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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txt下载     锦衣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5章 躺着也中枪

    二十三祭灶天。

    到了这天,夏浔家里也应节备了祭品,香烛,由夏浔领着全家人,在灶台上拱上灶王爷,两边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正儿八经地拜上一拜。

    随后,夏浔就出门了。

    今天是大报恩寺最后一批役夫返乡的日子,这批役夫的家离京城最近,所以安排在最后,夏浔得去看着,别在这时出什么纰漏。

    大街上已经有了年节的气氛,卖年货的、买年货的,卖炮仗爆竹、对联年画的,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有些人家已经贴了门神、对联和倒福字,店家则挂起了一串串的红灯笼,在门楣上醒目处贴上“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横幅,卖炒米、卖灶糖、卖糖葫芦的人满街地吆喝。

    隶属兵部的五城兵马司吏目、指挥们带着巡捕役卒吆吆喝喝地随着巡城御使到处游走,打架斗殴的、小偷小摸的、随地大小便的、柴禾垛旁边放炮仗的,什么事儿他们都得管。这时节,他们是最忙的。满街的人都带着喜气,也只有他们是横眉立目的。

    大明的假〖日〗本来就少,五城兵马司更少,别的衙门官员生了病可以告病假,而五城兵马司是不可以的,他们的官员要是生了病不能当差,只能退休荣养,不许请病假,所以只要不想回家吃那点傣禄,有点小病小灾也得挺着,那脾气哪好得了。

    夏浔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看着街上种种气象。到大明七八年了他这还是头一同太太平平地与家人一起过节,那心中的感受与往年便也不同,他的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忽地,前边吆喝连天许多百姓听了动静,都飞奔过去看热闹,夏浔勒住马匹,探目望去,就见几个戴着穿皂衣、戴纱帽的捕快正自一条巷中走来,头前两个抡着铁尺轰赶着围观的百姓,中间有个捕快懒洋洋地背着手,手里拈着一根细铁链子,铁链子栓在一个人脖子上,跟牵羊似的优哉游哉前行。

    那犯人四旬上下,三绺长须,面貌清瞿,倒看不出什么歹人形像。他穿着松江棉的小衣小裤,冻得脸色青瑟瑟抖,却纸着头,好象生怕遇见熟人似的,瞧着非常可怜。

    夏浔微微有些好奇,因为普通百姓被逮捕,直接锁人即可像这样录去外袍只着小衣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的,这人是朝廷官员,官服是朝廷公服,锁上囚链岂不有辱国体?

    夏浔纳罕地看子那人一眼这才提马离去。

    后边,有人正在议论:“嗳那不是吴大人吗?犯了什么事儿呀,怎么给抓起来了?”

    “哪个吴大人?”

    “哎哟,这你都不知道?咱京城里最肥的衙门主管,吏部考功司郎中吴笔吴大人呐,昨儿晚上我还看见不少官儿大包小匣的往他家偷偷摸摸送东西呢,嘿!这下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夏浔赶到大报恩寺,工部侍郎黄立恭已经到了。

    朝廷人事调整在即,官员们都像上足了劲的条,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出点纰漏。

    有黄立恭这个行家帮衬,夏浔只在这儿坐镇即可,喝喝茶,养养神,黄立恭跑前跑后的事情办得差不离了,进来禀报一声,夏浔的差使就算应了。

    夏浔喝了会茶,闲极无聊,跑到报恩寺里那几座完好的禅房里,找到住持老和尚,跟他摆起了龙门阵。正听老和尚讲着元朝至顺年间他在这儿当小沙弥的陈年往事,又跑进一个老和尚来,对方丈道:“师兄,外面有位姓黄的官员,寻找国公大人。”

    “姓黄的……”

    夏浔估摸到了几分,对老方丈笑笑道:“大师,借你禅房一用,见位客人。”

    “使得使得,国公慢坐!”

    老方丈连忙站起,跟着师弟退了出去。他们刚出去,黄真就跟扭大秧歌似的扭了进来,兴高采烈地道:“国公爷,你叫下官好一通找。去了国公府上,说国公在大报恩寺,下官又去工部搭的棚子里瞅了瞅,说是您到庙里来了,呵呵……”

    夏浔坐在禅床上没下来,向对面一指,笑道:“坐坐,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呀?”

    黄真在他对面闪冲冲地坐了,自袖中摸出一封奏疏来,笑道:“国公,您瞧瞧,下官已经写得了,您看这样成吗?”

    夏浔展开一看,还别说,黄真一手蝇头小楷写得倒是端端正正,再将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夏浔抬头问道:“这里边所讲的这些事,从哪儿查到的,属实么?”

    “国公!下官又不曾奉命去东海查过,风闻奏事,风闻奏事嘛!五分真,三分假!”

    “那剩下两分呢?”

    黄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是需要自己补充的。”

    夏浔很是无语,想了想,颌道:“也罢,你就先这么呈上去,回头,我帮你查查那边的详细情报,再提供给你。”

    黄真大喜,连连道谢,然后涎着脸问道:“国公,下官那事儿。,夏浔摇摇头:“难怪这黄真混了一辈子也没大出息,这么沉不住气,又这么不懂交际技巧,难怪都察院走马灯似的换主官,就没一个看得上他的。”

    对这丝毫不懂技巧的人,还真不能说含蓄的话,夏浔只好无奈地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帮你知会了能说得上话的人,明日之朝廷,少不了你一席之地。

    “多谢国公爷,国公对黄真,真是恩同再造,黄真没有跟错人!”

    黄真感激涕零地道谢一番,又喜孜孜地道:“国公,你听说了么?吏部考功司郎中吴笔”刚被刑部给抓起来,哈哈哈“……”

    夏浔一怔,奇道:“抓起来了?不是说,他索贿之事”百官敢怒而不敢言么?是你们都察院哪位御使弹劾的?”

    黄真笑吟吟地道:“国公,这可不是我们都察院的人弹劾的,左都御使陈大人与他交情匪浅,不看僧面看佛面,哪位御使也不好为了他,开罪本司都堂大人呐,呵呵,这一回呀,吴郎中是犯了众怒了!”

    ※※※※※※※※※※※※※※※※※※※※※※※※※※※※※※

    “小姐,小姐”小姐……”

    巧云跟一只h1a蝴蝶似井,一路飞进了茗儿的闺房。

    “这么大的丫头,一点也不稳重,行不掀裙,懂么”慌张甚么!”

    茗儿没好气地玉斥几句,巧云当时就蔫了:“是,小姐,奴婢知错了!”

    茗儿无聊地支着下巴,自己跟自己下着围棋,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事呀?”

    这一问”巧云又来了精神,调门猛地提了上去”激动地道:“小姐,你还记得前些天,定国公爷说过的那位吴郎中么?”

    茗儿拈起一枚棋子,一面斟酌着下子的位置”一面说道:“哦,什么郎中”谁生病了?”

    巧云急道:“哎呀,不是看病的郎中,是吏部考功司的郎中,皇后娘娘替小姐相中的那个吴子明吴公子,不就是吴郎中的儿子么?”

    茗儿把棋子“啪”地一声按下,扬眸,淡淡问道:“怎么?”

    巧云攥着一双小拳头,激动地道:“抓起来啦,真的抓起来了。”

    “嗯?”

    茗儿转了转眼珠,狐疑起来:“因为何罪,何人弹劾?”

    巧云道:“哈,他还真有本事,一个小小的考功司郎中,这得罪的人来头可都不小。”

    “都是郸”

    巧云扳着手指头数起来:“开封周王、刑部尚书郑赐、吏部右侍郎謇义,还有………,哎呀,我偷偷听见定国公跟人家讲的,记不清了。皇上听说他籍考功之机,勒索百官,勃然大怒,要砍他的头,还夺了他儿子的功名,全家流配云南元谋去了!”

    她拍拍胸脯道:“好险好险,幸好小姐没有真个许给他家!”

    茗儿一双秀气的眉毛微微颦了起来,她是知道徐景昌是从哪儿打听到吴郎中贪墨索贿的事的,姑姑的婚事,需要他一个小辈操心么?茗儿当时起了疑心,只一问起,徐景昌又怎敢瞒她?

    如今……

    茗儿慧黠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开封周王,和杨旭极为友好,已经不止一次听景昌说过,周王远从开封给他寄送特产了,一个王爷,如此折节下交,这是什么交情?刑部尚书郑赐,是杨旭从大牢里捞出来的,要不然,当初就被陈瑛、纪纲给弄死了。

    其他的人官职太小,只是跟风附从而已。一位地方上的藩王、一位朝廷中的尚书,突然不约而同对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大打出手?官场上,岂有无缘无故的作为,他们这么做……,不会是受了杨旭的怂恿吧……”

    茗儿托着下巴,怔怔地坐在那儿,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芜大报恩寺里,夏浔哪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啊,他正对黄真唏嘘叹道:“唉,这些贪官贪来贪去,不就是希望给子削置办一份享用不尽的家产么,结果,反而贻害子削。吴家公子本是举人,这下功名削了,贬入贱籍,可是永世不得翻身了。我在青州时,有位入赘削家的庚员外,就是因为“…,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

    夏浔嘴里感叹着,心里却在偷笑。他忍不住谴责自己:“太不应该了,我的心理怎么可以这么阴暗呢?不对,我这是因为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没让猪拱了,所以开心。对,我这是怜h1a之心,人皆有之!呵呵,哈哈……”

    不过,很快,当庆幸不已的徐皇后为妹妹选择了第二个官宦佳子弟,而这户人家刚刚欢喜了没两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银裆入狱的时候,夏浔笑不出来了。

    茗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r

    【……第475章躺着也中枪……】a!!

第476章 毁人不倦

    徐皇后有点恼羞成怒了,替妹妹找了两个郡马,长得都是相貌堂堂,才识学问也都不俗,家中情形听那些人的介绍,不也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清清白白么?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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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皇后真的恼了,放出话去说,谁敢巧言令色,再用些德行有亏的人家糊弄本宫,必严惩不贷,这一下求亲的人家倒是真的少多了,不过一旦攀上这门亲,就能鱼跃龙门,敢死队还是不虞匮乏的。

    这不,又有人给徐皇后介绍了一位青年俊彦,这人姓甘,名叫甘钰,金陵崇正书院院正甘清浅的长公子。甘夫子道德文章无可挑剔,大明立朝以来,第一个状元就出自他的崇正书院。甘夫子治家严谨,这位长公子甘钰自幼在父亲教导下努力读书,不涉外物。

    如今甘公子已及弱冠,女色?没碰过!酒?滴酒不沾。酒色财色,样样与他无缘,所以受托推荐甘公子的官员底气甚足,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无可挑剔、完美无暇,他老子更是清清白白,潜心学问,不问仕途,绝对不虞有什么把柄。

    可是……

    锦衣卫,北镇抚。

    朱图、纪悠南、王谦,袁江、庄敬、李昆春、钟沧海、高翔,八大金刚肃立两侧,纪纲坐在上首,跟座山雕似的,一双锐利的眼神鹰隼似的扫视着他的八个心腹,问道:“怎么着?说话呀!”

    朱图苦着脸道:“大人,卑职查过了,这姓甘的祖宗八代卑职都查过了,实在是挑不出毛病来了。这小子品学兼优,毫无缺点,如果选圣风…可能还差点,但是绝对称得上是个清白如水的君子。说实话,这小子一天到晚根本就没别的事,每夭就是读书、读书、读书,整个一书呆子卑职抓不到他的把柄呀!”

    “愚蠢!”

    “是!”

    “废物!”

    “是!”

    “白痴!”

    “是!”

    纪纲不悦地横了他一眼,转向自己的本家纪悠南:“小纪,有办法么?”

    纪悠南微微一笑,答道:“大人这样的人,最好对付了。他没有毛病,不是因为他修了一身浩然正气,百邪不侵,而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机会去惹沾这些东西。所以,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纪纲大忧,看看其他七个小弟,说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平时叫你们多读书一个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现在知道读书人的厉害了吧?没毛病的人,咱们可以帮他长毛病啊,做事情,要多动脑子!”

    纪纲手下八大金刚,只有这纪悠南是读书人出身,纪纲说完,又对纪悠南道:“成了树已,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给我办得妥妥当当的嗯?”

    纪悠南笑嘻嘻地拱手道:“大人放心,您就瞧好吧!”

    甘钰也在崇正书院读书,在父亲甘老夫子的耳提面命之下,每日里唯一的事情就是读书,能否活学活用,现在还不知道,这得等他科举高中做了官才知道,不过知识之渊博,却是众所皆知的。文网>

    因为他是院正捌匕子,而院正为人又极为严厉,学生们都不大敢跟甘钰接触,这甘钰每人过得都是极为枯躁的生活,好象苦行僧一般,似乎m他也甘之若饴。

    然而某一天,甘钰被几个地痞打了,起因只是擦肩而过时碰撞了一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甘钰被一个仗义出手的路人给救了,扶回家去,帮他清理血污、包扎伤口,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救他的人姓龙,叫龙飞。龙公子在金陵城里开着一家杂药铺,家境还殷实。他还有个夫人,小家碧玉,温柔款款,一向只与书本打交道的甘钰受到了这对小夫妻的热情款待,龙公子谈吐风雅、龙家娘子知书达礼,甘钰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两下里就此交往了起来。

    甘老夫子被人请去苏州府讲学了,他对这个从小悉心栽培的大儿子很放心,甘钰生母早死,父亲的续弦和恻室没有甘老夫子的交待,也不大管甘钰的事,甘钰还是比较自由的。

    “贤弟,不是为兄说你,像你这般死读书,是不成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该多多了解人情世故、世间百态,否则学问再深,也不过是故纸堆里一蠢虫罢了!”

    话儿不大中听,可是从知交好友嘴里说出来,却也不叫人反感。

    甘钰说道:“龙兄满腹学问,谈吐不凡,怎么不肯继续就学,将来从仕为官,为朝廷效力呢?”

    甘钰已喝得面红耳赤,他本来是滴酒不沾的,不过好友相劝,还有龙家嫂子,亲手炒出几道色香味俱佳的小菜,柔声软语地一旁劝敬,这美人儿的央求,可是最难拒绝的,于风…这口子一开,甘钰现在也爱上杯中之物了。

    “哈哈,读书有甚么用?”

    龙公子大笑道:“受患只从读书始,智者不为啊!”

    “龙兄此言大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怎么能说读书不好呢?”

    龙公子笑道:“自古以来,读书人的别称就不太好,如“酸丁”、“细酸”、“措大”、“腐儒”、“书呆子。”就是专指读书人的。先秦时候,有哲人先贤说过:“儒以文乱法。”始皇帝一统华夏后,生怕读书人夺了自己江山,来子个“焚书坑儒”。

    结果呢?他死了没几夭,陈胜吴广造反了,亡大秦夭下的,也是不读书的刘邦和项羽。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你说这真与天下起大用的人,是不是读书人呢?陆贾劝汉高祖以诗书治夭下,汉高祖怎么说的?他说!”乃公以马上得天下,安用诗书?”

    汉高祖说,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后来果不其然,这周勃,却也是个不读书的,他还说:“每召儒生东向坐而责之,不以宾主之礼相小说就手}打接。”汉朝傅介子自幼读书,后来终于读明白了,掷书于地说:‘大丈夫当立功绝域何能坐为散儒!。”遂投笔从戎,竟得封侯。

    于是班超也把书一扔,说:“大丈夫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乎?”结果,人家也封了侯!扬雄曾言:‘文章乃雕虫小技,壮夫不为。”为兄深以为然啊。宋太宗说甚么“唯有读书高”那不过是为了安定天下的弥夭大谎!

    元好问便曾恨恨言道:“一钱不值是儒冠!”“书生只合在家贫!”你道那苏东坡苏大学士又是怎么说的?他说:,人生识字忧患始粗记姓名可以休。,又对他儿子说:,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可见读书之患呐。”

    “龙兄妄言,龙兄妄言了,哈哈…”

    若是平时听人这般说起读书人,甘钰早就翻了脸,拂袖而去了,此时听来不过一笑置之,那龙公子嘴角似笑不笑的,便有些诡谲之意。

    学坏容易学好难。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要花上几年的功夫,才能教会他的儿子穿衣戴帽系鞋带,而一个漂亮的女人,只花一分钟时间,就能让他脱个精光。从来不曾接触过诱惑的甘钰在龙公子的诱惑下,一步步地滑向了深渊。

    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赌钱,学会了夜宿青楼妓馆。

    压抑了二十年的**一旦有了渲泄口儿…

    龙公子只需引导他进门就行了,甘钰是个好学生,很快就以饱满的热情,主动地、热情洋溢地在酒色财气之中修行起和…

    朱高煦府上,二殿下阴沉着脸色道:“周王、郑赐、夏原吉……”这些人在搞什么鬼,这事儿一定是我大哥的主意,只有他会这么干!”

    纪纲小心地道:“殿下,臣听说…,皇后娘娘最初曾有意把郡主许给辅国公杨旭,而这杨旭,与郡主是有私情的,结果因为他不愿停妻再娶,娘娘一怒之下,这才为郡主另择佳婿,您看,会不会是杨旭……”

    “有这种事?”

    朱高煦想了想,犹疑道:“既然他自己主动拒婚,又何必坏人亲事?”

    纪纲似笑非笑地道:“殿下,感情事,谁说的清呢?或许,自弓得不到,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吧。”

    朱高煦蹙起了眉头:“这个杨旭,本王倾心结纳,可他对本王一直若即若离,态度暧昧难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甚么主意!”朱高煦在房中急躁地转了两圈,说道:“这事先不管它,忍一忍!眼下不宜节外生枝,当务之急,是要把本王的心腹大患先解决了!”

    纪纲目光一闪,急忙问道:“殿下有何心腹大患?可以吩咐与臣,臣愿为殿下分忧!”

    朱高典惊觉失言,连忙摆手道:“你不用管了,这事儿,你插不上手!”

    他思索片刻,又道:“那你就连杨旭一块儿给我盯着,看看这事儿到底是谁捣鬼,等本王腾出手来,哼!”

    五军都督府,丘福拿着刚刚收到的战报,欲哭无泪。

    大炮打蚊子的战术根本未见成效,在他的打击下,倒也确实给偻寇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但是他有必须要守、必须要维护的东西,而倭寇无此顾虑,主动始终操之于倭寇之手。于是,在他严令之下,淅东诸卫兵马倾剿而出,倭寇闻讯远遁,似乎被扫荡一空了。

    可是,福建福州、厦门,山东登州、莱州,陆续送来了偻寇为患的消息,偻寇就像一个脓疮,挤破了它,毒血扩散,反而感染了更多的地方,丘福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把沿海各府道所有的消息全都堵住,他别无选择,只能弃卒保帅,找一只替死鬼,来为愈剿愈烈的倭患负责了!

    以前关关只是听说,昨夜因为熬得晚,随手点开某作品投票人的信息,亲眼见到了一种奇怪现象。

    一长串的投票人,完全没有乙和丙的粉丝值,他们整齐划一地订阅着“甲”的书,投“乙”的票,同时给乙的竞争对手“丙”投票。

    两军作战,卖军火的当然没必要只把军火卖给你,你的对手付了钱,军火一样会源源不绝地送过去。

    关关动摇过不止一次了,当不公成为公正,心里总是愤懑不平的。尤其是,那么多书友投票支持,那么多盟主用比买票成本高十倍的打赏来支持,关关却争不到他们想看到的成绩,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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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迄今,我还没有加入刷票大军,大家一齐来洗刷刷!可我不知还能坚持多鬼…,新年伊始,有些挣扎、有些牢骚、有些情绪,只能对你们倾诉。

    可不管如何,这种情形下,有这样的成绩,关关的心,很感恩!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关关要么堕落,要么放弃,不会有今日的坚持和希望。谢谢书友们的支持,谢谢你们!(未完待续。

第477章 卑微者的理想(四更一万三求月票)

    ……砰!

    一只青花瓷的笔筒摔得粉碎,左丹连忙退后三步,躬身站定,大气都不敢出。

    夏浔很少发火,唯其如此,一旦发火,便令人生惧。左丹调到他身边比较晚,自接触夏浔开始,一直觉得夏浔性情温和,是个好说话的人,直到此时夏浔杀气腾腾,叫人见了油然生起寒意,他才忽然记起,自己这位潜龙谍首夏老板,一旦动怒,杀起人来也是毫不眨眼的。

    当初飞龙初入金陵,许多秘谍被金陵繁华地的环境所迷惑,开始违反禁令、破坏规矩,夏老板毫不手软,勒令潜龙除掉了不少自己人,从那以后,夏浔还从来没有这样声色俱厉过,以致于大家都忘了他不但手操生杀大权,而且杀气极重,不杀不是心软,只是时候未到。

    “象山县被倭寇屠城,县令、县尉、县丞,全部战死,全城百姓十余一二,如此惨烈情状,若非山东的登州莱州、福建的福州、厦门也接连遭到洗劫,已经遮也遮不住了,这事还要被他们瞒在鼓里!”

    夏浔怒不可遏地道:“当兵的打败仗不可耻!打了败仗,为了一己私欲,不敢承认失败,千方百计予以矫饰,那才可耻!象山乃至沿海各村镇多少伤残、多少孤儿、多少房屋被焚烧殆尽无家可归的人,就因为他们隐瞒消息,无法得到安置、赈济和治疗而死掉!这些百姓没有死在倭寇手里,反而被应该保护他们的人堵在那儿,慢慢冻饿而死,该杀!”

    夏浔抬起双眼,眉宇间一片凛凛杀气:“叫徐姜、东方亮、岳俊泓、戴裕彬放下手头一切事务,全力调整此事,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卑职遵命!”

    夏浔挥挥手,左丹便赶紧退了出去,到了门外站定,长长吁一口气只觉冷汗已经沁湿了后背,这才心有余悸地离去。

    夏浔在房中来回踱步,沉思半晌,又道:“来人!”

    候那家人进来夏浔吩咐道:“马上去黄真御使那里,请他来一趟!”

    “是,老爷!”

    那家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家老爷雷霆大娶,出了书房便撒开双腿飞奔而去。

    第二天,是永乐元年元旦。

    金陵城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永乐皇帝在华盖殿宴请赴京朝觐的诸王和皇亲国戚,随后大祀天地于南郊归来后文武群臣行庆成礼。

    这一天做的都是新年成礼大事沿海倭患越剿越乱已成定局,遭殃的百姓业已遭了殃,所以夏浔虽然心急如焚,也得忍着,他不能在皇上宴请自家兄弟姐妹的时候闯他的家宴,又或者在皇帝祭拜天地鬼神的时候冲上祭台告诉他偻人血洗了象山县城,他只能耐着性子陪同皇帝行庆成礼,然后打道回府。

    第二天颇有乃父之风的工作狂朱棣没闲着,他召集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正式进行人事调整的宣布。

    北平已改北京就得有相应的官衙和人员,自此,在北京设置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北京行部、北京国子监。改北平府为顺天府,北平行太仆寺为北京行太仆寺。行都督府设置左右都督,都督同知、佥事。行部设置尚书二人,侍郎四人,六曹吏户礼兵刑工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

    朱棣任命原户部尚书郭资、刑部尚书雒佥为北京行部尚书。任命蹇义为南京吏部尚书、赵至刚为礼部尚书,夏原吉为户部尚书、郑赐为刑部尚书、黄福为工部尚书、陈瑛为都察院左都御使,六部七卿,做了极大的调整,只有兵部暂时空缺。

    兵部尚书本是茹常,朱棣登基后对他优渥有加,封其子茹鉴为中奉大夫,又将秦王次女长安郡主许配茹鉴为妻。对茹常是极信任的,他坐在这兵部尚书位上,绝对稳稳当当,可是茹常在皇上准备下旨任免官员的头一天,突然向皇上提出,他现任忠诚伯,有爵禄在身,不宜再任常职,故而请辞兵部尚书一职。

    朱棣觉得茹常知进退、不贪心,非常欣慰,于是便下旨免了茹常兵部尚书之职,兵部尚书暂时空缺,由左右侍郎领兵部事,难决大事仍请教于茹常,实际上他是不领尚书印,仍掌兵部权。

    夏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怀疑茹常这狡猾的老家伙听到了些什么风声,所以才如此高风良节,把兵部尚书给辞了。

    宣布完人事任命之后,朱棣便兴致勃勃地叫木恩又宣读了他的“新春致辞”,这圣旨当然是解缙给他润色过的,否则朱棣本人说话一向口语化,从不字斟句酌之乎者也的,于这些隆重的场合,未免午些不合时宜。

    木恩朗声读道:“上天之德,好生为大,人君法天,爱人为本。四海之广,非一人所能独治,必任贤择能,相与共治。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历代以来,用此道则治,不用则乱。我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勤爱保养,生息三十余年,海内晏然,祸乱不作,政教修明,近古鲜比。亦惟任天下之贤,理天下之务,保民致治,以克臻兹。

    朕靖难承统,重惟天下皇考天下,军民皇考赤子。朕即位以来,夙夜匪宁,思惟抚安,以承付托之重。尔诸文武大臣体朕斯怀,各尽其道,毋怠毋忽,毋虐毋贪,无为掊克,无纵诡随,持尔廉平,秉尔正直,励尔公勤,扩尔忠恕,共守成宪,毋或有违。惟民出赋税以瞻军,军执干戈以卫民,军非民不食,民非军不安。希冀尔文武群臣,互为保爱,无有侵害。惟皇考成宪,实万世治安之具,遵之则吉,违之则凶,其悉心一志,敬慎不苟。”

    圣旨宣读完了,朱棣笑吟吟地道:“好啦,今儿过年,知道你们迎来送往、吃吃请请的都忙,今日说是大朝会,这些事儿说完了,大家也就可以回去安心过年了。当然如果真有什么要事,还是可以禀奏的,今天,各部各司各衙门有甚么要事上奏么?”

    朱棣微笑着望去,满朝文武都笑起来,纷纷答道:“臣等今日无本可奏,陛下夙兴夜寐,辛劳天下,也该好生歇养两日了。”

    要是平时,做臣子的是不能这么跟皇上说话的,可今儿过年哪怕是金銮殿上也不能没点人味儿大家说话就随意了些。

    朱棣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众位爱卿……”

    夏浔是国公,站在勋戚班首,此时扭头,瞟了黄真一眼。

    黄真站在文官班中,心中一直挣扎不已。都察院的人想出头,唯一的出路就是整人。陈瑛就是靠整人整到了人人侧目,风光无限的。可是整人也要有魄力才行,黄真做了一辈子冷板凳他想出人头地,想得一颗心都烫了,可今天情况特殊啊。

    辅国公给他的消息,他相信是真的,以辅国公今时今日之地位,不可能干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再说他黄真是御使,风闻奏事是御使的特权,就算他弹劾的不对,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他是不怕的。问题是今天这日子比较特殊,这时奏上一本,弹劾兵部与五军都督府,风头可出大了。

    所以黄真站在文臣班中,一封奏章在袖子里都捏出了汗来,始终没有勇气踏出去。他习惯了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了,要站出来做万众瞩目的焦点,真是需要勇气啊。

    这时,夏浔扭过头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黄真机灵灵一个冷战。

    “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老黄我憋屈一辈子了,今知……我豁出去了!”

    黄真只觉一腔子血都冲到了头顶,激得头皮发麻,他把牙一咬,高声喊道:“臣有本奏!”说着就举步冲了出去。

    激动之下,黄御使的嗓音都变了,那动静听起来就像一个被强奸的妇人发出的惨叫,他冲出两步,脚下一软,“噗嗵”一声便跪倒在地,从袖子里抖抖缩缩地摸出那封奏疏,双手举起,高高举过头顶,头也不敢抬,只高声叫道:“臣,有本奏!”

    这句话说完,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做京官这么多年,这是他在金銮殿上说过的第一句话!

    夏浔暗暗吁了口气,如果今天黄真不敢走出来,他就要彻底放弃这个废物,在都察院另行培养一个代言人了,还好,关键时刻,他终于站了出来。人的勇气,有时也需要外界的刺激,有过这一回,胆小怯懦的黄御使不说脱胎换骨吧,应该也会比以往多些魄力了。

    文武百官、满朝公卿齐刷刷向黄真看去,惊奇地看着这个一直在金殿上当摆设,从来不曾被人注意到的小人物,不约而同地想:“这老家伙……吃错了药吧?”

    朱棣皱了皱眉,这官儿是从文官班尾跑出来的,距御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既然没有当场说明是什么本奏,莫非还是密奏不成?可要是密奏,你倒是送到俺跟前来啊。

    朱棣仔细一瞧,发觉那官儿头也不敢抬,双手高举,身子跟筛谷子似的抖个不停,心里明白了些,不禁有点好笑。他向木恩示意了一下,木恩便从御阶上下来,赶去接奏章。

    黄真没有当场说明奏疏何事、弹劾何人,是因为太紧张,吓的。不过这一来倒是误打误撞,把事儿做对了。如果在这庆祝新春一堂和气的好日子里,尤其是在朱棣丙刚发表了一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之后,他跑出来给皇帝一嘴巴,事倒是办的好事,皇上也要恼了他。

    木恩接了奏章返回御案前双手呈于皇上,朱棣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登时变了。

    “你是何人?何处任职?”朱棣的声音带着些萧杀之气,在鸦雀无声的金殿上回荡。

    “臣……都察院御使黄真。”黄真这一下,是真的出名了。

    朱棣慢慢站了起来,把那封奏疏往袖中一塞,冷冷说道:“御使黄真暨兵部、五军都督府官员,谨身殿候粤!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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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当断则断

    这一天,没有人知道谨身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人看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比死了娘还难看,而黄御使则像喝醉了酒,脸色通红,语无伦次,别人问他什么都不说。

    当天晚上,在家里喝酒一向只是浅酌的黄真喝醉了,喝醉之后,他对老妻说了一句话:“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怎么折腾,都是一个来回,可人活着,就得折腾,折腾好啊,舒坦!”

    结果,当天晚上,已经一十八年四个月零十五天没跟老妻折腾过的黄御使兴致勃勃地折腾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睁眼,舒坦极了的老妻连漱口水都给他端到了枕边,那股温柔劲儿,就像两人丙丙正就夫妻的那一天……

    接下来几天,有些消息开始陆续传开,有人说山东和福建两地偻寇正在大逞淫威,人人都知道大明正以淅东为主战场,展开剿灭偻寇的行动,现在倭寇频繁出现在山东和福建,莫非是偻寇怯于大明之虎威,所以避实击虚?结果,紧接着就有消息传出,浙东战场一片糜烂。

    别人听到风声的时候,都察院里有些人已经掌握了更详实的证据,开始弹劾了!

    陈瑛虽然是都察院左都御使,却还做不到只手遮天,把都察院百余位御使全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官职只比他低一级的佥都御使吴有道为首,另成一个小团体,这少数派轻易便不敢动弹,然而一旦时机成熟,他们还是会跳出来捣蛋的。

    也许御使们的动作不是出自于大皇子朱高炽的授意,毕竟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可是内阁几位大学士和郑赐、夏原吉等各位尚书大人们加入弹劾的队伍,背后就明显有朱高炽的身影了。

    朱高煦对此恨得咬牙,却也毫无办,文官集团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朱高炽,他能争取的文官相当有限。

    这种时候,朱高煦只能寄望于丘福尽快解决浙东危机,以解缙为首的文官集团显然是憩趁乱扩大战果,利用这件危机把隶属于朱高煦一派的军系力量一网打尽。这时不能扭转颓势,打一场大胜仗,他这些天在朝堂上争取到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将有很多他这一派系的人落马。

    在此期间,永乐皇帝却在关心养马,他颁布了牧马,民五丁养种马一匹,十马立群头一人,五十马立群长一人,养马家岁蠲租粮之半。而蓟忖以东至山海诸卫,土地宽广,水草丰美,其屯军人养种马一匹,租亦免半。牡马一匹配牝马三匹,每岁课征一驹给军士,非征发不得擅自遣用。

    表面上看起来,朱棣还有闲心制订牧马,解决大明缺少军马的窘境,似乎对浙东局势不是十分的关注,可是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永乐皇帝发火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他发了一顿脾气,然后没事人一般把这事搁下不提。

    朱棣在谨身殿的时候并没有暴跳如雷,他在了解了全部情形之后,居然微笑着告诉丘福胜败乃兵家常事,叫他汲取教训,打一场大胜仗以挽回局面。这时的朱棣,绝对比大发雷霆更加可怕,不错,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败惩胜赏,也是常事,朱老四正在磨刀霍霍地等结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就要有人倒大霉了。

    丘福深知朱棣为人,心中恐惧万分,此前他已经给洛宇下了密令,吩咐洛宇如果不能在近期打一场大胜仗以予朝廷交待,就必须得有人来背负这个战败的责任,以保全大家。此时犹自放心不下,又秘密差派了自己的心腹赶赴淅东,亲自主持其事。

    要么打一个大胜仗抵消败绩,而重挫偻寇将赎罪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至少”

    ……他就算马上调整部署,重新拟定剿偻计扑,在近期也是不可能了。而皇帝的刀已经磨得飞快,所以只能找人顶锅,这顶锅的人除了双屿岛那群丙网归顺朝廷的海盗,再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在丘福找朱高煦商量以双屿卫背黑锅的时候,朱高煦还是有一点犹豫的,因为他很清楚双屿卫的背后站着辅国公,且不说杨旭与双屿卫关系密切,倚之为心腹,就算杨旭肯弃了双屿岛这枚棋子投入他的怀抱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双屿卫是杨旭招安的,如果双屿卫承担起这么重大的责任,杨旭这个建议招安的人也脱不了关系,他跟双屿是休戚与共的,必保双屿卫。所以拿他们顶锅,就彻底失去了招揽杨旭的机会

    可是大皇子朱高炽一派的人马咄咄逼人,父皇那里又磨刀霍霍,朱高煦已经别无选择,所以当丘福的心腹赶赴浙东的时候,辅国公杨旭便也成了他的一枚弃子。

    一不做、二不休,朱高煦立即吩咐纪纲开始搜罗整治夏浔的材料。

    既已反目成仇,那就没有相容的余地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徐皇后已经顾不上了。

    都是她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虽偏爱长子多一些,却也不至于把二儿子视如寇仇。两个儿子都是皇上的亲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儿子们再怎么争,决定的不过是帝位落在谁家头上罢了,这种敏感的关头,她想管也不好出头了。

    反倒是妹妹的婚事,折磨得皇后娘娘经过治疗已经久未发作的偏头疼都复发了。

    第三位郡马人选,再度光荣落马。

    甘钰,嫖出了一身烂病,赌钱,欠了一债,叫人堵着家门索债。

    自苏州讲学归来的甘老夫子回到自己家门前,看到的就是一群叫嚣着要烧了他家宅子的赌徒,怒气冲冲回到府里,看到的就是患了一身脏病的儿子,甘老夫子真如五雷轰顶一般。

    老先生倒真是个方正不阿的君子,亲自跑到宫里,老泪纵横地向皇后娘娘叩头请罪,谢绝婚事,然后回到家里,请出家,把儿子打了个奄奄一息,逐出家门,从此父子不再相认!

    徐皇后闻讯之后好不后怕,真要毁了妹子的终身,她得负疚一辈子。如果说前两个人选还只是父亲贪墨,其本人还是说得过去的,那么这个所谓的品学兼优毫无瑕疵的少年君子,就实在是无入眼了,徐皇后已经无颜再给妹妹选夫婿了。

    娘娘死心了,其实她就算不死心,也没人再敢与娘娘攀亲了。这位小郡主简直是逮谁灭谁、毁人不倦呐!她那命格也太重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压得住她。与皇后娘娘攀亲本来是锦上添花的事,风险这么大,还犯得着么?

    小郡主的怒气值此时也已经满格了。

    如果说第一次所谓的郡马人选出事,还只是恰巧,第二次就实在令人生疑了,到了第三次……”那还是巧合吗?

    小郡主心中好不气苦,说起来,当初找姐姐给她选郡马,只是小丫头气头上的一句话。毕竟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有五十岁女人的沉稳脾气么?事后,她马上就后悔了。可她自己反悔拒婚是一回事,杨旭插手性质就不同了。

    “那个臭家伙倒底想干什么?人家对你一片真心,都被你当了驴肝肺,如今姐姐帮我挑夫婿,你又要横插一脚,你是我的什么人!要你来多管我闲事!尤其是整治甘家公子的事,简直叫我丢尽了脸!”

    小郡主忍无可忍,冲动之下,想也不想便直奔辅国公府,兴师问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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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国公府,夏浔的书房里济济一堂。

    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他率领飞龙为燕王朱棣在隐形战场出生入死、大展神威时的心腹部下,如今都已成为潜龙的骨干成员,夏浔已经了解了象山县城被屠,官兵封锁消息矫过饰非的始末,这种事牵连太广,一旦被有心人注意,就很难隐瞒的,要打听也不是很难。

    如今夏浔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收集确实的人证、物证,他要对付的人所拥有的能量和权势不比他小,甚至在这种二子争嫡、百官拥立的时候,对方可以借助的力量比他更强大,如果他没有充足、有力的证据,想扳倒对方,很难。

    他很清楚,丘福的背后还站着朱高煦,一旦管了这件闲事,就彻底站到了二皇子的对立面,那时想不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争嫡之间做一个选择也不成了,而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大皇子一派。他更清楚,经过朱高煦的斡旋,他和丘福之间的矛盾已经缓和了,这件事他本可以不管……旦管了,原本只是矛盾,从此却将变成仇家。

    但是,他不能不管,食民脂民膏,居庙堂高位,他做不到独善其身,身安了,他的心会不安。

    “交待你们的事,都清楚了么?”

    “卑职清楚了!”

    几个心腹异口同声,他们一直跟着夏浔直到今天,很清楚自己这个大老板外柔内冈、当断立决的性格,对他的敬畏是由衷发自内心的,在他面前,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很好,你们“”

    “郡主,国公爷正在办理公事!请至客厅喝茶稍候片刻口……”

    夏浔丙说了半句,忽听门外传来高声一语,这是自家下人的声音,声音故意提高了,显然是在给他报讯了。

    “郡主?”

    夏浔微微一窒,立即吩咐道:“好,明白了就去做事吧!”随即向书房外扬声说道:“请郡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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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情终有定

    夏浔的部下鱼贯而入,门口便姗姗老来一个少女,她穿着银绫小袄,银白sè的长裙,柔顺的丝绸勾勒出优雅的身段,那柔白的玉颈带着一个动人的弧线,迈步而入,仿佛一只秀项颀长优雅的天鹅,步态柔美,身姿柔美,容颜的美已超越了容颜的本身。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造成的心理加成作用吧。

    夏浔起身,转身,推窗。

    一回头,就见茗儿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微微歪着头,小鸟似的睇着他:“你干嘛?”

    声音比较冷,因为小郡主很生气,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良好的教养”叫她即便在盛怒之中”也做不出恶语相向来的事来,更不要说撤泼放刁那种她充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做的事了。

    “方才屋里聚了一堆臭男人,浊气太重!”

    小郡主才不接受他的恭维”撇了撇小嘴”突然问道:“你在心虚?”

    “我心虚?我心虚什么”没有啊!”

    “没责么?你的笑很不自然!”

    夏浔mōmō鼻子,干笑道:“大概”我是因为惊讶于郡主的到来吧……”

    “是么?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夏浔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徐茗儿不信,微微眯起眼睛道:“不是你?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夏浔苦笑道:“郡主,我能不知道吗?现在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啊?”

    徐茗儿一听就伤心起来,眩然yù滴地道:“你知道人家会知道”你还这样做,你非要让人家成为金陵城的大笑话你才开心么?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欺负我“……”

    夏浔很无奈:“郡主,我也知道,这事儿似乎只有我干得出来”可是……确实不是我!”

    “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你从小就骗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呀?”

    夏浔紧张起来”左顾右盼,一个箭步冲过去,又把窗子关了起来。

    茗儿在后边用袖子擦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你不用害人了,我不嫁了”我这辈子都不嫁了,我出家当姑子去,你把我欺负死算了!”

    “茗儿……”,“干嘛?”

    茗儿并没有察觉夏浔不再叫她郡主有什么不妥”仿佛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没有丝毫的讶异,不过当她泪眼mí离地抬起头,看到夏浔的表情时,声音突然凝住:“他这什么表情?怎么一副比我还痛苦的样子?”

    夏浔走到她身边,轻轻地说:“茗儿,我很心痛!”为了加强语气”夏浔握起拳头”在自己的左xiōng上轻轻捶了捶。

    “啊?”茗儿从来没见过夏浔这副模样”有点发呆。

    夏浔锁紧眉头”深沉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心痛么?因为……”,”,在你心里”竟然是这么看低我!”

    茗儿莫名地有些心虚。

    夏浔的声音更加沉痛:“你想想,你我相识以来”杨某可曾做过什么卑劣无耻的事情?”

    “你……”

    夏浔马上截口道:“你看”在北平皮货栈里,我没有为重利所yòu,没有为强权所迫:在燕王府地宫里,我没有置身事外、没有独自逃生:在罗佥事布下天罗地网追杀我们的时候”我们相互扶助、不离不弃……”可是,现在你竟这样看我,你说,像我这么光明磊落、xiōng襟坦白的人”会做出那么龌龊无耻的事么?”

    大概刚才开窗放进来的冷空气太多了,茗儿忽然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浔好歹也是看过“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一类的言情片的,随意mō仿一二,就茗儿这种未经情事的小姑娘哪里吃得消。

    “不过,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在乎!”

    夏浔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好象解放区的播音员似的,兴高采烈地道:“我曾经误会过你向皇后娘娘提出非份的要求,害得你伤心难过,现在你误会了我,让我心痛yù绝”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啊?”

    茗儿傻眼了,骗子就很厉害了,一个进化到了无耻境界的骗子……”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夏浔却微笑起来,轻轻拉起她柔软的小手,柔声道:“你不要以为我没心没肺,是!我是误会了你。可你知不知道,刚刚听皇上提出婚约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欢喜?对不起,是我错了,曾经为了梓祺”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校尉的时候,就敢误了早朝站班,壮起胆子向洪武皇帝求假还乡。

    可是对你,我只遇到一点问题,就想退缩逃避,哪怕我如今已经位极人臣。

    不是我不爱你,只是因为,外界的阻力再大我也不怕,可是压力来自于你本身,所以我有些胆怯心虚,不敢去想,鼓不起勇气,一遇到阻力”不是想着能否解决,而是一味的逃避……”

    茗儿被夏浔这番话弄懵了”她吃吃地道:“我……我没做什么呀,又没有难为过你。”

    当然没有,夏浔之所以面对她的感情时”像一个懦夫,是因为虽然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生活了八年,基本融入了这个时代,可是从小形成的一些理念,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他用后世的一些婚姻理念,面对这个时代的感情,一旦遇到问题,难免就会矛盾、犹豫。

    梓祺被她哥哥带走的时候,同样有来自她家庭的阻力,而且要面对一个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的皇帝,可他豪情万丈,一无所惧,不是因为那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而是因为他争得理直气壮。到了谢谢的时候,他不免就有点心虚、有点缺乏底气了。

    只不过,谢谢和他早有自幼定下的婚约”可以自我安慰克服一下心理yīn影,算是给自己找个自欺欺人的理由吧吧。同时,他虽然没有因为谢谢做过女贼而看不起她”甚至敬重她为家庭做出的牺牲,但是这种经历和身份,毕竟减轻了他追求时的心理压力。

    可是面对茗儿时,这些可以用来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找不到了,茗儿是天之骄女,尊贵雍容,而他此时的条件……夏浔没有底气,这种配不上的自卑心理,才是他一遇到问题,就心安理得地逃避的主因。

    自从知道休妻的提议不走出自茗儿,他就内疚不已可那时他依旧提不起勇气去追求,否则以茗儿对他深深的爱意,夏浔死缠烂打下去,还怕茗儿不肯原谅他么?

    接下来,徐皇后给妹妹选郡马了。第一次,他心里妾不是滋滋等到吴子明的老爹银钻入狱婚事告吹他才大大地松了口气。谁料徐皇后锲而不舍,又给妹妹找了个人选,他又牵肠挂肚起来。然后婚事再度出现意外,夏浔又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夏浔的神经可禁受不起了他已经开始关注此事”甚至偷偷派了人去查,到底是谁在破坏茗儿的婚事,现在还没有结果报上来。不过”他心里是由衷感jī的”不管那人走出于何种目的,他真的是由衷感jī。

    而且,他的勇气也在这反复的刺jī折磨下被jī发出来了,茗儿可以不在乎他那些外在的条件,为什么他不集和茗儿去一起面对”共闯难关?在这样一个纯净的像块水晶”只是单纯追求感情的女孩子面前”他一次次的逃避不嫌无耻么?

    他的心结终于打开了,眼下正紧锣密鼓地应付淅东这件事,对手太强大了,他这时不能分神,更不想让人以为他是为了得到茗儿背后的力量支持,才去主动追求她,所以他才想等忙过这几天,便去向茗儿表白心意”如今她既然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夏浔终于吐lù了自己的心声。

    “称当然没有难为我,是我自己在难为我自己,心魔难破!不过,我现在终于打败心魔了,如果你今天不来,忙过这再天我也会去找你!天地良心,我说的是真话!”

    茗儿凝视着夏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回,夏浔没有嘻皮笑脸,也没有装腔作势,他的眼里只有真诚。茗儿的嘴角不住颤抖”明媚的双眸méng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那细白修长的手指在夏浔掌中轻轻痉挛著,说不出是jī动还是欢喜,或许还有一直以来受的委曲,她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我爱你,醒着的时候爱”睡着了的时候也爱,爱够一生一世!”,从未听过这种情话的茗儿心里就象吃了mì,却红着脸,轻轻地道:,“睡着了怎么想人家?骗子!大骗子!”

    “我想与你长相厮守,一起慢慢变老!”,茗儿开始撤jiāo:“可是人家不想变老!”

    “我…………”

    “嗯?”

    茗儿扬眸,眸中满是甜mì的笑意,被这臭家伙欺负了那么久,如今能欺负欺负他,真是好开心。

    “那……我们就一起修行”做妖精去!”

    茗儿嫣然地笑了,来日方长,暂且放他一马,郎君是要留着慢慢欺负的:“,好吧,人家陪称一起做妖精去!”

    守得云开见月明,情意终于有定,欢喜就像dàng起涟漪的huā瓣,飘落在茗儿的心湖里,只要这样一生一世,她真的满足了。

    不满足的是夏浔,轻轻握着她的柔荑,彷佛昨天还是一个穿成小白兔儿的黄毛丫头,今日已是吐lù芬芳的绰约少女,亲眼见证她的成长,还将亲手把她自枝头采撷。夏浔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不老的妖精……小妖精……妖精打架……”,茗儿眨眨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夏浔咳嗽一声,肃然答道:“我在想,怎么过你姐姐那关!”@。

第480章 构陷(三更一万求月票)

    茗儿盛怒而来,开心而去。

    夏浔本来是想亲自把她送回去的,刚刚得到爱的承诺,小妮子固然开心,这时也特别喜欢享受爱人的温柔呵护,这点道理夏浔还是懂的。

    不过茗儿拒绝了,她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她也清楚在两人的关系获得承认以前,先行传出许多风声与双方都非常不利,会给他们造成更多的障碍。再说,夏浔方才已经说过,本来是想忙完这几天就去找她,手头分明还有许多事情,这时不宜卿卿我我,占用他过多的时间。

    小妮子非常渴望爱,不过出身于她那样的家庭,所受到的教育让她特别自律:男人做事的时候,不可以干扰,不可以恃宠而jiāo。

    小妮子自己走了,骑在马上,就像乘在云彩里,心神儿飘飘忽忽的,一时想到那个坏家伙终于开了窍,没有辜负她的情意,芳心里满是欢喜,一会儿又想怎样委婉地对姐姐说明,得到她的同意。毕竟,夏浔已经拒绝了一回,这让皇后姐姐很没面子,不先mō清姐姐的心意,两人不宜贸然提出,自陷被动。

    前程漫漫,依然曲折。不过小郡主的心里却像春天盛开的huā,无比灿烂。只要她相中的男人勇敢地站出来与她并肩面对,还有什么困难被她放在眼里呢?两心相依,一齐迈过一道道难关,也是一种幸福和可以一生回味的记忆吧,只要不再彼此折磨就好。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手挽著手儿折磨别人才是王道啊!

    此时”丘福的心腹萧梦已经赶到了洛宇的军营。

    萧梦是丘福麾下大将,如今供职于五军都督府,任佥事一职。无论官职、姿历,较洛宇都高出一次层次。

    他赶到洛宇军营后”立即向洛宇询问事情进展,洛宇向他禀报道:“卑职接到淇国公的指示后,已经着手安排了,正准备动手。”

    萧梦道:“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平时也还罢了,可是大明刚刚改元永乐,又逢新春佳节,普天同庆的曰子,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皇上脸上很不好看。尤其是朝中有人趁机落井下石”这件事如果办不好,国公会受到皇上的惩罚责备,而你……更是罪责难投。”,“是是,卑职明白!”

    “嗯,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

    “卑职已经找了人充作人证,准备弹劾双屿卫临阵畏战、避敌不战,玩忽职守,致使倭寇长驱直入,捣毁象山县城。其余诸卫与双屿卫的关系不太好,因为各卫将士不大看得起双屿卫兵马的出身”双方常起摩擦。又因为朝廷发付的战舰和火器”被观海卫和太仓卫瓜分一空”却把他们替换下来的旧船和旧火钝给了双屿,双屿卫的任聚鹰还跟太仓卫指挥使干过一架。

    此番剿匪不力,朝廷如果真的怪责下来,各卫都难辞其咎”故而要找人弹劾他们很容易。再说,这两桩罪名也不易查证真假”他们确实不曾和倭寇结结实实地打过甚么仗,至于是他们找不到倭寇主力,还是临阵畏战、避敌不战、玩忽职守,根本说不清楚,也无人给他们证明,咱们只要让其它诸卫作证,他们就是跳进东海也洗不清了!”

    洛宇说着,不禁微lù得意之sè,为了给双屿卫按排这个罪名,他可是绞尽了脑汁,战场上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到时候诸卫众口一词,双屿卫去解释给谁听?难道他们找倭寇来作证么?这件事,注明了死无罪证,他们冤死也辩驳不清了。

    萧梦的脸却沉下来,冷声斥道:“糊涂!国公早就吩咐下来,结果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洛宇一呆,忙道:“下官做事或不甚妥当,不足之处还请大人指教!”,萧梦冷哼一声道:“什么不甚妥当,是完全不通道理!双屿卫只是淅东八卫中的一卫,你可以说他们作战不力,可是,他们作战不力,能为整个淅东战局负责吗?尤其是……”,萧梦微微俯身向前,食指在案上重重地一叩,沉声道:“双屿卫负责的是海上清剿,现在倭寇血洗的是象山县城!皇上戎马半生,身经百战,你把这等罪责强栽到双屿卫头上,这等诿过饰非的伎俩,能瞒得过皇上吗?”,洛宇一惊,连忙道:“下官糊涂,那……怎么办?”,萧梦冷冷一笑,说道:“来的路上,本官已经想清楚了,你只要……”,萧梦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房〗中并没有旁人,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见不得光,似乎怕被天地鬼神听到似的,对洛宇窃窃sī语了一番。

    洛宇听罢,脸sè一变,失声道:“这…………,大人,弹劾双屿卫作战不力,皇上盛怒之下,顶多也就是夺了双屿卫将领的官职,将他们流配戍边,可若是给他们安上这么一个罪名……”,萧梦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若非如此,这罪责你能推得干干净净么?国公为朝廷辛劳一生,战功赫赫,如果因为浙东局势受到惩处,就公道了么?你洛将军镇守东海,也算是劳苦功高,真愿意半生功名毁于一旦?双屿卫,“哼!不过是一群为非作歹的海盗,摇身一边,沐猴而冠!”,萧梦杀气腾腾地道:“昔年,他们打家劫舍,哪个不是双手血腥?死有余辜之辈,你还犹豫甚么?洛大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

    洛宇迟疑半晌,咬了咬牙道:“好!下官便依大人之计行事!”

    ※※※※※※※※※※※※※※※※※※※※※※※※※※※※※※

    双屿岛,许浒派出去的人费了九牛二虑之力,总算是找到了任聚鹰,没有现代化的通讯设备他们在海上无法互通消息,只能各自为战,想找对方也极为困难。独自游弋在外,瞎猫捉老鼠一般还在搜索倭寇行踪的任聚鹰松了口气便也回到双屿休整补充了。

    由于双屿岛孤悬海外,所以他们承受的搜索范围是最大的,即便他们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受不了这样连续不断的奔bō劳累,尤其此时是冬季,行船不便,海上气候也反常,将士们患病的人很多,回到双屿也就回到了家大家总算能歇歇劲儿了。

    不料,人马刚刚聚齐,才只歇了两天,洛宇就派人来了,吩咐他们立即集结战舰和全部将士赶赴观海卫。

    五军都督府派了人来,要听各卫将领汇报军情,重新拟定新的剿倭计划并立即付诸实行。

    许浒听了很高兴,他以为自己上书提出的建议终于起了作用,五军都督府既然派了人来,他也很想亲自向上差讲讲自己的见解敦促上头改变这种漏洞百出、自乱阵脚的打法。

    许浒对洛宇派来的人欣然说道:“本官知道了明日一早就率舰队启程,赶赴观海卫!”,洛宇信使道:“我浙东诸卫剿匪不力,皇上闻讯大为震怒,所以五军都鼻府才派人来。洛大人说请许都司得了将令立即启程赶赴双屿,一刻不得延误。”

    许浒蹙眉道:“此时已近晌午这时启程,赶到观海卫就半夜了,又能议得甚么大事?倭寇滋扰沿海已非一日,要剿匪亦非一时一日之功,再急也不用争这半日时光吧?”,华信使道:“将军差遣就是这么吩咐的,卑职只是奉命传令,这些事,卑职不懂,都习大人还是与洛大人去说吧。”,许浒无奈,只得吩咐下去,着令将士立即登舰,拔猫赶赴双屿。

    生了病的士卒自然留在岛上休养,好在那战舰也有破损的,各舰虽有兵员缺少,就用需要修理无法驶离的战舰官兵顶上,保持着各舰满员编制,驶离双屿赶赴观海卫去了。

    “他娘的,这黑灯瞎火的,紧催慢赶的,总算到子!打倭寇就像钓鱼,没点儿耐xìng哪成?依我看,上头这次派来的人不靠谱!”,说话的就是上次对许浒发牢sāo的那个大胡子,他原是许浒手下一个海盗头子,如今官居百户,名叫李天痕。

    他一面发着牢sāo,一面叫人打出灯号与水师大寨进行联系,不一会儿,水寨里派了小船出来,大开水门,引着他们驶向水寨。

    舰船排成一行,鱼贯而入,许浒站在船头,看着水寨中点点星火,又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瞧便是一怔,夜sè中,远处,水寨两侧有一片巨大的灰méngméng的yīn影正在悄悄靠近,经验丰富的许浒马上辨认出,那是蓦然冒出来的战舰!

    “怎么回事?”,许浒心中刚刚冒出一个问号,水寨中静静停泊着的一艘艘灯火全无的战舰突然打起一片灯笼火把,亮如白昼。梆子声急骤地响起,有人高声叫道:“倭寇袭营、倭寇袭营了!”

    许浒大惊,光明之下,他眼看到水师战船上拖出几个倭人来,一刀便砍翻船头,与此同时,各舰上劲弩火镜齐发,向他这一行战舰射来,站在船上毫无防备的将士们登时一片惨叫。

    许浒又惊又怒:“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是干什么?”,这时,又有人叫起来:“双屿卫勾结倭寇,攻我水寨啦,快放箭,不要放过了他们!”

    许浒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寒意,四下里无数袍泽兄弟惨呼中箭,纷纷倒地,大胡子李天痕拔出刀,却不知该与何人交战,只是茫然吼道:“他娘的,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倭寇,不要动手!”回答他的,只是飞射的箭矢和砰啪作响的火镜。

    “啊!”,许浒右xiōng中了一弹,登时血染征袍,李天痕一见弃了手中刀,赶紧扑过去扶住他道:“大当家!都司大人!”

    许浒按住xiōng口,血从指缝汩汩流下,他咬着牙,对李天痕道:“快,跳水走!去金陵,找辅国公杨旭!”,“啥?大当家,你受伤了!”

    “走,快走,双屿卫所有兄弟的命和仇,全都交给你了!王八羔子!快点走!”

    许浒怒极,一脚把李天痕踹了个四仰八岔,在他身边,笃笃笃地插了一排利箭。

    “哦哦哦,我知道,我明白!”李天痕连滚带爬地跑到战舰边上,贴着船舷向外一翻,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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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不知问鼎为何意,那俺说通俗点,就是争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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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步步紧逼

    一支挂着大明水师旗号的舰队出现在双屿岛外。

    自双屿岛归附朝廷,重新纳入王治教化以来,虽然也有水师舰船来过,可是这等盛大军容的战舰队伍出现还是头一次,守岛官兵不明所以,急忙发讯号通知岛上首领,同时向明军水师战舰示意停船。

    岛上如今主事的人是何德、廖恩两员老将,两人是苏颖的父亲做大将军时的军中小校,随他一同出海做了海盗,如今许浒等人在外剿匪,就把双屿岛交给他们负责。两个老人闻讯连忙派小船出海询问情况,明军水师回答说是太仓卫官兵,出海剿匪日久,要求入岛歇息休整,补充食物和饮水。

    双屿卫已是大明领土,岂能禁止大明舰队驶入?再说三支拥有海船的卫所整天跟没头苍蝇似的在海上找倭寇,这事他们是知道的,虽说双屿卫与其他诸卫关系不好,可是许浒一直在努力争取改善彼此的关系,此时如果拒绝,未必拒绝得了,反而令许大当家与淅东其他诸卫的关系雪上加霜。因此,何德和廖恩商量了一下,便下令接引太仓卫的水师舰队入港。

    可是,太仓卫一俟入驻港口码头,立即就翻脸了。赶到码头迎接的何德和廖恩打破头也想不到自己的队伍突然会兵戎相见,双屿岛上留守的兵马本就不多,正面对阵也未必是兵势如此强盛的太仓卫对手,何况已经被人家诈入腹心之地呢。

    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太仓卫的官兵就占据了全岛各处要隘,当然”这么快的速度与何德、廖恩下令放弃抵抗也有极大关系。岛上的守军本来是海盗,虽然归附了一段时间,但是野xìng未驯,根本没有当顺民的意识”一见他们动武,立即就要反抗。

    见势不妙的何德和廖恩不约而同地喝令所有人立即放弃抵抗,全部受降。他们接受许浒的托付,是要保全双屿岛,而不是与双屿岛玉石俱焚。眼下,拥有优势兵力的太仓卫官兵已经进入双屿,反抗唯一的作用只是延长一点被他们占领的时间,无关大局。

    而且,这一来太仓卫官兵就有了血洗双屿岛的借口,岛上有那么多的老弱fù孺”一旦陷入混战,后果不堪设想。太仓卫指挥纪文贺眼中那抹yīn险的杀意,可没有瞒过两个老头子那双老辣的眼睛。而放弃抵抗后,官兵毕竟是官兵,那种灭绝人xìng的暴行还是做不出来的。岛上有数万百姓”太仓卫的官兵也有近万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也堵不住这么多双嘴巴,官兵中可少有敢担待如此罪名的狂徒。

    太仓卫指挥纪文贺见岛上的人没有反抗,不禁大失所望。他不是一支百十人队伍的首领,这儿也不是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山村”大明北疆边军屠灭全村百姓充当轻子冒功请赏的事”也走到了大明中后期才陆续出现,此时还鲜有人敢这么干,何况这儿有这么多人,纪文贺手下的将领中,也未必就没有巴巴地盯着他的位置,盼着他垮台的,没有了借口,纪文贺就不敢干出那等遗人把柄的事来。纪文贺向岛上的人宣布了接管双屿的原因:许浒sī通倭寇,已然被擒获问罪,他是奉命来接管双屿,搜缴不法脏物的!岛上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双屿岛后山,一艘小船被放下了水。苏三姐住处前面的这片海域多礁石,不适宜船只航行,但是一些小船还是可以通过的。

    “快快快,马上去羊角山,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三姐!”

    喊话的是苏颖父亲当年带到岛上的一个老兵,他察觉情形不妙后,立即乘着官兵还没有把全岛控制得风雨不透,利用他对洞xué的熟悉溜到了后山,找到一个正在晾晒鱼网的后生,把发生在前山的事情匆匆对他说了一遍,叫他立即离开。

    那青年也知道事态紧急,急忙摇着双橹逃去。

    海道出口已被太仓水师封锁了,他现在还不能马上走,得藏到山涯石窟之下,等到天黑再趁夜sè逃走。

    纪文贺站在码头,派了人满岛搜索财物,志得意满。

    自从老侯爷吩咐下来之后,他就开始蓄意制造事端,意图jī反双屿卫。他蛮横地截留朝廷拨付给双屿卫的战舰和火器,把破船和锈蚀的火统给予双屿岛,故意挑起沿海诸卫对双屿的敌意和轻视,可惜系列针对双屿的手段一直成效不大,想不到这回丘福帮了他的大忙,这还真是有心栽huāhuā不长,无心插柳柳成荫。

    忽然,有人跑来禀报:“大人,海上出现一艘商船,正要驶入双屿,要不要阻截?”

    “商船?”

    纪文贺心中一动,摆手道:“不要惊动他们,容他们进来!”

    那艘商船一进来就被纪文贺的人控制住了,船是吕宋来的,船主是个侨居吕宋的华裔,福州人,叫吕明之。一见自己的商船被人控制住,吕明之又惊又怒,闻听纪文贺就是本岛驻军的首领,他立即气势汹汹地闯上来,喝道:“你们大明的官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扣住我吕明之的商船?我告诉你们,我和你们大明国的辅国公杨旭大人是有往来的,你们胆敢扣我的船。

    纪文贺一听,立即双眼放光,马上追问道:“什么什么?你们和辅国公有往来?”

    吕明之以为他怕了,傲然道:“不错,我和你们辅国公的人,有很密切的关系,识相的话,赶快放了我的船,否则,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纪文贺笑了,很愉快地笑道:“抱歉抱歉,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呐。哈哈,本官曾受过辅国公爷叮嘱,要予以吕宋来的吕船主方便”只因岛上生了乱子,本官一忙,竟尔忘了问你身份。来人啊,把船放了”船上的货统统不要动!”

    说完,纪文贺又对吕明之亲切地说道:“吕船主,这边小坐,喝杯茶,容本官向你赔罪。”

    ※※※※※※※※※※※※※※※※※※※※※※※※※※※※※

    仍然是那间yīn暗的、看不清全貌的房间。

    那个人仍旧坐在那儿,只是不时地轻咳几声,他的身前放了一只碗,碗里还有半碗汤药,屋里隐约有些药味。

    他咳嗽几声,说道:“无耻之芜啊!兵败诿过”构陷袍泽,万死不赎其罪。双屿群盗不是与倭寇一向不合么,诬告他们勾结倭寇,用的什么理由?”

    “双屿盗众匪xìng难改,气愤待遇不公,遂勾结倭寇,以图报复!”

    那人轻笑两声道:“嗯,这理由还说得过去。军中论资排辈、先近后远的作风,皇帝是带过兵的人,他当然知道,有时候”面对远近亲疏的种种不公待遇”就是一牟自幼从军的老将”都要气得骂娘。为了军饷闹饷哗变更是常事,那还是募自百姓的官兵,招安的海盗舛傲不驯,这种反应不算离谱。呵呵”双屿卫这一倒霉,杨旭也要沾些关系了。”

    对面的人道:“可是”洛宇他们居然没有杀掉许浒,他们就有那么大的把握控制此事么?”

    华人笑道:“他们不是不想杀,是不能杀。如果顶罪的人全死光了,他们指着一堆尸体对皇帝说,事情全都坏在他们手里,你以为皇帝就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那姿……”

    “你什么时候见过天子亲自问案?”

    “这……”

    “许浒是军中将领,案子得由五军都督府断事官来审,事涉叛国通匪,或可再让锦衣卫陪审,而这两个衙门,都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计算的很精呐。再说,许浒说甚么很重要么?重要的是证据,我想,他们一定会炮制出足够的证据!”

    “是,小人明白了。

    没想到,我们还没来得及扳倒杨旭,他们居然帮了大忙。”

    对面那人又轻轻咳了几声,端起碗来喝了两口药,缓缓地道:“其实,我现在倒是有些想改变主意了。与其搞掉一个杨旭,不如搞掉一批北平系的武官!可是,现在争嫡正在紧要关头,如果朱高煦的势力大受削弱,那就没人能跟朱高炽打擂台了,不妥,不妥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提且搁下吧。证据在手,总有用得上的时候,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拿出来,呵呵,世上的陷阱起初都是给别人设的,后来却往往陷了自己,丘福掘的这个坑,咱们先给他留着!叫纪文贺把洛宇这些人的证据好生收好备用!”

    “是,那咱们现在……”

    “眼下,还是先扳倒杨旭吧,咱们帮朱高煦一把,等他占了上风,他就会动手对付朱高炽一派的人,皇帝本来就宠爱朱高煦多一些,朱高炽一定会吃亏的。等朱高炽吃了大亏、屈居下风,咱们再把双屿群盗替人受过的证据送给他,朱高炽一定不依不饶,反击朱高煦。懂了么?”

    “小”人懂了,呵呵,叫他们狗咬狗!”

    “嗯,不过……仅凭这些罪名,虽能令杨旭失宠,却未必能扳得倒他,咱们得给他加把柴,帮朱高煦给杨旭再网罗些其他罪名吧,那丰能万无一失,咱们现在……”

    他刚说到这儿,外边有人小声禀报:“老爷,老侯爷派人来了,有急事!”

    “叫他进来!”

    外边匆匆走进一人,俯耳对他低语一番,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竟有此事?哈哈,杨旭呀杨旭,这一番,你是在劫难逃了!”

    PS诸君还记得《回到明朝当王爷》里边杨凌因地宫漏水案而身陷囹圄的故事么?

    王景隆sèyòu玉堂春,韩幼娘法场救夫君,王阳明瞒天,杨shì读过海……,有伏才有起,有低才有高,不一样的天子,不一样的派系势力,注定了不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解决办法,不一样的精采!

    现在是凌晨,我们第一!离天亮,还有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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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锦衣战友们会来,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第482章 鸷鸟将击

    新年气象浓郁,对百姓们来说,整个正月都是年,哪怕是做官的,一直到正月十五,就算是署衙办公,基本也是点个卯就走,因为无事可做。年前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过年期间,地方上也没有什么紧急大事非得赶在过年期间上报,因此衙门里清闲的很。

    当然,这不代表皇帝也清闲的很,天下这么大,随便哪个地方发生一点大事,他就得跟着忙碌一阵,所以过年这段时间,最忙的当属朱棣和他的内阁了。

    各地藩王的使节已经陆续离京了,朝鲜和安南的使节也到了,参与了大明帝都的新春盛典,〖日〗本国和南海、西域一些国家的使节还在路上,此前已经行文过来,不过估量脚程,还得过段时间才到。

    新年期间,早朝改成了五日一朝,而且都是小朝会,即便如此,一旦升殿,百官们也照例没有多少事情需要本奏的,自己能处理的就处理了,能压的就压一阵子,过年嘛,皇上也得歇歇,这么做就算不是百官们口口声声的甚么替君父分忧,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伞日早朝却有人当廷奏了一本。

    一早,依照惯例走走过场儿,不料问罢百官可有本奏之后,淇国公丘福突然沉声说道:“臣有本奏!”

    丘福稳稳地从武官班首站出来,踏前三步,向集棣抱笏躬身道:“皇上,臣有关于浙东军情的紧急奏报!”

    “哦?”

    朱棣双眉一挑,说道:“丘卿奏来!”

    这个时节,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本来就在兵部之上”再加上五军都督府的主事人是国公,职别太高,更是压了兵部一头,茹常机警地辞去兵部尚书一职之后”兵部只有左右shì郎主事,他们职位更低了一层,就更是任由五军都督府摆布了,军机大事〖自〗由五军都督府处置。

    丘福自袖中取出一井奏本,朗声说道:“皇上,浙东大捷!”

    “淅东大捷?”

    朱棣一听,脸上顿时溢出喜气,淅东那窝囊仗简直都成了他的心病了,偏偏浙东一带离京师很近,他想来个眼不见为净都不成。朱棣恨不得亲自出征”打打倭寇的嚣张气焰,可去……仅仅是剿匪,居然要皇帝亲征,这也太荒唐了,何况新朝初立,诸事未稳,这时他还真不能离开京师,这事只能想想罢了。

    此时听说淅东大捷,朱棣喜不自胜,甚至有些嗔怪丘福太沉得住气,这事应该第一时间报知自己”让自己也高兴高兴才是。朱棣喜悦地道:“,丘卿”速将详情禀来!”

    丘福躬身道:“皇上”淅东水师都指挥使洛宇送来战报:倭寇频频sāo扰我海疆,气焰十分嚣张,因我沿海诸卫出海剿匪,倭寇船只不及我水师战舰船坚炮利”给他们造成很大麻烦,倭寇竟尔用计”偷袭我观海卫,意图将我战舰焚之一炬!”

    朱棣冷笑:“这倭人好大的胆子!剿来剿去,他们竟然敢反攻我水师大寨了!结果如何?”

    丘福道:“战报上说,幸好我水师官兵训练有素,早有防范,察觉情形不对,立即予以反击,倭人大败,仓惶逃窜,我观海卫官兵奋勇作战,剿获敌舰十余艘,擒获贼寇四千余人,如今正趁胜追击,扩大战果,围剿败逃的残余海盗!”

    朱棣一听这般战绩,放声大笑:“好!好好!这一仗打得好!终于打出了俺大明的威风,哈哈……”

    陈瑛不失时机地跳出来,高声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我大明师雄将猛、威加海内,一扫乾坤,宇宙清宁!”

    文武百官一齐躬身道贺,朱棣畅然大笑。

    丘福怀中抱笏,不动如山,候得朱棣笑声方歇,未等朱棣赞赏,下诏犒赏三军,便又踏前一步,身子弯得更低:“皇上!倭寇袭营,乃是深夜,我观海卫官兵打扫战场,直至天明,这才发现,倭人之中有不少我大明水师官兵!”

    朱棣笑容一凝,文武百官也登时一肃,齐齐盯着丘福,朱棣沉声道:“丘卿,此言冉意?”

    丘福道:“经浙东水师都指挥使洛宇审讯,原来,去年归顺朝廷的双屿海盗在军饷、军械、战舰等诸方面,气愤朝廷分配不公,以为我浙东水师偏袒观海、太仓诸卫,岐视他等出身,双屿卫指挥许浒、任聚鹰、王宇侠等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故而……,他们勾结倭寇,利用官兵身份为倭寇通风报信、掩护行藏,倭人屡屡能洞察先机,逃出我沿海诸卫围剿,就是他们通风报信的消息!倭寇事先侦知象山县内部空虚,趁机攻打象山,血屠象山县城,也是他们从中作祟。这一次,他们干脆便要重举反旗,再做海盗,临行想要干一票大的,这才勾结了倭寇,夜袭观海卫!”

    朱棣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此言当真?”

    丘福道:“洛宇战报之中是这么说的,战报中还说,在观海卫水寨。他们剿获的十余艘战舰,有倭寇的海船,也有双屿卫的战舰。俘虏的贼寇也是倭人与双屿卫混杂其中。洛宇得知真相后,立即命水师舰队直扑双屿岛,从双屿剿获大量脏物,那都是双屿海盗与倭寇沆瀣一气分到的脏物,内中有许多是自沿海百姓人家掠去的财物!”

    朱棣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杀气暗蕴,沉声说道:“贼首许浒等人如今安在?”

    丘福道:“那倭寇首领极为狡诈,有问必答,假意驯服,却趁我水师官兵看管松懈意图逃跑,被我水师官兵射杀。既而,洛指挥便吩咐将擒获的贼首许浒、王宇侠严加看管,以候皇上垂询。至于另一名匪首任聚鹰,已然突出重围”率领残部逃到海上去了。”

    朱棣冷冷吩咐道:“将许浒、王宇侠押至京师,着五军都督府复审,勘验真伪,一俟证据确凿,通匪属实,即明正典刑,以警效尤!”

    “臣遵旨!”丘福略一迟疑,说道:“洛宇正在东海追剿贼寇残部,不敢稍离,他还有一封请罪奏疏,要老臣替他呈上。”

    “请得甚么罪!”

    “皇上,观海卫、太仓卫船只破旧、火器伤损,朝廷已多年不曾拨款修复船舰、更换火器,朝廷新建双屿卫,拨付战舰火器,两卫指挥眼热不已,确曾央求洛宇,将部分新船和火器拨给了他们,而将他们替换下来的东西交付双屿卫使用。双屿卫勾结倭寇”反了朝廷,是有这个yòu因的。洛宇难捱旧部颜面,身为主将,处事不公,为此惶恐不已,只俟东海事了”他便亲自回京向皇上请罪!”

    朱棣怒极反笑:“因有不公”便要作反?那还要朝廷法度何用!洛宇处断不公的事容后再议”先将许浒等罪首以及一应人证物证解送京师,进行审讯!”

    “臣,遵责!”

    ※※※※※※※※※※※※※※※※※※※※※※※※※※※※※

    夏浔书房内,大胡子李天痕跪在地上号啕大哭”偌大一条汉子,海上亡命”刀林箭雨中不曾流泪,此时却哭得泣不成声。

    “国公爷,国公爷,那许多好兄弟,死得冤枉!死得惨啊!李天痕亲眼看着他们就站在那儿,被乱箭穿心,被火镜打成筛子,海水都染红了啊!我们不怕死,为了自己拼命时不怕,为了朝廷剿倭寇时也不怕,可是让自己人朝后背上捕刀子,死得冤呐!国公爷,大当家的也中了弹,如今生死不知,求国公爷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李天痕此时一身破烂,就像一个叫huā子,那衣服也不合身,有些地方不是磨lù的,而是因为衣服太小绷开了线,蓬头垢面,眼泪鼻涕的,瞧着好不可怜。

    如果夏浔先接到消息,提前对朱棣说上一声,也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然而李天痕是步行,还要到处逃避官兵的搜捕,因此紧赶慢赶,双脚都走出了血泡,还是比洛宇的战报慢了一步。而且他到了也没用了,因为在他踏进辅国公府的前一刻,夏浔的人也把消息送回来了。

    夏浔的人本就在沿海一带搜集水师作战不力,反为倭寇所趁的证据,只不过他们在观海卫没有人,等事情发生了,察觉有些蹊跷,这才想法设法,接触观海卫的将士,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又找到了双屿卫的一些溃兵,得到确实消息,这才送返京师。

    “你先起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

    夏浔和颜悦sè地扶起李天痕:“你先在我府上住下,去洗个澡,吃点东西。”

    李天痕不肯就起,只是道:“国公!您得为屈死的兄弟们主持公道呀!”

    “你的话难道比他们的话在皇上面前更有力么?我若带着你这个人证去见皇上,不过是让皇上心生疑虑,可是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就能准备的更加滴水不漏!这事儿纠缠下去,不知几时才能厘清了。铁案如山,唯有铁证,方可反败为胜。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办!”

    李天痕满脸是泪,被杨府家人带了下去。

    书架后面,缓缓走出一人,正是赶来报信的左丹,夏浔方才那种平和淡定的神情不见了,他的眼睛好象燃着两团火,盯着左丹道:“你知道我为何隐而不发么?”

    “卑职明白!贸然发动,不如有备而来!国公放心,徐姜大人那边已经着手搜集证据了!”

    夏浔点点头:“打蛇不死,后必伤人!既然要打,打他个伤筋动骨算得什么!血债,得用血来偿!”

    PS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故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夏浔已经部署反击了,咱们也战起来吧,双倍第三天,让月票再飞一会儿!@。

第483章 变本加厉(又是一万字,求月票!)

    许浒和王宇侠被活捉了,至少他们没有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夏浔眼下担心的是潜龙基地和他的走私网。

    这两个地方是他的根本,一个给他提供活动经费,另一个给他培训潜龙成员,虽以惜竹夫人之老辣,加上他几年来苦心经营所做的种种保密和防范措施,不虞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可是一旦这两个地方,尤其是他的走私网受到破坏,那都是致命的打击。

    尤其是他的走私网,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哪怕是一个黑社会帮派,如果你无予以成员任何利益,他们还能竭诚尽忠为你效力的。夏浔的秘谍成员也要养家、也要吃饭,夏浔如果失去这个经济来源,于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固然没有任何影响,可他一手打造的潜龙秘谍势必要土崩瓦解。

    好在,第二天惜竹夫人和苏颖就送来了消息,她们安然无恙,羊角山也没有引起朝廷官兵的注意。双屿岛附近大小岛屿无数,官兵又不能扮强盗到处劫掠,所以这大冷的天儿,他们也没啥动力去搜索那些微不足道的小道。尽管如此,惜竹夫人和苏颖还是对羊角山做了疏散安排,成员全部潜入地下。

    而夏浔的走私网也只是受到了小小的损失,夏浔的走私网是依托双屿岛建立的,但是受制于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夏浔早就开始着手建立第二航线。

    双屿岛被太仓卫控制之后,惜竹夫人和苏颖马上和与她们有关系的商船取得了联系,放弃了双屿航线。目前唯一没有联系上的是吕宋的吕家,他们的商船已经出来了,目前不知是落到了太仓卫的控制之中,还是仍在茫茫大海上,苏颖一面派人注意着吕家惯走的航线,一面已着手打探双屿岛内的消息。

    此时,朝里已经有御使上本弹劾辅国公杨旭了。双屿海盗是杨旭主张招安的,如今双屿岛反了朝廷,还串通倭寇给沿海百姓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追本溯源,杨旭难辞其咎。

    患难见真情,解缙没有忘记夏浔的救命之恩和举荐他为永乐皇帝写《御极诏》从而一步登天的恩惠,他率先发起反击,认为双屿卫造反,是由于待遇不公造成的,即便有责任也是浙东水师的责任,与辅国公无干。

    紧跟着郑赐一班尚书侍郎就跳出来跟都察院打嘴仗,为夏浔开脱,主张严厉制裁浙东水师,即便洛宇将赎罪,这罪责也不应赖到辅国公头上。

    而五军都督府及浙东水师各路卫所在丘福的授意下,也纷纷上书抗辩,历数双屿卫自归随朝廷以来,如何对上司阳奉阴违、如果与友军产生摩擦,他们匪性不除,早晚都反。两下里打嘴仗打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最苦的就是黄真,黄御使好不容易焕发了事业上的第二春,结果名声刚打响,自己的大靠山就要垮台了,他即便想转换门庭投靠他人,此时也是没有可能的了。黄御使到家,灌了一宿的黄汤,把心一横,豁出去了,第二天一早他就红着双眼上了一本,力保杨旭,弹劾五军都督府及浙东水师。

    吴有道这一派系的御使们本来还在观望,一见解缙大学士与几位尚书都在力保杨旭,此时一向被人看不起的黄真御使居然也做了一回斗士,吴有道等人顿时勇气倍增,觉得事尚可为,马上也摇动笔杆子加入了混战。

    一时间,浙东危机搅动了各方面势力的参予。

    大皇子朱高炽、二皇子朱高煦置身事外,似乎对此全不关心,但是分别隶属于他们的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却是赤膊上阵,打得不可开交。而都察院内部以陈瑛、吴有道为首的两道也以夏浔为武器,开始互掐,争夺都察院的控制权。

    最好笑的就是蜇伏已久的袁泰,袁泰在洪武朝时因为收受贿礼被解缙弹劾,朱元璋免了他的职,建文朝时朱允炆一朝天子一朝臣,撤了吴有道,又把他提拔起来;等朱棣登基,又把监察衙门这个朝廷耳目、朝廷喉舌交给了他的亲信陈瑛,吴有道因为有拥立之,成为佥都御使,袁泰还是坐冷板凳。

    如今袁泰的老仇家解缙已经是当朝首辅大学士,袁泰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了,可是眼见文臣武官掐得厉害,蜇伏已久的袁泰居然也跳了出来。解缙既然保杨旭,他自然是要抨击杨旭的,于是他站到了陈瑛一边。奈何陈瑛不大待见这位老上司,真让他回来了,怎么安排他?

    所以,老袁只好孤军奋战。

    不管如何,这个舞台又有了他的一席之地,那就有了一种存在感,最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遗忘,那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朝中打得不可开交,表面上是为了双屿卫、为了浙东战局的责任归属,实际目标却是杨旭,有人想保他、拉拢他,有人想干掉他,让他在朝堂上彻底失去话语权。而从更长远的目标看,这场博奕的最终目标却是皇位的归属,是两位殿下之间的一场搏奕。

    在这个紧要关头,只有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沉默。

    一个人就是风暴漩涡的核心:杨旭。

    另一个人,就是有权力判定这场博奕的胜负归属的皇帝:朱棣。

    并非没有人看出这其中的蹊跷,至少那位老谋深算的原兵部尚书、现在的忠诚伯茹瑺是看出一点门道来了,所以老茹非常聪明地做了个瞎子聋子,在大半个朝廷都陷身其中掐群架的当口,茹大人一点都不掺和,他每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比他的小孙子还乖巧。

    这个时候,在暗室四人组的运作下,一件可以决定这场混战胜负的重要证据送到了二皇子朱高煦的手上。太仓卫指挥纪文贺把吕宋商人吕明之的供词送给了浙东水师都指挥使洛宇,洛宇如获至宝,立即转送京城,同时让纪文贺立即把那吕宋商人解往京城做为人证。

    ※※※※※※※※※※※※※※※※※※※※※※※※※※※※※

    谨身殿,朱瞻基正站在朱棣大腿上,翘着小把玩御案上的镇纸和玉狮子,不知道他在摆弄些什么,御案上的东西被他摆得乱七八糟,嘴里还念念有辞,好象是在玩打仗的游戏,而暖炉、镇纸、玉狮子一类的东西就被他当成了各路大军的统帅。

    朱棣扶着小孙子的,笑吟吟地看着他玩,老婆不省心、儿子不省心、文武大臣还不省心,眼下也就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孙子,他脸上才能露出点笑模样了。

    “皇上,淇国公求见,有重要事情奏报!”

    “哦?叫他进来!”

    朱棣把孙子抱回怀里,顺手摸了块点心给他:“瞻基,吃点心,要乖喔,皇爷爷做点事情。”

    “嗯!”

    朱瞻基眉开眼笑,从爷爷手里接过点心,开心地吃起来。小孩子总是爱吃各种零食的,问题是父母偏又不许他吃太多零食,因此这美味即便对身娇肉贵的皇孙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

    “皇上,皇上,老臣刚刚得到重要消息!”

    朱瞻基双手拿着点心,黑如点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

    丘福从怀里摸出一封奏章,递与木恩,对朱棣说道:“臣刚刚收到浙东水师洛宇送来的重要军情,此事干系重大,臣做不了主,只得急急来向皇上奏报!”

    朱棣刚刚接过圣旨,朱瞻基就伸出小手去抓,朱棣忙压住孙子的小手,问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丘福一脸愤懑地道:“皇上,太仓卫指挥纪文贺接管双屿岛时,恰有一艘外国商船驶来,这商船是吕宋的商船,见商船为官兵所阻,那船主气势汹汹,说他与我朝辅国公杨旭关系密切,勒逼太仓卫立即放行。纪都司觉得事有蹊跷,把他扣下仔细盘问,方知……方知……”

    朱棣一蹙眉,不悦地道:“方知甚么,说!”

    “是,方知杨旭勾结外国商船走私牟利!那商船不经市舶司而通过双屿卫来贩卖货物,不但与杨旭关系密切,与双屿卫盗众关系也非同寻常。太仓卫仔细盘检许浒住处,还发现一本帐簿,内有交通杨旭,贿之重礼的证据。

    皇上,臣真是万万不敢置信,杨旭深受皇上器重,他位居国公,竟然私通外商,走私牟利!双屿海盗暗通倭寇的事纵然他不知情,可他收受双屿海盗贿赂,必然投桃报李,为双屿海盗大开方便之门,浙东沿海百姓苦难如此深重,他难逃推波助澜之罪!”

    朱瞻基听的不耐烦了,腰杆一挺就从朱棣身上往下滑:“皇爷爷,我要去找娘亲玩、找皇奶奶玩。”

    “好好好,去吧去吧!”

    朱棣把孙子放下,拍拍他的小,叫人把孙子带往后宫,随即把脸一沉,吩咐道:“木恩!”

    “奴婢在!”

    “去都察院、锦衣卫传旨,叫陈瑛和纪纲与你同往辅国公府质询杨旭,若是杨旭无言辩驳,押入诏狱待参!”

    木恩怵然一惊,连忙躬身道:“婢婢领旨!”

    朱瞻基蹦蹦跳跳回到坤宁宫,就见母妃张氏和皇后徐娘娘、郡主徐茗儿正在闲谈叙话。朱瞻基立即跑过去,扯住徐茗儿的衣襟,眉开眼笑地道:“姨奶奶,带我去帝后苑捉迷藏!”

    “好好好,,咱们去捉迷藏。”

    徐茗儿笑着答应,牵起了朱瞻基的小手,徐皇后对儿媳妇笑道:“我这妹子,从来都招小孩子喜欢!”

    徐茗儿牵着朱瞻基的小手,遛遛达达地来到御花园,见左右没人,便悄声问道:“瞻基,今天在皇爷爷那儿,又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呀,快说给姨奶奶听听。”

    朱瞻基伸出一只小手:“老规矩,先给糖!”

    徐茗儿玉掌一翻,一块紫玛瑙似的胶牙糖便出现在掌心,朱瞻基一把抢过塞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道:“方才呀,我在皇爷爷那玩,跑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他说……”

    P:看起来杨旭毫无还手之力是吧?别急,别急,哪能只等着自己的小女人来解困呢,他可是很腹黑的特务头子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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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巧安排

    茗儿近来往皇宫里跑得比较勤。

    她本来的目的,是想试试姐姐的口风。

    这时代没有女孩儿自己给自己做主张罗婚事的,她的长兄被禁足家中思过,这终身必须得长姐点头,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可是紧跟着就发生了双屿岛勾结倭寇事件,茗儿知道这对夏浔意味着什么,儿女sī情暂且抛在一边,就关心起这事儿来。

    可是,她的姐姐、姐夫没有一个平庸之辈,哪怕是旁敲侧击,一次两次或许人家不往心里去,时间长了也难免起疑心。恰恰朱高炽夫妻俩每日风雨不辍,要领着儿子入宫向父皇母后问安的。朱高炽身体不好,未必每天都来,可是他的宝贝儿子朱瞻基却是每天都来,而且在徐娘娘的授意下,总要安排他谨心殿陪陪皇上。

    徐娘娘这么做,是因为丈夫最疼这个孙子,一来是想让孙子帮丈夫舒缓一下情绪,二来也是用孙子的感情分,帮自己那个在严父面前太过于木讷老实,时常受到训斥的长子拉近与丈夫的关系。世子妃张氏知道丈夫和皇上的关系比较紧张,对此当然乐见其成。

    朱瞻基小小年纪,身在皇家,就得担负起这样重要的政治任务了。茗儿每日去姐姐处盘桓,灵机一动,便也常从朱瞻基那儿打听些他在谨身殿听到的消息。小家伙已经五岁了,基本的事情是能说明白的,只是他平时只顾贪玩,懒得去记这些事,如今受了他极喜欢的姨奶奶的关照,自然就要竖起两只耳朵来了。

    朱瞻基说的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基本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茗儿闻言脸sè大变,恨不得插翅飞到辅国公府,把这个要命的消息告诉他,叫他早做准备。当下,茗儿也顾不得陪朱瞻基捉mí藏了,又给了他两块糖,哄得朱瞻基眉开眼笑,茗儿就和姐姐告辞,急急出宫去了。

    茗儿进宫,是乘车轿来的,一出宫门,她便要一个shì卫让出马来,飞马急奔辅国公府。

    “旭哥哥,你快想办法呀!”

    茗儿把她打听的消息匆匆告诉夏浔,夏浔听说吕宋商人吕明之被抓住,而且糊里糊涂的被yòu供,说出自己是他的保护人,而军方随之便炮制出更多证据,意yù置他为死地的时候,确实怵然一惊,可是他反复思量了一会儿,却又沉稳下来。

    yīn谋与阳谋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阳谋只能拼实力,容不得半点虚假。而yīn谋,最大的特点就是yīn,它是无法摆到台面上来的,任你吹得天花乱坠无所不能,一旦被人揭破,就像猪尿泡一样地可以轻易被戳破。丘福这一招是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不用畏惧了。

    茗儿见他没甚么反应,可真的急了,夏浔见她如此情急,心中颇为感动。其实,这几天在搜罗对头证据的时候,他也为自己做了些安排,未虑胜,先虑败,不能不做防备。如果没有茗儿报信,他相信也能熬过来,只不过那过程就要曲折许多,中间少不了要吃些苦头,而现在么……

    他握住茗儿的声,柔声安慰道:“别着急,急不是办法,咱不能自乱阵脚。”

    他想了想,又道:“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茗儿松了口气,知道他已经有了对策,这是要去安排部署一番,便乖巧地点头,自在椅上坐了。

    夏浔走出书房,就这一变化对自己的安排进行了调整,匆匆吩咐了心腹一番,让他立即去办,随即正要返回书房,听说小郡主来找夏浔的梓祺和谢谢便从后院赶了过来。

    近来朝廷上的风风雨雨,她们也知道一些,更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已处在风雨的中心,地位飘摇不定。一听说小郡主来了,马上想到可能有了什么重大消息。官场上,有些事情官员们不宜直接出面接触时,本就要通过家眷迂回转达的,谢谢对这惯例并不陌生。

    二人赶到前院,正碰到吩咐了心腹家人离去,刚刚回转的夏浔,二人赶紧迎上前去,梓祺忧心忡忡地道:“相公,郡主走了么?她送来了什么消息,可是对相公不利?”

    夏浔不愿她们担心,本yù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可是话到嘴角突然又咽了回去。眼下搪塞过去容易,一会儿陈瑛纪纲就要到了,那时又如何能瞒得了她们,还不如交待仔细,才能让她们放心。再者,说明其中凶险之处,于将来也有莫大的好处。

    他若迎娶茗儿进门,阻力来自外边,家里虽无阻力,却是有压力的。这压力不是他的压力,而是梓祺和谢谢的压力。茗儿身份高贵,又比她们年轻,一旦进门,失宠的压力就有可能转变成敌意,虽然他有把握镇得住自己的后宅,却也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勾心斗角。

    她们都是好女孩儿,一旦因为这些事儿消磨了灵气,整日里小家子气的斗来斗去,那就无趣的很了。梓祺和谢谢、苏颖关系亲密,相处和睦,那是有原因的,曾经同生共死,共同扶助、支持同一个男人,夏浔又注意与几位爱妻相处的关系,这才保证了一家和气,而茗儿……

    一个很亲近的小团体,突然闯进一个庞然大物,那结果可想而知,而眼下却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和睦的家庭不是想出来的,而是处出来的,相处是需要技巧的。梓祺大大冽冽,有些男孩子气;谢谢聪慧机敏,温柔识大体;而茗儿是什么出身,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女孩,只要别人不对她抱有敌意,绝对有大fù风范,可以维护好全家人的关系。

    眼下,只需要一个让她们互相亲近,不致于因为担心、戒备而走上对立的机会。那么……把实情相告,就有益无害了。

    于是,夏浔对梓祺坦言道:“情况很不妙,皇上知道了咱们与外国商船走sī货物的事,我的对头趁机捏造了更多的罪证。如果我安坐家中,对此一无所知的话,恐怕……我们这一世夫妻,做到今天也就缘尽了。”

    “什么?”

    虽听他说“如果”,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梓祺的俏脸还是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夏浔握住谢谢的手,唏嘘道:“如果那样,我们未出世的孩子,连他亲生父亲的面都要见不到了。”谢谢经历过许多大事,虽不通武艺,遇事却比梓祺镇定的多,饶是如此,心也慌了,急忙问道:“那现在有办法了么?”

    夏浔缓缓地点了点头,吁出一口气道:“幸好,小郡主听到了风声,提前赶来告诉了我。我已经派人预作防范了,眼下还不能说转危为安,不过当无大碍了。”

    谢谢吁了口气,反握住夏浔的手道:“相**心应对,莫要乱了自家阵脚。无论如何,我和梓祺都在这里等着你,如果需要我们去做的事,相公不要犹豫,事关重大,有些事,自家人去做,才无后患。”

    梓祺握紧拳头道:“不错!相公不要怕,任他风浪再大,咱都不怕!谢谢已怀了相公的骨肉,我马上就送她走,我在京里看着,如果他们真要对相公不利,梓祺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护了相公离开!”

    夏浔欣慰地拉住两位爱妻的手,骤闻大难,两位jiāo妻没有一个哭哭啼啼地做小儿女姿态,反而竭力为他排忧解难,这是他夏浔的福气啊!

    夏浔道:“你们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皇上马上就要下旨诘问,我虽有了应对之策,但是一些事需要再做准备,所以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因此,我会被抓进大牢,你们切莫因此慌张!”

    “什么!相公还要坐牢?”

    夏浔微笑道:“咱们是有退路的人,我会一条道儿走到黑?没有把握,相公会不安排你们离开吗?对君子,我以君子之道待之!对小人,我以小人之道待之!他们玩yīn的,我也会!你别担心!”

    谢谢拉住要暴走的梓祺道:“梓祺,就让相**心做事吧。咱们不能动不动就想着逃,有人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咱们就得不让他好过!相公既然说有了应对之策,咱们就听相公的。”

    她用柔柔的目光望着夏浔,柔柔地道:“能骗得我这纵横江湖的女贼死心踏地的跟了他,怎么可以被这么点儿事难住!”

    夏浔拥抱了她一下,说道:“郡主还在书房,我去交待两句。”

    这时肖管事匆匆赶来,说道:“老爷,宫里那位木公公和两位大人到了前院了。”

    夏浔忙道:“你去迎着,我马上就到!”说完返身便奔了书房。

    “茗儿,我已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纪纲陈瑛已经到了,我让梓祺、谢谢送你从角门儿离开!”

    “好!”

    茗儿也知道这时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爽快地答应一声,便随他走了出去。

    夏浔让谢谢和梓祺陪着茗儿从角门离开,自向前厅迎去。

    谢谢和梓祺陪着茗儿到了角门,谢谢突然唤住了茗儿:“郡主!”

    茗儿回过身,就见谢谢将裙袂一按,翩然跪了下去:“郡主,救我夫君xìng命之恩,谢雨霏终生不忘!”

    梓祺被她一言提醒,满怀感jī也要跪下,茗儿慌了,连忙拦住梓祺,拉起谢谢,诚恳地道:“两位姐姐,何必这般见外呢,我……我……,咳,我一向很敬重辅国公的为人,安能坐视他被jiān人所害呢!”

    这句话儿说完,小丫头脸都红了。

    她发觉,骗人真不是个容易活儿……

    P:今晚战况今晚战况空前jī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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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三号20:47分一个单章,投票踊跃,以一分钟内十二个人同时投票的频率,半小时内,先是追上了五百七十票,然后反超咱两百票。

    九点半,对手的投票速度缓下来了,本以为今晚到此为止了。

    谁知,十点十分,我们的茗盟又打赏八百张月票,瞬间反超对手五六百票。

    提起的心放下了,放下了又提起,好象过山车一般,十点四十,我们的对手再度发力,月票又一票票地飚了起来,半小时后,八百票尽被吞没!

    现在,我们又是第二,被反超一百多票。

    以上,是今晚战况。

    战况空前jī烈,对手实力之强大,可敬、可怕!

    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我们能否获得胜利,很难预料!

    可是,怯战而退,拱手称降么?

    一月,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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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云谲风诡

    前厅,陈瑛、纪纲、木恩,一溜儿坐在椅上,正襟危坐。

    一人面前一杯茶,雾气袅袅,映得三人跟三清道君似的。

    茶,谁也没动。三人之中,只有陈瑛面对夏浔时毫无心理障碍,即便如此,眼见纪纲和木恩的模样,陈瑛也摆不出抓捕其他官员时那种嚣张气焰。

    夏浔穿着一身布衣,从屏风后面从容地走出来。夏浔未穿公服,免得被人剥了,像那考司郎中吴笔一样,穿身小衣狼狈不堪,他还有心思想到这一点,还真是够沉得住气。

    夏浔一出现,纪纲和木恩便霍地站了起来,坐在中间的陈瑛左右看看,忙也随之站起。夏浔笑容可掬地道:“坐,坐,不是外人,三位不用客气,今儿这么有空,你们三位凑到一块儿来了?”

    木恩和纪纲听了,脸上便有些尴尬,陈瑛见状,只好自己来当恶人,咳嗽一声道:“辅国公,皇上有话,着我三人来问你。”

    “哦?”

    夏浔赶紧上前两步,掸掸衣襟,双手一叉,欠了腰身,恭谨地道:“请皇上垂询。”

    陈瑛左右看看,见纪纲和陈瑛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只好继续问道:“皇上口谕:杨旭,俺来问你,今有吕宋走私商人,为我水师所获,这商人言称与你有些瓜葛,乃是受你庇护,可有此事?”

    夏浔沉默片刻,躬身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陈瑛一诧,也没想到夏浔这般爽快承认,定一定神,又问:“杨旭,俺来问你,太仓卫官兵从双屿缴获大量财物,内有帐簿,其中多列多笔,著明乃是送于你的财物,可有此事?”

    夏浔躬身道:“臣微末之时,便与双屿群豪结下交情,双屿岛又是臣一力谏议,奉旨招安的。故而臣与双屿卫诸人关系确实亲密,双屿岛人也确曾送过臣一些礼物。只是皇上问话,并未说明这帐簿上所记载的都是甚么名目,故而……臣只能说,确曾收受过双屿岛馈赠的礼物,至于是否便是这本帐簿中所载,臣不敢确认。”

    陈瑛咳嗽一声,又问:“那么,对包庇吕宋商人、走私避锐,以权谋私的罪名,你可承认么?”

    纪纲和木恩都瞬也不瞬地盯着夏浔,夏浔淡淡地道:“臣,就算是有罪吧!”

    陈瑛眉头一挑,问道:“何谓就算有罪?”

    夏浔道:“内涉个人私隐,实是不宜公开,臣……只能说与皇上知道。”

    陈瑛道:“本官就是奉旨问话!”

    夏浔道:“陈御使,不传六耳!”

    陈瑛眉头一蹙,点拨道:“辅国公,事无不可对人言!”

    夏浔叹了口气,摇头道:“陈御使,可与言者无二三!”

    陈瑛动了动眉毛,长吸一口气道:“国公若是这么说,下官就别无选择了!皇上口谕,杨旭不能辩驳奏对的话,着即拿下,押赴诏狱听参!”

    夏浔听了,伸出双手,对纪纲笑道:“可要上枷?”

    纪纲干笑道:“国公是待参之身,尚未定罪,无需戴枷。”

    夏浔若无其事地道:“如此,咱们走吧。”

    陈瑛没想到事儿办得这么顺利,松了口气道:“国公爷,我等也是奉旨办差,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请!”

    夏浔举步就朝外走,陈瑛等人跟在后边还得加快了步伐才能跟上,陈瑛好像跟班儿似的颠着脚小跑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些古怪,到底古怪在那儿,却又想不明白。

    直到出了杨府,让夏浔上了一辆有遮棚的简陋牛车,陈瑛才反应过来,他要是去谁府上抓人,那老婆孩子抱着男人大腿连哭带嚎,惨不忍睹。被抓的官儿也要含泪凝噎,叮嘱再三,甚至交待好后来,杨旭这也太风平浪静了吧?他那两位夫人呢?

    想是这么想,他可不敢问,总不能问问夏浔:“喂,你被抓起来了,你家娘子怎么不跟出来哭送一番呐?”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陈瑛满腹疑窦地爬上马去。

    后边,木恩落后一步,假意检查囚车,撩开帘子往里打量,俟纪纲和陈瑛扳鞍上马,便对夏浔匆匆低语道:“国公爷,事情紧急,前后有人跟着,奴婢实在来不及给您送个口讯儿。”

    夏浔向他颔首微笑道:“公公有心了,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无妨的!”

    木恩精神一振,忙道:“奴婢也是奉旨问话的人,国公若有委曲,可须奴婢报与皇上?”

    夏浔摇摇头:“除非皇上亲自问话,否则,纵然刀枪加颈,杨旭无话可说!”

    这时,陈瑛已在马上坐定,扭头一看,木恩撩着帘子上看下看,好象还在检查囚车的牢固度,便扬声道:“木公公,上马吧,国公爷还能一走了之不成?”

    夏浔在车中朝木恩点点头,木恩便放下帘子,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

    ※※※※※※※※※※※※※※※※※※※※※※※※※※※

    峰回路转。

    虽然在真相大白之前,朱棣有意地压制事态的发展,可是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辅国公杨旭入狱以及入狱的理由还是迅速在朝野间流传开来,一时间,保杨旭的人全体哑声了。

    就连丝毫不抱其他目的的内阁首辅解缙和已经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的御使黄真也哑口无言。如果罪名属实,谁还保得了杨旭?万一他不只是走私、索贿,甚尔对双屿卫私通倭寇的事也有耳闻,恐怕杀头的罪过都有了,神仙也救不得他性命了。

    这时,朱高煦一派扬眉吐气,五军都督府也重新抬起头来,都察院里,陈瑛派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陈御使又习惯性地加夜班了,他带着一班人废寝忘食地准备着整治杨旭的材料。而五军都督府也匆忙地做着准备,许浒、任聚鹰就要押解进京了,得准备审讯以及相关证据的搜集、整理。此前准备的人证、物证,有些甚么疏漏破绽,也正好趁此机会一一补全。

    ※※※※※※※※※※※※※※※※※※※※※※※※※※※※※※

    “被造反”的许浒、任聚鹰被押到京城了,各方面势力的注意力暂时又从杨旭身上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毕竟他们才是一切的根源,只不过,没有人认为他们能还能翻案了,大家所要等着,仅仅是一个确定的结果罢了。

    “有什么事,非得见了朕才能说?”

    朱棣刚刚听到夏浔的要求时,气就不打一处手,愤然挥手道:“恃自傲!见了朕,要以几番救命之恩求俺赦免么?公是公,私是私,他的劳,俺已经以世袭国公的爵位还报了!贪脏枉,纵兵为匪,害俺万千百姓猪狗般被人屠戮,俺饶得了他,国饶不了他!”

    朱棣指向陈瑛和纪纲:“你们,会同五军都督府,速速查明双屿卫通倭一案。”

    杨旭既然关进诏狱,那就是皇帝要亲自过问的案子了,锦衣卫是有权越过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这三司独自司的,所以朱棣又单独转向纪纲,吩咐道:“你那边,把杨旭的案子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朕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死,也要叫他死个心服口服!”

    “臣遵旨!”

    坤宁宫里,朱高炽和张氏带着儿子正来给母后问安。张氏带着儿子在大殿玩耍,而朱高炽则和母亲到了侧殿。

    徐皇后严肃地道:“高炽,这时还想救杨旭,殊为不智。你知道……,涉入过深的话,恐怕连你也要受到牵累。那杨旭自己已认了罪,我们还能说什么?”

    朱高炽道:“母后,双屿之事,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而杨旭已然关进诏狱,而诏狱这种地方……,儿臣担心,会出现屈打成招的事来。母后,杨旭曾数次救我全家性命,于父皇的千秋大业,更有莫大劳。以儿臣想来,就算杨旭身居高位后有些骄横放纵,想来也不过是走私几船货物,谋些蝇头小利,纵容双屿卫官兵勾结倭寇,犯边掳掠的事是绝不可能的,咱一家都受过他活命之恩,理不外乎人情,儿臣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徐皇后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仁厚是好事,不过……再说,后宫不得干政,娘不便对你父皇开口啊,你父皇虽不会怪我,可是此例一破,贻害无穷……”

    朱高炽道:“母后,儿臣总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儿臣听说,陈瑛纪纲奉旨问话时,杨旭曾言自有苦衷,但是只能对父皇一人言明。而父皇正在气头上,只以为杨旭要挟恩救赦,故而坚持不见。母后,你也知道父皇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九牛不回。母后不宜干政,儿臣自然明白,那么,只劝父皇见见杨旭,全了故人之意,这个理由如何呢?母后不必直接影响父皇的决定,只要给杨旭一个机会,如果他确有冤屈,必然向父皇申诉!”

    徐皇后沉吟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杨旭与我家有恩,娘亲如何不记得?只是私恩再重,不没公呀。也罢,娘就破例一回,劝劝你爹。”

    朱高炽欣喜不已,连忙躬身一揖道:“儿臣谢过母后!”

第486章 下不为例

    ……跑步机安好了,上午跑了二十分钾只。干舌燥,喝了一壶茶才缓过来,这身子骨儿,是真该锻炼了,俺做饭吃去,然后休息、运动一下,再继续努力,各位书友,月票多多给力支持,谢谢大家!”……

    一处房间,只有一处袜糊着白纸的窗户,窗上贴着福字和窗花,过年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去。

    阳光正照在窗户上,透过窗纸再映进室内,光线柔和了许多。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放着被褥,床前不远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摆着一张棋盘,旁边还有猪头肉、卤豆府、炒黄豆等几样下酒的小菜,一边一只细瓷杯子,杯里盛着清澈的酒液。

    桌子两边各坐了一人,右边那个是纪纲,他趴在棋盘上端详了半天,兴冲冲地拿起一枚小卒,推过了界河,喊道:“拱卒!国公,我这一步可是暗伏杀机呀!”

    桌子对面,正是夏浔,夏浔微徵一笑,拈起马来后撤了一步,说道:“跳马!”

    “呀!国公不吃我的卒子?”

    夏浔道:“忍得忍上忍,方成人上人。一枚小卒,何须计较!”

    “嗯?”

    纪纲听了疑心顿起,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哟嗬!我明白了,国公是想双鬼拍门,然后给我来个铁门闩呀,哈哈,不上当、不上当,我才不上当!”说罢舍了那小卒,支起了士。

    这是诏狱里牢头儿住的地方,里边再怎么收拾,总有一股血腥气,所以,纪纲就把夏浔安排在这儿了,如果有人来提审或询问,再把夏浔请回牢房,平时就住这儿,纪纲有事没事的就跑来跟他下下棋,喝喝酒,消磨时间。

    纪纲得意地喝了。酒,眼皮一撩,瞟着夏浔,指着棋盘道:“国公,这棋盘上的局势,对你可很不利啊!国公如果还有什么杀手铜,该拿出来了!”

    夏浔摇摇头:“时辰未到!”

    纪纲目光一闪,脱口问道:“哦,那国公以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机会呢?”

    夏浔点点棋盘,说道:“今日这盘棋走数这一步,你是大开大阖,弃守全攻之势啊!”

    “不错!”

    “我呢,则是寓守为攻,后发制人。这样的话,我就得从容部署,先把自己这边安排的风雨不露,等你的车马炮全都过了河,再一一绞杀!”

    纪纲微笑道:“呵呵,卑职既然已经知道了,国公就不怕卑职弃攻为守,全面回防么?”

    夏浔道:“棋已走到这一步,你还有退路么?”

    纪纲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苦笑道:“不错,陷得太深了,我这盘棋,现在只能像我这颗过河卒子,有进无退,杀个鱼死网破了。”

    夏浔坐直了身子,逼视着纪纲,突然说道:“老纪,你到底是一面的?”

    纪纲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反问道:“国公何出此言?”

    夏浔摇摇头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山头一共只有两个,你不是这座山上的,自然就是另一座山上的。只不过,我此前是真没看出来,你会选择这棵大树!”

    纪纲嘿嘿地笑子两声,说道:“人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那座山上狮虎成群,不缺我一个。这座山上都是锦鸡仙鹤,我就奇货可居了,国公觉得呢?”

    夏浔想了想,摇头苦笑道:“以前,我看轻了你!”

    纪纲哈哈一笑,说道:“卑职这可是跟国公爷您学的,烧冷灶!富贵险中求嘛!”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肃,正容说道:“国公,树大招风,你想静,风不止啊!置身事外,对你已是绝不可能了,此时此地,你还不能决定依靠那一方么?”

    夏浔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纪纲又道:“小郡主的婚事三番两次被人破坏,这是那位爷送给国公的一份大礼。美人配英雄,也只有国公您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这样的女子,那位爷这份苦心,国公就不领情么?”

    “哦?这么说,那些事是出自你的手笔了?”

    夏浔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怎么知道此事的?”

    纪纲徵笑道:“隔墙有耳啊国公,定国公府,花园相会,你们那番对话,恰被他看在眼里。呵呵,他倒不是有意偷听,正要去方便一下,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夏浔缓缓吁了口气,说道:“现在我已身陷囹圄,还有招揽的意义么?或者说,你早知道我留有后手?”

    “没有!”纪纲断然道:“本来,我们也以为国公这一回在劫难逃!那位爷已打算发动自己的力量,将事情全部推到许浒等人身上,舍卒保帅,摘清国公,救你出险。国公,别看现在他们似乎已经拥有了一面倒的优势,那位爷手头掌握的力量也不小,再有我这个内奸……”呵呵,一定能够成功!”

    夏浔唔了一声。

    纪纲又道:“那位爷一定要保您,并非全是看中了您的本事,而是知恩图报,不想有朝一日与你兵戎相见。当然,也是因为不肯小觑了国公您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就算一时失意,总也有发挥的机会。他看得很长远,而不是眼前之得失。”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留有后手的?”纪纲苦起脸来,抱怨道:“国公,您狸大小瞧纪纲了吧?跟了您这么久,纪纲再蠢,也该学到点本事吧?从您入狱前后种种,再加上……”呵呵,卑职还特意注意了一下您家里的情况,国公莫怪,纪纲可没有窥人**的习惯,只是注意一些蛛丝马迹罢了,由此如果还不能有所判断,那真是有负国公的栽培了。”

    他又反问道:“那么,国公又是几时发现,纪纲并非那一路人呢?”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太久看}书}}就来w也在入狱前后,呵呵,内中缘由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纪纲见他不说,却也不再追问,只是肃然道:“那么,国公对纪纲所说的话可有决断了么?”

    夏浔微微抬起眼晴,直视着他,轻轻问道:“如果……”我还是不肯呢?”

    纪纲严肃地道:“纪纲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国公不肯投靠,仍旧全力帮国公解困,至于有没有其它的打算,纪纲确实不知。不过在纪纲想来哪怕不是为了国公他也有理由这么做。”

    这倒是公允之论,夏浔不禁点了点头。

    纪纲便望着夏浔,殷切地道:“那么,国公可以给卑职一个明确的答复了么?”

    夏浔道:“小智者借物,中智者借钱,大智者借人,你看我像不像个蠢人呢?”

    纪纲哈哈大笑,弃手而起向夏浔长长一揖

    这时,一个狱卒匆匆推门进来,急道:“大人南镇刘大人,执意要进诏狱,小人阻挡不住……”

    纪纲一怔,说道:“玉珏,他不是去南郊匠作营了么,已经回京了?”

    说未说完,那狱卒已被人一把推开,刘玉、珏急匆匆闯子进来,说道:“纪兄,辅国公他怎么样……”

    一语未了,瞧见夏浔端然而坐,刘玉珏顿时如释重负:“国公无恙,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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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后苑的戏台上,正常演着一出戏。

    朱棣是个戏迷,尤其喜欢神神怪怪的剧目。今天的这出戏演的虽然不是神怪,却也很有意思,这出戏叫《陈州粜米》,是一出元朝时候的杂剧。讲的是大宋年间,陈州大旱三年,颗粒不收,人民饥至相食。朝廷派刘得中,杨金吾前去救灾。他们不仅私自抬高米价,大秤收银、小斗售米,大肆搜刮百姓。而且还用敕赐紫金锤打死同他们辨理的农民张古。张子小古上告到开封府。包拯微服暗访,查明事实真相,为受害者雪冤的故事。

    那时戏曲舞台上的包公还不像后代已经被定了形,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一张黑脸,额头一抹月牙儿,三岁小孩都认得出来。那时戏台上的包公还是一个普通的白面书生,性格上也不是那种火烧眉毛也沉稳如山的人,戏中的他非常幽默风趣。

    包拯去陈州,没摆钦差大臣的架势,而是微服私访,甚至干着为妓女王粉莲笼驴、扶上搀下的差事,一点点掌握了两位奉旨赈灾的官员反而趁着灾祸变本加厉欺榨百姓的证据。故事轻松搞笑,虽然不是朱棣最喜欢的曲目,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徐娘娘坐在他旁边,趁着中间稍停的间歇,对朱棣道:“皇上,这奉旨赈灾的人本来拯救百姓于危难,结果适得其反,百姓受了天灾,还要再受他们盘录,皇上高高在上,耳目不灵,官员们又是官官相护,难免就受了蒙蔽,幸亏这包拯徵服而去,若他大摆仪仗,恐怕就看不到真相了。”

    朱棣点头道:“是啊,如今这证据他是拿到了,可他手中虽有御赐的尚方宝剑,那贪官乎里也有御赐的紫金锤呢,恐怕这包拯斩不得刘杨二人,一旦回了京,以这两家势力维护,恐怕就杀不了他们了。咱们好好看看下一出,瞧这包拯用什么妙计才能先斩后奏,除此奸佞。”

    徐娘娘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皇上,官官相护自古使然,有些冤屈,不是亲眼所见,实难发现,您不觉着,有时候,您也该走出去,亲眼看看出了甚么事情,而不是只听大臣们的一面之言么?”

    “嗯?”朱棣警觉起来,扭头看向徐娘娘,目光只一闪,便明白过来:“皇后,你是在为杨旭求情么?”

    徐娘娘乖巧地道:“有罪亦或无罪,都是国法上的事,最终还得皇上您说了算,妾哪敢多言。妾可不敢说杨旭有罪或是无罪,又或者央求皇上判他有罪或是无罪,只是……妾身觉得,杨旭既说其中自有苦衷,唯可对陛下一人说明,陛下就抽个空儿听听,又不碍什么事的。天儿又潮又冷,皇上若是不想出宫,唤他来问上两句不就成了?若他无言以对,只是挟私恩求皇上枉国法,皇上再治他的罪,不也心安理得么?”

    朱棣沉默半晌,瞪了她一眼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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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御前秘奏(四更一万四求月票!)

    夏浔被抓的时候,刘玉珏不在城里。

    因为火器匠作不太安全,故而设在离城很远的一处山坳里,当他得知夏浔被抓进诏狱的消息以后,登时心急如焚,立即快马回城,飞一般赶到了锦衣卫。

    在刘玉珏想来,但凡入了诏狱的人,不管你是将相公卿,都要饱受折磨,如果纪纲不念旧情,只怕夏浔现在已经吃足了苦头,想不到急匆匆闯进来一看,夏浔正喝着小酒下着象棋,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纪纲笑道:“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

    纪纲返身离开,刘玉珏赶紧拉住夏浔问长问短。

    听说事情详细经过之后,刘玉珏也不禁大为挠头。他蹙着眉头想了半天,说道:“国公,对方有人证、有物证,甚至扣了满满一船的人、货,这事儿的确棘手。可是皇上既然还未审理此案,咱们总可以预先做些手段,尽量保全国公。卑职这里有个子,不知可不可行。”

    刘玉珏说出的子其实和朱高炽的主意差不多,都是官场高层惯用的子:壁虎断尾!

    在刘玉珏看来,对方有人证、有物证,甚至扣了整整一船的人,这事儿想翻案几乎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只有找人顶缸,弃卒保帅。

    他也不知夏浔身边是否有这样为主受过的人,或者可以把责任全部推诿过去,叫对方辩无可辩的人,甚至对夏浔说,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愿为国公顶罪。只须把该由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免得漏了马脚。

    刘玉珏真情流露,夏浔看在眼里非常感动,在他看来,纪纲虽对他照顾有加,内中却未必有几分是出于昔日情意,而刘玉珏才是不计任何利害、一心为他打算的好兄弟。不过这事儿他已经有所安排,却无需刘玉珏牵涉其中。

    夏浔笑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做。你看,我在这里也没受什么罪,无需担心。我是国公,不会不教而诛的,只要审我,便有真相大白的机会,呵呵,这几天,就当在这儿修身养**!”

    刘玉珏半信半疑,但见夏浔毫不慌张,从容自若,也只好姑妄听之。

    两人言谈一阵,纪纲匆匆转回,说道:“国公,宫里来人了,宣你入宫觐见呢。”

    纪纲出去,是打发心腹把夏浔已决意拥戴大殿下的消息送出去,不想正撞上宫里派来的人,于是赶紧稳住了来人,说是亲自来牢中提人,便赶了回来。

    夏浔眉头微皱地道:“这么快?”说着走向前去。

    纪纲低笑道:“想必大殿下已经央了皇后娘娘劝得皇上回心转意了。国公,卑职没说错吧,不管国公您如何取舍,大殿下对您都会援之以手的。”

    夏浔道:“想必是了,那……我这便进宫去罢。”

    他顿了一顿,又望向纪纲,肃然道:“殿下那边,还请代我回禀一声,眼下杨旭正是众矢之的,不宜前往拜见,待得此间事了,风平浪静的时候……”

    纪纲会意,颔首道:“卑职明白!”

    夏浔是国公,是皇帝的臣子,与皇子的关系就比较超然,而今既然答应拥戴皇长子,就等于朱高炽的门下客,自然应该表示应有的敬意。

    刘玉珏听说皇帝召夏浔进宫,本来很是紧张,但是一见二人窃窃私语,虽听不清内容,不过二人神色安详,毫不紧张,想必没有什么凶险,便也定下心来。走上前道:“国公千万小心,卑职在这里等国公消息!”

    纪纲道:“好,你且去我衙上坐坐,我送国公入宫!”

    ※※※※※※※※※※※※※※※※※※※※※※※※※※※※※※※※※

    夏浔进宫了,穿着一身皱皱巴巴埋里埋汰的囚服,头发蓬乱,发髻里挟着几根稻草,那副落魄样儿,好不可怜。这是诏狱里的牢头儿花了不到一刻钟的夫,给他打扮起来的。

    宫里的侍卫大多都认识这位出身锦衣卫系统、掌管过宫禁衙门的辅国公大人,见他这般模样,都对他抱以同情的目光,伴君如伴虎啊!忽然之间,他们不再羡慕人家的飞黄腾达了。只是人往高处走,也不知道他们这种觉悟能否坚持到明天早朝百官云集的时候。

    谨身殿里,朱棣正批阅着奏章。

    每天,他都要在早朝上耗去大半天时光,下午则要在谨身殿度过,直到把他案上高高的奏章处理完毕。这皇位,虽然是无数人向往的宝座,可是如果想做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其实还真不如一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

    “皇上,杨旭带到!”

    木恩站在门口禀报了一声,朱棣抬起头,吩咐道:“带他进来!”

    木恩应了一声,片刻夫,引了夏浔进殿,夏浔一脚迈进门槛,嘴唇就哆嗦起来,抬眼一见朱棣,立即抢上三步,一撩袍襟,伏地泣声道:“微臣杨旭,叩见皇上!”

    朱棣一看夏浔那副含泪凝噎的窝囊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把笔咔地一声搁在笔架上,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怕?既知今日之非,何必当时之过?”

    他把御案“啪”地一拍,痛心地道:“朕当初在金殿上,推心置腹,殷殷叮嘱靖难臣,切不可居自傲,更不可骄纵枉!你听没听到?朕希望能与你们君臣相和,朕希望你们的荣华富贵能与国同休,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朱棣霍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还记得朕说过,君主代天应物,一旦坐了江山,就不只是臣们的君主,而是整个天下的君主,普天之下都是君主的子民,不能有所偏倚,臣犯,一样要予以严惩么?你来见朕,若只是想央求朕饶恕了你,那就不必出口了!”

    他又看了夏浔一眼,缓缓扬起头来,黯然道:“国无情,象山县城数万百姓的冤魂在天上看着,朕不能饶你。朕唯一能做的,是保你一家安然无忧,你……可以放心去了!”

    夏浔进来先不喊冤,故意弄出一副眼泪汪汪的德性,已然先入为主的朱棣误会了,以为不出所料,夏浔千方百计要见他,果然就是为了挟恩求赦,一时又是失望又是痛心。

    夏浔一听心中暗道:“他奶奶的,演过火了!”

    他赶紧把硬憋出来的泪光一收,讶然道:“臣哪有什么罪?今日求见皇上,不是想央求皇上恕罪呀。臣……自一进宫,就是自称微臣,可不是自称罪臣啊!”

    “嗯?”

    朱棣霍然扭头望向杨旭:“你……不是求朕赦你之罪?”

    夏浔一个头叩下去,高声叫道:“臣无罪,臣冤枉啊!”

    朱棣双目光芒一闪,急急问道:“那吕宋商人自言受你庇护,贩运私货,难道没有此事?”

    夏浔刚欲开口,忽地露出警觉神色,往朱棣左右看了一眼,朱棣会意,一摆手,侍候在殿里的宫娥、侍女便退了出去,夏浔这才低声道:“皇上,那吕宋商人确实是受了臣的庇护!”

    “嗯?”

    “皇上,不只那吕宋商人,朝鲜、日本、琉球、安南、满喇加,都有受臣庇护的几条商船!”

    他这么一说,朱棣反而不怒了,很明显,内中必有限情。他上下打量夏浔一番,走回御案后坐了,吩咐道:“起来,把理由说给朕听!”

    “是!”

    夏浔站起身,说道:“皇上,臣奉圣旨,统领飞龙,一直专司侦缉建文行踪之事。”

    朱棣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他不怕朱允炆,但朱允炆的的确确是他的一块心病,这心病的力量不是朱允炆这个废物,而是于他代表着的道统。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就算是现代,又有哪个统治者不在乎议论是非,何况那个时代。

    夏浔道:“臣为建文事,上穷碧落下黄泉,遍缉天下,查到许多他的行踪出现的消息,可是一一确认,俱是迷踪。后来,臣查到一条线索,曾有人在陛下登基后不久,自福建福州搭船出海,那些人出手阔绰,内有文弱书生,还有年老无须者相伴,体貌特征,与臣追查的人十分相似。故而,臣需要确认他是否逃到了海外!”

    “海外?”

    朱棣目光闪烁着,缓缓点了点头:“不错,朕得了天下,也只有逃到海亡,才能逃脱朕的追缉。大唐时候,虬髯客就是争霸失败,远赴海外,杀扶余国主自立,难道……”

    夏浔道:“可是就算只是我大明境内,以飞龙现在的力量,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无遍立耳目,更不要说海外异域了,臣鞭长莫及啊,就算能派出几个人去,到了异域他乡也无异于大海劳针,可是若有当地人帮助就不同了。

    让他们帮着打探几个突然定居于彼的外乡人,要容易的多。而要让他们为皇上所用,总要许他们些许好处才成,皇上也知道,双屿岛本有一些走私生意,道上贫瘠,十余万百姓全赖此过活。臣只是给现成的外国商人一个许诺,哄他们为朝廷做事罢了!”

    想要从原来固定于双屿的走私商人中物色几个商人为己所用,拿不出点有竞争力的东西是不可能的。国朝是官本位的社会,就是现在,若是想参股什么大公司,外人可以不知道、普通员工可以不知道,那些公司的董事长能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么?

    不过,吕宋商人意外地被劫住,还说出了他的身份,这事的确出乎他的意料,那吕明之确实太卖弄了些。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干脆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所以夏浔才有上面这番说话。

    他固然有牟取私利的目的,但是在他搜索建文帝下落的时候,确实有线索说朱允炆可能遁往海外,飞龙的人也确实曾向与自己有关系的外国商人打听过,并且嘱咐他们代为注意大明迁居人士的消息。这两件事本来就同时在做,寻找朱允炆的事都有档案记录,不怕皇上查。

    朱棣实实没有想到竟然得到这么一个答案,难怪夏浔当着陈瑛、纪纲、木恩三人的面宁可入狱也不肯说出真正的理由,除非见了自己,原来他竟是为了……

    一时间,朱棣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过了半晌,他才定一定神,问道:“那么,双屿岛许浒曾以重礼馈赠,交结与你,可有此事?”

    夏浔道:“礼是有的,如果他送与臣的几尾鲜鱼、两只龙虾,也算重礼的话。啊!不对,确有一件重礼!”

    夏浔一拍额头,好象想起了甚么似的,说道:“要说重礼,有过一件,许浒送过臣一件三尺高的珊瑚!不过,这珊瑚对内陆人虽是个稀罕物儿,对久居海岛的人来说实在不算甚么,要是非说有重礼的话,那么臣只收过这么一件!”

    朱棣眯起眼睛,缓缓问道:“你没有记错?太仓卫搜到的账簿上记载的可不只如此!”

    夏浔苦笑道:“臣还是头一回听说,一群出身海盗的大老粗,有记帐的习惯。臣是真金不怕火炼的,如果这账簿是真的,那就是许浒作伪;如果这账簿是假的,那么……”

    朱棣立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而且一下子想到了更加深远的问题,他忽然意识到,这桩公案重重迷雾之下,不晓得掩藏了多少丑闻。

    过了半晌,朱棣才问道:“关于双屿卫勾结倭寇的事,你怎么看?”

    夏浔立即道:“臣不知道,双屿卫的人是臣招安的,与臣的关系的确密切些。不过臣实在没有理由整天关心双屿卫那儿都做些甚么。不过,以臣对双屿卫的了解,因为皇上开恩,容许双屿卫商船往来,使他们的家小衣食无忧。纵然在军械武备方面受到些不恭的待遇,他们也不会反!”

    朱棣的脸色变了变,又看了夏浔一眼,缓缓地道:“进去,要有个名目;出来,也需要一个名目。你且受些委曲,在诏狱再住两天吧。两天之后,三司与五军都督府审理此案,朕……让高炽和高煦代朕监审,介时,再还你清白。”

    “臣,遵旨!”

    夏浔一揖到地,再抬头时,只见朱棣的神色似乎黯淡了许多。

    出得宫来,候在宫门外的纪纲立即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国公,怎么样?”

    夏浔说道:“两天后,五军都督府会同三司公审,两位皇子监审,呵呵,我还得叼扰你两天。”

    纪纲听了夏浔调侃的话,便笑道:“那倒无妨,正好与国公亲近亲近,只是还要委曲国公了。”

    他一面说,一面陪着夏浔走向囚车,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两日后就公审,国公准备妥当了么,可有把握?”

    夏浔笑笑,说道:“对君子,当以君子之道待之;对小人,当以小人之道待之。他们明枪暗箭齐来,我便使不得手段?放心,这一仗,不叫他全军覆没,也得让他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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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暗中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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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明之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库>

    吕明之很郁闷,他的家族早在宋朝末年就远渡重洋,在南洋一带辗转,最后定居吕宋,在玳瑁镇(今菲律宾)扎下根来。如今已成为吕宋一带首屈一指的犬富豪,在那里拥有极大的权势。这条对大明的贸易航线,以前不是由他负责的,他在家族里纵然不说是一个纨绔子弟,也是个缺少风雨历练的富家子。

    这一次,他是听他的父亲对他提起吕氏家族已与大明辅国公爷搭上了线,这条航线的稳定,以后将赚来更多利益,一时兴起,忽想到中原花花世界见识见识,这才主动请缨带船过来的。他是族长的三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素来受到宠爱,因为历练就少此。老族长考虑也该让小儿子增长一下见识,就司意了他的请求。

    其实,与大明辅国公搭上了线,这在吕家也是高度的极密,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才知道这一秘密,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吕氏族长自煞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他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也没想到吕明之会一时兴起,想要带船到中原来。

    没想到这个儿子果然历练太少,稍遇挫折,便自曝底牌,炫耀了自己家族与大明高层官员的关系,结果被纪文贺这个有心人予以利用。

    吕明之到现在都不明白纪文贺当时客客气气,为什么在套出他的话之后却把他关了起来,一直到他进了刑部大牢,还是不明原委。不过,他一路上并未受到什么苛待,也不知道大明刑法之酷厉,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现在他还没机会见到主事的人,可以使钱贿赂。所以在牢里他除了郁闷,倒也没有多少恐惧担心,无知者无畏,也是一种福气。

    吕明之正无聊地躺在囚床上胡思乱想,牢门“咔”地一响,吕明之霍地坐起,就见牢门大开,慢慢走进一个人来,这人身材高大,方面重眉,肤色黧黑,眉弓略高,双眼微陷,颌下光溜溜的却无胡须。身上穿一件曳撒,头戴一顶帽笠。

    吕明之腾地跳下地来,嚷道:“你们大明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无端把我扣了起来?我是因为你们大明辅国公与我家关系匪浅,这才亲自带船来了大明,想不到你们对我这般不客气,这件事儿我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我出去,一定要向辅国公讨一个公道!”

    那人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微微地笑了,笑容很和煦。来人是郑和,宫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太监,朱棣亲信中的亲信。

    “你’第酬次到大明来?”

    “不错!以前,我们的船来,一直太太平平的,想不到我才带了一回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到底……”

    郑和打断他的话,又问:“这么说,辅国公大人,你也是不曾见过的了?”

    吕明之理直气壮地道:‘不错’我没见过!不过你们辅国公曾经主动派人与我吕家攀交,这是我爹亲口说的,我又岂能不知。库r>

    郑和微微蹙了蹙眉,眼前这小子,分明是个毫无心机、也缺乏历练的纨绔子弟,走私贩运被人抓到,还敢明目张胆地张扬自家的后台关系,如此浮浅,还真是个活宝。

    郑和又道:“咱家奉命来,就是想确认你与辅国公的关系,如果你所言不假,我们自然要放你出去,并以礼相待的,可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虚张声势,冒认与辅国公的关系呢?你说辅国公与你家关系匪浅,那么辅国公与你家是因何结交,为何远赴重洋,找上你家呀?”

    “这个……”

    内中原由,吕明之还真不知道,想了一想,便道:“这个……自然是因为我吕家是吕宋一带最有实力的海商,你们辅国公想与我家做生意。”

    郑和双目如炬,紧紧地盯着他,问道:“自然是门如此想当然是你自己以为么力……”

    吕明之脸一红,辩解道:“怎么不是,我这商船来了,自将货物交由他的人,他的人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现在可好,我们没有遇到海盗,却糊里糊涂被你们的人抓了!”

    郑和又一皱眉,知道从这个二世祖甚至可能是三世祖、四世祖的废物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他想了一想,忽地心中一动,又问:“你是头一回带船出海,你父亲便这么放心力你那船上,难道不安排甚么走惯了海路的人协助你么?”

    吕明之道:“那自然是有的,我家老管家雷慕才,跟了我爹一辈子的人,这条航线一向由他负责,我这次跟船出来,本来是想交付了货物便来大明见识见识风土人物,谁想到,莫名其妙的,一路上尽见识了你们各种各样的囚车、监狱,这事儿……”

    郑和突然:“辅国公可曾托你吕家,在吕宋一带寻找过什么人的下落?”

    吕明之一呆,奇道:‘做生意便做生意’找什么人下落?”

    ※百※度※锦※衣※夜※行※吧※更※新※组※黄※门※内※品※提※供※

    郑和听了,转身便走,两个站得远远儿的衙役见他出来,立即赶过来锁起牢门,吕明之扑到栅栏旁,向他追喊:“喂,你到底甚么意思?你若不信我的话,尽可去问辅国公!放我出去,驶找出去啊!”懈

    郑和充耳不闻,向牢头儿问道:‘这人的那些下人们都关在哪儿力……

    牢头儿点头哈腰地道:‘公公’这姓吕的是重要人证,方才独自关押于此,他的那此下人全都集中关押在一起儿,十二个人一间牢房,在普通监。公公这边请……”

    普通监里,小小的牢房里,十二个人一间牢房,本就拥挤不堪,墙角还放着一只马桶,虽然每天他们都有放风时间,利用这时间,也要轮番负责清洗马桶,可是架不住使用的人多,牢房里还是整天臭气烘烘的。

    这里面a最快大多是水手,司时他们也都是魁梧矫健的壮士,因为他们自己船上就备有武器,途中若是遇到海盗,就得拿起武器,边打边逃,所以个个都是极强壮的汉子。

    在马桶的对角,墙根最里边坐着一个白发老者,最好的位置给了他,显然在这牢房中他的地位是最高的。

    事实也是如此,这位老管家生在吕家、长在吕家,已经侍候了吕家三代人,在这一代家主少年的时候,雷慕才就陪着家主闯荡南洋做生意,在吕家,雷慕才绝对拥有一席之地,可不仅仅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事实上,在吕宋玳瑁镇上,雷家也拥有自己的商号、海船,已经接近于附庸吕氏的半独立商号。

    只不过这商号虽是雷慕才一手建立,却交给了他的儿子打理,老雷一生为吕家打拼,深受吕氏器重,他能置办自己的家业,创建自己的商号,也有吕氏家主的支持和帮助,老雷感恩图报,这一辈子就打算报效了吕家了。

    所以,论地位,在吕家他不及吕明之,但是在这些水手、武士们心里,他的地位比吕明之还高,深受吕家所有子弟和成员的尊重。

    **家前天放风的时俟,曾被一个狱卒悄悄拉到一边。那个狱卒说出了他与他真正的交易对象何天阳之间的一此事情,这是只有打交道的双方才知道的事情,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后告诉了他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其实他此前就知道一点,因为家主曾经对他有过交待,只不过通过这个人,他知道的更详细了。

    **家何等老练,立即意识到大明内部可能出了问题,那位辅国公可能自己也有了麻烦口他受家主托付,带了三公子出海,忠心耿耿的老雷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保得三公子回去的,他知道那个狱卒告诉他的一切,一定就是脱困的关键,因此牢牢记在了心里。

    老管家蜷缩在墙角,一边养着神,一边思量着这此事情,忽然,牢房里安静下来,老管家睁开眼,就见几个狱卒走到牢房前,打开了牢门,往里边张望了一眼,喝道:“雷慕才,出来!”

    雷慕才被带到了一间清静的牢房,牢房里只有一个人,身穿曳撒,头戴帽笠,静静地坐在一张囚床上。

    有囚床的革身牢房都是关押身份比较高或者比较重要的犯人的地方,但这人显然不是犯人。

    他抬起头,看着被带到面前的犯人,淡淡一笑,说道:“你,和你家三少爷的命,都系在接下来我要问你的一句话上,你要认真回答了!”

    雷慕才定一定神,谨慎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要问什么?”

    眼前这人颌下无须,见多识广的**家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他还需要更进一步地确认,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

    郑和道:“辅国公予你们商船方便,做为代价,可曾委托你们代为寻找一个人?”

    雷慕财目光闪动着,一雷欲言又止,有所顾虑的样子,半晌才勉强答道:“有!老朽不知辅国公爷要找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他确曾委托我吕家家主,在吕宋代为注意寻找尸个近期来自中土的人。”

    郑和道:‘吕宋较我天朝虽小’却也人。搁密,但此一语如何寻找力……”

    雷慕财道:‘自然有肖像为凭。”

    郑和笑得更愉快了,缓缓说道:“听说你是书童出身,自幼服侍吕氏家主。

    大户人家的书童,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想必粗浅此的肖像,你还画得出来口我这里有半幅画,你若接得下去,便保住了你家少爷的性命!”

    郑和自袖中缓缓抽出一卷纸来,将它打开口天下间,认得皇帝长相的人少之又少,就算许多人做了一辈子官,都没见过皇帝的模样,可是若常常上朝面谒天颜的天子近臣,只看那鼻梁以上的半张脸,便可以认出,这幅画上的人像正是朱允炊。

    郑和将肖像放在面前,又摸出一支炭笔压在肖像上,静静地看着雷慕财。

    一刻钟后,郑和带着**家走出了刑部大牢的大门,对匆匆闻讯赶到的刑部侍郎李庆道:‘这人是重要证人’奉圣谕,我要把他带走!讯审当日,完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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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开审(日均更新一万二求月票!)

    郑和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门已经快落锁了。

    这个时间,朱棣业已回了内宫,朱棣的妃嫔不多,郑和到内司打听了一下,知道皇上今晚还是宿在皇后那里,便直接奔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徐娘娘正给朱棣洗脚。虽煞徐后本就出身高贵,如今又贵为皇后,这此事不需要她去做。可是夫妻两人感情甚笃,如今她虽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一点依日不变,只要丈夫宿在她房里,一定是由她侍奉丈夫洗漱更衣的。

    朱棣一双老寒腿,用热水烫烫脚很舒服,徐后给丈夫擦干双脚,朱棣把腿缩回床上,盖上了被子,宫女将水桶抬了下去,徐娘娘净了手,回到床边坐下,与丈夫絮絮低语,轻轻地聊着天。

    这时,一名宫女悄悄进来,站在屏风边上,轻声地道:“皇上,郑和公公求见!”

    “哦,三保四来了,叫他进来。”

    徐后知道这个时辰郑和求见必有要事,便向丈夭温柔地一笑,说道:……别太累了自己,我去沐浴一下!”

    “好!”

    朱棣答应一声,徐后闪身出去,郑和站在外殿,躬身送了娘娘离开,这才轻轻走进来。

    朱棣睨了他一眼,问道:“如何叼……”

    郑和道:“回皇上,杨旭所言并无虚假。奴婢去天牢询问人犯,瞒不得人的,已依皇上吩咐,将那人证单独提出,保护了起来。”

    “并无虚假么……”

    朱糠倚在靠枕上,两眼凝视着壁上的烛火,微微地有此出神。

    郑和静静地伫立着,候了半晌,才轻轻地道:‘皇上似乎很失望勺……”

    揣测圣意,而且当面提出,也只有郑和、狗儿这几个一直追随、侍候在朱棣身边的亲信才敢。

    朱棣喟然道:“三保,双屿卫勾结偻寇,这是一件事:杨旭包庇海商、走私牟利,这是另一件事。虽然这件事是因为那件事才暴露,可两者之间,本无必然之关系。只是恰巧因为一件事,发现了另一件。”

    郑和静静地听着,并不插嘴。

    朱棣道:‘可是’偏偏有人,愣是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而且拿出了证据。如今证明杨旭那件事别有隐情,并非只如表象所见,那么……另一件事,是不是也是虚假的呢?”

    郑和乖巧地道:“皇上,也许……”双屿卫私通偻寇这件事是真的,意外劫获吕宋商船之后,有人自作聪明,强行把这件事与另一件事的当事人联系起来,以图获得更大利益。”

    朱棣淡淡一笑,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倒好办了。如果不是呢?”

    郑和欠了欠身,没有回答。

    朱棣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问道:‘三保,你说,这天底下,听到谎言最多的人,是谁力……”

    郑和明白他的意思,默然片刻,苦涩地答道:“回皇上,是皇上!”

    朱棣苦笑,颌首道:“不错,一个人身边,若是充满了谎言,他还能看到真相吗还能做出正确的决断么叼……”

    郑和低声道:‘皇上英明神武’睿智无双……”

    朱糠横了他一眼,责备道:‘你也要对俺,加入说谎的队伍么?”

    郑和一欠身,又不敢说话了。

    朱棣道:“英明神武、聪明睿智,那也得听到正确的信息,才做得出正确的判断。

    俺不瞒你,本来,俺就没有杀了杨旭的意思口不过,如果他真的贪污腐化一至于斯,苦头,是少不了他的。官员,是为俺治理这天下的人,官员贪鄙,会把一切纲纪败坏得荡然无存。

    可是,俺现在很怕,怕双屿卫勾结偻寇的事也是假的。俺,才刚刚坐了天下,这才短短半年多的时候,曾经追随着俺东挡西杀、血染征袍的将士,就会腐化堕落到这种地步?谎报军情推诿责任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陷害司僚!虽然他们曾是海盗,可这……得有多大的胆耸,”

    他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一个当了一辈子的兵、从来没有花花肠子的人,在你面前说了一辈子实话,才只享了几天荣华富贵,就在你面前说起假话来,而且说得有模有样煞有介事,做得胆大包天毫无顾忌!三保,杨旭与俺有功,丘福与俺也有功,若是说到了解和信任,丘福追随俺已经二十多年了,俺当煞更信任他此,可是如果他……”你说可不可怕?”

    郑和看了朱棣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奴婢相信,淇国公不管做了什么,是想逃避责任,亦或是与辅国公有私怨,但是……他对皇上的忠心是没有变的。何况,淇国公一直坐镇京师,淅东真相如何……”如果说皇上会了蒙蔽,淇国公又何尝不能受了蒙蔽呢?”

    朱棣合上眼晴,轻轻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皇帝不是直接负责审理案件的哭戏说看多了的人,总觉得皇帝亲自调馏犯人,似乎再正常不过。可是实际上,无论古代现代,朝廷大员有如此重大嫌疑,未经司法审讯,最高统治者越过司法机构先行接见、询问,都是非常犯忌讳的事儿。

    皇帝的一举一动,莫不为人所关注,甚至朝廷风向,都可以因为圣上之意而轻易扭转,多少善于钻营的官员都是揣摩着圣意做事,这么万众瞩目的一件大案,你在事前先去接见嫌疑犯,你想干什么?你想告诉大家什么?,因为不好拂却皇后的心意,擅自接见了杨旭,朱棣本来还有自己破坏法度而心生悔意,现在后怕之余却是万分的庆幸。

    如聋似哑,受人摆布,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容忍的事。

    打天下,他成功了:坐天下,他能不能成功呢力

    朱棣心中下定了决心,如果证据确凿,丘福陷身其中的话,那便断不相饶。

    淅东战情所反应的问题已经从外延小说就来伸到了内,他必须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掉,姑息则养奸!

    想把他朱棣当傀儡,绝对不可以!

    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会司五军都督府,在五军都督府断事厅审理双屿卫勾结偻寇一案以及辅国公授意双屿卫包庇外商海船走私牟利一案了。

    夏浔一案是因这一案衍生的案件,是附着于此的,可是又有一定的独立性,两件案子先审哪件、后审哪件,皇上没有说明,总之,这笔烂账一股脑儿丢给了他们,朱棣只问结果,不管过程!

    如今的五军都督府断事官姓龙名飞,名是好名字,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只不过往那儿一坐,一点气势都没有,看着不像讯案的主管,那气势,一个旁听记录的书记都比他沉稳有气度。

    没办法,他是主审,可五军断事官只是五品官,旁审的官儿个个都比他大,刑部尚书郑赐、都察院左都御使陈瑛,还有大理寺卿薛品。就连旁听群众都比他官大锦衣卫三品都指挥使纪纲。

    最叫人如坐针毡的是,还有监审的,监审的是两位皇子,大殿下朱高炽、二殿下朱高煦。

    受审的官呢?许浒、王宇侠,也比他官大,辅国公杨旭那吨位,更叫他心惊肉跳的,这样一雷阵容,谁能压得住场子?

    此刻,欲哭无泪的龙断事官真想唱上一段“当官难……:王爷、侯爷官告官,偏要我这小官来审大官、审大官。他们本是管官的官,我这被管的官呀,怎能管哪管官的官勿官管官,官被管。管官、官管、官官管管、管管官官,叫我、叫我、叫我怎做官?我成了夹在石头缝里一瘪官!”

    龙飞战战兢兢地走上堂来,先向两位皇子、诸位国公、尚书、御使、都督大人们行了个礼,然后蹭到自己的主案后面,先不就坐,而是欠起身子,向两位皇子陪笑问道:“大殿下,二殿下,您二位看……咱们今儿,是先审辅国公包庇走私案呢,还是双屿卫私通偻寇案?”

    “先审杨旭!”

    “先审许浒!”

    朱高炽和朱高煦异口异声,然后不约而司,对视一眼。

    两位皇子来之前,已经得到了他们的父皇朱棣市示,朱棣把杨旭暗中负责着飞龙秘谍,专司侦缉建文帝朱允蚁下落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位皇子这才知道杨旭还掌握着这样一支力量,从事着这样机密的任务。朱棣告诉他们,已然查明夏浔包庇外商走私的真相。

    走私,不假!确有其事,但是在这包装之下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吕宋当地大族的力量寻找建文帝下落,这是关乎国家安定的大事,因此,走私这等小事已经无所谓了。言外之意,杨旭受了冤枉,这人必须得保,不但得保,还得变着法儿保。

    因为走私毕竟是犯了国法,朝廷可以为了实现更大的目的权宜从事,却不能公开告知天下,为了达到更大的目的,我们这此立法、司法、执法的人就可以败坏国法。所以,走私这个罪名也必须得抹去。

    这样,无形中,朱高炽就已经先占了上风。他当然希望先审杨旭,杨旭无罪,那么铁案如山的许浒案也就有了松动,与他更加有利。而朱高煦则希望先审许浒,既然杨旭扳不倒了,无论如何也得坐实了许浒之罪,这样,自己仍日在保护自己力量的司时,重挫皇兄一系的力量。

    两位皇子意见相左,龙飞左右为难,忽一眼瞧见三位旁审,他立即有了主心骨似的,又陪笑问道:“那么依三位大人之见,咱们今日是先审杨旭呢,还是先审许浒?”(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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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削藩,迁都修典,五征蒙古,七下南洋,我无处不在,却无人知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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