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明见暗见
宫门轰隆隆地打开,承运大殿的飞檐斗拱自一重重宫墙上方隐隐可见,随之,一道道宫门次第开启,宁王朱权站在宫门下,看着马上的朱棣,遥遥一揖,却不踏出宫门半步,神色十分复杂。
朱棣暗自失笑:“这个十七弟……”
想起夏浔向他透露的宁王心意,朱棣暗自摇头,翻身下马,便向朱权迎去。身后几名铁甲侍卫立即紧随不舍。
“殿下,不能迎燕逆入宫!”
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人来,向宁王朱权哭拜道:“殿下,燕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殿下不为国除奸,怎么还要迎他入宫,兄弟之情,难道大于君臣之义么?”
“咦?这是哪个死不要脸的,好意思说这些大言不惭的屁话!”
朱权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弄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当他乐意吗?好好的塞外王当得逍遥自在,皇上一句话,兵权削了、三护卫的福利也给削了,想守着一个王府好好过日子吧,皇上又嫌他活的碍眼,如今燕王兵进大宁城,得把自己招纳回来的大军拱手交出去,所谋一切,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富贵罢了,如非得已,他朱权愿意如此?
朱权定睛一看,却是王府长史石撰,朱棣没想到横生枝节,也不禁在阶下站定脚步,所有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怕死的老石。
宁王和正妃都没吱声,侧妃沙宁却忍不住冷笑道:“石长史,宁王殿下本来是有八万大军的,可惜,兵权早不在手了,你让殿下拿什么去为国除奸呐?”
石撰厉声道:“娘娘请住口,国家大事,哪里轮到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
石撰说罢,对朱权昂然道:“殿下手中没有兵马,尚有一棍镔铁棍,七尺男儿躯,一腔英雄血!”
朱权怒极而笑:“石长史的意思是,让本王持一条铁棍,抵敌四皇兄数万铁骑么?”
石撰道:“纵然不能抵敌,殿下也该紧闭宫门,不与朝廷叛逆媾和,如此畏于燕逆兵威,大开宫门相迎,殿下置自身于何地耶?”
朱权阴恻恻地道:“长史大人以为,本王今时今日,算是自置于何地呢?”
石撰道:“燕逆假仁假义,既然口口声声要诛奸邪、清君侧,那么殿下只管紧闭宫门,不与相见,谅燕逆也不敢自毁其诺,悍然闯宫,伤害殿下。达则兼济天下,困则独善其身,殿下无力救国,洁身自好还做不到么?石撰身为长史,断不能眼看着殿下走上岐途,身败名裂!”
他霍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向朱棣嗔目大喝:“燕逆,你休想入我宁王府半步!”
朱棣大怒,戟指喝道:“似你这等奸贼,俺朱明皇室就是被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妄言大义,离间亲亲,才闹到骨肉相残的境地,今日本王要与自家兄弟相见,你待怎样?”
石撰挺起胸膛,大义凛然地道:“石撰忝为宁王府长史,断不能容我王背负叛逆之名,你要入宫,除非踏着我石撰的尸体过去!”
燕王身边有一大将邱福,正着铁甲伴侍于侧,一听这话,大喝道:“如你所愿!”
蹭地一个箭步跃了上去,身在半空,腰间长刀已然出鞘,呛啷一声刚刚传入人耳,一道匹练也似的寒光便在空中一旋,只听“噗”地一声,血光冲宵而起,把宁王身后一众女眷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惊呼,石撰一颗大好头颅砰然落地,骨碌碌地滚下阶去。
朱棣淡淡一笑,说道:“虽然愚蠢,忠心可嘉,本王就成全了你!”
石撰尸身倒在阶上,一腔鲜血汩汩流出,沿着石阶蜿蜒而下,朱棣一提袍裾便踏着那鲜血拾阶而上,到了石撰尸身面前,沾血的双足毫不犹豫地踩到了他的尸体上,他说一句“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燕王放着那么宽敞的石阶不走,真就踏着他的尸体走了上去。
宁王府中上下并不熟悉燕王为人,就连朱权也不大清楚这位四哥的脾性,见此情景不由尽皆动容,唯有沙宁目泛异采,心中赞叹:“如此人物,方称英雄!”
宁王身边群雌粥粥,有许多美人儿,王妃、侧妃、妾妃、王姬、侍妾、卑妾,不独有汉人美女,还有蒙古、女真、朝鲜,乃至西域维族女子,个个千娇百媚,充满异域风情,燕王却是目不斜视,只管盯住了这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十七弟。
到了朱权面前,朱棣张开双臂,未曾言语,目中已满含热泪:“十七弟,昔日你我兄弟相见,都是在帝京宫阙之内,父皇母后膝下,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如今奸臣作祟,兄弟们死的死、囚的囚,十七弟被困王府,不得自由,四哥的北平府不日就下,家眷生死难料。实未料父皇尸骨未寒,宗室亲族竟然落到这步田地!”
朱权被他一说,触及心中痛处,想起自己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禁潸然泪下,兄弟两个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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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咱们……就带着这些东西去阻敌兵?”
塞哈智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向夏浔问道。
在他怀里,揣了许多书信,其中最重要的两封信,就是燕王和宁王分别写下的,此外就是他们依照大宁都司府库中的花名册,找到那些身居要职的武将家眷,由他们写下的家书。陈亨派了人到大宁来,告诉朱鉴他不日就到,所以燕王马上派人迎了上去。
这一行三人是夏浔、塞哈智还有徐姜。徐姜开城门放燕军入城,避免了重大伤亡,功劳甚大,如今一步登天,已被燕王提拔为百户,他熟悉这里的道路,同时对大宁各卫的旗帜、将领也比较熟悉,所以此番与夏浔、塞哈智一同离开大宁,执行秘密任务。
这季节关外的风越来越大了,风中不但带着大量的尘沙,而且十分寒冷,今天天气阴冷冷的,空气有些湿润,看这样子,今冬的第一场雪,马上就要下了。
夏浔骑在马上,将蒙面的毛巾又紧了紧,说道:““自然不止!张玉将军率兵殿后呢,朵颜三卫的援兵也很快赶到,如果文的不行,那时就要动武了。陈亨曾多次随燕王殿下出塞做战,燕王对他很熟悉,宁王或许不放在陈亨眼里,不过对燕王,他还是颇为敬畏的,如果被他知道燕王殿下已经出关,并且占据了大宁,他未必就敢侵犯……”
刚说到这儿,策马行在前边一里多地开外的徐姜已兜马急急赶了回来,声音微微带些紧张地道:“大人,松亭关的先锋人马,已经到了!”
陈亨和刘真把沿边各关隘安排妥当后,又从各处陆续抽调兵马,直到今天才准备停当,开始向大宁增兵。由于燕王从刘家口秘密过关,沿边关隘没有发出烽火讯号,陈亨还不知道大宁城已经落入燕王手中。
这支先头部队是陈亨亲自率领的,陈亨所率将领中有三员大将,分别是卫指挥徐理、陈文、卜万,这三个人就是宁王三护卫的将领。陈亨把他们带在身边,自有他的考虑,他认为燕王还在关内,最大的威胁仍在关内,所以松亭关不能失守,守关的兵马必须是绝对可靠的。
宁王三护卫,加起来一共只有九千人,在他所领的三万大军中只占少数,而且大宁城中现在还有朱鉴的一万兵马,到时候凭三护卫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而且朱鉴给他的信中说,宁王欲结泰宁、福余、朵颜三卫谋夺大宁城,陈亨知道那些部落勇士不擅攻城,军纪也差,宁王三护卫家眷大多在大宁城中,如果真让朵颜三卫进了城,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家人就不受伤害,他们守卫自己的家园,还能不卖力气?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陈亨对自己颇为自信,他自信能驾御这几员将领。他是一员老将,元末时就承袭父职,在元兵中担任将领了,那时他是扬州万户。元朝的上万户府统兵七千人,中万户府统兵五千人,下万户府统兵三千人,万户府中设达鲁花赤一名、万户一名、副万户一名。扬州万户府是中万户府,他当时就在扬州万户府任万户官。
到后来,朱元璋在濠州起兵,陈亨弃元归朱,先是担任朱元璋的铁甲长、后又擢升千户,再后来随蓝玉大将军北征,受命守东昌,蒙元铁骑数万兵马来袭,陈亨不但牢牢地守住了永昌,而且还反守为攻,出奇兵大败敌军。以后又数次随燕王出塞,屡建功勋,积功升为都督佥事。
这位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带了一辈子兵,宁王这个毛头小子以及他手下的三个甚么卫指挥,怎么可能放在他的眼里?
眼看天色将晚,陈亨勒住坐骑,颁下号令:“天色将晚,传令下去,就地安营,埋锅造饭。明日一早,卯时二刻点兵操练,辰时三刻用饭,巳时出发,继续赶路。”
军令一下,三军立即就地扎营,布置营垒、警哨,营中处处开始飘起炊烟。
徐姜和夏浔、塞哈智将马匹藏在远处林中,伏在一处草坡上悄悄地观察着营中动静,每座营中,都竖着主帅的大旗,如果是外人,未必就能依据旗帜确认每一处营帐中的主将,因为有些姓氏是大姓,同一军中两员大将同姓是很正常的,比如王刘李赵一类,不过姓卜的比较少,大宁都司二十余卫将领,姓卜的指挥只有一个。
所以徐姜一处处指点着向夏浔介绍,当他指到一处扬着“卜”字大旗的营垒时,突然兴奋地道:“大人请看,那座营垒,必是宁王三护卫中卜万卜指挥的所在了。”
“宁王三护卫也被陈亨带过来了?”
夏浔先是一奇,继而大喜,说道:“咱们不直接去见陈亨了,走,绕到卜万营区,先见卜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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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青萍干将之器
第313章青萍干将之器
“站住,干什么的?”
一见有人探头探脑的往营地里看,立即引起了戍营官兵的注意,几个官兵提着刀枪扑过来,夏浔和徐姜、塞哈智一副普通牧民打扮,战战兢兢地道:“我……我们只是路过的。”
“路过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两个路过这儿干什么,往军营里窥探什么?”
搜了搜三人身上,并没有携带刀枪,怀里反而揣着许多书信,那几个兵丁疑心大起,便将刀枪bī住三人,喝道:“走,见见我们总旗大人去!”
夏浔向塞哈智和徐姜递了个眼色,乖乖随着他们走进营寨,被带到一名总旗官面前,那人三旬上下,身材不高,十分的墩实,他的面前堆着一大堆书信,他随便捡拾起几封来,只匆匆一看上边所写的收信人,脸色便是一变,吃惊地看向三人,问道:“你们倒底是甚么人?”
“你是……,皇甫誉皇甫大人?”徐姜看着他,突然叫道。
那位总旗官更是吃惊:“你认得我?”
徐姜嘿嘿一笑,说道:“皇甫总旗经常出入城门的,小弟怎么不认得?总旗大人忘了么,我是守南城的徐姜啊,皇甫总旗家里有皮货要捎带出入,小弟时常予你方便的,想起来了么?”
“啊!啊啊……”
皇甫誉眨眨眼,突然想了起来,不由大惊道:“原来是你?乖乖我的娘,徐小旗!你这是……怎么这副打扮?”
徐姜凑上两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皇甫誉骇然道:“当真?”
徐姜笑嘻嘻地道:“皇甫大哥,这种大哥,小弟能开玩笑么?这种事,皇甫大哥怕也不敢做主的,何不带我们去见见卜指挥呢,成了,有大哥你一份功劳,不成,也是一份j情,你说呢?”
“皇甫誉?”
夏浔心中一动,忙道:“总旗大人,这些书信里,正有令尊大人写给你的信,呵呵,请容我找找。”
他举举手,示意身上并无武器,这才走到皇甫誉身边,在那堆书信中翻拣起来,不一会儿,便翻出一封信来,皇甫誉接过书信,一看正是自己老父笔迹,连忙打开阅览,一封信看罢,他的脸上阴一阵晴一阵,那表情真是好不精彩。
夏浔微笑道:“皇甫大人请放心,燕王殿下入城之后于百姓秋毫无犯,得知尊府与皇甫大人的身份之后,我们还派了兵丁专门守在尊府门外,不容游兵散勇入内侵扰,令尊令堂和大人的兄弟、妻女俱都平安无恙。”
“娘的,无恙想必是真的,可这无恙,与人质何异?”
皇甫誉定了定神,苦笑道:“这两位……还有徐老弟,请随……请随我来。哦,带上你们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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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万营中,徐理、陈文、卜万三人守着一堆书信,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卜万扫了二人一眼,沉声道:“两位,你们怎么说?”
面前的书信中,有他们的家书,有宁王痛词陈切,呼吁他们归降的书信,同样还有燕王高官厚禄的封许承诺。家眷在人家的掌握之中,旧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名赫赫的燕王又亲笔书信与他们,如此攻势数管齐下,三位在陈亨麾下总是受到排挤戒备的卫指挥已经动了心。
年过四旬才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儿子还在大宁城中的徐理率先摩拳擦掌地道:“两位兄弟,咱们本就是宁王殿下的护卫,自从被朝廷调离大宁,到了松亭关,马上就从亲娘眼里的宝贝疙瘩变成了后娘养的,这一次陈都督带咱们回大宁,美其名曰是让咱们去守土卫家,其实呢,还是因为放心不下咱们,依我说,没二话,殿下既然捎了信来,就跟着殿下反了!”
卜万又盯了陈文一眼,问道:“陈兄怎么说?”
陈文笑了笑道:“咱们兄弟三个是一条绳上的蜢蚱,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咱们三个,但有一个重归宁王麾下,剩下两个在朝廷这边都休想再有好日子过的,这一点两位想必都已清楚。所以,不管是进是退,如何选择,咱们三个一荣共荣、一辱共辱……”
徐文不耐烦了,瞪眼道:“我说老陈,你东拉西扯的扯什么闲淡呢?就一句话,咱们怎么办,是跟着陈都督打回大宁,还是跟着宁王燕王一起干!”
陈文慢条斯理地微笑道:“我这不是在说清其中的道理吗?咱们想要有所取舍,总要明白为什么取舍吧?两位的父母妻儿都在大宁城,兄弟却不然,我的家眷在兴州,要是两位决心归附燕王,兄弟当无二话,不过我得马上派人回去搬取家眷……”
卜万神色不动,只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陈兄,家眷就不必搬取了,燕王殿下那位姓夏的使者告诉我,从花名册上获悉老兄你的底细时,燕王就已派人乔装改扮奔赴兴州了,如今么……,陈兄的家眷应该已经被接到大宁城里了。”
陈文笑容一僵,徐理半灾乐祸地瞟他一眼,嘿嘿笑道:“老陈,想让我们哥俩承你的情儿,美得你,哈哈,你算说着了,咱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蜢蚱,这么说,咱们干?”
卜万重重一点头:“干!”
陈文的脸色凝重起来:“你我三人,先把自己麾下将校的家书带回去,叫他们晓得家中情形,三更时分,同时难,直取陈亨的中军大营!”
这三个人都是刀头血的百战将军,看着嘻嘻哈哈,一旦有所决定,却是坚毅果决,毫不迟疑。
卜万微笑道:“燕王想把大宁这八万兵,尽可能一个不伤的全带回去,能不动刀兵,最好不动刀兵。”
徐理瞪眼道:“不动刀兵,还能怎么办?”
卜万泰然说道:“燕王殿下自有安排。”
他回过身去,扬声道:“夏老弟,请出来吧。”
卜万这军帐大帐套着小帐,大帐署理军务,小帐歇息睡觉,只见帘儿一掀,夏浔笑得一团和气,好象一只给老母jī拜年的小狐狸似的,拱着手就走了出来:“卜将军好、陈将军好、徐将军好,大家,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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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徐文、陈理离开了卜万的军帐,赶回了自己的营地,接着,他们麾下许多带兵的将佐,都被指挥大人唤进了中军大帐,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怀里都揣着一封家书。
将近三更的时候,卜万的军营中突然起了大火,士兵们立即鼓噪起来,初冬时节,夜风骤急,起火的帐蓬一连引着了三顶帐蓬,才被士兵们用沙土扑灭。
这边大火冲天,喧哗叫嚷,陈亨那里早已得了报告,把个老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带了一辈子兵了,还很少碰到这种事情,好端端的居然把营帐烧了,这篝火是怎么埋的?这巡营是干什么吃的?老将军怒气冲冲披挂起来,带了一队亲兵便直奔卜万的大营。
然后,他就意外地看到,徐理和陈文居然也在卜万营中。一看到他们,陈亨马上觉不妙,但是已经晚了,他的亲兵被解除了武装,老将军本人则被陈文、徐理、卜万三位全副披挂的指挥使拥进了大帐,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盘膝坐在灯下,笑得天官赐福一般,他的手中拈着一封信,信皮上写着:“陈亨亲启,燕王棣!”
谁也不知道卜万的军营中倒底生了什么事,只是到了四更天的时候,陈亨的中军大营突然响起了聚将鼓,鼓声震天,十里皆闻,各营主将不知就里,但是陈亨治军甚严,谁也不敢怠慢,急忙披挂起来,纷纷赶往中军大帐参见主帅。
中军大帐,陈文、徐理、卜万等几员大将顶盔挂甲,肋下悬刀,端立在据案而坐的陈亨左右,夏浔俨然谋士,站在陈亨近前,微微蹙眉道:“去袭刘真大营?陈都督,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依照燕王殿下的意思,将军只要能把这支大军毫无伤地带去大宁,便是奇功一件。老将军现在能约束住这支军队为都督所用也就足够了,今夜易帜,今夜便用其作战,万一生出事端……”
老将陈亨信心十足地道:“今夜老夫投到燕王麾下,明日刘真就会知道了。老夫既已决意投奔燕王,就得为燕王殿下打算,若是待刘真得到消息退回松亭关,殿下接收大宁都司八万精兵的计划便难圆满,为将者,当善于捕捉战机,机会难得,不可放过!”
夏浔听了暗自感慨,大明如今这些将领当真不是吃素的,难怪能杀得北元丢盔卸甲。
陈亨数度随燕王朱棣出塞,算是朱棣手下得用的老将,因为这层关系,朝廷怕他站到燕王一边,把他调到了关外控制宁王,可谁也想不到燕王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关外,占据了大宁城。陈亨既是燕王的旧部,又落在卜万手中,非降不得生还,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投降。
可是最难得的是,一旦有所决定,他能马上转变立场,杀伐决断,毫不迟疑,如青萍干将之器,拂钟无声,应机立断。换做是夏浔,怕是做不到的,这也正是让夏浔感佩不已的地方。正是陈亨的这个决定,使得朱棣此后收服大宁都司八万劲卒的过程,几乎是一路坦途,毫无阻滞。
大宁行都司所领兴州、营州二十余卫,皆西北精锐;朵颜、泰宁、福余三卫,俱是元朝降将,所统番骑劲卒尤其骁勇。燕王在战略上从防守转变为进攻,就是从攻克大宁、收服西北八万精兵开始。燕王曾对世子高炽私下言语:“为父取天下,自克大宁始。为父克大宁,杨旭功,陈亨次之!”
次年攻济南,陈亨负创,返北平休养,因年老伤病集于一身,不久便病故了,但是恩怨分明的朱棣称帝后,并没有忘记陈亨的功劳,论功行赏,竟然封了陈亨一个泾国公,子孙后代,俱享福荫。
老陈亨眼光独到,一辈子只做了两次选择,第一次是放弃了元朝的万户官不做,于群雄之中慧眼独具,偏就投奔了濠州的朱元璋,成就一生富贵前程,第二次虽是中计被迫,但他一旦有所选择,马上就能站在所选择的人一边全力为他打算,称得上是明利害、善决断的一世之雄。
第314章 会州立军
第314章会州立军
刘真另领一路兵马逶迤于后,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陈亨的人马会突然倒戈。
陈亨是一名沙场老将,战阵经验极其丰富,他知道,率领大军突然返回,刘真对此不可能不生警觉,想要不伤一兵一卒地诈营恐怕是办不到的,但是要趁其不备予以突袭或者包围却相当容易,于是向三军将士申明自此刻起,全军易帜,改奉燕王旗号之后,立即下令全军沿原路返回,围困刘真的兵马。
刘真果然上当,当他的探马回报,发现陈亨都督大军返回时,刘真也感到有些古怪,他连忙下令三军就地扎下营盘,又命探马去问询于陈亨,陈亨回复他说,燕军已然潜出关外,现在大宁失守,朱鉴战死,大军不可再仓促冒进,宜返回松亭关再做道理,叫他原地等候,等他到了共同商议对策。
刘真听说燕王已到关外,而且占了大宁,不禁大吃一惊,他原地扎下营盘,一心等候陈亨,结果陈亨的大军一到,马上就对刘真的大营实施了包围。这么大的阵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问题,但是要做出反应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昨天还是友军,今天就成了敌日,这样戏剧性的变化,刘真麾下将士谁能事先想到?陈亨大军的包围圈已初现雏形,刘真军中才意识到不妙。
但是这时候得到塞哈智送信的张玉率领燕王麾下全部骑兵和朵颜三卫的骑兵也赶到了,张玉率兵一万五千人,朵颜三卫仓促之间各凑骑卒一千人,合计一万八千人,全部是骑兵,这股生力军一到,万马千军往高岗上一立,对刘真大军心理上的冲击力不言而喻。
刘真的兵力本来就比陈亨少,陈亨统兵三万,他只一万五千有余,张玉和朵颜三卫一到,以如此优势的兵力,足可以对他们实施严密包围,而守卫松亭关的兵主要是什么兵种?
步兵!
张玉和朵颜三卫足足一万八千名骑兵的加入,攻可以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追可以彻底瓦解他们的突围,让他们一兵一卒也休想逃回松亭关。两军对峙,尚未交锋,刘真军中士气已泄。
陈亨见此情形,微微一笑,环顾左右道:“待老夫去见刘真,说他归降。”
左右诸将齐齐动容,夏浔也吃惊地道:“老将军不可,万一刘真把老将军扣住……”
“他不敢!”
陈亨淡淡一笑,一抛长须,从容说道:“老夫知刘真深矣,刘真不是莽撞之辈,他该知道,扣住老夫一人,绝对解不了他的困局,此人乃是一员良将,如果能为燕王殿下所用,与殿下大有助益。”
说罢,陈亨不听众人再劝,单骑独马,驰向刘真大营。
刘真营中上下,谁不认得陈大都督,一见他单骑驰来,持弓守在辕门前的明军都默默地垂了弓箭,悄悄闪向两旁,结枪阵的士兵面面相觑,不见上官下令,眼见陈亨已到面前,便也自作主张,刷地一下闪开了道路。
立在中军兵车结成的点将台上的刘真见此情形,暗暗苦笑一声,知道军心士气,实不可用了,心中不禁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陈亨单骑驰到兵车结成的点将台前,一勒马缰,立住了身子。
刘真按剑问道:“都督困我大营,是何道理?”
陈亨道:“燕王殿下确已不知自何处出关,攻占了大宁城,本都督麾下宁府三护卫接到宁王秘信后,尽皆反了,老夫麾下兵将收到大宁家书,也大多生了异心,老夫自己亦陷在他们手里,同时,又有燕王写给老夫亲笔书信一封,你也知道,老夫曾在燕王座前为将,多次随燕王征战漠北,这种情形下,老夫还有别的选择么?”
刘真听了默然不语,陈亨又道:“刘总兵,如今你同老夫一样,已是别无选择,何必让兄弟们徒劳丧命呢,老夫单骑入营,一是念着咱们袍泽情意,二来也是念着你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不忍让你为了皇室内部之争而白白送命。一叶落而知天下,帝登基之后,朝廷对我武人如何相待,想必你的心中也很清楚,刘总兵当此时刻,该做决断了。”
刘真摇头:“多谢陈都督美意,皇上是道统所在,刘真身受国恩,不愿背负乱臣贼子之名。”
陈亨眉头一皱,大声喝道:“刘总兵,忠有大忠,亦有小忠,大忠者忠国不忠君、忠事不忠人,小忠者忠君不忠国、忠人不忠事。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之流就是小忠了,兼之目光短浅,食古不化,虽以忠良自诩,于国于民有害无益!
老夫虽是武人,耳闻那书呆子要搞什么井田之制,都要笑掉大牙。自辅佐皇上至今,这酸儒干了些甚么好事?哼!他就干了两件事,一是改甚么上古官制,堂堂皇皇,沽名钓誉,其实呢?不过是削减税、法、兵诸司官员,大肆增添国子监、御使台的人罢了;
另一件事,就是削藩,削得叔侄相残,天下不安。朝廷由着这帮书呆子折腾,能做出甚么好事来?老夫将近七旬,一生征战沙场,你道老夫怕死么?若不是因为这些书呆子干的那些蠢事让老夫生了一肚子鸟气,你道老夫就肯痛快归降?”
这番话,只听得刘真左右兵将人人为之动容,刘真却心如铁石,不为所动,只道:“陈都督金玉良言,奈何人各有志!”
陈亨白眉一耸,怒道:“难道刘总兵真要与老夫动武,让我大宁官兵自相残杀?”
刘真哈哈一笑,说道:“陈都督是刘真的顶头上司,如今外边又有数倍于我的大军,士气尽丧,刘真如何能战?我也不想让将士们徒劳送死。”
陈亨有些讶异,目光一凝,问道:“那么刘总兵意玉何为?”
刘真道:“这营中兵马,刘真尽数付与都督,只求都督赐刘真一匹马,刘真自去归附朝廷。”
陈亨愕然:“刘总兵可知此一去朝廷纵不治你死罪,亦难再谈前程。”
刘真道:“若是一战,徒送将士性命,若是归降,愧对皇上和朝廷,刘真所作所为,但求心安而已。”
陈亨摇摇头,又点点头,终于长长一叹道:“罢了,你自去吧!”
他提马睥睨,高声道:“刘总兵与老夫一战,寡不敌众,故而单骑突围,都听清了么?”
三军哑然,迟疑不敢答。
陈亨大怒,厉声喝道:“兔崽子们,耳朵里塞了驴毛吗?听清楚没有!”
众将士机灵一下,齐齐应道:“听、清、了!”
陈亨下马,抚了抚马鬃,对刘真道:“刘总兵,老夫这匹好马,就送给你了。”
刘真腾身跳下战车,翻身跃上战马,向营中将士投注了最后一眼,又向陈亨重重地一抱拳,奋起一鞭,马蹄“踏踏踏踏……”如敲羯鼓,在万马千军注视之下,单骑远去,好不孤零。
陈亨摇摇头,跳上战车,高声吩咐道:“三军将士听我号令,兵发松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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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亨本就是松亭关主帅,这一番领着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回松亭关,松亭关守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见得大都督刚刚率军离开,又旗幡招展地赶了回来,连忙开关请见,陈亨带着兵马进了松亭关,这才召集守将,说明情况。
事到如今,一切已尽在他的掌握,松亭关守军将士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明旗顺利扯下换上了燕旗,须臾之间,松亭关就掌握在燕王手中了,燕王在大宁闻讯狂喜,兵贵神速,他也不敢在大宁久耽,便扯了那媳妇上轿般扭扭捏捏的老十七宁王,一齐奔向松亭关,沿途与宁王联名传檄,招降各镇驻兵。
燕王有五万人,大宁都司官兵共计八万人,泰宁、福余、朵颜三卫凑了精骑兵共计五千人,当燕王自松亭关浩浩荡荡杀回关内时,兵力已是出关时的三倍。尤其难得的是,兵种构成中增加了大量的骑兵,其中尤以朵颜三卫是燕王的杀手锏,两军阵前,大集团军作战,使这样一支犀利无匹的精锐铁骑直扑敌阵,冲溃敌军阵线,对胜败起着异乎寻常的重大作用。
但是燕王没有急着返回北平,大队人马到了会州时,燕王突然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在这里休整了三天。三天时间,燕王对自己的近十五万大军进行了整编,原来的左中右三军,正式设立为中、左、右、前、后五军。每军设左右两名副将。
都指挥张玉统领中军,以李郑享、何寿为副职;朱能统领左军,以李浚、朱荣为副职;李彬统领右军,以徐理、孟善为副职;徐忠统领前军,以陈、吴达为副职;房宽统领后军,以和永忠、毛整为副职。像陈亨这样足智多谋,年岁又太长的老将,燕王不舍得他们冲锋陷阵,俱留在燕王行辕,共商大计。
三军整编,焕然一,军纪森严,不过只有军中只有极少数人,比如朱能、张玉这样的燕王心腹大将才知道,会州立军,实际上并非只有五军,而是六军,还有一支特殊的军队,这支秘密军队的主将正是夏浔。
“杨旭,若非你自龙潭虎穴当中救了本王三个儿子回来,本王唯有俯首就戮,怎能起兵靖难?若非你巧妙勾连,从中运筹,本王岂能尽拥大宁八万精兵,致有今日局面?兵者,诡道也,谍报消息,断非小技,用之得当,可抵百万雄师。
本王决定,与五军之外,另立一军,名曰‘飞龙秘谍’,由你任谍军首领,军中将士、精明伶俐者,任你挑选,另有自大宁带来的金珠玉宝无数,尽你取用。敌、我、上、下,无人不可查,本王另许你临机专断之权,凡事,只须向本王一人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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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燕山雪
燕山雪,大如席。
明军冒雪攻城,红的血白的雪,渲染大地,一片凄艳迷离。
都督翟能的两个儿子率领两千名士半攻打张掖门,城内建材大都将要用光,加高垒壁材料也已不足,擂石滚木告磐,箭矢也是零零星星,已经无法对城下撞门的明军实施有效打击,那座饱受蹂躏的城门在士兵们抱着撞城木无数次的反复冲击下,终于轰然暴裂,明军士气大振,欢呼声四起。
翟能大喜,立即亲自挥刀加入战团,将自己身边的三百名将校全部投入战斗,同时命人立即快马通知在郑村坝遥控指挥战斗的曹国公李景隆,请李大将军马上增兵。
燕军也知一旦城破,万无幸理,蜂拥到城门洞下,与明军殊死肉搏起来,一时间地上死尸无数,双方士兵就踏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拼命地挥刀、举枪,一刻不敢停歇,更无半点花式,杀!杀!杀!他们用生命扩大着或阻滞着破城的时间。
鲜红的血,涂满了大地。
骤急的耍,倾刻间掩去。
须臾,苍茫的白色再度被鲜红涂染……
李景隆听说张掖门已破,不由大喜若狂。
天气越来越冷了,朱高煦那个小兔崽子率领游骑兵不断地龚击明军补给线,弄得军中缺衣少粮,现在大军连御寒的冬服都没有,一到晚上,士兵们只能抱在一起取暖,现在五十万大军中已经有许多人生了冻疮,军心士气乃至战斗力都大打折扣,再不攻下北平城,李景隆真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五十万人在北平城下安然过冬了。
北平城中的敌人虽然骁勇,可是比起严冬这今天敌,显然更加叫人惧怕。李景隆还真没想到在士兵大量非正常减员的情况下,翟能靠着那么点兵力,居然可以攻破城门,由此可见,城中守军也是越来越少,已经无力守护全城了。
李景隆大喜上马,立即下令召集七卫兵马,随他增援,将令刚下,李景隆心中攸然一动:“不妥,我在郑村坝”距张掖门还有二十来里路,万一等我到了,曾能已攻进城去,这破城首办…………”
李景隆眼神一动,立即吩咐亲兵道:“速速通知翟都督,他兵微将寡,万勿深入”只许守在城门外,不得妄进一步,待本国公大军齐至,再攻入城去,这是本国公军令,不得违抚,快去!”
那信使得了将令,急急驱马赶回报信,李景隆这里急三火四召集兵马,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把那些士兵自帐蓬中都赶出来,一个个穿着秋衣”站在大雪中瑟瑟发抖,因为活动太少,手脚都冻得僵硬了,连枪都拿不稳,只能挟在肋下。
李景隆这时候也顾不得再讲究军容军貌,只管喝令他们全部跑步前进,增援张掖门,大队人马呼啦啦地向着张掖门赶去。
翟能得到李景隆的将令后,气得几乎一头撞死在张掖门下,奈何军令如山,李景隆的亲兵手持金批令箭在那虎视眈眈的看着呢,只得收拢人马,将兵力收缩到城门洞下,与燕军在此苦战。聊可自慰的是,那城门已被撞得四分五裂,燕军就算夺回城门,也不可能像上一次夺回丽正门时一样把它关上了。
听说张掖门失守,徐妃和世子高炽惊慌失色,慌忙赶赴张掖门,王妃和世子身边,衣甲齐全者不足百人,还有些杂色衣赏的民壮,乱烘烘地跟着,城中的兵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守城的主力军已经成了北平百姓、老弱妇孺,也难怪狸能数千兵就能破城,要不是明军连冻带饿,也是战力大减,这千疮百孔的北平城早就守不住了。
“张掖门破了,这北平终于守不住了么?我终于没有等到夫君回援。”
徐妃的战甲上也满是血污,已经看不出那明盔明甲的本来颜色,她提着一口刀,一边跑,一边看着左右那些老弱残兵,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已被泪水润湿,本来大雪茫茫,这时看去,更是朦胧一片了。
“哎锋!”世子朱高炽一声叫,整个人都滑了出去,扶着他的两个人被这大胖子一带,也随着他一齐摔了出去。原来那地上有一汪积水,已经冻结成冰,冰上又下了雪,朱高炽一脚踏去,站立不稳,整个人打着横儿就滑了出去,这一跤滑出两丈多远,撞得他晕头转向。
“炽儿!”
徐妃回头叫,朱高炽晕头转向地爬起,大叫道:“母亲不要管我,夺回张掖门要紧!”
徐王妃咬咬牙,一摆手便带着人马向前跑去,朱高炽让那两个亲兵把他拉起来,四下一找,自己的刀都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地上积雪甚厚,可不好找。朱高炽拍拍冻得红通通的好象胡罗卜似的大手,吼道:“不找了,去城门!”
“慢着!”
刚刚跑出两步,朱高炽突然站住,慢慢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只方才滑到的地方,眼中渐渐泛起奇异的光芒。
这时候,远处一队灰衣僧侣提着棍子飞一般跑来,领头的正是道衍,这道衍在北平出谋画策、居中指挥、鼓舞士气,北平能坚持到现在,这位站在徐王妃和世子高炽背后的和尚出力甚巨,他正在另一道城墙上指挥防御,忽听张掖门失守,也是大惊失色,马上领了一队亲手调龘教的僧兵赶来。
“世子!”
“道衍大师!”
朱高炽急叫:“我娘已率人赶去张掖门,大师快快赴援!”,
“老柚晓得了!”,
道衍双眉一耸,一双三角眼满是凛凛的杀气,已是全无半点出家人的慈眉善目了:“世子,速速避入内城,一旦外城不保,唯有坚守内城了。”
“不成,内城守不得长远,大师务必与我娘把明军赶出张掖门,炽有一计,可解安危!”
道衍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不是追问时候,但他知道朱高炽性情沉稳,如无把握,断不会做此妄语,他对这位世子也算是信任之极了,只重重一顿首,说道:“好,老衲豁出一死,也要把明军赶出张掖门,世子只管依计施为!”,
说罢大袖飞舞,一阵狂风也似的卷去己
徐妃率亲随死士杀到张掖门下,这位“女诸生”此刻俨然成了母老虎,手舞双刀,冲杀在前,其势锐不可挡,本来苦苦支撑在城门洞下的燕军士气大振,拼死抵抗下竟将明军防线向后推进了数丈,翟能刚令两个儿子发动反冲锋,道衍领着一队僧兵也到了,这和尚平时都不用兵刃的,这时候也捡起一柄长刀,如狼似虎地杀进敌群。
在一个妇人、一个和尚的带领下,这队半军半民的守军居然把霍能两牟骁勇善战的儿子赶出了城门。
“退后!退后!”
已赶到城墙上的朱高炽命人高喊,城下道衍、徐妃等人闻警刚刚避到城门洞下,城上就瓢泼大雨般泼洒下些不知甚么东西,明军恐是金汁粪汤,慌忙退却观其动静,却原来是沸水,那水溅到身上,灼痛难忍,一旦落地,热气沸腾,本来大雪漫天,地上又水气弥漫,一时如同大雾,竟然封锁了城门,内外不能视物。
紧接着,城下便抛下一捆捆柴禾,继而复泼热水,同时朱高炽令手下不再节省箭矢,城头守军有限的箭矢全部利用这段时间疾射下去,射伤许多明军。
朱高炽用热水,本来是为了阻敌,他还担心热水不宜结冰,可又没有两全之策,心中颇为忐忑,却不知热水比冷水更容易结冰,朱高炽这一下歪打正着,那柴禾越摞越高,热水一层层泼上去,等到城头箭矢告磐,再也拿城下敌军没有办法的时候,一座冰墙已经矗立在张掖门前,将那城门牢牢地堵住。
原来朱高炽幼时听父亲讲草原上的事情,曾经提到,有草原部落为了抵御寒风,曾以草捆和水冻结成墙,冬季时族人便躲在墙内背风的地方,等到春暖花开,部落迁徙,那冰墙也自动瓦解这种快速筑城之法,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利用在北平城上,方才他滑了一跤,看到脚下薄薄的那层冰,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没想到果然奏效。
徐妃见儿子竟想出这般妙计,不禁又惊又喜,上了城墙向儿子匆匆问了几句,获悉事情经过,徐妃着实地夸奖了儿子几句,马上传下令去,九城俱都照此办理,一时间九城守军纷纷泼水浇城,把一座北平城变成了一座坚硬光滑、晶等别透的水晶宫。
李景隆领着兵来了,一连跑了二十多里路,这些兵的血脉都跑开了,精神抖擞,“士气高昂”不过他们来了也没甚么用了。大雪迷茫中,那些南军将士眼见如此奇迹,只觉燕军似有天助,根本不可战胜,不由得大为沮丧。
更糟糕的是:燕王朱林率十五大军已经过了孤山北河,此时堪堪迎上驻扎在郑村坝外拱御李景隆中军的外围部队:都督陈晖部。
李景隆攻城,骑兵是最没有用武之地的,所以骑兵被他放在了最外围,这就是陈晖所部了。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多从南来,因此步卒不少,专门的骑兵部队就这么一支,大约两万人上下,扔在那荒郊野外“放羊”一般散养。
今天是今冬第一场雪,而且是暴雪,许多南军一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雪,他们袖着双手正在那哆哆嗦嗦的看“西洋景”,呢,因为大雪遮蔽了视线,所以直到燕军快冲到面前他们才发现,燕军如蚁,漫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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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极品李景隆
第316章极品李景隆
孤山以北的那条河叫白河,河水湍急,虽已严冬,却是刚刚结冰。燕军尝试过河,结果人马上去,虽然小心翼翼,仍是行不多远,冰面便会裂开,无法通行。夏浔见此情景,忙向燕王建议铺设木板一类的东西,扩大受力面。
一时之间无处去找木板,燕军便砍伐了许多小树扎成木排,铺到河面上,如此一来,燕王的大军果然顺利通过了白河,大军过河之后便直扑郑村坝,迎面正撞上陈晖的骑兵军团。
陈晖所部惊见燕军如从天降,仓惶跑回营中牵马套鞍,一通忙碌,燕军骑兵率先过河,度何等快捷,不等他们准备妥当便一阵风般冲营而过,后边步卒如同一团团兵蚊,浩浩dd,把陈晖的两万兵马淹没在燕王的大军当中,居然没有阻碍燕军行进的度。
好钢用在刀刃上,朱棣以朵颜三卫的骑兵为先锋,亲自率领这支尖刀骑兵杀向明军大营。其实燕军与明军陈晖部j锋的时候,其后数座大营的明军已经得到警讯,奈何此时情形与当初燕军里应外合破了耿炳文的地字营、从而马踏连营时相仿,李景隆排兵布阵还不及耿炳文呢,这一座座连营扎起来,如果抵挡已经破阵而入的燕军?
燕王率领悍不可挡的骑兵一路杀将过去,只杀得冻饿j加,身体活动不开,连平时一半战力都挥不出来的明军人仰马翻,弃械投降者不计其数,燕王连踹七座营垒,这才因马力疲惫,停止继续冲杀。
此时,李景隆领着增援张掖门的七卫兵马刚刚怏怏地赶回来。朱棣伫马歇息了,随行于后的张yù却接过了朱棣的接力b,再度起了冲锋,堪堪迎上李景隆来来回回跑了四十多里地已经疲惫不堪的大军。
朱棣作战一向的习惯,这也是同漠北蒙古人做战养成的习惯,那就是敢打敢冲,一旦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绝不放过,务必尽全力将胜利战果扩大,宜将剩勇追穷寇。因为草原部落几乎是百分百的骑兵队伍,你稍有犹豫,他就逃之夭夭、望尘难及了,所以反应务必要快,行动务必果决。
而这恰恰是李景隆所欠缺的,同时他的军队缺衣少粮,久攻北平不下士气又低mí,最最糟糕的就是人力有时尽,这七卫官兵可是刚刚来了一段长途拉练,正是腿脚酸软无力的时候,结果一触即溃,一溃即退,一退即散,军不成军,落荒而逃,一时间,明军自相残踏,死伤无数。
如果李景隆不是贪图入城功,瞿能顺利破城,此刻该是燕王在北平城下,望着城头飘扬的李字大旗黯然泪下吧,可惜,大局已定,没有如果了。
这段故事,换成d版就是:
李景隆和燕王对拆基地。和李景隆同一阵营的瞿能快拆掉门口炮塔了。结果李景隆怕他拆塔拿钱,让瞿能退回来。
于是燕王顺利拆掉兵营回头伏击李景隆,然后系统出一阵雷霆怒吼:
燕王完成双杀!
燕王完成三杀!
燕王已经杀人如麻!
木有杀戮成神的朱棣不是好dr,
配合的如此默契,
李景隆,是多么极品的一个人吖!
※※※※※※※※※※※※※※※※※※※※※※
燕军一路追杀,李景隆落荒而逃,被燕军切断了他与围攻北平城的明军间的联系。
此时,天色已晚,燕军长途奔袭也是人困马乏,燕王见北平仍在自己手中,急迫的心情已经平定下来,因此鸣金收兵,安营扎寨,他自大宁归来时,从大宁、松亭关、兴州等在6续获得了大量粮草辎重,只是运输不便,现在还姗姗行于其后。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李景隆的营盘被他连窝端了,这里还攒着不少粮食呢。李景隆的中军大营设在郑村坝,所以辎重给养都是运到这里,再由他拨付三军。因为朱高煦不断袭击明军补给线,补给运来不易,李景隆要供应五十万大军吃用,那消耗何等惊人,因此节衣缩食,不舍得大手大脚,这一下全归了朱棣。
这些粮食供应李景隆的五十万兵马有点困难,可要供应朱棣的十五万人马却很容易,三军将士俱都吃了一顿饱饭,那些弃械投降的明军可怜巴巴地看着,馋得直咽唾沫。如何解决这些降兵,成了燕王朱棣马上就要解决的大问题。
杀是不能杀的,不只燕王,燕王麾下将领也都达成了这个共识。如果把降兵都杀了,那就是最愚蠢的行为,誓必让战意本不坚决的朝廷大军从此与燕军作战勇往直前,再不思退路。可是都收下那也不成,燕王养不起这么多兵。
朱棣思索良久,对左右将领道:“兵在精而不在多,本王虽少兵马,然南军实不可用。南军久离故乡,人心思归,军心不稳,留之只能坏俺军心,且本王粮草有限,养不起这许多降卒。不如放之归去,以懈朝廷兵马决死之心!”
左右将领连连称善,朱棣便下令给这些降兵吃顿饱饭,并告诉他们,次日一早,放他们还乡。
朱棣营中吃喝不愁,仓惶逃离的李景隆部却是连帐蓬都没有了,这一夜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的,夜间竟有士兵悄悄弃械逃走。士兵逃走不希奇,希奇的是朝廷讨逆大将军、五十万朝廷大军的最高统帅曹国公李景隆李大人居然也做了逃兵,他和自己那扮做亲兵的爱妾抱在一起,颤抖到三更时分,终于忍无可忍,颤抖着下令拔营南去。
这位仁兄一旦决心要走,当真是归心似箭,连围在北平城外的各路兵马,都没留下个亲兵去想办法捎个口信,等到天亮的时候,朱棣营中士兵惊奇地现,对面曹国公驻营之处居然空空如野,数万兵马夜间调动行军,居然没有传出一点声息、没有被燕王军中察觉,如果李景隆对敌做战时也能做到这般神鬼莫测,当真是天下无敌了。
燕王闻讯,也不追赶,只将被俘的南兵全部遣出了大营,这些南兵两手空空玩了命的向南逃去,他们的盔甲武器全被朱棣给留下了,每人只由燕军给了两个馍馍和一封信,燕王朱棣动全营上下所有识字的士兵连夜抄下的一封信。
这信当然是那位经子、九流、星历、医卜、戏曲、音乐、历史、兵法、黄老诸术莫不精通的全能型人才宁王朱权为燕王捉刀写就的檄文。
朱权这封檄文,比他四哥朱棣写的更好。
“我皇考太祖高皇帝,当元末1离,群雄角逐,披冒霜露,栉沐风雨,攻城野战,亲赴矢石,身被创痍,勤劳艰难,危苦甚矣。然后平定天下,立纲陈纪,建万世之基。封建诸子,巩固天下,如盘石之安,夙夜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怠遑。
不幸我皇考宾天,j臣用事,跳梁左右,yù秉纵之权,潜有动摇之志,包藏祸心,其机实深。构陷诸王,以撤藩屏,然后大行无忌,而予夺生杀,尽归其手,异日吞噬,有如反掌。且以诸王观之,事无毫之由,先造无根之衅,扫灭之者,如剃草菅!诸王甘受困辱,甚若舆隶,妻子流离,暴露道路,驱逐穷窘,衣食不给,行道顾之,犹恻然伤心,仁人焉肯如此?
昔我皇考广求嗣续,惟恐不盛,今j臣yù绝灭宗室,惟恐不。我皇考子孙,须几何时,已皆d尽。我奉藩守分,自信无虞。不意j臣日夜不忘于怀,彀满以待,遂造显祸,起兵见围,sao动天下,直yù屠戮然后已。古语云:困兽思斗,盖死逮身,诚有所不得已也。
昔者成周隆盛,封建诸侯,缔八百余年之基,及其后世衰微,齐桓、晋文成一匡之功。虽以秦楚之强,不敢加兵于周者,有列国为之屏蔽也。秦废封建,二世而亡,可为明鉴。今不思此,则宁有万乘之主,孤然独立于上,而能久长者乎……”
燕王在北平起兵靖难时曾经布过一篇檄文,朝廷方面也有方孝孺执笔做出了对应的檄文宣传,可是坦率地讲,虽然方孝孺被文人sao客们吹捧为当代大儒,但是他的文章写的中规中矩,毫无殊丽出彩之处,这一点从方孝孺替朱允炆草拟的那些诏书、文告上就能看出来,对偶工整,骈散得宜,但是字句内容平淡中庸,好象一位冬烘先生写的八股。
反观燕王朱棣那篇檄文虽然不太讲究文体标准,却是指斥挥遒,诉得苦不堪言、骂得痛快淋漓,给朱棣在朝野间争取了不少印象分,因此从那以后,朝廷方面利用掌握着地方官府的优势,对燕王这方面的消息进行了严密封锁,现在无论朝野都很难得到有关燕王这边的消息了。
可是这一次,燕王利用南军的俘兵,把他的声音再一次传递到了南方。这一篇檄文,有情、有理、有据,实难想像这些打了败仗如惊弓之鸟的兵卒一旦逃回故乡,或者被李景隆重新网罗到旗下,又揣着这么一封信,会给朝廷的军心士气造成一种什么影响。
一锅粥地逃去的俘兵中,混进了一些人,一些夏浔在兴州立第六军“飞龙密谍”时,亲自从燕王朱棣最精锐、最忠心的燕王三护卫中挑选出来的人,夏浔本人,也要随后南下了,他的战场,在敌后。他能大展拳脚的地方,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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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临行之际
第317章临行之际
燕军用过早饭后,便开拔到北平城下,向围城的明军发起了进攻,明军四面围城,兵力分散开来,单就某一方面来说,兵力并不优于燕军,兼且燕军士气高昂,近十万大军是从大宁都司带来的jīng兵,昨日刚刚经过一战,而朝廷军队在北平城下可是旷日持久,人困马乏,以致甫一jiā战,明军便落了下风。
明军各部将领眼见燕王突然出现,且兵力大增,想要找李大国公问询对策,可惜李景隆跟兔子似的,已马不停蹄地尥向德州吃扒jī去了,将军们找不到这位讨逆大将军,只好各自为战。
这些将军还真挺能打,苦苦支撑了足足两天时间,粮草耗尽,这才败下阵来,燕军以骑兵追杀一阵,便即收兵,城中守军打开城燕王朱棣凯旋北平。
燕王与徐妃夫妻二人这一个多月其实都是险象环生,北平城数度将破,燕王在外边看似没有凶险,可这大宁之行一旦出了差迟,也是九死一生,如今劫后余生,夫妇二人相拥着喜极而泣。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场大危机一解,朱棣在北方算是站住了脚,得了大宁都司八万jīng兵之后,燕王不独兵力大增,也获得了更大的战略空间,朝廷五十万大军一败涂地,消息一旦传开,可想而知会对朝廷方面造成多么大的震动。
“文轩!”
“世美兄!”(世美,张
“哈哈,文轩来了。”
“哎哟,士弘兄,臂上箭伤可好了?”(士弘,朱能)
“文轩到了啊,今天俺老邱生日,晚上摆家宴,就只几个熟朋友,大家喝点酒,我可是请了你的,你小子神出鬼没的,也抓不到你的人,在这撞见了正好,今晚戌时,一定要来啊。”
“邱福大哥客气了,兄弟一定到,一定到。”
夏浔自打进了燕王府,出来进去的都是熟面孔,任哪一个拽出来,都是大明王朝未来的公爷、侯爷得他刚跟这个点完头,又跟那个招招手,迎面走来一个人,连忙又得弯腰作揖,夏浔相识满王府,个个是公侯,搞得他手忙脚好像喝醉了酒的孙大圣漫步蟠桃宴,一路手舞足蹈的就过去了。
夏浔是来请饷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他的兵都先行了,没有钱怎么行,刺探军情需要钱、敌后安ā耳目需要钱,这活动经费在兴州的时候燕王虽答应了他,却还没有给呢。
钱由宁王出,燕王府的钱了为了守北平,早就化成军饷了。宁王虽然在关乎自己命前程的大事上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在这种事上倒也想得明白,现在他和燕王是一条绳上的蜢蚱,燕王要是靖难成功,他千金散尽也回得来,燕王要是失败,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到南京看着侄儿的脸è混饭吃,因此他把自己王府的钱财尽皆拿了出来,弥补军用,不过这些财物宁王及妃嫔家眷个人物品都盛装在了一起,一骨脑儿地送进了燕王府,此刻正在厘分,夏浔也只得到这儿来请领。
安顿宁王的宫殿里,宁王正伏案疾书,燕王朱棣站于一旁,看着兄弟挥毫泼墨。
宁王笔不停顿,如走龙蛇,一篇锦绣文章须臾写就,朱权搁下笔让到一旁,脸上微微露出得意之燕王朱棣揭起那张刚刚写就的檄文,吹了吹淋漓的墨迹,捧在手中细细观赏:“礼曰:“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今我太祖高皇子也,君亲之仇,可不报乎?
恒念父皇存日,因ūn秋高,故每岁召诸王或一度或两度入朝,父皇谓众王曰:“我之所以每岁唤尔诸子或一度或两度来见者何也?我年老,虑病有不测,弗能见尔辈也,岂不知尔等往来匐匍之劳勚!”父皇康健之日尚如此,矧既病久,焉得不来召我诸子见也……
礼曰:“君有疾饮臣先尝之,亲有疾饮子先尝之。”今忝为父皇亲子,分封于燕,去京三千里之远,每岁朝觐,马行不过七日,父皇既病久,如何不令人来报?俾得一见父皇,知何病,用何尽人子之礼也。焉有父病而不令子知者?焉有为子而不知父病者?天下岂有无父子之国也邪?无父子之礼者则非人之类也!
况父皇闰五月初十日未时崩,寅时即殓,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礼曰:“三日而殓,候其复生。”今不一日而殓,礼乎?古今天下,自天子至于庶人,焉有父死而不报子知者?焉有父死而子不得奔丧者也?及逾一月,方诏亲王及天下知之,如此则我亲子与庶民同也。又不知父皇梓宫何以七日而葬,不知何为如此之速也?礼曰:“天子七月而葬。”今七日即葬,礼乎?今见诏内言“燕庶人父子,岂葬父皇以庶人之礼邪”可为哀痛!”
朱棣赞道:“妙,妙啊,咱们那好侄儿,口口声声仁义忠恕,至仁至孝,这是孝道吗?方孝孺、黄子澄事事讲究一个礼字,这合乎礼吗?兄弟一枝笔,如枪如戟,字字攻心呐!”
朱权笑道:“四哥谬赞了,四哥请看这一句: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殁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jiān邪小人,jiā构为恶,巧言欺惑,变祖法,《皇明祖训》御制序云:“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毋作聪明我一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jiān臣齐泰等不遵祖法,恣行jiān宄,如此大逆不道,其罪当何如哉!”
宁王刚刚入住燕王府,上上下下还来不及打理,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规矩,沙宁就在一旁待着呢,她越看越气,愤愤然一转身,便走出了宫殿,在她看来,燕王是王,宁王也是王,宁王实力尤胜于燕王,实不必卑躬屈膝,做了他人面前一个刀笔吏般的人物,宁王不以为耻,她却是满心羞辱。
到了院中,正见夏浔持了燕王手谕,与宁王府管事jiā割,那管事是得过宁王吩咐的,一看手谕无误,便领了他去搬运财物,夏浔带了几个人过来,都是他从军中挑选的飞龙秘谍成员,拣选出来的财物,就由他们搬回去。
夏浔这秘谍机构,兼具情报机关和特种部队的功能,刺探敌情、刺杀敌酋,监视内部文武异动,毕竟有大批官员是朝廷投靠过来的嘛,其忠诚度还有待考验,总之,一切非常规但是服务于战争的手段,他们都要承担。所以各种各样的人才,夏浔都是兼收并蓄。
沙宁看到夏浔,忍不住走过来,不无快意地冷笑道:“这不是杨……,对不住,本王妃还真不知道,你在燕王殿下身边,做些什么差使。照理说,燕王殿下能顺利出关,又顺利带回八万大军,你的功劳可谓最大,怎么……连个偏将都没当上?”
夏浔笑笑,拱手道:“卑职见过娘娘,娘娘说的是,卑职如今在殿下身边,也就是打打下手,干些其他将军们不愿意干的小事情,冲锋陷阵么,在下武勇不足,调兵遣将么,在下没读过兵书,人贵自知,在下对现在的位置还是很满意的。”
沙宁听他话中有话,不禁俏脸一板,冷哼一声。
夏浔见手下还没搬完财物,便对沙宁道:“娘娘刚刚入宫,还没安顿下来吧,宁王殿下可好?”
沙宁悻悻地道:“好,怎么不好,殿下才思泉涌,刚刚又写下一篇檄文,颇得燕王殿下赏识呢?”
夏浔深深地凝视了沙宁一眼,两眼一扫左右,见无人在近前听他们说话,便正è道:“娘娘,夏浔明日就要离开北平,去地方上为燕王殿下筹措粮草,临行之际有一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沙宁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说什么?”
夏浔正容道:“娘娘,英雄,为人所不能为,方称英雄。但是为人所不能为者,那都是bī出来的,如果可以,谁愿意去做这些事?成就英雄者,唯有苦难,宁王殿下喜于安逸,又有什么不好?什么叫胸怀大志,如果可以,在下也只愿意伴娇妻爱子,田头篱下。如果可以,燕王殿下也会做他的太平王爷,不愿意走上这前程未卜的道路。
娘娘是宁王殿下的妻子,是要陪伴他一生的nv人,你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整日里冲锋陷阵,为他担惊受怕,还是宁愿与他朝夕相处,恩爱缠绵?娘娘,我知道,草原上的儿nv崇拜英雄,因为不强势的男人,护不住他的族人和妻儿,一遇天灾**家人便无法活下去,他必须是强者。可宁王殿下,并不需要如此,不是么?英雄是用来崇拜的,不是用来相依相伴过日子的。”
沙宁听了,若有所动,本来愤愤然的神情消失了,眼神陷入沉思当中。
夏浔见手下人已经搬齐了财物,便向沙宁长长揖,说道:“夏浔言尽于此,还望娘娘三思,告辞了。”
沙宁仍然伫立在那儿,阳光晒在她俏生生的俪影上,光彩照人。她默默地看着夏浔远去,久久不曾移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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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夏老板
朝廷方面得知宁王附从燕王造反的消息后,大为惊骇。他们不但担心宁王和燕王合兵一处势力大增,更担心这两个反王合兵,会形成连锁反应,让其他诸王也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就藩辽东的辽王朱植,如果他也跟着反了,那东北、西北连成一片,朱棣便有足够的资格跟朝廷叫板了。
可是这时候再削辽王明显是行不通的,白痴都明白,这是逼着辽王去投燕王,可是把他放在辽东,朱允炆又实在放心不下,他与黄子澄、方孝孺、齐泰、练子宁等人议论了半天,终于决定使用怀柔手段,也就是五军断事官高巍和户部侍郎卓敬当初为他建议却不被采纳的削藩策略:易地为王,削其根基。
朱允炆派了亲信大臣星夜兼程赶往辽东广宁州,朱植接到圣旨后,果然未予反抗,不过此时宁王已随燕王入关,陆路已经走不得了,朱植唯恐回去迟了朝廷对他生出疑虑,便乘大船取海路绕过燕王控制的地段,在山东登陆,然后又乘快马赶到南京。
朱允炆大喜,立即把他的封地改封荆州,拨了些人手给他使唤,叫他去荆州走马上任,以此安定观望诸王之心。只是那荆州……,荆州是湘王朱柏阖家自龘焚的地方,全家老少死个精光,连王宫都整个儿的付之一炬了,朱允炆哪儿不好安排,偏把他弄到荆州去,也不怕他整日对着十二哥家的废墟,再生出什么其它想法。
辽王听话乖乖去了荆州,这让朱允炆大大地松了口气,自海路过来的辽王朱植无兵无将,在荆州掀不起风浪,还能由他的“美好结局”安抚其余诸王,辽王离开辽东后,也不用再担心辽东兵马被他带去投奔燕王,朱允炆重又放下心来。
仅只是宁王、燕王合兵一处的话,在朱允炆看来,虽然增加了一些麻烦,但是仍然左右不了战局,五万对五十万和十五万对五十万差不多,朝廷大军仍然保持着绝对的优势。这些事有他的老师黄子澄和齐泰在,不需要他操太多心,所以他的主要时间仍然拿来与方孝孺论道。
朱允炆朝会、批阅奏章之余的时间比起他的祖父要充裕的多,朱元璋事必躬亲,是个工作狂人,一天最多的时候要批阅上千份奏章。许多臣子的奏章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写的又臭又长,你要在一大堆没有用的陈词滥调里边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并给予明确答复,而且这样的裹脚布有一千多条,这样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但是朱允炆推崇的是垂拱而治、无为而治,朝政大事尽皆交给了黄子澄一班人,他腾出来的时间主要用来与方孝孺谈论周礼,周礼博大精深啊,这样一部宝典当然不是可以很快精通的。方孝孺和黄子澄在他身边扮演的角色,俨然是宗教领袖和政治领袖,一个为他灌输理想,一个为他管理政权。
今天下了朝,批了几份黄子澄转过来的重要奏章,朱允炆就空闲了。天气转冷,孝直先生偶染风寒,这两天没来授课,所以今天朱允炆没有学周礼,而是开始行周礼了。
周礼要学,还要实鉴,小到一家,大到一国,无处不能体现,比如……周公之礼。据说上古时候的人们非常纯朴,纯朴到民风非常原始,两非常混乱,于是周公定礼,在定到婚礼的时候,制订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敦伦七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具体细致的规定,合称“婚义七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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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还把士人子弟召到辟雍,与妻子向他们亲自演礼,不过演到敦伦之礼时,周公的妻子很不好意思,拒绝当众表演,周公无奈,灵机一动,便拿一只葫芦,剖成两半,一半代表男、一半代表女,男俯女仰,以合天覆地载的万物推原之理。
后来到了孔子定礼的时候,孔子觉得时过境迁,民智已经开化,敦伦之礼用不着特意去教了,于是七礼变成了六礼,不过说是不教了,其实女儿家成婚时,当母亲的总是要偷偷教授一下,或者弄几张春宫画给女儿看个明白,至于男子么……,咳!确实不用教了。
今天天气比较冷,朱允炆在温暖如春的正心殿里读了会儿书,一时来了兴致,便叫人取来酒菜,想要浅酌几杯。那侍奉酒席的是个侍膳女官,叫慕容琳霜,琳者,美玉也,她那肌肤当真温润如玉,吹弹得破。霜么,在这温暖如春的宫殿里,又是在当今皇上面前,当然是霜消雪花,笑靥如花。
朱允炆两杯黄酒下肚,见这个叫做慕容琳霜的女官姿容婉媚,不觉有些情动,拉住她的手问了几句姓名年岁,便拉着她到内殿行周公之礼去了。能做到宫中女官的,都是年岁稍长的,慕容琳霜万没想到自己二十出头了,居然会受到皇上的垂青,自然又惊又喜,哪还顾得女儿家的羞涩。
不过她纵然想奉迎,其实也奉迎不出什么花样来,因为朱允炆是很严谨地按照周公之礼来敦伦的,也就是西方所说的传教士体位,教士大人们和周公一样,都认为男人在上最合乎道理,反对乱七八糟的花样,所以琳霜姑娘只需要乖乖躺在那儿就好。
身上的男人既不懂得爱抚、又不懂得说几句情话,或者说是懒得对她一个小小女官下这些功夫,提枪上马便横冲直撞,慕容姑娘不免鼙起蛾眉,宛转呻吟,作痛苦不堪状,这让朱允炆很有些男儿雄风的快意。
临幸之后,慕容姑娘忍着破瓜之疼,侍候朱允炆沐浴更衣,朱允炆神情气爽地走出来,对侍候在外边的小林子吩咐道:“朕今日临幸慕容女官,记下了,赐她淑女封号。”
“奴婢遵旨!”
小林子答应一声,便匆匆去内务司传达皇上口谕了。
大明后妃等级,是皇后;皇贵妃;贵妃;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昭仪、婕妤、才人、选侍、淑女。慕容琳霜才被封为淑女,看来今后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道路要走啊。
朱允炆神情气爽地踱到廊下,见空中飘起了袅袅的雪花,不由又惊又喜,在江南要看雪并不容易,朱允炆忙叫人取了袍子来,漫步雪中,虽然地上只是薄薄一层,却也觉得颇有意境,便挥手摒退了随侍在身后的几个小内侍,独自雪中漫步去了。
雪花袅袅,细细飘摇,逛了一阵儿,看见前边一座小亭,亭旁两棵青松,都蒙上了薄薄一层白雪,朱允炆想去亭下站站,刚刚走到松树榜,就听亭中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干爹,你说的是真的么?”
“干爹哄你作甚?这外边都传开了,干爹管着御膳房嘛,出宫采购的时候听说的,唉,五十万大军呐,败得是落花流水!”
朱允炆瞿然一惊,连忙站定脚步,侧耳听着,他听得出那清脆的声音就是侍候在自己身边的内侍小林子,另一个管御膳房的,自然是御膳司的黄偌僖黄公公了。
朱允炆侧耳倾听良久,越听越是惊疑,他沉不住气了,立即返身回到正心殿,沉着脸吩咐:“快,马上把黄子澄、齐泰两位大人宣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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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江无能!李九江无能!”
黄子澄气得脸皮发紫,把一只上好的青瓷杯子摔得粉碎,怒不可遏地吼道:“五十万大军呐,就算是一头猪领着,也不至于让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吧,他……他……”
黄子澄眼前金星乱冒,几乎一头晕倒在地,老家人连忙上前扶住。
披风上还带着未化的雪花,匆匆赶来报信的齐泰面色凝重地道:“以行兄,事已至此,怒有何用。咱们还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赶紧换一员将领吧。”
“不!不成,尚礼,你让老夫好好想想。”
黄子澄扶着那老家人的手臂,回到桌前缓缓坐了下来。
李景隆是他极力保举的大将,依照规矩,李景隆有罪,他这保举人也难辞其咎,五十万大军一败涂地,想想都让人痛心疾首,万一皇上大怒,追究起来……
黄子澄捻着胡须思索良久,摇头道:“尚礼,老夫悔不当初,未听你良言相劝,阵前换将,果然是军中大忌呀,如今不宜再换主帅了,李景隆之败,未尝不是骄兵之故,受此重挫,想必他一定会汲取教训的。”
“什么?这么大的事,竟要瞒着皇上?”
齐泰瞪起眼道:“以行兄,不可一错再错呀!五十万大军出征,竟把仗打成这副模样,足见李景隆不堪为将,社稷江山非同儿戏,此时还不换帅,更待何时?”
黄子澄正色道:“尚礼,胜败乃兵家常事,李景隆之败,败在大意骄敌,受此教训,他未必不能再战。尚礼,你不要忘了,你我受皇上简拔,担当大任,朝中多少人眼红嫉妒?如今朝政、军事尽在你我掌握之中,李景隆吃了这样的大败仗,你我难辞其咎,按罪,李景隆当斩,你我呢,难道还能腼颜立于朝堂?
你我受陛下恩重,一己荣辱算得了甚么,可是一旦到了这一步,说不得你我也要引咎辞职,辞去这官身倒没甚么,可是皇上新政,全赖你我推行,如果你我都远离庙堂之远,皇上失了左臂右臂,勋戚武将必然卷土重来,那时陛下岂不成了他们的傀儡玩偶?”
齐泰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方道:“那……该如何是好?”
黄子澄道:“这件事不能上报!尚礼管着兵部,军情消息尽在手中,孝直先生那边,还有景清、卓敬、练子宁等众同仁那里,你我赶去,明利害,还请大家共同维护,莫要在皇上面前说走了嘴。老夫会修书一封予李九江,叫他务必戴罪立功,得一场大胜挽回过失。”
齐泰彷徨无措,良久,唯有长长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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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齐爱卿,朕听说前方战事不利,九江大败,现已逃到德州去了?”
黄子澄和齐泰刚刚计议已定,就被召进宫来,还不知道皇上唤他来是为了何事,一听这话不禁暗暗吃惊,忙做惊怒之状道:“岂有此理,这是谁造的谣言?啊!臣知道了,自燕逆造反以来,屡屡传播谣言,乱我军心民心,这定然又是燕逆的一计了,乡间小民,愚昧无知,就喜欢传播这些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朱允炆听了,脸皮子一松,连忙问道:“怎么,难道并非如此?”
“当然不是。”
黄子澄笑起来:“皇上,曹国公率大军北上,屡有斩获,赶得燕逆走投无路,奈何,北方冬季天气奇寒,皇上你看,连金陵城都飘起了雪花,北方大地,简直是寒风呼雪,雪盈数尺啊,我军士卒多是南兵,耐不得那严寒天气,曹国公爱惜士兵,所以暂且收兵,回驻德州,要待明春再继续攻打北平。唉!想不到燕逆诡计多端,朝廷兵马因天气暂退休整,竟被他们利用,传出这等荒诞无稽的谣言。”
朱允炆又惊又喜:“竟是这样吗,齐爱卿可曾收到曹国公的战报?”
齐泰向旁边扫了一眼,黄子澄一双眼睛正灼灼地看着他,齐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欠身道:“是,臣收到战报,曹国公出兵后,先夺永平、复困北平,燕逆连吃败仗,这才打起宁王主意,出关与他合兵。那北平城虽然城高墙厚,却也曾被我军数度破门,险遭攻破。如今……如今天气酷寒,我军多为南兵,不耐北方严寒,许多兵士冻伤,曹国公审时度势,这才回师德州,以备明春再战。”
“原来如此!”
朱允炆放下心事,绽颜大喜:“是这么个道理,方才朕在宫中走了一阵儿,就觉得身上极冷呢,何况那北方苦寒之地,也真难为了北伐将士、难为了九江啊,直坚持到这一刻方才退兵。朕要嘉奖北伐之师,朕要嘉奖九江,赏罚分明嘛,哈哈哈……”
朱允炆开怀大笑,立即吩咐道:“来啦,拟旨,加李曹国公李景隆太子太师衔,赐玺书、金币、御酒、貂裘,犒赏三军!”
齐泰和黄子澄面面相觑,黄子澄硬着头皮拱手道:“陛下如此爱护三军,三军必竭死用命,明春一战,必取北平,削除燕逆。”
朱允炆笑容满面,连连点头,齐泰实在忍无可忍了,可黄子澄不只是他的坚定盟友,更是当今帝师,齐泰与他同进同退、利益攸关,绝不能扯他后腿,可他对那位曹国公以及那些残兵败将实在是放心不下,眼下这一关是搪塞过去了,明春怎么办?
他只好咳嗽一声,说道:“不过,曹国公回返德州的时候,五十万大军络绎于途,曹国公及麾下大将大多擅攻而不擅守,结果予燕军可乘之机,利用骑兵攸忽来去快捷如风的长处,着实伤了我不少殿后的兵马。而且燕逆得了宁王兵马,实力大增,臣以为,可以再筹兵马,补充军力,同时,当遣一老成之将,辅佐曹国公,如此,明春再战,一举鼎定!”
朱允炆不悦道:“尚书又要为耿炳文说项了么,耿炳文在真定吃了败仗,他的儿子耿瓛在永平又吃了败仗,耿家徒有虚名,不堪一用,爱卿不要说了。”
齐泰忙道:“陛下,臣不是保举长兴侯,臣以为,魏国公徐辉祖老成谋国,可以辅佐曹国公。”
朱允炆意仍不允,齐泰瞟了黄子澄一眼,黄子澄想想,也觉得李景隆这个宝贝实在是有些靠不住,这时也就顾不得自己与中山王府的个人恩怨了,便出声应和道:“皇上,令徐辉祖为曹国公副将,互补不足,未尝不是稳妥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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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见自己老师也表示赞成,这才无奈地点头道:“好吧,那就再召兵马二十万,让徐辉祖带着,去助九江,铲除燕逆!”
黄子澄和齐泰蒙过了朱允炆,匆匆离开皇宫,立即去见在家养病的方孝孺,并一一拜会景清、练子宁等皇上近臣,费了一番口舌统一口径,等他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圈,回到府中之后,黄子澄又马上修书与李景隆,叫他万勿将兵败的消息呈报皇上。
宫里面,朱允炆得知了北方“真实情形”,先是欢喜了一阵,忽又想起那御膳房总管,不由脸色一沉,阉人非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朕对他们还是管教得太宽松了。朱允炆森然吩咐道:“御膳房管事黄偌僖传播谣言,蛊惑人心、妄议朝政,诽谤大臣,着令笞死!集龘合宫中内侍,一同观刑,以儆效尤!”
今冬的确是比较冷,南京城的雪飘飘洒洒地下了半天,踩上去竟也是软绵绵的有些厚度了,宫阙民房、城内城外,放眼望去,一片洁白,唯有这一处地方,是红色的。
观刑的太监们已经都默默龘离去,只有内侍小林子还痴痴呆呆地跪在他干爹黄公公血肉模糊的尸体旁,含着两泡眼泪。血和雪已经冻结在一起,两个扛着锹镐的太监默默地走过来,放下工具,跪在地上向黄公公的尸体叩了个头:“黄公公龘,安心去吧,来世投个好人家。”
说完爬起身来,把跪得腿已经双麻木的小林子拖起来,将黄公公身下一片红雪铲起,拖着他的尸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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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最近比较乱。
李景隆是先逃回的,围攻北平九城的明军是两天之后陆续逃回来的,一路上,军队溃不成军,乱军是一群群、一团团,陆续逃回德州城的。
直接逃回江南的兵也有,但是并不多,一旦被人抓到,逃兵是要砍头的,大部分败兵离开北平之后,是奔着德州来的。他们缺衣少粮,冤气冲天,这一路上吃住自然是不肯花钱的,给朝廷打仗,难道还要他们自己掏钱不成?皇上也没有差饿兵的道理,所以这一路上的客栈、饭馆、甚至民居也就停了霉。
不过等他们到了德州,就又开始守起了规矩,毕竟是曹国公李景隆的中军大营所在地,在这儿,还是少有人干犯军纪的,再说德州一直就是明朝的军事重镇,这里的军事物资储量非常丰厚,一俟进了德州,他们还是有吃有穿的。
只不过这五十万人来自不同的地区,抽调自不同的军队,一路逃下来时编制更是混乱不堪,乱烘烘的兵找不着将、将找不到兵的现象十分严重。
痛定思痛的李景隆终于开始下功夫了,一连几天,舍了自己爱妾独守空闺,他则全身戎装,整顿军伍,过了几天之后,陆续赶回德州的兵已经不多了,这时改编、整编,点检三军,出师时五十万大军,如今只余四十万左右,伤病残的士兵又占了几万,李景隆又悔又怕,迟迟不敢将军情上报,不知道皇帝如果知道了他如此惨败,该要如何惩治于他。
德州城里有一处混堂,月初的时候刚刚换了掌柜,叫一个姓夏的人给盘了下来,原来的混堂掌柜姓周,如今却是夏掌柜了。
这位夏掌柜自然就是夏浔。
先期赶到德州的部下们给他拟定了两个可供选择的职业:药店、妓馆。
这两个地方一个与伤兵打交道最多,一个与不是伤兵的兵打交道最多,都可以得到大量的有用情报,但是都被夏浔否决了。药店专业性太强,一个不懂药理的药店掌柜,太惹人生疑了。而妓院,纵然那些妓女都是迫于生计,自愿卖身,他也不愿意去当大茶壶的头儿,总有点伤天害理的感觉。
他自己找了个职业:混堂。
能想起这儿来,是因为他第一次去北平,就是在德州这儿的混堂被谢雨霏摆了一道,险些被一群愤怒的女人群殴。澡堂子也是军人们常去的地方,而且还得是手里有几个小钱的官儿不大不小的军人,所以夏浔一锤定音,他的手下便在这里打了几次架、斗了几次殴,又使足了本钱,终于让那周老板痛痛把混堂盘了出来。
这家混堂男左女右,左边是男澡堂,右边是女澡堂,最前边又有一个共同的入口,入口上方挂着“百泉混堂”四个大字,于是出出入入的军官和德州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每天都能看到一个穿羊皮袄、戴狗皮帽,两撇八字胡儿,手拿大算盘,点头哈腰笑容可掬的男人站在柜台后面。
这人自然就是夏浔夏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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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百泉情报站
夏浔发现。原来开澡堂子也有很多少事情要做的,比如采购柴禾、毛巾、洗浴用品,安排人收款、烧水、搓澡。杂七杂八,好多事情。好在原来那个掌柜的原班人马都被夏浔留用了。一切依然照旧,基本不需要他太操心。
只是因为德州突然拥进大批军队,洗澡的男人骤增,所以夏浔新雇了几条大汉,扩大了搓澡师傅的队伍。这让搓澡师傅老贾很不开心。老贾是百泉混堂的老人了,两口子都是这儿技术高超的搓澡师傅,搓澡、敲背、修脚、拔罐、刮痧。样样手艺都让人竖大拇哥儿,两口子在男女混堂,基本等同于领班一样的人物。
近来因为老婆肚子大了,不得不回家歇养,老贾少了一半的收入,本来指望着客人多了,多使使力气赚点家用。谁晓得掌柜的又多雇了几个人回来,这些新人看着五大三粗,搓起澡来笨手笨脚的不说,人一多还抢了他的生意。
不过他也只能发发牢骚,毕竟人家才是掌柜的。尤其是这个新掌柜的挺好说话,他介绍小姨子来混堂找点活干。夏掌柜的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以前是掌柜的自己收钱。现在把这个轻松活儿交给了他的小姨子,老贾觉得这是掌柜的卖他面子,在其他搓澡师傅和自己婆娘面前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不过才过了几天,老贾就觉着不大对劲儿了,他觉得掌柜的留他小姨子做事。未必就是冲着他的面子。他发觉掌柜的对自己小姨子特别好,未语先笑的总是特别客气。他那小姨子叫苏欣晨,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huā帕包头、荆钗布裙的看着有点土气,仔细瞅瞅,其实蛮耐看的。
后来一打听,这夏掌柜的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婆娘呢,老贾更担心了,私下里提醒过几次小姨子。叫她别给姓夏的好脸色,离他远一点”儿,小姑娘也不听他的”还挺喜欢跟夏掌柜的粘乎,每当老贾在澡堂子里甩开膀子在那些大兵身上泥浪滚滚的时候。隐隐听到前厅传来小姨子银玲般的笑声他就特别的闹心。
“掌柜到,你以前不是干这一行的吧?”
苏欣晨手支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夏浔。
夏浔道:“是呀”本来老家是在北边的”燕王造反了,到处兵荒马乱的。就逃到这儿来了,寻思着也不集坐吃山空啊,正好这里掌柜的要转售混堂”核计这也不是什么难干的伙计。只要吃得了苦就成。我就盘下来了。”
“哦,我说呢。”
多欣晨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四下瞅了瞅。悄悄靠近了夏浔:“掌柜的。我看你是个实在人,不忍心看你让人欺负。才个事儿得告诉你。”
夏浔连忙凑过去道:“什么事?”
小姑娘掩着嘴巴悄声道:“我说掌柜的。你别那么实惠呀,采购皂角、猪苓、澡豆子这些事情”就算你不跟着去,也得找个信得着的人才行呀。管采买的靳战可是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以前的掌柜精明着呢。他不敢哄弄人家,欺负你新来的、不懂行……”
夏浔皱了皱眉:“怎么了。哪儿骗我了?”
苏欣晨道:“喏,你看,这胰子哈,以前他买的都是档次最差的,摆在里边让客人随便用去,能用多少?现在可好,他采买回来的胰子全是最好的,这个啊,叫面药,兼有冻疮膏的效果,还有香味儿,比原来买的贵多了,他买好的,收取店家的好处也多,可掌柜的你不就赔了?”
“嗯?竟有这样的事情?”
夏浔皱起的眉头忽然轩展开来,一拍柜台便道:“我去找他!”
“嗳!”
苏欣晨一把拉住了他:“掌柜的,你别风风火火的呀,这么大岁数的大叔了,还没我个黄毛丫头沉得住气,我给你讲,为什么靳战在咱们这儿负责采买?他亲叔伯哥哥是咱们德州城里有名的大泼皮,咱们让他家亲戚在这做事,就能少了许多麻烦。你说归说,可别太让他下不来台,只要点拨一下。让他收敛一下就成了。”
夏浔听了忍不住笑出来,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夏浔转身去找负责采买的靳战,苏欣晨托着下巴盯着他的背影。嘻地一笑。自语道:“掌柜的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嗳……”
“老靳!”
夏浔把一盒面药“啪”地一声拍在他的面前:“这种胰子,称进了多少?”
靳忠一看。吓了一跳,他是冷眼旁观了两天,看这个掌柜确实是个新手。这才想多捞些好处,想不到,虽说自家有个堂兄算是德州地头上的能人。可是让人家掌柜的亲手抓着把柄”也把他臊得不行,他胀红着脸站起来,讪讪地道:“掌……掌柜的,是这样,我去采买的时候。恰好咱们常购的胰子缺货,可最近客人多,我核计着……”,夏浔笑道:“你别核计了,赶紧去,把咱们德州城里所有这种可以兼治冻疮的胰子全买回了,一盒也别剩下,知道吗?”
“啊?”
靳战有点发愣,吃吃地道:“全……全买回来?”
夏浔道:“对了,全买回来,得保证所才的货。全在咱们这儿,我知道你能从店家那儿拿到些好处……”
靳战老脸一红,辩解道:“掌柜的……”
夏浔摆手道:“没关系。这一来你还能赚得更多,我不怕你赚。不过你得给我办一件事。”
靳战赶紧道:“掌柜的,您说,您说”只要老靳办得到,决不皱一皱眉头。”
夏浔笑道:“这事儿你一定办得到,我是想让你找些人帮忙,到处嚷嚷几声”尤其是在那些当兵的面前,给咱们百泉混堂喊喊招牌”就说咱百泉混堂热水泡澡、还有面药治冻疮,你也知道”德州城里城外这么些兵。都是从北平刚撤下来的,生了冻疮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么一喊。你明白了?”
靳战眼睛亮了,大拇指一翘,赞道:“掌柜的,您这脑袋瓜子太管用了。高,实在是高!”
夏浔笑道:“好啦”快去办事,第一件事,先把所有的面药全买回来,紧接着就去办这件事,来的人多”各种洗浴用具耗用的全都得多,你老靳的好处自然也是……,明白?”
“明白,明白。”
靳战眉开眼笑,急急扯起单皮袍子,还没穿上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安……一※※※※※※※※※※※※※※※※※※※※
二更天的时候。百泉混堂便不上客了。雇请的工人陆陆续续也都离开了。
“掌柜的”人家跟姐夫回家啦,明儿见。”
“明儿见。”
夏浔笑眯眯地看着苏欣晨被绷着张老脸的老贾给扯出去,一边抚着他的假胡子。做慈祥和雳状。
混堂里还留下几个人刷洗池子”做善后的事情,这些活当然是新来的那几个搓澡师傅的活儿”等他们干完活的时候,其他工人已经全走光了,前边的门板上上,几个人便聚到了夏浔的身边。
桌上只点着一盏油灯,夏浔笑吟吟地道:“好了,你们都说说吧,今天都听到了什么消息?”
“嗨!哪有什么消息呀。”
一个肩膀上搭着条大毛巾。长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汉子发起牢骚来,等他唠唠叼叼地说完了。夏浔冷静地道:“嗯,他们说晚上挤在一个帐蓬里睡觉的人足足是原来的三倍,呼噜震天响,臭脚丫子味道熏得人头晕,昨儿晚上有两伙人还打了架”有许多生面孔,这说明什么?”
妥浔巡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启发性发言毫无效果,几个大汉是鸭子听雷一听了也不动(懂)。不禁苦笑起来:“各位,你们记清楚了,你们现在是秘谍,唯一的任务就是搜集情报。以后,要多动脑子少动刀。光是打打杀杀的可不行,照理说”我该好好训练训练你们的,可是时间紧急,你们只能一边做事,一边学习怎么做事了。就拿你听说的这些事情来说吧,徐青,帐蓬里睡觉的人是原来的三倍,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他们的军帐是不够用的。”
徐青牛眼一翻,道:“大人,这俺知道啊,那有啥用?”
“啥用?第一,说明他们晚上休息不好。如果时间久了,战力必定受到影响,对不对?第二,这说明他们需要大量的军帐,而军帐是易于燃烧的,如果我们需要斩断敌人的补给,就可以事先知道敌人运输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去袭击他们的给养车队。甚至不需靠近,只要远远发射火箭,就能引燃帐蓬。达到目的,减少伤亡,对不对?
第三,现在是冬天还好说。如果是夏天。那会怎么样?军中极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防疫,千军万马在一起,一旦起了疫情,那可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如果事先知道了这个情形,故意往他们的营地附近扔几只病猫病狗,只要有几个兵得了病,会怎么样?这还只是我听了你的情报,匆匆之间想到的,你说这有没有用?”
“啪!”
徐青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啪”了一巴掌。连连点头道:“懂了。懂了,属下明白了。”
夏浔笑道:“这还不只,你听他们泡澡时,还骂荆州调来的那些兵跟他们在一个帐蓬里打起来,这又说明什么?他们是凤阳兵,怎么和荆州兵混在一个帐蓬里?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刚刚逃回来,军中陆续收容逃回来的散兵,还没有排布开。
也有可能,是李景隆有意地打乱来自不同地方的军队,免得他们各怀异心。做战时互相攀看,你别看他们现在打得欢实,同在一军”总比壁垒分明更能提升战斗力,何况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未必还会这么剑拔弩张。男人嘛。那么到底走出于什么原因。这就需要进一步的情报搜集。”
徐青点头如小鸡啄米,心悦诚服地道:“大人,属下明白了。”
夏浔又陆续问了几个人听来的零零碎碎的谈话,帮助他们分析了这些话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最后说道:“都明白了吧?多长几个心眼儿,一句无心的话,很可能透露出相当重要的信息,凭这一句话,我们可能就会成功地偷袭敌营、成功地预先埋伏在敌军行进的路线上,这可比你们亲自挥刀上阵,杀几个人的作用大多了。”
几个手下纷纷点头,夏浔又道:“好了。咱们打进去的兄弟,捎来子什么消息?”
几个人又把随同朝廷乱军南下,混进南军中的北军秘探借洗澡的机会偷偷告诉他们的消息向夏浔做了禀报,夏浔先把所有的情报都记了下来,然后在上面点了点,沉吟道:“他们送回来的消息,比你们侧面了解到的消息也强不到哪儿去。先让他们在里边混着吧,弄不到重要的职位,终究是无法得到重要军机的,不过关键时刻在战场上里应外合,也是能发挥大作用的。”
他合上小本子,抬头道:“没了?如果没有别的消息,就都回去睡吧。不过。都给我记住了……”
夏浔的脸色严肃起来,厉声道:“在我手下做事,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滴酒不得沾,你们现在也知道无心的一句话,会泄露多少重要情报,如果不提高警觉,无心的一句话,你就可能把咱们全都葬送在这儿。所以,我再说一遍,如果有谁违犯我的三条戒令,一旦被本官发现,立即处决,明白了么?”
夏浔声色俱厉,绝非说笑。那几个大汉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沙场老兵,竟也怵然变色,连忙应是。夏浔刚要挥手让他们离去,就见那徐青讷讷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怎么。你有话说?”
徐青吃吃地道:“俺……俺还听他们唠过一个娘们,俺本来觉着,娘们儿的事没啥了不起的,所以就没说。可是听了大人这番话,俺这心里突突,要是不说出来,回去怕是睡不着觉了。”
夏浔奇道:“女人?什么女人?”
徐青道:“属下听说,李景隆身边带了一个娘们,平时都穿军装,扮作小校。在他身边侍候,此次回了德州”那娘们在军营里待不住。时常到城中走动游赏,购买些女人家用的东西。
李景隆极宠这个娘们,派了几个小校侍候,他们边洗澡边骂骂咧咧说出来的。这消息。没啥用吧?”
夏浔默然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徐青啊,本官今晚收集到的所有情报中,就这一条。是最有用的!”
“啊?”!~!
范儿大叔的网络架空历史世界
范儿大叔的网络架空历史世界
取这个标题,是因为2011年10月26日15:00分在新微博上有个书友会,现场回答大家问题,欢迎大家届时参加。
同时,有这么一个有噱头的标题,会多吸引些书友进来,正好谈一些事情。
从2006年4月16日第一天动笔,创作《颠覆笑傲江湖》开始,到《成神》的夭折,再到《回到明朝当王爷》的成功,到《狼神》的失落,直到今天,我经历了许多,对规则的认识、对读者品味的掌握、对自己写作风格的定位……
以梦游居士笔名写《颠覆笑傲江湖》的时候,我真的如同在梦游,根本不懂得的规矩,懵懵懂懂的只是埋头创作,十五天创作了十五万字,于是下新人榜(因为当时新人榜是五万字开始上榜,上榜一个月,但是字数不能超过十五万,否则提前下榜),下了榜自己还莫名其妙,头一次写书,十五天冲到新人榜第四,然后是比别人少了整整半个月的宣传舞台,其损失不可谓不大。
接着是创作《成神》,这本书给我感受更多,回馈于我的经验当然也更多。我当时已经知道一个月内不能超过十五万字,但是仍然没有仔细了解规则,我以为五万字上榜,那么五万字之前的更新是不计入这一个月的新书期的,所以明知道一周后要出差半个月,还是发书了。结果,发表一周,出差,回来后再发一周,到期下榜。
下榜时冲到新人榜第三,仍然是实际只发书半个月。
同时,这本书因为nv主角之一叶飞雪的定位,在书评区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情认可她的、反对厌恶她的,掀起了一场辩论狂
当时我仍然是新人,点击推荐在总榜单上是不靠前的,但是当时如果有评论榜,恐怕那时没有人比我的书评区更热了。
当时书评是一百楼最高,我的书评区是每半小时一座百楼,而且绝对没有一层楼是灌水,全部是长篇累牍的激烈辩论,从内容上看,有时会发现有五六个人是同时针对这五六层楼之前的某一人的发言。
其实当时是怀着一种悲愤的心情继续写下去的,到了后期,我是在先上传几个字,然后用修改方式上传全文,也就是说,免费。
我只想把这个故事写完,但是有一些素质低下的人,从辱骂书中人物,转而开始骂我本人,并累及家人,哪怕你免费更新,仍然照骂不误,愤怒和悲伤一天天默默积累着。
终于有一天晚上,夏天,累得一脑油汗,码了七千多字,准备上传时,看到那些恶毒的语言,彻底失控了,郁积下来的怒火爆发了。
我把刚刚码好的一章全部删掉,然后坐在电脑前默默吸烟,最后很悲凉地把自己今后的创作思路整个儿的写下来,然后宣布,停止创作。当我敲完最后一个字传上去,两眼泪水模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当时,是凌晨两点半,我清晨六点就要爬起来,骑着我的二八大踹骑一个小时的路程到另一个区去上班。
我写不出人见人爱的nv孩子么?
不是!
叶飞雪不是个坏nv孩,相反,善良、孝顺,她对婚姻的选择,是现实生活中许多nv孩子的正常选择,而失败,正失败在把她写的太美好,却又太真实,一些读者承受不了她没有嫁给主角的事实,于是……
可我当时的想法,仅仅是想写出一个真实的nv人。毕竟,这是一本都市玄幻,都市,在我看来,技能可以玄幻,总不成连人也玄幻了?
当然,叶飞雪的所作所为,搁在今天的,恐怕读者看了,都会为当时那些不懈追骂的读者感到好笑,因为在今天无数的作品创作里,她的行为已经不算甚么了,大概当时这么写,还算比较超前。
当时心灰意冷,真的不想写了,于是,抛开键盘,抓起鼠标,玩网游去鸟。
但我喜欢写作,真的喜欢。
从小,我喜欢看书。
那时候父亲当兵,野战军部队,我随军在山区,能看的书少,到处借书看。实在无书可看,在军队大院里捡到一本残破不全的日文版《西游记》,也要看下去,根本看不了完整的故事。与其说我当时在看小说,不如说是捧着一本小说,在看小说里的认得的字。
然后,是每天晚上六点半,站在收音机前,仔细倾听刘兰芳的《说岳全传》,第二天,我可以绘声绘几乎全文再说给大院的小朋友听,其实它也是书,只是那文字通过他人之口,再传到我的脑海里,而不是直接映入我的眼帘。
初中的时候,与同学合作创作一本仿古龙风格的武侠小说,稿纸写了厚厚一大摞,然后被老师没收,拿去垫桌角了。
我喜欢书,喜欢看,喜欢写。
然后多少年后的今天,我发现了这个平台,它能实现我的梦想。
那辱骂让人伤心,但我舍不得放弃它。
玩了半个月的网游之后,我回来了。
我写不出人见人爱的nv孩子么?
不是!
我只是想写一个真实的、犯过错的,但是最终将浴火重生,夺洛神之躯,重返主角怀抱的nv子!
你要人见人爱,我写给你看!
于是,我换了笔名月关!
于是,《回到明朝当王爷》里,出现了一个人见人爱的韩幼娘。
可我是不甘心的,我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认为:一个本质很好,只是由于各种非一己之力可以反抗的遭遇的nv孩,就不可以浴火重生!
于是,当回明一天天壮大起来,得到越来越多书友喜爱的时候,我开始尝试创作另一个、境遇比叶飞雪更复杂、更不堪的人物:成绮韵!
诗成绮韵三千首,玲珑心事有谁知?
这一次,我小心翼翼,一点一点、一滴一滴,放缓了步子,让人一点一点去认知她,去剥开她的表象,看清她的心灵。
这一次,我成功了。
毫无疑问,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即便是韩幼娘,一样有人非议。但是绝大多数人喜欢她,至少不会反感她。
我在一步步成长,知道了一些规则,学到了一些技巧,获得了一些成功,可是我想求新求变,于是这一次尝试了西方玄幻。
当我觉得《回到明朝当王爷》的故事该结束时,我结束了它,在2007年7月至12月连续六个月月票第一的时候果断地结束了它。
2008年一月中旬结束了回明,结果到了当月月底它仍旧排在月票总榜第二名,第一名是《星辰变》,第三名是《极品家丁》。
这份魄力,不是我一人独有,却不是大多数作者做得到的。我爱我的作品,犹如自己的孩子,当我觉得它该结束时,我不想灌水拖戏,给自己的孩子抹黑。
如果当时挟回明之余威继续写历史,我的成绩可想而知,以当时的热度,至少可以前三。
但是我想求变,所以我放弃了当时十五万的历史小说收藏书友,开了玄幻,已有书友中大部分人是不可能喜欢既历史又喜欢玄幻的,我等于是完全的,彻底的重新开始。
这本书可以说是失败的,有些东西,不是你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写,就一定成功的。玄幻类,最重视的是升级系统,你可以连着与人斗法大战十章,你可以用三章去详细描写主角如何练习那玄之又玄的功法,读者照样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你侧重写人、写事、写情,而忽略了玄幻本身的特那是不成的。
我还是想尝试,这一次,我选择了《一路彩虹》。
只要写到都市,我就无法把自己彻底剥离出来,写出一个都市的从头yy到尾的小说,我会不自觉地想到一些沉重的东西,想到一些现实的事情,并把它折入我的小说。
所以,虽然总是有人直到今天还对我讲:你的小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一路彩虹,它如何如何,如何如何,但是从成绩上看,它是不成功的。
一直到今天,我仍然保持着一个习惯,那就是,看每一个读者发的贴子。
当时有一个读者,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他的名字了,他在书评区对我说:“金庸比你名气大不大?他一辈子就写了十五本武侠,七上八下。琼瑶比你名气大不大?她一辈子就是写了一个言情,一手创造了无数的影视明星,人家的本事比你大不大?你呢,武侠,都市,东方玄幻、西方玄幻、历史,全都试过了,你还想怎么样,还要试什么?写你最拿手的不好吗?”
这句话对我触动很大,于是,我回头再写历史。
但是,我仍然拗着一股劲,不想简单地重复,于是挑了上古先秦时代。
那时代的故事,现在的读者了解太少,代入感明显……
所以,回归历史虽然取得了成功,但是较之最盛时,显然还有差距。
我在改变,尽力的拓宽戏路,同时又得向读者靠拢。
毕竟,我站上这舞台,是为他们表演的。
我总不成像《欢乐英雄》里的郭大路一样,把一盘糖醋鲤鱼泼到客人脸上去,指着他的鼻子大吼:“糖醋鱼,当然多放糖和醋,哪有多放盐的,你会不会吃鱼?你会不会吃鱼?”
如果想要那般孤芳自赏,建个博客发你的呗,你到这儿来干吗?
很幸运,在书友们的支持下,籍由《步步生莲》和现在的《锦衣夜行》,一步步回暖,名次也重新升起。
今时今日的环境,已经不比当年了,想要搏得一席之地,很难,很难。
我始终觉得,读者订阅,那是应该的,是用我的辛苦劳动换得的。但是除此之外,推荐票、月票、打赏、评价,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情份。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并不代表我能说的,我能做的,我的老书友和书群管理们可以做我的代言人,去把它无限扩大。
有人提到刷票,月关不屑!
有人提到撺掇读者积资,挤兑盟主打赏,月关不耻!
这些,在我,以前不可以,现在不可以,以后还是不可以。
但是也不可以矫枉过正吧?
现在当我的盟主打赏,而且是已经打了赏后,常见我的铁杆书友发贴去劝:“不用打赏啦,你只要订阅就成了
于是我的打赏书友和盟主们,明明已经付出了,感到的不是开心和自豪,而似乎该是羞愧、失落、茫然?
于是我的新书友一进群,刚刚兴致勃勃问一句怎么才能投月票,马上就有我的热心老书友和管理迎上去讲:“不需要这么费事啊,订阅就是正理,额外的都是情份,你愿投就投
于是当群里有我哪天爆哪天章节特别开心,在群里呼吁大家有票快投时,就有老读者、老管理、受到洗脑的新读者,纷纷跑上去说:“年轻人,别冲动,愿投就投,一切随缘,我们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你都无所谓了,读者朋友们又不可能只看一本,有票当然投给别的书。你不求票,人家何必上赶着送票?
绅士风格在我这里扩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在做宋襄公,把我的读者全变成了绅士,就象一群穿着燕尾服的企鹅……
我们悠闲,我们自在,我们摇摇摆摆,我们与世无争,我们在渺无人烟的南极冰川……
没搞错吧?
我们在呢。
正常的票总可以投吧?
刻意的营造,造成了一种刻意的懈怠和冷漠。
我们不鼓励打赏,我们坚持不刷票,我们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是不代表我们什么事都不做,就算咱们高喊着友谊第一,该跑起来时总还是要跑起来的吧?
这是战场,需要竞争,我们的底限是不用不正当手段争,而不是不争,更不是狗屁的不争是争。
没有票,不上榜,我的读者从哪里来?会反复给我这位企鹅绅士安排推荐位吗?
回明后期,天天过万,其实现在却也不少,平均每天九千字的更新,大家知道我的情况,以俺小关关孱弱的娇躯和有限的时间,做到这一步,容易么?
为啥大章拆成小章,因为许多读者只看章节数,他不看字数,于是我得一遍遍解释,可我总不能天天在里解释吧。
如今不比从前,竞争的“手段”太多,竞争的“方法”太多,
“君子可欺以其方”
孟子老师这句话如果当时有标点符号,它中间是个逗号,后面还有一句呢,看清楚喽!
“难罔以非其道!”
该整的风气得整,正常的竞争得竞,我希望有出è的成绩,我的书友会为我骄傲!
风风雨雨走到今天,回首看去,坎坷起伏,好不容易!
百舸争游,只希望:我们风雨同舟,一起闯上去!
或偶有人看了此文,会跳到书评区说:“有这功夫,你不如多更一章
我这里提前就回复他:“你丫闭嘴,写感想和写小说,那是两码事!一个张嘴就来,一个绞尽脑汁,能比么?”
夜深了,顺道求张票吧!RA!~!
第320章 第二通道:夫人路线
第第二通道:夫人路线
李景隆回到住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根本不想迈动了。
几十斤重的铁甲穿在身上,此刻俨如几百斤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一卸下来,简直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他以前练兵是在军营里练,每次练最多也不过几万兵,现在他才知道,要管理几十万人的吃穿住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这还只是心劳力的事,穿着那么重的铁甲巡阅三军,换来的不是士卒们的感激涕零,反而是他们隐藏得并不那么完美的鄙夷、不屑、轻蔑,这也让李景隆心里特别的难受。他是李文忠之子,他是自徐达、胡大海等老帅之后的新一代战神李文忠之子,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闹到自己手下的兵都看不起他,情何以堪?
此外,还有一种未知的沉重压力,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他不敢想像一旦皇帝知道他五十万大军获此惨败,将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迟迟不敢上表,他想先把军队稳定下来,点清损失,努力把战败的损失减到最小,再向皇上请罪。
所以,当那知情识趣的宠妾、风靡江南的红舞伎一浊温柔款款地走到他身边,轻轻蹲下,为他捶腿时,李景隆仰着身,合着眼,只是疲惫地说了一句:“让我一个人静静。”
“哦……”
一浊见他心情不好,不再多言,乖乖站起,在一旁站下。
一浊这名字,是一个叫袁珙的相士给她取的,那相士有一日云游,路过她家,向她家里讨碗水喝,恰适一浊出世,那相士兴之所致,便给她看了看相,取了这个名字,还给她写了一首畿子:“忘川之水,无漏之沙,五yīn之命,两世桃花。十浊一清,辛苦遭逢,非成定数,破亦无凭。”
一浊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家,不识得字,相面先生好歹还是读过书识得字的,便很开心地用了这个名字。几年后,父母因病双亡,流落风尘的一浊在青楼学习琴棋书画,读过许多书,才知道那个叫袁珙的是个极有名的相士。而那一浊,却是取自于‘十清一浊’,寓意贵中带贱,易堕风尘。
现在可不如正是如此?说她贵,她是一个侍人枕席的风尘nv子,说她贱,却是锦衣yù食、接触的男人非富即贵,如今更成了国公爷的枕边人,天下间有几个nv子有这样运道?nv格中有“七贤”、“四德”、“十贵”、“十夭”、“十贱”,既然“十浊一清,辛苦遭逢,非成定数,破亦无凭”,她也不敢强求了,只希望乖巧温顺地侍奉着,等战事一了,被国公爷纳入府中,这一生便也不再飘萍。
“国公爷,国公爷,京里……京里……”
一个亲信侍卫到了mén外匆匆禀报,话还没说完,李景隆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紧张地道:“快进来,出什么事了?京里怎样,有旨意来么?”
那侍卫迎进来道:“不不不,不是,京里,黄子澄黄大人派了人来,求见国公爷。”
“请,快请,马上请!”
李景隆赶紧吩咐,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lun转,要不是碍于国公的身份,他早就迎出去了。
“国公爷,小的来自黄府,奉我家老爷之命,给国公爷……”
那黄府家丁话还没有说完,手中捧着的书信就被李景隆一把抢过去:“知道了,知道了,本国公看看。”
李景隆展开书信,匆匆一看,眼睛越瞪越大,一浊在一旁察颜观è,见国公爷面容惊滞,不喜不忧,也不知道京里来的消息是好是坏,本来捧了一杯茶想上前奉迎,这时也不敢再动了。
过了好半天,李景隆才清醒过来,忍不住仰天一声狂笑。
黄子澄信中说,兵部已经得到他战败的消息,为了不使朝野震动、陛下烦恼,只好代为矫饰,诳言讨逆大军因严寒而暂退于德州,明年开ūn再赴北平决战,还说朝廷又遣魏国公徐辉祖,再集大军二十万,过了年便开赴德州,拨归他帐下听用,叫他千万不要再辜负皇上重托,务必打败燕军,将功赎罪。
李景隆没想到担惊受怕了那么久,等来的竟是这么一个好消息,如何不惊喜若狂。
李景隆赶紧修书一封,封好jiā予那黄府家丁,又取了厚厚一摞宝钞做为赏赐,亲自将他送出去。这厢送走了黄府来人,李景隆手舞足蹈回到房中,见一浊yù喜还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想起这两天心情越来越糟,很是冷落了美人儿,便笑yínyín地道:“过来,过来,给老爷我松松肩,哈哈,你不用怕,是好消息。对了,整日闷在军营里边,烦闷吧?前几天还见你上街走走,现在怎么不去了?”
一浊见他喜气洋洋,忙使一双粉拳轻轻给他捶着肩,撒娇道:“国公爷忧心国事,郁郁寡欢,奴家哪敢再惹国公爷不快呀。”
李景隆眉开眼笑道:“无妨,无妨,你想散心,一会儿叫小江他们陪你走走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这儿不比北平城下嘛,你可以轻松一些,不用过于拘谨。”
一浊一听,欢天喜地,连忙屈身拜谢,李景隆这两天心事越来越重,也无心寻欢作乐了,这时候心事放下,yín心又起,少不得把那美人儿拖上床去,脱得赤条条白羊儿一般,白昼宣yín、昏天黑地。这里**方歇,外边又有人禀报,京中有圣旨到了。
李景隆赶紧又穿戴起来,跑到帅帐去集合众将,摆设香案,迎接圣旨,朱允炆在圣旨上加封李景隆为太子太师,又赏赐貂裘御酒等物无数。众将领本来对李景隆都有些怨恚与轻视,一来是对他在战场上的无能不满,二来也是因为料定他不日就要被削去官爵,擒拿进京问罪,不想圣旨倒是来了,却不是问罪,反而加官晋爵,众将军不由目瞪口呆:“李九江圣眷竟如此隆重?”
一时间倒也无人敢再轻视。李景隆有心借此机会重树军威,拢络众将,于是籍口款待天使,命人大摆酒宴,与众将一起,开怀畅饮起来。
一浊爬起床来,梳妆打扮停当,听闻国公爷在帅帐摆酒,想起刚刚国公爷的吩咐,便喜孜孜地唤来李景隆的贴身侍卫江海文,叫他带了几个兵,护着自己上街闲诳去了。
※※※※※※※※※※※※※※※※※※※※※※※※
“生了,生了。”
苏欣晨胀红着一张小脸,花喜雀似的扑到了外屋,喜气洋洋地叫。她那姐姐可比这身子骨纤弱的妹子强得多了,都怀胎好几个月了,照样在浑堂里做事,直到近两个月肚子实在渐大,这才回家歇养待产,不过,毕竟是生第三个孩子了,生产过程并不困难,老贾抻着脖子在外屋没等多久,里边便传出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老贾赶紧问:“生啦!男的nv的?”
苏欣晨雀跃道:“nv的nv的,是个漂亮nv娃儿。”
老贾一听,转身就走。苏欣晨奇道:“嗳,姐夫,是这边,你昏了头啦,往哪儿去!”
老贾不理她,走到mén外屋檐下,往地上一蹲,闷着头儿不说话,苏欣晨追出来,在他旁边蹲下,歪着头瞅瞅他,问:“咋啦?”
“咋啦?”
老贾眼泪汪汪地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个,你姐都给俺生了三个丫头了!”
“唔……”
他这一说,苏欣晨也蔫了,过了老半天,才臊眉搭眼地道:“姐夫,接着再生呗,怕啥。”
“怕啥?我怕养不起!再说,她要是还生丫头咋整?”
苏欣晨有些不开心了,瞪起杏眼道:“那你说咋整?”
老贾把头一埋,生着闷气不吭声了,苏欣晨站起来,气虎虎地道:“我看看姐去。”
瞄着小姨子微贲的ún部曲线从眼前一掠而过,老贾捏着下巴寻思起来:“我那老婆娘家没人,欣晨这丫头一直在我家里吃住,眼瞅着也长大啦。朝廷律法,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还得七八年才到岁数呢,瞅这样子,我那不争气的婆娘是生不出个带把儿的了。
纳妾,就我家这模样,纳得起妾么?要不然……就让欣晨这丫头在我家一直住下去,住一辈子?姐俩儿嘛,什么事不好商量,她姐姐那么壮实,偏就不生儿子,说不定这丫头瘦瘦弱弱的,却是个生儿子的相,要是她能给我老贾生个宝贝儿子……”
老贾心里正蠢蠢yù动,前边街上忽地一阵喧哗,老贾赶紧站起来一看,就见两伙当兵的在街头干了起来。
这两伙当兵的,其中一伙正是李景隆的贴身侍卫江海卫率领的亲兵,他们护着国公爷的宠妾一浊刚从一家胭脂店出来,正碰见另一伙游兵散勇在街上闲逛,猛地看见一浊这小美人儿纤腰细细、柳眉小嘴,几个大兵忍不住调笑了几句,言语自然是粗俗不堪的。
江海文大怒,上前便斥骂了几句,那几个当兵的哪肯服气,登时回骂起来。江海文一肚子鸟气,可是却又不能表明自己身份,哪怕是军中已经陆续传开,说国公爷身边藏了个雌儿,这终究是干犯军法的事儿,不能明说呀,可江海文又是在李景隆身边待惯了的人,一向目高于顶,哪容得几个小卒嘲骂,双方便动起手来。
江海文原先只道对方与自己的人手差不多,哪知道一动起手来,路旁居然又跑过来十几个帮忙的大兵,这一通拳脚jiā加,江海文等人可吃了大亏,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这时候便有人找上了一浊姑娘,勾住她的下巴,笑yínyín地道:“小娘子,你男人也太松包了些,跟着他不如跟着大爷我,咱们爷们这么壮,包你快活受用。”
“你们这些混帐,你们知道她是……”
江海文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大脚丫子踩在腮帮子上,把人踩到了泥雪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浊花容失è,张开樱桃小口,刚刚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就听旁边有人喊:“妈的,打燕逆没本事,就会当街欺负nv人?兄弟们,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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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渗透收集
第321章渗透收集
一浊被人勾住下巴,刚刚仰起脸来,就见旁边探过一只有力的大手,砰地一把抓住那个勾住自己下巴的大兵的手腕,将他扯开了去。
一浊妙眸随转,就见那人一个干净俐落的过肩摔,把这个调戏自己的人铿地一声重重砸到地上,与此同时,又有好几个人冲过来,与那几个兵痞动起手来。江海文脸上的大脚丫子挪开了,江海文气极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擦擦脸上淌着的黑色雪水,就见一个穿着胖袄的高大健壮的士兵正跟刚才踩住自己的那个兵油子打在一起。
南军士兵逃回德州后已6续补了冬衣,还有一部分兵员一时没有足够的冬衣更换,就套了好几层秋衣,不过外边的装束,仍然是鸳鸯战袄,此刻正处于大明军队的军服6续换装阶段,仍然穿胖袄的士兵大多是各处边军士兵,他们是更换的最晚的。
如今德州军营里的边军士兵,当然只能是来自北方,估摸着这些路见不平的士兵应该是北平府附近没有投靠燕王的守军士兵,他们也有不少随着败退的南军大部队一起逃回来了。这时江海文也顾不上问清他的身份寒喧道谢了,他气极败坏地爬起来,跳上前便与那穿胖袄的士兵一起与对方厮打起来。
这些路见不平的北方兵个个高大魁梧,动起手来又快又狠,那些挑衅的兵痞二流子不是对手,被打得屁滚流,最后他们只能摞下一句“你们等着瞧,爷们跟你没完”的场面话,便在围观百姓的哄笑声中逃之夭夭了。
江海文拍拍身上的泥雪,这才上前抱了抱拳,对穿胖袄的几个士兵感激地道:“这位兄弟,在下江海文,多谢兄弟们仗义相助,不知兄弟们怎么称呼,是哪位将军的部下?”
那些穿胖袄的大汉中便有一个上前还礼,笑道:“江兄不用这么客气,俺叫东方亮,俺们哥几个都是随吴高侯爷从山海关调去夺永平城的人马,后来燕军重新夺回永平城,俺们是步卒,没来得及跟着吴侯爷逃回山海关,就跟着顾都督去了北平,结果这一次北平大败,就又随着大队人马到了德州,现在么,俺们兄弟几个因为找不到本军的上司,暂时安排在辎重营里做事。”
“东方老哥,你们几个这么好本事,却被派去辎重营做事?这是哪个混帐东西安排的差使!”
江海文一听愤愤不平地帮着他骂了一句,又亲热地道:“这位姑娘是……,总之身份十分贵重,多亏几位兄弟出手帮忙,要不然江某回去就没法j待了。我们正要回营,几位兄弟跟我们一起走吧,等回去以后,我在大人面前给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大人一喜欢,就能予你们重用。”
东方亮笑道:“俺们正要回营,那就一起走吧,这位小娘子是谁啊,长得可真够俊的,不过……她一个女人家,不会也住军营里吧?”
江海文神秘地一笑,说道:“我们大人么,呵呵,身份不宜透露,等你回了营地,自然就会知道了。”
一浊姑娘被这浓眉大眼的北方大汉用响亮的嗓门高声赞了一句长得够俊,俏脸也不禁微微生了红晕,芳心里却满是欢喜,她甜甜一笑,对东方亮娇声细气地道:“这位大哥,多谢你为奴家解围,请东方大哥听江护卫的话,随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那位大人么……嘻嘻,他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远处人群中,夏浔袖着双手,就像一个普通的城中百姓的装扮,看着东方亮等人陪着一浊姑娘、江海文他们远去后,夏浔微微一笑,拱起手来用袖子做了个擦清鼻涕的动作,便转身,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悠然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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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回来了啊!”
徐青推着一车柴禾送到后边灶上,拖着空车回来时,正撞见从外边回来的夏浔,忙站住向他打声招呼。夏浔向他笑着点点头,徐青低声问道:“大人,他们混进去了?”
“嗯!”
徐青大喜道:“妙呀,大人这个法子果然极妙,若能让他们混到李景隆身边,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宰了他!刺杀敌军主帅,这可是奇功一件呀!”
“胡说八道!”
夏浔笑骂道:“还奇功一件?那是千古罪人!”
徐青一怔,愣道:“怎么……怎么?”
夏浔摇摇头,叹道:“朝廷派了这么一个槌领兵与咱们做战,多不容易呀。宰了他,换个更精明的来?我们不但不能杀,还得千方百计把他保护好了,不能让这位曹国公大人伤了一根头,懂么?”
徐青奇道:“那咱还费尽心机,让人接近他干吗?那几个兄弟待在辎重营,说不定用处更大些,要是不冷的放一把火……嘿嘿!”
夏浔道:“那能烧掉多少东西?如果有机会让他们接近李景隆,就有可能掌握最为机密的消息,懂么,我们主要的事情,是刺探情报。好了,忙你的去吧,时时刻刻都多长个心眼儿。”
徐青点点头,拖着空车走了出去,夏浔抬腿进了雾气昭昭的大堂。
澡堂子里,一个有点féi胖的男人趴在案板上,随着老贾双臂的推送,tún部的féirou有韵律地抖动着。
“用点劲,爷们特别受力,搓得狠了舒服。”
那人趴着,嘱咐老贾几句,便扭头对一个正在修脚的男人道:“老霍,今儿晚上,曹国公大人犒赏三军,可以开酒荤,你知道了吧?哈哈,有酒有rou,美呀!”
正在削脚jī眼的老霍懒洋洋地道:“别扯淡啦,那是曹国公吗?那是皇上赏的,你没听说?皇上有旨意到了,曹国公大人加封太子太师,咱们全军将士都跟着沾光,这才给的犒赏。”
正搓澡的男人便哼了一声道:“说到底,还不是曹国公大人的赏?”
这时就有一个小兵有些不解地问道:“百户大人,咱们打了败仗,咋皇上还加官封赏呀?”
修着脚的瘦子原来竟是个百户,他呲着牙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本事。我跟你讲,这做武将的,最最重要的就是朝中有人,你在外边打仗,拼死拼活,战功赫赫,朝里没人替你说话,皇上也不知道。你说你杀敌无算,落到纸上算个屁呀,到了皇上面前,他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皇上从小就长在皇宫里边的,他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累呀,加你一级官,赏几匹绸缎,那就是赏罚分明了。可要是朝中有人替你美言两句,说得惨不忍睹,苦不堪言,皇上听了,就知道你是真的不容易了,才能重重的赏你……”
“可咱们打的是败仗呀。”
“别嘴,我还没说完呢。要是你朝里有人,会替你说话儿,打了败仗说成小受挫折,伤亡无数说成略有伤损,夸大些难处,胆子再大一点的,干脆把败仗说成胜仗,黑的说成白的,皇上……嘿嘿……还能不赏?”
那小兵吃惊地道:“这不是蒙皇上呢吗?可不跟燕王檄文说的一样,成了大j臣?”
那瘦百户哼哼道:“什么叫忠,什么叫j,皇上认为你忠,你j也是忠,皇上认为你j,你忠也是j……”
胖子道:“咳,祸从口出,有酒喝有rou还塞不住你那张破嘴!别说了!哎哟,你轻点儿搓,都快秃噜皮了……”
“嗯!”
老贾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放轻了。
旁边一个正给人拔罐子的搓脚师傅便笑道:“我说老贾,你婆娘不是刚刚生了吗?大喜的日子,怎么沉着个脸,一点笑模样也没有?”
老贾没好气地道:“生了,又生了个赔钱货,我高兴得起来吗?”
那人便嘿嘿地笑:“老贾,我看你对你小姨子挺有意思的呀,要不然……干脆收了房吧,大的不给你生,就让小的生,反正是一母同胞的姐俩儿,不见外,到时候两头大,也不用分个你我。”
老贾哼了一声没说话,趴在那儿的胖军官忍不住笑起来:“说得有道理呀,太有道理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不疼白不疼,不摸白不摸!我看这事行,瞅你一身力气没处使的,姐俩儿,招呼得过来,老子看好你!”
“哈哈哈哈……”
澡堂子里都是男人,一说起荤腔都来了兴致,“姐夫戏小姨,天经地义呀,那个那个谁,你别犹豫,该下手就下手。”
“姐妹花,并蒂莲,看不出来啊,你这人模狗样的德xìng,还有这样的yan福?”
“你小姨子俊不俊呀?”
“就是前堂收钱的那丫头,你一会出去时好好瞅瞅,一身好rou,长得俊着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个老贾说的面红耳赤,偏就不吭一声。
外堂里,夏浔和徐青站在角落里,夏浔低声道:“这个情报十分重要,李景隆现在剩下四十万人,徐辉祖再给他增兵二十万,那就是六十万人了,李景隆吃过一次大亏,这一次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徐辉祖要召集二十万兵马,再带到德州来,没一两个月的功夫成不了。到时候合兵、整编、议定军机,还得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一时半晌的,李景隆不会对北平动手了,得马上把这消息告诉殿下,这可是出兵安定后方、巩固北平城防的好机会。”
徐青点头道:“卑职明白了,我这就把消息送出去。”
夏浔又嘱咐了几句,看着徐青匆匆出去,转身又回到了柜台后边,见苏欣晨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趴在那儿。
夏浔笑道:“小丫头,想什么呢,神不守舍的。”
“喔,掌柜的。”
苏欣晨看到夏浔,这才醒过来,她扁了扁小嘴,闷闷不乐地道:“我姐姐刚生了孩子,一个女孩儿。”
夏浔道:“那是喜事儿啊,你有啥不开心的?”
苏欣晨嘟起小嘴道:“是我姐夫不开心,说家里三个赔钱货,他都不侍候月子,说话也敲敲打打的,我姐才刚生孩子,被姐夫气的直哭……”
说着,苏欣晨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夏浔怒道:“生女孩儿怎么啦,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嘛,长大了知道疼人,再说了,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家的事,他老贾自己不生男孩,怪老婆干什么。”
苏欣晨吃惊地道:“掌柜的说的是真的?生男生女,不是女人家的事么?”
“呃……”
夏浔有点语塞,对一个小姑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见她一脸希翼的模样,只好硬起头皮道:“这个么,当然是真的,这女人呐,好比是地,男人呢,好比是种子,你种什么当然长什么,人家长得出果实,就证明地没问题,长什么果子,那是你种地的人的事,这个……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一位极有学问的先生说的,人家读书人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苏欣晨开心起来,破啼为笑道:“我就知道,不是我姐没本事,是我姐夫没本事。哼,他晚上回去再给姐姐摞脸子,看我不骂他,就用掌柜的告诉我的道理骂他!”
夏浔苦笑道:“你姐……现在谁照顾着呢?”
苏欣晨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没人,姐刚生了孩子,就自己bsp;夏浔皱了皱眉道:“那怎么成,家里三个孩子,半大不小的,一个刚生产的女人怎么持?你快回去,好好侍候着,大冷的天,落下病根怎么办?”
“可是……我……”
夏浔道:“成了,快回去吧,每天下午最忙的这一阵,你过来忙一个半时辰,算你全天的工,其它时间,你就在家照顾姐姐。”说着又掏出几张宝钞,不由分说地塞到她的手里:“拿去,买点jī鸭鱼rou,给你姐补补身子!”
“掌柜的,你……你是好人!”苏欣晨感动得不得了,吭哧半天,才红着小脸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我原来是个坏人?”夏浔捏着下巴,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好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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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唐赛儿
第322章唐赛儿
大年要到了,等过了年,就是建文二年了,虽说德州附近驻扎的主要都是军队,可是德州的年味儿还是挺浓的。
大年三十,今天浑堂打烊比较早,雇工们陆续都向掌柜的拜了年,领了薪水和红包离开了,苏欣晨抱着一只大木盆从nv浑堂里边走了出来,里边都是夏浔的换洗衣服。自从上次夏浔允许她每天只上一个多时辰的工,却照全天发工钱之后,小丫头对他感恩戴德,无以为报怎么办?于是,帮掌柜的收拾收拾房间、洗洗衣服,便都成了她的活儿,除了没有侍奉枕席,简直就和他的内当家差不多了。
浑堂上上下下的人常拿这事儿取笑小丫头,小丫头脸红红的也不反驳,似乎……还颇为欢喜,根本不看她姐夫老贾那张比灶王爷还黑的老脸。夏浔其实是有点明白她的心意的,不过他并不是小丫头瞩意的那个混堂掌柜,他是燕王秘探,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人生,是两道平行线,夏浔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掌柜的,你的衣服都洗好了。”
“谢谢你呀,小欣,今天大年三十,早些回去吧。喏,这是你的工钱,还有一个大红包。”
“谢谢掌柜的。”
苏欣晨接过红包,却不缩回手去,一双明媚的大眼带着些**辣的味道瞟着夏浔:“掌柜的,你……一个人过年咋办,不嫌冷清么?”
“没啥。”
夏浔干笑:“唔,一会儿关了我也出去转转,这儿是兵营,越是过年,赚钱的机会越多,店铺不会都关的,酒楼呀茶馆呀,勾栏瓦舍呀,都有热闹看,几天年节的功夫,随随便便就消磨过去了。”
“喔……”
小丫头微微有些失望,似乎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她还想再说点甚么,早就不耐烦地等在口的老贾恶狗扑食般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夏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掌柜的过年好,我们这就回去了。”
“好好好,过年好,多置办点年货,好好过个年。”
夏浔笑着点头,有意地忽略了苏欣晨眼睛里那若有若无的幽怨。
老贾把小姨子拉出外,愤愤地数落她:“你个姑娘家家的,跟一个大男人粘乎个啥劲儿,都三十好几了,还光棍一条,你凑那么近做什么,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苏欣晨瞪他一眼,不服气地道:“三十好几咋啦,我这不是看他一个人过年冷清么?”
老贾嗤之以鼻:“冷清个屁,他个单身的爷们,还能冷清得了?往哪家青楼里一钻,温柔乡里会冷清了?”
“掌柜的才不是那种人,nv浑堂有些俊俏的nv客人出来进去的,掌柜的从来不偷看一眼,我早注意着呢。”
“嘁,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身边又没个nv人,他这么君子?除非他有病!”
“你才有病!”
老贾洋洋得意:“我有病?我都生了三个大丫头啦,我有什么病?”
两个人斗着嘴,一路往家里走去,夏浔把大锁好,也迈步出了百泉浑堂。
百泉浑堂里有他的几个手下,不过为了避免嫌疑,都在城中另寻有住处,今天过节,夏浔特许他们用些酒食,但是只许买回住处喝个痛快,不许在外边鬼混,浑堂里现在就他一个人了。
迈步走上街头,行人比平时少了许多,见到的都是行è匆匆赶着回去过年,连没事就满大街闲逛的兵丁都少了许多,风一吹,从屋檐下吹下许多雪沫子来,洒到脖梗里凉凉的。
夏浔紧了紧衣领,匆匆向远处走去……
徐辉祖已经到了,比夏浔估计的时间早了一个月,这让夏浔对徐辉祖的统兵能力很是刮目相看。
徐辉祖赶到以后,很明显是与李景隆进行过一番jiā流的,因为前不久李景隆突然下令,在德州外围,从南到北,依次在鲍家庄、夏家村、王家庄、何家庄、肖家庄等地陆续修建兵垒,从收集到的情报看,他们准备在德州外围修建十二座卫城,用以拱卫德州。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由此可以推断出明军的整体战略发生了重大变化,很显然,在北平遭受重挫之后,大概又被徐辉祖说教了一通,痛定思痛的李景隆不敢再那么狂妄了,他不敢再倚仗绝对的兵力优势,妄想在一场战役或者一个月、一个季度之内就结束战争,在德州修建十二卫城,这是做好了长期战争的准备。
夏浔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且迅速送往北平去了,今天他想亲自去看看,了解一下卫城修建的进度,如果燕王能在十二卫城全部建成前对德州发动进攻,所承受的阻力显然不会那么大。
夏浔去的是鲍家庄,这里的防御工事已经初步成形了,一俟军事建筑全部建成,鲍家庄就得改叫鲍家城了。修筑十二卫城,调动了大量的驻军,不过为了尽快完工,还是征调了大量的役夫,有的人家甚至是全家来了工地,男的筑城、nv的做饭、洗衣,正值冬季嘛,能在这儿混口吃的,比在家里待着强。
由于是大年三十,今天没有开工,半完工的工地周围,凌地扎着许多帐蓬,或者简陋的土坯房,那是民工们的住处。
夏浔在工地附近晃悠了一阵,发现城墙是土筑的,就地取土,前边挖出了深深的壕沟,挖出来的土便堆集在堤上筑成一道土墙,如此一来,防御的壕沟和城墙掩体就都有了,虽然这样的城墙禁不得风吹雨淋,可是至少在几年内是能够发挥军事作用的。
夏浔仔细观察着,了解着每一个细节,并在心里估算攻打这些卫城需要预先准备的器械和攻守难易,等到了解的差不多了,夏浔便想转身离去,这时候,一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已经从侧面打量他许久了,见他转过身来,正面一看,不由又惊又喜地迎上来,叫道:“这位……可是杨公子?”
夏浔心里咯噔一下,他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认得他,夏浔骇然望去,看见那个男人,依稀也有些面熟,却一时叫不出名字来。那人见他有些发愣,不由拱手笑道:“恩公,不记得在下了么,在下姓唐,唐姚举,当初在蒲台县的时候……”
“啊!我记得了,原来是你!”
夏浔这才记起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他的娘子被棍仇秋雨夜中假借接生为由骗走,当时正好他和彭梓祺要去阳谷县,路见不平,救了他娘子回来。
夏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来,他是唐姚举的恩人,他知道像唐姚举这样的汉子义薄云天、知恩图报,国家朝廷在他这等小屁民眼里只是敬畏而已,纵然知道自己如今身份,也不会出卖恩人;再者,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终究有限,尤其是小县城的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他在南京城发生的那些事,从唐姚举的神情来看,显然也确实不知道。
夏浔这才换了轻松的笑容,拱手道:“原来是唐兄,记得了,记得了,唐兄怎么在这里?”
唐姚举开怀笑道:“在下也正要问过恩公呢,怎么能在这里遇见恩公,快快快,风雪寒冷,且到房中歇息一下。”
“唐兄又客气了,莫要再叫恩公,让我挺不自在的,叫我一声老弟也就是了。”
夏浔说着,见他揖让的所在却是工地房中的一座土坯房,说起来土坯房在这些房舍中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夏浔与他向土坯房走去,随口问起缘由,这才知道唐姚举自上次出事以后,便不再东走西逛而是在蒲台附近定居下来做匠人,实际上是因为他已把自己的坛下弟子都并到了林羽七下,无需自己亲自四处串连。而他的老母亲也因为媳妇被掳的事,担惊受怕,不久生了病,因为年岁大了石难救,已经过世很久了。
这一次朝廷征招役夫,唐姚举不放心妻子独守蒲台,便全家到了这里,他还需要在这里服役一个月左右,才能返回蒲台。夏浔则随便编了个借口,反正当时唐姚举是知道他虽有秀才身份,家里却以经商为主的,所以随口说是经商路过,便搪塞了过去。
推进屋,只见房中凌简陋异常,不过因为房间狭小,又正在烧火煮做饭食,大锅里热气腾腾,所以整个房间里倒是暖烘烘的丝毫不觉寒冷。唐家娘子闻听恩人来了,连忙迎上前来,先拜见了恩公,随即欢欢喜喜请他进去,因为唐家娘子负责着几十个服役民工的日常吃食供应,所以房中七八糟,没个下脚的地方,夏浔便在床头坐了。
房中其实是有些昏暗的,床上地上又是一片凌夏浔仓促之间也没看清楚,直到在炕头坐了,才发现炕上那个小包袱其实是个襁褓,因为裹得严实,方才没有看清,夏浔吓了一跳,赶紧把屁股挪开一些,惊道:“这是……”
唐姚举笑不拢嘴地道:“哦,这是我的nv儿,刚刚出生不过三个月,再过几天就百天了。”
夏浔笑道:“原来唐大哥、唐大嫂有了孩子,哈哈,恭喜,恭喜。”
他这一笑,那炕上熟睡的小家伙被吵醒了,登时咧开小嘴,发出嘹亮的哭声表示抗议,唐家娘子忙把孩子抱起来哄劝一番,抱到外屋去喂nǎi。
因为小家伙刚才身上包的严实,头上又戴着虎头帽,只露出一张小脸,夏浔连男孩nv孩都没看出来,便与唐姚举攀谈道:“唐大哥,这是生的一位公子还是千金呢,瞧他哭声这么有劲儿,该是一个小公子吧?”
唐姚举笑着摆手道:“哪里,哪里,兄弟这可看走了眼,生得是个闺nv,不过确实比那些小小子还要结实、jīng神,我昨天刚给她琢磨好了名字,叫赛儿,唐赛儿,哈哈,我唐家的闺nv,一定比别人家的儿子还要出息。”
“唐赛儿?”
夏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身子忽地往炕下出溜了一下,唐姚举赶紧扶住他,奇道:“兄弟,你怎么了?”
夏浔道:“哦,没甚么,这炕头儿有点打滑。唐赛儿……,唐赛儿……”
唐姚举又笑起来:“这名字起的怎么样?当然啦,哥哥取名字可比不上兄弟你,兄弟饱读诗书,哥哥我只是粗浅识得几个字罢了,难得在这里碰见了你,要不然……帮你这小侄nv儿取个好名字?若不是兄弟仗义援手救了她的母亲,哪有她今日出生,你来给她取名,那是天经地义。”
夏浔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唐赛儿挺好,这名字挺好。呃……,嫂子,让我看看小侄nv儿成么?”
唐家娘子刚给闺nv喂完nǎi,抱到炕上解开襁褓正要换布,当娘的哪有不稀罕自己亲骨的,听见夏浔喜欢她的孩子,她也很是欢喜,忙把nv儿抱起来,送到他的手上。
小家伙白白胖胖,圆圆的脸蛋,一双眼睛特别清澈,忽地到了陌生人手上,小家伙也不怕生哭叫,只是定定地看着夏浔,一副很严肃的模样。
唐姚举笑道:“咦,这丫头和杨兄弟很有缘呢,平时工地上的兄弟们谁想逗她,只是哭叫不止,偏偏兄弟你抱着她,她不作也不闹,这小家伙好象晓得你是她的大恩人一般,娘子呀,你看咱们闺nv多懂事儿。”
“啧啧啧……”
夏浔看着怀中的小宝贝儿,也是啧啧赞叹不已,不过他上一回在杭州已经抱过刚出生的于谦于少保了,这一次抱着唐赛儿,却还不至于惊讶得失手把孩子跌落。因为房中光线较弱,他架着小家伙的腋下,把她举在面前,惊奇得无以复加。
到了这个时代这么久了,他平时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了这个时代的人,也只有这种时候,骤然见到了只有他才知道的,未来定是很有名的大人物时,他才会意识到,自己本来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正逢恰节,他却身处一个远比ūn运火车票更难买的地方,永远也回不了家,可他怀里却抱着未来的白莲圣nv唐赛儿,这境遇,也够稀奇了吧。
唐赛儿被他举起来端详,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她微微蹙起眉头,刚刚吃过nǎi还有些濡湿的粉嫩小嘴努力地抿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瞪着夏浔,胖胖的小腿像青蛙似的猛地蹬踹几下,突然一道晶莹的水柱从开裆裤的缝隙中迸出来。
夏浔此时正仰着脸,张着嘴,啧啧赞叹之中,陡然发现“险情”,哪还避得开去,登时圣水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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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除夕夜,故事多
夏浔回城的时候,几次担心地摸着胡子,还好粘得比较结实。要不然他虽不怕在唐姚举面前漏了马脚,可是既未蓄须却粘了假胡子,解释起来总要费些唇舌。
夏浔回到城里之后并没有急着赶回百泉浑堂,今天全城人都在过年,那浑堂越大越显空旷,一个人心性再如何坚忍,当他听着满街的鞭炮声独自守夜时,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不过夏浔并没有料错,城里果然还有很多店铺开着,往年过年的时候,酒楼大部分也是关门的,但是今年在德州附近驻扎了六十万大军,这都是远离故乡的人,士兵们受到军纪约束。不能随时随意离开军营,却不代表军官们都这么守规矩。尤其走过年的这几天,离开军营到城中酒楼打牙祭的军官很多。
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只要有其中一小部分到酒楼饮酒,那生意得多么兴隆?所以今年过年不打炸的酒楼比往年要多得多,夏浔没往远去,就在百泉浑堂附近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来来往往的客人。很是热闹。夏浔曾在这儿吃过饭。饭菜口味很不错,他便信步走了过去。
,“哎哟,夏掌柜的来啦,过年好啊夏掌柜。夏掌柜的今天特别的精神。印堂发亮,满面红光”来年一定会发大财呐……
一见夏浔,酒楼掌柜栩破便笑嘻嘻地就迎了上来,满口的吉利话儿,夏浔捏捏下巴,心想:,“哥哪天不是印堂发亮满面红光了就今天特别?难道童子尿还有这般效果。不但避邪,还能让人印堂发亮么。”,受人这般恭维,总得有所回报才是夏鼻的回报就是,很烧包地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这世上什么人都可能贪财。但是像他这种整天在生死线上走钢丝的人,是最不吝啬钱财的。今天是大年夜,不能委曲了自己。夏浔挑了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还要了一个火锅,放下心事吃菜喝酒,饮到酣处,干脆开了窗子让那街上的鞭炮声听起来更清脆一些,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心中还是空荡荡的。唉!梓祺、谢谢,你们但有一个在我身边那也好啊……
夏浔望着疏朗的星空,只能悠悠一叹。
同一个夜,山东蓬喜,一艘船悄悄停靠在礁石丛边。
船老大回过头来,对舱中说道:,“彭姑娘,已经到了。唉我就说吧冬季行船得往南去,往北走,还要走这么远的路,不成啊。这迎风驶船费力不说,怕你们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风浪果不其然,唉!”,船舱里钻出一个人来,穿得很厚,浑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遮了起来,防止被海风吹得粗糙了,不过从那弯弯的眉、秀气的眼睛,还是能看得出来,定然是个挺漂亮的女子,她的腰杆儿挺得笔直,因为穿着厚衣服略显臃肿的腰身间,挂着一柄刀,刀柄上似乎镶了什么东西,只有一点光亮,便映得它熠熠放光。
她看了看岸上乌沉沉的山。和远方隐隐的灯火,问道:,“船老大,这是哪儿?……
船老大仰头看看,答道:“看那山上亭子,,哦,这里是山东蓬莱。
,“山东蓬莱……
那女子喜道:“成啊,就在这儿集岸吧……
说完她钻进船舱,对捂在厚棉被下的一个人道:,“谢谢。到蓬莱了,一到山东地界就不怕了,这地方我熟得很。你这风寒愈加的重了,不能再这么撑了,咱们上岸找个地方先住下,等给你养好了病。咱们乘车马去北平,从山东府往北平府去的路,我熟的很。”。
那棉被下的女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棉被下的女子是谢雨靠。这佩刀的自然就是彭梓祺了,彭梓祺转身对船老大道:,“接下来的路。不能通过水路走了,这么迎风赶路,实在太慢。我妹子的病,在船上可拖不起,我带她从陆路走,你们怎么办?。”
要带她们北上,从海路是极难走的,因为冬天刮的是北风,靠人力无法长途行船,用风帆就得不断变幻角度,走之字形路线反复迂回。说起来这几个水手也是苦不堪言。一听不用他们再往北行,船老大松了。气,忙答道:,“两位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几个大男人还不好安排么。我们就在这儿对付一宿,明儿一早就顺风南下,顺风行船。那就容易多了……
,“也好,劳烦各位大哥了。我们姐妹这就走了……
彭梓祺回到船舱,不一会儿便扶着谢雨秀出来,二人上岸,彭梓祺回头又道:,“请代我们谢过三当家的,隆情厚意,容后再报……
,“梓祺姐,咱先找户人家借宿,弄些热水沐浴一番吧,在船上这么久,都没洗个澡,难受死了。”,谢雨靠趴在彭梓祺背上,有气无力地道。
彭梓祺背着她,走得雄纠纠气昂昂的:,“嘿,你自找的,不叫你来,非要跟着我来,你那身子骨娇娇怯怯的。禁得起海上的风浪么。都这半死不活的德性了,你还洗澡?……
,“洗澡,一定要洗,几天不洗澡,难受死了”。
彭梓祺继续发牢骚,自作自受!再往北去,就算走陆路也不容易的,你非得跟来…………
谢雨雳撤娇道:“人家和你最谈得来”你不在,人家在岛上待的没意思嘛!”
,“嘁”。
彭梓祺并不领情:,“你是舍不得我呀”还是想那个他呀?,。
,“都想,成不成?,。
谢谢羞答答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彭梓祺大呼小叫起来:,“喂喂喂,攒足了劲儿去搂你的旭哥哥吧,勒得我喘不上气儿来。”
大年夜,两个苦中作乐的女孩儿,伴着那一阵阵的涛声”走进了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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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谁让它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它们说才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它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爱上羊啊爱得疯狂。它们相互搀扶去远方”
借着几分酒意,踏着微醺的步子,宴浔走在街头,肆无忌惮地唱着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大年夜,谁会理会他在唱些什么疯话,他难得释放一次自己,唱的很是快意。
快到家门口时”夏浔才收敛了狂放的情态,他走过去,摸出钥匙正要开门,忽地若才所觉,猛地转过身去”厉声喝道:,“谁?,。
,“掌柜的。是我……,。
苏欣晨瑟瑟缩缩地从角落里走出来,牙齿格格打颤,小脸冻得发青,看她穿着,竟然只是一套字内小衣。夏浔大吃一惊”赶紧脱下袍子给她裹在身上”问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在家守岁,怎么这副样子跑出来?”
,“我……格格……,我…………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进屋再说。”,夏浔赶紧打开门”把她让进去,旁的地方都已熄了火”只有夏浔的卧室外屋灶下焖了炭火。夏浔把她让进自己屋里,说道:“快上炕,把被捂上,我去把火弄大一些。,。
夏浔跑到外屋,捅开焖火,又添了些柴。等火烧起来,才回到里屋,苏欣晨捂着被坐在炕上,因为灶里一直压着火,炕是暖的,所以她脸上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夏浔把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她手里,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欣晨捧着水杯,喝了两口,才低低地道:,“我姐夫……,。
夏浔眉尖挑了挑:“唔?……
苏欣晨垂着眼帘,期期艾艾地道:“他喝了酒,然后然后钻进我屋里,他想……我就跑出来了…………
,“老贾?”
夏浔怔了怔,叹口气道:“他喝醉了吧。这个老贾……,也太不像话,那你…………今晚先住在这儿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不不……,……苏欣晨惊慌起来,连连摇头。
夏浔蹙了蹙眉头:,“怎么了?你不要怕,酒后失德,只是一时失控罢了,等他酒醒了,指不定多么羞惭呢,一家人住着,你就担待些,呃……你不是已经被他占了便宜吧?”
,“不是不是,不过……不过……”
,“不过怎样?,。
苏欣晨的头越埋越低:,“不过……,他不是一时喝醉了酒才…………才这样…………
,“嗯?,。
苏欣晨鼓起勇气,抬头道:,“我踢他、打他、咬他,把他往外推,然后……,我听见姐姐在旁边屋里说话,她叫我…………叫我从了姐夫”她……肯定是姐夫早就跟她说过,他…………早就起了这心思,我怕……,……
,“这下麻烦了……
夏浔在房间里踱了半天,无奈地道:,“那…………你先住在这儿吧……
苏欣晨紧张地问:“明天呢?以后呢?……
夏浔摊了摊手:“你从此还不回去了么?”
苏欣晨咬了咬牙:“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夏浔凝视她半晌,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那么,给我点时间,我帮你安排个去处……
苏欣晨刚刚露出一丝笑意。又紧张兮兮地道:,“去处,什么去处?掌柜的不留我在你这里么?”
,“这里?这里用不了多久就得兵灾四起。我这夏掌柜也要无影无踪了。
夏浔想着,故作为难地道:“唔,我这里…………这里就我一个男人,不太合适…………”。
,“掌柜的!……
,“嗯?,。
夏浔刚一抬头,就见苏欣晨一欣被子,张开双臂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她只穿一身小衣,身子虽未长成,胸口却已见浑圆,撑得月白色的小衣贲起两道诱人的弧线。夏浔居高临下。一低头就能从她微微敞开的领口看见里面一抹细嫩的乳沟。
,“掌柜的,你要了我吧!……
苏欣晨抖得厉害,喘得更厉害,嘴唇紧张得发白,夏浔整个人傻在那儿。苏小姑娘仍勇敢地仰起小脸,很认真地对他道:“我……,我不嫌你老,真的”。!~!
第324章 白莲肇生
“大叔知道你不嫌大叔老,不过……丫头啊,你还小……”
“我不小了!”
苏欣晨努力挺起胸膛:“我哪儿小了?”
领口春光微微一现,夏浔努力移开目光,继续道:“我不是说你……小,是说你……年纪小……”
“邻家姐姐大我一岁,现在都怀了身孕了”
苏小妹的目光愈发火辣,居然小有妩媚:“我……我会侍候掌柜,我给掌柜的生孩子,我……喜欢掌柜的……”
她一头扑到夏浔怀里,搂得更紧了
“坏了菜了……”
年轻、稚嫩、鲜活,好似蓓蕾初绽般娇嫩的女儿家身体,暗室之中,投怀送抱,甚至只要你想,无需承担任何后果,有几个男人禁得这般诱惑?又怎么忍心拒绝她的一片情意?
夏浔却像被蛰了一下似的,赶紧推开她,一脸正气地道:“夏某不敢自诩正人君子、高风亮节,但也是读过圣贤的,君子不欺暗室,礼教存乎于心,俯仰无愧天地,处世磊落光明,今若私相媾和,既是不合礼法,又是趁人之危,岂是男儿丈夫该有的行为么?”
“嗯?”
苏欣晨好象听懂了,又好象没听懂,反正圣人呐、君子呐神马的,你听了之后只要觉得惭愧那就对了
还没等她完全明白过来,夏浔就问道:“你吃了吗?”
苏欣晨点点头:“嗯!”
“那就好,来,躺下,盖被子”
夏浔一按她的削肩,将她摁倒,被子掩,苏欣晨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看他:“掌柜的,那你?”
“我回来取钱的”
夏浔突然气愤起来:“刚才跟‘蜀味香’的祤掌柜打叶子牌,输了,我得去翻本儿,今晚通宵,你看着,我一定让他输的当裤子,咱明儿早见!”
夏浔向她点点头,然后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急吼吼地跑掉了
桌的灯没有熄,苏欣晨躺在被窝里,迷惑地眨着眼睛,好半天也没想明白前一刻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和下一刻输红了眼的赌棍之间,怎么就能转换的如此神速而自然到最后,她只能幽幽一叹:“这个圣贤怎么那么讨厌?我……还不如叶子牌讨掌柜的喜欢?”
第二天早,街坊邻居们互相串门拜年,百泉浑堂的伙计们都来了,老贾也来了老贾气极败坏地找了一宿,没找到那个跑掉的小丫头,及至天亮,终于想起了夏掌柜,到这儿一瞧,果不其然,小姨子真在这儿,两人都一宿了啊,孤男寡女的……,老贾登时毛了心
老贾怒火万丈,指着夏浔的鼻子吼道:“姓夏的,我要告你,我告你拐带良家妇女!”
苏欣晨怯怯地躲在夏浔身后,轻轻牵住他的衣角,夏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贾:“那你去啊,信不信我告你个奸淫龘妇女、败坏伦常?”
“你凭什么?你个外乡人,我老贾在德州大半辈子了,左邻右舍、下下,谁不认得!”
昨儿夜里赢了夏浔好多钱,又听他说明了事情经过的‘蜀香居’掌柜祤破站出来,似笑非笑地道:“就是认得,才一告一个准儿,我祤破给夏掌柜的做证,昨儿一宿,夏掌柜的都在我那儿呢,我妹夫在衙门里当差,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老贾急了:“我说祤掌柜的,你怎么能帮外乡人说话呀?咱们乡里乡亲的住着……”
话没说完,靳战横着就走过来,用肩膀一扛,把他挤到一边,向夏浔抱了抱拳,大声道:“掌柜的,兄弟还得去别处拜年,先走了啊回那事,我跟我堂兄说了,我堂兄说,掌柜的是个仗义人,以后要是你在这德州城里有什么麻烦,一句话,刀山下火海,为朋两肋插刀,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
老贾被他这明里冲着夏浔,暗里冲他使劲的话给噎着了,眼见众人都帮着夏浔,那几个新来的搓澡大汉更是面色不善,老贾色厉内茬地道:“好,姓夏的,你等着,咱这事儿没完,没完!”
说完不等夏浔回话,便挤开人群,狼狈地走掉了……
“唐大哥,苏小妹我就拜托你了”
“男儿在世,义气为先,兄弟与我唐家恩重如山,一直想要报答,却无以为报呢,苏姑娘以后只管住在我这儿,我当她是亲妹子一般对待,你放心,别看这地方都是些老爷们,我唐姚举的妹子,没人敢欺负!”
唐家娘子也道:“是啊,兄弟,你就放心以后有我们的,就有苏家妹子的,绝不会让她受了委曲”
“呵呵,大哥这么说,我当然信当初在蒲台,为了救大嫂十三娘,有那么多的兄弟帮大哥的忙,如今在这工地,我看大家伙儿对大哥你也是毕恭毕敬,就晓得大哥在地方必定是个仗义疏财的英雄好汉那就多谢大哥大嫂了,这点钱,你们拿着,别跟我客气,这是有,我才拿的,要是没有,我一样会求到大哥大嫂面前,嫂子你收好了,城里还有点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等!”
唐姚举抓起袍子,对夏浔道:“我送你,有点事儿要跟你说”
夏浔又嘱咐了苏欣晨几句,向唐家娘子道了别,便跟唐姚举一同出去
“唐大哥,你有什么话说?”
两个人在壕堤走了一阵,夏浔忍不住问道唐姚举突然站定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杨兄弟,你现在并不是在经商做生意?”
夏浔心中一惊,暗暗提高了警觉:“唐大哥,这是甚么意思?”
“刚才我娘子与苏姑娘在外屋聊天,苏姑娘曾失口称你夏大哥,又称你掌柜的,而她本来是在德州城里一处浑堂做事的,那么,你到底姓夏还是姓杨,是行商还是坐贾呢?”
夏浔听了苦笑不已,让一个小姑娘替他掩饰身份,还真是够难的,临行前已经再三嘱咐她该如何称呼自己,如何介绍身份,想不到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还是三言两语就漏了马脚
唐姚举又道:“昨日见过杨兄弟之后,晚与几位一同来自蒲台的朋过除夕,我曾提过兄弟你的名字,有一个人告诉我,朝廷似乎有一名钦犯就叫杨旭,我多问了几句,似乎那人年岁相貌,都与兄弟你相仿?”
夏浔不笑了,正容道:“不错,那个朝廷钦犯就是我,杨旭是我,夏掌柜的也是我,因为钦犯的身份,所以有些事情,小弟没有告诉哥哥,小弟不想牵累唐大哥,相信唐大哥也不会揭举小弟的身份这位苏姑娘,与小弟并没有甚么关系,不会连累唐大哥,如果……你还是有所担心,我把她带走……”
唐姚举注视他半晌,问道:“当初我只知道你是一个秀才,却不知道你几时做了官,怎么又成了钦犯钦犯,恐怕不是贪脏枉法一类的罪名了,你做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就成了朝廷钦犯?”
因为夏浔所做的事,涉及的人和事都太过机密,一旦公开他所谓的“罪行”,皇仁慈,主动释还燕王三子的举动就无法自圆其说,因此官府的榜文只说此人是十恶不赦的钦犯,至于具体罪名,那是莫须有的,一句“有罪”足矣,反正朱允炆搞掉几个叔父时,罪名都是莫须有的,区区一个夏浔又算甚么,这就弄得唐姚举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了
夏浔摇摇头道:“一言难尽,唐大哥知道我的为人,总之,不会伤天害理就是了”
唐姚举微笑起来:“那么你在这里做浑堂掌柜,就是为了逃避官府的缉拿了?”
夏浔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唐姚举会意地笑起来,连连摆手道:“杨兄弟,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拿你举报入宫的意思”
“那么,唐大哥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德州兵马越聚越多,恐怕这里早晚要变成战场,小弟选择这里藏身是大错特错,不日,我就想把生意盘出去,隐姓埋名,另觅去处,唐大哥若是念着你我兄弟情义,请妥善照顾好苏姑娘就是了,至于小弟么,却不必担心”
唐姚举向他翘了翘大拇哥儿:“杨老弟,你是条汉子年轻俊俏的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兄弟你坐怀不乱,不欺暗室,光明磊落,我当然不信你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夏浔大吃一惊:“唐大哥一直在盯着我?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唐姚举得意一笑:“杨兄弟别担心,我照顾老婆孩子还没时间呢,哪有闲功夫去盯着你,这是苏姑娘说的”
夏浔气得差点一头跌进壕沟里去:“我怎么不知道……她这么大嘴巴,什么都可以对人说的?来之前我还特意嘱咐过……”
唐姚举笑道:“杨兄弟,这你可是冤枉她了,不是她想说,而是我娘子想问”
唐姚举傲然道:“嘿,不要说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算她是个见多识广油滑刁钻的媒婆子,也休想在我夫妻面前,保得住甚么秘密”
夏浔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这个唐姚举,似乎不只是蒲台地方一位豪杰好汉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他几乎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真他娘的昏了头了,他的宝贝女儿唐赛儿长大以后可是山东白莲教教首,什么山中偶得石匣,内藏无道法,从此学得撒豆成兵、神通广大,那传说也能信么,莫不成……她老子唐姚举,就是白莲教中人?”
夏浔还没问出口,唐姚举已漫声吟道:“白莲肇生,元尊始创,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有难相死,有难相救杨兄弟,既然叛了朝廷,走投无路,何不投入白莲座下,受我无生老母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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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今天写到白莲教,重新去看了一下颠覆笑傲江湖第9章,找白莲教的切口,看到向问天闯下黑木崖的片段,啧啧赞叹,梦游居士的武侠,写的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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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 一箭三雕
“白莲教?”
虽然心中已经想到,夏浔脸上还是掠过一丝讶异。
唐姚举微笑道:“不错,正是白莲教。如果不是杨兄弟如今已是这般身份,你我虽有过命交情,哥哥也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你,更不会拉你入伙。哥哥不图你什么,只是想帮你。可是唯有让你成为我教中兄弟,我才可以请动教中几位护法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改头换面,从此活得逍遥自在,再不怕被朝廷通缉。”
夏浔如今已经明白护法是怎么回事儿了,护法并不像武侠小说里的所谓护法,都是武功杰出了得的英雄人物,平时又不担任教派或帮会中的行政职务,这才给个只有尊号的护法。其实所谓的护法就是对教会帮派贡献较多、所以威望地位高人一等的信徒。
唐姚举敢包庇他,并且自信能包庇他,那么唐姚举所在的教坛在地方上必然已经拥有相当大的潜势力,当地至少有些有名望有地位的乡绅和官府中人,已经成了他们教中弟子。不过如今的夏浔可不是朝廷的缉匪专使,闻此消息只能推却道:“多谢哥哥美意,不过兄弟并不想入教……”
唐姚举脸色一变,不悦地道:“怎么,难道杨兄弟信不过我,你真认为,我白莲教像朝廷宣扬的那样,是什么男盗女娼无恶不作的邪教么?”
夏浔忙道:“不不不,唐大哥误会了,兄弟有家有业,有了家眷,如今早已安排在妥当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兄弟就得去见她们,不可能再此久留的。”
唐姚举一听大失所望,夏浔想了想,又提醒道:“唐大哥,只是在教也没甚么,我知道,自南宋时候至今,白莲教在天下各地开枝散叶,代代相传,也未见得就一定搞出什么事端,不过自陕西白莲教造反之后,朝廷缉拿白莲教徒甚严,唐大哥若只是传教授徒,香火相继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学那陕西田九成、济南牛不野,不然,必定惹祸上身。”
唐姚举脸上热切的神情冷淡下来,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弟文武双全,我本有心接纳。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英雄大展身手之际,想不到杨兄弟却要归隐了,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于你。”
夏浔脸色微微一变,急问道:“大展身手?唐大哥想做甚么?听兄弟良言相劝,唐大哥万勿有所图谋,白莲教一旦想趁乱起兵,不只朝廷方面要严厉围剿,就是燕军到了,也必然是绝不相饶,如今的乱象只是朱明皇室内部之争,不管哪一方,他们都绝不会容许白莲教趁火打动,动大明江山的主意,尤其是此刻,朝廷兵马大量集结于山东府,稍有风吹草动,立即就是灭顶之灾啊。”
唐姚举哈哈一笑:“兄弟,你多虑了,我说大展身手,只是趁着天下混乱多吸纳些教众,结众自保罢了,哪里是想要造反了?你没见我把老婆孩子都带来了,有这样造反的么?”
夏浔一听也是道理,这才释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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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收到确切消息,李九江预定于明年四月再攻北平,目前,他正在德州修筑十二连城,看起来,他已经不再抱着一战功成的打算,这是要与我们长期对峙了。”
张玉听了朱棣所言,有些担心地道:“朝廷富拥有四海,兵员、物资源源不断,而我们所拥有的资源有限,一旦长期对耗,与我们大大不利。”
“本王自然知道。”
朱棣冷冷一笑:“李景隆没有这样的见识,这定是……嘿”
他知道,这定是他的大舅子徐辉祖给李景隆出谋画策,恨得牙根痒痒的,却又不愿当众说出来,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明明白白地讲自己的亲大舅子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与他为难,终究是一件泄气的事情。
朱能道:“这样的话,殿下,咱们也该抓紧时间,加固北平城防,同时,应该趁着他们还没有出兵,尽快平定后方,免得与李景隆交战之际,后方不断受到袭扰。”
朱棣颔首道:“本王正有此意,欲巩固后方,那就有两个选择,一是攻打辽东,二是攻打宣府。一个东北、一个西北,都可以在关键时刻,在本王腹背插上一刀,此乃心腹大患,本王欲与诸位计议一番,看看,攻打哪里妥当。”
众将一听,立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各抒己见,争论的十分热闹,朱棣和道衍和尚坐在上首,只是听着,并不言语。
宁王朱权自恃身份,一开始也未发言,到后来见众将相持不下,难有定论,这才对朱棣拱手言道:“四哥,我以为,咱们可以攻打辽东。辽东兵马随时可以出山海关,直逼北平,疾患最大。山海关虽然险不可破,但是松亭关现在却在咱们手中,只要咱们自松亭关出塞,到了关外再东向攻打辽东,山海关移不得动不得,纵然险要,又有何用?”
张玉想了想,却道:“宁王殿下,臣以为,还是攻打宣府最有妥当。”
宁王对辽东方面比较熟悉,有把握把辽东打下来,所以对张玉所言很不服气,睨了他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张玉道:“原因很简单,辽东兵马的给养主要依赖关内运送,殿下起兵靖难之后,已经切断了中原与辽东的联系,辽东现在完全是靠以前积蓄的粮米和从女真诸部那里盘剥来的物资维持,无力南下攻我北平,他们只有守的力量,并无攻的力量,不是当务之急。”
宁王道:“那么,宣府大同一带,就是咱们的强大威胁了?须知辽东与宣府不同。辽王是主动投向朝廷的,他的旧部兵马自然听从朝廷调遣。宣府却不然,如今如果代王在,由他领兵攻我北平,那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可惜呀,代王在我和四哥之前就已遭了皇帝的毒手,现在一家老少都囚居在四川呢。
代王在宣府的旧部,皇帝不敢用;朝廷在宣府的兵马,又得用来制衡监视代王旧部,这种情况下,西北出兵攻我北平腹心的可能,并不比辽东大多少。”
张玉微微一笑,颔首道:“宁王殿下所言甚是,单从威胁上来说,打辽东亦或打西北,对咱们来说,都是一样的,臣之所以认为该打西北,是因为,打西北,好处更多。”
宁王奇道:“打西北有什么特别的……啊,是了。”
宁王并非平庸之辈,实际上智颖绝顶,比起张玉,他所欠缺的是实战的磨炼而已,话刚说到一半,他就明白过来,东北当时是贫瘠之地,驻防官兵的粮草辎重主要来自关内供应,宣府则不然,山西一带少经战事,中原诸雄争霸死伤惨重的时候,西北一带就一直太平无事,后来之所以从山西大量向山东移民,就是因为山西人口繁衍旺盛,没有受到兵灾影响的缘故。
西北地区农耕业也比较发达,虽然不及苏湖鱼米之乡,但是长期的太平和农耕业的发展,再加上朝廷在那边减免租税、屯田垦荒、救灾复业,边军屯田,因此在粮米方面绝无问题,而制约北平方面的最严重问题正是粮食。
朱棣听了他们议论,不禁微笑起来,其实他的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问计与诸将,只是要通过这个辩论的过程统一众将的认识。另外,也是他培养将领的一个方法。
若说朝中缺少可以担当大任的将领,实也不然,老帅上将们虽然死得差不多了,可是当年追随他们东征西讨百战沙场的中生代将领现在都已成熟起来,其中不乏将帅之才,如果从这些人中选一个来统领那五十万大军,朱棣绝不会有现在这般幸运的处境。
幸运的是,皇帝派来了李景隆,更幸运的是,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一败涂地,居然没有被免职问罪,他又成了六十万大军的三军统帅,可李景隆手下那些将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皆非易与之辈呀。
让燕王啼笑皆非的是,人人都想打胜仗,可他现在居然有些怕打胜仗,因为他只要再打一次大胜仗,李景隆这头猪恐怕就很难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了,随便换一个真正带过兵的将领出来,倚仗如此悬殊的雄厚实力,对他朱棣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反观燕王这边有什么?他手下将领中职务最高的五军都指挥张玉,原本只是统领燕山三护卫中左护卫的一个卫指挥,最多只带过区区三千兵马,他比朝廷那些将领更高明?此次聚集于德州的徐辉祖、瞿能、平保儿、俞通渊、滕聚,任哪一个都是比他只强不弱的老将,又拥有优势兵力,朱棣必须一步步培养自己的将领,把手下将领都培养成能独挡一面的名将。
名将,没有生来就是名将的,他们都是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
见众将已经初步达成共识,朱棣这才微微一笑,说道:“世美言之有理,那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一方面加强北平防务,另一方面,攻打宣府,以战养战。此外么,你们就没想到,如何利用这一仗,给咱们再争取一些其它的好处?”
“还有好处?”众将甚为惊讶,纷纷环顾左右,却并不见有人答得出来,道衍和尚这才呵呵一笑,抚须道:“诸位将军,李景隆正在整军备战,准备四月初发兵攻我北平,这仗怎么打、何时打,难道咱们一定得按他的约定来?我们攻打宣府,李景隆的兵马最近,他发不发兵援助呢?如今天气苦寒,牵着他劳师动众地往西北走一圈,就算他仍能于四月发兵,到那时,他的大军岂非疲惫不堪?”
“着哇!”众将如梦初醒,一个个摩拳擦掌,两眼放光。
朱棣笑道:“咱们出战,也不能让他闲着,就遛遛他李九江的腿脚,让他跟着走一遭吧!”
※※※※※※※※※※※※※※※※※※※※※※※※※
老贾气极攻心,当面骂了夏掌柜的,悻悻然回到家里,剪了个小人便开始戳戳戳,小纸人戳烂了以后突然回过味儿来,那是他的衣食父母呀,得罪了人家,以后上哪儿挣钱养家糊口?
老贾着起慌来,忙又腼着脸跑到百泉浑堂向掌柜的说小话儿,夏浔正忙着启用第二方案,哪有闲功夫理他,顺手把他赶了出去,老贾大怒,回到家里又剪了个纸人,继续拿纳鞋底子的大针戳戳戳……
如是者一直戳到初七,百泉浑堂开工了,老贾厚着脸皮蹭到那儿,惊奇地发现,掌柜的居然换人了。向旁人一打听,老贾这才晓得,据说夏掌柜的老父亲重病,所以夏掌柜的急急把浑堂盘出去,急三火四地赶回北方去了。老贾大乐,没想到戳小人竟有这般奇效。
新掌柜的姓徐,叫徐姜,看起来不像夏浔那么好说话,可老贾臊眉搭眼地说了一通,徐姜竟然许他在这儿上工了,老贾大喜,饭碗总算是保住了,唯一让他惆怅难言的是:那年轻水灵的小姨子啊,一去不复返……
德州码头,距德州城十里,这个地方漕运时节船来船往十分的热闹,行商客旅、装卸工人,龙蛇混杂最为混乱。一到了寒冬,漕运停了,这地方反而更不清静,远处官道上,一队队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来来去去,时而又夹杂着扛着锹镐的役夫,而码头上却是价钱低廉的妓馆、乌烟瘴气半公开的赌坊热热闹闹。
时而会有换了便服的军卒偷些军用物资,先到码头一排货仓后边的黑市里换点钱,然后一头扎进赌坊,输了的两手空空、没精打彩地回营房,赢了的出了赌坊的门又一头扎进妓院的门,最后也是两手空空、“没精”打采地回营房。
“给我盯着鲍家城工地的那个唐姚举,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地下赌坊与半掩门的妓院中间,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夏浔吩咐一声,一个手下便匆匆走了出去。夏浔不放心,如果利用明军和燕军之间的大战,山东再闹了什么响马贼或者教匪,那就真的祸国殃民了,唐姚举或许并不坏,但是谁要是指望那些老百姓出身的所谓义军真的比官兵更守规矩,那就是脑袋让驴踢了,这种事绝不能让他发生。
“唉,这边正图谋着燕王的大事,白莲教又来插上一脚,真是添乱呐!”
夏浔刚刚感慨了一句,就听左边的木板墙后边传来一个风骚之极、妖娆之极的声音:“啊、啊~~啊~~~,好哥哥,好汉子,用力,用力,奴家好快活!”紧接着右边木板墙后边就传来一群男人的狂呼乱叫声:“掷个豹子,大小通杀,杀、杀、杀!”
“靠,这是给我找的什么地方呀!唉,我这帮子飞龙密谍,还是缺调教啊……”
夏浔苦笑着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