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299章谁说nv子不如男
宁王朱权策马直入王府,府mén一关,便纵身跃下马来,侧妃沙宁也自无鞍的马上纵身跃下,朱权扶了她一把,柔声道:“走吧,到后宫去。”说罢转身便自头前行去,沙宁紧随于后,亦步亦趋,朱权负手前行,那纠纠武人之风一扫而空,神情变得极其沉稳,行姿步态更是尽显儒雅,不带一丝烟火气。
方才在城mén口那种狂躁霸道、骄横不可一世的姿态,只是朱权的故意做作而已,朱权年纪虽轻,却从来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他不但心思细腻、xìng情沉稳,而且博学多才、足智多谋。这个人才学之广,在朱元璋二十六个儿子里边排名第一,其实不只是在皇子里边,纵是拿去与朝野间所有博学之士相比,朱权也不遑多让。
这位王爷经子、九流、星历、医卜、戏曲、音乐、历史、兵法、黄老诸术皆具,一生所著各个学科的著作三百七十余部,都是极专业的书籍,有许多到了现代仍然具有极大的学术价值,简直要谐美那位学究天人、无所不通的东邪黄yào师了。
不过,恰似《武林外史》中的王怜huā和沈làng,王怜huā博学多才,聪颖远在沈làng之上,但沈làng只专注于武学一道,而王怜hu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一人jīng力能有多少?所以他在武学上的造诣,终究要逊了沈làng一筹。宁王朱权也正是如此,燕王朱棣专攻兵法与权谋,这位博学的宁王在这方面反而要逊sè于燕王了。
此外,宁王朱权还有一个最大的máo病,他是多谋而寡断,而非多谋而善断,因此xìng情优柔、瞻前顾后,做事顾忌重重,思虑太深的结果,就是反不如燕王朱棣做事刚毅果断,有大魄力。
两人到了后宫内书房,沙宁刚要开口说话,朱权便温和地一笑,说道:“不急,一路车马劳顿,先去沐浴一下,回来再慢慢说,我在这里等你。”
沙宁晓得他的脾气,向他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去,朱权顺手从书架上取过一本书,静静地阅读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书本上,心神却根本没在那儿。
近一年来,朝廷对他xiǎo动作不断,先是收其兵权,接着连他的王府三护卫也调走了,头两个月又要诏他回京,眼看就要步周王、齐王等王兄后尘,幸好四哥反了,朝廷因此放松了对他的压迫,可是朝廷要对付他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大宁驻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陈亨、刘真等朝廷大员更是咄咄bī人。今天,自己的王妃要回城,就在他的藩国属地,居然要接受部下的盘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必须得做出一种姿态了,否则就连宁王府的人都要军心涣散。
他如今守在宁王府中,每日抚琴练剑,极尽风雅之事,一副无为模样,但是对于天下的一举一动,他都在关注着,寻找着自己的生机,身为藩王,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落在别人耳目之中,他要继续对自己的藩国施加影响,只能借助宁儿的特殊身份,堂堂皇子落到这般地步,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他的正妃是一位大明兵马指挥使张泰的nv儿。而这个侧妃沙宁则是朵颜卫首领的妹妹,正是利用沙宁的这个特殊身份,做出闭mén避祸姿态的朱权才能与外界仍旧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想得心烦意luàn,朱权把书扔到了一边,这时候,沙宁沐浴完毕,换了一身轻衣,款款地走了进来。一张不施脂粉的清水脸蛋儿莹润嫩白,一袭洁白的袍子,衬着她颀长的身段、纤美的腰身,轻盈的脚步好像漫步于云端,显得轻盈飘逸,优雅高贵。
朱权微笑起来:“沙宁,这一番出去,怎么样?”
沙宁在他旁边姗姗地坐了,说道:“我先去见了哥哥,又去了泰宁卫、福余卫,送了他们的台吉夫人一些礼物,在那里住了些时日,回来的时候还去了刘家口,见了我的义兄,打听了一下关内的情形。”
泰宁卫、福余卫,再加上沙宁的哥哥苏赫巴兽所统领的朵颜卫,就是后来我们所熟知的朵颜三卫了。不过这时候三卫的实力大xiǎo是泰宁卫为首,福余卫次之,朵颜卫最xiǎo,所以当时还很少有人用朵颜三卫来代指三卫。至于沙宁所说的台吉就是福余卫、泰宁卫的首领了。
元朝人人统治中原的时候,对许多汉语的称呼一知半解,便胡luàn使用了。比如xiǎo姐,在元朝以前是专指妓nv的,可是méng古人进驻中原后,见被称为xiǎo姐的nv子都是香车宝马,一身锦绣,又大多生得如huā似yù,以为xiǎo姐是个极尊贵的称呼,就把它用在官员、贵族家的nv儿身上了,百十年下来,大明现在也沿袭了这样的称呼。
这台吉也是一样,台吉是元朝人对“太子”的读音,大概他们说汉语都有点大舌头,念得不清不楚,“太子”就念成了台吉。他们不明白太子的真正含义,以为是一种很高贵的爵位,便把许多部落首领都封为台吉,搞得他们的“太子”多如牛máo,如今三卫首领都已被大明封为指挥同知,沙宁因为是朵颜卫的人,所以仍然习惯xìng地称他们为台吉。
朱权嗯了一声,神情有些紧迫,沙宁嫣然道:“殿下放心,三卫的首领都对殿下忠心耿耿的,下个月殿下的生日,他们都会赶来祝贺。”
朱权心中一松,忙又问道:“关内情形如今怎样?”
沙宁欣然道:“关内啊,燕王真的好生厉害,是一位了不起的巴图鲁,耿炳文十三万大军,可是与燕王一战一触即溃,就此败退真定城,再也不敢出头了。”
自己的nv人如此倾慕另一个男人,虽然那是他的四哥,他也知道沙宁是草原上的nv子,倾慕英雄是她的本xìng,并更新a非就喜欢了那素未谋面的朱棣,还是有点吃味儿,忍不住哼了一声。
沙宁媚笑起来,柳腰轻折,翘tún一抬便挪到了他的大tuǐ上,环住了他的脖子:“朝廷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其实不堪一击呢,燕王区区三万兵马,就打败了耿炳文的十三万大军,我的大英雄,你什么时候起兵响应呢。”
朱权环住她的纤腰,抚mō着那圆润柔软、酥滑如油的美tún,问道:“耿炳文大败,朝廷方面没有什么举措?”
沙宁在他耳垂上挑逗地一wěn,柔声道:“怎么没有,听说朝廷又派了曹国公来,这一次统兵五十万呢。”
朱权身子一震,骇然道:“五十万大军?”
沙宁嫣然点头,朱权脸sè微变,庆幸道:“幸亏我沉得住气,要是与你大哥他们响应燕王,起兵靖难,那可坏了。”
沙宁蹙起美丽的眉máo,有些疑huò地道:“怎么?殿下不是说,若遇jiān臣专权,败坏朝纲,藩王有权声讨jiān臣,发兵清君侧么,你叫我联系三卫兵马,不也是防着朝廷步步紧bī,对殿下下毒手?如今有燕王牵制朝廷大军,殿下只要起兵响应,山海关外要尽付于殿下了,怎么又要反悔?”
朱权拍拍她的屁股,微笑道:“非不得已,岂能走上这有去无回的道路。朝廷五十万大军呐,我四哥再如何了得,又岂是人家对手?”
沙宁微微有些失望:“那……燕王既败,朝廷不是还要对殿下下手么?”
朱权xiōng有成竹地道:“本来,朝廷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方孝孺、黄子澄、齐泰那班jiān臣,蛊huò皇上,离间皇亲,让我那刻薄寡恩的好侄儿对叔父们连下毒手,诸王之中,他们最忌惮的大概就是四哥和我。可是四哥既然反了,而且还曾重创朝廷兵马,我想……他们再蠢,也得考虑将诸王一一bī反造成的严重后果。
你看,我现在已经jiāo出了兵权,连三护卫兵马都jiāo了出去,对朝廷还有什么危胁?他们目的已达,待他们消灭了四哥的兵马之后,有此前车之鉴,还敢用极端手段bī反了我么?我让你哥哥和福余卫、泰宁卫首领参加我的寿宴,就是向我那皇上侄儿,还有那几个jiān臣示威:我朱权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不想让我步燕王后尘,你就不要欺人太甚!”
沙宁有些不悦地道:“殿下这是以燕王求自保了?殿下安知燕王被灭之后,朝廷不会再发兵对付殿下?”
朱权道:“你以为,数十万大军,那是说动就能动的?你知道朝廷发动这么多兵马,要消耗多少钱粮,动用多少人力?先帝给皇上留下的家底儿再殷厚,也禁不起他这般的折腾,他真有余力灭了四哥之后再继续发兵对付我么?他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难道就不怕闹得民不聊生?
我也恨那几个搬nòng是非的jiān佞,也想给皇上一点颜sè看看,可是……朝廷势大啊,与朝廷为敌,九死一生。不过我若是负隅顽抗,朝廷想动我,那也要付出巨大代价。因此,经过四哥这件事,我想……朝廷也会接受教训改弦易张,不会把诸王再bī上绝路吧。你要兵权,我给了,容我在大宁做个太平王爷,这个可能,总比跟着四哥起兵对付朝廷而且还能成功的可能,要大上百倍吧?”
沙宁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神情很是失望。
朱权睨了她一眼,摇头失笑道:“宁儿,这是军国大事,你不懂。这不是你们部落里的一场那达慕大会,赛赛马、shèshè箭、摔摔跤,胜出者就能成为所有男人钦佩、nv人仰慕的巴图鲁,这是在赌命,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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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夏浔和塞哈智已经站到了宁王府mén前,塞哈智对夏浔纳罕地道:“大人,你不是说,到了大宁之后,且观望声sè,了解宁王详细情形之后,再求见于他么,怎么直接就来了?”
夏浔道:“今日城mén前的一幕,你也看到了,宁王正在jī怒之中,此时与他接洽,岂非最是妥当?咱们得像蜘蛛一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机会,稍纵即逝!”
太他娘的有哲理了,压根就没读过书的塞哈智听了非常崇拜地道:“大人英明!”
朱权变sè道:“谁要见我?”
王府管事又说了一遍,朱权吃惊地道:“四哥的人?不见!不见!赶快把他们轰走!”
“慢着!”
沙宁止住管事,对朱权道:“殿下何妨见见,听听燕王来使说些甚么?”
朱权道:“还用问么,定是朝廷发兵五十万,四哥自知难敌,要劝我一同起兵。就算我肯应和,如何对抗朝廷五十万大军?若是见了他,再被朝廷耳目察觉,本王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见,不能见!”
沙宁蛾眉一挑,淡淡地道:“依臣妾之见,殿下应该见一见。”
“哦?”朱权知道,他这位侧妃依着中原习惯自称臣妾的时候,就是有点发怒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何要见?”
沙宁道:“殿下将筹码全押在朝廷必胜的一方?燕王能打败朝廷十三万大军,也未必就没有再打败他五十万大军的可能,如果万一让燕王胜了,殿下今日丝毫不讲兄弟情面,那时将何以自处呢?一万只羊,也不是一只狼的对手,我倒不以为,现在就可以断定燕王必败,殿下只是见见他们又有何妨,何必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不管怎么说,燕王的存在,对殿下您总是有利的吧?”
宁王在书房中缓缓地踱起步来,沉yín半晌,方勉强点头道:“好……吧,带他们进来,到存心殿等候本王。”
沙宁道:“殿下,待我换身衣裳,同殿下一起去,看看他们说些甚么。”
沙宁是草原上的nv子,入宫才两年多,自幼在草原上野大了的孩子,不大拘泥于中原礼教,朱权也习惯了她的作风,因此不以为忤,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塞哈智对沙宁全无印象,这世上有些人是路盲,有些人却是认人的记xìng奇差,塞哈智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见过一次没留下啥印象的nv子,只要换套衣服、换个发型,隔天再撞见,他就不知道曾经见过了。何况在刘家口外沙宁的容颜只如惊鸿一瞥,他的注意力又全放在了那个颇有武人风范的刘奎身上,所以根本没有记住。
夏浔却不然,今日在城mén口他已经确定那位宁王侧妃沙宁,就是他在刘家口外山坡上所见过的那个nv子,当时曾经打了个照面,说不定这位王妃也还记得他的样子,但是对此他毫不担心,普通人家尚且不以nv眷见外客,何况是堂堂宁王?
所以,夏浔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优哉游哉地便进了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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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难缠的敌人
第300章难缠的敌人
宁王府内按功能划分为四块区哉,中轴线自南而北是祭祀区,宫殿区、园林区、以及王府官署区。王府正殿统一都叫承运殿,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银安殿,夏浔和塞哈智不是可以正大光明接见的客人,所以不能在承运殿被接见,他们被引到了存心殿。
这是一处偏殿,跨过高高的槛儿,迎面便是一道鹤鹿同ūn的画屏,绕过画屏,水磨石砖铺地,便是存心殿的正堂,蟠龙柱、红木栏目杆,落地的青铜灯柱,吐着檀香的铜鹤,幔帘卷起,后边是背倚屏风的书案,夏浔和塞哈智被引进殿中,在客座坐了一会儿,宁王和侧妃沙宁才慢慢走进来。
“臣夏浔、塞哈智,见过殿下……”
夏浔目光落在沙宁身上,不由得一呆。她穿的仍然是一袭白è的衣裙,这是大明皇室贵胄最流习的颜只是款式有所不同,这是宫装,雍容大方,外边套一件葱白è绣银è丝线uā纹的背子,只在黑亮润泽的桃心髻上ā了一支碧yù簪子,此外再无装饰,整个人却晶莹剔透的仿佛一轮明月。
塞哈智这个粗人压根没认出沙宁王妃来,一见她伴在宁王身后半步,衣着打扮绝非宫婢,立即又跟了一句:“见过殿下、见过王妃。”
夏浔这才惊醒过来,忙也说道:“见过王妃!”
宁王只道他是被自己王妃的风采所慑,倒是未做他想,沙宁眸中却明显闪过一丝惊骇和慌她一进大殿,就发现眼前这两个人极为熟悉了,可不熟悉么,他俩连衣服都没有换。塞哈智那副模样,分明是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可是夏浔看到她时眼神的变化和神情的反应,则清楚地表明:他已认出了自己!
宁王淡淡地摆手道:“起来吧,勿须多礼。”说着便向主位走去,沙宁跟在他的身侧,一双结实健美,远比普通nv孩更显修长的大uǐ已经开始突突地打起颤来,她强做镇定,看也不多看夏浔一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宁王在案后缓缓坐了,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奉四皇兄之命所来?你们求见本王,有什么话说?”
刚刚站直了身子的夏浔忙又欠身施礼道:“殿下,皇上无道、朝廷不公、一班文臣舞文墨、搬是非,蛊圣上擅改祖制,更官制、削藩王,致周王流徙于云南,代王拘禁于巴蜀,齐王囚押于凤阳,湘王**于荆楚,燕王身为诸王之首,遵皇明祖训,起兵靖难……”
接下来夏浔说些甚么,沙宁心神恍惚的全未听到,她只知道如果自己这位善妒的丈夫知道她在外边有个情人,那么不但她的义兄刘奎必定身首异处,她也必将被暴怒的宁王杀死,宁王不会因为她是朵颜卫首领的妹妹就心生顾忌。
她的哥哥也不会因为她的生死而悍然兴兵古人没有为了nv人而一怒发兵的,哪怕她是古王的nv人,那是被天下英雄耻笑的行为,就连黄金家族的始祖,伟大的成吉思汗都不会为了他的nv人被人掳走而兴兵古人同汉人的贞观不同,成吉思汗的nv人可以被人抢走两次,甚至怀了别人的孩子回来,仍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成为成吉思汗的皇后,而汉人却是以此为奇耻大辱的,如果被宁王知道……
夏浔一边对宁王说着话,偶尔却以若有深意的目光瞟她一眼,沙宁心中更紧张了,那贝齿轻咬着薄线条柔和的瓣上粉红的颜è已因紧张恐惧而稀释殆尽。
“皇上是天下之主,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想削藩,本王无话可说。四哥是诸王之长,以皇考的祖训为依据,起兵靖难,我这做兄弟的,同样无从置评。只是,若要我起兵响应,那就好笑了。”
宁王淡淡地道:“首先,做为臣子,对皇上的作为,朱权不该指手划脚。其次,朱权头上还有那么多皇兄,虽说四哥认为当前局势,可依祖训起兵清君侧,可是其余诸位皇兄却都没有动静,我这做小兄弟的,也不知道该不该附从四哥,万一是四哥错了,朱权岂不也跟着错了?”
“殿下,其余诸王有心无力,能清君侧的唯有燕王与殿下,殿下若袖手旁观,一旦燕王兵败,那时候就轮到……”
宁王截断夏浔的话道:“本王如今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藩国内八万驻军的兵权,本王已jiā给都督陈亨了,本王的三护卫兵马,已经jiā给蓟州总兵刘真了,若说有心无力,本王现在比起其他诸位王爷一般无二,能帮得了四哥什么忙呢?”
“殿下……”
“请两位回复四哥,十七弟……难呐!”
不等夏浔再说,宁王朱权已经站了起来,守在口的宁王府管事立即走进来,微微欠身,示意二人跟他出去。
夏浔无奈地住口,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衣如雪、俏然而立的王妃沙宁,向宁王长长一揖……
“王妃!”
沙宁在uā园里,站在一丛uā树旁,手中拈着一朵将要凋零的uā儿,正在心神不属,一个卫悄悄地走了过来,向她躬身施礼,沙宁一扭头,见是她的贴身护卫曾二,连忙迎上前去,急声问道:“小二,你都探听清楚了?”
这曾二本名依仁台,就是九十的意思,那时节古穷人家的孩子起名也随便的很,起名九十,是寓意长寿,希望他活到九十岁,自陪嫁沙宁到了宁王府,才改了个汉人名字。
曾二道:“打听明白了,他们果然没有马上就走,现在已在城西‘长宁客栈’住下了。”
沙宁冷笑起来:“那个姓夏的已经认出了我,他果然不死心,留宿于大宁城内,必是想打我的主意,籍由我来劝说殿下!”
曾二道:“王妃,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万一被他张扬开来……”
沙宁银牙一咬,冷冷地道:“不会的,他们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曾二心领神会,连忙俯身道:“明白了,小的马上去安排!”
“慢着!”
曾二道:“王妃放心,小的只会挑咱们从朵颜卫带过来的亲信,不会让王府卫ā手其中的。”
沙宁摇头道:“他们来大宁是会唔殿下的,若是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儿,被燕王以为是殿下动的手脚,难免jiā恶于他。你去几套大宁守军的军服和军刀,这个恶名,不能叫殿下担当。”
曾二道:“明白了,小的马上去办。”
关外客栈与关内不大相同,在这里,走亲访友住客栈的很少,也少有走亲访友的,经过这里的人,大多是草原大漠上的行商客旅,动辄几十上百号人,车马驼骡,浩浩所以这里的客栈都非常大,而且房间少、院落宽广,为了不同的行商队伍能够分隔开来,免得淆了车马、遗失财物,所以客房和院落大多是分开的,用半人高的土坯墙分隔开。
夏浔和塞哈智的住处,就是这样的一处院落。三间稻草黄泥坯的房子,一个极为宽大的院落,院落两旁倚墙还各有一长排的马廊,这个院落早上刚有一支驼队离开,也未怎么打扫,地上还有驼粪和散的稻草,房间里空空一大铺炕**的,只有两肮脏的被子,连褥子都没有,唯有炕铺够大,在上边翻跟头都没问题。
晚餐是在客栈里吃的,夏浔吃了碗汤泡馍,小半块羊uǐ,食量如牛的塞哈智却把一整条羊uǐ都啃得干干净净,到最后还把夏浔没有吃完的半条羊uǐ揣了回来,说要当成夜宵。
天气进入十月,已经非常冷了,晚上的时候风尤其大,刮得灰土mí人双眼,院子里空空的也没甚么好欣赏的,所以不多的客人早早就都回房睡了。
二更天,长宁客栈突然闯进来一群官兵,因为防风沙,脸上还都了羊织就的巾,一个个只lù出双眼,杀气腾腾。在问明了夏浔和塞哈智的住处之后,留下两名官兵看住了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其他人便直扑夏浔的住处。
独独院的客舍倒是很容易实施抓捕,房舍四周都被团团围困起来,然后他们便破而入,提着钢刀冲了进去。
火把“扑喇喇”地燃烧着,几个官兵把三间四壁皆空的房子搜了个遍,根本没有人影儿。
一个身着校尉官服,肋下佩刀的高挑个头儿的武士面背手,昂然站在房子中央,冷冷地问道:“是不是找错了房间?”
“不会呀,我事先就打听过的,刚才又察看了客人入住的帐簿子,没有错,就是这个住处!这里还有一被褥呢。”
那个负手而立,只lù出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目光的校尉微微错动了一步眼神:“一被褥?”
他立即举步进了旁边的卧房,其他几名士卒都跟进来,高高举起了火把,把炕上照得通明,只见炕上其实是两被,现如今被人一做了褥子,一做了被子,那面校尉弯下腰,探手往被窝里mō了mō,寒声道:“被窝还是热的,他是听到动静躲起来了,人没走远,给我搜!”
“不用搜了,我在这里恭候阁下多时了。”
几个士兵好象中了箭的兔子,腾地一下跳转身来,一手举刀、一手火把,向发声处照去,只见夏浔坐在房梁上,悠着两条小uǐ,正用手中啃得只剩下骨头的一条羊uǐ向他们笑嘻嘻地摇晃着。
有人恶狠狠地叫:“捉他下来,把他砍成酱!”,这是曾二的声音。
那面校尉冷冷地道:“你们出去!”
曾二一怔,失声道:“王妃!”
面校尉冷斥道:“蠢货!这里只有一人歇着,你还没看出来么?人家早就等在这里了,会怕你杀?滚出去!”
夏浔丢掉羊骨头,拍掌笑道:“王妃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佩服的紧!”
面校尉又冷冷地道:“滚下来!”
“来了!”
夏浔笑嘻嘻地一ǐng腰杆儿,便从房梁上纵身跳了下来,双足轻盈地落在地上,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曾二等人都把目光看向那面校尉面校尉摆摆手,他们便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然后,那面人便伸手轻轻解去了面巾出了一张比uā解语、却满面寒霜的俏脸,果然是宁王侧妃沙宁,在刘家口外山坡上见到她时,她笑得天真烂漫,在宁王府里见到她时,她雍容优雅,仿若仙子,而此刻,她的目光锐利得,却仿佛一头随时扑向猎物的雌豹。
“你的那个同伴么?”
“在下知道今夜必有佳人造访,我那同伴是个不解风情的粗人,所以我把他打发开了。”
沙宁眉宇间杀气一现攸隐,冷冷地道:“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死得不能再死,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油嘴滑舌!”
夏浔神情一肃,答道:“回禀王妃娘娘,臣那同伴已经躲起来了,如果臣活得好好的,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否则臣那同伴就会去殿下面前告状,说娘娘在外边有了男人,却被我兄弟二人看见,所以把在下杀人灭口了。”
沙宁冷笑:“殿下会信?”
夏浔一本正经地道:“会!男人嘛,这种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其实娘娘也知道,殿下一定会信的,否则娘娘何必劳动yù趾,屈尊来到这么一幢破房子里来?”
沙宁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强抑怒气,然后才缓缓张开,盯着夏浔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娘娘帮忙,说服殿下出兵擅助燕王。”
“殿下已无兵马可用。”
“我知道,但是福余、泰宁、朵颜三卫舛傲不驯,眼中没有皇帝,只有宁王,宁王一句话,再许之以一些好处,他们就将成为宁王殿下的马前先锋。”
“今天殿下对你已经答复的很清楚了,燕王已走投无路,可是我们殿下还没有走到那步田地,你们成功的希望太小,殿下不想冒这个险,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夏浔笑了笑,说道:“娘娘真的那么在乎宁王殿下?我记得在刘家口……”
沙宁眉尖微微一挑,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所以我就会牺牲宁王来保全自己?你错了!刘奎和我从小就在一起,用你们汉人的话讲,是青梅竹马,但他只是一个平民,我爱他,我可以把自己给他,却不能嫁给他。我们古贵族,可以娶平民nv子,却不可以嫁平民男子,所以我的父兄为我选择了宁王。宁王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关心他、维护他!”
“我……不能理解……”
沙宁冷笑:“你当然不理解,你们汉人把nv人都养成了绵羊,哪懂得我们草原上的nv人。你不要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为所yù为,我不会受制于一个外人的危胁,图谋我的丈夫,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说着,她的手已缓缓探向腰畔的刀柄。
“身子可以给别的男人,但是不能做对不起丈夫的事?这叫什么理论?”夏浔的脑袋一阵固有的价值观念和逻辑思维开始短路,眼见沙宁纤长的五指握紧了刀柄,马上就要发飚,他赶紧安抚道:“且慢,且慢,娘娘请勿动手,这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沙宁的手停住,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他道:“如何从长计议?”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沙宁的手又探向刀柄,夏浔赶紧道:“娘娘何不容我考虑一个两全之策?何必非要闹得两败俱伤,如果我死我了,我那位兄弟一定会把娘娘的事告诉宁王殿下。”
沙宁冷冷地道:“六耳不同谋,我的母亲告诉过我,如果那不是你们共同的秘密,就只有自己才能保守秘密,否则你根本不要妄想会有人替你守住秘密。我不相信你的承诺,也不相信你这个人,如果我一定要死,我会先杀了你,亲眼看着你死!”
夏浔冷汗都有点要下来了,赶紧道:“娘娘,这个秘密,我敢保证,现在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你杀了我,它才真的不是秘密了。”
沙宁一怔,疑声道:“你那个同伴呢?”
夏浔道:“我只给了他一封信,吩咐他只有我死了才可以打开,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沙宁盯着他,目光闪烁不定,夏浔咳嗽一声,用最诚恳地语气说道:“娘娘可以相信我,夏某,是一个正人君子!”
沙宁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鬼话,只要有生的希望,人总是不想死的,方才只道对方两个人已掌握了她的把柄,又想胁她为傀儡,bī迫她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一时心生绝望,这才想同归于尽。可是夏浔见势不妙,赶紧松了松绞索,又说事情可以好商量,又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沙宁也不禁动摇起来。
“娘娘?”夏浔小声地、试探着叫了一声,怕把这个心思琢磨不透的nv人给jī怒了。
沙宁的眼神诡谲地一闪,手慢慢离开了刀柄,面无表情地道:“好,从现在开始,我派人跟着你,直到你想出所谓的两全之策!”
“娘娘!”夏浔没想到反客为主,反而被沙宁控制住了,其实他预料的一切都很好,唯独错估了眼前这个nv人的格,他想追上去,几柄钢刀却堵住了他的去路。
沙宁快步离开那个院落,将面巾重又遮住口鼻,向跟上来的曾二吩咐道:“找到他那个叫塞哈智的伙伴!”
曾二试探道:“然后?”
“然后把他们宰了!”
沙宁淡淡地道:“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可靠,我不能让他一辈子抓着我的把柄!”RA!~!
周一了,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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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给力的老板
夏浔穿着一身军服,胯下一匹好马,腰间佩刀,肩上荷弓,打扮与边军戍卒有七分相似,他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宁王府的侍卫亲兵。在他前后左右,有许多宁王府的亲兵,把他裹挟在中间,夏浔无法反抗,他肩上有弓有箭,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却是用不了的,而且他的箭术……,他肋下有刀鞘,却只有一个刀柄卡在上边充门面,如果他敢妄动,相信五六把刀就得劈头盖脸地砍下来。
宁王府中耳目众多,如果被人看见他的存在,禀报给宁王知道那就坏了,宁王府是宁王的,就连宁王正妃张氏,在宫里的权力也比沙宁大得多,沙宁可不敢冒险把夏浔关在宫里面。
好在,她是王府里最自由的人,不但出于政治原因,经常代宁王离开大宁城,而且因为她是草原上的女子,耐不住宫中的寂寞生活,宁王禁不住她的缠磨,早就特许她随意离开王宫,沙宁动辄出城打猎,一去三两天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她随时可以离开。
这个女子,就是一匹拴不住的野马。
前边眼看就到城门口了,一见宁王侧妃又带着她的亲信心腹招摇而来,城门守军神色很是复杂,当兵的也是有自尊心的,上一次被宁王夫妇强闯城门,弄得他们灰头土脸,很是难堪,时隔一天,宁王妃又来了,如果马上拉开鹿角拒马这些障碍物,未免脸上无光,可要是再阻拦她……,昨天可是连陈都督、刘总兵都被迫得当街长跪的……
正犹豫间,夏浔眼前一亮:“脱身的机会来了!”
他的手垂到马鬃侧下的马颈上,趁宁王府侍卫都瞪向满怀敌意的大宁卫军时,突然拔出刀柄狠狠刺了一下,他身上的佩刀是被人扼断了的,前边断碴很短,但是很锋利,健马吃痛,嘶叫一声便向前冲去,夏浔赶紧还刀柄入鞘,在马上做出惊慌模样,失声叫道:“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
说着,马已冲出队伍,撞向大宁卫军小旗徐姜,徐姜又惊又怒,只道他们是故意挑衅,身子不退一步,昂然喝道:“大胆,宁王府就可以视我大宁卫军如无物么?”
夏浔那马是自近处冲出来,速度并不快,眼见不能强行冲出去,把心一横,便要把事闹大,他一俯身,抬手就是一巴掌,一个响亮干脆的耳光扇在倒霉的徐小旗脸上,怒骂道:“混帐东西,知道我们是宁王府的人,还敢棍儿似的立在这里,谁给你的胆子!”
一个宁王府的亲兵也敢这般狂妄了,好歹老子是个小旗,管着十几个人呐,你只不过是一区区校尉,也太嚣张了!徐姜悲愤交加,只气得浑身发抖,血气上涌,也顾不得对面还有宁王妃了,呛啷一声就拔出了佩刀,血贯瞳仁地吼道:“兄弟们~~~”
夏浔心中暗喜:“闹吧,闹吧,闹大发一点儿,老子就有机会脱身了。”
一丝奸计得逞的诡笑刚刚从他嘴角逸散开来,便从天上落下一个圈圈,非常准确地套在他的身上,夏浔只觉双臂一紧,整个人就腾云驾雾地被拖离了马背,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本王妃还没有说话,几时轮到你来作威作福了,不懂规矩!”
沙宁慢条斯理地说着,一双素手中,正攥着一条套马索,细细黑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织就。
“目无尊上,按王府的规矩,打他五棍。曾二!”
“属下在!”
曾二一偏腿便跃下地去,他可没带军棍,大步走到旁边的大宁卫军士兵面前,劈手夺过一杆大枪,倒转枪头充作军棍,抡圆了“啪”地一声落在夏浔屁股上,旁边早跳下几名骑士,手按刀柄虎视眈眈地盯着夏浔,他可不敢再玩花样了,只得忍着疼受着。
一杆大枪被曾二舞得风车一般,“啪啪啪”五记军棍打罢,夏浔整个屁股都麻木的没了知觉,被人提起来重新扔回马背,屁股一挨马鞍,这才痛呼一声。
沙宁把套马索慢条斯理地缠回手上,悠悠说道:“大宁卫的兵不懂规矩,我们宁王府的人可不能跟着他们学,以后再有擅作主张,惹事生非的,本王妃一概不会放过!”
说着妙目一横徐小旗,冷冷地道:“搬开鹿角,本王妃要出城狩猎。”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徐小旗也不知道是该喜该怒,眼见这位王妃妙目含嗔,马上就要发作,好歹她的人已经挨了打,也算是找回了颜面,便赌气似的一挥手,吼道:“搬开鹿角!”
沙宁淡淡一笑,提马向前驰去。
“夏浔,你份一些,下一回,可不只是五军棍那么简单了。”
沙宁淡淡地威胁,她挺直背项坐在马上,蜂腰长腿,刚劲有力,跨鞍打浪的动作随着战马起伏极其的柔软协调,充满一种优美的动感。
夏浔呲牙咧嘴地坐在马上道:“在下只是……马术不精……”
沙宁回过头来,向他启齿一笑:“再多挨几棍子,相信你的马术就会好起来了。”
夏浔干笑两声,道:“王妃这是要带在下去哪里?”
沙宁马鞭前指,说道:“从此下去,离城三十里,有一处山坳,我常在那边狩猎,僻有小屋数间,这几天,你就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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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殿下,南将吴高、耿献、杨文率领大军攻打永平,永平守军伤亡惨重,不敌退却!”
燕王与同样一身戎装的徐妃正巡视北平城头,城上城下,到处一片忙碌景象。北平曾是蒙元帝都,本来就是城高墙厚,其险尤胜朱元璋苦心经营的南京城,此刻在燕王的打造下,更是固若金汤。
“永平失守?”
朱棣闻言脸上变色,回首对徐妃道:“夫人,永平失守,李九江的大军可以从容不迫直趋北平了,而辽东兵马更可以挥军南下,旦夕可至,李九江用兵,也算颇有章法。俺本想把这北平城打造成铜墙铁壁,再跳到外围,与南军纠缠,看起来,俺得马上就走了,永平必须夺回来,否则敌军南下北上畅通无阻,咱们却要腹背受敌了。”
朱棣已把他与夏浔计议的战略告诉了手下众将和道衍和尚,随行于侧的众将领都知道燕王本就要率军离开北平,因此并无异议,只是对燕王率军攻永平,众将各有想法,朱能忍不住问道:“殿下,吴高、耿献、杨文三路大军合攻永平,现已占据了永平城,若要攻之,恐非一日之功,如果李景隆此乃一计,有意诱使殿下前去,拖住殿下,再使轻骑精兵断殿下后路,将殿下困顿于绝境,那该如何是好?末将愿请缨出战,率一路兵马,夺回永平。殿下还是依着前议,跳出李景隆的包围圈,在外围做战,更加妥当。”
朱棣摇摇头道:“不然,本王亲率大军,集中主力,全力攻打永平,这就是集中优势兵力了,若再分兵,你纵然打得下永平,一则旷日持久,二则伤亡惨重;李九江现在还在德州摆威风,如果本王集中全力攻打永平,他或可来得及派一支骑兵赶来支援,却是来不及对本王形成包围的,他唯一明智的选择,就是攻打北平,攻本王必救,迫本王回师决战,那就正遂了本王的主意。”
“再者……”
朱棣站住脚步,扶着碟墙,出神地看着城下络绎于途的搬运擂石、滚木、拓宽开掘护城河的士兵、百姓,看了半晌,回头向王妃、道衍和众将微微一笑,说道:“杨旭已经出关,能否求来强援,现在尚未可知。前有耿炳文十三万大军,俺那十七弟按兵不动,今有李九江五十万大军,他就肯痛快地参战了?俺不信!所以俺要打永平,不但要打,还要打得威风八面!”
徐妃和张玉疑惑地道:“殿下之意是……”
一旁道衍和尚却已含笑点头,他这和尚于人心人性远比普通人看得透澈,燕王这话一出口,他就晓得燕王用意了,不禁赞成地点起头来,如世尊拈花,微笑示众。
朱棣欣然道:“大师明白俺的心意了?”
道衍双手合什,念一声佛号,说道:“纵有苏秦张仪之才,若无秦国之强大威压,苏秦何以能说服六国合纵,令秦兵不敢窥函谷关十五年之久?若无秦国之强大威压,张仪何以能连横诸国,让六国貌合神离,最终都成了秦国的阶下之囚?什么得道者多助,呵呵!若你全无实力,纵然一身都是道理,谁来助你?助,终究是助,自力不济,旁人如何相助?”
朱棣微笑道:“不错,李九江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闻者莫不忐忑,如今永平既落入他们的手中,本王不但要把永平夺回来,还要打得他们丢盔卸甲,这不只是给李九江一个下马威,也是给正在关外的杨旭增加一份说服十七弟的力量,所以,本王才要亲自去永平!”
这厮竟懂得弱国无外交的道理,夏浔投了这么一个大老板,可算是他的福气。
朱棣看看徐妃,又看看道衍,微微拱起双手,沉声说道:“俺马上就要亲率大军赶往永平,夫人、大师,北平,俺就托付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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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各留后手
都督耿绷是长兴侯耿炳女的儿子,耿炳文生有三子,长子耿璇,娶的是朱标的女儿,是朱允坡的亲姐夫,现在正在京里当驸马;三子耿撞,是个五品的京官,官职不算太高,却也是个肥缺;耿瞅是他的二儿子,也是个继承了父业,身在军伍的。
耿瞅先于耿炳文一步,早在年初朱允坟欲对燕王下手的时候,就被派到山海关,统兵三万,钳制燕王手足了。不过这一次李景隆取代其父任讨逆大将军后,又给他空降了一个上司:江阴侯吴高。吴高是侯爷,不管是军职还是爵位都远在其上,耿瞅只得将帅位拱手相让,做了副帅。
李景隆的将令到达之后,耿瞅摩拳擦掌,在三位将军之中斗志最为高昂。他老爹是败在朱棣手中才被削去讨逆大将军之职的,耿瞅很想替父亲报这一箭之仇。一俟得到将令,他立即点起本部人马,与江阴侯吴高、辽东总兵杨文一起星夜兼程,扑向永平城。
三位将军合兵一处后总兵力逾六万,一座小小的永平城驻扎的燕军不过数千人,自然不在话下,三位将军调动大军昼夜攻城,第二天黎明便把永平城攻了下来,燕王的败兵逃向北平,三位将军则进驻永平,一面安排防务,一面把捷报呈送德州李景隆的大营。
谁料战报刚刚送出去,追着燕王的败兵往北平去的探马便飞骑来报,燕王大军正向永平方向飞驰而来。吴高大吃一惊,对耿瞅和杨义道:“燕逆反应好生迅捷败兵刚刚逃回去,他的援军便出发了”
话音未落,第二道探马又来禀报:“报,大将军,燕王援军正星夜兼程赶来永平估计他的兵力约有五万。,
耿瞅吃惊地道:“怎么可能?燕逆怎么可能出动五万大军?曹国公正秣马厉兵,准备攻打北平城,燕王派出这么多军队是不打算坚守北平了么?,
杨文奇道:“怎会如此,若是燕王弃城游战,那倒好了,失去了根基之地,他燕王怎么还算是燕王?军心士气必然涣散,五万大军?这几乎是燕王当下能够调动出战的极限了,不可能!其中一定有诈说不定是燕王虚张声势,故布疑阵,多张旗鼓,多立饭灶,故意惑我耳目,再探!”
探马刚刚离去,第三道探马又到了,这一次不但仍然坚称燕军至少有五万之众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统兵大将就是燕王朱棣本人。
吴高、耿瞅、杨文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杨文才莫名其妙地道:“岂有此理,曹国公数十万大军压境,北平岌岌可危,燕王置之不理倾巢出去来夺永平做什么?难道这永平比北平还要重要?燕王用兵,当真是神鬼莫测,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江阴侯吴高面色凝重地道:“不管如何,恐怕消息不会假了,永平城低池浅,不宜固守,数万大军坚守城内反而摆布不开,若走出城做战燕王亲挥大军而来,士气高昂兵力上面又不比咱们稍逊,两位将军当谨慎以待了。,
耿瞅冷笑道:“侯爷、杨总兵大人,你们还没看明白么,燕王这是以强凌弱、各个击破之计呀,他的手段和当初对付家父如出一辙,他是想解决了咱们这一路兵马,解除后顾之忧,再全力对付曹国公,同时也是籍由咱们之败,打击曹国公的军心。依我之见,咱们能成功挫伤他的锐气,便是大胜了,咱们六万大军挤在一座小小的永平城里,根本摆布不开,燕王兵力既然还稍逊于我等,不如我等在城外列阵,背城一战。,
吴高不以为然:“永平城小墙矮,六万大军的确摆布不开,不过背城一战,先声夺人,确也太过莽撞了。杨将军,称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在北城外扎营,多挖战壕丶多布荆棘,你的本部人马来自辽东,俱是骑兵,燕王来者不善,一旦咱们守不住,就要靠你本部人马打前锋,退回山海关了。”
耿瞅不服气地道:“侯爷,咱们的人马比之燕王,至少还要多上一些,何况又是以逸待劳,未交战而先虑败,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吴高年老成精,心怀气度不是年轻人可比的,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气恼,说道:“未虑胜而先虑败,这才是为将之道。何况,燕王此来,分明是想瓮中捉鳖,全歼我永平守军,以达先声夺人之效。前番,燕王以三万兵,大败令尊十三万大军,可见燕军战力不可小觑,本侯这般小心,也是无奈之举。
须知燕王狗急跳墙,我们却不需要负隅顽抗,如果真的抵敌不得时,只要咱们成功地把人马突出重围,退守山海关,那就是插在燕王腹背处的一根刺,总要叫他坐卧不安的,这也就达到了咱们的目的。耿都督,你的兵马……”
吴高把他父亲抬出来,不阴不阳地刺了他一下,耿瞅不觉大怒,不等吴高说完,便冷笑道:“末将乓马,自然列阵与东城城外,燕王五万兵马,大半都是降兵,能有多少战力?上一次被他侥幸获胜,全是使奸行计,这一遭我倒要看他还有什么伎俩!”
说罢也不待吴高说话,扭头就走出去了,把个吴高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他是空降来的主帅,还真奈何不得耿瞅这个实打实的总督,只得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恶气,自去安排本部兵马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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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妃沙宁所谓的三间小屋,当真只是三间小屋,中间是膳堂,左边是沐浴房,右边是卧房,卧房垩中按着草原部落的习惯,铺着地垫,矮几高帷,仿佛是在帐蓬里边,在外边,房屋四角都驻有帐蓬,那是侍卫的住处。只有一处小屋,一间卧室,显见这小屋就是沙宁的住处了。
夏浔笑道:“原来这是本是娘娘寝居之处,在车能住在这里,真是荣幸之至。”
沙宁一双大眼狠狠地瞪着他,说道:“我现在虽不会杀你,但你再敢如此油嘴滑舌,信不信我敢割了你的舌头?”
夏浔微笑着说道:“娘娘,您的眼睛不瞪就已经很大了。”
“哼!”
沙宁气得牙根痒痒,拂袖回首道:“看紧了他,如果他敢逃走,格杀勿论!”
曾二高声答应一下,冷冷地瞪了夏浔一眼,把他那装样子的佩刀以及弓箭都取了下来,夏浔负手在房垩中逡巡了一圈,见沙宁还站在房中,冷冷地盯着他的举动,便笑吟吟地对她道:“娘娘,这里眼下就是在下的住处了,娘娘既不回城,莫非要留在这儿做客么?,
沙宁冷哼一声,出门上了战马,却不马上回城,而是策马向山中驰去,只有三个亲兵随她同行,其他人都留了下来,显见是夏浔的看守了。
夏浔负着双手屋前屋后地转悠了两圈,再想往外走,却被瞪着一双牛眼的曾二给拦了下来,夏浔很好脾气地停住脚步,在草地上随意地坐车,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对曾二笑道:“曾二哥,看样子,你不是汉人呐?”
曾二把鞍鞘从马背上卸下来放在地上,一边抚着马鬃,一边说道:“不错,还算你有点眼力,我是朵颜卫的人,小垩姐嫁给王爷,我们这些亲随才随小垩姐一起到的王府。”
夏浔道:“哦,那就难怪了,原来是娘娘的心腹,我听说,泰宁、福余、朵颜三卫之中,朵颜卫的部落实力最弱,贵部首领把妹子嫁给宁王殿下做侧妃,也有借助宁王之力扶助朵颜卫的意思,是这样么?”
曾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瞪着夏浔,脸红脖子粗地骂道:“放屁!福余卫丶泰宁卫,只是族人比我们朵颜卫多一些,牛马比我们多一些,往日争夺草场水源,偶尔冲突,我朵颜卫的勇士可也没有输过,怎么就弱于他们了?小垩姐嫁予王爷,那是因为王爷喜欢她,我们首领与王爷是最要好的朋友……”
“原来福余、泰宁、朵颜三卫之间也常起冲突,果然,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呀。,夏浔双眼一亮,又道:“这样么?那么……,刘家口守将刘奎是怎么回事?”
曾二脸色一僵,这才冷冷地答道:“刘本本是我家小垩姐自幼的玩伴,原来就生活在我们部落当中,只是……他是一介平民,平民是不可以迎娶贵族的,小垩姐虽喜欢他,也不能违反规矩嫁给他。姓夏的,你最好看紧你的舌头,不要胡说八道,否则的话,恐怕你的脑袋要连着你的舌头一齐丢掉了。,
曾二一边说着,一边牵马走开,去饮马喂食了。
夏浔笑笑,将军帽往脸上一盖,枕着双臂在草地上躺下来,心里盘算:“沙宁这个女人,和宁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再加上这么泼辣的个性,想用她的私隐威胁她,叫她做有损宁王利益的事,恐怕她是不肯了。
宁王鼠目寸光,对朝廷和他那个好侄子仍旧抱着一线侥幸的希望,不到生死绝境他是下不了决心的,想裹挟他起兵,更加的很难。幸好……幸好哥哥我还留了一手,没有完全寄望于这个剽悍的女人和那个优柔的宁王,我这算不算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呢?”
曾二饮了马回来,见夏浔翘着二郎腿,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囚徒处境,正在很快乐地哼着歌子:“我和你吻别mn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曾二啐了一口,笑骂道:“这个没心没肺地东西!燕王怎么派来这么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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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一封信无心插柳
第303章一封信无心ā柳
李景隆得知燕王亲自率领大军救援永平,不禁大喜若狂,仰天大笑道:“燕逆利令智昏也,居然倾巢出动去救永平,难道他不知道北平才是他的根基之地吗?哈哈哈……”
都督瞿能也是喜形于连忙出班,抱拳施礼道:“国公,燕王全师赴援永平,这个机会万分难得啊,末将以为,国公应当马上派一路人马围困北平,堵住燕王回师之路,再亲领大军赶赴永平,如果能把燕王困在永平,一战告捷,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可令燕王领一群残兵如孤魂野鬼一般游弋于外,有家难回。”
李景隆变è道:“荒唐,北平乃燕王必救之所在,分兵何如合围呀?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我军如今正好十倍于敌,理当围攻北平,怕那燕逆不回援么?到时自能整治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瞿都督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道:“国公,我军五十万之众,纵然分兵,又怎会弱了我军的战力呢?哪怕千分一半兵,也各扔二十五万之众啊,国公莫忘了永平那里还有山海关的六万大军,这样一来,咱们分兵二十五万去围北平,北平城中守军如今不过万人,二十五倍于敌,足矣。
至于永平那边,国公挥师二十五万,与永平的六万大军里应外合,共计三十一万之众,还怕不能击垮燕王区区五万之众吗?纵然被他逃出去,也正如国公所言,北平是他必救之地,那时咱们再挥师北平,还怕这丧家之犬避不jiā锋吗?”
“不成不成不成……”
李景隆把脑袋摇得跟拨鼓似的,得意洋洋地笑道:“燕王倾巢而救永平,恐怕正是想我分兵呢,嘿!他这是想分而击之呀,本国公岂能中了他的jiān计,用兵之道,正是要敌人莫测高深,方才高明,本国公岂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呢?”
都督李文听着这位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本家兄弟说得不像人话,忍不住站出来道:“北平,我所yù也,燕王,亦我所yù也。燕王在,北平才有存在的价值,若燕王战死,北平唾手可得,朝廷讨逆,讨的是燕王,而不是北平那一座永远也跑不掉的城池,难得燕王全师而出,如此良机,咱们怎么能错过呢?”
李景隆哈哈大笑,指着他道:“李都督,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依你所言,那本国公也可以说,北平,我所yù也,燕王,亦我所yù也。北平在,燕王方是燕王,失去北平,燕王不过一流寇耳,何足道哉?若北平在手,燕王自然是唾手可得了。”
都督陈辉站出来道:“国公,末将以为……”
李景隆把帅案一拍,振声道:“统统不要以为了,分兵分兵,耿炳文分兵了,结果如何?雄县先失、再丢莫州,然后就是满盘皆输,龟缩真定城中待援,难道本国公要步长兴侯后尘么?尔等休得再要聒噪,耿炳文之败,就在于分兵,以致被燕王趁虚而入,各个击破。本帅心意已决,立即出兵,兵困北平城,再有进言我军心者,杀无赦!”
众都督听了唯唯不敢再言,李景隆意气风发,立即号令各路大军向北平进发,五十万大军,光是指挥调度,一营营的开拔出去,就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大军浩浩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离开德州大营,直扑北平府而去。
永定河上芦沟桥,一百四十根望柱,六百二十七只形è各异的石狮,静静地注视着朝廷大军络绎不绝地沿着这条初建于金章宗年间的石桥。
李景隆策马桥头,挥鞭遥指北平城,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此河宽有两百丈,若燕军毁了这座桥,或者利用桥上兵马摆布不开的长处死守于此,本国公岂能轻易挥师北平城下,可见燕军将帅毫无见识!这是我军必胜之吉兆啊!”
瞿能、李文、陈辉等几位都督听了只能相视苦笑,不过他们也只是觉得依照这位国公的调遣,会凭白地延长了剿灭燕逆的时间,胜败那是勿庸质疑的,胜利的天平是没有一点倒向燕王一方的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他们就像一九四一年进攻莫斯科的德**队,三军上下一致乐观地认为,严冬来临之前,他们一定可以结束这场战争。胜利一定属于他们,只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儿……
永平城头,血迹斑斑的城楼上,飘扬着燕字大旗。这座城池,重又回到了燕王手中,不过守城官兵并不多,只有一些伤兵和老兵,留下来只是打扫战场罢了,燕王发挥了他一贯的作战作风:打蛇要打死,送佛送到西,追在江yīn侯吴高的屁股后面杀向山海关去了。
吴高守永平只守了一天半,虽然是几乎同样多的兵力,他们还占了地利,又是以逸待劳,不过燕军知道败就是死,唯有死中求活,所以十分决烈。朝廷大军却没有这样的觉悟。这六万大军有的来自辽东、有的来自山海关、有的来自江南。
中下级军官和士卒们,要么同情燕王、要么崇拜燕王,要么对朝廷抑武扬文心怀不满,要么是觉得曹国公手中还有五十万大军,他们用不着在这里和末路穷途的燕王朱棣死磕,总之,没有一个怀有死战的决心。
而高级将领呢?江yīn侯吴高决心要守城,拖住燕王给曹国公带兵赴援制造机会;辽东总兵杨文在城北修筑工事,集结战马,时刻做好冲击敌营,突破缺口,杀回山海关的准备;都督耿瓛呢,则一心思要为他老子耿炳文找回场子,独自列阵于东城,摩拳擦掌地要跟燕王拼个你死我活。
高级将领如此、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们如此,这仗还怎么打?以略多于燕王的兵力打防御战,这支大军竟只坚守了一天半,这还是因为耿瓛部的三万南军誓死抵挡燕王铁骑产生的效果,耿瓛的阵营一被突破,就仿佛无形的瘟疫病毒传播开来,整个守军阵线不约而同地开始崩溃,就像ūn风吹拂下的雪山,冰雪消融,一败涂地。
幸好吴高情稳重,事先把杨文安排在了北城,虽说这也是促成了朝廷大军失败的一个因素,但是以他们的军心士气,如果当初一味的死守或者一味的死磕,恐怕真就遂了燕王朱棣的心愿,被人包了饺子,成为史上罕见的寡兵包围众兵并全歼之的杰出战例。
如今虽然兵败,他们至少保住了一半的兵力,江yīn侯吴高与辽东总兵杨文率铁骑一路逃向山海关,燕王朱棣因为想吃掉这股强大的骑兵,在后边穷追不舍,都督耿瓛这才占了便宜,得以逃出生天,领着他一手带出来的一群残兵败将凄凄惶惶逃向德州,半路上听说曹国公李景隆已奔赴北平,忙又调转马头,冤烘烘地赶去北平诉苦去了。
吴高和杨文一路急逃,丢下粮草辎重无数,连乐器帐蓬、带出来准备御寒却因时令未到还未换上的棉军服全都成了燕王的给养,如果李景隆真的派一路兵马来永平,燕王纵然能抢在他们前边打一场胜仗,也是来不及把这些雪中送炭般的给养从容走的,可惜李景隆没有这么做。
于是,他就成了燕王朱棣的运输大队长。
朱棣一直追到山海关下,面对这座雄关,却是无法再进一步了,山海关雄峙天下,岂是容易攻破的,此刻李景隆已兵困北平城,他还得及时回师,对围城的南军实施ā扰战略,把他们拖在北平城下,一直拖到严冬降临,必须得马上挥师了。
可是山海关两员大将,杨文有勇而无谋,吴高此人虽有阵前怯战的病,却是行事慎密,善于捕捉战机,两人各有所长,互补不足,倒是一对良配。一旦回师,急yù将功赎罪的吴高会不会出兵来拖他后uǐ,实施反ā扰?
朱棣犹豫不决,难相取舍,最终还是因为心悬北平安危,被迫决定放弃山海关。临行之际,朱棣修书一封,遣一小校送到山海关。吴高不知道燕王是何用意,命人用竹筐把那小校提上城来,取出书信一看,不由啼笑皆非。
原来信中朱棣好象只打了这一场胜仗就注定了必定完胜似的,先是得意洋洋地吹嘘了一番他自己的赫赫武功,然后就对吴高大加赞誉,赞他有勇有谋,有大将风范,对他如何的赏识,最后又谈起吴高的nv儿、nv婿,对自己的兄弟湘王和弟媳吴氏**惨死深表痛惜和愤怒,接着便是要招他为己所用云云。
吴高大怒,撕了书信,将那小校轰出了山海关,朱棣竟不再战,拔营直奔北平去了。杨文见状心生疑窦,忙将燕王招降经过秘密写下,遣人送抵京师去了。
“离间计!”
赤luǒluǒ的、毫不掩饰的离间计,谁会相信这样愚蠢的计策?
朱棣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只是想恶心恶心吴高,让吴高把时间和jīng力消耗在向朝廷解说上面,免得来找他的麻烦;吴高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此事只在叙述永平之败的战报中提了一笔,就呈送京师了。
但是很显然,他们都高估了某些人的智商。
半个多月后,吴高已整顿了兵马、备妥了粮饷,重新筹措齐了冬衣。虽说此刻兵马比上一次出征少了,但是经过上次一场惨败,辽东士卒的凶悍士气已被充份调动起来,少了耿瓛那个总跟他唱反调的都督,全军上下号令统一,纪律森严,战斗风貌也是焕然一新。
吴高信心十足,吴字大旗在已带着凛冽寒意的北风下猎猎飘扬,江yīn侯誓师三军,正准备再度出兵去抄燕王后路,朱允炆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急如星火地送到了山海关:山海关兵马尽付于辽东总兵杨文辖制,削吴高侯爵之位,夺其军职,流配广西。
燕王一封信,轻而易举地便折了朝廷一员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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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一封信有意栽花
黄昏时分,眼看就该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了,地平线上突然又出现了几辆车子。
徐小旗手搭凉蓬向远处望去,从那车的轮廊来看,应该是勒勒车。勒勒车是草原牧族的主要交通工具,主要用在整个部落在草原上迁徙、寻找新的水源和草场的时候,当然,平时也会用来载运货物,这种车子经常出现在大宁城。并不稀罕。
这种车子以蛮牛拉车,速度不是很快”但是蛮牛力气大,拉得东西多,而且有长劲儿,这是马匹比不了的优点。桦木做的车子结结实实,禁得起长途的颠簸,上边还可以随时搭起棚子来遮阳避雨。每到部落转场的时候,这种车子就会头尾相接,在草原上连绵前进,好象一列长长的火车。
现在,那五六辆车子就是头尾相连,排成一排的,车子拐到了大宁城前的官道上之后,变成了一条线,的确是奔着大宁城来的,徐姜便摆摆手。制止了手下关闭城门的动作。这支队伍一看就是来自草原部落,只是不知是隶属于泰宁、福余还是朵颜卫的部落。
这些草原上的汉子舛傲不驯,性情暴燥。大宁城里因为口角或者醉酒经常打架斗殴的,十有**都是他们。如今他们明明已经到了城门下,你要是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等,一定要关闭城门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在城下起刺闹事,大宁卫的将士,轻易也是不愿意和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牧民发生冲突的。
车子驶到了城门下,顺着风”老远就飘过来一阵腥膻味儿,车子上摞得高高的,都是羊皮、牛皮,一张张毛皮**的”皮子的一面还有黑的、红的血丝,毛皮的另一面也很肮脏,毛发上满时血污和泥土,好在这时节已经很冷了,颠簸之间不会再有夏日时候那些嗡嗡起落的苍蝇。这是些未经处理过的毛皮,值不了几个钱。
他们的手工艺技术很差,只能以很低廉的价格将这些羊皮牛皮卖给大宁城的皮货商人。大宁城中的汉人能工巧匠们再进行清洗硝制深加工,把它们裁制成柔滑美丽的皮袍、皮毯、毡褥之后,转卖进中原。价格就可以翻上十几倍甚至二十几倍了。从古到今一直就是这样,源头的生产者所获得的收益,是远远比不上中间生产者的。
徐姜很喜欢吃牛羊肉,却很讨厌这种腥膻发臭的味道,他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一副君子远疱厨的模样,指挥着不情不愿的小兵上前检查,收取入城税。来人是福余卫的,他们没有路引,这些部落民行踪不定,管理也松散。不可能像关内居民一样怀里揣个户口本本”做绵羊一样的顺民”但是他们的车子上插着福余卫的旗子呢。
检查很快,一车车肮脏腥膻的毛皮,其实是一目了然的,也没甚么好查的。很快他们便被放行进城,徐姜迫不及待地指挥部下把鹿角拒马搬进城门洞”合拢了沉重的城门。城门内的街道上,几个游弋的“百姓”注意到了这支车队,同时注意到了坐在一辆车尾的那个大汉。
一袭破旧的皮袍,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臃肿不堪的腰间挂着一把解牛刀,用牛皮绳儿系在腰间,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牧民打扮。但是他的模样”
虽然牧民很多都是这种油油亮亮、黑黑红红的胖脸蛋子,一部虬结如戟的大胡子,但是此人稍稍有些不同,他很像一个人,一个叫做塞哈智的人。沙宁派在城中的人已经反复看过了他的画像,牢牢地记住了他的模样,他很快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塞哈智摸了摸怀中揣着的东西,眯着眼向远处望去,再往前走。就要经过大宁卫衙门了,怎么想个法子,不着痕迹地把那东西“遗落”到大宁卫士兵的手中才好。
塞哈智是个士兵,自从当了兵,他敢打敢冲,悍不畏死,看起来粗鲁,其实粗中有细。自有草原汉子的精明,所以才被燕王一步步提拔为心腹侍卫。但是本质上,他对敌人,仍旧是一把钢刀、一腔热血,一直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
可是杨旭大人却告诉他,匹夫之勇其实算不了什么,一个人一定要才头脑,有力气有肌肉的人。总是要归有脑子的人管着的,塞哈智觉得很有道理,他认为摔跤打架的话,殿下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能做得来的事,殿下也做得来,殿下做得来的事。他就做不来。
所以他很老实地听从了杨旭大人的吩咐。硬是发动他那生锈的脑筋,把大人告诉他的一番话牢牢地记了下来。然后趁夜翻出了那并不算高的大宁城墙,费了很大的劲儿,找到几个会写蒙古文的牧民,按照大人的吩咐huā钱请他们分别按照他的口述写下了一段文字,然后又找到一个不懂得蒙古文的汉人读书人。请他把这些零零碎碎的文字誊抄成一封完整的书信。
他不识字,但他对着羊皮上的文字,逐字逐句地对照了整封书信,确保一字不差。他虽然笨些。可是他做事够认真,而且够耐心,最后,他在往大宁城来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了一队货车,并且用一袋子好酒,和他们交上了好朋友,搭着他们的车子回到了大宁城。
“乌恩奇兄弟,你们先去客栈投宿吧,我去打点好酒,一会儿去找你们。”
看到一家小酒店的时候,塞哈智终于想到了办法,那几个福余卫的牧人听了笑逐颜开,同他热情地打声招呼。便赶着车子先走开了。而塞哈智则走向那家小酒店,他打算打上一袋子酒,再在酒馆里喝出一身酒气。佯装酒醉路过大宁卫指挥使衙门,然后“失手遗落”他精心炮制的那封书信。
塞哈智很开心,他觉得“与马同眠的人身上一定会长跳蚤”这句谚语真的是太有道理了(类似汉语中的近朱者赤),你看,他跟杨旭大人只不过在一起才这么几天,他就学会了动脑筋。这可走动脑筋呐”比动刀子砍人要难多了,他相信继续这么下去,他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可惜塞哈智偶然一现的智慧火huā并没有得到完美的实现,当他买了一袋子酒,喝了三大碗酒,又故意洒了自己一身酒。一身酒气地离开酒馆。醉态可掬地想要跑去大宁卫指挥衙门口儿惹事生非的时候,几个扮做牧民的沙宁的侍卫堵住了他。
一番拳打脚踢,紧接着大家就拔出了刀子。
大宁城没才知府,在这座塞外城池里,大宁卫指挥衙门就负责着本地军政法司各个方面,一见有人动刀斗殴。立即有一队官兵向这里跑过来。那几个沙宁侍卫没想到这个塞哈智如此棘手,竟然拿他不下。眼见官兵跑来,只得一轰而散。
塞哈智呆了呆,忽然想到这样丢下信也不错,所以赶紧把信丢在地上,也收起刀子逃之天天了。
官兵本来就是有意放慢了脚步的,他们知道这些牧民喝醉了酒打架斗殴当街动刀乃是常事,轰散了也就了事”真把他们抓起来,很难像关内的百姓一样予以处理的,弄不好你抓起一个人来,就会跑来一族的人围着衙门口闹事,见把他们轰散了,那带队的小旗官见好就收,威风凛凛地站住,要鸣金收兵了。
然后,他就看到地上有一封信。信皮上的字是蒙古文的。蒙古牧民很少有识字的,也很少有写信的,他们宁可骑上马,跑上三天三夜的路。赶去对他想要见的人说上一句话,用信交流的,一定是蒙古贵族,所以他很稀罕地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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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在永平又打了大胜仗,江阴侯吴高、辽东总兵杨文败退山海关,都督耿瞅领残兵败将投奔曹国公去了?”
朱权听沙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脸色十分奇特,似惊、似喜,又似带着些羡慕和嫉妒。
沙宁轻轻颌首,强调道:“仅仅一天半。燕王统兵五万,马不停蹄地赶到永平城下,仅仅一天半的功夫,江阴侯六万大军土崩瓦解,若不是逃得快,就要被燕王全歼了。”
朱权在椅后缓缓坐了下来:“还有李景隆,还有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胜负……尚未可知。”
沙宁嫣然道:“殿下现在说胜负尚未可知了么?原本你可是认定了燕王必败的。”
朱权瞥了她一眼,轻轻叹道:“宁儿”本王行事不能不慎呐”但凡有所动作,那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四哥……我当然是希望他赢的,四哥再怎样也不会像我那薄情寡义的侄儿,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吧?我只想做个太平王爷而已。眼下。陈亨、刘真、朱鉴,把本王看得死死的,大宁城整个儿都成了他们的天下,除了这座燕王府。还有什么是属于咱们的。宁儿,孤不能妄动啊。”
沙宁也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我当然明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难道我希望你悍然兴兵,走上有去无回的绝路?我只是不对朝廷抱太大希望罢了,如今燕王又打了胜仗,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希望……朝廷会因此松一松勒在咱们面上的绳子……”
她刚说到这儿,白发苍苍的老管事就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急匆匆地道:“殿下,大事不好,大宁卫指挥朱鉴派兵包围了咱们王府!”
宁王朱权脸色大变,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惊道:“朱鉴围了孤的王府,所为何来?”!~!
第305章 你要,还是不要?
第305章你要,还是不要?
白发苍苍的老管事道:“老奴出问过朱大人派来的官兵,他们说城中进了燕王的jiān细,意图对殿下不利,因此派兵护住王府,还要老奴转告殿下,为殿下安危计,殿下最好不要再去城中走动,以防不测!”
“放屁!他敢软禁本王!”
朱权气得暴跳如雷,吼道:“去,把石撰叫来,让他去与大宁卫jiā涉,本王未曾犯了王法,又无朝廷旨意,他小小大宁卫,凭甚么软禁本王!”
老管事道:“长史大人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他正告诫府中上下,遵照大宁卫的嘱咐,好生待在王府里面,切勿与朝廷兵马发生冲突,致令殿下为难……”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朱权气得跳脚。
沙宁淡淡地道:“殿下,长史石撰本就是朝廷遣派来盯着殿下一举一动的,他岂会站在殿下一边?”
朱权一屁股坐了下去,茫然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本王错了,难道……江山糜烂一至于斯,皇上仍然不管不顾,非要致本王与死地不成?”
沙宁沉思片刻,说道:“殿下莫急,我去探探风声。”
她挥手摒退王府管事,对朱权道:“咱们当初重金收买耳目,不就是为了防着今天这一刻吗,待我先清朝廷意图再说。”
朱权担心地道:“你……出得去么?当此时刻,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朝廷瞩目,切莫雪上加霜,再多授予他们一条把柄。”
沙宁向他嫣然笑道:“殿下,我时常出城打猎,大宁城中谁不知道?王爷不好与之对峙,我一个fù道人家却不怕他,他们这些朝廷大员好意思与我为难么?再说,他不是还打着保护咱宁王府安危的幌子么,只要朝廷一日没定咱们的罪,他们又岂能真正限制咱们的自由,你放心好了!”
朱权脸è凝重地点了点头:“好,爱妃千万小心从事!”
不出所料,当沙宁一身猎装离开王府的时候,守在王府外的大宁卫官兵果然拦住了她,于是他们也再一次领教了这位泼辣王妃的厉害。大宁卫的兵困住王府,目的是看紧了宁王,绝对不能让宁王溜出去,但是在朝廷旨意下达之前,宁王府的人并不是犯人,他们又的确无权阻止王妃离开王府。
这就让底下人为难了,于是在又一番冲突之后,以前只是听说、今天还是头一回亲自领教沙宁厉害的那位大宁卫千户大人狼狈败退,给这个泼辣彪悍、根本不讲究王妃仪态的nv人让开了道路。
沙宁赶到城口的时候,又被徐姜拦住了,这徐姜虽是一个小旗,却是大宁卫指挥朱鉴的表外甥,因此在军中一向地位超然,结果他却三番五次被沙宁折辱,对沙宁乃至整个宁王府当然没有好脸不过他说的倒是很客气:“娘娘,城中进了燕王的jiān细,卑职奉指挥大人命令,因为城中正在搜索jiān党,四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他脸è不好,沙宁脸è更不好,沙宁是一身火气,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叱问道:“为何不许进出?”
徐姜摊摊双手,辩解道:“娘娘,这还用问么,自然是防止jiān细逃走!”
沙宁一按马背,飘身落到地上,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得徐姜眼冒金星,没等他醒过神来,衣领子就被沙宁一把揪住了:“徐小旗,本王妃问你,我宁王府可有通匪的罪名?”
“没,当然没有……”
徐姜涨红着脸去扳沙宁的手,沙宁俏眼一眯,冷冷又问:“那么,可有本王妃通匪的罪证?”
“没,也没有……”
帐东西!那么你只管封你的城抓你的jiān细,本王妃要出城狩猎,为何也要受到阻拦?”
沙宁越说越气,抬手又是一记耳光,徐姜眼前刚刚消失的星星再度闪烁起来,沙宁跃上马背,飞扬跋扈地喝道:“出城!我看谁敢拦我!”
徐姜脸上一边一座五指山,麾下兵丁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位可怜的受气包小旗官,然后默默地走去搬开拒马鹿角,沙宁带着十余骑快马轰然出城,徐小旗这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对左右属下悻悻然地道:“好男不与nv斗,要不然……哼!哼哼……”
沙宁出了城策马驰出五六里地,方才勒缰伫马,慢慢张开掌心,在她掌心,正有一个纸团,已经被掌心的汗水攥湿了,沙宁展开纸团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è顿时凝重起来。
骑士们都静静地侯立在周围,谁也不敢说话,荒原上只有从北方刮来的风,带着一片呜咽声掠过。
过了许久,沙宁才慢慢团起纸团,深深地揣入怀中,将面纱巾掩起,对左右吩咐道:“胡猎几只山jī野兔、uā鼠狍子,午后即回王府!”
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朱权看完纸条,痛心疾首地捶桌子:“本王应该答应四哥才是,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只能坐以待毙了!悔不当初!”
沙宁劝道:“殿下,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朝廷旨意下来之前,咱们还有一搏之力。”
朱权绝望地道:“怎么搏?朱鉴已经锁城困府,本王寸步难行,他又密报陈亨刘真率军来援,如此情形,就算泰宁、福余、朵颜三卫肯出手相助,他们惯于马战,不擅攻城,等他们集结兵马,来到大宁城下,本王大势已去矣……”
纸条是徐姜写的,任谁也想不到,这位经常被燕王府的人斥骂殴打的小旗,就是被燕王府重金收买的耳目,不过他虽是朱鉴亲信,具体情形也不了解,他并不知道表舅得到了一封福余卫首领敖登格日勒写给宁王朱权的信,信中说已经与泰宁卫、朵颜卫首领商量妥当,只等朱权一声令下,便即倾族而来,发兵相助。
内容其实说的非常含糊,许多事情都说的没头没尾,似乎不是头一回通信了,也不是头一回计议一些事情,所以有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通信双方才能明白,也正因如此,却也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这封信落到朱鉴手里,找了懂古文的人翻译过来,朱鉴自然大吃一惊。
奈何自从燕王造反之后,朝廷已经暂时停止了对其余诸藩进bī的步伐,他也不敢做得太过份,只好打出城中出现燕王jiān细的幌子,加强了全城的封锁和对宁王府的戒备,派人把消息急报正在松亭关驻守的都督陈亨和总兵刘真,请他们领兵过来镇住大宁城,与此同时,把这封信及译稿一同急报京师,请领圣旨。
朱鉴知道,这份物证一旦送抵京师,圣上必定下旨擒拿宁王回京,甚至有了燕王前车之鉴,将宁王就地正法也说不定,这样大事自然不可能藏在他一个人的心里,如果连心腹将校都不明真相,如何能把他的命令贯彻好?所以大略知道真相的将校还是有几个的。
徐姜便是其中之一,他正在表舅家里墨墨迹迹地发牢ā,说燕王府如何嚣张跋扈,害得他被手下人耻笑,朱鉴便向他透lù了几句,叫他安心守好城防止jiān细出入,用不了多久,宁王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徐姜听了做出欢喜模样又追问了几句,因为怕朱鉴生疑,倒也不敢盘根究底,离开表舅家里,他便把掌握的消息写成纸条,等着机会报与宁王府。果然被他等到了,挨一耳光又算甚么,他从宁王府得到的好处,就算给他十辈子军饷都换不来。
沙宁看着朱权坐立不安的样子,脸上也yīn晴不定,有些烦躁起来古三卫中,她的朵颜卫部落是势力最弱的,当初哥哥把她嫁与宁王,未尝没有借助宁王势力壮大部落的原因。宁王甲兵八万、战车六千,是不折不扣的塞外王,她嫁到宁王府一年,朵颜部落在宁王的帮助下和其他两大部落尽量的容让下便开始壮大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仅仅一年,一年后朱元璋驾崩,朱允炆继位,宁王自己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威风霸道的塞外王变成了整天闭在家诗作赋的太平王爷,如今眼见着太平王爷也做不成了,如果宁王被斩、或者成了阶下囚、或者被流放,自己又何能幸免?
犹豫半晌,沙宁轻声提醒道:“殿下,咱们可以联系燕王,如今……只能与燕王站到一起,才有一线生机了。”
朱权摇摇头,绝望地道:“来不及啦,四哥现在带兵游弋于北平城外,行踪不定,咱们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他?再说,本王被困在大宁城里,纵然找到了他,我这笼中鸟儿怎么去投他?本王现在可用的,唯有三卫古骑兵,他们擅野战,城池攻防非其所长,敌不过陈亨、刘真的大军的。不等四哥想办法救我,我那好侄儿bī我自尽的旨意就要到了!”
沙宁咬了咬牙,又轻声道:“殿下,生死存亡关头,无论如何,总要试试的。再说,我们不需要派人入关去寻燕王,燕王派来的信使,殿下还记得么?”
朱权双眼一亮,霍地站了起来,惊喜道:“怎么?他们……他们还没有走?”
沙宁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轻轻颔首道:“殿下眼下yù求助于燕王,燕王何尝不是一直想得到殿下的臂助呢,他们被殿下哄出王府,怎肯甘心就这么走了,妾身……留了一个心眼儿,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呢,他们不在大宁城里,我知道他们的所在,看样子,他们逡巡不去,是想越过殿下直接与三卫首领取得联系,只是一直不得其而入罢了。”
朱权大喜:“好,好极了,天不亡我!爱妃,速速与他们取得联系,孤王愿意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愿意说服泰宁、福余、朵颜三卫出兵相助,只要四哥想办法救我出牢宠,朱权愿鼎力相助,随他靖难!”
沙宁脸上的神è有点复杂,只是骤经大悲大喜的朱权并没有察觉。
沙宁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明天,我再出城一趟!”
夏浔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胖了,住在山间小屋里,每天都有曾二等人猎来的野味,或烹或炙或烧烤,还别说,调制的口味非常美,夏浔什么地方也去不了,每天就是胡吃海塞,眼见着身上就开始长了。
“做人不可以如此颓废!”
夏浔暗暗立志,于是重新拾起了室内健身法,每天都要折腾出一身大汗。洗澡水是他自己烧的,小屋后面就有一条溪流,木柴也随处可拾,至于沐浴的木桶,应该是宁王妃专用的,管她呢,现在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夏浔哼着歌,洗着澡,悠闲自在。
在他最初的打算里,是先以言语说服宁王,如果宁王不为所动,就要使出“陷罪”这招杀手锏了,结果半路遇到了宁王妃那档子事,他才想加以利用,燕王那里独自应对着五十万大军呢,这援军自然是越快越好,想不到最后还是用上了自己本已准备的法子。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塞哈智那家伙能不能出è地完成任务,燕王的援军连着他的命,可全都在老哈手里了。正想着帘儿一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夏浔赶紧往水里一缩身子,嚷道:“喂喂,很冷的,我说曾二,你……”
一抬头,夏浔的声音戛然而止,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王妃沙宁。
她的双眼亮得吓人,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异样的红晕,微微喘息地道:“宁王殿下……答应擅助燕王了!”
夏浔立即醒悟到塞哈智成功了,他大喜道:“好呀!”哗啦一声,健硕的iōng膛刚刚lù出水面,喜极忘形的他便惊觉不妥,连忙又缩回水中。
“但是……”
沙宁咬了咬嘴喉间咕哝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声音。
夏浔马上追问:“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我可以全权代表燕王!”
沙宁目中奇异的光芒更亮了:“条件无需先谈,我首先要确定……你……”
夏浔心领神会,马上竖起三指,郑重地道:“我保证,王妃的ī隐之事,在下绝不会对任何人透
沙宁缓缓地道:“命运,应该自己掌握,我从不相信由别人替我保守的秘密,除非,那也是你的秘密。”
夏浔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说话够有哲理的了,但是沙宁的话,他有点听不懂,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
沙宁正在宽衣解带,绫裳绣裙,一一褪解,酥iōng裎的yù臂粉uǐ,温润如嫩白如脂,还有那yīn影下的倒三角区域,惊人的美丽、难言的一股诡异情挑的旖旎味道弥漫开来……
夏浔两眼发直,他很艰难地移开目光,可是那两条修长结实而不失感的笔直大uǐ、那娇躯美丽的弧线和那饱满mí人的yù峰似乎仍在他的脑海中晃动,柔软的腰肢、翘起的部,那圆润娇嫩的泛着酥油般润泽的光,目视便有一种丝一般光滑的感觉……
她很年轻、也很健美,身体的曲线温柔而流畅,眼角的余光所看到的nv体,柔腴雪腻的如同秋日成熟的葡萄,饱满丰润,晶莹剔透,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成熟水灵的少fù风韵。夏浔艰涩地道:“王妃,用不着……用这样的手段来让在下为王妃保密吧。我说过不会对任何人透不管怎么说,王妃终究是宁王妃,在下是什么身份?如果说出王妃的事情,与在下并没有任何好处。”
“也许……”
沙宁大概也很紧张,声音有些沙哑,因此带上了一些磁的力,她迈动长uǐ,向扭转了头的夏浔走近了两步:“但是,自由自在的骏马,脖子上不该套着一条缰绳,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勒紧它?如果,这粉身碎骨的后果,你和我一起承担,那么,你才会像为你自己保守秘密一样,牢牢地闭紧你的嘴巴!”
夏浔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移开,不过那染晕的双颊、似嗔还怨的俏眼、梨形的嫩rǔ、水蛇般婀娜的腰肢、令人魂消的三角区,却已再度映入眼帘,给了他更强烈的冲击。她的体青ūn鲜活,光滑柔腻的肌肤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松驰,如斯妖
年轻美丽的**本身已经是绝对的何况她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那般尊贵的身份。
记得以前曾经看穿越小说,与同学闲聊,有男生发大宏愿,说:“如果我穿越,我要和商纣王抢妲己,和周幽王抢褒姒,和汉武帝抢卫子夫,和司马相如抢卓文君,和唐玄宗抢杨yù环,和杨凌抢折子渝,和朱厚照抢唐一仙……”
于是就有nv生也发大宏愿:“如果我穿越,我就和妲己抢商纣王,和褒姒抢周幽王,和卫子夫抢汉武帝,和卓文君抢司马相如,和杨yù环抢唐玄宗,和折子渝抢杨凌,和唐一仙抢小照照……”
他们和她们,一定是最优秀的么?只不过是他们的尊贵,令他们更加叫人着mí罢了,而现在,就有一位尊贵的王妃赤luǒluǒ地站在那儿,予取予取,换了是你,你要不要?
沙宁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饱满、赤luǒ的iōng膛,然后轻轻地滑下去,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美丽,无比柔媚地道:“要么,你死,我再想办法与燕王取得联系;要么,把我的秘密,变成你的秘密,从此,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夏浔,我就在这里,你要,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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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中午,偶正在吃饭,忽电话响起,
掏出来一看来电,我靠!鹅考?
这厮千里迢迢,何事打来电话捏?
好奇之下赶紧打开,里边传出鹅考天然yínd的声音,
沙哑磁xìng,带着鼻音儿,温文尔雅地:
“喂,关关啊,我是鹅考。”
“靠,我知道。”
“我有点事儿想问你吖。”
“什么事呀?”
“那个沙宁王妃,你打算怎么安排吖?”
“还能怎么安排呀,那是王妃,你安排得了吗?”
鹅考勃然大怒:
“我靠,你不安排,你写那么让人心动干吗?作死呢你?”
然后就开始呱唧呱唧没完没了地做说服工作,
嗯,所以3o5章结尾,为调戏鹅考而作。
哥们,你要,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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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中
第306章 理智与欲望
“砰!““哗啦!”
“轰!”
曾二率领一众侍卫站得远远的,遵照王妃的吩咐,未得传唤绝对不准踏进房间半步,但是听到种种古怪的声音不断从房间中传来,曾二再也忍不住了,生怕王妃有什么闪失,他一拔刀,便率先扑向房门。房门还是插着的,曾二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忍不住提心吊胆地唤道:“娘娘?”
里边没有回答。只听到“砰砰砰”好三声巨响,曾二大骇,抬腿一脚踹去,门栓被他踹得断开。带得门楣上方一阵尘土飘下,曾二定一定神,这才看见〖房〗中情形。
夏浔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正轻轻抿一口茶,仿佛坐在密林小亭中,听风入松,悠然自若。而王妃娘娘,娘娘的脸蛋红得就像一只正在下蛋的小母鸡,秀发也有些凌乱。她手中提着一条凳子,夏浔旁边那张桌子也不知受到多少次重击,此刻正摇晃着。缓缓地倒下,然后“哗啦”一声散成了一地碎片。
屋子里一片狼籍,壁上贴的画、桌上摆的瓶,除了夏浔坐着的那张凳子和手里捧着的茶杯,能砸的都被砸光子。里屋的门帘儿还挂着。一洼清水正从门下缓缓地流出来。曾二提着刀,吃惊地看看沙宁,再看看夏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沙宁把凳子放下,雍容优雅地坐下去,抬起兰huā般柔美的手指。轻轻掠一下鬓边凌乱的发丝”对曾二吩咐道:“出去,把门掩上。拾些柴来,一会儿,把这幢房子给我烧了!”
“喔”啊?哦!”
沙宁说的云淡风轻,不带一丝火气,曾二却看见王妃高耸的双峰一起一伏。贲起时似乎能把她的衣裳撑破,常听人说肺都要气炸了”曾二如今才算是明白,这句比喻是如何的英明,他可不敢去触沙宁的霉头,忙不迭答应一声,把踢坏的房门轻轻掩上。向后边大眼瞪小眼的侍卫们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拾柴禾去!”众侍卫登时作鸟兽散。
沙宁喷火的眸子睨向夏浔。夏浔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他伸出小指。挑起杯中水面上一片茶叶,好象施圣水的神甫似的,往空中轻轻一弹,优雅地晃着脑袋吹一吹水面,又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火气从沙宁心里腾地一下窜到了脑门顶上”她的双手跃跃欲试”很想跳起来。抄起屁股底下的凳子”狠狠地砸在夏浔脑袋上。把他的脑袋砸成烂西瓜。
想着烂西瓜的样子,沙宁的心情好过了一些,她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也直挺挺地坐着。目视前方。**地道:“宁王殿下可以随燕王一同起兵。我们,可以得到福余、泰宁、朵颜三卫的帮助,此外,殿下有把握把他的三护卫兵马召回来。如果,能除去陈亨、刘真的话,殿下还有把握把大宁都司的八万铁骑,尽皆招至麾下!”
夏浔欣然道:“如此,我们实力倍增,此消彼长,朝廷方面更难取胜了。”
沙宁仍然目视前方,两个人并肩坐着,中间隔着两尺多远,全都是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却与对方说着利害攸关的紧要大事,情形说不出的诡异。沙宁道:“然则,却有一样”需要你们先做到,否则。一切都是镜huā水月。”
“娘娘请讲。”
沙宁长长地吸了口气,心境平静了一些:“殿下需要燕王先为殿下解围。朝廷……马上就要对殿下动手了,殿下现在被朱鉴困在大宁城里,很快,都督陈亨、总兵刘真还会带来更多的人马,把大宁城守得水泄不通。我朵颜、泰宁、福余三卫不擅城池攻守,三护卫的兵马现在也在刘真手中,即便能够调动他们,反迹一露,朱鉴也可以马上对殿下动手,因此,难以发挥作用。你才办法救出殿下么?殿下只有重获自由之身。才能发挥他的作用。”
夏浔听了,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娘希匹的,史书害人呐!说什么燕王单骑入宁王府,与宁王抱头痛哭,盘桓几日。宁王相送出城,燕王埋伏人马于城外,将宁王绑了,于是随宁王送行的家眷以及朵颜三卫、王府三护卫神马的尽皆俯首贴耳,投靠了燕王,守将朱鉴奋起反抗。战死…”
朵颜三卫有他们自己的牧场领地,怎么会出奇冒泡地出现在大宁,而且还齐刷刷地把兵都领来了?王府三护卫已被刘真带走,宁王哪里还有兵?连宁王自己都成了大宁卫指挥朱鉴严加看管的对象,燕王这个朝廷公示的叛逆一到,早该被朱鉴给咔嚓了,还会等燕王被宁王送出大宁城傻啦吧叽地跟出来送行,被燕王先下手为强么?宁王不想跟着燕王造反,会招待、留宿、接送所谓的燕逆?这种行径和造反了有什么区别?且他还带着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送他出城?
天方夜谅般的故事!编这段史书的人是傻子,拿我们读者当白痴,老子居然也就真的成了白痴,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此番赶来大宁。以为只要软硬兼施说服了宁王,就能轻松完成使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难题要我解决……
沙宁半晌不见他回答,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夏浔双眉紧蹙,沉思不语,不禁担心起来。说道:“怎么,你也没办法?总不能红口白牙的一顿说,就指着我们殿下投奔相助吧,若非我们也是处境艰难,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么?”
夏浔道:“娘娘莫急,容我好好好思量思量。”
夏浔站起身,背负双手。在一堆破破烂烂的家具中间踱起步来。沙宁的目光追着他走了一阵儿,叹口气道:“唉!殿下本来还想过生日的时候。聚集三卫首领”示威于朝廷。嗯不到朝廷倒按捺不住,先要对我们下手了。一鼻失了先教……,…”
夏浔心中一动。突然停住脚步。思索着说道:“娘娘。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沙宁双眼一亮,连忙道:“你说!”
夏浔道:“燕王殿下可以为宁王殿下解围,但是却得避过朝廷的大军,否则纠缠起来,便难奏奇兵之效,燕山诸关隘都有重兵把守”燕王殿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大宁城下杀他个措手不及,那就不能硬攻,松亭关是不可能轻易攻打下来的”我觉得刘家口是一个大漏洞”燕王殿下若取道刘家口,一定可以兵至大宁城下,还不被朝廷边军所注意。”
沙宁先是一呆,愕然道:“刘家。?”随即欢喜起来:“那没问题。刘家口守将是……就是我的义兄刘奎,只要我去说,他一定会站在我一边!”
夏浔道:“本来”硬打刘家口也不是不行,那里守军不多。是可以打下来的”不过,就怕守军燃起烽火。沿边各路官兵就会马上知道消息。宁王处境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一旦打草惊蛇,难保朱鉴不会裹挟了宁王逃去松亭关。所以娘娘能说服守关将领主动开关那自然最好不过。娘娘真的有把握?”
沙宁自信满满地道:“绝对没问题”他……绝不会出卖我。不过“……”,沙宁颦起了眉头:“燕王出其不意,兵困大宁”就能成了么?大宁在朱鉴手里,他会不会情急之下……”
夏浔笃定地道:“不会!圣旨未下,罪名未定,他朱鉴敢对一位亲王怎么样?到时候你们只管紧闭府门不出,守城那是朱鉴的责任,他逃又逃不得,能把宁王府怎么样呢?宁王府中至少还有些侍卫吧,坚守宁王府。应该也能撑一段时间。娘娘如果还不放心,可以密示朵颜三卫首领,近期便以祝寿为名,进驻大宁,住进王府。三卫首领每人怎么也可以带来一两百名扈从吧,再加上王府的侍卫,守王宫不成问题。当然,人心难测,难保朱鉴不会发了失心疯……”
他忽地扭头问道:“宁王殿下驻守大宁这么久,在本地卫军中。应该有人可用吧?”
沙宁目光闪烁了一步,答道:“殿下从未想到会有一天亲族相残,哪会暗中收买心腹?”
夏浔笑道:“怎么可能,秦桧还有仨朋友呢。”
沙宁没好气地道:“你这叫什么比喻?你问宁王殿下有无人手可用……做什么?”
“破城门!”
夏浔郑重地道:“如果燕王殿下得尽快破城而入,迅雷不及掩耳,朱鉴就算有心不等圣旨,直接拖上宁王府来个玉石俱焚,他也来不及了。”
沙宁听了低头思忖片刻,缓缓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可以试试。”
夏浔道:“那就好,如今本就是死中求活的局面,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该拚的时候,总要拚上一拚的,越是犹豫,越是害了自己。”
沙宁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若能如你这般想,又何至于……
夏浔没有听清。问道:“甚么?”
沙宁吁了口气,对夏浔道:“没甚么”刘家**给我来办。大宁城的城门我尽量办。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暗中,在你们解了我宁王府之围之前,你们的一切举动与我宁王府无关。如果你们失败,我是不会承认跟你们有关系的。”
夏浔微笑道:“我明白!”
沙宁站起身,掸了掸衣衫。向前走了两步,忽又回头瞪向夏浔的时候,目光又燃起了火苗:“虽然我们现在是盟友,但是你对我的羞辱,我可没有忘记。姓夏的,你记住。你我之间的个人恩怨,一旦有机会,我沙宁一定会找回来!”
夏浔故作惊讶地道:“这算是在下对娘娘的羞辱么?王妃殿下不会是真的倾心于夏某,这才有心以身相许吧?”
“你混蛋!”
沙宁羞窘交加,可是面对着一个刚刚她还赤裎相对的男人,任她个性再如何凶悍,这时也摆不出盛气凌人的样子来了,她举了举手。最后却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那扇已饱受蹂躏的门板上,“咣”地一脚,沙宁愤愤地走了出去。
夏浔望着那摇摇欲坠的门板,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概“…………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遗憾的吧。
那么美丽的**、那么高贵的身份”对任何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吸引力。
只不过,从来不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不是男人:一直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那是禽兽。
应该大头当家作主的时候。小头就得退居二级,**与理智如何平衡,这是男人一辈子都在忙着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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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噼呖啪啦”地烧起来了。夏浔还没出屋,这带着沙宁不堪与羞辱的茅舍就被点着了。
夏浔走出去的时候”沙宁带着她的侍卫已策马远去,门前只给他留下了一匹马,栓在一根马桩上。那马眼看茅舍火起,正不安地刨着蹄子。夏浔解开马缰绳。翻身上了战马,提缰看了看这处即将化为灰烬的小屋。忽地一拨马头,也向远方驰去。
夏浔与塞哈智约定了在一个部落见面”但是从这个山坳出发”他是不认得路的”所以夏浔追在沙宁他们后边。先向大宁城方向赶去。到了宽敞的官道上,辨清了方位。这才向那个部落所在的位置赶去。
大约走了大半天的功夫,将近黄昏的时候”夏浔策马上了一处止,坡,轻轻抚摸着汗湿的马鬃向山坡下望去。几十顶白色的蒙古包。正像huā朵一般座落在即将迎来寒冬的草原上。
马群来了,远远如云,很快便到了近处。因为已是初冬,草原已经枯萎。所以马蹄溅起了大片的尘土,地皮颤动着,马群向决堤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隆隆的马蹄声、群马的嘶叫声。再加上牧人的吆喝声。汇集成一首特殊的歌曲。
这些马有黑色的、枣红色的、褐色的,还有几匹白马,油亮油亮的皮毛在夕阳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芳,长长地鬃毛和马尾在风中飘舞着,更显出它们的雄骏和魁伟。持着套马杆的汉子骑着马赶来了,看到策马立在山坡上,同样一身蒙古皮袍、皮帽的夏浔,便友好地向他吹一声口哨,然后便又随着马群的洪流呼啦啦地向前方跑去。
夏浔等那马群过去了,灰尘也渐渐散去。这才一踹马蹬,驰向那片蒙古包。
这个部落叫巴特伦,塞哈智和夏浔往大宁去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两人便约定,在这里会面,夏浔策马到了蒙古包间,正要找人问问塞哈智的下落。忽地看到前边小河边才人正弯腰宰着一头羊,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皮袍、戴皮帽的姑娘。
夏浔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塞哈智,连忙踹马跑了过去。
“啊哈,大人来了!”
塞哈智听到马蹄响,抬头看了一眼,立即露出欢喜的笑容,羊已经宰了一半,一柄小小的刀子,手法非常利落。身上手上竟然没有溅上一滴羊血。他把小刀递给旁边那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脸蛋圆圆的像红苹果似的姑娘,和她用蒙语嘀咕了几句,便向夏浔迎来。
夏浔看了眼那位可爱的姑娘,笑道:“本来还担心你不在,或看到了却无处安身,看起来,你在这儿混的不错呀,到了几天了?”
塞哈智哈哈笑道:“属下也是昨天夜里才赶到这儿,要安身还不容易么。”他拉着夏浔往前走:“大人没注意吧,草原上的部落”毡包门上都栓着一条皮绳儿的,这门是不关的,不管你认不认得毡包的主人,晚上赶到这里。你都不需要吵醒主人。直接拉开门进去歇息就可以啦。”
“夜不闭户?”夏浔没想到在关内人眼中野蛮落后的族群居然有这样的习俗,不禁有些感叹。
塞哈智走到一个帐蓬前边。拉开门进去。里边正有一对夫妻,塞哈智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又拉着夏浔向他们叽哩咕噜地介绍一番,男主人带着满脸热情洋溢的笑容,冲上来给了夏浔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人高高的个子,身材很魁梧。看着有四十多岁”黑红的脸庞。
塞哈智拉着夏浔毫不见外地坐下,用汉语对他说道:“他叫乌恩奇,婆娘原本是另一个部落的。因为男人输了钱给他”还不起,就把媳妇抵给了他,来的时候还带着个女儿,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已经长大嫁了人。方才你见到的那个姑娘是他们两今生的,喔,还有个三丫头,放羊去了,过一会儿也就该回来了。咱们在这儿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大人。事情办成了?”
夏浔笑道:“成了,他们已经答应,追随燕王一同举事,咱们得尽快赶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殿下。”
“竟然真的成了?”
塞哈智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咱们那么说都不成,大人丢一封信,就成了?”
夏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说过”如果运用得妙,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解决千军万马才能解决的事情。
“啧,啧啧……”
寒哈智啧啧称奇”他的那颗大脑袋”现在还是理解不了这些东西”不过他感觉到了智慧的力量,人对未知的总是充满敬畏的,所以直胳子的塞哈智,看着夏浔的时候心中也充满了敬畏。
乌恩奇很好客”那头录干净的小羊很快被他女儿拎回来,羊剖成几个大块丢进了锅里。煮得肉香四溢。晚餐的时候,浓香的奶茶、热腾腾的手把肉,油炸的小果子,酸甜奶香的奶酷,再加上塞哈智带来的烈酒,就是这一家人款待客人的盛宴。
女主人和女儿也是喝酒的。而且酒量还挺不错,乌恩奇的小女儿只比姐姐小了一岁,姐姐叫索布德,妹妹叫乌日娜。比起姐姐。乌日娜的骨架纤细了许多,虽然五官线条比中原女子的柔美要硬朗一些,不过很漂亮。草原红的脸蛋、俊俏的五官,而且比姐姐活泼,她的父亲走到夏浔身边劝酒,并且唱起祝酒歌的时候,她就坐在不远处,张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冲着明明忍俊不禁、还得一本正经的夏浔甜甜地笑。
夏浔一碗酒被硬灌下去,晕乎乎地跌坐回席上的时候,塞哈智拐了拐他的胳膊,悄悄笑道:“喂,大人,乌日娜很喜欢大人呢。”
“咳,不要胡说!”夏浔端着架子,生怕被主人听见了不快,他偷偷扫了一眼,乌恩奇正在开怀畅饮,完全没有听到塞哈智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来来,大人,吃这个,对男人很好的喔。”塞哈智很体贴地挟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到夏浔碗里。夏浔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塞哈智道:“羊蛋子啊。大补的。”
“呃……,我……就不用补了吧?”
塞哈智道:“要补的,要补的嘛,男人嘛……”
盛情难却,夏浔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唔,有些骚气,索布德、乌日娜和她们的娘看见夏浔苦着脸的样子,都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乌恩奇和老婆睡在毡包右边,塞哈智和夏浔则被安排在靠门的左边。如果晚上才路过的客人,进了门也要睡在这个位置的。如果真的有人来,大家就要在一起挤挤了,夏浔暗暗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又要忍受老哈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噜了。
按着部落的习俗,家里未婚的女孩子也必须睡在靠左的位置,因此铺盖再往里一点,就是索布德和乌日娜这对小姐妹的宿处,塞哈智挨着夏浔,向他挤挤眼睛,小声道:“大人,索布德昨儿跟我老哈睡过了,本来今晚想尝尝乌日娜的滋味的,大人既然来了,就让给你吧,等一会儿熄了灯,你就可以过去了。”
夏浔吃惊地道:“什么?你说计么?”
塞哈智嘿嘿地笑道:“大人不知道吗?如果主人家有未婚的姑娘,你喜欢的话,可以跟她睡觉”没人会干涉的。女孩的父亲也不可以。”
夏浔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什么?岂有此理,你别唬我”怎么可能!”
塞哈智道:“怎么不可能。祖祖辈辈,咱们这儿就这规矩。”
不知道是因为草原上生活艰苦,孩子的生存率低,还是因为草原上的男女关系一直保持着比较古老的〖自〗由习惯,夏浔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倒是有些相信了,但他却无法接受这样的风俗,他连连摇头道:“算啦算啦,我可不要,还是好好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塞哈智大喜道:“大人不要,那属下就要啦,哈哈哈,两个姑娘,我都要啦!”
夏浔:气…”
当天夜里,夏浔发现,这一晚他没有听到塞哈智的呼噜,但他根本就睡不着觉,呻吟声、嘻笑声、粗的细的喘息声,甚至黑暗中不知道是那个大的还是那个小的姑娘光着屁股跑过来。大胆地要钻进他的被窝,害得生怕被侵犯的他,只能把一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惊恐”地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悲催的夏浔……!~!
第307章 刘家口
这一夜,李景隆比夏浔还惊恐。
李景隆率军赶到北平城下。安营扎寨”把一座北平城围得水泄不通,九门之外俱筑碉垒,攻城车、云梯、壕桥、火炮、抛石机,各种攻城器械层出不穷。在战术上。诸如挖地洞、洒传单、火烤城墙复泼以火。期望把城墙烤垮烤裂,总之,明军熟悉的各种攻城方法全都用在了北平城上。
但是北平城在燕王朱棣早有准备的精心部署下,深沟高垒,城墙加厚,明初的火炮又不够犀利,五十万明军一时也奈何不得城中的守军。当然,其实最关键的主要因素。仍旧是人。
北平城中守军有限。决死之心甚浓,而且燕王森北平是一位贤王,极得民意、甚孚人望。尤其是道衍等佛教界的高僧对百姓们的宗教洗脑甚是成功,妇女儿童都被派到城头坚守,帮助燕兵御敌,极大地弥补了守军兵力不足的因素。
燕王第二子朱高煦随父在外征战,世子朱高炽、三子朱高燧都同母亲守在城上,燕王妃全副披挂,亲冒矢石守在城头,大胖子朱高煦虽然行动艰难,痴胖如猪,但是蠢笨的只是他的身体,这位世子兵法韬略也是胸有成竹,后勤及民政方面更是得心应手,把个北平城中各种资源调配调济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他还时常走上城头与母亲一起指挥战斗,甚至抱起大石抛下城去。王妃和世子能做到这个份上。手军心士气乃至民心都是极大的鼓舞。
尽管如此,明军不但人马众多”而且都是职业军人,这是北平城头那些未曾经过军事训练的百姓们所难以比拟的,可明军五十百人,来自不同的派系、不同的地区”将领都有点山头思想,士卒也有些攀比的意思,李景隆这位三军主帅在指挥上又是顾此失彼、手忙脚乱,所以本来他们是有几次破城机会的,却全被他们自己漏过了。
比如攻打北平丽正门的明军,曾经冲破了城门,于燕军在城门之内的瓮城池带展开肉搏了,如果这时候李景隆能抓住战机,立即增派一支生力军上去扩大战果,丽正门必破无疑。北平城再如何坚不可摧。只要才一道门户被攻破,全城陷落就易如反掌了。
可是,令人惊叹的是,这么好的战机,居然被李景隆白白放过了”真不知道这位当时就站在望楼上面,居高临下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讨逆大将军在想甚么,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预备队派上去。这是史有所载的事实,李景隆何以反应如此迟钝”我们已无从得知了。
只是,就因为预备队没有及时派上去。燕王妃和世子领着援军及时赶到了丽正门。大胖子朱高煦一手持刀,一手拄棍,汗流浃背地指挥敢死队予以反扑,攻破丽正门的明军眼见燕军亡命般反扑,援军又迟迟不至。,于是……他们撤退了。
此时”燕王妃则领着一群妇孺儿童,从城头向下抛掷砖石瓦块,阻止明军继续增兵,利用这个间隙,已经撞开的丽正门重新合拢,顶上了条石。一次本该改变整个历史的绝好机会,就在李景隆这头长得一点也不像猪、其实却是一头真猪的面前,如浮云一般地飘过去了。
于此同时。燕王朱棣也没闲着,他让二儿子朱高煦率领一支轻骑兵专门破坏明军的补给线,烧毁明军的粮草辐重,自己率领主力时不时的对明军来一次偷袭,闹得明军顾此失彼、鸡飞狗跳。
夏浔和塞哈智在巴特伦部落乌恩奇家里借宿的这一晚,燕王亲率大军。以张玉、朱能为左右军。正夜袭都督瞿能的军营,李景隆登上点将台,翘首观望瞿都督营中的动静,却没防备城中燕军见大王夜袭敌营,火光冲天,士气大振之下,由道衍和尚和三王子朱高燧亲自领着一支敢死队自丽正门旁的城墙悄悄缒下来,杀进了明军的大营。
这座大营正是三军主帅李景隆的中军大营。那支明军敢死队敢打敢杀。直扑中军大营,其中有一个光头大袖玄色僧衣的和尚,简直像伏魔金刚似的,看似高高瘦瘦,在万马千军中杀入杀出,却如同一头猛虎,李景隆大惊失色,生怕混乱之中自己有甚么闪失,立即下令撤退。
其余各营官兵不明所以。忽见中军主帅的大营突然撤退,一时三军撼动。纷纷随之撤退,待得天亮,他们才明白虚惊一场,重新回到北平城下时,可惜那仓惶遗弃的军帐、乐器、粮草辘重,都被燕军烧毁,连碉垒也是能破坏的都尽量破坏了。
李景隆受此一吓,坚决不肯到北平城下驻营了,这位仁兄领着中军驻扎在距北平十多里地之外的郑村坝,遥控指挥北平的攻防战,人家的王妃和世子亲冒矢石血拼在第一线,自己的主帅躲在连城头都看不清楚的地方指挥战斗,这么强烈的反差,军心士气怎么提得上来?
就在这种情况下,夏浔和寨呤智找到了燕王的军营。
他们赶到燕王大营的时候。燕王正向部下亲授机宜:,“你去,告诉高煦。暂时停止对明军补给的袭扰,让他们把军粮、器仗运过来。
正说着,忽见夏浔和塞哈智已到了面前。朱棣又惊又喜,急忙迎上前来,匆匆问道:,“文轩,关外之行,结果如何?,。
夏浔抱拳施礼道:,“恭喜殿下,臣幸不辱命”。
,“甚么?”,燕王朱棣惊喜得声音都发颤了:,“成功了?文轩真的说服了十七弟?。”
夏浔道:,“是,宁王殿下已答应倾其所有,攘助殿平靖难,不过,眼下宁王尚有一劫,还需殿下为他解围……”
夏浔略一示意,燕王忙摒退左右”夏浔和塞哈智与他密报半晌,朱棣哈哈大笑起来:,“那有甚么。俺就杀去关外,救十七弟出来”只要能得到泰宁、朵颜、福余三卫的精锐铁骑,再得到关外八万精锐之师。九江小儿何足惧哉……
夏浔问道:,“方才臣听殿下吩咐,莫让二王子再继续袭扰敌军补给,这是为什么?”,燕王笑着摆摆手道:,“本王溜鱼呢,线儿太紧鱼会逃掉的,现在天气还不够冷,不能让南军意识到粮草和军衣是大问题,得把他们留住,等到寒冬降临”那时再把补给线全部掐掉。让他的五十万大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说到这儿,朱棣又迫不及待地道:“这边且不妻管他,快说,你与十七弟是怎生计议的”本王要如何发兵为他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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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失踪了。
曹国公李景隆痛定思痛”调出几路人马。专门围剿燕王朱棣的大军,省得他不断在旁边扯后腿。结果大军刚派出去,朱棣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天之后传来消息”在永平附近”发现燕王踪迹。此时永平已再度掌握在朝廷大军的手中。
李景隆大吃一惊,忙召集众将匆匆计议一番,怕燕王重施故技再夺永平。于是分兵一路去援永平”又通知山海关的总兵杨文全力戒备。防范燕王偷袭山海关”结果山海关和永平的明军枕弋待旦,夜不成寐地守了三天,一个个守得哈欠连天,也没见燕王派来一兵一卒。
找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李景隆不知道燕王到底在打哪儿的主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派出探马四处打探燕王消息,一面从攻城部队中又调了两卫兵马,加强了他所在的郑村坝的防务。这个时候。燕王的大军已绕过松亭关,即将抵达刘家口。
刘家口,守将总旗官刘奎刚派了一个侍卫替他去了抚宁县,抚宁县在秦皇岛区域,他的家如今就安置在那儿,家里捎信来,说他的儿子生了重病。延医问药的大半个月了,还不大见好,刘奎牵挂不已,便拿了些银钱。使一个亲兵回家去看看。
派走了亲兵,刘奎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住处,就见关口外镇上的那个老家人正等在那儿,刘奎不耐烦地道:,“月例不是已径给你了吗。又来做甚么?”
老管事点头哈腰地笑,凑到面前,很神秘地道:,“老爷,那位小姐……又来了,想见你呢。”,,“嗯?……
刘奎怔了怔,微微有些意外,沙宁虽然每年总能有机会过来几趟,不过相隔这么短还是头一回,他也不知道沙宁这一次怎么来的这么频繁,想要问问,奈何这老家人只知道他金屋藏娇。那位极美的小娘子并非他的妻室,此外一无所知,想问也无从问起。
刘奎思索了一下,才道:“你先回去侍候好小姐,我安排安排关上的事务便去……
,“是是是!”。
那老管事眉开眼笑地走了。他平时守着那幢空荡荡的宅子,没有什么外捞。所以才时常将房舍出租,给过往客人当客栈使用,但是每回这位不明身份的小姐住到这里的时候,老爷就大方的多,那位小姐的赏赐也特别优厚,站在他的立场上,巴不得那位小姐一年四季都住在这儿呢。
刘奎的父亲原本只是朵颜部落掳来的一个奴隶,刘奎的身分也高不到哪儿去,可以说全赖沙宁。他才有了今日,有家有业还做了官。既知沙宁来了,刘奎哪敢怠慢。连忙唤来副总旗王彦稀,把关上防务向他交代了一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副总旗隐约知道总旗大人在镇上置了宅子,养了外室,听说他要去镇上住两天,王颜稀笑嘻嘻地便答应下来。
刘奎换了便装,也不带侍卫,便沿着山间那条走惯了的小道,向镇上赶去……!~!
第308章 利动人心
第308章利动人心
山间草半青半黄,树木的颜sè有黄有绿还有红,如同一个拙劣的画师,东一笔西一笔地涂抹在山上,从山上望下去,小镇呈狭长的形状横亘于山下,再往远去,则是一片胡杨树林子,大多数胡杨树都挂着满树金黄,间次有一株已经死掉多年的胡杨树,盘剥苍白的枝干古朴地矗立着,向苍天张开它们那如枯瘦老朽般的手臂。
刘奎往山下走,心中并没有最初与沙宁偷欢时的那种兴奋激动的感觉,不是因为初冬将临的天气有些萧瑟的影响,也不是因为为了和这位王妃保持暖昧关系而把家人远远地安排到了抚宁县,如今儿子生病也不能看上一眼所影响,而是自从沙宁成为宁王妃,他就一直徘徊在地狱和天堂之间,在她面前,就是强颜欢笑而已。
每当和沙宁在一起时,她那年轻、美丽、鲜活、娇嫩的**,都会让刘奎如痴如醉,在她身上,他几乎可以得到男人想要的一切,yù望、虚荣、得意、骄傲、快乐,种种满足,可是酣畅淋漓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总是焦虑和不安。
沙宁娇蛮、任xìng、狂野、大胆,仿佛一匹驰骋在草原上,不甘戴上嚼头的野马,骨子里,她是不在乎汉人礼教的,可刘奎不能那么想,只有俯伏在沙宁王妃的身上时,他才能暂时忘却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品味那极乐的**滋味,极乐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恐惧和担心。
他的一切都是沙宁给的,他了解沙宁的xìng格,他不敢拒绝沙宁,不敢提出断绝来往,可他同样惧怕宁王,如果让宁王知道他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宁王会怎样?刘奎从来不敢深想。
沙宁给了他一切,还给了他极乐,有时候想想自己能占有一位王妃,未尝没有一个男人的窃喜和骄傲;而宁王却可以剥夺他的一切,还可以送他去极乐世界。所以他的心一直在徘徊在得失生死之间,这已非关男nv之情了。
走到自己家mén口,刘奎站定了身子,长长地吸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欣然的笑容。推开mén,走进去,两个皮帽féi袍的蒙古勇士正牵着马从院中走过,见到他,立即站住,以手抚胸,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奎微微地点了点头,正眼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沙宁王妃的原因,本应是这些王府侍卫正眼都不看他这个小小的总旗才对,刘奎心中小有得意,然后跃入脑海的便是沙宁那娇媚的模样、**的**,腹下马上就像喝了一壶烧酒,滚热起来,yù望暂时战胜了恐惧,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脸上的笑容也真的愉快起来。
那两个以手抚胸的蒙古大汉慢慢地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个更粗更壮、一脸胡须如戟的大汉低声道:“大人……”
另一个只生了八字胡的jīng壮汉子竖指于唇,示意他勿需理会,便牵着马缰绳悠然地走过去了,大胡子咂巴咂巴嘴儿,嘟囔道:“先长出的头发没有后长出的胡子长久,先长出的耳朵没有后长出的犄角坚硬,看人家那稳重劲儿,难怪能被殿下委以重任呢,我塞哈智在千军万马面前都不知道惧怕,一干这等鬼鬼祟祟的事情,怎么这心还就跳得厉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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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奎这幢房子院落虽然在整个镇子上是首屈一指的,其实按照关内的标准也是相当简陋的,但是主宅寝室内却别有dòng天,外表看来平平,一旦进去,却是特别的华丽舒适。家具布置典雅考究,梳妆台、chūn凳、小几、香炉、立镜、帷帐、卧榻,鸳鸯戏水的绣枕锦被,异样的豪绰。
沙宁刚刚沐浴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一袭月白sè的罗裙,使一条细细的带子系着,纤腰下是丰隆浑圆的tún,坐在锦墩上绷得紧紧的,凹凸有致的美妙曲线毕露无遗。房间里已生起了两个火盆,火炕也已烧起,温暖如chūn,所以并不寒冷。
“宁儿,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想我了么?”
刘奎自后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纤腰,柔声问道。
妆台的菱花镜里,粉靥如花,向他嫣然一笑,然后沙宁便扭转了娇躯,刘奎放开手,退开一步,沙宁站起来,一双yù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呵气如兰地娇声道:“奎哥哥,人家这次来,可是有极重要的事找你。”
刘奎脸sè一变,欢喜的神情立即被紧张恐惧所取代,急忙问道:“出了甚么事,宁王他……他……”
沙宁白了他一眼,不悦地道:“那么怕他做甚么,他整日守在宁王府里,能知道甚么?”
刘奎心中稍安,忙道:“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既然不是宁王,那是甚么大事?”
“你来!”
沙宁伸出小手,拉住刘奎并肩在榻上坐了,然后低低絮语起来,过了许久,沙宁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此时房间里已经暗了,沙宁起身去点着了油灯,柔和明亮的光线立即洒满了整个房间,沙宁回眸一笑,灯光下见刘奎面sèyīn晴不定,不禁敛了笑容,问道:“有什么问题?你不愿帮我?”
“啊?怎么会呢!”
刘奎忽然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走到沙宁身边,执起她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柔声道:“宁儿,没有你,就没有刘奎的今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为你粉身碎骨,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沙宁伸手掩住他的唇,嫣然道:“说甚么傻话呢,只是叫你开关放燕王兵马进来,又不是要你去冲锋陷阵,我怎舍得让你去冒险,你魂不守舍的干什么?”
刘奎辩解道:“我……我只是……正在想,守关将士共计一百二十人,未必就肯全听我的安排,只要其中有一人怀有异志,aPO。偷偷点燃烽火,就会打草惊蛇。如果想悄无声息地过关,我必须得安排几个心腹先守紧了烽火台,要说起来,我倒是有几个心腹兄弟,只是这是让他们跟着咱们造朝廷的反呐,我没有绝对把握,得好好想想,有谁绝对靠得住,方能为我所有。”
沙宁笑道:“你要说服关上守军众人一心随你造反可能有些困难,但你身为守关主将,随便找个理由带几个家人去关口上逛逛,总不会有人拒绝吧?”
刘奎愕然道:“甚么?”
沙宁蛾眉一挑,婉媚地笑道:“绝对靠得住的人么,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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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sè深深,沙宁已经熟睡了,她像一只小猫儿似的,侧蜷着身子,发出细细轻轻的呼吸。
刘奎张着眼,仍在瞪着黑漆漆一团的帐顶。
宁王要造反,要跟着燕王造反,要我放燕王过关,去为宁王解围,要我……反了朝廷……
刘奎的心里翻来覆去转了许久,种种念头像礁石间的luàn流似的,在他脑海里碰撞着。造反,有成功的可能吗?燕王如果能战,何必出关来寻宁王,宁王如能掌控关外局势,何须燕王来为他解围,真的有必要跟着这对难兄难弟走上绝路?
尤其是,刚刚沙宁还趴在他胸前,甜甜地告诉他,事成之后,要想办法把他调到宁王身边,从此长相厮守,真是疯了!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现在都已整天活得提心吊胆,到宁王身边去?一旦走漏风声……
刘奎翻了个身,背对着沙宁,一丝恶念油然而生:“宁王要造反,如果我把这个消息递出去,那是多么大的功劳?破坏了燕王、宁王的合兵大计,如此大功,我刘奎岂不一步登天,最起码也能当个千户,到那时,何必再活得如此辛苦?
我的一切,都是靠她施舍的,在她面前我哪能抬得起头来,情人?说的好听,我不过是她豢养的一个面首罢了,为了怕她吃醋,我连妻儿都安排得远远的,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有机会靠自己的力量去挣一份锦绣前程,还可以从此摆脱她,不用连睡梦中都担心宁王杀我全家,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拼一把?”
这个念头一旦占据了上风,昔日的海誓山盟、甜言密语都一扫而空,想着光辉美好的未来,刘奎激动的浑身发抖:“她明日便要我带着她的人上山,控制烽火台,放燕王出关,我想动手,唯有今夜了。不过,我一小小守关总旗,如何可能知道这样重大的秘密,岂不惹人生疑?”
刘奎眼珠luàn转,又想:“有了,我本她的家奴,有这层关系就够了,到时候,我就说宁王妃yù以重金贿赂,yòu我投靠宁王一同造反,我深明大义,假意应承,趁其不备,绑她上山,再举烽火示警,这就行了。这样于名节有亏的丑事,谅她也不会说出来。不妥,以她xìng情……一旦到了那步田地,哪会顾忌这些,我纵有大功,可是jiān辱王妃,让皇室蒙羞的罪名……,要不然……我把她杀了?”
忽地想起沙宁与他恩爱缠绵的过往,想起沙宁把他从一介家奴,到如今给了他家庭、给了他体面的身份,刘奎心中又想些不忍,可是思量许久,理智终于还是占了上风:“我既向朝廷方面告发,与她便再无情份可言,我肯放过她,她也不肯放过我,还犹豫什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刘奎把牙一咬,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自己放置衣袍的地方,便去摸索那柄贴身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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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塞上胡杨
第3o9章塞上胡杨
刘奎的心“砰砰地”跳着,手指有些颤,紧张得就象他第一次见到沙宁的**,第一次解开她的衣衫,第一次与她合为一体。他的手指触到了一柄坚硬的东西,那是他的刀,月光映在窗棂上,屋中有微光,并非漆黑一片,可是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衣服过于凌,他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口袋的入口。
“唔,你做什么?”
床上,沙宁嘤咛一声,带着浓浓的倦意。
刘奎身子一颤,慌忙答道:“喔,我……我起夜……”
“嗯……,点上灯吧,黑灯瞎火的。”
“哦哦,我……我是怕吵醒了你……”
做贼心虚的刘奎生怕沙宁起疑,摸到桌边,哆嗦着找到火石油灯,嚓地一声打着了火,点亮了灯。偷眼向床上一瞄,沙宁闭着眼睛,含糊地咕哝一句,转过了身去。刘奎不敢再去摸袍子,便只着衣,举着油灯,硬起头皮向屏风外边走去。
马桶就在屏风外边的角落里,刘奎把灯搁在桌上,故意的放到两个花瓶中间,让花瓶挡着,光线更暗一些,装模作样地站着,竖起耳朵听听里边没有声息,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一寸一寸的轻轻拉开了门栓。长久以来对沙宁形成的敬畏之情,被沙宁半梦半醒间的一句话给吓光了,他现在只想着逃跑。
房门一开,他立即掩上,仓惶逃出几步,被寒风一吹,这才醒觉身上只着衣,风吹刺骨,可是这时候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把鞋子提好,便向前院急急逃去……
刘奎刚一出去,沙宁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地坐在那儿。
事情太过紧要,夏浔和塞哈智与燕王朱棣计议已定后,便先行赶来与她汇合了,在说起刘奎的时候,夏浔再一次示意她,须心为上,反叛朝廷这样的大事,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做的,历史上很多大事,就是在一个环节,败露在某个人物手上,叫她察颜观色,谨慎心。
沙宁并不以为意,她根本不相信刘奎会背叛她出卖她,当夏浔说他和塞哈智、曾二等人会守在宅院四处时,她还为他们的题大做而感到好笑,但是出乎她的预料,他真的背叛了她。两人独处不久,她就察觉了刘奎的异样。
不是出于夏浔的提醒,而是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刘奎不是一个城府颇深、喜怒完全不形于色的人,他与她欢爱时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沙宁如何感觉不出?及至沙宁假寐时,他虽然强做镇定,可是忽尔急促的呼吸,身体难耐的翻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了她的身心。
“嗒,嗒嗒!”
窗棂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外边传来曾二的声音:“娘娘,阿奎……刘奎,已经拿住了。”
沙宁低低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说道:“我倦了,不见他。明日拿他破关,一应事宜,尔等俱由夏浔安排吧。”
曾二应了声“是”,他的身影被月光映在窗上,看得见,他习惯xì哈了哈腰,然后迟疑地停住,语气有些担心地道:“娘娘?”
沙宁淡淡地道:“我没事,关门一开,你就带那没良心的,回来见我吧!”
“遵命!”
曾二的身影在窗外就像演皮影戏似的,脑袋重重地一顿,一阵脚步声响,离开了。
沙宁把被子扯起来,拢到了自己的身上,依然那么坐着,依稀朦胧的月光下,脸颊上有两道亮晶晶的痕迹,看不清楚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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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口外的山林中,燕王负责奇袭的先头部队已经悄悄埋伏下来,尽可能地靠近关下,密切注视着关上动静,关隘上偶有兵丁走动,懒洋洋的,对他们早已熟悉的山间风景懒得多看一眼。这一侧是关内,另一侧虽是关外,但关门大片领土也在大明手中,朝廷在关外驻军有八万之众,他们有什么好警觉的呢?
山道上来了**个人,都是镇上居民打扮,其中有四个大汉合力抬着一张床板,床板上有一个人,盖着被子,关上的守军看见了,远远叫道:“站住,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军爷,老汉……老汉是刘总旗府上的老家人,你还认得吧?”
上边有个兵丁伏在箭垛口向下张望了一眼,认得确是常来关上见刘总旗的那个老家人,还被一个大汉扶着,便笑道:“啊哈,原来是你,我们总旗大人不是去镇上了么,你来做甚么?”
扶着老头儿的夏浔用短刃顶了顶他的腰眼儿,低斥道:“说!”
老头儿一机灵,忙跺跺脚,扯开嗓子带着哭音儿喊道:“军爷,出大事儿啦,我们老爷昨儿夜里患了失心疯,胡言语,见人就打,镇子上被老爷打伤了好几个人啦,老汉找了几个伙子帮忙,这才把老爷制住,你瞧瞧,这不是绑着呢么,军爷们呐,老爷府上就老汉一个人儿,这毛病老汉侍候不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老头儿说完,半真半假,一半是在夏浔的授意下,一半却是吓的,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关口上的几个兵丁听了又是惊奇又是纳罕:“失心疯?总旗大人怎么就得了失心疯了?”
几个兵都伏在城头往下瞅,城头下的人把门板顺了过来,露出刘奎那张脸,关上几个兵卒一瞅,不禁叫道:“快着快着,快放吊桥,果然是总旗大人。”
这几个大兵承平日子过久了,又见喊话的的确是总旗官的家人,所以毫无戒心,马上放下吊桥,有人急急跑去把这消息告知副总旗王彦稀了。
几个大汉抬着门板过了吊桥,登上城门楼儿,忽啦啦围上几个看热闹的守关官兵,只见棉被下边躺着的果然是总旗大人,总旗大人怒目圆睁,脸孔涨红,额头青筋一根根绷起,果然像是患了疯病。有个大兵见总旗大人嘴上勒着一条绳子,好象烈马上了嚼头,不禁好奇地道:“怎么还把总旗大人的嘴勒上了?”说着就要去绑他解绳子。
“别动!”
塞哈智一声吼,把那士兵吓得一哆嗦,塞哈智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嘿嘿地道:“军爷,你可别动他,你一解绳子,这位大人是要咬人的。喏……”
塞哈智把曾二的手举了起来,那手上缠着白布条子,有血迹渗出来,这是昨夜抓捕刘奎的时候受伤的,塞哈智认真地道:“看到没有,我二兄弟的手指头都被总旗大人吃掉了一根。”
那士兵一听唬了一跳,赶紧躲得远远的,骇然道:“总旗大人莫不是中了邪吧,怎么疯得这么厉害?”
“唔唔唔……呼……”
刘奎的头剧烈地摇晃着,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他被绑得死死的,哪里动弹得了,夏浔马上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刘老爷又疯了……”
“刘总旗疯了!”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副总旗非常惊讶,向那报信的士兵仔细问了清楚,这才欣喜若狂地跳起来:“俺日他个姥姥,总算熬出头了!想当初石总旗被提拔起来的时候,就该老子当总旗了,结果可好,宁王府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这总旗官就被从天而降的刘奎而占据了,现在他疯了,哈哈哈,谁还跟俺抢,谁能跟俺抢啊?”
王彦稀像范进中举似的,疯疯颠颠地跑到横眉怒目宛若降魔金刚似的刘奎身边,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的问候两句,他的总旗梦便破灭了,曾二从门板底下摸出一柄刀来,很干脆地攮进了他的肚子。
王彦稀挨刀的同时,那几个大汉便同时行动起来,纷纷自门板下边摸出兵器,一半冲去守住了烽火台,另一半冲到另一侧关口,铿铿两刀,剁断了吊桥的绳索,吊桥轰然落地,埋伏在密林中的燕军先锋一见吊桥落下,一声喊,便顶着草帽蓑衣各类伪装物冲了出来……
关上守军稀稀落落,有的正在到处闲逛,有的正在营房里闲侃聊天,正副总旗一个受制一个被杀,燕军又从近在咫尺处突然杀入,群虫无,已是毫无反机之力。
这座关隘存在的最大价值,其实就是烽火台的讯号传递,而现在烽火台被几个大汉抢先登上去,居高临下控制住了,这儿就是杀得天翻地覆,其他关口的驻防官兵最近的也要在几十里地以外,是根本听不到的,刘家口关隘……顺利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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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烂。
后世的时候,已经很难在这一带看到大片的胡杨树了,不过此时,这里的胡杨树还是密密成林的。
《英雄》里面,张曼欲和章子怡打斗的那场戏,就是在胡杨林里,漫天飞舞的黄叶和铺天盖地的金黄,仿佛人间天堂,看到那场面,扑面而来直入脑海的,不只是那美景,还有那凋零的凄婉和苍凉。
此刻,胡杨林中景色,堪可比拟。阳光从胡杨树上投射下来,斑斓地洒在地面厚厚的金黄色的胡杨树叶上。
刘奎的双手被牛皮绳儿捆得紧紧的,脸色苍白地站在林中,风起,漫天飞舞的胡杨树叶刮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却不敢稍稍眯起眼睛,他正惊恐地看着前面,前面有一匹马,马上有一个人,白衣如雪,牛皮绳索的尽头,就握在她的手中。
沙宁静静地看着他,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刘奎的膝头几度想要跪下,跪下去向她叩头求饶,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脾气,如果他敢跪下去,她很可能会马上一箭射杀了他。即便他就是刘奎,沙宁也不会允许他把她的情郎侮辱得如此一文不值,她的男人,活就要活得像条汉子。
“如果,你不愿意,你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在谋取刘家口之前,我会暂时禁锢你的自由,但我早晚会放你离去。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沙宁目光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痛心地质问:“你可以走你自己的路,我不挡着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用出卖我换来的荣华富贵,你就能安心受用?”
“我……我……”
刘奎嘴唇哆嗦,想辩解、也想求饶,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嗖!”
一柄刀寒光一闪,“噗”地一声没有刘奎脚下的树叶丛,只露出一个刀柄,沙宁幽幽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那儿摸索这把刀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
刘奎慢慢低下了头,他真的已是无话可说了。
“刘奎,你有什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
沙宁的声音高亢起来:“论才华,天、医卜星相、琴棋书画、诸子百家,你及得宁王万一?”
“论权势地位、人品相貌、富贵荣华,你及得宁王万一?”
“刘奎,我沙宁不傻,你对我多少有些怨尤,我是知道的,你因为我,而把家人安置在外,心中十分不快,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你就只想着你,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我为你又付出了多少?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你就这般对我?!”
“我……我……”
刘奎的头快要埋到胸口了,还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沙宁目盈泪光,低低地道:“你知不知道,我问你在做什么时,还在盼你回心转意。当时……只要你放下刀,回到我身边,这件事……我会当做永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风又起,漫天黄叶,盘旋飞舞,经久不息。
刘家口关隘上,张欲握住夏浔的手,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又立下奇功一件,哥哥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夏浔谦笑道:“弟冲锋陷阵的本领,不及大哥万只好在旁门左道上下下功夫了。殿下什么时候会到?”
张欲道:“殿下领着数万大军呢,若是早早赶到这里,那就无法掩人耳目了,此刻殿下还在百里开外,你放心,我已派人去报知殿下,殿下必会以最快的度率军赶来。”
说着,他四下张望了一眼,问道:“宁王妃呢,殿下若到了,应该会见见她。”
夏浔道:“她在山下镇上,张大哥先守住这刘家口,我去见见王妃。”
夏浔赶到山下,还未穿过胡杨树林进入镇,就见地上有一道道深深的拖痕,将胡杨落叶犁开两边,露出了冻土的地面,隐隐还有一些血迹,仿佛是一条巨蟒在这林中疯狂地翻滚穿行过,夏浔立即提高了警觉,他按着刀心地向前行走,拐过一棵大树,就见曾二牵着一匹马,正在林间立定。
夏浔松了口气,放开刀柄道:“曾二哥。”
曾二道:“娘娘已先行赶回大宁了,娘娘要我告诉足下,一切俱依前订,燕王殿下攻进大宁城的时候,就是宁王殿下履行约定的时候,告辞!”
曾二翻身上马,策骑疾驰而去,风裹着黄叶缤纷而下,夏浔微微眯起眼,正要转身往回走,目光不经意间从路旁一棵已经枯死掉的胡杨树上掠过,登时定在了那儿。
虬张怒曲的枝干上,悬挂着一具似是人形的东西,血肉模糊,糜烂难辨。
夏浔打了个寒噤,连忙紧紧衣领,急急向山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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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迅雷不及
第310章迅雷不及
大宁城的警戒近来更森严了,就连普通百姓都注意到了气氛的凝重。自从上次卫指挥朱鉴下令加强城池防御,并派了一队兵马常驻于宁王府外,将宁王府困得水泄不通之后,能够自由出入大宁城的就只剩下那位骄横刁蛮的宁王妃和她一班朵颜卫带出来的亲兵了。
这几天,朵颜三卫首领以及大宁都司辖下的一些小部落头人陆陆续续赶到大宁城,准备给宁王祝寿,大宁城的戒备就更加森严了。这些草原部落的头人、首领大都有朝廷封赏的官职,不过他们平时在部落内部、在与外jiāo流时,仍然沿用自己习惯的称呼和身份,并不像正儿八经入仕做官的人一样对朝廷充满敬畏之心,行止举措也不大注意自己是朝廷官员。
眼下,宁王是落了翅的凤凰,大宁都司的官员们都和宁王尽量保持着距离,即便是宁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为了避嫌也只能找机会私下向他示意关怀,可这些部落头人们却不会有这种顾忌,他们按照草原人的习惯,越是在朋友落难的时候,越是应该体贴帮助,因为人家陷入困境而避见疏远的人不配做朋友,是要叫人鄙弃的,至于朝廷上的立场,他们从来没有这种觉悟。
这些头人首领赶到大宁,最少的也带了二三十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朱鉴虽然看过福余卫首领敖登格日勒写给宁王的那封暧昧难明的信,可他能发兵困住宁王府,在朝廷决定动用武力之前,他却不能触怒这些部落头人。事实上,在朝廷眼中,也没把这些赐了印信有了官身的部落首领真的当成自己的官吏,而是把他们视为不安份的民和半招安的匪,这样一种定位,轻易当然不愿意招惹他们,因此在明确朝廷意图之前,朱鉴可不愿意承担激起部落造反的罪名。
这样一来,朱鉴就只能chōu调更多的兵力加强对这些人的看管,可他手头能够动用的兵也不多了,陈亨和刘真已经接到了他的密报,却还没有带兵过来,因为现在的防务重点不在关外,而在关内,燕王朱棣领着大军神出鬼没的在沿边打转转,各路边关将领都接到了曹国公李景隆的命令:严守关隘,以防朱棣趁虚而入。
陈亨和刘真不能把松亭关的兵都chōu调离开,他们得安排好松亭关及其他各处关隘防务,才能赶来大宁坐镇。因此当各部头人、首领入驻大宁城的时候,朱鉴只能从城防武装中chōu调更多兵马去守着他们,监视他们,至于城防倒不用过于担心,他在福余、泰宁、朵颜三卫的来路上,安排了许多探马,如果他们的部落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可以第一时间拘捕城中各部首领,再反过头来把兵增援到城头。
这样一来,城mén的卫兵就相对要少了些,徐姜做为他的心腹,独自承担着南城的守卫,这就为燕王大军的突袭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燕王只比张yù晚了半个时辰赶到刘家口,立即马不停蹄,大军过关直扑刘家口,仍以张yù所部为先锋,片刻不停,那山下小镇的百姓都惊呆了,他们在这儿住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兵,直到数万大军浩浩dàngdàng穿镇而过,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这支队伍到底是谁的人马。
这一路下去,张yù大军掩了旗号只顾行军,路上也有一些游牧部落和汉民定居的村镇,眼见得大军经过,只道是朝廷兵马调动,却也无人以之为奇。先头部队将要赶到大宁城时,仍然故伎重施,令一些士兵乔装改扮,扮成牧民、农民先行赶到南城mén,与早已被宁王府收买的徐姜取得联系,里应反合夺取城mén。
等到朱鉴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城mén口时,只见一里地外燕字大旗迎风招展,张yù率领燕王铁骑卷着尘土,好象一条长龙似的直向城mén扑来,朱鉴没有来得及夺回城mén,燕王的大军便破城而入了,就此与大宁卫的官兵展开了巷战。
朱鉴且战且退,当他退到大宁卫指挥使衙mén口时,被一枝狼牙箭shè中咽喉,当场毙命。燕王骑兵提前朱鉴的人头满城呐喊招降,一见指挥使已然战死,仍在街巷间混战的大宁卫官兵纷纷放下刀枪举手投降,大宁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燕军手中。
从徐姜开城,燕军破mén时起,宁王府便紧闭宫mén,侍卫武士全部登上宫墙,持弓弩刀枪严阵以待,不管是大宁卫的官兵还是燕军的铁骑,只管在宫外激战,宁王府一概不理,始终袖手旁观,等到张yù初步控制了大宁城,浑身浴血赶到宁王府,报名求见时,宁王府仍旧是宫mén紧闭,毫不理会。
张yù不觉有些纳罕,急忙叫人去找夏浔,夏浔此时正在带人接收大宁卫的军械库、辎重库、粮草器仗军服帐蓬以及户籍军册,张yù的人找到夏浔的时候,夏浔刚刚找到那整整一库房的花名册,夏浔如获至宝地对塞哈智道:“看紧了,千万看紧了,别的东西都不重要,唯有这一库房的名册,千万不要丢了一册,这些可是有大用的。”
就在这时,张yù派的人到了,夏浔听他说了情形,心中也有些纳罕:“不是早就说定的么,城破之日,就是宁王履行承诺之时,如今城已经破了,宁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夏浔忙道:“好,咱们这就去去宁王府前见张yù将军。”
夏浔不放心地又叮属塞哈智:“老哈,你可给我看紧了,这一库房的书册,一本也不准遗失。”
塞哈智纳罕地道:“大人,这些破书有什么要紧的,难道比那军械甲仗还值钱?”
夏浔正sè道:“那是自然,忘了那封信了?我告诉你,这些书册,只要利用好了,那就是刀枪、就是火炮,就是殿下的神兵利器,知道吗,看紧了,你的脑袋可以丢,这些书册也不准丢了一本。本。”
“好!”
塞哈智立即瞪起牛眼,拔出刀来守在mén前,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等夏浔与张yù的亲兵匆匆离开了,塞哈智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架子一架子破破烂烂的名册,挠了挠后脑勺,困惑不解地自语道:“殿下横扫漠北的时候,是怎么打的仗我老哈都是知道的呀,那可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战功,什么时候书书本本都那么厉害了,书本能打胜仗还要我老哈的刀子做甚么?”
他却不知,那是对外族做战,这一次却是自家人内讧。这座库房里储放着的可不仅仅是大宁卫官兵的户籍军册,而是整个大宁都司八万大军的花名册。
燕王当然希望宁王登高一呼,就能把大宁都司八万大军尽皆招纳麾下,可这是不现实的,陈亨、刘真等大宁都司的军队将领还在,中下级军官也被他们陆续调换了许多,大宁都司的兵都是宁王带过的,他们可能对宁王没有敌意,可能对燕王没有战意,所以士气不高,军心不定,却不代表一战即溃。
燕王在关外拖不起,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八万大军纳于麾下,而不是一座座关隘的去打、去征服,否则等这八万大军到手的时候,北平可能已经失守,那时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占据大宁,做塞外王了。
大宁是大宁都司的首府,各级将佐的家眷,包括许多士兵的家眷都在大宁城中,掌握了他们的花名册,就能掌握这些士兵、将领的姓名、籍贯乃至家眷的身份,这可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绝妙手段,燕王在对都督宋忠一战时,以八千敌四万,就是靠这种亲情攻势,令宋忠的大军阵前倒戈的。
夏浔上了马,与张yù的亲兵匆匆赶向宁王府,一路上只见街巷间已经停止了战斗,大街小巷都站满了燕军岗哨,有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从街巷胡同里抬出一具具尸体,街头空旷处,已经放下刀枪投降的大宁卫士兵都被集中看管着。
夏浔问道:“大宁卫官兵投降后,没有再受到杀戳伤害吧?大宁城中百姓士绅,可有受到sāo扰?”
那亲兵道:“谁敢呐,进城之前,张yù将军不是亲口传下殿下的命令么,敢掳一家、敢伤一民者,格杀勿论,殿下的军令从来不打折扣的,大家都规矩的很。”
夏浔点头道:“这就好,指不定哪一户富绅,家里就有子侄在军中做将领,指不定哪一户百姓,丈夫或者儿子就是某个关隘上的校尉兵卒,他们不受侵犯伤害,殿下招纳大宁都司的八万铁骑才能顺顺当当的。”
正说着,就赶到了宁王府前,张yù正在那儿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一见夏浔连忙迎上来道:“文轩,你与宁王府可当真计议好了?如今大宁城已经在手,为兄来求见宁王,可是宫mén紧闭,无人理会,为兄想要走得近些,上边就shè下箭来,不许任何人靠近,燕王殿下马上就要到了,宁王府不是出了什么纰漏吧?”
“不会吧,宁王已经混到这步田地,现在大宁城又已落到殿下手里,他还能玩什么花样?”
夏浔思索了一下道:“给我一杆降旗,我去见他!”
要说降旗,大多是打白幡,旗是旗、幡是幡,两者样式上还是有点区别的,打旗是战,打幡是不战,打白幡就是投降,军中没准备白幡怎么办?那就把主将的帅旗倒过来挂上去,于是夏浔就把“张yù”大头冲下挂在杆上,摇着旗子直奔宁王府大mé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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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掩耳盗铃
第311章掩耳盗铃
宁王府打开了一扇角曾二站在里边,向夏浔打了个手势。
夏浔便收了倒挂的军旗,往肋下一挟,弯腰走进去马上关上了。
“曾二哥,张将军求见殿下,王府为何大紧闭?”
曾二转身就往前走:“跟我来,王妃娘娘要见你。”
“王妃?不是宁王么?”
曾二没有回答,夏浔吸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宁王府右偏殿,地龙、火盆、暧墙,把个殿内烧得热流涌动,温暖如ūn。沙宁就穿着一袭ūn衫,纤体妖娆,俏生生地坐在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方yù佩。
“杨旭见过娘娘。”
“杨旭?”
沙宁瞟着夏浔,蛾眉微微一挑,微微有些疑惑。看她娇容妩媚若ūn花,那娇媚的唇瓣微微翘着,真叫人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可是想起刘家口外胡杨林中那具血模糊的尸体,夏浔心中却是微生寒意,他躬身道:“是,臣本就叫杨旭,夏浔么……,那是臣行走于外时的一个身份。”
沙宁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够小心。”
夏浔没有接话,开见山地问道:“大宁城已在张yù将军控制之下,但是张将军前来求见宁王殿下,却被阻与宫外,臣大惑不解,不知殿下与娘娘意yù何为?”
沙宁仍旧把玩着手中那方yù佩,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道:“你们倒真是了得,难怪朝廷十三万大军一触即溃,李景隆五十万兵马仍旧被你们猫儿戏鼠一般捉这大宁城乃边陲重镇,朱鉴更是一员骁勇善战的猛将,可是须臾之间,这大宁城居然就易了主人。”
夏浔笑了笑道:“大宁都司所领兴州、营州二十余卫,皆西北jīng锐,骁勇善战,冠绝天下,若说战力之强,燕王殿下的兵马纵然了得,却也未必就强于大宁都司的兵马,这也是燕王殿下yù向宁王殿下求助的原因了。此番能破城如此容易,还多亏宁王殿下吸引了大宁卫的诸多兵力,更多亏宁王殿下在大宁卫军中的内应相助,及时打开城
“你知道就好。”
沙宁娇媚地一笑,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明媚的眸子投注在夏浔身上:“据本王妃所知,燕王麾下,不过五万之众,宁王殿下若肯登高一呼,云集响应者却得八万jīng兵,殿下听说他的四哥马上就要到了,欢喜的很呢,不过沙宁只是个nv儿家,心眼儿小,得先问个清楚,以后这兄弟两个合兵一处,共赴国难,应该谁主谁从,谁正谁副呢?”
“原来如此!”
夏浔恍然,也不知这是宁王的意思,还是沙宁王妃自作主张,如果是她自作主张那倒好办了,如果是宁王生了野心,这事儿还不好办了。他暗暗思索着,试探着道:“那不如,就请宁王殿下出来担任全军之主帅,挑起这靖难大任,娘娘以为如何?”
沙宁耸然动容,香肩微侧,娇躯前倾,脱口问道:“燕王殿下肯么?”
“肯,如何不肯!”
夏浔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不是被朝中jiān佞bī到绝境,燕王殿下怎会背负朝廷叛逆的罪名,冒险起兵靖难呢?方黄之流,把持朝纲,以利国利民之名,行祸国殃民之事,燕王殿下走投无路,愤然以府卫八百人,起兵于北平,那时就曾明示天下,靖难起兵,是为了清君侧,诛jiān邪,如果失败了,殿下唯有捐躯报国而已。
若是成功了,待到宇内澄清之日,殿下还是要回北平做他的燕王的。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燕王与宁王同心协力,一同靖难,宁王殿下虎贲八万,年富力强,若肯担此重任,燕王殿下一定会欣然应允的。这一点,臣常在燕王殿下面前,是明白燕王殿下心意的,我想燕王殿下如果知道宁王殿下心意,一定会欣然应允,只是……,宁王殿下……真的愿意做这个三军主帅么?”
“嚓!”
微微的一点声息,仿佛指甲盘剥家具刮过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宁脸è微微一变,她忙嘻地一声笑,掩口道:“你的胆子倒是够大,居然敢替燕王殿下做这样的主,本王妃却不敢替宁王殿下做这个主呢,方才随口问问,只是怕宁王殿下受了委曲罢了,其实呢,燕王是宁王殿下的四哥,如今兄弟辈里,燕王殿下已经是大哥了,长兄如父,这靖难重任,当然是要燕王殿下来承担的。”
夏浔呵呵一笑,说道:“原来王妃娘娘在说笑,哈哈,娘娘和臣说话,可千万不要说笑,杨某是个粗人,拿根bāng槌就当针的,娘娘有话,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沙宁被他调侃,俏脸不由一红,妙目狠狠嗔视他一眼,夏浔若无其事。沙宁气得牙根痒痒的,只得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咳,方才本王妃听见城中打打杀杀的好不热闹,我们在王府里面也不大知道详情,如今大宁城已经完全在握了么?”
夏浔道:“娘娘放心,朱鉴已死,大宁卫官兵已经降了,现在整个大宁城,都在张yù将军掌握之中。方才来王府前,臣正在大宁卫指挥使司衙已经掌握了大宁都司全部将士官兵的花名册。”
沙宁讶然道:“花名册?你寻那些东西做甚么?”
夏浔笑嘻嘻地道:“娘娘,这些东西可是宝贝,据臣所知,大宁都司八万jīng兵,将佐的家眷,大多住在大宁城中,其他城镇当然也有,不过名册也在大宁,尤其是宁王殿下已被朝廷调走的三卫jīng锐之师,不但将佐的家眷多在大宁,就连那些士兵,大部分也是大宁人氏,亲人家眷俱在大宁的。是么?”
沙宁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不禁紧张地颔首道:“不错,你倒打听的明白。”
夏浔道:“那就是了,掌握了这些名册,就掌握了这些将士的家眷,掌握了他们的家眷,就等于攥住了他们的心,如果宁王殿下登高一呼,他们肯顾念旧主,纷纷归附,那自然最好,若是不然,有他们的家眷在手,他们纵不来降,又有几人还肯与燕王殿下死战么?娘娘以为如何?”
沙宁有些坐不住了,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察觉自己的冒失,又缓缓坐了下去,沉片刻,说道:“燕王殿下,什么时候能到大宁?”
夏浔道:“燕王率骑步主力殿后,所以行程稍慢一些,张yù将军已派人将战报消息传了回去,相信明天这个时候,燕王殿下就可以进入大宁城了。”
沙宁脸è又是一变,随即佯做欢喜地道:“好,你先回去吧,告诉张yù将军,张yù将军军务繁忙,就不必请见了,宁王殿下明日会在宫中恭候燕王殿下大驾,并设盛宴款待。”
夏浔并不肯就此离去,目光灼灼地道:“在宫中相候?呵呵,好教娘娘得知,如今监视王宫的大宁卫官兵已经被张yù将军收编,宁王殿下已是自由之身了!”
沙宁脸è又是一红,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气恼,她咬了咬薄唇,这才幽幽叹道:“是呀,燕王与宁王,兄弟手足,燕王殿下到了,宁王殿下理应迎出城去才是,不过……”
夏浔拱手道:“娘娘有话但请直言,杨某说过,臣是一介粗人,若是娘娘含糊其辞,杨某误解其意,一旦传错了话,臣可是吃罪不起呀。”
沙宁眼神飘忽,偏过了脸儿去,这才说道:“其实是这样,宁王殿下……有些心思难以启齿,所以才让本妃出面,想透过你,先让燕王殿下晓得。”
夏浔躬身道:“娘娘请讲,臣一定把话带到。”
“是这样……”
沙宁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隐隐带着些愠意,却不知道她在生谁的气,她语气闪烁地道:“先帝二十六子,早逝二子,存者二十有四,如今除了年幼尚未就藩的七位王爷,剩下的十七位王爷中,病逝的,**的,贬为庶人的,还好端端的就只剩下九人了。
九人之中,除了那位从宣府逃到京师去的谷王,数我们宁王殿下岁数最小,如今为势所迫,宁王殿下决心附庸燕王共赴国难,可是殿下心中难免忐忑呀,你要知道……皇上可是天下共主,我们起兵靖难,在皇上眼中,终究是大逆不得的……”
“臣明白了。”
夏浔从容笑道:“宁王殿下所虑,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臣会把宁王殿下的顾虑告知燕王的,相信燕王定会想个妥当的法子,若是靖难一旦失败,断不会让宁王殿下不能见容于陛下便是了。”
夏浔长长一揖,便要退下,沙宁分明看见他起身时唇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讥笑,沙宁心中好不懊恼,奈何,这正是出自于宁王的授意,她虽情刚烈,可是自己丈夫瞻前顾后、忌虑重重,她又能如何?
夏浔刚一退下,屏风后面便走出了宁王,气愤愤地指着她,责问道:“你真是好大胆,本王只想留一条退路罢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如果四哥顺水推舟,真的把这靖难大任jiā给本王,你让孤如何是好?“
沙宁并不辩解,只将眼帘一垂,心中暗叹:“又一遭……在他面前自取其辱!”
娇颜落寞,无奈之中何尝不是深深的惆怅。
如果她是男儿身,如果她才是宁王,想必……会做出与宁王完全不同的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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