之躯,叫他们巡弋海上,日夜戒备,始终保持临战状态,这也是不可能的。三来,沿海正常的渔业也受到影响,尤其是大批青壮随时候命保卫家园,会影响农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一旦等到秋天他们卷土重来……”
夏浔赞同地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朝中未必无人看得出这一点,有些人按兵不动、冷眼旁观,就是等着秋后算帐,对杨某落井下石呢。其实杨某看得很清楚,我现在还撑得住,是因为现在还没出乱子,只等秋高气爽时节,倭人卷土重来,而我们现在所执行的剿倭措施无力一直延续下去,那就大势去矣。所以,肥富急,其实我比他更急,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仗!”
道衍目光微微一闪,淡淡笑道:“剿倭,没有人有异囘议,但是间接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就有人不开心了。看来,国公已知各地上疏弹劾的事了?”
自从福州知府万世域上疏弹劾夏浔,最终只落得个贬谪辽东的结果之后,许多官员就像是觉察了什么,弹劾辅国公杨旭的奏章越来越多了。道衍本来还想提醒他一下,不过听他这么说,已然是察觉风声的语气,倒无须自己多嘴了。
夏浔微笑道:“知道一些,我知道,皇上还在等,等我最终的结果。皇上一旦有所决定,九牛不移,现在任何人囘弹劾……我都不怕。只要日本之行能成,就算有人想拖我的后腿,他也鞭长莫及。”
道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固然信任,可是有时候也该敛翼藏锋才是。”
夏浔听了不禁心生感激,道衍的身份地位十分超然,他不需要掺和到皇室内争中去以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只要他不愿意,也没有哪个皇子敢打他的主意。这句话虽然说的含糊,可他能对自己出言提醒,足见关爱了。
夏浔微微一揖,谢道:“多谢大师提点,如今剿倭战场已然东移海外,杨某此番回京同,就是打算向陛下请旨,随日本使节一同赴东瀛的,出使日本,沿海这边势必不能兼顾,所以,我打算请皇上另择良将,以配合国内剿倭形势。”
道衍先是一诧,继而欣然点头。身居高位而不骄,手握大权而不狂,知进退、识大体,这样的年轻人真是要令人刮丹相看了。
道衍虽然洞察世事,终究不是一个活神仙,他只道辅国公杨旭虽然年轻,却是一个不骄妄、知讲退的能臣,却不知道京中愈演愈烈的“倒杨运动”,其中最大的推手,就是杨旭本人。如果他知道,恐怕得祭起紫金钵来,大吼一声:“真真一个妖孽!老衲收了你!”
候得夏浔告辞离开,郑和不甘心地道:“辅国公何必交出五省剿倭之权呢?剿倭于倭国,乃剿倭于东海的延续,国公一并兼着,又有什么?”
道衍微微一笑,对郑和语重心长地道:“呵呵,这世间道,你还得继续修行才成啊!”
※※※更※新※最※快※当※然※是※百※度※锦※衣※夜※行※吧※※※
夏浔离开天界寺,便快马加鞭,赶向自己的府邸。
经过一连串的宦海风囘波,夏浔已经迅速成熟起来,绝非吴下阿蒙了。
他在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策划对日渗透,搜集情报,了解日本如今的势力派系,为他最终剿倭与倭人本土打基础。
他离京的时候,就开始安排京里的人准备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上囘书谏议开海市,这个适当的时候就是有人囘弹劾他的时候。大明剿倭,每一次剿倭大臣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到主要是沿海籍贯的官员弹劾,从无例外,夏浔还没自恋到认为自己人见人爱,可以免俗。但是有时候弹劾未必是坏事,利用好了,就是他达到自己目的的助力。
第二件事就是推波助澜,利用有人囘弹劾,发动更多的人囘弹劾,这样做的根本目的依旧是为开海能引起永乐皇帝这个最高决策者的注意而服务。朱棣是个强势的统囘治者,不同性格的统囘治者,你想说服他做某件事,或者向他建议某件事,必须要有相应的技巧。哪怕你的目的如何囘光明正大,如何问心无愧,必要的手段还是必要的,不能学海瑞,遇事就是一条筋,只要大道在手,人挡撅人,神挡撅神,那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夏浔觉得“忠臣应该比奸囘臣更奸……”这句话很有道理。
利益不可能独享,把自己拔到一枝独秀真的是好事么?
有人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古人中庸之道的产物,是不积极不健康的,可是我们得明白,这就是我们的生存环境。你且看看,那些还没有站在金字塔顶端,就在官囘场上如明星一般,总在各种新闻里面穷折腾的,有几个终成正果的?
除非有一天,我们这里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全民普选,否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古谚就始终有它存在的道理。
有舍,才有得。
然而,有几个人懂得放手呢?
道衍之所以对夏浔心生钦佩,就是钦佩这个世俗中的年轻人,能有这般的眼光见识和胸怀。
“走一步,看三步,哥现在也很了不起呀!”
想着自弓的种种安排,夏浔也不禁为自己的日渐成熟而有些自鸣得意起来。
眼看着夏浔驰去的路途似乎不对,一名亲兵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国公,咱们走的路好象不对吧,不是说夫人们已经迁到新居去了么?”
“啊?”
夏浔正想得入神,忽得侍卫提醒,一看自己走的果然是往王宁驸马所借的老宅去的,不禁哑然失笑,忙又拨转马头转向皇城西面的辅国公府。
他是奉旨钦差,回京得去朝堂上缴旨,一旦岔过了早朝的时辰,就得等待第二天再朝觐天子,此前,是不得径往后宫请见的。其实严格来说,未缴复旨意以前,钦差连家都不能回的,而是应该住在驿馆里,等着缴旨之后卸了差使再说。
不过这条规矩实在不通情理之至,外地官员也罢了,在京官员何必如此呢?要说是为了避免泄露什么秘密那就扯淡了,奉旨钦差哪个不是堂而皇之离京执行公务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况且他们如果真得需要与什么人有所沟通,方手段多的是,住驿馆能解决什么问题?就只为了表示公务在身,三过家门而不入么?所以规矩是规矩,却少有人对此奉行不渝。
谁料,夏浔不想三过家门而不入,可是等他到了自家门。儿,却进不去了。
因为,辅国公府应门的家丁们,根本不认识自家这位大老爷,夏浔也没想过回自己的家还得准备一副“穿宫牌子”,结果,因为没有凭据,竟被堵在了自家大门口儿。
第526章 洗尘
大人您请稍候,巳经使了人去后宅报讯了。小人自到国公府应差,就没见过本家老爷,职责所在,实在不敢放您进去口请大人稍候片刻,等府上认得大人身份的到了……”
那拦阻夏浔的门子刚说到这儿,伴着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门内闪出两位姑娘,两个姑娘俱是锦裙筒靴,衬托得粉光脂艳,美丽动人,她们一前一后地追逐着跑出来,看样子是想上囘街去。二人俱是一头金发,头发梳成一条条的小辫子,随着她们奔跑的动作在肩上摇动。
夏浔一见,竟然是让娜和西琳,她们已不再蒙着面纱,想必是到中原久了,入乡随俗的缘故。
“啊!主人!”百度锦衣夜行吧文字更新组黄门内品手打
两个女孩儿一见夏浔,立即欢喜地跑过来,盈盈地拜了下去。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见是西琳和让娜,夏浔不禁有些惊奇,让娜那双含情带怨,诱人犯罪的蓝色眸子幽幽地瞟着他,说道:“国公府邸落成,中山王府郡主……送给国公一班舞乐做为乔迁之礼,我们两个……自然就随着回来了。”
“啊!是这样么……”
让娜眸中的一抹幽怨,故意被他给忽略了,夏浔的心中稍稍有些窃喜。
把这两个女孩儿送出去,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向郡主示好,既已倩定终身,人家姑娘还没过门,你左一个娶妾右一个纳婢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只是西琳性囘感美丽的姿容也就罢了,让娜那种天生的笑靥很叫人喜欢,那微徵翘囘起的性囘感讨喜的嘴唇,像及了神奇四侠里边的阿尔芭,能让她重归自己府上,夏浔其实挺开心的。
那守门的家丁一听两个胡姬认定,眼前这人果然是自家主人,立即“卟嗵”一声跪了下去,向夏浔请罪道:“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老爷……”他一面说,一面便掌起嘴来。
夏浔制止了他,和颜悦色地冉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家丁一听更加惶恐,战战兢兢地答道:“老爷,小人叫李立本,小人知罪……”
夏浔哈哈一笑,说道:“你很好,以后这国公府门禁之事就交给你负责了,回头你告诉肖管家一声,就说我说的。”
这一句话,那李立本就升做府中一个管事了,李立本又惊又喜,连忙又是叩头谢恩,夏浔摆摆手,便让西琳和让娜引路,带他进了自家的府邸。这府邸还只是没建成时,他曾来过两次,路途并不熟悉,此时再看府中景观,自然大为不同,一走进去,不仅处处富丽堂皇,而且重门叠院的,还真有一种侯门深似海的感觉。
走在其巾,一种森严气度不知不觉便涌上来。因为是叫西琳她们引路,所以两位姑娘才敢放胆走到了他的前面,她们又想着赶快报知女主人,便迈开一双悠长的犬腿走得极快,夏浔也得稍稍加快步伐才追得上。
两位姑娘是雅立安人种,身材比中原女子高大,那双迈动之间错落有致的犬腿因为身材婀娜的缘故,尤其显得修长。衣裳很合体,剪裁的西域胡人风格,所以身体曲线比较明显,胸腰、腿股的曲线滑囘润修长,有股说不出的诱人之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夏浔的目光本来正观赏着自家院中风景,不知不觉便留连在她们身上,变成了欣赏美人韵致,以致过了二门,迎面有几个人匆匆走来,他还没有发觉,直到两个金发女孩拜了下去,唤了一声:“棋夫人!”他才看见来人。
迎过来的除了梓棋,旁边还陪着两个男人,夏浔一见,先是稍稍一怔,随后便加快脚步迎了上去,拱手见礼,笑脸相迎道:“二叔,舅兄,你们什么来了!”
来人正是彭万里和彭子期,夏浔剿偻时,曾借助他们在山东府的势力。官兵要铲除黑道帮派,最犬的问题不是没有消灭黑囘帮的力量,而是无从着手,可这一点对黑道耳目众多的彭家来说就不是问题。夏浔本来的意思,是憩请舅兄帮忙给官兵提供消息就成,具体的事由官囘府来做,但是彭家虽已无意于造囘反,骨子里依旧反感与官囘府合作。
他们肯出乎,是为了彭家的女婿,而不是大明的江山,因此拒绝了夏浔的建议,而是直接动用了彭家的势力。现在偻寇因见无机可乘,已大多龟缩回日本本土,而沿海地区清洗、镇囘压奸细的举动业已结束,彭万里和彭子期此来金陵,是要看看梓棋,随后他们就要赶往浙东见杨旭的。
因为彭家在登州府的活动打得是锦衣卫的幌子,他们是挂靠在陈东名下活动的,山东登州府诸卫得了夏浔的指示,一直以为这些神出鬼没的江湖人是锦衣卫,所以予以了极大配合和便利,这一来彭家虽是为剿除偻寇清洗汉囘奸出力,本身却也获得了极大的利益,他们终于在山东地面上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以前,他们的山门虽设在青州,势力根基却仍在淮西,如今登州府的白莲教组织凡乎被清扫一空,他们顺理成章便接收了原登州府白莲教的势力,控制了这一地区。当然,登州府的白莲教组织未必全是倭寇的耳目,彭家这次行动是搂草打免子,借着官囘府的势力,把他们一并铲除了。无利不起早,想要他们做深明大义、至公私的民囘族英族,恐怕是不容易的。懈
他们两个其实也是刚到辅国公府,被彭梓棋迎进来还没多长时间,憩不到夏浔突然回京,他们正好碰个正着。
一家人见了礼,便向花厅走去,西琳和让娜乖巧地走在前面。
夏浔不见谢谢,不禁有些紧张,连忙问起她来,梓棋道:“这凡个月,家里一直请了京城名医刘一针来为她调理养胎的,可不巧,这位刘大名医最近自己也生了病,他年岁大了,不好再出门,旁的郎中谢谢又信不过,所以就让小荻陪着,去刘一针府上,请他切脉去了。”
夏浔听了,不禁摇头一笑。这还真是穷有穷的养,富有富的养,苏颖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了,也不见她这般慎重过,不过……这个时代囘生育对妇人来说确实是一道生死关,即便安然过了这一关,生产之后孩子的天折率也很高,多加注意还是应当的,所以他也没再说什么。
他看到已然走到花厅门口,正招呼人沏茶、备宴的西琳和让娜,又小声问道:“对了,西琳和让娜怎么又给送回来了,还把一班女乐也送来了,咱家还用养什么女乐舞班么?”
梓棋还未说话,彭万里已然道:“要的,要的,到了木么样的身份,就得有什么样的排场。你现在是国公,位极人臣了,以后打交道的都是王公大臣,总有延请过府、酒宴款待的时候,家里连舞乐班子都不养,岂不降了自己身份,叫人看不起么。就是地方上的豪伸巨贾,府里都要养戏班子呢,诃况你是国公。”
“二叔!”
彭梓棋瞪了彭万里一眼,又转向夏浔,没好气地嗔道:“你还说呢,我又知道你送走俩会捎回一群呐……”
夏浔干笑道:“只是舞乐班子罢了,咱家又不是养囘不囘起。”了
彭梓棋撇撇嘴道:“要真的才好,就怕某人口是心非。方才往后宅里蹦勺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珠子,尽往不该瞧的地方瞧。”
当着彭家叔侄的面,夏浔被她一说,不禁老脸一红彭彭万里不悦地叱道:“梓棋,怎么说话呢!你现在已为人妇,说话不可这般没有规矩!”
彭梓棋不服气地道:“二叔,你怎么也帮他说话呀!喏,刚刚一个叫甚么肥富的偻人跑到府上来了,丢下四个倭国舞姬,说是送给你的礼物,然后掉头就跑了,推都推不掉,他冈、走,你就回来了……”
夏浔奇道:“啊!肥富来过了?这个家伙,我都说了不收的……”算了,回头我就把她们送人……”
彭梓棋赶紧制止:“可别介!我算看明白了,你辅国公送人礼物,是要收租子的,可别到时候又捎回来一群!”
酉口子拿拌嘴当,一路吵着进了花厅。夏浔知道梓棋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虽然厉害,其实比谢谢还要随和,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一向偏帮妹子的彭子期在旁边微笑着听着夫妻俩拌嘴,并不插话,彭万里瞟了二人一眼,却徵徵有些不安。
一家人到了花厅落座,夏浔说起浙东情形,梓棋也把国公府的大致情形对夏浔说了一遍,茶水喝过两泡,让娜跑来禀报,说是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彭氏叔侄不是外人,夏浔便让梓襟陪着,自己告了罪,径去沐浴一番,这一路风尘,回了家门是要洗尘的。
夏浔一走,彭万里便沉下面孔,对梓棋道:“你这孩子,忒不懂事,虽然我和你哥哥不是外人,可你怎能当着我们的面对杨旭这么说话,就是私下里也不应该的,你忘了你姑姑当初为诃出家为尼了?一个举人家都是那般的规矩,诃况现在杨旭是国公呢,除了皇帝、王爷,这天底下,就属他官儿大。”
彭梓棋嘟囔道:“我……向跟他这么说话的呀,他又不会在意。”
“那也不成百度锦衣夜行吧文字更新组黄门内品手打!”
彭万里端起长辈架子,严肃地道:“恃宠而娇,可不是好事。”
他往门口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呢!杨旭的地位,今非昔比呀,那谢氏娘子眼看就要生产,一旦生个儿子,你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女子么,不管你在娘家如诃受宠,一旦过了门,就得以夫为天,要邀宠、固宠,且不可生妒生怨、不敬夫婿,那是要吃大亏的。好在杨旭的父母双亲都不在了,要不然,人家老太爷老夫人在,能容你这儿囘媳囘妇儿这般嚣张?”
彭梓棋气道:“二叔,眼看着他做了大官,你也帮他说话是吧?”
彭万里正色道:“错了!不管以前怎么样,嫁了人就不同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前我们怎么给你撑腰都成,你既然进了人家的门儿,名份定了,就是人家的人,要有妇德、要守规矩,哪怕他现在还是一个山东秀才,要是叫我看见你这样,一样得刮你!!”
彭梓棋没说话,给了他一个犬犬的白眼。
彭子期慢吞吞地道:“妹子,你还别不以为然,二叔说的对!你这脾气,是得改改。”
他们都是那个时代的男人,本身也算是地方上的豪伸,都是妻妾成群的主儿,本心里面就不觉得一个国公养个舞乐班子,有几个侍妾侍婢是甚么了不起的事儿,这番话倒不是因为夏浔做了大官才存心巳结,确实是为梓棋着想梓棋只是见丈夫回来,跟他撒撒娇罢了,不想却被二叔和大哥好一通教玉,心里郁闷得不得了,她白了二人一眼道:“你们大老远从山东来,就是为了教币我的,是吧?”
彭万里笑道:“咋?你还不服气?就算你当了诰命夫人,也是我彭万里的亲侄女,教玉不得你么?”
彭子期道:“我们这次到金陵来,是为了看看你,也是为了见见妹婿。本来接着我们就要往浙东去的,不想他却回来了。如今,登州府的地盘,已经被我们接管了,这里边有些事儿,总得知会他一声。另外就是,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兄弟,都是要养家吃饭的,可他们原来的生意犬多是坑蒙拐骗,不能再做了。
你也知道,咱彭家是靠车马行、保囘镖护院以及河运赚囘钱的,可靠这些,贴补不了登州府的弟兄,再说,做生意是为了赚囘钱,咱也不能可劲儿往外拿呀。登州府是临海的,旁门左道丧天良的生意不能做,那就得靠海吃海了,我们听说朝廷剿偻,就是为了重开市舶,对日贸易,所以我们想让妹婿帮忙,给咱们弄一道海市的勘合。”
彭梓棋吃惊地张大眼晴,讶然道:“怎么,咱彭家……也要做海商生意?”
彭子期道:“咋?不行么。太公说,当年不禁海市的时候,出海经商是最赚囘钱的生意,咱们巾原一两生丝运到倭国,就能赚来比在中原高二十倍的好处,这买卖划算呐!就是那街头小贩的摊子上随处可见的针线,运到偻国,都大有利润。这事儿,是太公定的,我们来,本来是想叫你写封信的,可巧的你那夫婿回来了,你得跟他好好说说,这事儿解决了,咱们就能在登州府站住脚,解决众多信徒的生计问题,对咱彭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彭梓棋哼了一声,扬起下巳道:“别介,什么咱彭家咱彭家的呀,别跟我套近乎,我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进了杨家的门,就是杨家的人,凡事我得为我相公打算。你们彭家赚不赚得好处,关我什么事呀,我相公想做就做,人家只是一个妇人,要有妇德,哪能瞎掺和呢。”
彭子期怒道:“臭丫头,你要成心气死我是不是?”
彭梓棋冲他扮个鬼脸,忍笑道:“去去去,要死出去死,可别死在我杨家,晦气!”
彭万里道:“好啦好啦,子期,你也学她,没点规矩。这事儿,我跟侄女婿说,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面子。”
彭子期瞪了妹妹一眼,说道:“你呀,还是好好努力早点生个儿子才是正经,都嫁人好凡年了,我都替你急得慌。”
一说这事儿,正中梓襟的心病,她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啊,咋就不生呢?”
彭万里忽然耸动了两下眉头,捋着胡须,缓缓地道:“对了,我忽地憩起一件事来,咱彭家的姑娘,但凡练过本门气的,好象都不大容易受囘孕,莫非……跟这的霸道有关?”
彭梓棋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惊道:“真的?”
彭万里迟疑道:“大概……也许……”应该是吧,我琢磨过,就我所知,上下几辈的彭家人里面,都是这样,不练本门气的就没事儿,你有个姑奶奶,嫁了人几十年都不生育,后来心灰意冷,武搁下了,嘿!居然就生了,那时候她都五十出头了。”
彭梓棋气极,顿足道:“那你不早说?”
彭万里道:“这个……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咱彭家肯练武的姑娘不多,肯下苦修习配合本门气才能修练的最上乘刀的姑娘更少,这种事儿不太多,我记得还是十多年前偶然萌生过这个念头儿,再以后就没想,胡乱指摘本门有缺陷,太公还不录了我的皮吗?”
“你……你……”
彭梓棋咬牙切齿地诉苦:“二叔,你知不知道我喝过多少苦药汤啊,现在还在喝呢;眼巴巳看着人家生,自己却不争气,我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啊,这什么五虎断门刀啊,根本就是断子绝孙刀嘛,笨二叔、坏二叔,我……我掐死你!”
彭万里赶紧招架:“臭丫头,别没大没小的!你快住手,我还有一个憩呢,咱们彭家每一辈儿都男多女少,没准也跟这个有关,你现在停了,不但能生,没准还专生儿子呢!”
“我不管!你知道你不早说,我掐死你!”
叔侄俩正闹着,夏浔湿漉漉的头发挽个道髻,着一袭轻袍便冲了进来:“梓棋,我那。刀呢,给我找出来!”
“啊?”
梓棋松手回头,愕然道:“你不是真要动手吧?”
夏浔奇道:“跟谁动手?我说的是我在象山海滨得到的那口日本刀,那口刀我有用处,生怕回头忘了,忽然想起,便嘱咐你一声。
你这是干嘛呢?”
彭梓棋讪讪地道:“我……我跟二叔闹着玩儿呢……”
口:写冒了,一章搞出五千多来,真晕,本来是要攒初一初二的稿,结果断不开,不能硬断呐!苦也,我去吃口饭,继续攒,马兰花啊马兰花,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赐我一天四十八小时吧……
第527章 以退为进
梓祺的闺房布罾得比较简洁“所以显得清淡雅致。
虽然她们都希望还能住在同一个院里,可是国公府的建筑布局注定了不可能如此,同一个大院落里,只有一套主屋,各个房间之间都是相通的,而左右厢房长长一趟,明显是给下人奴婢们住的,所以她们只能各住一院儿了。
一如既往,温情款款地shì候了夏浔烫脚,áng,灯火熄得只剩一支,梓祺方宽衣áng,只着一身贴身小衣,无声无息地滑入锦被,轻轻搂住了夏浔的身子。
所做的一切,虽然依旧,可是今晚梓祺的态度上明显更加温柔,相对于梓祺一贯的爽朗和粗枝大叶,这举动就变得特别明显。
因为她很开心,不管二叔说到话是不是真的,对一个如同溺水的人来说,哪怕是一根稻草她也要当真的,梓祺只觉希望大增,自然非常开心。
再一个,夏浔对她娘家人的态度让她非常开心,夏浔如今虽贵为国公,可是在她二叔和哥哥面前,却依旧没有半点架子,对他们非常客气,晚宴一家人其乐融融,作为夏浔的媳fù、彭家的女儿,这自然是她最乐意见到的。再就是,对于她二叔提出的事情,夏浔也毫不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
夏浔对于彭万里的要求,当然会答应。只要贸易一开,他是一定会帮彭家促成此事的。
有恒产者,始有恒心。夏浔是赞同这句话的,只有破落户才会整天想着造反”百姓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家业,才会考虑夹长远的事情,才会对社会负起更多的责任。
再者,一旦朝廷与〖日〗本重开贸易关系,那就有来有往,除了官方十年一贡的进贡,其实平时双方会有许多经贸往来,只要你有勘合在手就成,后来〖日〗本商团争贡,在宁bō大打出手,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到时候最先得到这些利益的,必然是沿海大族,必然是那些原来走sī频繁的大商团,他们要化暗为明最容易”夏浔不想让他们对海市形成垄断,要打破桎梏,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开海市,必须得有更多的社会阶层参与进来才成。彭家自己有船、有护送的武力、有采办的资本,就算没有梓祺这层关系”他也会同意的。
不过在梓祺看来,这却是丈夫因为她的缘故才对娘家额外照顾,又想到二叔对自己为妻之道的不满和训斥,反思之下,变得柔情似水,温顺异常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浔刚从谢谢那儿回来不久”谢谢再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胎动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夏浔贴在她肚子上,感觉着宝宝在里边的淘气,同她温存了好久,待她感觉疲倦了这才过来,待得梓祺áng,夏浔搂住她那再熟悉不过的香软sū滑的身子”柔声道:“我在外边忙碌,谢谢又有了身孕,这个家里里外外多亏你的操持,辛苦了。”
“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呀?”
梓祺jiāo嗔道:“自己家的事,辛苦也开心。对了,你要找那口刀做甚么?”夏浔有些歉疚地道:“东海剿倭事未了,我这次回来,不是大功告成了,而是要请旨随〖日〗本使节一同去〖日〗本的,下一仗,得在那儿打,恐怕又得几个月时光,唉!思旭和思杨出生的时候,我就不在,这一回谢谢生孩子,我恐怕又得在外忙碌了。”
“你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二叔一向目中无人的,我哥就更别提了,要说他们现在对你这么客气,不是因为我的相公是有本事的,我才不信。”
梓祺在他脸上甜甜地wěn了一下,柔柔地道:“人家不是说小别胜新婚么?每次分开一段时间,再躺到你身边的时候,人家的心都跳得特别快,好象头一次……,相公,累了么?”
夏浔眨眨眼,促狭地笑:“你都说小别胜新婚了,新婚嘛,男人怎么能说累?”
“去你的!”梓祺jiāo嗔,在他xiōng口轻轻打了一下,咬着嘴chún,晕着两颊,眼bō似醉地瞟他一眼,忽地埋头钻进了被中,向下潜去,粉chún轻裹金刚杵,桃腮鼓起,香舌似蛇吐信……
“哦……”夏浔舒服地shēn吟了一声,放松了身体,享受起了她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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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鉴殿上,夏浔向皇帝缴旨,说明〖日〗本国王足利义满已然答应大明关于建立朝贡贸易的条件,遣使正式觐见皇帝的事情,朱棣龙颜大悦,立即吩咐宣〖日〗本国使节上殿。
祖阿、肥富上殿见驾,宣读国书:“〖日〗本国王源道义上书上明皇帝陛下:天启大明,万邦悉被光贲;海无惊浪,〖中〗国兹占太平。凡在率滨,孰不惟赖。钦惟大明皇帝陛下,四圣传业,三边九安,勋华继体,从昔所希。〖日〗本国开辟以来,无不通聘问了上邦冖今贡节不入,固缘敝邑多虞:行季往来,愿复治朝旧典。
是以谨使祖阿、肥富,仰视国光,伏献方物。臣源道义诚惶诫恐,顿首谨言。”〖日〗本国谨献的礼物在祖阿所携礼物之上,由肥富又带来一些,合在一处,共计金千两、银万两、马十匹、硫黄一万斤、玛瑙大小二十块、刀壹百把、枪一百把、扇一百把…………,等等以下,自然不必搬上金殿,只将礼单呈上即可。
朱棣使人接收,温言抚慰,接见礼毕,由礼部官员引着他们退出大殿,夏浔立即上前再奏:“皇上,臣请旨剿倭时,曾对皇上言道,yù毕全功于一役,必决战于〖日,犁庭扫xué、断其根本。今〖日〗本国王已答应我天朝水师赴日共同剿匪,臣向皇上请旨赴日,以求全功。”
夏浔顿了一顿,又道:“今倭寇大部,见我沿海陈兵以待,无机可乘,已然退回本土,这是聚而歼之的好机会。臣去〖日〗本,海路难行,
首尾不能兼顾,为恐倭寇狗急跳墙,流窜沿海,再度荼毒我大明百姓,沿海需有干将镇守。臣请辞五省剿倭总督一职,另举荐五军都督府水师都督陈暄,辖领沿海诸省诸卫,协同作战,恳请皇上恩准!”
昨天郑和回到宫中,朱棣就知道夏浔要辞去剿倭总督一职了,朱棣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准!
朱棣确实同乃父朱元璋同一xìng格,喜欢斗,喜欢针锋相对。
他决定了的事,看准了的人,那就是他的逆鳞,你越想碰,他越要保护。
集浔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引势利导、推bō助澜,推动更多人弹劾自己,其结果就是铺天盖地的弹劾只能让朱棣逆反心理加垂,对他派出去的人,表现出更强势的支持和维护。
不过过了一夜,怒气消了,反过来再一想,他觉得夏浔的决定也有他的道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夏浔一旦去了〖日〗本,再让他统率五省军队,指挥上根本无法兼顾,所以已然有些意动,此时听见夏浔主动请辞,他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准奏,着即免去杨旭五省剿倭总督一职,领出使〖日〗本国钦差一职,兼巢湖、福州、双屿远洋舰队之统帅。由陈暄出镇淅东,节制五省,直至杨旭自〖日〗本归来。”
“臣领旨,谢恩!”
陈暄出班,与夏浔同时下拜领旨,偷偷瞟一眼夏浔,满怀感jī。
丘福站在武臣班首,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们费尽心思,发动人马进行弹劾,就是想把夏浔搞下来,结果夏浔只一招以退为进,轻轻卸下差使,荣宠不减,反把这兵权交到了与徐老三关系最好的陈暄手里,这一来五军都督府继徐景昌之后,又要被他挖走一员大将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丘福此刻的感觉。
※※※※※※※※※※※※※※※※※※※※※※※※※※※
早朝议事已毕,朱棣瞟了夏浔一眼,说道:“杨旭留下,陪朕用膳。退朝!”
朝臣们又是一阵sāo动,熟朋友都互相递着眼sè:“看见了吧?皇上要留人问话,用得着朝堂上公开说么,皇上这是摞话给咱们听呢,辅国公,扳不倒!”
群臣徐徐退出,朱高煦一派的官员走出去的时候,都黑着脸sè。
还是那间光线昏暗的厅堂,坐在那儿的人微微佝偻着身子,咳得更厉害了,看样子,他是生了疲,身子一直不大好。
“老爷,您的病……”匆匆从外边走进来的人见他咳得厉害,不禁担忧地道。
那人摆了摆手,带着痰音喘了一阵,嘶哑着嗓子问道:“有什么消息?”
来人把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了一遍,那人沉默片刻,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个杨旭,越来越难对付了。专务总督,事毕复名,他这军权早晚都要交的,如今借着剿倭未了,主动交出兵权,那这兵权交给谁,他的话,皇上就得听,再说,皇上正为他主动请辞而心生歉疚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到了他今时今地这种地位,个人权位已升无可升,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自己攫取多少权力,自己能爬多高,而是他能拥有为他所用的人,随他的意志而动。丘福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全了他呀。”
“老爷有些陷入魔障了,只知说人,不知说己,丘福如此,咱们……何尝不是如此?”
站在对面那人暗暗寻思着,忍不住说道:“老侯爷也知道这件事了,他……让我给老爷井句话……”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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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周旋
谨身殿里,朱棣殷殷嘱咐道:……隋征高丽、无伐东瀛,都是铩羽而归,反因那弹丸之地,耗尽国力,埋下亡国之内。此去,虽是剿匪,且有〖日〗本官兵之助,终究是一桩险事,你要再三小心!”夏浔道:,“皇上放心,臣此去,必定谋而后动,事若不济,也要全身而返,永乐新朝甫立,宜当求稳,稳中求进,臣是不会让我大明陷身泥淖的。”
朱棣赞许地点了点头,夏浔又道:“有关中日贸易,才是维持两国长久发展、消灭倭寇根源的办法。一旦重开海市,我大明不是坐而受之,也当遣人持勘合与日贸易,臣以为,在一些物资上,可以放宽条件,只不过当然得要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成。”
朱棣瞟了他一眼,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夏浔道:,恍如说”“铜钱,这是严禁出口的,而〖日〗本铸钱的本事差得很,所铸铜钱动辄损裂,所以全用我大明货币流通,如果禁止出口……”
朱棣立即摇头道:“文轩,这一点没得商量,钱是交易工具、养命之果,我大明自己尚且不敷支用,只得以钞代币,难道还要把铜钱惠之于人么?”
夏浔微笑道:“这就走了,交易者,互通有无。然而自己也嫌不足的东西,谁会拿去卖与外人期然则却有几点,皇上可曾想过么?”
“什么?”“我大明的铜钱、金银都比较短缺,自己也是不敷使用的。而钞,是金银和铜钱的替代之物。可这钞发行无序”且无实际价值,一旦战乱动dàng、天灾**,便迅速贬值,甚至一文不值”原本家财万贯者,倾刻一无所有,这何尝不是一种动乱之源?
以钞代钱,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足够的金银和铜,朝廷就不会采用这个办法了。唐宋以来,常有为了铜钱,灭佛毁寺,取铜铸钱的,可是相对于偌大的天下”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据臣所知,〖日〗本多金银铜矿,他们需要铜钱,为什么不叫他们拿原矿或者冶炼出来的金属来换呢?
咱们取其矿石或银铜金属,用以铸造铜钱”这总要收取好处的吧?咱们就可以解决一部分铜材的困窘了,而为他们铸造的铜钱返运〖日〗本,他们购买我大明货物还得流通回来。〖日〗本需要铜钱,就拿金银铜铁来换,这叫再加工,他们干挖矿、冶炼的粗活”咱们做些细致技巧的活儿,最后依旧是咱们受惠”何乐而不为呢?”
夏浔仔细想过纸币的优劣,在那个时代,发行纸币的弊端多于它的优点,而要改草它”需要涉及的方面太多了,而且旷日持久”同时它的发行最终仍要取决于金银等贵金属的储量,想一口吃个胖子那就成了大跃进了,眼下这个阶段,是储积资本的阶段,当财富的储藏和工商业的发展达到相应的条件,自然会有种种变化。
夏浔可不想当王莽,干些太超前的事,何况他也没有王莽那么大的权力。明初的宝钞是以政权用法律为保障,强制推行的,后来崩溃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它在现阶段是不适合的产物,既然是因为金银和铜材太少,不得已而推井宝钞,夏浔想的就是扩大这些金属的来源。
其实大明也不是没有铜矿,不过现在勘测出来的矿山太少,夏浔可不懂勘测,再者能从外面运进来,自己的就让它在地下多埋一些年,留给子孙后代去使用岂不更好?
若换作以前的朱棣,是不会答应的,可是近来由于开海、禁海这方面的奏章太多,不可避免要谈到经济,而官员中却也不乏精通经济的有识之士,纷纷灌输之下,朱棣于经济一道也有一些见识了,听了夏浔的话不觉意动,他迟疑片刻道:“这样一来,好处尽为我大明所得,〖日〗本国王会答应么?”
夏浔笑道:“还是那句话:互通有茄若是他们自己能用之得法,也不会有求于我大明了,既然他们自己空守宝山却如废铁一堆,他们怎么会不答应呢?现在可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再者,我们还可以用些手段,比如,特意制些铸模,专为他们铸造标有〖日〗本国王源道义一类名号的〖日〗本铜钱,皇上以为,源道义会不会欣然应允呢?”
朱棣点点头道:“好,就依你的去做。这些时日,围绕剿倭一事,沉渣泛起,百官奏疏,谈起许多事情,其中就有开海通商的谏议,你对此有何看法?”
夏浔自己并不主动提起,背后却费尽了力气,等的就是朱棣这句话,一听他问,却故意做出淡定模样,说道:“这些时日在沿海剿倭,对这些方面的事,臣也略知一二,臣觉得,如果开海,可以宣扬教化。扬我国威,同时南洋地广人少,因为四季如春,食物非常丰富,需要的时候,亦可我为中原之补充。”夏浔谦逊地笑了笑,说道:“臣对这些所知有限,皇上面前不敢妄言,朝中尽多才学之士,皇上可以广开言路,兼收并蓄,再做圣裁!”
干的事情越多,越容易出错,夏浔可没忘记自己还有许多政敌:再者,在朱棣面前,也不能包揽一切,什么事儿都叫你干了,尽管他背后可以做许多事,却不可以当面做急先锋。反正这事儿,既然已经开了。子,必然会不断有人提起。
历史上郑和七下西洋,之所以为文官集团疯狂反扑,羊不是开海市不好,也不是文官全都目光短浅,而是因为当时施行的是国家贸易,不是没钱赚,而是钱全让朝廷赚走了。有国家这个庞然大物出面,那些沿海的士族豪绅,无论是在货源、规模还是价格上,都完全没有竞争力。
而一旦开海通商,就是〖自〗由贸易,允许百姓做生意,普通的民众哪有那个资本,主要还是为这些沿海大族服务,从中牟利,大头还是落在这些沿海大族手中,而且他们不用偷偷mōmō的,象以前一样冒险走sī,何乐而不为?不可讳言,做官的人是有政治抱负的,但也不必被史书骗了,真的把他们都想象成剔透纯净,毫无sī心杂念的人。
试想想,一个家庭,无论是豪门还是布衣,他们费尽心思苦心栽培一个读书人,巴望着他中举做官,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人一旦作官,岂能不代表家族、不代表家乡的利益呢?
朱棣沉思片刻,说道:“嗯,眼下确实急不得,此事暂且搁议,目前还当以〖日〗本之事为重,不宜多生枝节,朕先让解缙去东南巡访一番,了解一下,等你解决了〖日〗本之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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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静室里,坐着的那人瞿然抬头道:“他说什么?”
对面那人沉声道:“老侯爷说,江山已定,大局已定,算了吧!”
“甚么?”那人勃然大怒,猛地一捶桌子,喝道:“这是甚么混账话!”
来人沉默片刻,又道:“老侯爷知道老爷听了定然不悦,所以,他还有三句话,叫我问过老爷。”
那人咳嗽着道:“你说。”
“是,老侯爷说:1若说天下未定,天下谁能更改?建文帝已死,遗有弟、遗有子,可有机会登基坐殿?通政司张安泰死了,吏部考功郎中周文泽死了,五军都督府主事郑小布死了,太仓卫指挥纪文贺死了……,这些人为何而死,伤人伤己,谁人拍手称快?江山虽然易主,天下依旧姓朱,老爷您所作鼻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建文皇帝,还是一己sī仇?”
那人怒不可遢,捶桌大骂道:“懦夫!懦夫!我就不该找他共谋大事!”
对面那人默默地看着他,轻轻地道:“老爷,小人追随您多年,只要老爷一声令下,无论水里火里,小人绝不皱一皱眉头。可是,小人也觉得,老爷如今所为,实是漫无目的,所说理由,难以服众啊!”
“你?”
那人猛地抬头,双目射出栗人的光来,对面那人痛心地道:“老爷,您久困于此,不知外面情形,每日里,只是在这静室里假想着您的敌人,已经忽略了整今天下,已经不知道天下的情形,自从建文皇帝**,您被幽禁府中,仇恨就méng蔽了您的双眼,老爷,无力回天啊,我们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的人,战意消磨,已经纷纷萌生悔意了!”
那人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对面斜斜照来一缕阳光,本来是高高掠过他的头顶照向后面,这一站起,正映在他的双眸上,他的脸有些苍白,两颊上有抹病态的嫣红,神sè虽然显得憔悴,但目光锐利中却带着疯狂和危险:“就此偃旗息鼓么?不!绝不!至少,也要让那杨旭死无葬身之地,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脸颊的大部分依旧藏在黑暗中,但是已能让人看清他的面目,他是……徐辉祖!@。
第529章 能屈能伸
莫愁湖上,湖中有岛。
远望水上一汀,如沧海遗珠。
岛的边缘是绿的,那是郁郁葱葱的草木,中上端却是粉的,那是遍植的海棠。
夕阳下,无限风光,都沐浴在一片灿烂的金光里。
暮春时节,正是海棠花开的时候,远远便传来一阵芬芳。
夏浔宽袍大袖,发束儒巾,打扮得斯文儒雅,立在小舟船头,船行水上,好象划刂破了静静的镜面,两线涟漪悄然荡开。
马上就得准备出使东瀛了,临别之际,当然要来见见茗儿,夏浔去定国公府拜访了一次,对乔迁之际,定国公府的馈赠表示感谢,却听说小郡主正在莫愁湖上徐家别墅暂住赏玩。于是,夏浔告辞之后就偷偷溜来了这里。
整个莫愁湖都是徐家的产业,四下静寂无人,湖上也无泛舟,只有夏浔一叶小舟,悄然刻到了湖心岛旁。
船停,上岸,夕阳已落山。
鸟鸣虫语中,夏浔沿石阶走向岛上,穿过修竹翠树,眼前就是成片的鲜花了,好象桃花岛。
垂丝海棠,西府海棠,遍植海棠花,可惜天色已经昏暗,不能尽赏那晓天明霞一般的绚丽春光,不过夏浔现在也无心欣赏这些,最美的风景,是心中的她,他的步钱越来越快……
引路的徐家家仆快步走到前院,海棠花丛中突然出现一个雅致异常的院落,竹篱扎的小院儿,防不得什么,只为一个竟境,曲曲折折的竹篱沿着岛上起伏的地形绵延开去,那一间间错落的小屋便也延伸向花海,不知到底是几间。
夏浔站在廊下等着,那家仆匆匆赶去禀报了。
不大的夫,夏浔便听到了“嗒嗒嗒”的清脆的声音,抬眼望去,沿着游廊飞快地跑来一个娇俏的少女,两手轻提裙裾,裙裾轻扬,小腰曼妙,直到近前,才停住脚步,轻轻喘息着,笑靥如花地道:”旭哥哥,你来了!”
发出那嗒嗒声的,是她脚下的一双木屐,棠木的双屐,做工十分精巧,一双冰雪玉足,纤秀娇美,其白如霜,廊下挂着彩灯,灯光映在玉丶足上,隐泛润泽的红光,晶莹剔透,恨不得叫人捧起来,轻轻地咬上一一口。
茗儿被夏浔灼热的目光看得害羞地蜷起了脚趾,轻嗔道:“那眼珠子,贼亮,看什么呢!”
夏浔笑吟吟地抬头:“玉足生光,几人有这般眼福?当然能看就看啦。”
茗儿轻咬薄唇,晕着两腮,壮起胆子道:”你要看,以后自然由得你看。”
夏浔怦然心动,注目望去,灯光下,茗儿秀眉俏眼,肌肤玉样温润、珠般腻滑,被那彩灯一映,宝光流转,一抹朦胧神秘的光华,直与淡星斜月争辉,这样的女子,便是布裙荆钗,也是天香国色,何况她正含情脉脉,艳若春花。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不知不觉,夏浔便吟出了苏东坡的一句诗来,茗儿被心上人一赞,羞中带喜,瞟他一眼,垂下头,玉指轻捻着衣带,期期地道:“我……知道你此番回来,恐怕很快就得再走,本不想打扰你,想不到……你还是来了。”
夏浔故作失望地道:“哦?原来茗儿搬到这岛上来,是怕打扰了我。唉,是我错会美人之意了,还以为……茗儿搬到这里,是方便与我一唔,不受干扰呢。”
“才没有!”
茗儿被他说破心事,不禁大羞,抬眼望去,夏浔脸上满是促狭的笑容,立即羞不可抑地挥起了小拳头。
“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俏语轻嗔,粉拳落在了夏浔的掌中,轻轻一带,那娇躯便扑到了复浔怀里,夏浔轻轻揽着她的纤腰,下巴在她头顶摩挲着柔滑如丝的长发,什么也不必再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茗儿贴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无比安宁,因为有期盼,所以等待也是甜蜜的,茗儿的芳心里,已满是甜蜜。
又发又又又又又又又又淡又泌又又混又潢又又又又又又又又
一支庞大的舰队出海了。
祖阿和肥富的使节船和夏浔的使节船被围在中央,后面还有十余艘满载货物的商船,这一次没有民间贸易商船随从,这还只是官方的运输大舰,不管是夏浔的使节船还是那几艘货船,都比祖阿和肥富的使节船大了数倍,游弋于海上,仿佛一头巨鲸旁边伴游着一条州出生不久的鱼崽儿,站在小船上,很有一种压迫感。
再往外围,则是赤忠的福州水师和李逸风的巢湖水师,他们将以整支舰队护送夏浔东去,半途将有一大半的战舰分道赶往琉球,双屿水师已在那里建立了水寨基地,他们将停泊在那里,随对待命。而小部分战舰则做为钦差的护卫舰,随同一起赶往日本。
郑和也来了,这一次,他是作为钦差副使,随夏浔一同赴日的。他还带来了一支经过剿偻实战训练出来的火枪队,这是从神机营里选拔出来的一支精锐,虽然只有三百人,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人都配备了一杆长火铳,一柄手铳。旭日东升,大海苍茫,号角声中……艘艘战舰驶出港口,扑向波涛汹涌的海洋。
第530章 君子之道
足利义满焚香下跪,隆而重之地三跪九叩,其后跟随的从多公家、武家随之一齐下跪,内中却有一个身形相对其他诸人显得高大些的大臣动作迟钝了一些,以致众人跪下后,他就像鹤立鸡群一般突出。虽然他也马上就跪下了,不过这刹那的迟疑还是被夏浔看在发眼里。
夏浔看到,那人是被旁边跪下的一个大臣拉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而且俯首之际,颊肉囘紧紧绷起,似乎满怀怒气。这人在足利义满身后三步处,是众大臣中最靠前的七位大臣之一,毫无疑问,应该是足利义满手下权势最大的大臣之一,夏浔仔细地看了他几眼,记下了他的模样。
眼见足利义满执礼甚恭,郑和的神态也严肃起来,他取出圣旨,庄重地向前三步,走到足利义满面前,高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复载之间,土地之广,不可以数计。古圣人疆而理之,于出贡赋力役、知礼仪、达于君臣父子大伦者,号曰中国。
而中国之外,有能慕义而来王者,未尝不予而进之。非有他也,所以牵天下,而同归于善道也。
兹尔日本国王源道义,心存王室,怀爱君之诚,逾越波涛,遣使来朝,归逋流人,贡宝刀骏马甲胄纸砚,副以良金,联甚嘉焉。
日本素称诗书国,常在联心。第军国事殷,未暇存问。今王能慕礼仪,且欲为国敌忾,非笃于君臣之道,畴克臻兹。今遣使者杨旭郑和,出使日本,赐冠服、文绮、金银、瓷器、书画等物,并允许日本国十年一贡,正副使等可以多至二百人,在江浙贸易。
呜呼!天无常心,惟敬是怀。名无常好惟忠是绥。联都江东,于海外国惟王为最近。王其悉联心,尽乃心,思恭思顺以笃大伦。毋容逋逃,毋纵奸宄。俾夭下以日本为忠义之邦,则可名于永世矣。王其敬之,以贻子孙之福。故兹诏谕,宜体眷怀。”
郑和宣旨已毕,足利义满高举双手接过圣旨,领旨谢恩,行礼如仪这才站起身来。一直冷眼打量足利义满身后众公家、武家大臣反应的夏浔用肩膀轻轻一碰郑和跨前一步长长揖礼:“大冉辅国公,见过大王!”
郑和被夏浔一碰,心领神会,忙也极默契的踏前一步,自报身份,行下礼去。方才二人是代天子宣旨,代天子受礼,此刻旨意宣达已毕对方是大明永乐皇帝亲口所封的日本国王,地位比他们高了一层,自然要以下臣之礼觐见。
足利义满一见二人神态恭敬先是稍稍一怔,脸上便露出由衷的喜悦,连忙上前一步,将二人扶起,连声道:“两位天使不要客气。天使远来,跨海踏波,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道义欣闻天使远来,不胜欢喜之至,所以远迎至此,亲自接两位天使回京都,请二位天使登车!”
三人宣喧一番,互相谦让许久,最后由足利义满的仪仗行在前面,夏浔和郑和的车驾紧随其后,两队仪仗合做一队,继续向前行走。许多稍显不忿的公家、武家,见大明使节对自家将军也执礼甚恭,神色便缓和了许多。
过了一阵儿,再天阳悄悄摸囘到了夏浔和郑和的车上,车上,两人并肩而坐,正低声说着什么,何天阳一摸进来,县浔便住了。,问道:“甚么事?”
何天阳道:“国公,卑职发现许多日本大臣对他们的征夷大将军向两位使节如此卑躬屈膝甚为不满,礼部随行的官员对国公和郑公公向日本国王行外臣之礼也很是不满。我觉着,得提醒国公和郑公公一声,如此这般,里外不讨好,何苦来哉。咱们是天朝上国,他们是上赶着巴结咱们的破落户,大人应该倨傲一些、霸气一些才是,免得礼部那些人聒噪,也能震得住他们!”
夏浔摇摇头道:“切不可如此想,你给我知会下去,咱们的人,如果谁敢摆谱,做些不必要的事情来激起日人的反感,一俟本国公知道,必定严惩不贷!”
何天阳本是来怂恿夏浔的,反得到这么一句吩咐,不由一怔,虽然答应着,神色间却甚不服气。
夏浔语重心长地道:“不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潜在的敌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要善于从别人的身上学习,那才是真正的制胜之道。一味的狂妄骄横,看不清别人的优点和长处,那么失败也许很快就会来临了。”
何天阳挠了挠头,还是不太理解,夏浔一笑,说道:“不错。你也看到了,日本国是有很多人,对他们的国王这般执礼甚恭不甚满意的。其实如果你是他们,这样的态度又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呢?难道你的国家小,你的君王做儿皇帝你就心悦诚服?”
这一回,何天阳当真陷入了沉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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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道:“记住,我们不是施舍来了,我们来,也要获得我们想要得到的实际利益,这才是根本,对别人尊敬,并不会降低你的身价,盲目地狂妄自大,才会真的让人看不起,狂妄骄横,赢不来别人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恭顺。日本,有人倾慕我天朝文化,有人反感对天朝俯首称臣。我们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是做些蠢事,把倾慕恭敬我天朝的人推到敌视我们的人那一边么?”
何天阳点点头,但依旧有些不甘心地道:“可……那足利义满也未必就是真心顺服,还不是觉着向咱大明称臣,对他有好处?”
夏浔道:“这就是顺服!你觉得怎样才是顺服,要他无条件的恭顺忠诚?换了你,你会不会这么做?不要说他本就是倭人,就算他是明人,如果远出海外自立为王,还会在毫无好处的条件下,对我大明诚惶诚恐恭敬驯服么?不要说海外之臣了,孟圣人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国内之民尚且如此,你想要求番邦之王怎么样?”
何天阳是海盗出身对朝廷本就不像自幼读书的人一般的恭顺忠诚,这番话正中他的心思:“你对我好,我才给你做事,否则凭什么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死也要做忠臣?”所以不禁频频点头。
夏浔道:“真正尊贵知礼的人,是对任何一个对你恭敬谦逊的人,哪怕他穷得像个叫化子,也要以市匕相待的君子!否则,和那些家里有几个闲钱,就在别人面前飞扬跋扈的二世祖、纨绔子有什么区别?”
何天阳欣然点头道:“国公这么说,卑职就明白了。狂妄骄横,那是自降身份是吧?”
夏浔笑道:“差不多咱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摆谱的!只知道狂妄骄横摆臭谱的,那是屁都不懂的傻小子!所以,告诉咱们的人,把他们的狂妄都给我收敛一下,他们不懂得收敛,我就要收拾他们!”
何天阳抱抱拳:“遵命,卑职马上把国公的命令传达下去!”
何天阳匆匆出去了,夏浔转向郑和道:“看来不止我大明对是否向日本开海贸易,有许多大臣持有异囘议。日本国内,同样有许多大臣不愿以屈膝称臣为代价,来赢取与大明的贸易呀。”
郑和点了点头,说道:“刷昔,所以国公所为,是没有错的。这个时候,对亲近我大明的足利义满,我们应该给予他足够的支持,打击那些敌视我天朝的人,而不是授人把插,把足利义满推到敌视我大明的人一方去!何况,尊敬别人,并不是丢人的事,国公敦善而行,乃真君子!”
夏浔笑了笑,他可不是想做一午什么君子,他最终的目的,是希望能够达成自囘由、平等的贸易,这个自囘由平等就是各凭本事赚囘钱,少掺杂一些政治因素。把政治因素同国际贸易完全分离开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现代社会,经贸关系也要适时地为政治服务,而且这种现象永远也不会消失。
所以没必要为此把大明的“政治性”贸易攻讦的一无是处,国际贸易在一定程度上为政治服务,这是正常的,这个出发点并没有错,只是,为政治服务,也分很多种,政治的实际利益和政治上的虚名那是两码事。
有些国家是通过贸易间接控制另一些国家,左右他们的政策,而我们常常为了一个虚名不计投入地付出,最终又怎么样呢?勒紧裤腰带,委屈了自己的百姓也要进行经济援助,却又羞羞答答地不肯进行实质的干涉和控制,一面惠以好处,一面自诩君子,最终养出一群白眼狼,人家想翻脸就翻脸,你的这点虚名,随时可以变成对方要挟你的手段,何其愚蠢。
可这些,不是几句话就能从思想根源上进行扭转的,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自然发酵成熟的过程,眼下提出来,郑和也不会理解,夏浔不奢望三言两语就能说服郑和,更不以为说服郑和就能改变什么,他现在只要让郑和这个副使能全力支持他就足够了。
夏浔顿了一顿,又道:“足利义满身后那七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三管领四职,足利义满手下权势最大的七个大名了,其中有人对我大明也颇有敌意。普通倭人对我们有敌意不要紧,问题是,做为足利义满最倚重、最信任的大臣,他们本该与足利义满步调一致,即便心里不同意,也不该当众表现出来。如果一个人这么做了,当众跟他的主公唱反调,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郑和迟疑道:“国公的意思是?”
夏浔摸着下巴,笑得有些阴险:“我先查清这人身份再说,如果利用好了,就能挑拨得他们家宅不安、鸡犬不宁,这对我们可是大大地有榫啊,嘿嘿!”
郑和听得目瞪口呆:“国公刚刚不是还说……”这是敦善而行的真君子么?反差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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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谈判
夏浔一行人击到京都后,足利义满便盛情邀请二人前往北山殿居住,因为自从足利义满出家,那里就成了当今〖日〗本真正的政治中心,足利义满的政务都是在那里处理的。
但是夏浔婉拒了足利义满的请求,要求住在京都城内,理由是他头一回到〖日〗本,对东瀛扶桑一直非常向往,希望就近见识一下〖日〗本国的风土人物,而北山第是将军阁下的宅邸,戒备森严,无法见到太多的风土人情。
大明使节对〖日〗本这么感兴趣,做为统囘治者,足昨义满也觉得脸上有光,于是非常高兴地答应了夏浔的请求,便把他们安排到了huā之御所,这是他没有出家时的府邸,现在是他的儿子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的宅邸,同时他的家眷也都住在这儿。
夏浔一行人来到huā之御所,早已得到消息的足利义持立即亲自出迎,毕恭毕敬地迎接大明天使和父亲的大驾归来。足利义满为了控制寺社势力,早在十年前就把征夷大将军的位子让给了儿子,自己出家为僧了。不过他这个僧人酒sè财气,样样如旧,权力更是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他的儿子义持并没有实际的权力。
如今,义持已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举止气度上,与他的父亲有几分相识,但是毕竟是年轻人,锐气更盛一些。夏浔发现,这个足利义持对足利义满和他们的态度虽然恭敬,但是很成问题,他见到足利义满并不像一般的儿子见到父亲的时候一样亲近,对自己和郑和也只是礼仪上的恭敬,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他同他的父亲不一样,足利义满对中原文化、人物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亲近和景仰,而足利义持表面的恭敬下面,隐隐带着戒备和些许厌恶,他还年轻,这种〖真〗实的心态还无法完美地掩饰起来,或许……他也根本不曾想过掩饰。
夏浔马上对他留了心,他是足利义满的儿子,未来执掌〖日〗本政囘权的人,〖日〗本对华策能否延续,此人至关重要。夏浔并不了解〖日〗本历史,如果他知道就是眼前这今年轻人,一俟犬权在握,立即中止了对华贸易,立即停止称臣,并且鼓励偻寇劫掠〖中〗国,那么他现在就把这今年轻的将军当成对手了,但是眼下他还不知道。
不过,夏浔发现在足利义满赴摄津兵库迎接他们的时候,勉为其难才跪下相迎的那位大臣同这位年轻的征夷大将军关系十分密切,两人相见之后谈笑风生,夏浔心中的警觉便又提高了一层。
很多问题,并不是在谈判桌上才能发现的,他立即密嘱何天阳,回头利用“见识〖日〗本风土人情……”的机会,迅速同他在本地的间谍取得联系,查清这位大臣和眼下并不掌权的这位征夷大将军的底细,主要是他们的政治倾向。
繁琐的接待告一段落,夏浔和郑和被安顿平来,先是香汤沐浴,shì候更衣。
〖日〗本人对沐浴是很讲究的,两人各自被请入一间设计精巧、细致的浴房,随后几个温婉秀丽的少女被派进来shì候两人沐浴,片刻的功夫,便被两人打发出去了。郑和是〖肢〗体有缺陷,不愿被人看在眼里,夏浔则是担心lù出什么丑态,生理反应有时是不随意志而动的,他是一今年轻力壮的男人,让几今年轻美丽的少女在他身上mō来mō去的……”他可不想在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面前一柱擎天。
二人简单地沐浴了一番,更换了冠服,便被请入布置得huā团锦簇的宴客大堂,开始同足利义满及大臣们一起用餐并欣赏〖日〗本歌舞,等这一切都结束了,略略带些酒意的夏浔和郑和便被请进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房间风格非常素雅,整面的格子木壁将阳光变得柔和了,洒满整个房间,非常的明朗。
墙上,挂着松竹梅鹤等几幅sè彩淡雅的书画,还有几幅以汉字书写的龙飞凤舞的字幅。地板上一条长长的几案,旁边放着一个个蒲囘团……几案中间摆着盛开的鲜huā,薄如纸、润如玉的定窑瓷杯中都注满了淡绿sè、香气扑鼻的茶水。
众人依次落坐,夏浔和足利义满在最中间的蒲囘团上坐了,正好面面相对。左右都是双方的大臣和副使等人。夏浔一方先简要向对方通报了一下大明皇帝同意重开贸易的事情,并由郑和把一些详细事项陈述了一遍,〖书〗记官在一旁奋笔疾书,将双方谈判纪要都记录下来。
其实这些内容,祖阿和肥富在回国之前就已遣人传报了回来,足利义满一方的人已经知道了,只不过这一点必须由大明的使节予以正式的确认,所以这一阶段的内容只是一个陈述的过程,双方并无任何异囘议。
等这一切结束,就谈到联手剁偻的事了,这时自足利义满以下各位公家武家的大臣,都lù出了认真倾行的神sè。
“关于联手围剿海寇的事情,由于犬明嘛的海盗只经蛋回他们在〖日〗本的剿xué,我们需要阁下的支持秘酗合!”
夏浔朗声道:“海盗之为患,对大明不利,对〖日〗本也不利,尤其是我们现在建立了贸易关系,他们已成为我们共同的敌人!阁下允许大明舰队借用〖日〗本的海港码头停泊、休整、补允给养,并派遣〖日〗本军队协助我们一同刹寇,皇帝陛下对此非常欣尉。”
“阁下,既然是两国、两军联同剿匪,我想知道,谁主、谁次、谁来决定、谁来指挥?”
说话的正是在摄津兵库不愿行跪拜礼的那位将军,夏浔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位是……”
那人双手扶膝,重重地一顿首,说道:“鄙人斯bō义将,在将军麾下,任管领之职。”
“果然是三管领之一,而且是三管领之首,足利义满手下权势最重的第一大将。”
夏浔迅速搜索着自己已经掌握的有关这位斯bō义将的资料,一面回答道:“海盗现在窃据在〖日〗本的海岛上,不管是突围、逃逸、或者遁上岸去,都要牵涉众多方面,刹匪自然应以〖日〗本为主,由国王陛下统领全局。不进……
夏浔话风一转,又道:“不过,这是一场战争,战争中总有一些不在掌握之中的突发事件、一些不确定的事情,如果一味等候指示、命令,战机便要被耽误了。所以,应该给无法就近、及时指挥的官员以充分的权力便宜从事,按照我们那里的说法,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以本国公此番赴日商谈共同剁匪问题来说,往返不便,一条消息传达来去动辄数月时间,这怎么成呢?所以我大明皇帝陛下在对我做出基本要求之后,便授权本人便宜行囘事。”
他看着斯bō义将,又道:“管领大人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无法事先把握一切,所以我认为,剿匪计划和协同作战,应古国王陛下做最高决策,但具体实施上面,为更好打击匪盗,应予剿匪军队之充分自主。本国公为什么千里迢迢,远赴东瀛呢?我们在这里,就是要居中调和,求同存异的嘛!”
斯bō义枵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们一向习惯给大明送帽子,送上一顶高帽子,换来许多实际好处,可眼前这个辅国公似乎跟他们一样,也在给他们扣高帽子,给将军阁下扣上一顶总揽全局的高帽子,实际自主囘权依旧掌握在大明水师手中。
所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给他们充分的自主囘权,岂不就是任由他们为所yù为了?他们要在海上做战,可以;要上岸追歼匪盗,可以;临战之际做出任何反应都没问题,反正是‘将在外君命有所受’么,不管他们捅了什么漏子,干出什么事情,只要事后由这两位天使同将军阁下坐下来‘居中调和、求再存异,就可以了,这怎么可以?
斯bō义将刚要表示反对,足利义满目芒微微一闪,已然微笑颌首道:“我同意!”
“这个斯bō义将,对我们有敌意!”
“这个足利义满,态度非常古怪!”
双方就剿匪事宜诸多方面进行了谈判,有些方面当场敲定,有些方面还需进一步沟通,总得来说,这一下午的谈判成果还是相当大的。
将近傍晚,双方都有些疲乏了,在夏浔的倡议之下,谈判暂停,双方休息,这才结束会谈。
一回到完全由自己人驻扎防守的住处,夏浔和郑和不约而同地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郑和奇道:“足利义满有什么古怪?”
夏浔摇摇头,说道:“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就坐在他对面,他的神态举止,包括每一个眼神,我都没有忽略过,我感觉……他像是在故意纵容我们似的。”
“纵容我们?”
“对,纵容我们和斯bō义将针锋相对。”
郑和怔了怔,失笑道:“不会吧,国公怕是多疑了,他若是〖日〗本的一个臣子,或还可能卖主求荣。可他就是〖日〗本的君主,岂有身为君主,出卖自己的利益、出卖忠心于他的臣子的?”
夏浔微笑道:“公公怎知他是要出卖甚么而不是争取什么呢?又怎知斯bō义将的所作所为,就量定是对他的忠诚呢?”
夏浔目光深沉地道:“何天阳,逛街,去了,等他回来,或许就会带来我们想要的〖答〗案。”。这两天觉睡少了,头疼得厉害,俺去歇息一下,今天两更结束。初一欠的一更,等俺醒来再码好奉上,求月票、推荐票支持!@。
第532章 伊甸园之蛇
夏浔在日本的情报机构还是很给力的,第二天早晨,他急需掌握的一些情报就送到了他的案头。
在足利幕府的中枢,有三个出身于足利一门的庶家:细川氏、斯bō氏、田山氏,这三家轮流担任着幕府将军的辅佐人,也就是“管领”,相当于宰相之职,主要负责政务;另外还有一sè、山名、京极、赤松四家氏族,轮流担任幕府的“shì所头人”,又称为“shì司所司”,他们是处理武士事务的长官,被称作”四职”,主要负责军事。
这就是最核心的公家和武家,以“三管领四职”为首,这七家守护大名家族,构成足利幕府的统治核心,而斯bō义将就是足利义满魔下的第一管领,斯bō义将为足利义满称霸日本出了大力,相应的斯bō家族也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越前、若狭、越中、山城、能登、远江、信浓、尾张、加贺等地如今都是斯bō家族担任守护大名。
足利义满崇尚中原文化,希望与大明建立良好的关系,为此力排众议,宁可答应向明称臣的这个先决条件;而且他热衷于中国文化和物品的搜集,在北山殿建立了大量与中国文化有关的产业,这些都是在他一统全国之后,把目光放到国外产生的相应政策。
而这些主张,是受到斯bō义教大力反对的。当初追随他最得力的大将,因此和他分岐越来越大。
鉴于明国的强大实力和一直以来许多日本高层对中国文化的向往,足利义满宁愿接受“称臣“这种屈辱xìng的条件,以便与明朝交往,而斯bō义将显然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对此政策他是强烈反对的。只不过他虽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却无法对足利义满的决定做出具体的反对措施。
相应的,足利义满拿他也没有办法。此时的日本政权,实际上就是一个群雄争霸的格局,足利义满这个大将军,就相当于武林盟主,在一定程度上,他能代表整今日本的态度,但是他手下的这些大名,都有自己的地盘和军队,足利家不像江户时代的德川家那样拥有绝对强大的实力,他需要维系、平衡手下各个强大的大名的势力,才能贯彻自己的主张。
因此斯bō义将这些年来虽然老跟足利义满唱反调,足利义满也奈何他不得。双方各有忌惮,只好各行其事,这就是目前足利义满和他手下最强大的一个大名之间的关系。
接下来就是夏浔最关心的足利义满的继承人足利头持的问题。
足利义持是足利义满的庶子,由于足利义满为了控制寺社势力,决定出家时,他和正室日野业子以及继室日野康子都没有生下儿子,因此把足利义持这个庶子立为胡子,并且让日野康子收他为养子,让他担任了征夷大将军。谁料足利义持刚刚担任将军不久,足利义满的嫡妻就怀尊了,给足利义满生了一个儿子,叫做足利义胡。
足利义满非常宠爱他的幼子义嗣,有时他去皇宫绕见天皇,也会带上他的这个小儿子,其目的很明显,是要加强幼子与天皇家族的亲密关系,虽然天皇没有实权,但是得到天皇的承认,无疑就能增加儿芋的政治资本。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迄今为止足利义满都始终不肯放权给他做征夷大将军的儿子,足利义持一直挂着征夷大将军的名号,在京都做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将军,京都早就有风言传说,足利义满有意罢默义持,改由义嗣继承他的权力。
不过现在足利义用才刚刚十岁出头,虽然人很聪颖,毕竟年纪太小,而足利义持做了十年的将军,虽然还没有掌握实权,却已经结交了一批大名,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足利义持知道自己的地位很危险,得不到父亲的欢心,就退而求其次,争取各个大名的支持。
而支持父亲的大名,势必会服从父亲的决定,他要争取各个大名的支持,只能选择那些对父亲的政策感到失望的大臣,这些大名从他身上,可以看到未来的希望,他则获得这些大名们的支持和拥戴,从而抗衡由父亲那里施加的压力。
在转而支持他的大名之中,斯bō义将就是最主要的支持者,也是他最得力的支持者,由于这个关系,早就想把足利义持废掉的足利义满也不能不投鼠忌器,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继续耗下去,以免引起政局不稳。
夏浔看到这些资料,隐隐地似乎发现了一点问题的关键,他想了想,问道:“那么,这个足利义嗣,现在就住在这处府邸里?”
何天阳道:”是的!足利义满的俗家就在这里,足利义满很疼这个儿子,经常会接他去北山殿同住,也因此,足利义嗣跟他的哥哥关系更加恶化,在花之御所,两兄弟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
夏浔笑了笑,问道:“这个足利义嗣虽然年纪小,可他是嫡子,又有足利义满的宠爱,那么,管领大臣中,有没有人支持他呢?”
何天阳道:“哼,足利义满魔下三大管流,斯bō义将支持足利义持,而细川管领则支持足利义用。细川氏这一代的家主叫细川满元,细川家就是因为被斯bō家搞下去,才由斯bō家做了第一管领大臣!”
夏浔赞许地道:“好,我想要的消息,可以这么快就传过来,事情做得非常好。”
何天阳忍不住笑道:“那是自然,国公莫非忘了,东方亮如今可是……”
夏浔听了也不禁哑然失笑,说道:”嗯!帮我安排一下,找个机今……我得见见这位小朋友。”
机会很快就来了,早餐之后,夏浔在花之御所闲游散心,绕过一丛花木之后,忽地看见一个身着和服、头挽垂发的女人,戴着“额栉”和三根“钗子”,手里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正在花园中玩耍。两下里碰个正着,夏浔正想找个话题,那男孩子忽然说道:“请问,您是从大明国来的使臣么?”
他的中原话说得比较流利,夏浔有些讶异地向他看了一眼,说道:”是的,你是……”
那个男孩子向他很恭敬地抱了一躬,答道:“大明大臣阁下,失礼了。
我是足利将军的儿子足利义恫,我听父亲大人提起过来自大明的大臣阁下。”
友浔被逗笑了,说道:“不用客气,叫我阁下就好了。殿下身边这位如……”
夏浔从何天阳那里得到的情报已经证实日本如今也正发生着……”争嫡”的事情,而足利义嗣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既然已经陷入争嫡漩涡,要说他的母妃没有参与,那是绝不可能的。同一个小孩子能谈得出甚么?他想尽办法要见的,其实就是这个女人,这是明知故问了。
足利义嗣身边的这个女子很是清秀,她的着穿非常正规,裙裾正规lù出一抹绯sè的长跨……身着,单“和……五衣……”五衣个是“紫之薄样”的春装款式,再外面是委地的“细长”两道长长的裾,拖曳在身后,接着是“打衣,丶,红染的菱织物泛着淡淡柔美的紫红sè光泽……”,打衣”之上是“表着……”鲜艳的花纹非常华丽最外面是……”唐衣”像披风似的只是没有系裳。
她见夏浔向她望来,立即双手扶膝,向他深深地施了一礼,害羞地笑了笑。足利义嗣马上鞠躬道:“这是我的母妃!大明大臣阁下哦!阁下,我的父亲很喜欢中国风物我也很感兴趣,可以向您求教些问题么?”
夏浔眉头微微一挑,微笑道:”当然可以。”
足利义胡的母妃放开手道:“去吧,向大明大臣阁下多请教一些东西,可以增长你的见识。”然后飞快地瞟了夏浔一眼,向他鞠躬道:“义嗣是个好奇的孩子,麻烦阁下了。”说着转过身,一双木展踩得嗒嗒直响,摇曳生姿地去了。
“啊,海盗啊!我也听说过他们,细川管领对我说过那些海盗,他们非常厉害的,你们的海军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能对付得了他们吗?”
两个人在花园里聊了半天,足利义闷真的是个好奇的孩子,问了许多问题,最后又问到了夏浔的来意,两个人就提起了海盗。
夏浔微笑道:“当然对付得了!海盗是很厉害,但是我们大明的军队更加厉害!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甚至不用打,只要用舰船一碰,就能把他们的船只撞得四分五裂。丶。
“大明的船这么坚固么?”
夏浔笑道:“何止坚固,而且巨大。我们最大的战船,比一座庄院还大,仿佛一座巨大的城堡,一只舵,就有十多丈长,我们还有弓矢和巨弩,有发射时发出雷霞一般巨响、杀伤力惊人的巨炮。”
足利义用听得出神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阁下,如果你们的军队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请求我的父亲帮忙,还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追捕海盗呢?”
夏浔道:“请求你的父亲帮忙,走出于对他的尊重,这里是日本,是你父亲治下的领土,如果我们不告而来,就会冒犯令尊的尊严,对么?”
“嗯!”足利义用使劲地点头。
夏浔又道:“我们之所以要跑这么远的路,就是因为海盗们打不过我们,逃跑了。再厉害的军队,如果敌人根本不跟你作战,你来了他就逃走,你走了他就跑去欺负你家的老弱fù孺,你能因为他逃命的本事很厉害,就说他是很勇敢的武士么?”
足利义胡jī动地道:“不!那不是武士的作为!那是无赖!”
夏浔笑道:“不错!他们是无赖。我们来,就是要把他们堵在剿xué里面,逼他们必须向一个武士似的,与我们公开决战,不允许他们再逃走!”
足利义用两眼发亮地道:“那么,这一回,有我父亲的军队堵住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无路可逃,再有阁下的军队逼他们决战,他们一定会失败的吧!”
夏浔翘了翘大拇指道:“殿下很聪明,你说结果会怎样呢?”
足利义胡想了想,又问:”大明国距这儿很远吧?我听说海盗上了岸,就会混到普通百姓里边,找也无法找,你们再厉害,也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海盗都歼灭,以后他们聚集起来再出海打劫,那该怎么办呢?”
夏浔道:“我们相距并不远,海外诸国之中,日本是距大明最近的国家,我们还在距你们日本很近的琉球建立了舰队,现在你的父亲代表日本同大明国建立了君臣关系,彼此开海通商,要维持这关系,就不能被海盗们破坏,所以只要海盗们再出现,我们很快就会赶来。”
夏浔谆谆善yòu地道:“你的父亲是我大明皇帝御封的日本国王,你是令尊的嫡子,将来会成为日本国王,到那时候,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可以向我大明皇帝陛下请求帮助,我们强大的军队也可以帮你对付你无法独力面对的强大敌人!”
足利义胡有些吃惊,连忙摆手道:“阁下,您误会了父亲大人已经把征夷大将军传给了我的哥哥……”我是不可能成为日本国王的。”
夏浔吃惊地道:”是这样吗?我对贵国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只听说你是将军阁下唯一的嫡子。而在我们中国,嫡子是唯一有权继承父亲基业的儿子,所以……”真是抱歉了!”
“没有关系!其实在我们日本,也是这样的规矩,只是……父亲大人要出家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足利义目笑得有些勉强,小孩子再聪慧,也无法掩饰他的心情,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追问:“真的如阁下所说吗?如果我们遇到了强大的敌人,可以向大明请求军队援助?”
夏浔正sè道:“当然,你的父亲已经代表日本向大明皇帝陛下称臣,当他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强大敌人时,君主当然会为他撑腰,就像朝鲜,你可以了解一下他们的历史,他们曾经多次向中国请求援兵,每一次我们都帮助了他们,而且帮助他们取得了胜利!”
“是这样吗……”足利义胡喃喃自语。
“国公,原来你在这儿,足利将军和管领大臣们正在等候与您继续谈判!”不知何时,何天阳突然冒了出来。
夏浔从亭子里的竹凳上站起来,对足利义用笑道:“好啦,我得和你父亲继续商谈刺匪事宜去了。”
足利义胡忙又鞠躬道:“是,同大明大臣阁下谈话,非常愉快!”
足利义胡站在小亭中,痴痴地望着夏浔远去的背影,他的母妃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站到了他的身边,足利义胡扭过头,jī动地道:“母亲,我想……除了细川管领,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个强大的帮助!”
“这位大明大臣说了甚么?”
足利义胡对他的母亲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少fù脸上浮起两抹jī动的红晕,好象妩媚的桃花妆:“好极了!你的兄长很愚蠢地选择了同大明对立的道路,我想……如果大明知道这件事,我们真的有可能争取到一个强大的朋友!我会找机会拜访他的!”@。
第533章 兵不厌诈
军事行动的合作,最难处不在干行动本身,而在干权利、义务的分配,这方面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的谈判就容易多了。
夏浔和足利义满约定,大明水师主要负责海上作战,由日本海军协助海面封锁等事宜,陆地方面主要交由日本军队负责,除非日本军队向明军水师求援、或者陆地防线出现重大漏洞、又或者海盗登岸潜逃的地点没有日本军把守,明军方可进行适当追击。
所谓适当追击,就是三十里路程,不可深入,这一点夏浔也表示同意,他的目的是打击海盗,不是靠这支海军占领日本,真的涉入太深的话,路途不熟、语言不通、供给跟不上,对自己的军队是一种极大的威胁,那并不符合大明的利益,所以争取到较大的自由度之后夏浔便不再坚持己见。
最后双方才谈到联合围剁时间和消息勾通问题,足利义满问道:“那么,我们具体的围剁时间确定在什么时候?”
夏浔道:”我想我们应该先确定,海盗们集中在什么地方,这方面的情报,我们并不了解。了解了海盗们的据点和人数,才好做下一步安排。”
足利义满微微一笑,唤道:“聪明丸!”
障子门一拉,一个貌美如花、眉清目秀、身穿黑sè武士服的少年出现在门口,向足利义满大礼本拜,恭声道:“将军阁下!”
“把我要你查探的关于海盗的消息向上明天使介绍一下!”
“是!”
那个少年武士恭应一声,走到几案前,从怀中mō出一副地图,缓缓摊开,指点着道:“海盗主要聚集在这几片海岛上,急风岛、破浪岛、鸭礁岛,急风岛上大约聚集着三股海盗势力,分别是仁木家丶田丸家……”
夏浔注意地看了看他的软底鞋子丶打了绑tuǐ的双tuǐ以及紧束的腰带,心道:“将军和大名都养了许多忍者,做为他们打探情报、刺杀敌将的秘密组织,这个聪明丸想必就是一个忍者了。”
聪明丸介绍完了各个组织的情况之后,足利义满说道:“这些海盗彼此之间常常发生争斗,但是一旦遇到外部威胁,就会团结起来,他们形成合力之后,力量非常强大,我也曾派兵围剿过他们,一旦兵势不及他们强大,就会遭到他们的反噬,一旦派出重兵,他们就会离岛而去,那些小岛,我们无法长久驻扎,对付他们很是头痛。这一次,有上明水师之助,希望可以把他们彻底打垮。”
斯bō义将沉声问道:“请问辅国公闹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对他们发起攻击?”
夏浔道:“这个问题,我想还是由将军阁下来决定的好,我们的战舰就在琉球,朝发夕至,不过我们需要知道将军阁下这边还要准备多久。”
足利义满思索了一阵,说道:“要在陆地上部署好防线,派遣足够的军队,并派遣海军配合上明水师在海上对海盗形成合围,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我们就定在二十天后好了。”
夏浔嘱咐道:“将军阁下调兵遣将的时候最好秘密一些,如果被海盗们察觉,星散逃逸而去,那就不好追缉了。”
斯bō义将**地插嘴道:”这个,不劳阁下关心!我们,会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夏浔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
谈判结束,回到自己住处,郑和就忍不住笑起来,夏浔奇道:”公公何事发笑?”
郑和道:“足利将军身边那个秘探头子,叫聪明丸。国公没有听过一句古诗么?……宁推不mí草,讵灭聪明丸。,聪明丸,在我们岭南是指桂圆的,想不到他居然会叫这样一个名字,实在引人发笑。”
夏浔微笑道:“杨某有件事正要说与公公知道,公公听了,只怕就要笑不出来了!”
※※
破浪岛上,几支海盗团伙都在匆匆地准备着,将大量劫掠来的,还未来得及销售处理掉的物资一箱箱地搬上船去,岛上营地里可以搬走的东西也都尽量地往船上搬着。这岛显然也只是他们的临时寄居地虽然这个……”临时”的时间长了点儿,因为这里只是他们吸纳盗伙、集散赃物的所在,他们的家人全都安置在陆地上,海盗们经常乘小船上岸回家与亲人团聚,所以这里的人员流动特别频繁,仅仅能做到岛上始终有人看守,只有在出海的时候或者像眼下这种情形下,他们才会迅速赶回来,统一听候调遣。
因此岛上的建筑非常简陋,显然他们已经获悉了大明与日本联合刺匪的行动计刻,此刻正匆匆准备转移,这些偻寇们倒是节俭的很,就连建搭的仓房、帐蓬都拆了,把木板和粱柱统统搬上船去,因为这岛上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这些东西一旦被烧毁,他们就得从陆地上再往这儿搬运,费事的很。
岛上还有几堆长且粗直的木料,那是准备修建偻船的材料,也都由盗伙们一狠狠地扛上船去,看这样子,他们是不打算给官兵和大明水师留下一点战利品了。
一个浪人站在船侧高声吼叫着:“快点,快点!明国水师和太政大臣的军队很快就要来了,能够使用的东西统统运上船!”
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寒酸,但依然保持着武士装扮的人懒洋洋地道:“急甚么,他们还需要十天时间才能过来。”
“木造君,我们的东西和人员择地暂时安置是个问题,尤其是我们已经多年没有搬离过破浪岛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就算加紧赶运,也得再有五天才能完成。
木造撇撇嘴道:“实在是太寒酸了,什么破烂都往船上搬,依辜我说,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只要有船、有人,我们需要的一切财富,都可以从明国抢来。”
他转身走上一块礁石,手指远方,高声道:“就是那里,只要我们……”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突然惊奇地叫了起来:”看呐,远处过来三艘大船,那一定是织田家的船,在这几座岛上,只有织田家才有这样的大船。”
“不会吧,织田家是驻扎在鸭礁岛上的,他们到我们破浪岛上来干什么?”
那个浪人闻言忙也爬上礁石,手搭凉蓬往远处望去。
那船乘风破浪,越来越近,那个浪人忽然怪叫一声道:“木造君,我的眼睛可能花了,你看看,那是不是明军的战舰?”
武士惊愕地看着远方,船越来越近,后面涌出了更多的战舰,扑天盖地,帆樯如林,武士的下巴仿佛掉了,张口结舌半晌,才吼叫起来:“天呐!真的是明军的战船,怎么回事?不是还有十天时间吗?”
浪人跳下礁石,失hún落魄地吼道:“快!快起锚、升帆,准备做战,明国的水师战船杀过来了!”破落武士喊道:“大家不要慌,这里暗礁处处,明国水师的战船进不来,触礁必沉,快!快报告大首领!”
对面的巨型战舰已经放缓了速度,任聚鹰站在船头,高声吩咐道:“命令!大福船原地停下,阻其出海!小福船左右包抄,运兵上岸,断其后路!哨船、海沧船、苍山船出战!把蜈蚣快艇放下去,抢滩登陆!”
依着旗号,大大小小的战船立即忙碌起来,双屿卫的战船配备如今也是鸟枪换炮了,以前他们与人做战,主要手段就是靠帮肉搏,而今也像明军水师一样,尽量利用武器优势,避免了人员的大量伤亡。百步之外用火炮、八十步内用火铳、六十步内用火箭、四十步内用喷火筒、二十步内用标枪、战斧丶火蒺藜炮等投拇xìng武器,再近一些才会靠帮肉搏战了。
偻寇的船上载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是帐蓬、仓房木板和一方方木料,摆放也没个规矩,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吃水太深,限制了他们船只的灵活xìng,船上摆布的乱七八糟,让他们想要作战都无处下脚。尤其是他们根本没想到明军一向喜用巨舰大船,这一回居然配备了无数的小船,很轻松地就越过了暗礁群这种天然防线,而自己这边又没人及时指挥,登时乱作一团,没头苍蝇一般乱跑。
任聚鹰站在几层楼高的巨舰上,居高临下,把这情形完全看在眼里,不由大喜,连忙吼道:“命令各舰,立即靠拢偻船二十步内,用火蒺藜炮、喷火筒、火龘药筒、火油桶烧他们的船!”
新的将令下达,明军战船立即改变了战法,很快,堆满了易燃物的偻寇战船便有几艘率先冒出了冲宵的烈焰,仿佛一支支巨大的火把,照耀得海面一阵火红。
再样的场面,在偻寇聚集的几座海岛上同时上演着,其中急风岛的打法略有不同,这座岛距陆地最远,周围也没有暗礁群,负责攻打急风岛的是李逸风的巢湖水师,他提前一晚就到了,利用夜sè浓黑如墨的机会,沿岛布放了大量的海底雷,进攻还没有正式开始,惊见明军战舰出现,仓惶向外逃窜的偻寇战船就有至少三分之一触雷沉没了。
当海上被烈焰覆盖的时候,夏浔正带着几个随从,悠哉悠哉地镀进了一间清幽雅致的寺庙,他要在这里秘密约见一个负有重要使命的女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534章 一日两会
京都是仿昭巾国唐朝的国都长安营建而成,命名为常喽京(和平与安宁之都),迄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了,但是整个京都到目前为止,显得庄严、豪华些的所在,仍然只有天皇的宫殿和贵族的公馆,以及寺庙。这里最多的就是寺庙,“三步一寺庙七步一神社……”,这些建筑构成了京都的主体,夏浔进入的就是一间寺庙,只是在京都数千座寺庙和神社之中,属于比较小的一座。
还好,庙宇虽小,倒也五脏俱全,门庭也显宽大,建筑的气势上,还是尽量仿照唐制的。这种风格,后世就完全见不到了,因为“应仁之乱”的时候,整个京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丰臣秀吉一统日本后重建京都,由于他别出心裁地规定,城中住户要按门口的宽窄来纳税,结果后来的建筑门庭都比较小。
夏浔扮出一副兴之所至,随意洌览的模样,已经如此这般进过七间寺庙了,这是第八间。在庭院中闲逛了一阵,侍卫向他暗示并无人跟随,夏浔才突然绕向后寺。
寺中,有一个小沙弥适时地迎上来,什么都没有说,只向他微微一鞠躬,便引着他向后走去,夏浔也不多问,到了一间禅房前,那小沙弥轻轻拉开障子门,向夏浔微微一鞠躬,夏浔便走了进去,小沙弥掩好障子门,双手合什,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这是一间开间分明的卧室,地上铺着榻榻米,旁边有一张小几案,案上有茶,案后盘膝坐着一个妇人,穿着雍容,是日本的贵族妇女打扮,头上带着唐代风格的“浅露”,垂下的丝网状黑纱正掩到下巴,露出白暂娇嫩、圆润纤巧的一截下巴。
夏浔向她轻轻施了一礼,在对面盘膝坐了下来。
那妇人抬起双手,轻轻摘下了头上的“浅露”,虽然发式、打扮都是日本贵族的模样,可是风韵犹存的一张俏脸,夏浔自然是认得的,她正是惜竹夫人。
“旭儿见过义母!”
惜竹夫人是谢雨霏的干娘,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如今谢雨霏嫁了夏浔,夏译便也随着谢雨霏一样,称她为义母。惜竹夫人浅浅一笑,说道:“雨霏快要生产了吧?”
夏浔道:“是,还有月余就该生产了,可啊……国事繁忙,我却不能在身边照顾。”
夏浔顿了一顿,又道:“高升兄那边已经处理过了,从此以后,锦衣卫密档之中,再也不会查到有关他的一举一动。”
惜竹夫人欣然点了点头,她的宝贝女儿嫁了西门庆,惜竹夫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婿太太平平的,不要随时有一道命令从天而降,扰乱他的生活。夏浔便把西门庆的资料从密档中彻底抹去,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自由人了,再也不会有一个秘密身份约束着他。
“夫人,这边的情游怎么样了?”
惜竹夫人道:“还好,日本的氏族大家,都是有迹可循的,想要冒充氏族是不可能的,我现在扮得依旧是商人,是通过经商发了大财、但是却没有权力和地位的商人,这个身份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我已经陆续捐助了大笔的香资。”
惜竹大人说到这儿,黛眉微微一蹙道:“这样的行出,值得么?”
“值得!”
夏浔肯定地道:“有些时候,利益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干娘在日本是独立的一条线,潜龙的人都不知道你这条线上的人,也不知道你们在做甚么,你们仍然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现在,我也不需要干娘做甚么,你只要把生意做好,多赚些钱,在京都拥有一席之地,并且时不时的捐助些金钱给大觉寺就好,这笔投入总有得到回报的时候。”
夏浔思索了一下,又问道:“这位大觉寺方丈,有些什么举动吗?”
惜竹夫人道:“南主在五年前就辞去了尊号和兵仗,现在身边只有阿野实为、公为父子以及六条时熙等亲近的公卿侍奉,还有吉田兼熙、兼敦父子在身边给他进讲神道,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举动!”
夏浔笑了笑,说道:“毫无异动,那才可疑,你等着吧,他总有爆发的一天,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增强他的力量,免得他爆发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力量!”
如果是一个日本人现在在旁边,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夏浔所说的大觉寺方丈和惜竹夫人所说的南主是同一个人,也就是接受足利义满的条件,放弃天皇尊号,交出三神器逊位的南天皇后龟山,他放弃皇位,南北统一之后,就住在京都大觉寺内,被北朝天皇尊奉为“不登极帝”和“太上天皇”。
五年前,后龟山辞去了自己的尊号和兵仗,北天皇后小松和太政大臣足利义满并未拒绝,从此后龟山就正式出了家,号金丙心,在大觉寺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但是夏浔并没有忘记这位过气的天皇,在原先南朝统治地区的大名、守护们中间,后龟山依旧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他答应放弃天皇尊号和权力的条件之一,是以后天皇之位由南北两朝轮流继承,可是北崭真的会答应么?
如今在位的是北朝后小松天皇,按照轮流执政的约定,后小松之后,就该由南朝后天陕皇的子嗣登位,尽管天皇只是幕府将军的一个傀儡烈嗄浔也不认为后小松会把皇位交给南朝,到那时候,已然放弃皇位的后龟山绝不会罢休。
这一点恐怕后龟山已经意识到了,他只是在等后小松天皇做出明确的态度,以便师出有名罢了。
夏浔对那位一休小和尚一直有些好奇心,特意命人打探过他的消息,这才知道,一休就是当今日本天皇后小松的一个儿子,他之所以出家,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南朝权臣藤原氏的女儿,足利义满担心这种双重的身份,会对北朝的统治不利,所以逼迫后小松天皇将这个儿子逐出宫廷。在京都安国寺出家……并且始终派有武士暗中监视。
试想,对一个与南朝有些许牵连的当今天皇的儿子他们尚且如此忌惮,有朝一日会把皇位让与南朝皇帝的子嗣?夏浔看准了这一点,也料定仍旧具备一搏之力的后龟山皇(因为已经出家,天皇称皇)到时必不罢休,所以提前做点投资罢了。
这么做不够君子,可是在政治上想做君子的都是白痴。历史早已证明了,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今天好的蜜里调油,明天利益不合也会立即翻脸成仇。我们的“老大哥”苏氏、我们“永远的兄弟”印氏、我们的“小兄弟加同志”的越氏,哪个不曾兵戎相见?
所以,夏浔没有因为斯波义将的敌视而暴跳如雷,也没有因为足利义满的恭驯亲近而推心置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保证自己民族和国家的利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夏浔没有完全寄望于足利义持和足利义嗣的兄弟阋墙,两位天皇之争,毫无疑问将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夏浔没有在这间寺庙待得太久,大约用了游逛其他寺庙同样的时间,何天阳便准时叩响了房门,夏浔便随他一起离开了。
夏浔又继续游逛参观了两处寺庙,这才踏上返程,穿过一条街巷,进入氏族大姓的宅邸区域,路上行人明显就减少了,夏浔一路友张西望,观看着道路两侧的景致,旁边忽然过来一抬“女御车”,四个粗壮的轿夫抬着,轿旁还跟着两个和服少女,一看乘轿的就是一位尊贵的女性。
日本的轿子不管是女性使用的“女御牟”还是将军、大名、高级武士乘坐的“乘物”,其实都差不多,就像一口箱子,区别只是上面的饰物多少以及华丽与否。这抬“女御牟”外面装饰着金色的大型花纹,连两条抬杠都涛成了金色,非常华美。
夏浔非常难以理解,从日人在轿子装饰上所下的夫来看,他们的贵族并不是乘坐不起宽敞、舒坦的华式轿子,为什么非要把轿子设计得这么小呢,只有一个侧拉的障子门,人往里边一坐,不嫌气闷么?
夏浔只是好奇地瞟了一眼,那轿子行到他身边时,一个和服少女突然低声道:“大明大臣阁下,请上轿!”
“什么?”夏浔有些发怔,此时他们正行走在一条长巷中,两旁林木寂寂,前后也没有人,尤其是对方的称呼,不可能是叫别人,夏浔正发愣的夫,轿门儿忽然拉开了,里边半探出一个头挽垂发,身穿艳丽和服的少妇,向他急急颌首道:“大确大臣阁下,请上轿,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向阁下请教!”
夏浔看见她的模样,正是当具在花之御所的花园中所见过的那位少妇,足利义嗣的生母,夏浔顿时明白了些甚么,“见?这般见面?要是被人看见,扔进东海也洗不清了吧。不过,足利将军的女眷,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场所见面了吧。
夏浔迅速拿定了主意,他飞快地向前后扫了一眼,见没有人跟过来,马上一弯腰,钻进了轿子。夏浔这一进去,四个轿夫马上吃力了,好在这顶御牟用的是双杠,倒不至左摇右摆,让轿厢里的人也难过。
轿子里非常狭窄,虽然那位少妇迅速向后缩了缩,给他让出了位置,可这么一个大男人钻进去,连盘膝而坐的空间都没有,夏浔只能依着日人的规矩跪坐在轿中,和她膝盖顶着膝盖,面对面的好象拜堂一般。
夏浔微微仰身,无奈地道:“一定要这么见面么?似乎太拥挤了。”
那和服少妇羞涩地笑了笑,向他鞠躬道歉:“对不起,春日局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面见阁下,真是麻烦你了。”
地方本来就狭窄,她再一鞠躬,头就要碰到夏浔的胸。了,夏浔连忙苦笑道:“夫人不要那么多礼节了,有话还请快些说吧,我怕我这么坐着……坚持不了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