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一个愿打
“女御车”颤颤悠悠的行进在林荫道上,车厢里边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对面跪坐的夏浔和春日局,侧方有一个嵌着竹帘的小窗口,一道道光线射进来,忽明忽暗,映在春日局那张明丽婉媚的脸蛋上,更加显得幽窒。
“冒昧的邀请阁下,又是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失礼了!,
“我想夫人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吧?,
“是的!如此秘密的拜访阁下,是因为……我想得到阁下的帮助?,
“哦?夫人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帮助呢?”
春日局向夏浔重重地一顿首,肃然道:“我希望,大明能够支持我的儿子义嗣成为将军!,
夏浔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问道:“这是……将军的意思,还是春日局夫人的意思?,
春日局抿了抿嘴唇,说道:“将军非常宠爱义嗣,是有心立他为继承人的,但是运作起来有很多麻烦。至于向阁下求援,是春日局个人的意思。阁下与义嗣的那番谈话,我已经知道了,我想…………阁下做为上朝天使,这番话不会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我可以把它理解为:您有意帮助我们吗?,
夏浔正色道:“将军仰慕天朝文化,愿以称臣通好,这对两国都是好事。不过将军阁下的继承人义持,对我大明似乎抱有很深的敌意,经我了解,聚拢在他身边的大名们,也都是些同样的人。我不希望自己一手促成的明日关系有朝一日人亡政亡,所以……如您所说,如果可能,我愿意予以你们帮助。”
春日局马上问道:“请问阁下,这是阁下个人的意思,还是上明皇帝陛下的意思?,
夏浔道:“你可以认为,它现在是我个人的意思。但是如果你们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来,那么,它就是我大明皇帝的意思!“
春日局顿首道:“明白了!我的儿子是将军的幼子,在将军早就立下继承人的情况下,本来是没有机会成为将军的。
但是将军很喜欢他,有意……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我的儿子不想与他的兄长为敌,也将成为他兄长必然的敌人。我这样做,是为了自保……
夏浔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说道:“如果夫人仅仅是为了自保,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春日局诧异地扬起眸波,夏诗道:“义持和义嗣两兄弟谁是谁非,我不感兴趣。坦率地说,我决心支持义嗣殿下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义持殿下对我大明满怀敌意。促成中日贸易及友好往来,在日垩本方面是足利义满将军的心愿,在大明则是杨某一力为之,我不想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可是,如果想要说服我们的皇帝陛下支持义嗣殿下,不仅仅需要你们能拿出足够的诚意,还要让我们看到希望!,
春日局咬了咬牙道:“阁下,如果我们有把握,就不会试图借助你们的帮助了!,
夏浔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说的希望,并不是指你在实力上已经具备压倒对方的优势,我说的是决心!既然要去做,就做到底,如果瞻前顾后,仅仅抱着积蓄力量以图自保的念头,即便你有再强大的力量,有天照大神的庇佑,也不可能成的。,
夏浔严肃地道:“当你们决定开始争的那一刻起,争的就不再是成败,而是生死!成则生,败则死!没有第三各路可走,要么不争,争就要争个称死我活,你明白么?,
春日局美丽的脸颊上神色一连数变,思索良久,恭恭敬敬地垂下头去道:“承蒙指教,我明白了!,
夏浔道:“好,那么,现在请夫人坦率地告诉我,既然将军阁下也有意于义嗣殿下,你们还有什么难处难以解决呢?,
春日局道:“一方面是,义嗣的年纪还小,而将军年事已高,将军有意传位于义嗣,却无预料自己能否活到义嗣成年,所以他现在不能轻率地废掉义持的将军之位。毕竟,义持也是他的儿子,即便不能继承他的政策,总还是足利家族掌权,如果轻率地立下幼子,却无保证权力的交接,就很容易被大名们把持,变成一个傀儡。,
夏浔点点头道:“还有么?,
春日局道:“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斯波义将管领大臣是拥戴义持的,斯波义将是将军麾下最强大的一个大名,他拥有最多的领地和军队,将军也不能忽略他的态度。,
夏浔道:“据我所知,细川管领是支持你们的?,
春日局领首道:“是的,将军十一岁继位,能有今日,全赖细川家的支持。但是细川赖元在进攻南朝的时候打了一次大败仗,斯波义将取代他为将后,却取得了胜利,声势天振,干是趁机排挤细川家,取而代之,成为将军麾下最强大的一支力量。如今,仅仅依靠细川家的支持,我们不足以同斯波义将抗衡。,
其实细川家的败落,背后就有足利义满本人的影子,他十一岁开始担任将军,那时还是一个孩子,确实是靠细川家的鼎力支持才坐稳了位置,可是当他长大,曾经最大的助力就变成了他最大的阻力,他需要摆脱细川氏的阴影,树立自己的权威。
斯波氏取代细川氏成为三管领之首,就是他在幕后策划。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到了今时今日,尾大不掉的斯波义将又成了他贯彻自己的政治主张以及传承权力的最大障碍,他现在需要重新扶植细川氏,打压斯波氏。然而师出无名的话,势必招致众大名的强烈反对,当初他们把细川氏搞下台,是利用细川氏打了大败仗的机会,现在却找不到一个有力的借口,足利义满的为难之处正在这里。
听到这里,夏诗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春日局的意思,他甚至有些怀疑,春日局今天的私下会唔,是得到足利义满本人默许的,就像朱猿有意立朱高煦为皇储,便放纵朱高煦的一些小动作一样:“政治啊……
夏浔暗暗叹了口气,问道:“那么三管领之一的田山氏又是什么意见呢?,
春日局懊恼地道:“田山家的势力比较单薄,所以轻易不肯做出选择,田山基国这个老头子就像狐狸一样狡猾!“
“这样么……
夏浔捏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把义嗣和义持两位殿下对我大明截然不同的态度,禀报皇苹陛下,我相信陛下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从各个方面,予你们以帮助。
春日局大喜,欣然问道:“大明,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夏浔似笑非笑地道:“将军阁下的国王称号,是我大明皇帝御封的,他的子嗣想要继承权力,也理应得到我大明皇帝的承认,才算合乎律、名份。如果义嗣殿下能时常到我大明走动一下,得到我大明皇帝的欣赏和承认,这会不会让亲明一派的大名们聚拢到义嗣殿下身边呢?
我听说,将军曾多次带义嗣殿下参加宫廷宴会,其目的就是得到天皇的承认吧?我大明皇帝的态度,是不是比天皇力度更大一些呢?再者,朝贡贸易一开,实际的利益就摆在那里,勘合发给谁,谁才有机会赚钱,你可以把对我明国持不同态度的大名们列一个名单,有人能得到勘合,有人得不到,站到你们一边的大名、守护们是不是就会更多?
当然,还可以有更直接的手段,武力上的援助!不过这是最终的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我想不管是将军阁下还是夫人您,都是不愿意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决定将军之位归属的,如果真要走到这一步,至少是在将军天寿已尽,而义嗣殿下尚未明正言顺地取得权力的情况下。,
春日局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我向您保证,阁下,如果义嗣成为将军,必定坚持他父亲的政策,永与大明通好,永为大明之臣!,
永远是多迎
政客的承诺,比浪子的海誓山盟还不靠谱,夏诗宁愿把主动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依靠一个承诺。
但是从脸上的神情看,他是相信了,他欣然望着春日局,压低声音,悄悄地道:“我说的这些事,需要奏与我大明皇帝陛下午能决定,而眼下,其实我们也可以做一些事的。,
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挤在这么小的一乘轿子里面,这句话似乎就有些暧昧了。好在春日局对儿子的前程和权力的热切程度远远高于男女,并没有想歪了,她双眼一亮,马上追问道:“阁下是说?”
夏浔道:“用兵是下下之策,其它的所有办,都是为了增强你们的实力,以求压制斯波义将。其实,我们还可以从斯波义将那一方面着手,削弱他的力量,釜底抽薪,或可兵不血刃就能达到目的,岂不皆大欢喜么?,
春日局的呼吸急促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夏浔神秘地微笑道:“现在就有一个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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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一个愿捱
大清早,夏浔和郑和在花!御所的往处就被一队日本武士突然给包围了。
这是幕府将军的宅邸,武士们能够包围这里,没有足利义持点头是不可能的,而足利义持就站在正对院落的门口,手拄一口长刀。
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握刀而立的老人,头发已然花白,却一身霸道,睥睨之际,煞气逼人,虽然他比足利义持落后半步,可是往那儿稳稳一站,却已把一身光鲜的年轻将军的光采都夺去了,就像曹操接见匈奴使者时让尚书崔琰扮魏王,自己装成shì卫站在一边一样,扮得虽是shì卫,那气势却尽为之所夺。
守卫在使节住所附近的有几十名大明shì卫,他们不甘示弱,纷纷拔刀出鞘,墙头上还架起了一杆杆火铣,双方剑拔弩张,shì卫和武士们都用各自国家的语言大声叫骂着,却听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些甚么。
片刻之后,夏浔和郑和从房间里悠然踱了出来,两个人好象刚刚用完早餐,夏浔手里还拿着一条洁白的丝巾,轻轻擦拭着嘴角,走出院门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塞回袖筒。
对周围剑拔弩张的形势,夏浔视若无睹,只是向足利义持和斯bō义将笑着打招呼:“将军阁下,义将阁下,锦吧更新组黄门内品手打。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呀?”
一见二人,斯bō义将就恕不可遏地吼道:“大胆,你们竟然破坏协定,擅自对破浪、急风、鸭礁诸岛用兵,还派遣你们的军队登陆作战,现在匪盗们到处流窜,搞得处处一片狼籍,你们必须为此承担责任!把他们拿下!”
斯bō义枵一声令下,七八个偻国武士立即一拥而上,举起长刀向他们威逼过来,夏浔这边的shì卫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郑和突然身形一转……仿佛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快得连他的面目和动作都看不清了,就只见一道清凛凛的影子从那些武士们面前卷过,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当郑和重新站在足利义持和斯bō义将面前时,那七八个武士手中的长刀都已到了他的手中。
那些武士们一个个好象见了鬼似的,怪叫着进不敢进,退不敢退,斯bō义将骇了一跳,立即拔刀出鞘,大吼一声,向夏浔当面劈来,这一刀犹如一道闪电,可夏浔后发先至,郑和手中的一口长刀不知怎地已然落到他的手中,斯bō义将的全力一刀刚刚劈到半空,还未必挫腰使力,夏浔手中一口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夏浔一直对罗克敌那挟天地之威的一刀念念不忘,几年苦练下来,虽然还未必有罗克敌当年那一刀的威势,但是要应付眼前这个斯bō义将已是绰绰有余了。斯bō义将全身一震,双臂较力,拼命地止住了下劈的一刀,面孔一片惨白。
足利义持没想到这两个大明使节都有一身骇人的武功,吓了一跳,他立即退了两步,sè厉内茬地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日本,不是你们大明,你们以为,可以逃脱我们的追捕吗?”
郑和冷哼一声,七八口长刀都扔到地上,叮当响做一片,夏浔将手中刀一转,手持刀尖,将刀柄递了过去,笑吟吟地道:“我们根本就没想逃,为什么要逃呢?这儿可是你们的国王陛下给我们安排的住所。我不知道义将阁下能做得了国王陛下的主呢,还是将军阁下可以不把国王陛下的使命放在眼里?”
足利义持和斯bō义将的脸sè登时变得极为难看,斯bō义将得到手下禀报,说大明军队并未按照双方约定的时间行动,而是突然对急风、破浪诸岛发起攻击,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各岛俱都损失惨重,大部海盗和几乎全部的船只以及大量物资毁于大火,少部分逃上岸来的海盗还受到了明军的追击,不由气怒攻心,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迫不及待地找来了。
鸭礁岛上最大的一个海盗团伙其实是他的人,是他的家臣织田家在他的授意之下派出去以海盗身份劫掠商船、劫掠大明的。斯bō义将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望其实还不及细川家全盛之时,这也可以理解,因为足利义满成为将军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细川管领这个辅政大臣就好象太上皇一般。
而现在的足利义满谁能左右?当他与足利义满政见不和,渐渐势成水火的时候,他就开始把目光投向并不受足利义满关爱的足利义持了,扶保这个小子,斯bō家的权势才有可能更进一步。然而直到目前为止,足利义持这个将军有名无实,没有权力、也没有金钱,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收买大名们的资本,斯bō义将只是一味地付出也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就打起了劫掠的主意。
足利义持一听自己的经济来源被破坏,也是火冒三丈,想也不想便跟着斯bō义将杀上门来,没想到夏浔和郑和比他们还嚣张,这时稍稍冷静下来,想起这两个人的特殊身份,以及足利义满对他们的看重。斯bō义将的船、货、人全都毁了,可这却是无法公开的秘密,仅仅是破坏协同作战约定的话,足利义满还没表示意见,轮得到他们当家作主么?
想通了其中利害,足利义持稍稍敛了怒气,辩解道:“我……并无意伤害两位贵使,但是对贵**队破坏协定、贸然兴兵一事,做为将军,我有权要求你们做出一个解释,以便向父亲大人汇报。”
夏浔道:“这件事,我们当然会做出解释,不过因为事关重大,我们希望能跟国王陛下面谈!”
斯bō义将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么,就请两位贵使跟我去一趟北山殿吧。”
“不不不……
夏浔微笑着摇头:“在这里,我会受到将军阁下理所当然的保护,我不确定此去北山,这一路上是否安全。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等,等候国王陛下的到来!”
夏浔说完便悠然转身,郑和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袍子,与他并肩行去。
斯bō义将紧紧攥着刀柄,手上的青筋暴起,可是想到郑和那鬼魅般的身手、夏浔那惊雷闪电般的一刀,始终不敢再递出刀去。
院门口,夏浔和郑和很儒雅地客气起来:“郑公公,请!”
“不不不,辅国公请!”
“嗳!郑公公先请!”
“辅国公先并!”
足利义持看着二人拿腔作势,只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把袖子一甩,愤然离去!堞懈足利义满带着三管领四职,浩浩dàngdàng地赶到了花之御所,连同他的儿子幕府将军足利义持,像八大金刚似的坐到了谈判桌前,足利义持和斯bō义将满脸怒气,其他大臣也都面有怒sè,对面却只坐着夏浔和郑和两人,神sè坦然。
“我们的军队的确没有按照预定的日期发动攻击,这一点,我承认!我们是有苦衷的,在说出我们的苦衷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国王陛下及各位大人,你们是否有铲除海盗的决心,而没有偏袒枉纵的意思?”
斯bō义将怒道:“杨旭阁下,你这是甚么意思?”
足利义满抬了抬手,微笑道:“我们当然有决心铲除海盗,我们的诚意,勿庸质疑。”
夏浔道:“好,我有一件证物,想请国王陛下及诸位大人们看看,可以吗?”
足利义满有些好奇,但他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夏浔立即唤人将证物呈上,那是一口日本刀,足利义满接刀在手,仔细看了看,又拔囘出一截利刃,验了验刀,重新插回鞘中,抬头看向夏浔,问道:“这是甚么意思?”
夏浔道:“这口刀,是在我大明象山缴获的一件战利品,是从一个日本海盗首领手中取得的。刀柄上,有刀的原主人的家纹,在双屿海域附近,我大明水师曾经同一股比较强大的日本海盗交过手,其中有一艘海盗首领乘坐的战舰,悬挂的旗帜也是相同的图案。据此,我可以确定,他们来自于同一家族。”
那些大臣们还没有仔细看过这口刀,一听夏浔这么说,都好奇的探头向足利义满手中望去,只有足利义持和斯bō义将的脸sè微微变了。
足利义满将手中那口刀递了出去,任由手下们查看,目视着夏浔道:“这件事,同你们破坏协定,有什么关系么?”
夏浔道:“我到达京都以后,曾经向人请教,得到的消息是,这是尾张守护织田家族的家纹,我担心在国王陛下囘身边,会有海盗的耳目,虽然我欺瞒了陛下,但我并无意冒犯,您也说过,希望能够铲除海盗,锦吧更新组黄门内品手打。所以我所做的,正是陛下您所希望的,我要欺骗的是海盗,并不是您。”
斯bō义将吼道:“放肆,你是说,在座的人里面,有人sī通海盗吗?”
夏浔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恨,说道:“我听说,织田家就是你们斯bō氏的家臣?”
“混囘蛋!你这是怀疑我了?”斯bō义将一捶桌子,霍然拔起。
足利义满眉头微微一皱,沉着脸道:“娄下!”
斯bō义将看了他一眼,强忍怒气又缓缓坐下。夏浔道:“我收到消息说,在攻陷鸭礁岛的时候,我们的军队抓囘住了一个很重要的盗首,是姓织田的,将军阁下可否把人接到京都来审讯一下呢,我想有些事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坐在足利义满右侧的,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臣,脸上顿时lù出兴奋之sè,脱口说道:“太政大臣阁下,我觉得明国使者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在我们之中,确实有人和海盗通风报信,明**队便宜从事,目的还是为了打击海盗,并无意冒犯阁下的尊严,此事不宜再做追究。
例是这个海盗首领,是个重要的线索,在座的,都是忠诚于太政大臣阁下的,我当然不相信有谁会sī通海盗,但是难免不会有谁身边的武士,做出不恰当的事来。这件事应该好好查一查,我愿意为阁下走一趟,解押这个重要的人证回京都!”
斯bō义将冷冷地道:“细川满元,你是甚么意思,想要跟我作对吗?”
细川满元满不在乎地道:“我只是想要挖出与海盗sī通的人,如果斯bō君认为这是在与你作对,难道斯bō君承认与海盗有瓜葛?”
斯bō义将大怒:“混囘蛋!这个明国使者口口声声说鸭礁岛的海盗首领是织田家的人,难道你没有听到?”
他又转向足利义满,道:“阁下,我认为,这是明人的一个yīn谋,我们不应该上当!”
夏浔道:“我的一面之辞听不得,斯bō管领的一面之辞似乎也听不得吧?是不是yīn谋,是不是审审那个重要人犯再说呢?”
足利义满不动声sè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先派人把这个海盗首领押回京都,审过之后再说。”
斯bō义将有些急了,连忙说道:“阁下,您知道,细川满元一向跟我不合,由他出面,是无法保证公正的!”
细川满元刚要反chún相讥,足利义满已抬手制止了他,足利义满看看旁边一个五旬老者,说道:“田山君,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田山基国正在旁边看戏,冷不防差使却推到了自己头上,不禁叫苦不迭。不过,负责政务的是三管领,总不能让负责军事的shì所头人们去做这件事吧。三管领中,斯bō义将是嫌疑人,细川满元一向跟斯bō义将不和,最恰当的人选只能是自己了。
田山基国满嘴苦味儿地答应下来。
足利义满睨了一眼对面的夏浔,夏浔嘴角正微微逸出一丝笑意,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便也自足利义满眸中飞快地掠过。
如果没有他的配合,事态的发展未必会如夏浔所希望的一样,但是哪怕明知夏浔别有用心,他也会配合夏浔的动作:斯bō义将已经壮大到了足以对他产生威胁的地步,必须削弱!
更重要的是,他的基业……
他想要义嗣来继承他的基业,是的!但是仅仅如此就满足了么?天下间,谁能了解他足利义满伟大的志向?他想要的,并不只是一个幕府将军,他想要的,是结束千年传承,万世一系的天皇家族的统囘治!他的儿子,将成为日本国新的天皇,姓足利的天皇,而他,将成为太上皇!
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只是,把那个海盗头子送到京都来,就能扳倒斯bō义将么?这绝不可能,如果斯bō义将那么容易垮囘台,他早就动手了,所以……他很期待,他想看看,这个大明的官儿,还能干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第537章 忍者之殇
田山基国亲自带着人赶去从停泊在港口内的大明水师手中接收了被他们生擒的那个自称织田家族成员的海盗首领,立即解赴京都,关押在神龟寺里。
这时的日本,体制还相当混乱,在统圌治者层面,有属于天皇朝廷的公家,也有作为幕府僚属的武家,法律上也有朝廷的公家法和幕府的武家法,由于当时幕府掌握着实际权力,幕府的武家法成为日本社会的主要法律。
当时的法律还非常原始,没有专门的司法部门,一些不直接受朝廷和幕府统圌治的地区,就由氏族、大富商等联合组成民间的司法机构,处理地方上的犯罪事宜。各个大名、守护在自己的辖地内也各行其是,处治上只有处死、流放等简单的几种刑罚。
而在京都,相对正规一些,却也没有专门的律法机构和监狱,当时已经有了简单的禁锢法,通常用于犯了法的武士阶层的人,监禁的地点包括自己家里、武士们的活动场所以及寺庙。
田山基国做为管领,负责政务,京都地方有案圌件汇报到他这儿也要处理,所以有专门的一处寺庙是起到看押犯人作用的地方,那就是神龟寺。
田山基国刚刚解赴犯人到京,客人便先后上门了。第一个来的就是细川满元,细川管领想要见见这个海盗首领。细川家和斯bō家势同水火,他是不会放弃任何打击斯bō家,把细川家重新捧上第一管领地位的机会的,田山基国当然不肯答应。
三管领中他的力量最小,无论谁上圌位对他都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好处,如果他答应细川满元的要求,就势必要得罪斯bō义将。他的使命是足利义满交待的,他只要把人看住了,到时交给足利义满就没他的事了。
细川满元刚刚悻悻离去,斯bō义将又到了,同细川满元的目的一样,他也是见见那个自称织田家的海盗首领,陪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家臣,织田家的家主织田常松。
田山基国出于同样的考虑,对斯bō义将同样严辞拒绝,并且当着他的面,调集了大批武士,把寺庙殿堂包围得飞鸟难入,以示自己不偏不倚之公正。
田山基国无奈,也只得忿忿离去,一离开神龟寺,织田常松便道:“管领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如果被抓的真是我们的人,一定是在mō不清状况的情况下,才报出自己出身来历的。等到将军阁下审问他的时候,他一定不会供出任何不利消息的。”
斯bō义将沉着脸,冷哼道:“织田君,时至今日,你还无法确定被抓的人是不是你们的人?”
织田常松有些尴尬地道:“大人,这件事一向由我的弟弟常竹负责的,我已经派人回尾张询问了,但是消息还没有送回来。不过,大人尽管放心,只要他真是我们的人,就一定是忠心耿耿、绝不畏死的勇士,不会供出任何于大人不利的消息的。实际上,既便他想供,也供不出什么来,他们知道的非常有限。”
斯bō义将冷冷地道:“最好如此!否则,你就切腹谢罪吧!”
“是!”
田山基国送走了斯bō义将,回到寺庙里逛了一圈儿,看见里边还关着两个武士,便问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负责看管的武士连忙说道:“这个人叫野村四郎,犯了偷漏税赋的伪造文书罪;那边关着的是谷口大木,与的是与继母通jiān罪。”
田山基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这里正管押着最重要的犯人,把他们赶出去,对他们施予‘闭门’之刑,让他们在家中服刑吧!”
“是!”
田中基国一声令下,两个犯了罪的武士便意外地得以释放,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只剩下那个五花大绑地捆在殿柱上的犯人。
田中基国巡视了一番,严肃命令道:“把这里给我看紧了,在将军大人提审人犯之前,不许出半点岔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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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地幸太郎静静地仰卧在地板下面,空间非常狭小,不要说翻身,既便手都抬不起来,只能一直蜷在xiōng前,脖子上的“项链”还串着八枚芋头,他用手指把项链一点点地移到点嘴边,将那干硬的小芋头一颗颗咬到嘴里,很慢很慢地咀嚼着,直到它被完全分解,才慢慢咽到肚子里。
这是他身上剩下的最后一点“携带食”,他已经在这个潮圌湿、爬虫泛滥的狭小空间里耐心等待了五天,现在目标已经出现,所以他不需要再节省口粮。吃罢圌食物,他又从衣领里挤出一粒用麦角、梅子和糖混合而成的“止渴丸”,小心地含到嘴巴里。
他是百地家的一名杰出的忍者,他所负责的任务还从来没有一次失手,这一次雇主出了大价钱,足够购圌买他的家族那么多人口半年的生活所需了,他更加不可以失手。
外面已经布满了武士,如果等到目标出现他才开始行动,是无法保证能够顺利潜进这座寺庙的,尽管不知底细的平民百姓把他们忍者传得神乎其神,但是他自己当然清楚,忍术并没有那么神奇,可以在那么多武士眼皮子底下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他早在目标还没有押解到京都以前,趁着防卫松懈的时候就潜了进来,藏身在地板之下。他能在沙地上飞跑不发出一点声响,能在水中屏息很长时间,如果用特殊的器具提供空气,他能在水底静静地待上一天一夜,这种忍,对一个常人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他从小就受这方面的训练,他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了。
比如眼下,他在地板下面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一动不动地待了五天五夜,他的神志还很清醒,丝毫没有发疯的迹象。
耐心地等待着,天黑了,灯油是很奢侈的东西,不会有人把光明浪费在一个犯人身上,庙堂里已一片漆黑,幸太郎开始行动了。
他所在的位置是庙宇的一角,置放一具破旧香案的地方,轻无声息地把地板一块块撬开,轻轻摆放到一边,幸太郎躺在那儿没有动,先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然后才慢慢从坑底爬出来,目标在几根庭柱之外,藏身在地板下的时候,幸太郎已经听清了寺庙里所发生的一切。
幸太郎没有急于过去,他开始蛇一样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完成任务之后他还要活着逃出去,虽然从里往外闯,能够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但是身体如果不够灵活,他就不能充份利用好这难得的机会骨节在静寂的夜sè中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其实很轻微,但他还是立即停下来,静静地倾听一阵,确定没有异样,这才继续活动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足够灵活了,这才贴着殿柱悄然向前潜去。
他的穿着是一身僧人的衣服,这在京都将是他逃出去之后的最好掩护。忍者其实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总以黑衣méng面、背缚长刀的形象出现,他们为了执行任务,经常需要化妆成各sè人等,乞丐、和尚、杂耍艺人、路边小贩、武士、浪人、江湖郎中甚至男扮女装。
那个倭寇首领正被绑在殿柱上昏昏yù睡的,忽然似乎察觉了什么,他猛地张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静静的毫无声响。
“真是太敏感了!”他自嘲地咕囔了一声,眼皮刚刚合上,嘴巴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捂住,同时一件锋利的锐器在他喉间攸然掠过,一阵巨痛,海盗头子蓦然张大了眼睛,他想呼喊,嘴被紧紧地捂着,他想吸气、挣扎,但是空气直接林喉头泄lù了出去,他的肺腑得不到一点补充。
身子只剧烈地挣扎了片刻,这个倭寇首领就圆睁二目,气绝身亡。
幸太郎将淬了毒的“手里剑”在海盗头子衣服上探了擦,重新收好,便悄然向殿门口掠去。
得手了,看似非常简单,可他事先所做的那许多准备功夫,换一个人来,恐怕用死亡来威胁他,他也做不到。
静寂的夜sè里,神龟寺中传出一阵喧哗,然后一道黑影仿佛离弦之剑飞掠而出。
京都的夜一片黑,整个城市都睡着了,只有天空中浅浅的月牙儿和明朗的繁星给这夜幕下的城市带来一线光辉,幸太郎拔tuǐ飞奔,风从身上掠过,好象乘着风一样轻快,摆脱追兵了,成功的喜悦让一向谨慎的他稍稍大意了一点,就只是这一点,夜sè中突然亮起的一道剑光,他便没有躲过去。
他只来得及一扭身,剑从肋下刺过,登时血染僧袍,幸太郎忍痛一闪身,一枚“手里剑”便脱手掷了出去,“手里剑”在十步之内几乎百发百中,而且此时夜sè深沉,对方几乎没有闪避的可能,幸好他掷出暗器的时候正在摆脱对方的长刀,准头有些差了,“手里剑”贴着对方的脸颊飞过,只在颊上划破一道伤口。
肋下被那一刀liáo得伤口太深了,内脏似乎都要从那裂缝里流出来,幸太郎紧紧捂着伤口,鲜血仍是汩汩而出。
“你是青野?”
幸太郎因为要藏身地板下面,没有携带长兵刃,他的手中突然又出现了一枚“手里剑”,可是还没掷出去,看到对面熟悉的身形,突然惊呼出声。
对面的人一身夜晚只能lù宿街头的乞丐打扮,蓬头垢面,夜sè又黑,本来不易辨认,可是对自己的至亲,怎么可能不认识?只看见那模糊的人形,百地幸太郎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叔父?”
对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不由也是一声惊呼。
两个人面面相对,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幸太郎不知道是谁雇佣了自己的侄子,而百地青野同样不知道雇佣他的人叫他杀的正是自己的叔父,两个人默默地对立了片刻,幸太郎道:“来吧!叫我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什么长进!”
“是!”
百地青野向自己的至亲长辈恭敬地一躬,然后扬起长刀,凶狠地劈了下去。
此时的忍者,多出于伊贺、甲贺两地,两地忍者祖出同缘,多有亲戚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接下什么任务,如果他们的雇主处于敌对关系,需要他们骨肉相残,他们便得毫不犹豫地同室操弋,这是他们的行规,也是他们以此为业的诚信根本。
不得不说,他们是很敬业的。
百地幸太郎虽然是家族里最杰出的忍者,可他肋下已经受了重伤,手中又没有趁手的兵器,怎么可能是百地青野的对手,当百地青野手中锋利的长刀刺进他的心口时,一切便结束了。
百地幸太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望着自己的侄儿,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生命正迅速从他身上流逝。
百地青野只呆了一呆,便飞快地扑到叔父身上,在他身上搜检起来。
他中毒了!“手里剑”是一种多角形的暗器,有卍字形,也有些像花瓣的形状,它主要依靠盘旋时锐利的角来割伤敌人,并不足以致命,所以忍者会在每个角上都涂上剧毒,如此一来它才能够成为真正的杀人利器。百地幸太郎第一枚掷出的手里剑已经划破了他的脸颊,他发觉毒xìng已经开始发作,整张脸都没有知觉了。
忍者所用的毒药是从矿物和植物甚至一些剧毒的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每个忍者所调配的毒药的成份都不相同,即便是父子、夫妻也是如此,百地青野的解药不对症的话,就解不了幸太郎的毒。
“解药在哪里,在哪里?”
百地青野仓惶地在百地幸太郎的身上搜检着,他们的解药和许多携带物一样,不会装在瓶瓶罐罐里,上边再贴一堆标明用途和名字的标签,而是缝在衣角、袖管、膝弯、发髻……,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只有它的主人才明白它的用途。
不过因为百地青野与幸庆郎系出同门,他相信只要找到解药,他还是能辨识出来的,问题是他已经从幸太郎身上搜出来一堆东西,唯独没有看到解药。
幸太郎已经说不出话了,弥留之际,天上的星星也忽明忽暗起来,好象在向他轻轻眨眼,就像他妻子明媚的眼bō:“雇佣青野的人,也是那个明国人吧,不然的话,青野不会这么准确地把握我的行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重金雇佣了我,他又要雇人来杀我呢?我明明已经完成了使命……”
幸太郎的雇主是一副日本大商人的打扮,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举止神态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是忍者学习的本领之中有一项就是要学会观察一切,任何的蛛丝马迹。做为百地家最杰出的一个忍者,幸太郎能够看破对方的伪装。
可是再杰出的忍者,也只是一件工具,他无法明白对方的目的。星光月sè,都消失在他眼睛里,他就象此时的京都城,陷入了沉寂的黑夜,永无止境。他的侄子伏在他的身上,静静的,业已没有了呼吸。
悄悄的,几个人出现了,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人的情况,对一个一直负手站在那儿的男人,用汉话禀报道:“大人,他们都死了!”
“那就不需要我们潜龙动手了?撤!”@。
第538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足利义满会同明国使臣杨旭、郑和准备亲自提审那个鸭礁曲海盗领的时候,田山基国气急败坏地给他送来了消息,由他自押的那个重要人犯被刺杀了。快稳定更新,.joo!此事立即在北山殿引起了轩然大波,三管领大臣全部卷入其中。
织田常松的人已经从尾张星夜赶回,弄清了这个海盗领的身份,他叫织田秀敏,确是织田家的人,做为织田家的侄,织田常松对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干出自陷家主的蠢事,斯波义将听到汇报以后也放了心。
今天来到足利义满面前,他本来还想看到“诬攀”自己的人证当堂翻供时将军下和细川满元那可笑的脸色,想不到人犯竟然死了,这一下斯波义将是黄泥巴粘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弄得他懊恼不已。
不明底细的细川满元更加不满,认定了这是田山基国向斯波义将卖好,有意给对方机会杀人灭口,所以他当着夏浔和郑和两位明国使节的面,毫不客气地用严厉的语言大喊大叫,攻讦斯波义将和细川满元沆瀣一气、毁灭证据。
在田山基国想来,唯一有理由刺杀人犯的,只有斯波义将。这个老家伙被斯波义将的刺杀之举激怒了,老实说,他不想卷入斯波氏和细川氏之间的任何争执,而现在斯波义将是用最卑劣的手段把他强行绑上了战车,田山基国为此怒不可遏。
他对足利义满当面说出了斯波义将曾带人赶到神龟寺,强行要求会见人犯被拒绝的事情,以暗示刺客与斯波义将有莫大关系,随即下令当晚守卫神龟寺的武士全部自杀谢罪,其暴烈的举动反把细川满元弄得一阵迷惑:如果田山基国真的投靠了斯波义将,似乎没有必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表白自己。
紧接着,有人现两具忍者尸体的消息也被迅送到了北山殿,等到尸体运到后,虽然无人认识这两个忍者,但是从他们身上携带的一切物,已经可以确认二人的忍者身份,雇佣忍者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正是大名、守护们经常做的事,两具忍者尸体的现,唯一的作用是斯波义将的嫌疑更重了一些。
面对三管领互相攻讦指责的混乱局面,夏浔和郑和也委婉地向足利义满表达了他们的不满和担忧,他们担心勾结海盗者能够插手京都事务,在严密看管之下杀掉一个重要证人,那么日本方面能否切实执行剿匪策略就是个问题,如果日本方面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们将立即回国,奏请大明天,取消对日贸易。
足利义满马上向两位上国使节做出承诺,他一定会敦促各地大名、守护们严厉执行打击海盗的措施,并在整今日本下令追缉逃亡上岸的海盗份,并且立即下了命令,以天皇的名义布告全国。这个时候,斯波义将已经法挥他的影响力,对缉捕海盗做出种种阻碍了。他已身陷局中,光是洗清自己的冤屈,抵制来自将军下、细川满元和田山基国三方面的压力,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得到足利义满的承诺之后,夏浔勉强答应留下,直至看到足利义满剿匪的诚意再说。足利义满松了口气,派他亲近的家臣观世大夫世阿弥陪伴两位天朝使节赴江户观光散心,夏浔和郑和拍拍屁股游览富士山去了。幕府三管领则打成一锅粥,隶属于三管领的家臣和亲近不同管领的大名、守护们则加入了不同的阵营,因为神龟寺事件,久已郁积在他们中间的矛盾彻底爆了。
“原来那个明国使节故意抓住一个海盗领,其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籍此攀咬斯波管领,而是先抓后杀,挑起三个管领大臣之间的猜忌,以此促成田山管领向我靠拢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春日局还不明白那位年轻英俊的明国使臣需要她做什么,她就根本不配参与夺嫡这样的大事了。春日局托着香腮,坐在妆镜前暗暗思忖着:“这样做,无疑是把一个海盗领的利用价值最大化了,远比他的指认,对斯波义将这样一个权倾一方的诸侯所造成的实质伤害要大得多。”
想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家伙呀!”
春日局对杨旭的算计之深暗自心惊。这今年轻、英俊且富有智慧的大明使臣,已经深深地征服了她的心,
这时,一个侍女走进来禀报:“夫人,田山管领已经到了!”
春日局“啊”地一声轻呼,立即站起来,飞快地走出去。
她已经住机会,开始了拉拢行动。
她开始频繁接触田山基国,化解他和细川满元之间的敌意和不信任,拉拢他为己用。
田山基国是无法承受两面为敌的局面的,而且愤恨于斯波义将的陷他于不义,在春日局的巧妙斡旋下,开始慢慢倒向细川满元这一阵营。虽然细川满元的势力弱,田山基势力更弱,但是两个管领联起手来,对斯波义将的权威形抛哝不小一的冲击。
当何天阳站在富士山顶,张开双臂向着日出的方向,兴奋地嚎叫:“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的时候,京都的政局已经生了极大的变化,细川氏和山田氏两大势力集团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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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生郡织田町,剑神宫。
四月二十九日,春季大祭开始了,剑神宫内外挤满了各地赶来朝觐、膜拜的人。能够进入宫殿中顶香膜拜的自然是地位比较尊崇的人,他们不是大商人就是氏族豪门,男人、女人,老人、孩,无不身着最庄重的冠服,向主祭、配祭的神灵和中间供奉着神剑致以最崇高的礼节。
忽然,一个武士忽然起身,似乎有些内急,急急想要出去,可是因为站起仓促,而殿中又跪满了人,他为了躲避面前一个刚刚的老人时,身一错,似乎站立不稳,重重地撞在香案上,力量非常大,这一下竟把香案上供奉神剑的刀架撞倒了。
“混蛋!把他轰出去!”一个神侍恼火地赶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武士慌忙道歉,连忙从香案上抓起宝剑,手忙脚乱地爬上供案,想把神剑放回刀架,忽然,他停住了,晃动了一下手臂,便怪叫起来:“假的!这柄神剑是假的!”
这句话一下把满堂顶礼膜拜的人都惊呆了,一齐抬头向他望去。他以一个可笑的姿势跪在香案上,“唰”地一下拔出了手中的神剑,虽然很少有人有机会触摸这柄神剑,但是神剑的样式是每一个信徒都熟悉的,他手中那口明晃晃的神剑与大家熟知的神剑样式毫无二致。
那个武士在供桌上站了起来,愤怒地大叫着,把手中的剑往膝上重重地一折,“嚓”地一声,神剑被折成了两半,断裂处出现许多木刺,他挥舞着神剑继续大叫:“假的!剑神宫的神剑是假的!他们把神剑藏到哪儿去了,用一支假货敷衍我们,真是混蛋啊!”
“假的!神剑是假的!”惊呼声迅从里向外,向每一个朝觐的信徒耳中传去。
当一位神官急匆匆赶到供奉神物的大殿时,两个神侍已经被愤怒的人群给包围了,他们只有两只脚露在外面,神官只能看到愤怒的信徒殴打的动作,却看不到两个神侍的双腿动弹一下,不由惊呼道“生了什么事?”
人群现了他,马上像潮水般退开了去,露出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紧接着那潮水重又扑上来,向他扑过来,并且愤怒地咆哮着:“交出神剑!交出神剑!神剑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碰撞香案,现神剑真伪的武士是石桥氏的家臣,石桥氏是越前传承古老的一个氏族,当初细川氏任越前守护的时候,石桥氏是细川氏一派的人,因而越前成为斯波氏的地盘以后,斯波氏没有重用石桥氏,而是重用了附拥于他的织田氏。
石桥氏收到不知名的人投书告知,说剑神宫的神剑已经失窃,织田家的神官在用假货唬弄信徒,这对渐渐没落的石桥家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必须抓住。但是他们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冒犯神威,偷窃神剑,而神物失窃的神官不但不以死谢罪,居然还敢用假货唬人,他们就不怕神明降罪,祸延万世孙吗?
所以他们先派一名武士去验明真假。当神剑被证明是假货的时候,他们预做的安排便开始了,愤怒的群众被蝙动起来,神官和神侍被打死了好几个,侥幸逃脱的人都逃进了山林,紧接着,当地几大氏族就联合了各家寺庙的僧侣、各处神社的神官,浩浩荡荡朝京都进,向幕府告状。
在当时日本的法律中,最严重的罪行走对寺庙、神社的冒犯,有关这方面的法律是最多的,不只出自于朝廷的公家法把这一部分律法列为第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就走出自于幕府的武家法,有关寺庙、神社的律法也是最重要的。
只要想象一下,足利义满成为实际上的日本太上皇之后,也需要出家为僧,能以此来实施对寺社力量的控制,就可以知道寺社力量在当时整今日本是何等的强大。
如果说细川氏和田山氏的联合,只是对斯波义将的一家独大形成一些威胁的话,生在剑神宫的事就是对他致命的一击,足利义满将军下有了这样重大的借口,也终于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了他的满口獠牙!
第539章 尘埃落定
夏浔和郑和在世阿弥的陪同下从富士山返回京都的途中,京都的一连串遽变已经开始了。
足利义满受理了越前各大寺社长老的申诉,罢免了织田氏的剑神宫世袭神官一职,罢黜了忠于斯bō家的越前守护朝仓氏的职务,改任忠于细川家的石桥氏为守护,罢黜尾张守护代织田氏的职务,由细川家派人取代,同时将足利义嗣的外祖父摄津能秀与斯bō氏控制之下的若狭守护对调,实际上这也是在削弱斯bō氏对其控制区域的统治。
京都的寺社组织也被越前送来的消息jī怒了,在这种情形之下,斯bō义将只得接受足利义满的惩罚,但是随即他就召集二宫、今川、上杉、山名等与斯bō氏亲近的大名以及忠于斯bō氏的守护们,集结兵力,对京都形成攻击之势。
与此同时,细川满元的四弟迅速和田山基国的小女儿缔结了婚姻,两家正式结盟,足利义满则命令北陆、美浓、近江等大名集结兵力六千多人,斜刺里压向斯bō义将集结的兵马,大战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夏浔的一条消息送到了京都:有感于日本方面剿寇措施得力,他决定代表大明皇帝正式与日本缔结朝贡贸易条约,并且开列出了一份拟签发勘合的名单,这是大明准备直接对日本各大名发放勘合的名单。这份名单上面不仅有足利义满派的大名,同样有斯bō义将派的大名。
一份勘合,就代表一份无尽的财富,这份名单一公开,本来就像一座马上就要喷发的火山似的京都立即平静下来,本来就忐忑于足利义名强大兵势的斯bō系大名们在承受压力的同时又有了金钱的yòuhuò,立即打起了退堂鼓,斯bō义将见此情形,果断放弃了武力压迫的企图。
不几日,就有人陆续向足利义满申诉斯bō义将执领政事上的种种失误,斯bō义将被免去幕府执事管领一职,勒令他返回斯bō氏的领国。这场政治角逐战,最终以斯bō义将败北而告终了。
返回京都的路上,郑和有些不解地向夏浔问道:“既然这个斯bō义将对我大明颇有敌意,何不趁此机会把他击垮呢?国公这一道勘合名单,虽然暂时让局势平静下来,却贻患无穷啊。”
夏浔微笑道:“我正是要它贻患无穷啊!”
见郑和一脸不解,夏浔解释道:“公公不太了解日本国如今的情形,日本国如今就像我们的春秋战国,各位大名、守护就是一方诸候,而幕府将军就相当于诸侯的霸主,所谓天皇自然就是周天子了。在京都的这些管领、shì所头人,包括那些大名、守护们,背后都有一个家族、一方领地,杀掉他们个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要吞并其领地,则非常困难。
我已经了解过,一直以来,将军同大名之间、大名与大名之间,时战时和的事情非常普遍,谁也没有把握消灭对方之后,自己还能拥有足够的力量不被其他人吞并,所以他们的得势与失势,大多表现在是否在朝堂上还有发言权,要削弱任何一个诸侯都是一个漫长过程,不可能采用jī烈的手段。
所以,既便我们不插手,这仗随便打一打,双方讨价还价一番,也就会结束了。那时的结果和现在并没有多少不同,如果战局对斯bō义将有利,他只要表示继续向足利义满效忠,甚至可以重新取得执事管领一职,与其如此,不如由我们来主导局势。”
夏浔笑吟吟地道:“何况,真能把斯bō义将彻底打败甚至消灭的话,我还不舍得呢。他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身边总是有一个潜在威胁的幕府将军,会比一个一统日本、大权在握的幕府将军,对我大明更加的恭顺。”
同一天,后小松天皇临幸北山殿,垂询近期发生在京都的政权更迭详情;次日,足利义满的爱子足利义嗣代表父亲入宫觐见,受到了皇室对待亲王一般的礼遇。原来的足利义满在天皇眼中已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而今斯bō义将受到驱逐,足利义满权势更盛,大皇对他更是诚惶诚恐了。
“义持已经成年,应该做点事情了!”
足利义满坐在榻榻米上意气风发地对细川满元说。
他屁股下面那张榻榻米上绣着日本天皇才能使用的云间绿图案,恒是没有人敢指出来,大家都在装聋作哑。
“如今京都有些动dàng,细川君,就叫他跟你巡弋京都附近,学习维持警卫事务吧!”
细川满元毕恭毕敬地答应下来,堂堂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因为足利义满这一句话,就被赶出了花之御所,跟在细川满元屁股后面去维持京都治安了。原本他就没有实权,但是至少还住在象征着幕府将军的府邸里,现在连虚名也不肯给他了“将军,明国使臣杨旭马上就要再京都了!”
春日局匆每走进来,满面春风,权力的滋润起到了爱情雨lù一般的作用,让她更加荣光焕发了。
足利义满微笑着站起来:“哦?我要亲自去迎接他们!”
春日局一边为他整理着袍服,一边嫣然道:“这个人很厉害呢,一来就帮助将军完成了一直想要做而无法去做的事情。”
足利义满轻哼道:“结果还不是被我所利用么?”
他放低了声音对春日局道:“向明国称臣,接受国王的封号,我就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如果能借明国之援,我们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
他握住春日局的手道:“我们现在需要好好维系和明国、和这位明国使臣之间的关系。等到时机成熟,勒逼小松禅位,义嗣成为天皇的时候,我就是太上皇,而你,则会成为皇太后!我足利氏,就会成为日本国万世一系的天皇正统!”
“将军阁下!”
春日局jiāo呼一声,忘情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当足利义满亲自迎出北山,去接从富士山回来的夏浔和郑和时,斯bō义将收拾行藏,正要黯然离开京都。
庭院里,石阶下,织田常松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斯bō义将从房中走了出来,四个武士立即紧随其后,斯bō义将的脸sè有些憔悴,他走到织田常松身边时,织田常松的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但是斯bō义将一步都没有停,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
四个武士也走过去了,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大门从外边重重地关上了。
织田常松跪在地上动不动,过了许久,风轻轻吹过,几瓣颜sè巳经黯淡的樱皑滟瓣吹到了他的面前,织田常松慢慢直起身子,拔出了“肋差”。
切腹有三种方式,一种是自腹部自左向右横切一刀;再从下至上直切一刀,成为十字形,达到心脏为度。第二种方式是在腹部横切一刀,立即回刀割断自己的咽喉口第三种是在腹部横切一刀后,立即用刀向心窝刺入,再用力向下拉,成十字形,并且要忍住痛苦不出一声。
为了避免痛苦,似乎以第二种方式最合适,不过切腹之后,身体只能俯伏,如果仰面朝天是很失仪的举动,而且双膝要始终合拢不能松开,否则就是修养不够,同时要把自尽的刀子放置妥当这才体面。割断自己的喉咙之后还能否做到这一切,织田常松实在毫无把握。
自尽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有一回,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凭着坚强的意志来完成这一切。踌躇了一下,织田常松决定选择第一种,死得虽然相对慢一些,也痛苦一些,但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善后的事。
刀子刺进腹部,织田常松顿时眉头一皱,眼角的肌肉因为巨痛而抽搐起来,他强忍着,将刀子狠狠横向一切,然后迅速拔出来,竖着刺进了心口,正准备向下用力划哼的时候,他的肠子随着喷涌的鲜血从刀口处流了出来。织田常松立即松开插在xiōng口的刀,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肠子塞回去。
入腹的刀深度是有一定分寸的,太浅了不行,太深了也不行,让肠子流出腹外,被称为“遗憾腹。”有失武士的风度,那会非常遗憾。
织田常松手忙脚乱的动作没有起到作用,气息的急促、身体的动作,反而让内腑流出的更多了,当他想要放弃无谓的努力,去完成最后一刀的时候,却已没有力气执行了。眼前一黑,他的身子向前一栽,刀柄触及地面,深入心脏,他的身躯一震,呼吸停止了。
肠子流了一地,真他娘的遗憾。
尾张,织田常竹接到兄长的密信后立即出逃,他只带着两个忠心的shì卫,什么都可以舍弃,只要人逃出去,就还有希望!前方出现了一条河,河面上有一处可供通过的木桥,过了这条河,就逃出尾张境内了。
织田常松兴奋起来,他奋力抽了一鞭,快马加鞭冲到桥上,马蹄踩着桥面发出隆隆的响声,桥对面一声吆喝,突然有十多个人影从桥下稍了上来,手持长竹枪拦住了他的去路。织田常松大惊,勒马回头,只见刚刚经过的桥头处也出现了十多个人,笔直的长竹枪好象大戟一样封住了他的去路。
只一犹豫的功夫,桥两端的长枪武士便呐喊着向他们三骑人马猛指过和…
北山殿,足利义满设宴,为夏浔和郑和举行了隆重的饯行仪式,京都的重要官员都来了。
席上,足利义满对夏浔道:“我们在日本全境搜捕海盗,抓到的普通盗寇就地斩首,抓到的大大小小的盗寇头目,全都解赴到京都来了,请问上国天使,该当如何处治,是随船押解回上明呢,还是……。”
夏浔向郑和递了个眼sè,对足利义满微笑道:“我们明国是非常尊重阁下在日本的权力和尊严的,这些海盗是日本人,又是由阁下抓获的,我想……,如何处治,还是按照贵国的律法来做吧,我们会把阁下剿寇的诚意和结果呈报给皇帝陛下的。”
夏浔这一说,足利义满当着众多的臣下,面子里子都有了,显得非常高兴,他思索了一下,吩咐道:“来人,以蒸杀之刑,处死全部盗魁!”
武士们答应一声,二丰多个侥幸从海岛上逃脱,上岸后又被抓住的偻寇头子被一个个拖到了院中,他们惶huò茫然地看着厅门洞开、高坐上首正在举杯豪饮的诸位贵人,不知道自己将落得个什么结局。
很快,就有shì者端来了一只只大型的炭炉,炉上架了铁锅,倒上水,五花大绑的偻寇头目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紧接着,shì者们又抬来了一口口陶制的大甑,这是一种古老的蒸食工具,传自于中国,但是现在中国已经很少见了。那些大甑边缘都有两只卷耳,用来做为抬手,这时候,已经有些偻寇头子明白了搬来这些东西的用意,他们立即惊恐地挣扎起来,他们可以死,做为以劫掠为业的海盗,他们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谁会怕死?可这么鬼…
然而挣扎是没有效果的,他们很快被武士们摁倒,把双tuǐ和上身都绑在一起,让他们一下也动弹不得,然后一个个提起来,顺进了大甑里面,甑是圆形的,像一只大口坛子,他们的个子都不太高,足以装得下,当每个倭寇头子都被装进大甑的时候,便由力大的武士合力把他们抬起,一个个放到大锅上面,甑口盖了木盖。
火升起来了,锅里的水开始加热,蒸气顺着甑下的口子钻进了甑里,这时候任何一个倭寇都明白了要对他们实以什么刑罚,他们的嘴没有被堵上,一口口大甑里发出绝望的嚎叫,乞饶的、哭泣的、咆哮的、破口大骂的……”声音从甑里传出来有些沉闷。
很快,水沸了,甑里传出的声音统统变成了惨叫和乞饶声,那凄厉的声音,令很多人都变了颜sè,虽然阳光明媚,可是听着那冤鬼般的声音,实在有种地狱般的感觉,让人身上一阵阵地直冒寒气。
夏浔没有失sè,他想着象山县城里那些惨遭屠戮的百姓,想着被剖腹剜心的老者、凌辱致死的fù人、挑在竿头的婴儿,身上被浇上沸水活活烫死、听其惨叫取乐的少年,此刻从大甑里传出的冤hún般的惨叫声,简直就成了最动人的乐章。
他注满一杯酒,端起杯,缓缓走出殿堂,面朝大明方向而立,神sè庄严肃穆。郑和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本来不喝酒的,却也马上例满一杯酒,跟着夏浔走出去,与他并肩面朝大明,两人将杯高高举过头顶,默默祈祷一番,然后将酒轻轻地洒到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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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行刺
锦衣夜行第540章行刺
夏浔回国了,似乎一一给日本带来了一副蒸蒸日上的新气象
足利义满以盛大的仪式恭送两位上明天使离开,随夏浔一起回国的,还有二十多位日本商人,数十条商船,这是获得了勘合贸易名额的大名们以最快的速度搜集最受大明百姓欢迎的各种商品,压舱石则由一部分金银和铜锡等金属替代了。
因为大明货物比日本货物普遍要贵,以物易物换来的商品装不满这些商船,他们需要用真金白银来购买大明的奢侈品,这将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大明金银短缺的问题,金银在全世界任何国家都是得以承认的通用货币,代表着真正的购买力,这种储藏在大明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是极受欢迎的。
此外,那些铜锡等物则是准备请大明为日本铸币的,急需一个名份、包需扩大自己影响的足利义满对发行带有他的名号或头像的铸币非常感兴趣,夏浔只是提出了这个设想,他就迫不及待地主动提出了条件:十取其三。所需铸材全部由他提供,明国只需返交回全部铸材三成重量的铸币,其余部分做为损耗和报酬。
船在杭州湾登岸了,淅东军政要员在陈暄的率领下赶到码头接迎辅国公和郑和,日本的商船及货物也有专人负责检查、接待。
杭州城里大摆酒宴,款待两位使节归来。
一别数月,重新踏上故土,夏浔似乎也非常兴奋,郑和是滴酒不沾的,就由夏浔代劳,酒到杯干,尽兴而散。当天,夏浔和郑和就住在孤山梅园,以便次日一早再启程赴京。
孤山上有现成的别墅,这里在南宋时候,曾被宋理宗建成别宫,涵盖了大半座孤山,历经元明战火,毁去了大部分,明初又重建了些庄园,掩映在绿荫丛中,非常美丽。
夏涛和郑和所在的别墅正对着秀丽的西湖,推开四开的朱漆大门,就能看见湖上风光,站在楼头,就能看见白堤尽头的“平湖秋月”湖上风光应接不暇,画船游移,堑歌悠扬,水鸟振翅,花蝶骗趾,宛如人间天堂。
别墅内曲折绮丽,花木掩映,涌绿耸翠,飘香留芳。夏浔和郑和的两幢小楼如展翅的蝴蝶张开的翅膀嘲趾相对,两座间叠石成峰,花木扶疏,小池湛波,亭廊毗接,好一处清幽雅洁的所在。
“辅国公、郑公公,两位今晚就宿在此处吧,明日一早,陈暄再携江淅同僚,来为两位送行。”
陈暄引着二人进了梅园,笑吟吟地说着,院外早安排了军士守卫,戒备森严,院中也有青衣小帽、白襟黑鞋、打扮得十分利落洒脱的下人和眉目清秀精致、一看就是苏杭本地姑娘的俏丽小丫环。
“快着快着,国公爷喝醉了,快把国公爷扶回去歇了。”
陈暄高声说着,马上就有两个宜喜宜嗔的小丫环过来,架住了双腿有点打飘的夏浔,郑和回身向陈暄等官员们拱手谢道:“有劳各位大人盛情款待,明日一早,我们就得启程回京,向皇上复旨,天色已晚,就不多留各位大人了。”
“好好好,两位钦差清早些歇了吧,我等这便告辞了。”
夏浔两臂用力搭在人家小姑娘的香肩上,醉眼朦胧,大着**向陈暄等人打招呼,郑和则将陈暄等人又送出了门口,返过身来时,夏浔已经被扶进楼中去了。郑和向一个青衣小帽的下人问道:“我的住处在哪里?”
一个仆人赶紧道:“老爷您请这边走,国公爷和您都住在联璧楼,国公爷住左间,老爷您住右间……”
那仆人说着,便在前边引路,郑和盯着他的背影,目芒忽地缩了一下,等那人站住脚跟,回首陪笑道:“老爷,就是这间了。”的时候,郑和的神态已然回复了常态,淡淡地一笑,举步向楼中走去……
夜色深了,两个小丫环打着灯笼从夏浔的走出来,肩并肩地沿游廊行去。
“国公爷这么年轻呀,俊俏的很”
“年轻的国公爷可不止辅国公一人呀,曹国公、定国公年岁都不大,可他们都是承袭父祖余荫,这位辅国公可不同,人家是凭自己本事挣下来的功名。嗳……”
“叹什么气呀?”
“你管呢”
“嘻嘻,是有点失望吧?这么年轻、长得又英俊,官儿又那么大,要是叫你侍寝,你就一步登天啦。可惜啦,早知道今儿有位国公爷要来,把自己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嗳!人家国公爷却醉得跟死猪似的,浪费了我家小袖姑娘一番心意喽”
“死丫头!胡说甚么呢你”
另一位姑娘大羞,追上去要掐她的后腰,前边那个小姑娘急忙蛮腰一扭,避开了去,咭咭笑着逃开了。两个丫环一前一后追逐着离去,那手中的灯火在夜色下一跳一跳的,就像两只快乐的萤火虫。
她们都是穷人家的姑娘,如果真的被哪位贵人看上,成了人家的侍妾,对她们的人生来说不是悲哀,而是幸运。她们有追逐率福的权利,这就是她们追逐幸福的机会。而今晚,她们没有捕捉到这个机会,显然是一种幸运,否则麻雀变凤凰的机会还没等来,却很可能送了性命。
因为她们刚刚离开,游廊外便冒出几个人影,相互打个手势,轻快地跳过了围栏,以游龙步向夏浔的住所飞快地摸去,落地无声,轻如飞羽。
有刺客!
异刻之后,红楼内一声爆响,一个人影撞破窗棂飞了出去,落地后接连滚了几圈,滚到芭蕉叶下才止住身子,他刚刚爬起,就见又是一道人影手舞足蹈地从楼上飞出来,这人显然是挨了一下狠的,结结实实地撤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挺,便僵硬地躺在那儿不动了。
那个勉强爬起的刺客刚刚是肩头触地,只觉肩骨痛楚欲裂,他咬了咬牙,正要仗刀再冲进楼去,就见一条人影大鸟般飞来,此时圆月当空,大地一片清亮,那人眼见来人只是单足在假山石顶一踩,就像大鸟般飞上楼去,不由心中大骇,有这等轻功,这人功夫岂能差了。
只见那人跃落楼栏之内,双足刚刚沾地,陡然又一侧身,第三个刺客又从破窗中飞了出来,看他**似一团破布似的身影,人在半空就只气绝,这个刺客见状哪敢再去枉送性命,立即悄悄向后潜去,移到远处,拔腿飞奔。
楼头那人闪过飞出去的尸体,往破窗口一闪,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劈面飞来,这一刀迅捷无比,隐带风雷之声,窗外之人也是大骇,单足在地板上滴溜溜一转,险之又险地让过了这一刀,一条衣袖已经飘飘地飞下楼去。
“住手!是我”
楼外的人大喝一声,里边的人第二刀凝而不发了。灯光之下,这人正是夏浔,本该喝得酪面大醉的夏浔此刻双眼一片清明,已经看到一丝醉意,而站在窗外那人自然就是郑和。
夏浔侧身让开,郑和飞身纵入,只见桌上一盏灯,映亮了整个房间,地上伏着一具尸体,身下已是一滩血洼。
郑和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辅国公,这是怎么回事?”
夏浔轻轻一笑,说道:“有人行刺而已,公公来得好快”
郑和道:“傍晚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那引路的下人,呼吸悠长,脚下也极稳健,一个下人,有高明的身手,本就有些古怪,而且他的举止……颇有……颇有……”
夏浔一笑接丘道:“颇有行伍之风”
郑和默然,行刺钦差大臣,本就是惊世骇俗的大事,如果刺客还有军中背景,这案子之复杂恐怕更加难以想象了。
这时,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外园巡弋的军兵注意,一群将校手持火把,举着刀枪,向小楼蜂拥而来,夏浔睨了窗外一眼,说道:“公公且请回避一下,由杨某来答对他们好了,明日一早,咱们还要启程还京,最好不要搅得咱们彻夜难眠。”
郑和点点头,转身又蹿出了窗外,当他在假山石顶借力一跃,返回自己所住的小楼时,忽地想起一件事来,方才辅国公杨旭神态清醒,毫无醉意,而傍晚时分来到梅园的时候,他已经醉的路都走不动了,他的酒醒得这么快?还是游……,他早就知道会有人行刺?
这一夜,他们果然没法子睡好了,夏浔把受人行刺的事情一说,负责整卫的兵士紧张万分,立即以小楼为中心,对整个孤山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喧喧嚷嚷的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得知消息的陈暄、司汉超等浙江文武官员又像火烧**似的赶来了,夏浔和郑和又得打起精神应付。
陈暄得知事情经过,不禁又惊又怒,一番彻查之下,已经发现府中下人少了四个,其中三个做夜行人打扮,就横尸在窗外,而另一个已经逃得不知去向,这四个人都是嫌梅园接待的仆役不足,临时被管事从其他地方调来的。
杭州知府立即命人索拿梅院管事,刀头捕快们奉了知府大人令谕急匆匆赶到梅园管事家里,却发现管事夫妇二人已被人杀死在睡梦当中。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夏浔和郑和还是如期上路了,陈暄愧疚不已,连连向两位钦差保证一定严厉缉拿凶手,陈暄是夏浔保举的人,已经被夏浔视同自己人,再说治安之事是杭州知府的责任,无论如何怪不到他的头上,夏浔当然不会苛责他,反而对他大加抚慰。
陈暄一众官员直把两位钦差送出杭州十里,这才返回杭州,咬牙切齿地开始了全城大搜捕,一时闹得整个杭州鸡飞狗跳。
钦差车上,夏浔睡眼朦胧地打个呵欠,把毯子往腰间搭了搭,州要打个盹儿,何天阳从外面钻了进来,向他嘿嘿一笑,禀报道:“大人,潜龙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夏浔嗯了一声,没张眼睛,身子随着车子颠簸了两下,他突又吩咐道:“你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去定国公府,找一位巧云姑娘。”
“是,卑职说甚么?”
“你就说:我回来了!丶
“就这样?”
“就这样”
“……是”
何天阳钻出车厢,悄悄吐了吐**:“我家国公当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定国公府的丫头都被他搞上了”
车厢里,夏浔不知想到了甚么,嘴角逸出一丝好看的笑容,他把薄毯拉到腰间,倚着车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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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里,永乐皇帝刚刚坐定,就看见一叠奏章最上边一封,赫然摆着一封系着两条黄丝绦的奏章,朱棣扯去黄丝绦打开一看,却是郑和呈上的一封秘奏。
外面的情形,当然不能等到钦差优哉游哉地回到京城,再让皇帝知道一切,有关出使日本的一切详情,郑和在离开京都之前就已使了亲信星夜送回大明都城金陵了。
朱棣仔细地看着,里边不但详细讲述了如何智歼日本沿海海盗的经过,而且还把夏浔巧妙部署,离间三管领,栽脏剑神宫,成功促成敌视大明的执事管领斯波义将垮台,并把象山惨案的幕后元凶织田氏彻底铲除的经过都叙述了一遍。
这是密奏,只有皇帝一人才可以看到的东西,内书房负责分门别类拣选奏章的太监们也无权阅览,这是绕过通政司、内书房直达御前的机密,当杨旭和郑和回京以后,在朝堂上公开复旨奏对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听到这些内容的。
天朝上国,恩夷抚远,只能以道义服众,阴谋诡计,怎么能登大雅之堂呢?
朱棣看罢会心地一笑,将秘奏放入一个信封封好,加了火漆,木恩立即双手接过,秘奏就此归档,除非某一代皇帝有兴趣要看看以前的秘奏,下了圣旨,这奏章的内容才会解密。否则,人们知道的只有大明使节出使日本,日本国王源道义心存王室,爱君赤诚,思恭思顺,竭力刺匪,并逾越波涛,遣使来贡、经商。其他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
“杨旭忠心耿耿,此番使日,居功至伟,淅东之事,联……也该给他一个最后的交待了”
朱棣想了想,抓起了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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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勇敢的女孩
夏浔回京了,对他此番赴日,圆满解决倭寇问题,朱棣用盛大的欢迎仪式进行了表彰。以解缙为首的七位大学士,率六部七卿,奉旨亲迎,声势极为浩大。
与此同时,丘福收拾行装,劈然离开了五军都督府,悄然自另一道城门离开京师,渡江北上,送他的只有朱高煦等几个极亲近的人。
皇帝一道圣旨,调丘福赴北京,任北京行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了。或许,这是对这位立下赫赫功勋的靖难老臣最好的安排,北方才是适合他大展身手的地方,而这,也是对他的惩罚。毫无异问的,他将远离权力中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无法对朝政施加足够的影响了。
对朱高煦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支持者主要来自军队,而丘福是大明军队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元帅级人物之一,他的离去,无疑折了朱高煦一臂,更要命的是,这可以解读为父皇对他的失望,按照法理,他的皇兄、皇侄都在,帝位距他本就遥不可及,如果失去了父皇的宠爱,他还有什么机会成为皇储呢?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丘福走了,夏浔来子。
金吝殿上,夏浔和郑和复旨,并由同来的日本使节向大明天子复旨。
他复的什么旨呢?因为朱棣曾让郑和宣旨,直接命令日本国王源道义铲除海盗,而现在足利义满完成了这一任务,向大明天子复旨,这才是真正的大明藩属,而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归顺。朱棣做到了父亲在世时也没有做到的事,那份荣耀和光彩自不待言。
朱元璋称帝之初,曾经遣使到日本,诏谕日本归顺,结果呢?日本人处死了大明使节,并且措辞强硬地回复“三王立极,五帝禅宗;唯中华而有主,岂夷秋而无君?乾坤浩dàng,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做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
闻陛下有兴战之策……卜邦自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竭力之兵,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州,是以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岂肯跪涂而奉之乎!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有何惧哉”
这其中的“臣,是大明翻译日本国书时加上的,实际上当时日本是不肯归顺的,完全站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对大明立国只表示祝贺,并无称臣之意。大明收到日本回复的国书,却也无可奈何,真的发兵征讨?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国家大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完全凭着自己的兴趣来。
权衡一番利弊得失,朱元璋也只好捏着鼻子咽了这口恶气,而今日本不但诚惶诚恐,再三请乞称臣,并且对大明天子的旨意奉行不渝,对心虚于得位不正的朱棣来说,这无疑于一道强心剂。听着足利义满复旨国书中“诚惶诚恐,顿首顿首,的言辞,朱棣开怀大笑。
朝会之后,朱棣又把夏浔留下了,带着他和郑和回到谨身殿,兴致仍然颇高。
虽然一些在朝堂上不便说的事情郑和已经通过秘奏对他汇报了一番,朱棣仍旧兴趣颇高地问起来,由夏浔和郑和详细讲来,比那简单的文字更加有趣,朱棣听得哈哈大笑。
随后,朱棣支走了郑和,瞟一眼夏浔,脸sè突然凝重下来:“杭州遇刺,怎么回事?”
夏浔道:“臣也在奇怪,不知此事是受何人指使,臣已嘱咐陈暄和杭州知府,以入梅园行窃的罪名搜捕罪犯,以免传扬出去,造出诸多不必要的猜疑。”
朱棣赞许地点点头:“朝廷多事,刺杀钦差大臣,还是不要搞得举国皆知的好。不过,事情还是要查的”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联已把此事知会纪纲,叫他严厉缉拿了!你这边,要更加小心,还有……,锦衣卫的力量主要集中于京城一隅,联要尽天下事,却有些难,飞龙只用来搜寻建文,未免大材小用了。他们的行踪遍布天下,正好可以搜集各方情报为朕所用。”
夏浔听了心中暗喜,朱棣扩大了飞龙的权力,他做事就更方便了,夏浔连忙答应下来。
朱棣又睨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联打算,对赤忠丶李逸风、任聚鹰、郑和等人官升一级,你想要些什么奖赏啊?不如……朕赐你一道免死金牌,如何?”
夏浔可没注意朱棣的眼神,做臣子的没有两只眼睛一直紧盯着皇帝表情的,他正垂手而立,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跳,终于到了邀功请赏的时候了。
事到临头,夏浔竟有些情怯,他硬着头皮躬下身去,说道:“臣,想请皇上换一个赏赐。”
“换一个?”
朱棣脸上的神气更加古怪:“我大明开国,纵是徐达大将军那般功绩,也是死后封王n而今,你只是国公,升无可升,联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赏赐,比一道免死金牌更加珍贵呢?”
夏浔期期地道:“臣……请求陛下下旨,为臣赐婚,如……,这就是对臣最大的恩赐了”
“赐婚?你想娶甚么人呐?”夏浔脸颊有些发热,心中忐忑不安,定了定心神,才道:“臣,yù娶中山王府,徐氏妙锦郡主!请皇上成全”
“好!朕准了,明日就下中旨,你在府中候旨便是!”
“啊?”
夏浔霍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朱棣,好象他脸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朱棣哼了一声道:“你看什么?”
夏浔赶紧又低下头,偷偷瞟了他一眼,说道:“臣小……,没看甚么,皇上说,准了?”
“嗯,准了”
夏浔犹豫了一下,又提醒道:“皇尖,臣说的是中山王府小郡主徐妙锦徐姑娘。
朱棣眼中掠过一丝好笑的意味,说道:“是啊之中山王府如今就只这么一位待嫁闺中的姑娘,还有第二个人么?”
“*…………,夏浔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他偷偷伸出手,在自己大tuǐ上狠狠掐了一把哇!好痛,看来不是做尖“可是……准了?这就准了?”
朱棣若无其事地道:“你远赴东瀛辛苦了,联放你一旬大假,这就回府歇息去吧。”
“是,谢皇上”
夏浔有点傻了,站在那儿没有瓶朱棣问道:“怎么,还有事么?”
“啊!臣没事了,臣告退!”
朱棣翻开一封奏章,低头假意浏览,眼角捎着夏浔,待他躬身退出了谨身殿立即抬头唤道:“木恩”
“奴婢在”
木恩马上自门外闪了进来:“皇上请吩咐”
朱棣道:“告诉皇后,给她妹子准备嫁妆吧,要办喜事啦!”
木恩听了也是一脑门问号,却又不敢问莫名其妙地答应一声,便往后宫跑去。
时间回到三天前,坤宁宫。
命fù们照例进宫向皇后请安,徐皇后也照例嘘寒问暖,问了一番她们的家事之后,徐皇后便道:“你们都是诰命夫人,丈夫在朝中做着官的。朋友之间相处的时候,说的话男人有时听有时会不听;而夫妻之间说的话妻子只要温柔体贴一些,说得通情达理,一般丈夫都会听的。本宫每天shì奉皇上,都劝诫他要以百姓为重以江山为重,你们shì奉夫君也要这么做才好。古人云:“家有贤妻,男人在外不做横事”这是有道理的。”
命fù们纷纷道:“娘娘说的是,臣妾一定遵从娘娘的教诲”
这时一个宫女走到徐皇后身边,对她附耳说道:“娘娘,郡主进宫了,正在侧殿等你”
徐皇后听了便道:“好啦,你们都有各自的事做,本宫就不多留你们了。”
命fù们连忙起身拜辞,等到命fù们离开,徐皇后便起身赶往侧殿,侧殿中,茗儿两颊灿若石榴花开,也不知道是走路太快还是因为什么原因,两只眸子也是闪闪发光,她在殿中逡巡来去,就是不肯坐下。
徐皇后走进侧殿,看见妹子,便笑道:“茗儿,你来啦”
“姐”
徐茗儿一见徐皇后,立即赶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姐,我有事情求你!”
徐皇后宠溺地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失笑道:“傻丫头,自家亲姊妹,有什么求不求的,只要姐姐办得到,还能不帮你”
“好,我六”徐茗儿yù言又止,看看殿里shì候的宫女太监们,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宫女太监们连忙退下,徐皇后见了不禁有些诧异,脸sè也慎重起来,忙问道:“茗儿,你要姐姐帮你什么事,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吧?”
“姐,你说甚么呢,我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么?”
徐皇后展颜笑道:“说的也是,看你这般慎重的样子,呵呵。好吧,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丶有悖国法的事,姐姐哪有不帮自己小妹子的,说吧,什么事儿”
“我要嫁人!”茗儿开诚布公地道:“姐姐答应,妹妹就嫁人!姐姐不答应,妹妹就出家!姐,你选吧”
徐皇后突然明白过来,吃惊地道:“你要嫁谁?啊!莫非……,莫非……还是他?”
茗儿的脸蛋红得就像一朵幸福的小红花:“嗯,就是他!姐姐答应,还是不答应?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谨身殿。
朱棣一边批阅奏章,一边摇头,嘴里念念有词:“枉做小人!枉做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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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夜未央
夏浔琢磨了一下,低头问谢谢怀里的小家伙:“宝贝儿,你就叫思雨,怎么样?”
“思雨?相公没嫌弃我生了个nv孩儿,对我和孩子还是很宠爱的。”谢谢心里一甜,逗nòng着nv儿的小乎,柔声道:“爹爹给你起名字了,叫思雨,杨思雨,多好听的名字呀,来,给娘亲笑一个。”
小家伙睁着一双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真的甜甜一笑,逗得大家也都笑起来。
夏浔又鞍向梓棋,笑道:“等你有了孩子,就叫思棋,哎呀,我真是天才,这取名儿随口就来。”
彭梓棋撅起小嘴,不依地道:“你怎知道人家也是生nv孩呀?”
夏浔道:“男孩nv孩,叫思棋不是都很好听么?”
彭梓棋一听这才转嗔为喜:“嘿嘿,好!”
夏浔禁不住好奇地瞟了她一眼,奇怪,这妮子什么时候挂了这么句口头禅,开头就先“嘿嘿”呀。
听着一家人说得热闹,肖氏娘子偷空儿根狠瞪了nv儿一眼,小荻飞快地瞟了夏浔一眼,悄悄垂下了头。这一幕,恰好被夏浔看在眼里……自觉也是该给小荻一个jiāo待了,眼看着,人家可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呢。
进huā厅的时候,夏浔有意慢了一步,在小荻耳边道:“告诉你娘,最迟今秋,你就是少爷的人了。”
小荻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轻呼,又惊又喜地看他一眼,脸蛋已是一片绯红。
再过一阵儿,肖管事和娘子忙里忙外的时候,都是一副笑不拢嘴的模样,看样子小荻已经把少爷的承诺告诉他们了。
“嘿嘿!”
不知道谢谢和梓棋说到了什么,梓棋又笑了,夏浔忍俊不禁,笑道:“梓棋,才两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喜欢这么笑了?老是嘿嘿的,感觉很是jiān诈!”
“嘿嘿!”
梓禧向他扮个鬼脸,得意地道:“不告诉你!”
吃罢晚饭,陪nv儿和两位娇妻腻过了,眼神有些灼热的夏浔想要跟着梓棋回房休息的时候,终于知道梓棋为什么总是嘿嘿地笑了。
梓棋有孕子!
本来,几个月独守空枕,终于回到家,见到了自己的娇妻,夏浔的yù望也有些难遏,可是两个娇妻一个刚刚生产一个多月,一个正有孕在身,夏浔哪能不管不顾地胡天黑地一番,于是他便转回了谢谢房间,两夫妻守着睡在中间的小nv儿唠了许久,倦意上来也就睡了。
晚上,夏浔做了个梦,梓琪仇给他生了个nv儿,不爽,小荻他给他生了个nv儿,獭磐叫思荻,五个nv儿,五朵金huā,五个贴心的小棉袄,围在他的身边,从心里边往外舒坦呐。结果,苏颖不开心了,说只有她的nv儿名字里没有她的名字,而且只有她不常在夏浔身边,没良心的就不知道想她。
夏浔就得意洋洋地笑:“你看我这不是tǐng能生的么,没甚么了不起的,咱们好好努力,再生个宝贝nv儿取名就叫思颖,嘿!这个思字用得真是好,配什么名儿都贴切!”
然后,一个幽幽的声音道:“那人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呀?”
夏浔抬头一看,朦胧雾气中突然走出一个翠衣羽裳的俏丽少nv,轻盈而来,翩跹若仙。
“茗儿!”
夏浔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喜地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道:“对呀我怎么竟然最重要的一个忘了茗儿是我老婆,是我的大老婆,哈哈哈哈!茗儿,你生的小宝宝,当然叫思茗啦!”
茗儿慧黠的大眼睛向他眨了眨,调皮地问道:“一个名字,怎么给这么多小宝宝用呀!”
夏浔茫然道:“啊!咱们有多少个宝宝呀?”
茗儿一转身,拖过一口大筐理直气壮地道:“喏,你自己数数!”
筐里边七八只ròu乎乎的小白兔,máo茸茸地挤在一起正在抱头大睡,夏浔吃惊地叫道:“怎么会是小白免呢?”
“人家生得小宝宝,不是小白兔是什么?”
声音从天上来,夏浔猛一抬头,眼前的俏丽少nv不见了,天空飘着淡淡的云雾,大如车轮的明月里边似乎有个影子在动,影子越来越近,一直飞到他的面前,竟然是个穿白衣系白kù、头上戴着一顶máo茸茸的白sè遮耳帽的小姑娘。
小始娘明眸皓齿,肩上扛着一根yào杵似的大木bāng,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嗔道:“臭相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认了么?”
夏浔惊叫道:“咦?你是小时候的茗儿么,怎么变成三瓣嘴了!”
“臭家伙,说谁三瓣嘴!”扮小白兔的小姑娘生气地举起yào杵,往他脑mén上狠狠一敲。
“哎哟!”,夏浔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月球上,被这一bāng子打得腾云驾雾地摔向无底深渊。
“砰!”落地了,夏浔也醒了,茫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原来是怕压着孩子,睡得太靠边了些,不知怎地一翻身,就滚落到了地上。
chuáng里,谢谢撑起了身子,亵衣滑下,xiōng前lù出一抹晶莹的嫩白,看着他好笑地问道:“摔着没有?”
“可恶!可恶!我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我的妹妹,怎么可以嫁给我徐家的大仇人,叫他们动手,马上动手,无论如何,给我杀了他,“
昏暗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灯,这里是徐辉祖被幽禁的地方,虽然皇帝并未禁止徐府的人与他,但是原则上,他是不可以离开这个院落的。徐辉祖怒不可遏,脸sè铁青,他已经知道妹妹要下嫁杨旭的事了,这是他无论如何无法容忍的。
他始终不知道夏浔从未策反过他的三弟,而是他的三弟主动帮助朱棣,在他看来,是杨旭利用了他毫无心机的三弟,成就了杨旭自己的功名、成就了朱棣的霸业、毁了他的皇帝、害得他沦落至此!一切,都是这个杨旭的错,杨旭只有死,才能消除他心中恨!
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自己做错了事,却总把过错归咎到别人身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把别人的帮助认为是施舍、是羞辱,卯足了劲儿想要反咬一口……”徐辉祖没有勇气面对他自酿的苦果,已经入了魔障,执意地把一切过错,都推诿到夏浔的身上。
徐辉祖忠心耿耿的大管事徐福劝道:“老爷,杭州行刺失败,现在风声很紧,咱们现在不宜妄动……”
徐辉祖疯狂地道:“什么不宜妄动,难道等我妹子嫁给了他再动手?那就迟了!他已经害了我三弟xìng命,不能再让他误了我幼妹的终身!杀了他!立即杀了他!你明天一早就动身,叫他们立即部署,必杀杨旭!”
孝陵卫,通往京师的要道旁有一座农庄,临村口的一处宅子,这是安立桐的大哥安立柏的一处宅院。
房间里灯火通明,窗上却没有灯光,因为有一chuáng被子钉到了窗上,几个便装汉子正在里边赌着钱。
坐在上首的一个汉子突然道:“时辰到了,祁天行、吴寒,该你们两个换班了,去,乔三他们换回来。”
两人不情愿地趿鞋下地,发着牢sāo:“都知道刺客是孝陵卫的人了,抓起来一问不就结了么?什么人在咱锦衣卫的刑罚之下还能守住秘密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折腾的兄弟们都不得歇息!”
坐在上首的那个汉子嗤之以鼻:“你懂个屁!刺杀钦差,刺杀国公爷,是几个军汉就能干得出来的事么?这后头有大鱼!抓人谁不会?怕就怕,这些小卒子也不知道在替谁办事,你把他拆散了,他也招不出来。少说废话,给我打起jīng神,盯紧了!有个什么闪失,纪大人能扒了你的皮!”
第543章 水落石出
孝陵卫曾经是朱无璋旗下极精锐的一支部队,把守孝陵这样的大事永远交付给这样一支军队,并且赐给他们诸卫之中最多的土地,面积几近于四分之一的南京城,这就是朱元璋对他们的信任和恩宠。
朱元璋心目中的理想国度,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上古田园生活,他认为,给了这些将士土地,永远镇守在这方土地上,就是一个人最大的追求和梦想了,就是他们最想要的生活了,可事实如此么?
不然,就守在六朝金粉繁华之地,守在发财和升官最容易的地方,而自己则注定了要永远做一个看坟人、一个农夫,孝陵卫的官兵是非常失落的。人都有欲囘望,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大明已经立国三十多年了,当年的战士早就做了父亲,有的还做了祖父,曾经的一个人,变成了一大家子。
这时,仅靠土地收入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生活,于是他们悄悄地开始了自谋生路,让家里的余丁做做生意、跑跑运输,接着就开始掺和进更多的江湖事务,他们本来就是行伍出身,有纪律、有武艺,这一行对他们来易赚囘钱。
就像任何一个标榜光明的国家,都有一支掌握黑暗力量的特殊部队一样,一个权力集团有时候想要达到一个目的无法用正常的、公开的手段,也会需要特别力量。尤其是军队的大佬,他们要动脑筋,大多会从军队内部想办法,而任何一个卫所,突然少了几个人都是会引人注意的事,唯有孝陵卫“
孝陵卫历经三十年演变,已经不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了,他们平时只需派出些兵丁巡弋孝陵,抓抓跑到山根底下打猪草的老百姓,除此别无事务,因为自谋生路在孝陵卫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谁家突然少个人,离开一些时日甚么的,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追问,于是孝陵卫中的一些人,就被他人所网罗,这些人中,就包括丧命在杭州梅园的三个刺客。
夏浔早就安排潜龙调查通政司张安泰等人的幕后黑手,可惜因为他们行踪诡秘,又利用公职的便利,把一些联络、碰头掺杂在公务接触之中,很难被人查觉。但是夏浔并没有放弃,他知道但有行动必有马脚,只要用心去查,早晚会发现事情的真相,所以他的调查任务始终没有取消。
渐渐的,夏浔的人发现了一些珠丝马迹,尤其是夏浔去日本以后,这些藏在阳光之下的人戒心大减,行动开始大意了……所以当他们动用了孝陵卫的杀手赶到杭州布局的时候,就已在夏浔的人严密监视之下,夏浔刚上登岸,就已接到了秘密报告。
但是潜龙的人至此依旧不知道这些人的最高指挥者是谁,于是夏浔决心将计就计,故意放走一个。非常时刻,任务失败者很可能放弃正常的联络渠道,直接同高级指挥者取得联系,可惜夏浔的人一路追踪到京师,直到他们进了孝陵卫,就此便没了下文。
夏浔至此才决定让锦衣卫掺和进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个隐秘的敌人很可能是军队系统中的高级将领,潜龙的人之所以始终无法更近一步,是因为这支力量完全是他的私人力量,无法明目张胆地动用公器,而锦衣卫则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纪纲已经消停了一阵子,正觉得无聊之极,陡然有了这个机会,顿时大喜过望,马上派他的八大金刚里边最有心许的本家纪悠南负责此事,带人对孝陵卫的嫌疑人进行了严密监视。
翌日上午,徐府管家亲自到孝陵卫来了,惊闻幼妹与杨旭将要成亲,徐囘辉祖方寸大乱,急于刺杀杨旭,于是派心腹绕过正常的联络渠道,直接同孝陵卫的人取得了联系。
徐福赶到孝陵卫,进了一个副千户的家门,过了半日之久,才匆匆告辞离去,两方面立刻都成了锦衣卫的重点监视对象。消息送到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纪纲立即决定:“抓人!”
跟踪的人已经弄清了徐福的身份,以前不肯抓人,是因为纪纲无法确定要抓的人是否知道更高一层的秘密,如果贸易动手抓些小卒,只能打草惊蛇,而徐福……中山王府大管事,比宰相门前的七品官权力还要大得多,他还不知道真正机密的话,那这幕后主囘使就再也休想抓出来了。
与此同时,徐福把消息也送到了辅国公府,夏浔得到通报,第一反应也是马上抓人,得知纪纲已经动手,夏浔欣然点,了点头。
送走了来报信的锦衣卫千户袁江,夏浔的心情便沉重起来,徐福涉入案中,徐囘辉祖还能跑得了吗?夏浔忽略了,连他也忽略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早就被禁足府中,已经淡出朝野视线的徐囘辉祖,竟然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后主囘使。
他担心的不是徐囘辉祖,他不是武松,可徐囘辉祖现在也只是一只没牙的老虎,一旦发现了徐囘辉祖的行藏,他什么都不是,他担心的是茗儿,马上就要完婚了,这时候,她的兄长却会出事,尽管因为她三哥的事,她一直不肯原谅大哥所做的一切,可毕竟是骨肉至亲,新婚大喜之际,让她知道这件事,伽……
夏浔忧心忡忡地在厅中踱起了步子。
※※※更※新※最※快※当※然※是※百※度※锦※衣※夜※行※吧※※※
徐福招子!
他不怕死,真的,当他突然被几个便装的汉子扑昏在地,迅速拖进旁边经过的一辆棚牟,速度快得甚至没有引起几个路人注意的时候,他还有点发懵,等他从侧门进了卫,才知道大势只安,他的第‘反应就是自杀,问弼哽锦衣卫的人不但擅长把人往死里整,而且有本事叫你想死都死不了。
随后,他就被送进诏狱,锦黄门内品整理开始上刑了。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却从不知道上刑的痛苦可以让人发疯,如果现在把钢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要杀了他、要杀他全家,他也不会供出主人的只言片语,但是他的忠诚并不能让他的神经坚韧到可以无视酷刑的折磨,那种无尽的痛苦,几乎可以摧毁一切。
当他一遍遍地承受痛苦,经过两个时辰的时候,他的意志终于被摧毁了,这个时候,就算让他招认他老妈偷人,他只是一个野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无论如何,先让我死了再说!”
锦衣卫的酷刑就有这样的效果,可以让一个求生意识极强的人,恨不得自己死掉。
“魏国公、长兴侯……”
拿到口供的锦衣卫八大金刚之首朱图连手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洗,就兴冲冲地赶去见纪纲了,纪纲一听眼睛都蓝了,一个公爷、一个侯爷,这两个人一旦落网,牵连之下,又得刨出多少官员来?这案子一办,他的权势名望将又上层楼,同时私囊也……
纪纲马上从朱图手中抢过沾着血迹的供辞往袖里一揣,吩咐朱图立即派人监视中山王府和长兴侯府,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进宫去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晓谕杨旭知道,中山王府郡主徐氏妙锦,自幼与你识得,也算姻缘天定,妙锦今已成年,蝉鬓娥眉,出挑美丽,该当谈婚论嫁时候,俺看你相貌品性,倒也般配,便把妙锦许配与你,愿你二人伉丽情深,恰似鸳鸯,双囘飞并膝,花颜共坐,恩深爱重,二体一心。
再晓谕杨家两位娘子知道,妙锦性情脾性都是极好的,性资敏慧,通情达理,淑德温良,既为杨旭之妇,断不会为难了你们,你们也当礼敬尊重,切莫怨结,更莫相憎,一家合睦,皆大欢喜,若反目生怨,殊为不美,俺做得媒人,脸面上也难看。今封你二人,俱为一品诰命……”
木恩宣罢旨意,杨旭与两位妻子叩头谢恩,接旨,谢谢和梓棋早知杨旭与小郡主有情,只是由皇帝下旨赐婚,昏是有些意外,而且事到临头,难免有些忐忑。可自己二人原本只是一品夫人,如今皇帝下旨诰封,那就是皇封钦囘定的一品夫人,虽然还是一品,可是只加了诰命两个字,那区别就像进士和同进士,在官囘场夫人们交际里边地位大不相同,这又是沾了人家郡主的光了,看样子皇家也不想仗着郡主娘家的权势欺侮她们,这样举动是极大的恩惠,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悄悄瞟一眼夏浔,满腹心思难以言明。
木恩宣罢圣旨,双手交与杨旭,拱手笑道:“国公爷,娶得娇妻,恭喜、恭喜呀!”
夏浔正担着心事,却不好叫木恩看出来,忙也打起精神,道谢两声,然后请他坐下待茶。木恩笑嘻嘻地应了,没口子的道喜,说着吉利话儿,屁囘股刚刚沾着椅子要下,肖管事急匆匆地又跑进来,对夏浔说道:“老爷,宫里又来人传旨了,宣老爷马上进宫,谨身殿见驾!”
夏浔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皇上这是要就徐囘辉祖一事征求他的意见了,国事家事,恩怨情仇,该当如何决定?一时间,夏浔心乱如麻……。坠号了,月末最后两天倒计时,有票都投了吧,再留就烂在手里了,求月票!求推荐票!为招旭大婚送个大红包!
另:小安祝……力口年心想事成,顺心如意。这位书友看到没有?。J
再另:写作时,看到一些有趣的口语化圣旨,分别转一段:
洪武三年,朱元璋圣旨:(这里边的每,意思是“们”,作军是指“充军”)
说与户部官知道,如今天下太平了也,止是户口不明白哩!教中书省置天下户口勘合文簿户帖。你每户部家出榜,去教那有司官,将他们所管的应有百姓,都教入官附名字,写着他家人口多少,写得真,着与那百姓一个户帖。上用半印勘合都取勘来了。我这大军如今不出征了,都教去各州县里下着绕地里去点户比勘合,比着的,便是好百姓,比不着的,便拿来做军。比到其间,有司官吏隐瞒了的,将那有司官吏处斩。百姓每躲避了的,依律要了罪过,拿来做军。钦此。
朱棣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俺汉人地面西边,西手里草地里西番各族头目,与俺每近磨道。唯有必里阿卜束,自俺父皇太祖高皇帝得了西边,便来入贡,那意思甚好。有今俺即了大位子,恁阿R束的儿子结束,不忘俺太祖高皇帝恩德,知天道,便差侄阿卜束来京进贡,十分至诚。俺见这好意思,就将必里千户所升起作卫。中书舍人便将俺的言语诰里面写得仔细回去,升他做明威将军、必里卫指挥佥事,世世子孙做勾当者。
本族西番听管领着。若有不听管属者,将大囘法度治他,尔兵曹如敕勿怠。
永乐元年五月初五百度锦黄门内品整理日上铃敕命之宝。”
张献忠的圣旨更直白。J:“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老囘子叫你不要往汉中去,你强要往汉中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驴球子,一你囘妈妈囘的毛……钦哉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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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情决
“辅国公,请!”
徐景昌走到书房门口,肃然让客。
丘福黯然离京之后,五军都督府里,国公级的大都督就只剩下成国公朱能和定国公徐景昌了,朱能是个很中庸的人,不大计较争权夺利的事,也不在乎让一个后生晚辈与自己平起平座,徐景昌实权在握,已然渐渐挑起了徐派势力中兴的担,颇有些春风得意。
而这一切,离不了夏涛的帮助,夏涛与丘福的斗法中获胜,这好处落到他的头上,徐景昌对夏涛是由衷感激的。他们原本只是盟友,现在关系更不同了,大姑姑已经把他叫进宫去吩咐过了,他的小姑姑徐妙锦马上就要嫁给杨旭,叫他用心安排婚嫁之事,以后辅国公杨旭就是他的姑丈,这关系当然又亲近了一层。不过眼下尚未成就婚姻,总不好见面就叫姑丈,所以还是按照原有的称呼。
“竟然生了这样的事?”
方州迎了夏涛进府,徐景昌就察觉对方神色凝重,似有要事相商,所以没有请他在客厅相见,而是进了书房议事,夏涛坐定,把徐辉祖的情形一说,徐景昌不由瞿然变色。
夏涛叹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如果这只是个人恩怨倒也罢了,但是联系前前后后种种事端“你知道,这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的!”
徐景昌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这种作为意味着甚么,这是在试图动摇今上的统治说他是谋逆也不为过,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早就和大伯分道扬镳,自己又已和大伯分家,且当今皇后就是自己的姑母,他眼下最担心的事该是连自己也要受到株连了。
徐景昌赶紧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做?莫非要对大伯他。”
夏涛轻轻摇了摇头:“有皇后在,我也竭力求恳……皇上决定,此案秘密处置,不予公开,相关人等,也只有魏国公,算是法外施恩了。可……死罪虽免,皇上却也不能再坐视他为所欲为,皇上会随便编排个罪名给他,夺其爵禄,彻底幽禁对他施以‘屋圈,之刑,至死不准他再见一人!”
圈禁刑罚之中,“屋圈”比“墙圈,丶更狠,“墙圈”至少还有一角天空可以在院里散散步,见见天日,一旦“屋圈”那真是终生不见天日连光线都看不到几许了。可是对一个帝王来说对一个犯了谋逆大罪的人,即便他是皇族屋圈也是极大的恩赐了,不得不说,因为爱妻的缘故,朱棣对这个大舅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徐景昌默然不语,他生父的死,大伯难辞其咎,可是作为封建时代的一个大家族的弟,他又无法对自己本族的族长产生刻骨的痛恨。如今天下已定,君臣名份已定,得到皇帝优待的大伯不甘寂寞,竟然又干出这样的事来,皇上只是幽禁了他,还能怎么说呢?
夏涛轻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呀!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嘱咐你,这件事,千万不要让茗儿知道。”
说到这里,夏涛脸上微微一热:“你也知道,皇上下旨赐婚,我和茗儿……”
徐景昌颔道:“是,我知道,大姑母已经交待过了,不日……两家联姻,辅国公就是我的姑丈,两家永成姻亲。”
夏涛笑笑,又轻轻一叹,说道:“是,令尊当日身故的时候1茗儿很伤心,这件事对她伤害很大。如今,魏国公冥顽不灵,又做下这许多事来,茗儿听了必然更加伤心。皇上虽然法外施恩,只是施以幽禁之罚,可骨肉至亲受此刑罚,我恐茗儿……我不想茗儿再有伤心难过,所以特意来嘱咐一下,这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徐景昌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
a⑨
“小姐!”
巧云站在门口,背着双手,歪着头看着茗儿笑。
夏涛求亲,皇帝赐婚的事,姐姐已经告诉茗儿了,小妮又羞又喜,自从知道消息,这一天都有些神思恍惚的,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有些欢喜,又有些待嫁的忐忑,大概这是每个将要为人妻的少女待嫁时的通病,欢喜、兴奋之中,总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神思恍惚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其实只是坐在那儿了一阵呆而已,脑里什么都没想。
巧云看着小姐的模样,觉得好笑,不禁唤了一声,茗儿回过神来,扬眸看见巧云促狭的眼神,便有些不自在地道:“干嘛这样看我?”
巧云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走进来,说道:“小姐,我们家姑爷到府上来了。”
茗儿奇道:“什么姑爷?”
随即她便恍然,登时脸红红地嗔了一句:“死丫头,胡说甚么呀你!”
巧云笑道:“人家先这么叫着呗,省着以后叫着不习惯。”
茗儿的脸更红了,笑骂了一句:“还说,讨打是么?”心里却甜丝丝的,便忍不住问道:“他来……做甚么?”
巧云道:“我哪儿知道呀,是定国公亲自迎进来的,然后两人就进了书房,神神秘秘的,不过……也不用问啦,这时候姑爷登门,肯定是和定国公商量与姑娘的婚事呗。”
“不对!不可能!”
茗儿突然心生警兆,徐景昌虽然自立门户,相当于徐家的另一个掌门人了,可他是自己的晚辈,他可以为自己的婚事跑前跑后的张罗,却不可能做为与男方商议婚事的女方代表,而且杨旭也不可能自己出头露面,到女方家里来商议婚事,即便他家中没有长辈了,也该托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代为出面成。
那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跑到定国公府来做甚么?
女儿家终身大事就是最大的大事,实不想再出什么意外,节外生枝,茗儿一旦察觉有异,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思索片刻,便吩咐道:“巧云,你去前边盯着,辅国公一走,便叫景昌来见我!”
巧云只道自家小姐牵挂郎君,哧哧地笑着答应一声,便往前厅跑去。
a⑨
徐钦匆匆走进徐辉祖的居处,垂手道:“父亲,您叫我!”
徐辉祖脸色有些异样,看了儿一眼,徐辉祖便沉声吩咐道:“钦儿,你立刻离开府邸,带着显宗,去定国公府找你小姑姑。”
显宗是徐辉祖的孙,刚刚出世,还是个未满百天的孩。
徐钦听了父亲的吩咐,不禁奇道:“父亲,是要接小姑姑回府来住么,带上显宗做什么?”
徐辉祖有些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叱道:“蠢货!”
“是!”徐钦家教甚严,一见父亲怒,不禁有些心慌,连忙垂下头:“可……孩儿真的不懂……”
徐辉祖轻轻吁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去见你小姑姑,求她带你入宫去见你大姑姑。”
“是,然后?”
“你大姑姑会明白的,只要见了你,她就会明白的,快去!”
徐钦满面茫然,还待再问,徐辉祖两道眉毛已经竖了起来,徐钦心中一慌,连忙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徐福一失踪,徐辉祖就觉不妙了,本来他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可是当他身边的人在府邸周围看见身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公开出现,逡巡不去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他知道自己完了,皇帝已经饶了他一次,还会饶他第二次么?以谋逆之罪,就算是免死金牌也救不了他,唯今之计,只有尽量保全家人了。
徐钦不明所以,但是见父亲如此慎重,预料必有凶险加身,当下不敢怠慢,回到后宅抱了幼,便急匆匆向大门口行去,刚到府门口,数骑快马来到府前,徐钦一看马上来人,不由大为惊愕,失声叫道:“小姑姑!”
来人正是茗儿以及几名侍卫,茗儿一俟现有异,徐景昌又怎可能在她的盘问之下保守秘密。
茗儿俏脸如罩寒霜,纵身下马,说道:“带我去见你父亲!”
徐钦期期的道:“姑姑,父亲大人让我……,让我带显宗去见你……”
茗儿道:“我知道了,一个大男人,抱着孩站在这儿做什么,叫外人看笑话么?回府去!”
说罢当先行去,徐钦莫名其妙,只好跟在她后面又回到府中。
徐辉祖在房中枯坐半晌,悠悠地叹出一口浊气:“辉祖,辉祖,君不能保,家不能全,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啊,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对我寄予厚望的父亲呢?”
“父亲,小姑姑来了!”
门口忽地传来徐钦的声音,徐辉祖身陡地一震,想要转过身去,可那颈项好象铁铸的一般,竟然坚硬得扭不动了。
“你来干什么?”
徐辉祖这句话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声音涩得就像一口生了锈的刀缓缓拔出刀鞘的感觉。
徐茗儿冷冷说道:“你让徐钦去见我,又为什么?”
徐辉祖不说话了,他能说甚么呢。
徐茗儿噙着泪水,痛心地说道:“大哥,我还以为,你已经修行到了六亲不认、四大皆空的境界,原来,你也知道保全自己的亲人!”
她吸了吸鼻,昂起头道:“你让徐钦去见我,可是担心皇上雷霆大怒,对你一门赶尽杀绝,想要徐钦去求我们,求我们这些被你伤透了心的亲人,为你保全一丝骨血?你问我来做甚么?我来,是要告诉你,徐辉祖!请你不要再伤害……我的亲人!”
第545章 只争朝夕(求月票)
“你的亲人?”
徐辉祖身子一震,终于转过身来。他的形容憔悴了许多,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见了,眼窝有些陷落,龚边的白发也多了一些。
“你的亲人?谁才是你的亲人?”
徐辉祖愤怒了,身子禁不住哆嗦起来。纵然他有再多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徐家的忠良之名,小妹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是徐家家主,就算皇上把他软禁在家里,又强行把三房分割出去,这个权威也无人可以挑衅。
徐茗儿却tǐng起xiōng膛,凛然不惧地说道:“谁是我的亲人?三哥是我的亲人!难道会是领兵与大姐夫fù作对、亲手绑缚兄弟送死的你吗?三哥重情重义,他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亲人,他为姐夫通风报信,只因为那是大姐的丈夫;他明知道留在中山王府非常危险,却执意不走,是不想让本就处境尴尬的你在朱允炆面前更加窘围不堪!
谁是我的亲芦江大姐是我的亲人!三哥为姐夫通风报信,被朱允炆毫不犹豫地杀了。可你呢,你一再领兵与大姐夫做战,白沟河险丧大姐夫xìng命,燕军破金陵城,唯有你一人领兵力拒,却因为大姐的缘故,只剌你在家中享清福,连爵位都不曾剥夺。如今,你竟恩将仇报,做出这种事来,依旧是我大姐,为你跪地求情谁是我的亲人?杨旭是我的亲人!三哥为姐夫报讯,全是因为亲情使然,他不是姐夫的密谍,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当初,杨旭在金陵城为间,他本不需要为了从我那冷酷无情的大哥手里救我三哥而冒险,只因为我一语哀求,他便慨然出手,冒着生死之险闯入徐府!
而今,我就要嫁人了,从我嫁进杨家门儿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徐家的人,而是杨家的人!杨旭是我的男人,就是我最亲的人,你害他,就是害我的亲人!你说谁是我的亲人?丶徐辉祖如遭雷碰,他定定地看着茗儿,脸sè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茗儿的声音放缓下来,轻轻说道:“不只大姐一直为你求情,就连杨旭,这个你一再想要谋害的人,皇上问起他心意时,他也请求皇上放过你,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只因他不想我伤心难过!这,就是情,你懂么?你根本不懂!做你的建文忠臣去吧,只是不准再害我的亲人,我不答应!”
茗儿霍地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院中,正冲进许多人来,领头的是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最前边的正是纪纲,看到茗儿郡主,纪纲摆手止住了手下,向她欠身问好。
徐辉祖坐在堂屋椅上,怔怔地看着徐茗儿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
纪纲进来了,似乎说了一道皇上的口谕,但是徐辉祖仍旧怔怔地坐着,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随后,纪纲退了出去,又跑过来一群匠人,徐辉祖仍旧怔怔地坐着,眼神也不错动一下。
匠人们麻利地忙活起来,前窗后窗,所有的窗子有匠人忙碌着,砌上了一块块砖。门扉被卸掉了,门槛被抚下去了,地上也开始起造着一堵厚厚的墙,徐辉祖依旧一动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整座屋子已经被封得严严实实,只在门口的位置留下了一尺见方的一个孔洞,光线就从那个孔洞照进来。
外面,似乎纪纲正在安排shì卫警戒的事,徐辉祖依旧一动不动。
他失去了他的君,现在,他又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永远幽禁在这幢房子里,一直到死。
众叛亲离的感觉,好冷……
翌日,左都御使陈瑛,突然弹劾长兴侯耿炳文,‘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鞋,僭妄不道”皇帝龙颜大怒,下旨问罪,陈瑛马上领旨,赶赴长兴侯府。
长兴侯府早已被锦衣卫控制得风雨不透,皇帝要拿人,又不想暴lù建文旧臣结党构陷朝臣这件证明永乐新朝尚不安定的事情,所以只好另寻理由。什么“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鞋,僭妄不道”是个人都不相信,就茸一个正春风得意的宠臣,也不敢明目张胆行此僭越之举,何况是一个失势的老臣。可是,皇帝并不需要你信服,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杀人的理由。
“耿炳文呢,叫他出来接旨!”
“从今儿早上起,老爷就紧闭房门,连我们也不见”老管家怯怯地跟在大摇大摆的陈瑛后面解释道,陈瑛上前一推房门,房里从里边插着,陈瑛唤道:“耿炳文,出来接旨!”
连唤三声,不闻回答,陈棋立即退后几步,向随行而来的shì卫一敌嘴,那shì卫跳起身形,奋力一脚踹去,“咋嗪”一声把房门踢开了。
“啊!老爷,老爷!”
耿府管事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去,耿炳文只着一身白sè的小衣小kù,披头散发,自悬梁上,已然自尽了。
“大人,尸体都凉了!丶那shì卫近前模mō耿炳文脉搏,又仔细辨认了他的身份,返身走到陈瑛面前说道。
“晦气!”
陈瑛狠狠地啐了一口,返身便走:“走,去江都公主府!”
江都公主是懿文太子朱标长女,朱允炆称帝以后,她就成了长公主,她的丈夫就是耿炳文之子耿璿。公主是住在十王府的,并不在公主府中,此刻,对父亲所为一无所知的耿塔正请了一班朋友,看戏班子唱大戏,陈瑛率武士踢开府门直接闯进去,宣布了其父的罪行,把他脱去去驸马袍服,押上囚车扬长而去,惊得耿塔一众朋友目瞪口呆。
十王府,江都公主跪在地上,听着木思传旨,因为公公和丈夫大逆不道,贬江都公主为江都郡主,即刻搬出十王府。江都公主惶惶然地叩头谢思,领了圣旨,回到房中便号啕大哭起来。
孝陵卫,纪纲领着纪悠南和朱图两大金刚,径去秘密会见了孝陵卫都司木三水。木三水养尊处优惯了,一身的肥肉。他的屁股也谈不上多干净,可是做刺客亡命,谋害大臣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却不曾参与,一听纪纲所言,唬得他面无人sè,立即披挂起来,跑到校场击鼓聚将,召集三军。
这孝陵卫如今松怠的很,一年也就聚兵三两回,平时人马根本不全,而且闻得鼓声雷雷,号角声声,士兵们松松垮垮,毫不紧张,把个木都司急得一脑门的白毛汗,偏偏当着纪纲的面又不敢叱骂。
估mō着能有大半个时辰,校场里才站满了将士,就这样,也根本不够花名册上的人数,木都司不敢唱名点兵,只管依着纪纲所点的人名,将涉嫌刺杀钦差大臣杨旭的副千户冯江吴等几个将领唤出行列,立即使早已得了吩咐的亲兵把他们绑了。
这事儿还没完,纪纲把人带走了,押进诏狱便开始审讯,一俟拿到什么名单,马上就有人赶到孝陵卫拿人,把个木都司折腾的yù龘仙yù死。木都司整天担惊受怕的,生怕自己受了牵连,一直直过了小半个月,前前后后从孝陵卫抓进去一百多人,这事才告一段落,木都司也从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变成了一个两百斤出头的瘦肉型品种。
其实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只是从一个孝陵卫已经抓不到什么大鱼了,陈瑛和纪纲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所以,对孝陵卫的后续处置,只是由五军都督府下了一道军令,责斥孝陵卫诸军将治军不严,军纪涣散,把以木都司为首的一干脑满肠肥的军官全部贬职,打发到辽东戍边去了。
夏浔这些日子也很忙,他知道正儿八经的成亲,会比较繁琐,却没想到会这么繁琐,按照他的估计,这场婚礼是两位国公家联姻,当朝天子的主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做甚么不够快呢?
他特意请了鸿驴寺的司宾官张熙童张大人为他策划婚礼,依照双方的身份以及主媒的身份,张熙童大人回去之后精心策划了三天,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终于炮制出一份婚礼策划。可夏浔只听张司宾解释了一柱香的时间,就“震精”了,依着张大人这份婚礼策划,他这场婚礼得从现在就开始操办,马不停蹄地办,一直办到明年开春,才有可能入洞房。
夏浔连连摇头,他毕竟出身低微,后来做了官,两房妻子也早娶进门了,而且压根就没举办过正式的婚礼,哪知道其中这么多规矩,以他现在的身份,要办一次婚礼,还真得从现在开始一直筹备到明年开春,仅以女方身份来说,若是马虎了,纵然女方不在乎,旁人也要非议,更别说大媒人是当今皇帝了。
夏浔虽嫌繁琐了些,可这事儿又确实不能马虎了,再说皇后娘娘听说男方请了鸿舻寺司宾官张熙童做婚礼司仪,特意把他唤到宫里去,好生地嘱咐了一番,真要太简约了,皇后那边也不答应。
于是在夏浔的再三央求之下,张大人只得回去重新拟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能精简的尽量精简了,能齐头并进的事情尽量一块儿办了,删删减减反复斟酌,终于重新拟定了一番程序,再次赶到辅国公府,一见夏浔,他便哭丧着脸道:“国公爷,最快!,也得四个月之后,到九月初才能正式成亲,这已经是最精简的了,实在是没办法再减啦!”
夏浔对这么复杂的婚礼头痛不已,只好苦笑道:“张大人,真是委曲你啦,四个月就四个月吧,好歹没拖到冬天去,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时间紧迫,拖一天短一天呐。”
张熙童心道:“这位国公爷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入洞房么?”
夏浔磋磋手道:“嗯”我心里确实一点头绪也没有,那依张大人,咱们应该先干点什么呢?”@。
第546章 纳征之礼
要说亲,就得先有媒人。
郑重的婚事,要有三媒。夏浔的主媒是皇帝,男女双方的媒人就不能太差了,再说以两家都是国公这样的地位,媒人也不能是个等闲之人。
定国公府近水楼台,直接从五军都督府把成国公朱能拉去当女方媒人了,男方媒人可就成了难题,地位、资历得能跟女方媒人般配才好,地位高辈份低的不成,辈份高地位低的也不成,逼得夏浔几乎要跑去开封请周王救驾了,可藩王不得擅离藩国,为了给人说回亲就回京,杨旭这谱儿也未免太大了。
后来夏浔终于想到了茹常,论爵位茹常只是伯爵,可他是太子少保,曾在六部之中三个最重要的衙门做过尚书,在文官中资历地位最高,要不是因为靖难有功,朱能比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而且茹常的儿子茹鉴刚和秦王第二女长安郡主订亲,地位更重了一些,夏浔便提了礼物跑去茹府请媒人了。
辅国公如今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茹常岂有不允之理,茹常欣然应允下来,这三媒凑齐,才开始进行正常的议婚步骤。当然,这是男女双方必须沟通交流的部分,彼此内部还要做着种种准备。
夏浔忙着筹备婚礼的时候,陈瑛和纪纲比他还忙,夏浔忙着娶人,陈瑛和纪纲则忙着抓人。
因为徐囘辉祖、耿炳文这些建文旧县谋逆之举,朱棣戒心大起,下秘旨令陈瑛和纪纲进行彻查,陈瑛和纪纲一个忙着弹劾,一个忙着抓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在朱棣入主南京时一个多月的犬清洗中,丝毫没有受到牵连的建文朝勋戚武臣们,拜徐囘辉祖、耿炳文所赐,开始倒霉了。
先是陈瑛弹劾长兴侯耿炳文有僭越之罪,耿炳文心知肚明为啥抓他,很聪明地抢先自杀了。接着,从对耿炳文和徐囘辉祖的亲信重刑盘问之下得到的口供,又抓到了“四人组”的第三个主囘谋:驸马梅殷,控之以邪谋罪名。因为他是驸马,帝命勿治,孰料梅殷下朝时,却因群臣拥挤,“失足”跌落金水桥活活淹死。
紧接着陈瑛又弹劾都尉胡观强取民间女子,娶娼为妾,见宥不改。其实胡观有点倒霉,因为他并不是徐囘辉祖、耿炳文的人,实际上他是站在朱高煦一边,支持朱高煦争嫡的,但是他和驸马梅殷走得很近,许多证据都牵涉到他,对于谋逆大案,陈瑛也不敢包庇,只得找个轻点的罪名呈报于皇上。
同样,胡观也是驸马,朱棣照例下旨不予究治,只令其闭门反省,可没两天,纪纲又上报胡观“怨望”,也就是在家里发牢骚、骂皇帝,总之是不尊敬的意思,于是下狱。
之后,陈瑛又弹劾历城侯盛庸怨诽、当诛,盛庸闻讯惊惧自杀。纪纲则密奏曹国公李景隆之弟李增枝多置庄产,多蓄佃仆,其意叵测,下狱法办,抄没家产,李景隆也被软囘禁家中,待参。
李景隆闻讯吓破了胆,他情知再这么下去,昏霉的就该是自己了,于是反守为攻马上宣布……”“绝囘食谢罪!
杨旭此时正跟着大媒人茹常往定国公府送聘齐匕,这是纳征,纳征之后这门亲事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小囘美人儿从此就是板上钉钉的杨家人了。
定国公府里出迎的是茗儿的二哥徐膺绪,如今只能由他来做为徐家家长给妹妹主持婚事,所以急急赶回京来了,他身边还带着侄子徐景昌,以及那位其实对于婚仪一窍不通的女方媒人成国公朱能。
徐家大开府门,三人迎了出去。门外捧着、抬着各色礼物的侍者排出去足有一里地去,茹常和夏浔站在最前边,一身盛装,徐膺绪连忙迎上去,笑容可掬地问道:“两位因何而来呀?”
茹常笑着拱手道:“辅国公杨旭,以伉俪情重,率循典礼。有不腆之币,敢请纳征。”
朱能瞪着一双熊眼站在那儿看热闹,跟没事人儿似的,徐景昌急了,赶紧用胳膊肘儿拐了拐他,朱能一扭头,徐景昌已佯装无事地把眼望向他方。朱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棵高大的杨树,树上一个鸟窝,左看右看,不得其解,便奇怪地问道:“定国公,你要老夫看甚么?”“咳!”
徐景昌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掩着鼻子小声道:“国公爷,该您说话了。
“哦?”
朱能慌了:“我说什梨……”
徐景昌小声提示道:“辅国公馈以重礼,徐都督敢不拜受。”
朱能啊了一声,立马跨前一步,横眉立眉,以他在战场上养成的豪迈嗓门大声说道:“辅国公馈以重礼,徐都督敢不拜受?”
这一嗓门把宾主双方都吓了一跳,看他那横刀立马的架势,这哪是请主家受礼呀,给他手里塞一口大刀,徐膺绪敢不受礼,他就典晒勿劈下去似的。
徐膺绪哭笑不得,便依着他的话向茹常答礼,双方对拜一拜,并肩行进府去,后边送礼的鲜服侍卫们络绎不绝,鱼贯而J、。
远远的,一处高阁,离得还远,主宾双方又目不斜视的,本来不虞被人看见,可那阁上仍是只挑起半扇帘笼,一个眉目如画的俏囘丽少女掩身在帘笼之后悄悄看着,一见杨家送了这么多的礼物,前边的使者都进了二堂了,抬送礼物的侍者依旧长龙一般,还不见尾,不由顿足嗔道:“这个呆囘子,他做国公才几天,家底很殷实么,这般折腾!”
茗儿替自家夫婿心疼了,这聘礼送出来,可是不能随着姑娘再抬回去的。
身后不远,桌旁坐了一个美囘妇,正是徐家长姐皇后娘娘,听见妹妹的话,徐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就向着人家说话了,徐家白养你这许多年。”
“姐姐!”
徐茗儿羞得脸蛋通红,回头嗔笑道:“这不是姐姐教给人家的,妇德,么,姐姐对姐夫难道不好?”
徐皇后笑叹道:“你呀,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囘药!”
看着妹子幸福的模样,一股暖意缓缓有上心头。虽然当初作梗,坏了妹子一回好事,可那也是因为她想维护妹子的利益和幸福,妹子嫁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她当然也为之高兴。眼看着妹子那又羞又怯的模样,徐皇后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与今日妹子的表现何其相似。他来府上纳征,自己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地看伽……
徐皇后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茗儿,纳征之后,名份上,你可就是杨旭的人了,好好待在家里待嫁,洞房花烛之前,可不能再见他的面了。”
“人家知道啦……”姐姐都说了八百回了!”
茗儿拖着长音应付着,一双妙眸可是瞬也不瞬地盯着远处那个正要步入大厅的人儿,满心的欢喜。
徐家正堂外,主宾双方站定,相对一拜,举步入堂,入堂站定,再一拜,相对致辞,然后交换函书,再相对一拜,各自转身将函书交给身边的人收好,这纳征之礼便结束了。
双方都放松了,坐下谈笑起来,所说的事情大多都和婚礼有关,新房的布局,家具的颜色、宴请的宾客等等。不过这些都是茹常和徐膺绪在说,时不时的朱能会插一句嘴,而夏浔则把徐景昌叫到了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显得十分神秘。不过看两人脸上的笑容,说的话题应该十分轻松。
纳征之后一般最快也要过两个月才能迎亲拜堂,加上其他一些准备,就得排再九月初了,其实这时间挺好,如果时间太早,江南天气湿热,赶上盛夏时节成亲,新郎新娘及宾客们都要挥汗如雨,十分遭罪,而且那时候成亲,采购的大量酒肉食物也不易保存。
今日是纳征礼,夏浔一方不宜待得太久,双方谈笑一阵,喝了杯茶,夏浔和茹常便起身告辞,徐膺绪和徐景昌把他二人隆而重之地送出府邸,便一撩袍裾,急匆匆赶到后宅去见皇后姐姐,向她汇报今日纳征经过和说到的一些婚礼话题去了。
因为庞大的侍从队伍太显眼了些,离开定国公府之后,夏浔就打发他们先回去了,自己与茹常带着十几个侍卫缓步而行。六月天,天气湿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刚刚转过街角儿,路旁冲过一人,随即就被夏浔警觉的侍卫们拦住。
那人跳着脚道:“我要求见辅国公,我有急事,要求见辅国公!”
茹常见此情形,对夏浔微笑道:“国公,我先行一步。”
“有劳大人了!”
夏浔向茹常拱拱手,目送他纵马远去,方扭头看向路边那个管事打扮的人,说道:“叫他过来!”
那人急急扑到夏浔面前,翻身拜倒在地,叩头乞求道:“国公爷,我家老爷请与国公一见!”
夏浔皱眉道:“你家老爷是何人?”
那人悲泣道:“我家老爷是曹国公啊,国公爷,救救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已经绝囘食十日,水米未进了!”
夏浔吓了一跳:“已经绝囘食十天?”……曹国公还健在么?”
“承蒙国公动问,我家老爷还活着!”
夏浔登时无语了,这么热的天,李景隆一连十天水米未进,居然还活着,这等根骨不去做忍者,实在是太糟蹋材料了!
第547章 一石数鸟
夏浔随着李景隆的管家来到曹国公府,只贝门口站着两个锦衣卫的人,他们倒不阻止曹国公府的人进出,但是一双蛇一般阴冷的眼睛,却会冷冷注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叫人不由自主的心里发寒。
再往里去,便见重重门户处都有锦衣卫的人把守,现在李增枝正在受审,作为他的胞兄,李景隆眼下也受到了控制。本来夏浔还以为李景隆所谓绝囘食乃是一场把戏,如今看来却是不假,若他偷偷进食,或者有人给他偷偷送些食物,只怕瞒不过这些锦衣卫的耳目。
到了李景隆的住处,里边已然得到消息,一进院子,几个女人便迎了出来,见到夏浔便跪例地上,哭泣着连连求他救命。如今夏浔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若是他肯出头,自家老爷这条命自然就保住了。
这几个女人是李景隆的夫人和几个侍妾,内中便有一浊,此刻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年约三旬、形貌端庄的那个妇人就是李景隆的正室夫人,一品诰命,此刻也顾不得自家身份了,跪在夏浔面前连连叩头。
夏浔连忙虚扶一把,说道:“夫人万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请李氏夫人起身,又请李景隆的几位侍妾起来,问道:“曹国公而今安在?”
李夫人哭泣着道:“就在房囘中,老爷说对兄弟管教不严,犯了国,是以绝囘食请罪,如今都十天了。”
夏浔抬头一寿,门口还站着两个锦衣卫的人,夏浔摆摆手,对李夫人道:“夫人及诸位女眷且请回避一下,我去见见曹国公。”
“好好好,多谢国公,多谢国公。”
李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因丈夫绝囘食显得手足无措,这时人已经请到,例还沉得住气,忙连声谢着,率领一众女眷退出了院子。
夏浔独自举步向前,到了门口看看两个锦衣侍卫,两人居然认得他,连忙躬身施礼:“小人见过国公爷。”
夏浔眉头微微一皱,问道:“皇上可有旨意,不允曹国公进食么?”
那两个侍卫嘴角牵动了一下,忍笑道:“回国公爷,绝囘食请罪,是曹国公自作主张,皇上没下这样的旨意。”
夏浔了然,点点头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两个侍卫道:“奉纪大人命令,在案情未明之前,我们只是控制曹国公府,不许曹国公擅离府第而已,并不禁他行止,国公爷请!”
两个侍卫左右一闪,夏浔便韩开房门走了进去。
正堂空着,夏浔左右看看,举步进了右侧房间,进房又有桌椅画屏,再绕过屏风,便是一张黄花梨的雕花垂幔大架子床,李景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道袍,直囘挺囘挺地躺在床上,好象已经气绝身亡了似的,夏浔唬了一跳,疾步走过去把帷帐一挑,探头仔细看了看。
李景隆双眼闭着,胸膛时而起伏一下,似乎还没断气,夏浔放下心来,在床边坐下,轻声唤道:“曹国公,曹国公?”
李景隆听见呼喊,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不由惊喜若狂,连忙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抓囘住夏浔的手臂,泪如泉囘涌:“辅国公,辅国公救命啊!虽然说,昔日景隆多有不是,可自建文末年,景隆情愿扶保当今陛下,在金陵城里也曾为辅国公您,提供了不少军情秘报呀,还请辅国公念在这点香火之情,千万救我一命!”
夏浔在燕王兵困济南城的时候,也曾见过许多饥饿至死的人,饿了十天水米不进,说话还能这么连贯的前所未见,还别说,这李景隆的生命力真够旺囘盛的,大概是他平时好东西吃多了,底子比较扎实吧,不过看得出来,他的脸色灰败,握住夏浔的手也是又软又凉,确实虚弱无力了。
据说迄今为止,绝囘食最长时间的人是奥地利人米哈维克。他在一九七九年四月的时候因为一起交通事故,被奥地利警囘察关进了政囘府大厦的监禁所,然而警方转眼之间就忘记了这事,以至他在牢中滴水未进,整整饿了十八天,被人发现时已奄奄一息。如果今天夏浔不来,不知道李景隆能不能打破米哈维克的世界纪录。
夏浔连忙道:“曹国公,莫急,莫急,皇上又不曾令你绝囘食,你……你这是做甚么?”
李景隆也顾不得丢脸了,惨然说道:“辅国公啊,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也知道,我那兄弟算个甚么东西,谁会寻他晦气?纪纲抓他,那就是冲着我来的。落翅的凤凰不如鸡,我这个国公,现在在皇上眼里,可不及他这个三品指挥使有份量啊,我能不怕么?”
李景隆幽幽叹了口气,嗫嚅道:“我本想着,主动绝囘食请罪,皇上知道了,说不定心一软,就放过了我,谁知道……弄巧……成拙……”
夏浔看看他蓬头垢面的模样,多日不曾进食,眼神都黯淡了,忍不住问道:“如今天气炎热,你十日不食,或还可以活命,十日不进饮水,你竞也撑过来了?”
李景隆腼颜道:“这么热的不喝水,哪儿成啊,我一一一一一一我把续屋里屋外,所有的稳糊里边的水全喝光了……”
夏浔问道:“现在饿么?”
李景隆摇摇头:“没感觉了,就是呤,没力气……”
夏浔听得心头一阵寒意。
李景隆道:“不知皇上因为何事,最近接连有勋戚武将倒霉,梅驸马死了,胡驸马入狱,长兴侯、历城侯……”国公啊,我李景隆对当今皇上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呐,到底什么事儿牵连到了我,我实在是死都不明白,辅国公若不肯救我,我李景隆真的要死不瞑目了,国公……”
李景隆说着,就要下地跪下。
夏浔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和那几位驸马来往密切,招了嫌疑。”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夏浔按住他的身子,蹙眉一想,说道:“你不用问什么,要我救你,也难!可你要自救,却不难!”
李景隆登时精神一振,颤声问道:“国公,我……如何自救?”
夏浔道:“现在你弟弟李增枝被抓起来了,可皇上不是还没问你的罪么?你自己绝的什么食?我想……你绝囘食的事儿,恐怕纪纲根本就没向皇上禀报,你要真死了,报你个暴病而亡又能如何?不要绝囘食了……吃点东西,养养精神,明天是大朝会,你穿上朝服上朝去,到了朝堂之上,你只要……
夏浔对他低低说了一遍,李景隆怔道:“当真?这样……这样我就能逃过一劫?”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李兄若信我,便照我的话去做!”
“好,好好!”李景隆颤颤巍巍下地,就要给夏浔跪下:“辅国公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只要景隆得脱此难,今后但有所命,李景隆绝不推辞,若违此誓,天囘诛囘地囘灭!”
夏浔哪能真让他跪下去,连忙把他搀起,说道:“国公千万不要行此大礼,快些躺下,赶紧吃点东西才是正经。
李景隆一听,早已停止活动多日的肠胃蠕动起来,还真的有点饿了,他哆哆嗦嗦的就要喊人,夏浔一旁又轻笑着嘱咐道:“对了,你绝囘食多日……时不可吃得太多,先叫夫人煮些稀粥来,再喝盅参汤补一补,等你稍稍缓过劲儿才好多吃东西,要不然堂堂大明国公,吃东西撑死,你想不名垂青史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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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给李景隆出的主意就是上囘书皇帝,请立皇储。
丘福黯然北上,离开了权力中心。而夏浔如今却是如日中天,又和皇帝做了“连襟”,许多中立的朝臣都觉得这是一个讯号,皇帝重新看重大皇子朱高炽的讯号。
而徐囘辉祖、耿炳文、梅殷等人落马,牵连了大批的勋戚武将,朱高炽的班底是哪些人?主要是文官集团的人,他在武将勋戚里边的力量屈指可数,迄今为止,也不过是夏浔、徐景昌、陈暄等寥寥数人,这些人里边夏浔和徐景昌雷打不动,眼下的地位稳如磐石,陈暄在淅东也是如鱼得水,受牵连的官员多和朱高炽一派有交集。
纵然是没有牵连的官员,在这个风口上,也不敢抛头露面再多事了,还有比这个时候再次发动立嫡更好的机会么?别看李景隆一副倒霉德性,可曹国公一系当年可是大明朝廷仅吹于中山王府的势力,只不过这一次对手是皇帝,才会混得这般凄惨,把他拉过来,让他充当立嫡的急先锋,将是一大助力。
现在朱高煦一派元气大伤,自保尤嫌不足,朝臣一旦涉及立嫡,他们是不敢肆意打击的,李增枝现在在锦衣卫手里,而纪纲实际上又是朱高炽的人,一旦李景隆成了立皇储的急先锋,纪纲保他还来不及呢,还会对付他么?
可以说,夏浔只这一着推手,不但救了李景隆,而且对方方面面,都可造成相当大的变化。
当然,夏浔敢做出只要李景隆主动担当立储先锋,必定可以安然无恙的判断,主要原因还在于永乐皇帝的态度。徐囘辉祖、耿炳文一案的爆发,已经让朱棣警觉到争储的危害:居心叵测者太多,皇储久不决定,将成为朝廷不稳定一个主要因素,只是从这一点出发,朱棣也不能容许争嫡再继续下去了。何况,朱高煦的种种表现,令朱棣很是失望,现在朱小胖应该从防守转为反击了!
夏浔离开曹国公府的时候,面噙微笑,一身轻松,立嫡之事有曹国公这个重量级人物去当先锋,他就可以安心操办婚事、迎娶新娘、共度蜜月、双宿双栖了。家事国事,都要兼顾嘛,“治水九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娘子给他生个大胖小子……”的那种劳模,他可不想当,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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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喜筑爱巢(1号第2更求1月票)
迎娶正窒夫人,对普通人家概是一桩大事,她是一个家庭的内主,既要相夫教子,又要奉养老人,终日与娣姒妯娌相处,还有丝麻布帛之事,是否具备,妇顺,的德行,和顺上下,关系到家庭的稳定和兴盛。所以《昏义》上说:“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而后家可长欠也。”
而对王侯公卿们来说,正室夫人则有着更多的职能和作用,不可不慎。
杨旭这边紧急筹备当中,定国公府作为茗儿的娘家,也在做着种种准备。而茗儿郡主也须每日进宫,由宫中女官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等方面的最后培训。
当然,还有侍奉夫君的义务,有关床第之间的事情,本来一般是由母亲传授的,茗儿如今却只有长姐。这位姐姐又是当今皇后,大明国囘母,总不好拿几张春囘宫画儿,跟妹子指指点点的教她这些东西,也只好一并发付嫁过人的女官来传授。所以小茗儿最近春囘宫画实在没少看,也不知道晚上做过春梦没有。
终于,大婚的日子到了。
九月初三,宜祭祀、斋醮、裁衣、合帐、订盟、嫁娶、入宅、会亲友、祈福、求嗣、上梁
尾星造作主天恩,富贵荣华福禄增,招财进宝兴家宅,和合婚姻贵子孙,男清女正子孙兴,代代公侯远播名。
一大早儿,辅国公府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礼部一大半主管礼仪的官员都赶来帮忙了,方方面面,把个夏浔忙得昏头转向。这一天,说是新郎和新娘是主角,可这两个主角却只能任人摆布,哪怕夏浔位高权重,茗儿身份尊荣,现如今一个区区从九品的小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妈子说句什么,也能指挥得两人团团转。
日上三竿,夏浔的迎亲队伍等到吉时,锦吧黄门内品手打。
终于出门了。
本来,张熙童大人是打算按照古礼来举行婚礼的。婚礼,昏礼,是要黄昏时候才迎娶的,君不见《聊斋志异》里边也常有描写公侯世家迎亲,从役仆人在新郎倌的马前持烛炬开道照明的描写么?不过严格遵循古礼麻烦太多,尤其是像夏浔这样的身世地位,贺客如云,还有许多从外地赶来的贺客,这婚礼要是等到晚上才举办,无论宾主都能堪其扰。
这个时代已经有许多人家改在白天举行婚礼了,严格遵循古礼晚上迎亲的并不多,所以对妹子婚礼甚为重视的皇后娘娘也没有反对。
徐家称庙,设着供奉先父徐达神灵的席,右面放着供神灵凭依的几。茗儿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头顶四角缀着明珠压风的红盖头,静静地站着,人一动不动,可是那颗心已经擂成了一面小鼓。
喜娘站在茗儿右边,轻轻扶着她的手,平时侍候茗儿起居的丫头侍女们都是陪嫁,都穿着新衣裳,整整齐齐地站在茗儿身后,过门之后,还是这套原班人马侍候自家小姐,这也算是茗儿执掌杨家的心腹班底吧。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茗儿的盖头微微动了一下,一双柔荑在袖底攥成了一团,茗儿紧张地想:“他来了!”
礼乐鸣响,欢快无比,徐府今天也是披红挂彩,无比喜庆。茗儿又在称庙里也不知站了多久,才听到声音渐渐传到门口,她盖着盖头也看不到人,只听声息,知道是二哥引了杨旭进来,先拜过了徐大将军……又向徐家的长辈行礼,又是忙活了半天,喜娘轻轻一推茗儿的右臂,茗儿知道这是该出去了,便由那喜娘扶着,小步向前走去。
过门槛,二哥致喜辞,迈台阶,由赶回京来参加小妹喜事的二姐代王妃为她系小带、结佩巾,出院门儿,由三姐安王妃给她挂丝囊,披罩衫……
红毡铺地,鲜花飞舞,夏浔引着自己的新娘子,是走三步停一停,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把自己的小媳妇儿送上婚车,自己坐到马夫的位置上,也不扬鞭,只把缰绳一抖,四匹太平马缓缓迈步,车轮只转了三圈,夏浔便勒缰、下马,把缰绳交给真正的马夫,自己跨上披红的骏马,飞骑返回家门,在家门口迎候新娘,送亲队伍吹吹打打地上路了。
辅国公府贺客云集,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永乐皇帝开大朝会,人都没有这么卉
婚事是皇上赐的,皇上就是理所当然的主婚人,满朝文武,不管哪个派系的,就算是不给杨旭这个面子,也不能不给皇帝这个面子,所以满朝文武都来了,下了早朝,直接就一股脑儿奔了杨家。除了满朝文武,平时不需要上朝见驾的勋戚公卿,同样一个不拉的到了杨家。
齐王、周王自己离不开封国,也都派了王子赶来祝贺,宁王的儿子还小,便派了王府大管事,携贺礼前来。几位皇子应该算是娘家人典鸡一方面他们与夏浔又算君与臣的关系,所以也一个不掰瞪型都来了。成国公朱能也是一样,既是女方媒人,又是朝中同僚,所以也赶来恭杂
每个人送的礼都很重,送礼送得最重的是曹国公李景隆。李景隆依着夏浔的嘱咐,再度挑起立储的话题,而且勒紧饿瘪了的裤腰带,勇不可当地冲在最前线,果然化险为夷,平安度过险关,而且在朝堂中的影响,似乎较以前更大了一些。
眼下,皇帝还未就立储一事做最终决定,不过皇帝已经开始给大皇子朱高煦安排了一些具体的事务做,这就是一个明确的讯号,如果没有别的什么意外,很快立储一事就要水落石出,到那时候,他就成了拥立储立的头号大臣,这份恩情,当然要算在夏浔的头上。
所以,李景隆不光金珠玉宝送了无数,还把自己在栖霞山的一幢精舍,以及山下近千亩的上等水田,都一并送作了贺礼。
至于解缙、杨囘荣、郑赐等一班大学士和尚书大人,送的东西就要雅得多了,多是诗词歌赋,这些东西现在看好象不值多少钱,可要放上几百年……”夏浔对这些极具保值和升值潜力的收藏品是很在意的。
红辜红鸾带,飘盖美娇囘娘。
拜堂成亲的盛大仪式无需赘叙,茗儿姑娘拜堂之后送入洞房,接下来就是杨旭设宴款待各方来贺之宾了,亏得他把结婚的时辰定在了白天,这场婚礼一直持续到月挂高空,辅国公府彩灯高挂,照得一片通明,负责替夏浔代酒的陈暄、赤忠、李逸风、许浒、纪纲等一共八个大汉喝得酩酊大醉,这场婚宴才算了了。
夏浔虽未喝醉,却得装着醉了,被人扶回后宅,也有那亲近的同僚想要追上去闹闹洞房,早受夏浔嘱咐的刘玉珏立即领着一群扮作家丁的锦衣卫大汉出现了,把个后院入口堵得严严实实,笑嘻嘻地挡着他们,说道:“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各位大人,酒兴到了就好,要是再想闹洞房,小心明儿辅国公不肯相饶啊,啊哈哈,留步,留步,还请回前庭,再多喝几杯,今儿晚上曹国公李大人和忠诚伯茹大人代表辅国公款待诸位老爷,不醉无归啊哈哈……”
举步迈进了洞房,似乎前庭的喧嚣也一下子被隔绝在外了,看到婚床前静静而坐,一身红衣的人儿,虽然除了那双静静搁在膝上,戴着翠玉镯子的纤柔玉手,浑身上下再看不到一寸肌肤,夏浔的心还是一下子踏实下来。说安静,其实并不安静,跳得很快,但是又说不出的充实。
“新郎倌儿来了,快着快养,快跟新娘子一块儿坐下。”
慈眉善目的喜娘迎了上来,这是特意找来的一个儿女齐全,而且多子多孙的老妇人,她笑盈盈地迎上来,不由分说拖了夏浔去与茗儿并肩坐了,夏浔感觉到茗儿的娇囘躯似乎一缩,有些紧张,两只柔荑也绞紧了。
老妇人则返身从桌上捧过一个托盘,里边盛着枣、栗子、桂圆、花生,撒向寝帐和他们两个身上,笑吟吟地念顶着:“撒个枣、领个小儿,撒个栗、领个妮儿,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夏浔茫然坐了片刻,才省起事先得过嘱咐,应该兜起衣襟去接,接的越多,表示将来生得儿女越多。他刚要伸手,忽地发现蒙着盖头坐在那儿的茗儿,身子虽然未动,两只小乎却早悄悄地牵起了衣角儿,或许是害羞,生怕夏浔看见,动作不太明显,只把两只修长的手指挑起了衣襟,将那洒来的栗子大枣儿都接住了,不禁会心地一笑。
“新郎倌儿请锦吧更新组黄门内品手打。
‘脱缨”。
一杆秤递过来,轻轻挑起了红盖头,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肌肤润玉,嫩脸新眉。心形的发链自髻旁垂至额头,悬着一粒翠莹莹的水滴状的宝石,一双秋水明眸含羞带怯地向他盈盈一瞟,清而秀,魅且丽,佳色世上稀。
未容他多看,喜娘又道:“新郎新娘,请,合髻”,。
一口剪刀递到夏浔的手上,“嚓”地一剪,一绺头发,紧接着茗儿接过,又是一绺秀发飘落手中,喜娘笑盈盈地接过两缕秀发,合结在一起,放进了茗儿腰间的丝囊,向两人祝福道:“祝愿新人长相厮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多子多孙。老身告退了,请新人歇息!”
喜娘迈着轻快的步伐退了出去,房门一关,新房里,便只剩下夏浔和茗儿两个人了……。,号第2更求保底月票!!!
第549章 良宵美景(求月票)
茗儿”
凝视着眼着姿容jiāo美的少女,夏浔轻轻拉起她的小手,心情一时jīdàng无比。
眼前的少女身着一身红妆,凤冠霞帔,头上的珠饰佩着乌黑亮丽的秀发,把她宜喜宜嗔的俏靥衬托得更加不可方物。眼前的这个少女,在她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的时候,夏浔就已认识了她,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眼看着她出挑成了一个美丽大方的姑娘,而今,她就坐在自己身畔,满面jiāo羞,即将成为自己的新娘。那种撷取的满足和愉悦,实在是前所未有的。
“知……夫君……”
只结结巴巴地叫出这一声让她既觉欢喜甜mì,又觉羞不可抑的称呼,晕红便悄悄爬上了她的俏囘脸:“夫君……客人还没走,夫君应当去陪着客人,免得失了礼数,奴家……奴家等夫君回来,再shì奉歇息。”
夏浔心中一dàng,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含羞闪烁的眼晴无法再逃避:“要叫旭哥哥,自称茗儿!”
“可是……”
“这是咱家的规矩!”
“是,旭……哥哥,哥哥还是先陪客人吧,奴……茗儿候着。”
“不用理会他们,咱家长辈少,我请九囘江和茹大人代为款待着呢。”夏浔呵呵一笑,轻轻一拉茗儿的小手,说道:“来!”
夏浔站了起来,顺势把茗儿也拉了起来,茗儿更紧张了,这里是个全新的环璋,今后和夏浔将是全新的关系,今夜将是她金新的经历,如此种种纵然这一刻是她早就期盼的时候,还是不免紧张万分。尤其是看过的那些叫人脸红的春囘宫画儿……那些动作姿势忽然无比鲜明地浮现在心头,更是让她眼眼饧耳热。
幸好她还记着自己新嫁娘的责任宫中女官有关fù德、fù言的诸般教悔都已铭记心头,眼见夏浔将她拉起,只道郎君迫不及待地要与她登榻共赴巫山之梦,一颗芳心虽然紧张得都快要跳出腔子了,却不愿失了新fù应尽的义务和礼节,忙含羞道:“夫君,啊……请让茗儿shì奉夫君宽衣!”
夏浔神秘地一笑:“宽什么衣呀,来,跟我来!”
“啊?”
茗儿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便被夏浔拉出了房间门外竟有下人早就提灯候在那儿,一见夏浔和新fù出来,欠身唤了一声“老爷、夫人!”转身便头前引路去了。
夏浔握着茗儿的小手,跟在那家丁后面,径直走向侧门,这一路下去,院门儿都开着,一直出了西角门,门外又有一辆华丽的马牟四角悬着明灯,帷幔低垂,香牟宝马,夏浔把茗儿送进车去时,只见牟座上都撒着花瓣芬芳扑鼻。
茗儿有些慌了,洞房花烛,居然跑安了宅子,相公这是要做什么?她忍不住问道:“夫君,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夏浔笑道:“娘子只管安心坐了,相公带你去个洞天福地的好去处!”
说罢,转身坐上马夫的位置,一抖马缰,驷马高牟扬蹄而去。
远远的,似乎有人策马拱卫着夜sè里也看不太清反正近处是绝不见一人的,茗儿坐在牟中,茫然看着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那个男人兴高采烈地挥着马缰,一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如……
※※※更※新※最※快※当※然※是※百※度※锦※衣※夜※行※吧※※※
“到了娘子请下牟!”
夏浔停住马牟,笑吟吟地伸出手搀住茗儿的皓腕。
“这是……”莫愁湖?”
茗儿走到牟边,看着眼前湖sè,讶然叫道。
夏浔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抱下了牟,嗯,小妮子香骨姗姗,轻囘盈的好象一片羽毛,一股子少女的幽香沁人心脾。夏浔在她jiāo囘nèn的颊上轻轻一wěn,低笑道:“不错,这是莫愁湖,来,跟相公来!”
茗儿满腹疑问,本待问个清楚,却被夏浔一句“跟相公来”说得心中甜丝丝的,只管牵住了他的手,随着他走向游边。
莫愁湖并不是黑寂寂的,莫愁湖周围的林中都挂着五颜六sè的彩灯,映得一片绚丽,湖边胜棋楼上也是彩灯高挂,美仑美奂,仿佛天上宫阙,湖中有一叶叶小舟,舟上都挂着数盏极亮的灯,映得那小船儿远远望去仿佛美丽的月牙儿似的。
夜下的莫愁湖,被这些灯光映照得比当年建文帝在莫愁湖召集当科举子开诗酒大会时还要美丽。
茗儿惊笑道:“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浔笑而不答,牵着她的手径直奔到湖边,那儿早有一叶小舟,夏浔将她扶上船去,叫她坐好,便抄起了竹篙,小船儿悠悠,离岸而去,茗儿压着裙裾,坐在铺了软垫的船上着自只的男人左一篙古,篙……将一只小船儿飞快蟹陛去。
湖中岸上,风光无限,耳边传来丈夫撑篙时dàng起的哗哗水声,远近的灯光在湖水中交错成一片片金的、银的、红的、绿的鳞光,新奇、浪漫的感觉渐渐渐渐涌上了茗儿的心头,这个洞房花烛夜,相信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了……
船在湖心岛下泊岸了,夏浔停好船,微笑着牵起茗儿的小手,柔声道“娘子,请~~”
岛上也到处挂满了彩灯,虽然一个人也看不见,但是茗儿确信,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部置这些事情,只不过,旁人都不会出现,打扰这宁静的气氛罢了。
茗儿提着裙袂,随夏浔登上岛去,走过海棠花林,竹篱院内,木屋曲廊,也是到处一片明亮,到处飘来一阵花的芬芳,那应该是桂花的香气,芬芳扑鼻,可是似乎又有别的香味儿。
当她踏进自己在岛上住时惯住的那处闺房时,一下子目mí五sè,被那满室点缀着的鲜花惊呆了,小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红烛,把房间照得无比清晰,到处都是鲜花,桂花、紫薇、茉囘莉、凤仙、海棠、长春、月季……”鲜花把她的闺房装饰成了童话般的世界,墙上的喜字也是由鲜花组成的……
“相公,这……这……”
茗儿被郎君费尽心思的安排打动了,亮晶晶的双眸méng上了一层雾气。
“今夜,这岛就是我们的新房,这鲜花环绕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婚chuáng。”
夏浔握住了茗儿柔软的小手,她的掌心已经热了起来。
这番安排,夏浔确实是动了一番心思。茗儿是他爱着长大的,从一个天真可爱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一个漂亮乖巧的大姑娘,双方年龄差距有十多岁,对她的爱很有些宠溺、呵护的感觉在里边,另一个,她成亲的年龄太小,眼下还没过十七岁生日。
虽然茗儿这年纪在这个时代成亲很正常,可是对夏浔来说,却有一种娶了个小小新娘的感觉,总觉得她的身心还没有发育成熟,不免有些诚惶诚恐,新婚初囘夜,想尽量让她放松下来,能多体会一些男囘欢囘女囘爱的乐趣,而不是紧张痛楚。所以他才别出心裁地安排了这么一出,在茗儿熟悉的地方,又布置得这般浪漫,让两人的新婚之夜更加完美。
果然,在茗儿熟悉的地方,又是满室烛囘光和鲜花,四面环水,又不用总是想到前庭那些杯筹交错的贺客,茗儿的心踏实下来,开始恢复了她的温柔与活泼,当夏浔把她抱上婚chuáng的时候,她环住夏浔的脖子,脉脉含情地问道:“旭哥哥……”
“嗯?”
“我喜欢你!”
“嗯!”夏浔正在低头研究着她的红妆,琢磨着怎么把它扒下去,所以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旭哥哥!”
“嗯!”
夏浔继续琢磨:“这是腰带,这有个扣儿,解开了,这是从上边脱还是从下边脱的呢?”
茗儿搂的更紧了些,扬起一双满是憧憬的眸子,甜甜地问道:“你说,下辈子,我们还会是夫妻么?”
“我的小娘子,你上辈子就是这么问的。”
茗儿听醉了,环着他脖子的双手好象sū囘麻了似的,软软地松开,晕陶陶的阖上双眼,羞红着脸任他剥去自己的衣衫,浑然忘记了该由她服shì丈夫来宽衣的事了。
“不要……”
“别人家都这样的。”
“熄……先熄办……”
“熄什么灯,别人家都这样的。”
“不行!给我被子……”
“给什么被子,别人家都这样的。”
“女官……女官不是这么教的……”
“她说的不对,听相公的……!”
就在这样的对话当中,小郡主被剥成了小白羊儿,夏浔惊呆了!
屏风六扇,帷幄低垂,烛囘光透过两层过滤照上婚chuáng,已然柔和了许多,双手掩着脸蛋,指缝间lù出的肌肤都是玫瑰sè的茗儿,周囘身细腻如脂,其白如玉,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那玉、体在灯光下隐隐泛着润泽的晕光,他今夜总算是看到了,这才是玉人,玉也似的人儿!
白囘nèn光润的身子,透入肌骨的细腻nèn润,仿若透明的肌肤,温润莹泽的肉光,如同水灵莹润的羊脂美玉雕成,这样一个yòu人的身子,已经完全不需要其他任何的点缀了,可那水滴状的滑腻双囘峰上,小荷才lù尖尖角,纤细圆囘润的小蛮腰,平坦的小腹、xìng囘感的香脐,修长柔韧的粉脑……
天生尤物,无处不媚,久旷的杨旭快喷鼻血了。
茗儿羞不可抑,又抢不到被子,只好扭过了身子羞处,汝一侧身,腰背的曲线圆囘润如水,两团班蜘圆囘翘的tún囘瓣充满青春少女所独有的骄人囘弹囘xìng,映现在夏浔的面前。
天上一轮明月,湖中一轮明月,榻上,又是一轮明月!
夏浔的暇……直了,某个跃跃yù试的大家说……也直了……
远处,若有若无的音乐传来,似乎是龟兹音乐,曲调柔媚动人,能够唤起人更多的兴奋感觉,却又不致狂风……
“别碰我的脚,好囘痒好囘痒……”粉可爱的脚趾头蚕宝宝似的蜷起来。
“别碰我的xiōng,不成不肛……”小手想去掩xiōng,却又还想méng脸,手忙脚乱中。
“别碰我的……”
当她被夏浔liáo囘拨得sū烂如泥、香汗淋漓的时候,夏浔正yù提囘枪上马,小妮子突然又恢复了力气,一把抓囘住他的双手,楚楚可怜地问道:“哥哥……”
“嗯?”
“会不会很疼?”
“不会啦,别人家都这样的。”
“哦!”
“啊!好疼!别动!好疼!你又骗人!大坏蛋!你是大坏蛋!”
不知过了多久,抗议声渐渐变小了,茗儿的眼中好像含囘着水汽儿一般,殷囘红的小囘嘴吐出shēn囘吟一般柔媚的呢喃:“你个大枷……啊……和……唔,唔唔……”
清晨,夏浔支着下巴,静静地凝视着犹在甜睡的茗儿,小妮子柔柔的蜷成一团,很舒服地贴在他怀里,赤囘luǒ的xiōng口感觉着她细细的呼吸,有种痒痒的感觉。
忽然,她的身子动了一下,躺平了,慢慢张开眼睛,夏浔看着她那双慧黠漂亮的大眼睛,本想看到她第一眼瞧见自己时的jiāo羞,可是小妮子却只是望着帐顶花瓣的喜字,眼神,凶象失去了焦距似的,mímíméngméng半晌,又转向夏浔,还是mí离liáo人的样子。
夏浔忍不住失笑出声,虽然昨夜只要了她一次,看来小妮子还是禁不住伐挞,看这模样,刚刚睡醒的她神志显然还没有恢复清醒。夏浔的一笑总算把茗儿弄醒了,她看清身边的男人,才算意识到今天醒来和往常不同,这一夜过来,她已成人fù了。
茗儿哎呀一声,羞红着脸就想找东西遮掩自己,可是夏浔的大手刚一握住她xiōng前正堪一握的水滴状饱满,茗儿就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整个儿sū囘软了。
“我的宝贝儿,醒了?”
茗儿偷看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害羞的眨着,羞红着脸把头拱进他怀里,低声道:“夫君……闭上眼睛。”
“做律么?”
“人家……该着衣起chuáng,行,成fù礼,的呀。”
夏浔在她腻脂似的小囘脸蛋上轻轻亲wěn了一下,说道:“我的父母双亲亡故的早,家中也没有其他长辈,不需要早起奉茶,行‘成fù礼’呀。”
“哦!那……我该做什么?”
看起来,小家伙的神智依旧没有完全清楚,夏浔道:“一会儿呢,我就使人去请你二哥上岛来受茶,吃‘会亲酒”然后陪你‘回门”行‘成婿礼’。”
“唔,然后呢?”
茗儿柔柔地问着,葱指似怕又想地轻轻mō着夏浔的xiōng口,mō得夏浔兽xìng大发,某个部位又隐隐跃了起来,可怜的茗儿犹不自知。
“然后啊,我们两个去栖霞山,那儿不是有李九囘江赠的一处精舍么,在那儿住一天。”
“去那做什么?”
“植‘子孙林’呐,这是鸿胪寺的张熙童依古礼给咱们拟定的章程,我挑水,你植树,植树成林,子孙福延无尽。”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回自家府邸……”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你得亲自下厨,给为夫煮碗汤面吃啊!”
“哦,然后呢?”
茗儿贴在夏浔xiōng口,继续温驯地请教,夏浔的双眼已经开始泛起侵略xìng的光芒:“娘子,三日之后的事,三日之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说眼下吧。”
“嗯,眼下要做什么?啊!不可以,大白天的……唔……”
樱桃小囘嘴被堵住了很长的时间,然后变成了嘤咛般的jiāo囘喘:“坏蛋!骗子!你又欺负我,上辈子,你是不是就这么欺负我的?”
辛勤耕耘着的夏浔回答道:“下辈子,我还要这么欺负你!”。三更一万一求月票!衷心感谢大家的支持,一月份,让我荣耀登顶。茗儿郡主幸福地婚了,大家包张月票送个红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