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迫在眉睫
小郡主……呀地一声,对夏浔小声道:……我记起来了“这个顾成和张保,就是我三哥的部下。”,夏浔欲哭无泪地道:,“大小姐,你不觉得现在才想起来有点儿晚么?……
徐茗儿奇道:,“现在想起怎么就晚了?”。
,“我是钦犯”。
,“啊!”。徐茗儿总是适应不了夏浔的身份转变,一听他说才想起来,不由惊道:,“那怎么办?快!快藏起来!”,两人急急四下观望,这间屋子甚小,只有一扇小寄一扇门,顾都督和张副将不可能是单独来的。外边至少几十个亲兵,冲是冲不出去的,这屋里头哪里可以藏人?夏浔和小郡主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屋里连只猫都藏不下,不要说一个大活人了。
小郡主突然跳上炕去,扯开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床被,使劲地抖了抖,抖得尽量蓬松了,往炕上一丢,对夏浔道:,“快点,快钻进去。”,,“好!”。夏浔也顾不得客气了,急忙钻进被子,他一个大男人。连头带脚地藏在被子里边,凸起的形状可不像是没有人,小郡主急得连脚直踹:“你趴下,趴平点儿……
夏浔屁股上挨了两脚,探出头来,苦着脸道:,“郡主,没法再趴了,除非你挖个坑把我埋了。”,张保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动静,不禁奇道:,“姑娘,可曾安歇了么?讨逆后军都督顾成、副将张保求见。”。
,“哦,我……等一下……”,…………
小郡主一急,干脆和身钻进被子。只是和夏浔隔着半尺多远,夏浔急道:,“郡主,你快出去”堂堂郡主”居然卧床见客,谁信啊!……
,“对呀!”
忙昏了头的徐茗儿慌忙又钻出去,扭头一看,根本不成,就算是冬被,里边想藏一个成人也是极难,何况这是夏被,本来就薄得可怜。徐茗儿急得团团乱转:,“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夏浔把牙一咬”掀开被子跳下地道:“郡主,开门吧!……
徐茗儿担心地道:,“那你怎么办?”。
夏浔镇定地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一定要死,也不能死得太寒碜了。就赌……他们不认得我吧。如果他们不认得我,郡主就说召我来探问江南情形,胡乱搪塞过去便是,郡主这么说了,料来他们不会追究……
徐茗儿跺跺脚,只好硬着头皮对门外道:“请进!……
房门吱呀一响”顾成迈步进来”一看徐茗儿模样”不由又急又喜:,“果然是郡主!……刚要欠身施礼,忽又看见夏浔,顾成不由一怔,心道:“虽说郡主还小”终究男女有别,这天色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房间里怎么还有个男人?……
顾成对夏浔着意地盯了两眼。隐隐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他只知道锦衣卫的杨旭一手策划了燕王三子逃出南京城的惊天大计,却并不曾有机会见过那贴在大街上的榜文,此前也未和夏浔正面打过交道。只是都督府和锦衣卫衙门挨着,夏浔代罗克敌负责宫廷禁卫安排时常常出入宫禁,进进出出的打过几次招面,因此只识其人不知其名。
然而紧跟着进来的张保却不同了,他认得夏浔,当初夏浔和杨家打官司。徐增寿亲自听审时,他就是站班的将领,此后与陆陆续续又见过几次面。彼此虽未亲近过,夏浔的模样他却是认得的,这时一眼看清夏浔立在小郡主身侧,张保大惊失色,一下拔出佩刀,厉声道:,“杨旭?!”。
,“杨旭?,。
顾成一听大惊,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朝廷钦犯,顾成二话不说,呛啷一声宝刀出鞘,与张保两柄雪亮的钢刀,仿佛张开的绞剪。架到了夏浔的脖子上。
徐茗儿急叫道:“你们不许杀他,他纵是朝廷钦犯,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若还把我中山王府放在眼里,就不要动他!”
,“他娘的,终究叫人认了出来。,。
夏浔长长吸了口气,脸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神情,微笑道:,“今日,杨旭若是死在两位刀下,明日,两位又将成为何人刀下之鬼呢?”
※※※※※※※※※※※※※※※※※※※
燕王大营中,朱棣正秉烛看着简陋堆起的一具沙盘,朱能、张玉、二王子朱高煦等将领都围在旁边。朱棣仔细看了许久,轻轻叹道:,“长兴侯不愧是俺大明第一善守的名将啊。这番布署当真是风雨不透,无懈可击。
张玉微微倾身道:,“耿炳文移师真定城外,率主力驻扎在城南的滹沱河两岸,又有大将徐凯带兵进驻于河间。潘忠则扎营于斯州、杨松率领先锋九千人扼守于雄县。这样的部署,犬牙交错、相互咬合,进亦可攻、退亦可守,互相呼应啊!……
朱棣领首道:“是啊,若俺一战失败”长兴侯必如箭疾进,直插俺的腹心。以强大的兵力彻底将俺击垮。若俺能够取胜,他便可以就近退回真定府,凭籍雄城坚守待援,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啊……
朱高煦不解地道:,“爹,若论守城的本领,我大明无人能出长兴侯之右者。他在这般所长,为何不直接据守于真定城内呢?凭这位老将军守城的本领,恐怕咱们兵马再多十倍,也奈何不得他吧?”。
朱棣微微一笑,说道:,“他是奉旨来征讨俺这个叛逆的,龟缩在真定城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老耿没跟俺打过仗,眼下这番部署,他也是在试探俺的本事啊。”
朱能沉思有顷,问道:“不知殿下和诸位将军对此局面有何看法?”
朱棣蹙眉道:“朝廷大军三十万,现在集结于真定府左右的已达十三万,而我军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人马。敌军数倍与我,不宜与之硬捱。”
张玉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依卑职之见”咱们应该避其锋芒。耿炳文负命而来,总不能蹲在真定城里,眼睁睁看咱们遁走的,咱们得牵着他的鼻子走,牵出他的破绽,那时才好……”
他刚说到这儿,就听外边一阵嘈杂声起。有人在帐外高声禀奏道:“启禀殿下,百户领英闻听朝廷大军已兵至真定城下,胆怯畏死。率领所部百余人想要逃出军营。现已被我们抓回来,请殿下处治!”
朱棣一听,脸色顿变,张玉道:“卑职去看看!”
卑朱棣神色极其冷峻。厉声道:“不用看。都杀了!”
都百十余人呐,张玉听了身子不由一震,但是当他看清了朱棣铁青的脸色,不由点呐点头,沉声道:“卑职明白!”
校场上”百余士卒跪在地上”反缚双手。颈上都压着一口钢刀。外围是被号令来监斩的三在将士,铁甲寒衣。严阵肃立”枪头的红缨在夜风中徐扬,一把把钢刀被篝火映得不断闪烁血一般艳红的寒光。数千人的校场”竟是鸦雀无声。
一面燕字大旗迎风猎猎,全身戎装的张玉端立于旗下,身形挺拔如松,刚毅的面部轮廓在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下如同刀削:“军令如山这句话。嗯必每一个兄弟,自打穿上这身衣服,拿起你们的刀枪那天起,就该听过的。
军纪不严。一军便是一盘散沙,军威不振,则适战必败,身为战士,临战便当有敌无我,任他千军万舆强敌如林,只有向前,决不后退。退阵退缩者,即是背弃自己、背弃袍泽,似此等军中败类,该当如何?”
三军将士齐声高喝:“斩!”
喝张玉振声道:“我没听清。大声些!
“斩!斩!斩!”
三军将士以枪顿地,以刀击甲,发出铿锵之声。
“军令如山,领英及其所部。畏战脱逃,依令当斩!遵殿下所命,全都杀了!行刑!”
领英跪在下边,眼珠子乱转,还在琢磨着要挨多少军棍,怎生敷衍过去。他知道朱棣现在兵马有限。正在用人之际,每一个老兵都是他的眼珠子,舍不得白白牺牲的。正所谓法不责众,却没想到燕王竟然下令处斩,一百多个人无论官兵主从,俱都处斩。
“不要啊!殿下饶命!张大人,请为末将求情,末将再也不……”
“噗!”
执刑兵干净俐落,张玉一声令下,寒光闪处,他的人头便滚落在地,一时间校场上刀光起伏,血光迸现,片刻功夫,百余人尽皆伏尸当场,血腥气中人欲呕。
张玉冷冷地道:“朝廷不公、奸臣当道。所以殿下起兵靖难。殿下是为了匡扶社稷。大义所在。朝廷兵马虽然众多,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有殿下统领。我们对漠北胡虏能战无不胜,对朝廷不义之师同样能攻无不克,再有临阵畏战者、盅惑军心者,皆杀无赦,都听清了么?”
帐帘儿一掀,张玉裹着一身血腥气走进来,帐外的风吹进来,朱棣稳稳持在手中的蜡烛不禁一阵摇曳,张玉连忙放下帘子,禀道:“殿下,卑职已……”
朱棣一摆手,唤着他的表字,沉声道:“世美,这一仗,咱们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不但要打,还必须要赢。这是朝廷讨逆大军赶到真定之后的第一战,若俺朱棣避而不战,军心尽去,兵败如山倒。以后……也就不必打了。”
张玉也知道三军将士实则不是畏死,而是对朝廷正统本能的畏惧,现如今逃跑的只是领英一部,其余诸部兵马未必就没有军心大乱,这头一仗要是打赢了,军心就能定下来,若是避战,虽然从战略上来说是对的。但是做为与朝廷北伐大军的头一仗。打与不打显然有着战争之外的重大意义。
他神情凝重地道:“若是如此,咱们只有集中全力攻打雄县了。如能吃掉杨松这一万人马,便是大捷!”
朱能道:“徐凯、潘忠如同蟹张双鳌,长兴侯虎口大张,他把杨松独置于前,恐怕就是意在诱我入彀,若是一着不慎”,朱棣萧然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生死,俺朱棣自靖难之日起。便已置之度外了!”
张玉等诸将神情一肃,尽皆俯身道:“卑职誓死追随殿下!”
朱棣淡淡一笑,重又俯身看向沙盘,一抹不易引人察觉的阴翳却悄然掠过他的双眸:“耿炳文国朝老将,攻是步步为营,守更是滴水不漏,非诸葛之才怕是难以应付敌我实力如此悬殊的局面,可是俺朱棣的诸葛孔明,在哪里呢?”!~!
第286章 舌战
第286章舌战
“且慢!”
顾成制止了张保的蠢动,目光一凝,对夏浔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夏浔的神sè更加从容,微笑道:“xiǎo郡主随谢家南下,困顿于此,你们也是偶然相遇,我如何比你们更先知道呢?”
顾成脸sè一变,夏浔淡淡地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燕王殿下的耳目无孔不入,朝廷大军所有动向,乃至河北地方各处的举动,无不在我们的掌握当中。耿炳文知己而不知彼,纵然兵强马壮,又有几分胜算呢?”
顾成目光闪动着,狐疑地道:“不可能,燕王仓促起兵,以区区八百人冒险犯难,但有一处出了纰漏,早就身首异处了,岂有可能处处安chā耳,形如天罗地网?”
夏浔微笑道:“原来将军也不相信燕王早有反意之说,那么你也明白朝廷这是以‘莫须有’之罪,强加于燕王之身了?”
顾成哼了一声,不肯接话。
夏浔颔首道:“不错,燕王的确是仓促起事,可是能以区区八百人夺下北平九城,以匆匆招附的数千降兵攻克蓟州、遵化、密云、居庸关,以步卒八千大败宋忠四万兵马,生擒宋忠,难道燕王所御兵马都是天兵天将,以一当百么?当然不是,燕王固然勇武,却也不可能以寡击众,尤其这寡兵之中,大部分还是刚刚归附的降兵,你们都是带兵的人,该知道那是何等因难。
蓟州守将两人,马宜死战,máo遂投降,遵化、密云守将更是不战而降。居庸关守将王真只装模作样稍作抵抗,便败退怀来,宋忠以四万大军迎战燕王八千兵卒,却是自己的兵马阵前反戈,以致匆匆逃回城去,躲进茅厕逃生,两位将军难道还看不出来,燕王乃是人心所向么?燕王有此拥戴,我们要掌握你们的一举一动,又有何难?”
张保不服气地道:“这是因为燕王常戍边防,统兵日久,在北军中素孚人望,那些兵将都是他带过的!”
夏浔点点头,强调道:“是,是燕王带过的,是燕王替朝廷带过的。只有战时,他们才归燕王节制,平时俱受朝廷调遣、食朝廷俸禄,难道不是因为朝廷不公,他们心向燕王?难道是因为戍边兵将们以众击寡却胆怯畏死?戍边兵将面对北元犯边之强敌时从来都是死战不退,为何燕王以区区八百人举兵靖难,他们面对燕王却是不降即逃,无心恋战?两位将军难道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么?”
耿成淡淡地笑道:“如今长兴侯所御兵马皆自南来,不是燕王曾经带过的兵,这样的好事,不会再有了。”
夏浔正容道:“兵分南北,人心却是不分南北的。何况,兵自然是南兵,将领们呢?将为一军之魂,如果将领心向燕王,麾下兵卒谁有异议?两位将军以为,南军将领就是铁板一块,一心向着朝廷?呵呵,杨某能在南京城里、天子脚下,把燕王世子和两位郡王从容带走,朝廷布下天罗地网也找不到半点线索,你们以为,只凭杨某一人之力能办得到吗?”
徐茗儿一直在旁边听着、看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时而瞟瞟夸夸其谈的夏浔,时而看看神sè数变的顾成和张保,心道:“这个家伙又开始骗人了!”
顾成和张保的脸sè唰地一变,张保疑神疑鬼地道:“朝廷中,还有你的同党?”
顾成则更关心北伐诸将,脱口问道:“军中已有人暗投燕王?”
夏浔笑而不语,顾成略一思索,失sè道:“莫非是江yīn侯吴高!”
这一次,朝廷出动三十万大军,统兵将领**有三位侯爷,中军主将就是长兴侯耿炳文,御兵十三万。右军主将安陆侯吴杰,御兵八万,左军主将江yīn侯吴高,御兵九万。如果吴高真的反了,自左翼直攻中军腹心,再有燕王正面突入,耿炳忠本来万无一失的防御布署将冰消瓦解,不堪一击。
顾成这一问,张保脸sè也变了。江yīn侯吴高是湘王朱柏的老丈人,他的亲生nv儿就是湘王妃,nv儿nv婿闭宫**了,这老头儿若真投靠燕王,那是大有可能的,一时间两人相顾失sè。
夏浔并不知道湘王妃她老爸是谁,所以也并无意把矛头引向吴高,方才所言只是故布疑阵,没想到这两人倒是对号入座了,夏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你们不要疑神疑鬼,此番朝廷讨逆大军中,为燕王鸣不平的大有人在,想要投向燕王的也不只一人,除了因为他们为燕王不平,更主要的是,他们看得比两位将军更加长远……”
顾成忍不住问道:“甚么长远?”
徐茗儿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个笨家伙,你们要是直截了当地一刀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偏要这么追着问,问吧问吧,你们一定也要像我一样,被他骗去卖了,还开开心心地帮他数银子呢。”
夏浔神sè一凛,义正辞严地道:“藩屏封建,这是太祖遗制,是祖训!皇上削藩,算不算是违背祖宗定制?成!他是皇上,他想改,可以,削了军权也就是了,为何赶尽杀绝?何谓之藩?藩者,分封其地,自治其民、自领其兵。这才是藩!
削其封地、收其藩兵,那么藩王就只是王,而不是藩王了,囚的囚、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这是何故?‘毋使朕担上杀叔之名”皇上这句‘只要死四叔,不要活燕王’的口谕,你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两位将军,天下社稷首先是祖宗的天下和社稷,是大明朱氏王朝的天下和社稷,而不是当今皇上一脉一人的。诸王是太祖子孙,先帝血脉,天生就是皇室宗亲,享有王爵俸禄,而不是庶人,方、黄、齐泰等人离间皇亲、迫害宗室,燕王要‘清君侧”难道不是大义所在?
宋朝时候抑武扬文,常令文人本。o。直接凌架于武人之上,对他们指手划脚,不该打的仗常常要打、该打胜的仗常常要败,致使英雄血染疆场、壮志难伸。我大明疆域比宋朝何只大了一倍,皇上对至亲尚且放心不下,削了他们的兵权撤了他们的藩国还不放心,非要置之死地,试问,诸王被削光之后,他会安心坐守南京,令外姓武将统率重兵镇守边防,遥驰于千里之外?
不可能!绝不可能!以文抑武、以文制武,必然较之宋朝更要变本加厉,到那时候,你们这些武将何以自处?如果燕王兵败,诸王被削,皇上的秀才朝廷就不只限于一座金陵城了,中枢主事者皆是文人,各处军镇必然亦以文人掌控军队!”
夏浔声音一提,厉颜疾sè地道:“漠北méng元现在仍然拥有十分强大的武装,西域更有贴木儿王的大军虎视眈眈,到时候在一群文人sāo客的胡luàn指挥下,我大明军队还能重现太祖时候的荣光吗?若是让胡虏重新进驻中原,你们今日之举难道不是助纣为虐?你们要让我汉人重新沦为四等人,为胡人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做千古罪人吗?”
顾成的声音软弱下来,期期地道:“皇上……皇上坐拥天下,燕王地不过一隅、兵不过数万,能……能成甚么事?”
夏浔反问道:“燕王如今,较之太祖皇帝起兵时如何?”
张保道:“那不同,那时候méng元朝廷人心已失,天下大luàn,豪杰并起,现如今却是天下一统,四海归一!”
夏浔立即道:“你错了!现在一统天下的只是一个mén面!是太祖皇帝留下的mén面!皇帝削藩,不但削兵,还要削人,削得四大皆空,诸王纵然不肯附从燕王一起靖难,你道他们会站在皇帝一边吗?
皇帝亲政,短短数月,便把两个教书先生捧上了没有相印的宰相之位,那些十年寒窗、自xiǎo吏做起,克尽职守、兢兢业业,希图有朝一日成为当朝重臣的文官们都服气么?
两个教书先生统领百官、辅佐天子;其耳目心腹、股肱亲近之臣尽是些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他们把持国器,朝野间那些追随太祖皇帝浴血多年方打下这万里江山的公侯勋卿、将帅豪强们会甘心么?”
夏浔灼灼的目光在顾成和张保脸上冷冷地扫过,沉声道:“这天下一统,已经被当今皇上,从里边打得粉碎了!这四海归心,已经被当今皇上搞得君臣文武离心离德了!”
张保看了眼顾成,本来稳稳地指向夏浔咽喉的刀锋慢慢垂落下来。
其实从燕王一起兵,朝廷兵马就成建制地一队队倒向燕王,不战而降,由此就可见建文亲政以来种种抑武的做法是如何的不得军心了。燕王是带过兵,可这不是他们倒向燕王的绝对理由,他们的升迁和俸禄、非战时的管理和统率都是朝廷而不是燕王,他们倒向现在仍然绝对弱势的燕王,难道不是朝廷自己的问题?
对于方黄之流指点朝纲的局面、建文削除藩王的血腥手段,朝中的勋戚武将早有不满,徐增寿及其身边这些武将尤其甚之,夏浔这番话直斥其心,正说到他们的心里去了。
夏浔看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在他们本已摇摆不定的立场上又加上了最后一块砝码:“杨某言尽如此,两位将军如果觉得杨某说得不对,现在可以动手了。杨某此来,本就是要劝xiǎo郡主回返南京的,如今两位将军既然来了,杨某也就放心了,死亦无憾!”
夏浔那一句“可以动手”一出口,徐茗儿就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听到夏浔这句话,张保很是纳罕,禁不住又问了一句:“为何不是保郡主去北平?”
夏浔斩钉截铁地道:“因为,南京,燕王是一定会去的!”
顾成的手抖了一下,笔直指向夏浔的刀锋也是慢慢地落了下来……
第287章 最大利益
第287章最大利益
房mén轻轻掩上以后,夏浔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觉后背冷嗖嗖的,已被汗水浸透了。能不能说服顾成和张保,他实在一定把握也没有,对朱棣靖难起兵之后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多少了解,今后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你很不错,认为对的,就坚决支持,哪怕……他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虽然你有时候很滑头,然而大义面前,分得非常清楚,我很佩服你!”
徐茗儿对夏浔很认真地说道,看得出来,xiǎo姑娘满脸的钦佩是发自于内心的。
夏浔在炕边坐下来,定了定神,说道:“明日一早,他们就要来接郡主,有他们护送,我也可以放心了,只是……临行之际,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郡主。”
徐茗儿也在chuáng边坐下,歪着头瞅他,一双漂亮的眼睫máo忽闪忽闪的:“你说!”
夏浔的神情严肃起来:“我知道,郡主的三哥……徐大都督,很同情燕王的遭遇,不希望大姐、大姐夫遭遇不测,以前朝里有什么消息,他经常暗中通报于燕王……”
徐茗儿只道夏浔真的早已成为燕王的心腹,对他知道这些事并不奇怪,只是点点头,又问:“你想说甚么?”
夏浔道:“现在,燕王正已式打起靖难清君侧的旗号,被朝廷视为反叛了,如果大都督有什么消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
徐茗儿恍然道:“你想让我说服三哥,继续为大姐夫传递情报?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大姐夫被bī到这步田地,我也很同情他、很想帮他,可是我们不仅仅是我们自己,我们姓徐,我们身上打着徐家的烙印,大哥代表着中山王府,他站在皇上一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两不相帮。至于三哥,他做出什么选择,那是他的事,我不能因为三哥疼爱我,就让他冒这样的风险。”
夏浔欣然道:“郡主看得这般透澈,那就好极了。我对郡主说这番话,并不是要郡主说服大都督继续帮燕王殿下的忙,而是想要你提醒他,他身在朝廷、身在南京,如果继续为燕王殿下提供消息,无异于朝廷叛逆,一旦被皇上发觉,恐怕会为他惹来杀身之祸,所以郡主最好劝他袖手旁观,不要理会这对叔侄的家务事,身居险地而行凶险事,后果堪忧。”
徐茗儿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你这番话,我会带到。”
夏浔摇头道:“不,郡主不是带话,而是要尽力说服大都督,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徐茗儿见他神sè郑重,禁不住心中忐忑起来:“这是……我大姐夫的意思么?”
夏浔摇摇头:“不是,在下身受大都督和xiǎo郡主数番恩德,对大都督的为人品xìng也是感佩万分,不想大都督出什么意外,这是我个人的建议。不过,郡主切勿因为这话仅是出自在下之口,就马虎大意,事关大都督生死,还请千万慎重。”
徐茗儿严肃起来:“我明白了!我会对三哥晓以利害。”
夏浔起身道:“那就好,对了,谢员外一家,今日困顿于此,进退两难,希望郡主能帮帮他们,他们能因在下一言,倾心照料郡主,实为不易,在下如今不宜出面,只好拜托郡主替在下还上这个人情了。”
徐茗儿嫣然道:“怎么能说是你欠下的人情呢,谢家于我有恩,我自当知恩图报!”
夏浔也是一笑:“那么……天sè已晚,郡主请歇息吧,在下这就告辞了。”
夏浔返身走向mén口,徐茗儿凝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唤道:“杨旭!”
“嗯?”夏浔回头,眉尖一挑。
xiǎo郡主轻轻咬了咬嘴chún,轻轻问道:“我们……还会相见么?”
夏浔默然片刻,绽开笑脸道:“如果我不死,一定会相见的。”
xiǎo郡主道:“那么,你就不要死!反正,死人都能被你说活……”说到后来,她忍不住lù出盈盈的笑意,俏脸在灯光下璀璨如chūnhuā。
夏浔长长一揖,正sè道:“在下遵命!”
※※※※※※※※※※※※※※※※※※※※※※
帐内,夏浔和苏颖盘膝而坐,中间只有一盏xiǎo灯,夏浔把今晚去寻xiǎo郡主,误打误撞说降了顾成和张保的事说了一遍,苏颖喜道:“你能说降朝廷两员大将,这是大功一件呀,现在要籍顾成和张保之助,去投燕王么?”
夏浔摇头道:“不!本来,我是想等到了两军战场,再脱身去投燕王的,不过,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我就这么离开,燕王虽会感念我的恩德,也是不会予我以重用的。蠢人怎么可以任事?”
苏颖奇道:“现在离开有什么不对?你能说服两员大将投靠燕王,这还不够么?”
“不够!”
夏浔坚起一指道:“第一,他们今天不杀我,是一时被我所说动,同时也存了为自己留条后路的心思,他们眼下虽有投效之心,其实心志并不坚定,没准儿回去睡上一觉,就会改变了心意。我坦然待在这里,就会对他们形成一种强烈的暗示:我们大局在握,成竹在xiōng,这样他们才能踏实下来,否则,我今天刚刚信誓旦旦,指斥挥遒,明儿一早就逃之夭夭了,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会心生悔意?”
苏颖眨眨眼道:“那第二呢?”
“第二!”
夏浔又竖起一指:“我跑去向燕王请功,说我说服了朝廷两员大将,顾成和张保也不曾反悔,的确依约来投的话,的确可以大振燕王军心,问题是,顾成只是后军都督,所御只是长兴侯耿炳文麾下一路兵马,而且他手下的将官,也未必都愿意跟着他反,他能带走多少人?就算全都带走了,能改变耿强燕弱的局势吗?为什么不利用他们,在关键时刻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有第三?”
“第三!”
夏浔再竖一根手指,侃侃而谈。帐外,胖子麟远远地蹲在一具帐蓬前面,看着这对xiǎo夫妻的帐蓬上面由灯光映出的三根bāng槌般粗细的手指,暗想:“莫非马桥那话儿不行,只能用手指让崔xiǎo娘子快活么?”想到猥琐处,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所以,我留下,以安顾成和张保之心。劳烦你跑一趟燕王大营,告知顾成和张保反水的消息,请燕王拟定一个周详的计划,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大作用。”
苏颖担心地对夏浔道:“这样,你会不会太危险了?”
夏浔微笑道:“我选择燕王,本来就是极大的凶险,他越成功,我的凶险才越xiǎo,不是么?”
※※※※※※※※※※※※※※※※※※※※
“什么!杨旭他还活着?他……竟然说服了顾成和张保来投本王?”
燕王朱棣又惊又喜地对苏颖道。
燕王身后几名shì卫正在搭建中军大帐,身旁处处都是走动的兵马,人喊马嘶,喧嚣非常,然而看着虽luàn,其实各军调动自有章法,所谓的luàn也只是大军刚刚赶到驻地,有的搭营建帐、有的开挖战壕、有的设游哨布站岗,所以显得有些húnluàn,其实具体到每一支人马都是秩序井然,行列整齐,苏颖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
眼下的双屿岛虽然将传统丢得七七八八,几近于完全的海盗了,但是当年她父亲做首领时,仍然是以军伍规矩带领部下,在苏颖的印象中,她父亲的军队军纪最严明的时候,也远不及燕王手下这些兵将,一举一动,都有一种森严气象。
燕王此刻刚刚赶到桑娄,他已决意与耿炳文硬碰硬地打上一仗,因此调动军队直扑涿州,涿州知府魏chūn兵早在朱棣竖起靖难大旗的时候,就调动民壮又是加固城墙又是拓深扩城河,折腾的好不热闹,还在阖城士绅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一旦燕王南侵,定要与城偕亡。
结果朱棣真的来了,他的大军还没到,只是几个探马在城下溜达了几圈,这位知府老爷便命人胡luàn放了几箭,然后揣起大印逃之夭夭了。
朱棣并未在涿州停留,他在涿州尽取了府库储放的钱粮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到桑娄,兵锋直指雄县,谁料这营寨还未扎下来,苏颖便找了来,向他报告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朱棣向苏颖问明经过后,叫人带她下去歇息,然后马上召集张yù、朱能等心腹将领,在刚刚搭好的中军大帐中议事。
朱能是个老成持重的将领,不比张yù这样的少壮派一般听了消息便喜形于sè,他思索片刻,提醒道:“殿下,消息可靠么?会不会是朝廷的一计?”
朱棣摇头道:“不会,煦儿是见过这位苏姑娘的,认得她的模样。”
朱能微微一蹙眉,说道:“卑职听说过世子他们脱身的经过,这位苏姑娘当时独自留下,去找杨旭了,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俱都落在朝廷之手……”
他还没有说完,朱高煦便哑然失笑:“朱叔叔也太xiǎo心了些,杨旭救我兄弟三人离开,这是何等大罪,如果他真的被朝廷擒获,皇上早就砍了他的头,还会等到今日容他戴罪立功么?朝廷自以为稳占上风,摆出这么一副阵仗,岂会多此一举?”
朱棣赞许地看了眼儿子,说道:“不错!煦儿所言有理,如果皇上这般算无遗策,俺朱棣今日就不会站在这儿了,苏姑娘所言当非虚假,毋庸置疑。”
朱能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当无疑问了。两军未战,先有敌军来降,这是殿下之福,我们吃掉雄县杨松部的把握更大了一些,这一战势必得做些改动了。”
“何止如此!”
朱棣脸上微笑,眸中却是杀气隐现:“若是俺朱棣不能善加利用这个机会,那可枉费了杨旭的一番苦心了!”
他握紧拳头,在地图上真定城的位置狠狠一捶,沉声道:“这一遭,我不但要吃掉杨松的九千兵马,还要让耿老将军收回他的拳头,再不敢妄进一步!”
第288章 各施机谋
第288章各施机谋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束绚丽的鲜huā、满屋làng漫的烛光、几句甜言蜜语,你就肯跟我上chuáng,但是一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就非要有房有车呢?”
这是夏浔和他的班huānv友秦若酒一番恩爱缠绵,趁她意luàn情mí的时候提出毕业后就结婚却遭到拒绝后提出的问题。当时秦若酒正在穿衣服,姣好mí人、光滑如缎的身子很利落地套进了那套单拐肩章的警服,然后是一条宽宽的皮带,在那水蛇般曲线、水蛇般妖娆、水蛇般勾魂蚀骨的腰肢上系紧。
她妩媚地整理着头发,向很郁闷地趴在chuáng上的夏浔回眸一笑,反问道:“什么叫我们nv人啊,你们男人还不是一样,只要长得还过得去的nv人向你们男人勾勾xiǎo指,嘁,你们有几个男人会犹豫要不要跟她上chuáng啊?
可是一到谈婚论嫁,你们还有肯这么凑和的吗?有钱的怕人家只图你的钱,没钱的怕人家比你还穷,要拖累你的生活,长得太丑呢怕她拿不出手叫你的朋友笑话,长得太美呢又怕养不起她,还要担心她脾气不好婚后会经常和你吵架,怕她不孝敬老人总和你父母对着干……”
她对着夏浔的脸,很yòuhuò地扭动了一下警kù里面那圆润丰满的tún部,吃吃地笑道:“还要在意她以前有没有过别的男人啊,能不能生xiǎo孩呀,等等等等,我觉得……我们nv人在意的,其实比你们男人要少多了,只要经济还过得去、人长得还算入眼、又对我们nv人好,那就足够了。”
夏浔只能无语,然后跳起来,咬牙切齿地把她再度扒光,按倒在chuáng上,用行动发泄自己的不满,他无话可说,那时的他,连一枚象样的戒指都买不起,他能叫若酒姑娘满意的,只有他强壮的身体、还有那不huā钱的甜言蜜语。
上chuáng可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怎么可以不讲利益?一纸婚约定终身,当然要讲求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男nv之情如是,商人政客如是,军人同样如是。
所以夏浔接到燕王回信之后,就看到了燕王那极其贪婪、胃口极大的计划,朱棣是个善于捕捉机会、利用机会,把利益最大化的人。
夏浔冒险留在这儿,是为了他的利益最大化,他本来就喜欢冒险,而他这个喜欢冒险的打工者,恰好碰到了朱棣这位同样喜欢冒险的大老板,两个人简直是一拍即合。夏浔为朱棣制造了一个机会,颇有魅力的朱棣马上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并且投入了全部资本,力图于一役当中创造最大的利益,两个人可谓是珠联璧合。
杨松是一员南将,祖籍闽南,他从未和朱棣打过jiāo道,做为先锋,他驻扎于雄县,是唯一一支突出于耿炳文严密防线之外的队伍,他知道这有以他为yòu饵之嫌,但他并不在乎,他巴不得朱棣早早挥军来战,富贵险中求,如果他能一战大败朱棣,必将立即扬名于天下,成为当世名将,前途将一片光明。
朱棣取得的一系列胜利,他也并不以为然,他同许多南军将领一样,认为那是朱棣多年来一直统领边军的原因,并不是朱棣如何善战,如今朝廷大军一到,其势如泰山压卵,燕王的区区三万兵马恐怕早就如惊弓之鸟了,只须一战,就能让他土崩瓦解。
杨松对雄县很是jīng心地做了一番布置,把这座xiǎo城很快变成了一座处处凶险的杀人堡垒,他能被耿炳文派为先锋,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的过人之处正是耿炳文所擅长的:守!
杨松的探马远出数十里,一直在打探燕王的消息,结果燕王驻军于桑娄三天,他陆陆续续得到一些回报:每天都有燕王的人偷偷溜出军营,逃之夭夭。
杨松的探马抓了几个舌头一问,得知燕王麾下人心惶惶,早就开始有人做逃兵了,燕王甚至为此宰掉了一个逃跑的百户及其麾下百余名兵卒,还是无济于事,杨松不禁开怀大笑。他更期待与燕王朱棣的一战了,他甚至幻想自己亲自带着士气如虹的九千jīng兵,径直杀入燕军的中军大帐,手起刀落,一刀砍下燕王的头颅。
皇上说过,莫要让皇上来担负杀叔的罪名。杨松很愿意代劳,为君父分忧。可惜耿炳文给他的命令是守在雄县,引朱棣来攻,而不可主动进攻,杨松只好继续守在那儿,并且把他得到的消息飞报长兴侯,希望耿大将军能改变心意,让他挥师进攻,一战诛燕逆。
※※※※※※※※※※※※※※※※※※※※※※※※
八月十五,中秋夜。
朱棣于中秋之夜奇袭雄州。
他的探马也在行动,朱棣得到消息,他一系列的xiǎo动作终于麻痹了杨松这员南将,今天是八月十五,杨松要往知县衙mén赴宴,饮酒赏月,于是,燕王选择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奇袭雄县。
雄县知县衙mén里,杨松正与几名文武谈笑风生,陪坐的有雄县县令许下以及主簿、县丞等几名官僚,此外还有一位知府大人魏chūn兵,据说魏知府在涿州率领军民与燕军苦战了一日一夜,到最后箭矢已尽,擂石告磬,这才不得不怀揣大印逃奔雄县。
二十多名燕王府死卫以飞抓悄悄攀上矮城,在顺利解决了七名巡城官兵之后终于被守军发现,警梆敲响,立时警讯便传遍全城,喊杀声震天yù聋。魏知府如惊弓之鸟,吃惊地跳起来,颤声道:“不好了,燕军攻城!”
杨松大笑起身,本来些许的醉意一扫而空,他扶案瞟了魏知府一眼,不屑地道:“知府大人何必惊慌,杨某jīng心部署,就为引燕王入彀,他若不来,本将军才要大失所望呢。今天他来了,本将军就叫看书*就来他有来无回!”
杨松刷地一下扯去外袍,内罩竟然一身戎甲,杨松杀气腾腾地喝道:“来人,随我登城!今日一战,定叫燕逆毙命于此!”
杨松在雄县的部署上是颇下了一番功夫的,燕王的大军面对这座并不算很高的xiǎo城,一时竟取之不下。箭矢流星、滚木如鱼,mō进城去的二十多个燕王府死士在牺牲大半之后,好不容易才杀到城mén下,将城mén强行打开。
吊桥刚一放下,全身甲胄的燕王朱棣便手握长刀,一马当先扑向城mén,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名燕王府护卫。燕王朱棣作战一向如此,以前统御边军十余万,迎战北元来犯之敌时,这位殿下就从来不肯安安份份地待在中军,而是喜欢亲冒矢石冲锋陷阵,一开始那些对他并不熟悉的边军部下对他这种作风还真是吓了一跳,到后来屡劝不止,大家也就习惯了。
带兵的王爷多了,能如燕王这般得军心拥戴的却并不多,这与燕王的身先士卒有着很大的关系,那绝不是作戏,一位亲王能做到这种地步,马上就拉近了他和士卒们的距离,再加上他在北疆战无不胜,亲近与钦佩便化作了军心与忠心。
匆匆赶到城头的杨松眼见燕王的人冒死打开了城mén,不禁暗暗冷笑,容得燕王冲过吊桥,立即大喝道:“断桥!”
“嚓嚓”两声,他的亲兵扑上去,砍断了两根绳索,牢牢固定在地上的轱辘咔啦啦一阵响,两条铁索失去固定点,在城墙上擦着一溜火星便往城下滑去,那吊桥也不知做了什么机关,两道铁索一断,吊桥突然自中间裂开,刚刚冲到桥中央的几名燕军连人带马跌下桥去,溅得水huā直冒。
“断其退路!”
杨松又是一声令下,几枚火箭便向城mén处shè去,蓬地一声,烈火燃起,原来那地面凿了坑,里边早就注满了火油,火墙封住了城mén,阻止燕王逃回,同时,城méndòng内瓮城处一声梆子响,闪出无数士兵,对着燕王的百余人马攒shè不已。
朱棣圈马回转,手中一柄刀运转如轮,拼命拨打着疾shè而来的箭矢,左右护卫取出马盾,不畏死地扑上前来,护在燕王左右。杨松眼见燕王入彀,不禁得意大笑,他早已打听到燕王喜欢身先士卒的作风,这一番jīng密部署,甚至主动放弃一座城mén,就是为了燕王,只要燕王一死,后边就算还有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朱高煦在断桥那边见了不禁大惊失sè,马上命人与城头官军对shè,燕王遇险,燕兵都急了,边军可穿重甲的特制箭矢,再佐以他们极其高超的骑shè功夫,骤雨般的箭矢纷纷而下,一时压得城头兵将抬不起头来,杨松被两具大盾护在下边,只听头顶“砰砰砰”箭矢入木声如同冰雹般砸下来,也不禁被燕军的shè术吓了一跳。
朱高煦趁此机会唤人抬来几具壕桥,搭在断桥之上,一马当先扑了过去。
“砰砰砰!”
十几具大盾一字儿排开砸在地上,盖住了油沟里的烈焰,朱高煦冲进城méndòng,只见燕王及其shì卫且战且退,正躲在城méndòng内以盾牌和马尸做遮蔽,抵挡着官兵自瓮城上不断shè来的羽箭,朱高煦猫着腰扑过去,叫道:“父王,快快退回,盾牌撑不得多久,火势马上又要起来了。”
“杨松好手段,难怪被耿炳文委以重任。”
朱棣笑着说,他满不在乎地拔掉一枝斜chā在护肩上的箭矢,对朱高煦道:“可惜了,杨松贪功心切,不该放俺进mén。俺既不曾死于luàn箭之下,他就休想如意了。既已破mén,安能退却,我儿速速组织人马运土灭火,今日之战,有进无退!”
中秋夜,月明明。
夏浔骑在马上,率领一队扮得盔歪甲斜、脸涂血污的士兵赶向莫州潘忠驻地。
“今天是八月十五,本来今天是我答应迎娶谢谢的日子,奈何……”
夏浔仰起头,眺望着天边一轮明月,悄悄地叹了口气,谢谢对他一往情深,这份深情,只能容后报答了。好在,让苏颖去见燕王的时候,已经嘱咐过她,要送信回双屿,要不然谢谢和梓祺她们在岛上,真不知要为他如何担心了。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他的身上,前边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池,在月sè下,仿佛洒了一层冰霜。夏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所率的这队“残兵”,收敛了心情,双tuǐ一磕马镫,猛地加快了脚步!
ps:推荐票有么?月票有么?果断求支持!
第289章 连环第一计
第第一计
“报!燕王夜攻雄县,卑职奉杨将军所命前来,请将军马上发兵赴援!”
自雄县赶到顾成驻地的杨松亲兵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顾成一身戎装,似乎早就等在那儿,听了那亲兵的话,顾成森然道:“好!你回去告诉杨将军,本将军马上出兵!”
那亲兵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顾都督,卑职马上回报杨将军。”
“啊!”
刚刚转过身去的那名亲兵一声惨叫,头颅斜斜摔到地上,血溅了顾成一脸,他也不去擦拭一下,只是缓缓收回染血的钢刀,淡淡地吩咐道:“出发!”
莫州,潘忠面前,一队显然是经过一番血战才突出重围的明军正向他禀报着消息,说话的是个大胡子,叫夏浔,这位夏校尉是杨松的心腹亲兵,一脸的络腮胡子从鬓角直到下巴,衬得他那张本就英武的脸庞更加威风凛人。
“潘将军,燕逆夜袭雄州,杨松将军正率军苦战,拖住了燕王,将军派我来通知将军,请潘将军速速派兵相助,杨将军业已派人知会顾成都督,咱们三路大军合兵一处,燕逆今日必能丧命于雄县城下,将军,事不迟宜,卑职知道一条近路,可直抵雄县城下。”
“好,你且稍候,本将军立即发兵,赴援雄县。”
想到可以一战而败燕王,立下不世之功,潘忠心头一热,立即发出军令,号角声声,三军集合,明初军队的战斗力相当强大,被燕王派来北伐的军队更是其中翘楚,素来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三军便集合完毕,黑压压站满了校场,刀枪林立,杀气盈宵。
潘忠顶盔挂甲,跨上战马,威风凛凛地道:“夏浔,头前带路,直扑雄县!”
“遵命!”
夏浔一拨战马,率先驰出辕mén。
莫州距雄县五十里地,潘忠一路急行军,至三更时分便到了月漾桥。月漾桥在雄县之南十二里处,接近丘县,又名易阳桥,一桥飞架,如同彩虹横跨河上。
大明刚刚立国三十年,将智兵勇,无一庸者。潘忠用兵,也是极有章法的人,虽是赴援救人,却也不是一味的盲目急行,他观察地形,眼见月漾桥独悬水上,桥这边约两里地外一片山坡,桥对面月sè之下目力也不及远,恐燕王设有埋伏,来个半渡而击,因此先命一路人马过河,在对岸稳下阵脚,中军大队这才过河。
潘忠过了河便勒住了坐骑,候着后边的人马继续过来,潘忠麾下三万大军,留守莫州的约有一万人,其余两万俱都被他带了出来,大军浩浩dàngdàng,眼看过去大半,派去探听消息的探马突然飞驰来报,雄县城外扎下营盘无数,俱是燕字大旗,远远望去,但见雄县城头隐隐有灯火,并不见一点厮杀声。
潘忠大疑,唤过那报讯的雄县将官问道:“夏浔,你来见本将军时,城中情形如何?”
夏浔抱拳道:“回将军,当时燕王正在攻势,杀声jī烈,沸反盈天。”
潘忠思索了一下,又问自己派出的探马:“尔等所观情形如何?”
那探马道:“将军,因那燕军营外有游哨巡兵,因此卑职不敢靠的太近,卑职下了马,悄悄潜近了去,只隐约听到营中有谈笑声起,又见一些营帐前燃起堆堆篝火,似在煮食进餐,便急急赶回来禀报了。”
潘忠听了,伫马原地,以马鞭轻击马鞍,陷入沉思当中。
雄县城中,杨松熄了灯火,由两扇大盾护着,扶着碟墙悄悄打量城下动静,有些莫名其妙:“北城城mén还在燕王手里,全靠瓮城的利箭不要钱似的泼出去,才硬生生堵住了他的攻势,燕王怎么突然不攻了?他在城外安营扎寨,生火煮饭的,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战事稍歇,提心吊胆赶到城头探望杨松的魏知府和许县令看着城外动静也有些莫名其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嘀咕半晌,才向杨松进言道:“将军,攻城不易,困城却不为难,莫非燕王是想把咱们雄县生生地困死?”
杨松哑然失笑:“怎么可能?燕逆既无援军、又无粮草,他想取我的雄县,唯有速战速决,在这里扎营困城?真是岂有此理!朝廷大军倾刻便至,燕王就算傻了,难道他手下的将领统统都傻了?疯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魏知府紧张地道:“那么,燕逆必是有什么yīn险的毒计了,将军千万要xiǎo心。”
杨松眉头一皱,又轻轻舒展,说道:“燕逆举止,有悖常理,本将军也觉得,其中必定有诈。只不过……,哼!不去理他,本将军以不变应万变,待援兵一到,燕逆纵是智计百出,蚍蜉怎撼大树?传令下去,严密戒备,静候援军!”
※※※※※※※※※※※※※※※※※※※※※※※※
“潘将军,我家杨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说燕王集中三万大军强攻雄县,城中仅不足万人,恐难支撑良久,将军怎么能驻足不前拥军不发呢,救兵如救火啊将军!”
因为潘忠伫马不前,夏浔单膝跪在潘忠面前,痛词陈情,一副心忧主帅、心急火燎的样子,潘忠目光炯然,沉声道:“雄县不必救了,观此情形,雄县必已落入燕王手中,燕王新胜,士气如虹,且兵将众于本将,方今之计,唯有先行返回莫州,再做定议。”
夏浔“大惊失sè”,连忙道:“将军,那我家杨将军怎么办?”
潘忠回望雄县方向,淡淡地道:“杨将军若不曾突围逃走,此刻怕已是以身殉国了,我们走!”
“将军不能走哇!”
夏浔跳起来一把拉住他的马缰绳,苦苦哀求道:“将军,趁着燕军立足未稳,此刻突然杀将过去,说不定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救出我家将军!”
“放屁!”
全}文~字ωOO潘忠副将于之乐用马鞭一指夏浔,大喝道:“人家连营都扎下了,饭都煮上了,你还说立足未稳?”
于副将转向潘忠,说道:“大人,雄县已失,我军不及敌众,还是回保莫州吧,不然失了根本,恐怕大人也要受耿大将军处治。”
潘忠颔首道:“于将军所言甚是,传令,速速退回莫州!”
号令传下,潘忠大军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开始回师莫州。虽说这支军队训练有素,可是一路急行军赶到这儿,突然之间又往回走,军队调动,前后转换,也不由得一阵húnluàn,尤其是兵士们听说雄县已失,将军不战而返,士气不免低落。
正luàn做一团的当口儿,陡听一声号炮,来时岸边不远处那片山坡林中突然杀出无数人马,直向桥边截来,潘忠大惊失sè:“不好!有埋伏,过河,快过河!”
朱棣岂是易与之辈,他当初决心攻打雄县的时候,就已明白耿炳文数路兵马互成犄角,相互扶持、互为照应,欺他兵少,攻势之中所做的防御可谓是滴水不漏,那时他就已决定派朱能、张yù两员心腹大将各路一路兵马,分别阻击顾成、潘忠的人马,而他自己则强攻雄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这头一仗,必须赢!
不料紧急关头夏浔给他送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朱棣大喜过望,立即对原订计划做了修改,他的目标已不仅仅在于雄县一城了,他要连环施计,彻底瓦解耿炳文的攻势,打得朝廷大军抱头鼠窜。
这一来,朱棣把原本打算分与朱能阻击顾成的军队也集中到了雄县城下,以确保夺取雄县,而张yù的军队则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埋伏在月漾桥畔,他的连环计,这只是第一环。
潘忠中伏,又正值军队转头,准备撤回莫州的关键时刻,士气低mí、阵形húnluàn,被张yù率军一冲,立时杀了个措手不及,三军大luàn,潘忠正苦苦支撑的时候,斜刺里又杀出一支大军,火把照耀下那旗号看得分明,竟然是本该守在鄚州的顾成兵马。
“顾成也反了?”
潘忠大骇之下更加无心恋战,立即向莫州方向突围,主帅一逃,一时间兵败如山倒,整个潘忠的军队都落huā流水一般奔向莫州,跑骑的、马步的,就看谁跑的快罢了,旗鼓刀枪弃了一地。
潘忠伏在马上正自狂奔,忽地发觉身边有一匹马一直寸步不离,扭头一看,皎洁的月光下那一脸大胡子,可不正是雄县派来搬取救兵的校尉夏浔么。
潘忠暗叹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道:“咦?夏校尉,你的胡子……”
夏浔脸上的胡子想是胶水松了,马跑得又快,所以被风刮开了半边,在风中抖动着,夏浔mō了一把,大笑着将胡须扯去,说道:“胡子没有粘好,倒叫潘将军见笑了。”
潘忠大惊,脱口道:“你是jiān细!”
夏浔笑道:“将军真是慧眼如炬!”
他手臂一扬,也不知从掌心飞出一团甚么东西,潘忠就象被捆仙绳绑住了似的,双臂登时被缠得结结实实,夏浔用力一扯,潘忠就离开了马背,被夏浔摁在自己的马鞍桥上。夏浔走马擒将,潘都督就此糊里糊涂地被他生擒活捉了。
浑身浴血的张yù看着垂头丧气被带到面前的潘忠,对顾成大笑道:“顾将军,潘忠既已生擒活捉,咱们可以拿他去莫州,召降那里的守军,搬取那里的粮草了。”
张yù又看向夏浔,情不自禁地向他抱起双拳,心悦诚服地道:“杨兄弟大智大勇,xiōng藏韬略,胜甲兵十万,张yù衷心佩服,这连环第二计,还要有赖贤弟促成大功了!”
夏浔还礼笑道:“张大将军何必客气,在下这就去了!”
此时,雄县城下,已是杀声再起!
ps:推荐票只差四百,就能跃居推荐榜第二了,四百票,只差四百票,现在马上打电话订……,马上登录投票,四百票!!!
第290章 堡垒溃于内部
第290章堡垒溃于内部
自雄县往真定的路上,难民络绎不绝。虽说燕王很重视民心的向背,军纪严明,不许与百姓有所侵犯,可谁都知道被燕王占据的城池,很快必有朝廷大军来攻,战事一起,天知道会不会遭了池鱼之灾,听说真定除了本地原有驻军,再加上长兴侯的兵马足有十万之众,料想是稳如泰山的,因此难民不约而同,直奔真定而去。
忽然,远处蹄声响起,正络绎于途的难民如惊弓之鸟,定睛看去,只见尘土飞扬,一队官兵落荒而来,那些兵马盔歪甲斜,身染血污,倒卷着旗帜,大约百十来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显见是朝廷的败兵了。
“停下,停下!”
路旁逃难的百姓中突然窜出两个人来,拦在那队骑兵前边拼命地挥舞着双手。
“吁……”
冲在前头的一位将官急急勒住马匹,怒目喝道:“大胆刁民,为何拦住本将的去路,雄县、莫州失陷,顾成叛附燕逆,本将要马上把这个消息禀报长兴侯,尔等刁民胆敢拦路,若是贻误了军机,你们吃罪得起吗?”
“我们不是百姓,不是百姓!”
那文文弱弱的汉子一把扯掉头顶的汗巾,从怀里mō出一方大印来向那马上将军一亮,喜极而泣地道:“本官涿州知府魏ūn兵,雄县失守,杨松将军战死,本官与雄县县令许下许大人扮做百姓,这才逃出生天,我们也正要去见耿大将军,不知将军是哪一路人马,还请带我们一程,我二人俱是文弱书生,实在走不得远路了。”
“啊呀,原来是涿州知府魏大人、雄县县尊许大人!”
那位将军慌忙下马,抱拳道:“末将是后军都督顾成麾下副将张保,顾成投奔燕逆,末将孤木难支无法抵抗,又不愿背弃朝廷附从燕逆,只得趁着偷偷溜走,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两人大人,只是……,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马匹,只能委曲两位大人,暂与我的亲随合骑一马了。”
魏知府和许县令只求能速离险地,哪里还计较许多,连连点头答应,旁边便有一匹马上的骑士弯下腰来,向魏知府笑道:“知府大人,还请收起你的大印,且与在下同乘一骑吧。”
魏知府抬头一看,马上这人年纪不算很大,颌下却有一部虬须,俊眼浓眉,英气勃发,若在平时,魏知府哪把一位副将的亲兵放在眼里,这时候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收起大印,伸出手去,那马上的骑士伸猿臂只一提,便把魏知府提到了马上去,向他笑道:“大人请坐稳了。”
魏知府双手抓紧了马鞍桥,感jī地道:“还未请教,足下尊姓大名。”
身后那人握住缰绳一抖,在他耳边笑道:“标下乃是张将军的亲随校尉,姓夏名旭,大人叫我小夏就好!”
这两位大人怎么逃到这儿来了呢?原来守卫雄县的九千兵马乃是南兵中的jīng锐,杨松带兵的本领确也不是稀松平常,只是他的援兵已经绝了,燕王集中优势兵力,可以毫无顾忌地攻打雄县。同时,杨松为了引朱棣中伏主动放弃了一座城自始至终,朱棣都不曾放弃这座城一直把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最终,也正是这道城起了大作用,天亮时分,朱棣的大军攻进了雄县。
魏知府和许县令久久不见援兵赶到,就已察觉不妙了,等到天明时分北城刚一失守,两人就赶紧溜之大吉。这两个人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半夜的时候还不见援兵赶来,两人就已悄悄回去换了一身便装,把紧要的东西都揣在了身上。
这时候官衣一脱就是百姓在百姓之中就往南逃,燕王的兵马进城,因为忙着控制全城,而且燕王下了严令,不许祸害百姓,所以也无人追赶,二人这才顺利逃出。半路上,陆续有些杨松麾下的游兵散勇赶来,从他们口中两位大人打听到,杨松将军于雄县失守之后,曾想率兵突围赶往莫州,可惜在城下,便遇到了燕王麾下大将朱能,被他一枪挑于马下,以身殉国了。
张保则讲起顾成率军投奔燕王,又协助燕王大将张yù奔袭莫州,生擒潘忠都督的事,只这一夜功夫,燕王便得了雄县、莫州两处的粮草辎重,招纳降军两万余人,说起其中凄惨,魏知府、许县令和张保不禁相顾唏嘘。
耿炳文先是接到了杨松开战之初便派人送来的消息,知道杨松在雄县已与朱棣短兵相接,只过了两个时辰,又接到莫州潘忠出兵赴援雄县的消息,不觉松了口气,顾成那边虽然一直没有送来情报,依他预料,也只应该是信使在路上出了岔子,顾成此时业已应该出兵赴援了,三路大军若能成功牵制燕王,他就有机会毕全功于一役。
耿炳文的本部兵马本来是分别盘踞于滹沱河南北两岸的,他点起北岸兵马,便向雄县逶迤而来,结果刚刚走了两个时辰,就有潘忠的败兵仓惶逃来,带来了一连串的坏消息:雄县已经失守、潘忠遇伏生死不知、顾成叛变投降燕王。
耿炳文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被一连串的噩耗打懵了:“燕王竟然这般厉害?北军竟然这般厉害?”
耿炳文本来就是老成之将,骤闻这般消息,哪里还敢前行,他在滹沱河两岸可是苦心经营良久,壕沟战墙如铜墙铁壁,这时既知燕王朱棣锐不可挡,耿炳文当机立断,马上下令退兵,重新退回滹沱河岸,在他原本的营地中扎下阵脚,严阵以待燕王的到来。
结果燕王未来,叛将顾成麾下副将张保带着百余亲兵,护着魏知府和许知县两个宝贝如丧家之犬般地逃来了,在张保口中,那燕王麾下将卒简直是个个如狼似虎,足以以一当百,雄县坚守不足一个时辰,北城便即告破,潘忠领两万大军,只一招面便土崩瓦解,唬得长兴侯麾下的南将一愣一愣的。
魏知府和许县令做了逃兵,哪能说燕军软弱,他们恨不得把燕军都说成天兵天将,来为自己不战而逃的事实遮羞,自然是在旁边大声附和,添油加醋地进行补充,他们是文人,形容词比张保这个武将丰富多了,在他们的描述之下,燕王朱棣简直就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绝世猛将,吼一声雄县城墙就垮了,刀一挥潘忠的大军就败了,说燕王是万人敌那都算是侮辱了人家。
耿炳文当然是见过燕王朱棣的,他可不认为燕王再如何厉害,便能真有万夫不当之勇,不过眼前的事实明摆着,燕军的战斗力的确是高出朝廷兵马不止一个层次,这是不争的事实,听张保说,燕王南来,一路招兵买马,总兵力实际上已经达到五万之众,顾成归降后,燕王又召降的莫州守军,现在的总兵力足有七万,耿炳文不禁心中暗骇。
耿炳文分兵滹沱河两岸,本来是进可攻、退可守、遥相呼应,进退自如的,此时听说燕王军队如此了得,显然是分兵不如合兵了,耿炳文先对魏知府和许县令安抚一番,又对张保不肯附从主将叛附燕逆的忠义大大地表彰了一番,便马上下令,要驻扎在滹沱河南岸的军队立即北渡过河,合军一处防御燕军的进攻。
耿炳文为何不退,反而把南岸的军队都掉到了北岸?
因为他不是当地的驻军,而是朝廷派来围剿燕王叛逆的,他统领十余万大军浩浩到了真定,前军被人一口吞下,然后就龟缩真定城中,他如何向朝廷jiā待?如何向天下jiā待?这头一仗,对燕王来说是不能不打,对耿炳文来说,何尝不是不能不打?只不过,原本不想打的是燕王,现在却是主客易势,换成了长兴侯耿炳文。
探马络绎,如同穿梭。
燕王果然来了,燕王的大军驻扎在无极城,无极城距真定不过数十里之遥,距驻扎于滹沱河北岸的耿炳文大营更是倾刻便至,耿炳文不敢怠慢,巡营排布,殚jīng竭虑,在这位大明第一善守名将的jīng心打造之下,这座本来就无懈可击的军营又补充了本在滹沱河南岸的五万兵马,达到了十万之众。
十万大军,十里连营,浩浩如铁壁铜墙,已六十六岁高龄的老将耿炳文全身铁甲,手按剑柄,威风凛凛地站在高高的望楼上面,肩上猩红è的披风在风中猎猎发抖。
老将军白发飘飘,俯瞰在自己jīng心部署之下已固若金汤的营寨多时,豪迈之气油然而生:“燕王,来吧!老夫昔年奉太祖之命镇守长兴时,老夫守长兴城十年,张士诚便攻我十年,十年功夫,他始终寸步难进,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燕王比那诚王如何!”
讨逆军兵营西南角,地字营中,安排着张保及其一众亲兵,魏知府和许县令本来想请长兴侯派兵护送他们去真定城,可是耿炳文忙于调兵遣将、部署防务,两人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也被暂时安排在了这里。
营帐前边,无所事事的魏知府和许县令正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张保的亲兵夏旭夏校尉正对魏知府笑地道:“大人就这么离开雄县了?兵荒马的,大人把新纳的那位如夫人独自留在雄县,恐怕不大妥当呢。”
魏知府正è道:“国难当头,个人的荣辱得失又算得了甚么?昔日张巡守睢阳,能杀死爱妾,煮熟了分食于众将士,魏ūn兵身受君恩,岂能贪恋受俘于燕逆?大不了……,剿灭燕逆之后,本官再买一妾也就是了。”
:为了能加jīng,求推荐票!为了咱们的书友队伍更加壮大,求月票!RA!~!
第291章 一败涂地
第291章一败涂地
八月二十三日,雄县失落的第五天,燕王朱棣的大军向耿炳文的营地发动了第一次进攻。攻势并不猛烈,趁着早间大雾的时候,朱棣发动了一次偷袭,双方只做了短暂的jiā手,jiā兵不到一个时辰,就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双方鸣金收兵了。
耿炳文沙场老将,作战经验丰富,深知这一战只是前戏,燕王朱棣这一次是试探进攻,下一次就不会再这般稀松了,燕王的粮草不多,更没有足够的役夫护兵从北平往这里起运粮草,他的补给主要靠一路南下抢夺各地官府的库粮,所以他是不会在这里与朝廷大军久久对峙的,下一战,很可能石破天惊。
于是,耿老将军冒暴雨巡视全营,动员全部兵力,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暴雨如注,直下到傍晚时分方才停歇,河水暴涨,声如牛吼,咆哮着奔腾东去。
耿炳文的军营里,这一夜所有士卒枕弋待旦,根本未曾入眠,连普通的士卒都知道,这一场暴雨冲毁了不少防御工事、道路也泥泞不堪,虽然路况对双方都是不利的,但燕王兵少而朝廷兵多,这种不利因素显然对朝廷一方影响更大。
然而一夜的等待,并未等来燕王一兵一卒,直到东方破晓,耿炳文才解除了戒备阳当空,燕王营中比耿炳文的军营中先一刻飘起了炊烟,耿炳文登上望楼仔细观察良久,这才缓阶而下,燕王既然不急着进攻,他是不会着急的,时间拖得越久,对燕王越不利,比起那些急于求成的年轻将领,这位老将沉稳的很。
然而,正午时分,燕王营中三声炮响,大军破营而入,呐喊着、咆哮着,就像汹涌的滹沱河水,向耿炳文的军营发动了全面进攻。
耿炳文登上望楼,居高远眺,指挥若定。在他的一道道命令下,令旗变幻,把一道道将令准确及时地传入诸军,各路兵马在耿炳文的指挥调度之下攻守井然有序,他的军营始终是磐石一块,任凭燕军如洪水一般一bōbō涌来,始终岿然不动。
忽然,一道箭矢般涌来的队伍引起了耿炳文的注意,那支队伍中两面大旗,一旗曰“燕”,一旗曰“棣”,耿炳文急急上前两步,双手紧紧扶住了望楼的板厢,喃喃自语道:“是燕王,燕王朱棣亲自出马了!”
久闻燕王朱棣每战必身先士卒,当初还以为是边军将领邀功于燕王,故意在奏捷战报中奉迎拍马,这时亲眼看见代表着燕王本人的“棣”字大旗,耿炳文才相信传言果然不虚。
耿炳文的心不由自主地跳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燕王朱棣亲自率领的那支队伍,目测看来,这支人马的兵力当在四千人左右,全是骑兵,燕王朱棣亲率jīng骑正扑向东南角的风字营,耿炳文马上举手下令:“风字营,箭矢迎敌,刀盾殿后,再布枪阵,三线阻截,勿让燕逆踏进半步,违令者,斩!”
“呼啦啦!”
大旗在望楼上飘动,风字营遵照主帅号令,匆匆调动兵马,然而燕王气势汹汹而来,却如蜻蜓点水一般,东南军营中的箭雨如乌云一般刚刚飞上半空,燕王急急涌向前方的骑卒就像是突然撞到了一堵眼看不见的墙,齐刷刷地拨转马头,几乎没有一刻停滞,便划着一道弯刀般的弧线,锋利地切向西南角的地字形。
“好高明的骑术,如此整齐划一,当真训练有素,这一定是北军jīng锐,说不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燕山三护卫中的铁骑!”
耿炳文站在望楼上看得分明,忍不住暗赞一声,但是对燕王佯攻风字营,再利用骑兵迅速的特点突袭地点营,他是不以为然的,他的防御阵线风雨不透,岂是这般简单的伎俩就能攻破的。尤其是……,燕王竟然选择地字营,地字营处于西南方向,今天刮的正是西南风,这不正利于守军的箭矢发挥威力么?
耿老将军一抛长须,冷峻的脸上微微lù出一丝笑意:“传令地字营……”
地字营中,魏知府和许县令抄着手,站在后营高处,翘着脚儿向远处观望着,眼见燕王铁骑风驰电掣而来,虽然隔得还远,中间不知有多少层兵丁刀枪林立,映日生寒,魏知府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许知县看看自己的顶头上司,安慰道:“大人匆须担心,这里既不是涿州,也不是雄县,耿老将军征战一生,岂是好相与的?再说,这里有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大军呐,燕王怎么可能打得过来?”
魏知府咳嗽一声道:“咳,本官……本官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敌军凶猛,本官……为前方的将士们担心罢了。”
魏知府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唏嘘道:“谁无父母,谁无妻儿?面前的,可不是外虏啊,都是我大明子民,却闹得兵戎相见、自相残杀,本官……为之痛心呐!”
刚说到这儿,就见一个大胡子领着十几个兵丁正朝这边走来,魏知府一见他便招手笑道:“小夏,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走来这人正是与他同骑逃到耿炳文营中的夏旭,夏旭站定身子,向他拱手笑道:“啊哈,原来是魏大人、许大人啊,在下见燕军汹涌而来,有心上前助战,奈何洪指挥大人怕我们兄弟了他的本阵,故而没有答应,只叫我们一旁观战……”
夏旭说话的当口儿,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已经分头走向了附近的几处帐蓬,这里是地字营的后营,储放粮草的所在,周围几座帐蓬不是储放的军粮食油,便是为全营将士造饭烧菜的伙房。
许县令笑道:“夏校尉有心杀敌,为国效力,忠诚可嘉呀。”
夏浔仰脸看着站在台上的两个官儿,叉着腰笑道:“是啊,洪指挥既然不允,在下只好自己想法子助他一臂之力了。”
魏知府奇道:“夏校尉打算如何攘助于洪将军?”
夏旭笑道:“就是这样!”
魏知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惊跳起来:“糟啦,起火啦!”
只见旁边一顶帐蓬上面,已经窜起了突突的火苗,一个夏旭带来的士兵提着两桶油从帐蓬里边跑出来,走到一旁,便向堆积如山的马草堆上泼去。与此同时,几处帐蓬纷纷燃起烈火,冒起浓烟,魏知府两眼发直地看着夏旭,惊骇地道:“你……你你……你疯啦,为何纵火烧帐?”
一旁许知县却已反应过来,他一拉魏知府的袖子,恐惧地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颤声道:“你们……你们是燕王的人!”
这时正刮西南风,事实上这几天一直都是西南风,今天的风势尤其强烈,那些柴草虽然盖着雨布,可是昨日一场豪雨,让柴草都变得十分湿,泼了油点火一烧,浓烟滚滚,迅速向前飘去,把个地字营顷刻间弥漫得如同扯天幕地的一场大雾,五步之外几乎便难见人影。
地字营洪指挥使正专注地指挥全军与燕军铁骑做战,忽见滚滚浓烟扑来,不觉惊诧不已,他回首奇道:“出了甚么事?”
一直跟在洪指挥使旁边,假意观敌瞭阵的张保冷不防ōu出佩刀,手起刀落,随即往烟雾中一闪,纵声高呼起来:“洪羽反啦,洪羽反啦,洪羽投奔燕王啦!”
地字营明军闻讯大惊,奈何目不能视物,又听不到洪将军的反驳,登时军心大早已鬼影般散布开来的张保亲兵却像一只只幽灵,借着惊和烟雾专挑各级将官下手,一时间群龙无首,处处浓烟之中谁也不知道燕王到底进来多少人马,地字营的防御不攻自溃。
这里的变故也被站在望楼上的耿炳文看在眼中,他立即意识到,张保早已投靠了燕王,他根本就是诈进自己的军营,给自己来了一招黑虎掏心。耿炳文急急下令各营赴援、戒备,但是各营本来是一致对外的,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调整过来?再说外面燕军大将张朱能、谭渊、马云、顾成等人各自率众猛攻,岂能容你ōu兵回援?而耿炳文的部署再如何严密,那也是对外的,各营之间岂能障碍重重?
所以,耿炳文只能眼睁睁看着燕王的铁骑突破地字营的防线,杀进重重浓雾之中,片刻之后便踹营而过,从侧翼一阵风似的扑进了木字营,两座营垒须臾告破和恐惧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在耿炳文原本坚不可摧的阵营中引起了连锁反应,攻防战已向着不可避免的搏战发展了。
耿炳文一咬牙,转身便向望楼下走去……
朱棣此番仍是一马当先,冲垮地字营,突破木字营之后,他片刻不停,带领铁骑横穿整个敌阵,搞得耿炳文的大营人仰马翻一片狼籍,年过六旬的耿炳文怒不可遏,亲自上马,抬枪迎敌,此刻因为内部糜烂不堪,张yù朱能等人已先后突进耿炳文营中,张yù跨马提枪突进敌营,正好迎上老将耿炳文。
老不以筋骨为能,耿炳文纵然英雄了得,此刻又怎么与人力战?更何况张yù一身功夫,在燕王麾下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骁勇之将。自古以来,七老八十还挂帅出征的名将倒是有的,可你要让他冲锋陷阵疆场杀敌,那就只能在评书里边yy一番了,战不数合,耿炳文被张yù一枪挑飞了盔缨,大惊之下一拨马头,便伏鞍败下阵去。
“败了!老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长兴侯痛心疾首,且退且拒,眼见帅旗南向,整个明军队伍都撼动起来,奈何,他们身后就是滹沱河,滹沱河洪水滔滔,许多木桥浮桥都被洪水冲垮了,他们又能退到哪儿去?
:推荐票、月票,兄弟们,我要!姐妹们,我……RA!~!
第292章 阵前换帅(三更求月票、推荐票!)
“大将军,大将军,这里来!“耿炳文军中左副将军李坚眼见耿老将军伏鞍狂奔,张玉挥舞一杆大枪紧追不舍,急忙拍马迎了上去,让过耿炳文,率本部亲军与张玉的追兵战在一起,夏浔此时骑着一匹马也晃到了左近,他的穿着此刻与明军无异,这要是被燕军胡乱撞上一刀杀了岂不冤枉?所以一直混在明军队伍中追着燕王的大旗,只有到了这熟人面前,燕军才能识得他的身份。
奈何燕王朱棣亲率四千铁骑,马踏明军连营,万马千军连环大营之中,冲势只要一停,骑兵的优势就消失了,因此燕王的四千铁骑是一刻不停,仿佛一阵风儿早冲得不见人影了,只留下身后一锅粥似的混乱局面,夏浔正自寻找,忽见耿字大旗招摇而来,后边一杆大旗就在不远处,却是一个张字,晓得是张玉追到了,便向他这边挤过来。
夏浔到了近前,正见一员猛将手舞长槊,悍不可当,一连将几名燕军猛士挑落马下,燕军虽然骁勇,一时竟无人能冲进他身前五步之内,张玉使一杆长枪,急急地想要上前与他决战,却被十几名明军的刀盾手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夏浔一见,脱手将手中钢刀掷去。那刀呜地一声,幻化成一团光轮,呼啸着直奔李坚的后心,只是夏浔并不曾练过飞刀,更不曾练过这么大的一柄飞刀,刀掷得很准,却是刀柄先到。“铿”地一声李坚的后心被刀柄重重地砸了一下,亏得他身穿皮甲,要不然后脊梁就得被砸得乌青一块……
后边竟是自己人,怎么会遇袭?
李坚微微一怔,只这一分心,坏了正面有一名燕军骑卒,姓薛名六,眼见自己许多袍泽兄弟被对面这名使槊的明将杀死,心中激忿不已,他大叫一声血贯瞳仁,豁出了一死,挺矛向李坚笔直地冲来,正值李坚一怔的当口儿说时迟那时快,李坚既来不及刺杀薛六与槊下,也来不及提马避开了,李坚大叫一声便被薛六一矛刺中胸口,仰面跌下马来。
“不好,驸马受伤了大名驸马受伤了!”
李坚一倒左右明军登时哗然,薛六恶狠狠提马上前,正要再加一矛把这员明将活活刺死,忽地听见明军叫喊忙又硬生生止住了长矛,在他左右有几名燕军的刀盾手早已知机扑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拖起李坚的脚,把他拽进了自己的阵营。
原来,这李坚不只是讨逆军左副将军,同时还是一位驸马,他是朱元璋第七女大名公主的丈夫,当今皇帝的姑夫,燕王朱棣的妹夫。
薛六也未想到自己一名小小骑卒竟能拿下一位驸马,这可是大功一件,燕王向来赏罚分明的,断不会少了他的好处,一呆之后不由惊喜若狂。
李坚胸口中矛,伤了肺腑,口中溢出血沫儿,他仍凶悍不已,暴怒咆哮着吼道:“是谁暗箭伤人?是谁暗箭伤人!出来!出来!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来人,把大名驸马扶下去,让军医好生照料!”
张玉一生令下,就有几名燕军抬着怒骂不已的李坚向后跑去,张玉横枪抬头,就见夏浔站在不远处,正向他招着手,肋下空空,只有一具刀鞘,张玉不由微微一笑……”
滹沱河一战,明军防线先被张保、夏浔自内部打开一道缺口,然后燕王朱棣亲自率领燕山三护卫中精选的四千铁骑马踏连营,搅得一团糟,紧接着张玉朱能等人挥军猛攻,明军彻底大乱,完全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耿炳文精心打造的防御阵线变成了一团散沙,尤其这一团散沙还是处在且战且退之中,更是上下不知闻,兵将无所从,一败涂地、一战涂地。
靠着仅存的几座坚固的大桥,明军陆陆续续逃回南岸,驸马都尉李坚重伤被俘、右副将军宁忠、都指挥使刘遂等高级将领也陆续被燕军生擒活捉,践踏至死者不计其数,弃甲归降者逾两万人。要知道这场战争与异族人做战不同,与异族为敌,战士们除了本能的抵触,以及以往积累的深仇大恨,还要考虑到投降之后身陷异族,永远低人一等,为奴为婢的后果。
可是投降燕王,不过是换一个旗号,仍然当他的兵罢了,其他的方面并没有什么改变。在一些读书人眼中,燕王是大逆不道的,而在这些士兵们眼中,这不过是皇室叔侄间的个人恩怨,仔细算起来,还是皇上先不厚道的,再者皇上登龘基以来,轻鄙武人的做法也寒了将士们的心,种种因素,造成了明军战意不坚,一败即降,与他们同异族胡虏做战时的勇猛作风大不相同。
耿炳文在亲军护卫们的舍命保护下狼狈地逃回南岸,伫马回头,眼见自己麾下大军狼狈不堪,滞留在北岸的将士们仍在苦战,蜂涌过河的士卒们不断有人挤落河中,被咆哮如雷的河水卷走,不由得老泪纵纵横。”
此一战,燕王以战养兵,越战越强,耿炳文却是士气低迷,一蹶不振,只得挥师返回真定。燕王马不停蹄,度过滹沱河,兵临真定城下,建造种种攻城器械,强攻真定城,耿炳文一边坚守真定,一边修奏表上奏朝廷,详述战败前后经过情形,自请处分,并请朝廷催促安陆侯吴杰、江阴侯吴高的两路人马加快行程,尽快赶至,会兵一处后,再拟反攻计划。
当耿炳文的战败奏表送至金陵的时候,朱允炆还在与方孝孺论周礼。方孝孺的井田之制网一提出来,就遭到了许多文武官员包括本来与他同一阵线的大部分文官的强烈反对,他们觉得这位大儒的想法简直是不合时宜、匪夷所思之至,但是方孝孺这位理想主义者对此却不以为然,与群臣辩论时也一改平时的谦谦君子之风,有时声色俱厉,怒气勃勃,简直与他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方孝孺心中,恢复周礼、恢复井田之制,是解决天下一切矛盾,恢复上古传说中那种圣明之治的唯一手段,为了他悍卫的最高理想,他是不惜一切的。奈何,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反对者太多了,聊堪自慰的是,皇上对他的看法却是非常赞同的,两君臣经常在一起谈论上古之制,陶醉在恬淡宁静的上古田园风情中。
眼下朝廷第一要务是削藩,朱允炆在政治上虽然同方孝孺一样是一只天真的菜鸟,却也知道此时是不宜对朝廷做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的,但他仍然向方孝孺孜孜不倦地学习着,他打算除掉燕王、削掉所有藩王,将权力全部集中到自己手中之后,再一步步按照孝直先生的设想去实施、贯彻、推进,最终做到天下大治,圣君无为。
对燕王朱棣,朱允炆是从心底里感到畏惧的,但是他对自己所掌握的武力又是盲目自信的,他始终相信在自己的“卧龙凤雏”这两位先生的精心策划下,在自己授命于天、正统天子的大义号召之下,燕王之流是必败无疑的,所以当初他下旨让谢贵等人逮捕燕王的时候,是信心十足的,这一次让耿炳文率讨逆大军北伐,他同样是信心十足的。
可是一连两次,他都预测失误了,耿炳文十万火急给他送来的不是大槌的战报,而是请罪的奏章,朱允炆从上古圣君的美梦幻想中苏醒过来,勃然大怒,拍案骂道:“耿炳文昏庸无能,将士们贪生怕死1真是深负朕望、深负朕望。”
匆匆闻讯赶来的一众近臣们面面相觑,耿炳文败得太快了,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以前他们对战事都很乐观,一致认为朝廷大军一到,剿灭燕王指日可待,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削藩削到了刺头儿,这个朱老四不是好捏的柿子。
齐泰安慰道:“陛下勿须烦恼,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战并不能定下全局,如今吴杰、吴高两位侯爷的大军正在北上,耿老将军国朝老将,只是一时大意,中了燕逆的诡计,这才痛失先手,陛下可予严辞训责,再令其戴罪立功,相信长兴侯可以……”
齐泰还没有说完,朱允炆便拂然道:“耿炳文昏匮无能,不堪大用!朕岂能再用他?当换一员将领,统率讨逆大军,为朕诛灭叛逆。”
齐泰变色道:“陛下万万不可,临阵换将本是军中大忌,何况,耿老将军身经百战、足智多谋,陛下岂可因一时得失而弃之不用,放眼朝野,堪与耿老将军匹敌之名将还有何人?”
黄子澄道:“谁道我朝便无名将?皇上,臣保举一人,可为陛下分忧。”
朱允炆忙问:“先生举荐何人?”黄子澄道:“曹国公李景隆。
齐泰忙道:“曹国公只曾为朝廷练兵,何曾为国征战?曹国公出马,只怕不是燕逆这等久在北疆征战沙场的人物对手,若是皇上定要换帅,臣以为,魏国公徐辉祖可以继任讨逆元帅之职。一则,徐辉祖年轻时曾随父出征,亲历战场,有战事经验。再则,徐达大将军乃我大明军中第一帅,现在军中还有许多徐大将军旧部,若徐辉祖挂帅出征,军心士气,必然大振。”
黄子澄道:“擅练兵者自然能征善战,齐大人身为兵部尚书,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至于徐辉祖,虽说魏国公忠于王事,并不曾助纣为虐,但他的胞姐毕竟是燕王正妃,如果战场上魏国公心有不忍,稍纵敌势,岂不被燕王所乘?曹国公李景隆乃大将李文忠嫡子,深通谋略,堪称帅才,是故,臣保举曹国公李景隆挂帅出征。”
朱允炆心道:“九江乃是朕的表兄,自然比徐辉祖更加可靠,还是先生知道朕的心意,九江挂帅,确是不二人选!”
便一锤定音道:“就依先生,拜曹国公李景隆为讨逆大将军!”
朱允炆“砰”地一拳捶在御案上,狠狠地道:“吴杰、吴高两路兵马,再加上真定城中的朝廷大军,合计有二十五万大军,朕此番再予曹国公二十五万兵,五十万大军啊,燕逆不败,天理何存!”!~!
第293章 增寿用谋
第293章增寿用谋
燕王朱棣之攻势如猛虎,长兴侯耿炳文之守如同刺猥。这一番耿炳文接受了教训,再有什么败兵难民,俱都别处安置,着人看管,把一座真定城守得无懈可击。燕王攻了三日,寸功未建,反而折损不少人马。燕王兵少,可禁不起这么消耗,眼见死的死、伤的伤,朱棣极是心疼,连忙命令收兵,聚集众将商议对策。
夏浔对燕王有两度救命之恩,又曾救过他的三个儿子,此际俨然已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了,这样的场合当然少不了他,但是夏浔现在并非燕王麾下的统兵大将。
自家事自己知,夏浔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不可能是一块领兵打仗的料,就算他在现代的时候是某军事院校的优等生,大部分现代战争条件下的战术战法搬到这个时代也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的,那些所谓更先进的战略战术,在错误的年代、错误的战争条件下就是一团碴。
比如,先秦兵法中,有关于兵车的详细运用,而对战马则仅仅保留在传递情报、刺探消息等方面,让一个先秦名将突然去指挥一支明朝时候的步骑和、冷热兵器和的部队,他仓促间针对新的战斗条件所想出的策略,可能比一个平平无奇的明朝将领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当然,在类似方孝孺一类人的思维中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判断:上古的名刀名剑,都是削铁如泥的;上古的兵家大圣,都是无所不能的;上古的贤相名臣,肯定能解决如今世间种种矛盾的;只要是祖传秘方,肯定比后人研究出来的物管用……
而在现代战争条件下,一具军事卫星,军队的调动几乎无所遁形,战略战术的运用几乎是在双方军事计划完全透明的条件下,高科技武器的一种对决,将领们对类似于三十六计等传统战略战术的琢磨、研究、运用,要说他比古代名将更加高明,那也几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夏浔自知,如果贸然给他一支军队,让他去独挡一面,他的下场恐怕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要凄惨十倍,所以,他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辞,只等燕王朱棣要委以带兵的重任时便婉言谢绝。出乎他的预料,燕王在邀他过帐详细谈过,了解了他的履历生平之后,根本就没有提出让他带兵的意思。
任人唯才,绝不感情用事,这让夏浔对朱棣的为人又多了一层认识。眼下,夏浔在燕王军中暂时担任军纪官一职,相当于燕王朱棣的宪兵队长,巡弋军营,纠察不法,处治逃兵,这是非心腹之人不能担任的要职,但是又不直接带兵,眼下是最适合夏浔这个朱棣既想重用,不愿寒了恩人之心,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位置给他的职位。以此身份而能参予军机,其实就已表明了他在燕王心中的特殊地位。
“诸位将军,我军攻城数日不下,耿炳文久经沙场,吃了一次大亏后已经学jīng了用奇兵恐难得手,若以正兵相合,我们一是不能久战,二是禁不起这样的伤亡,诸位将军有何计议?”
朱棣待众将到齐,立即开见山地说明了眼下进退两难的困顿局面,众将一时都沉默不已,半晌,朱能方道:“依末将之见,耿炳文先失一局,现在他是断然不肯再放弃真定的,我们粮草有限,兵马也有限,强攻不得,不如暂时退却,整军备战。”
朱棣仍有些不舍,又问道:“士弘以为,我们不能一鼓作气拿下真定么?须知,如果我们能攻下真定,那将是对朝廷的沉重打击,若是一战功成,本王必声势大振,观望诸王说不定也要易帜来投,这是扭转局势的关键所在啊。本王……实在不忍就此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yù道:“殿下,耿炳文不是易与之辈,此番若是文轩制造机会,殿下善用机谋,耿炳文怎能轻易落败?如今我军兵马疲惫,真定城一时取之不下,便该果断放手,否则待吴杰、吴高两路大军赶到,耿炳文重施故技,步步为营,迫我决战,那时已经取得的战果也将毁于一旦,因此,末将也以为……当退。”
“这个……”朱棣有些犹豫起来。
“咳!殿下,卑职可以说几句话么?”
夏浔咳嗽一声,向朱棣问道。
朱棣莞尔道:“正所谓兼听则明,文轩尽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王要你参与军机,可没想让你当徐庶。”
众将听了都笑起来,帐中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夏浔笑道:“是,那卑职就说说自己的看法。殿下一战大捷,士气已振,军心已定,咱们已经有了与朝廷周旋的本钱,现在着急的是朝廷了,咱们何必孤注一掷于真定城下呢?须知取下一座真定城,并不代表就是朝廷满盘皆输。
再者,我军现在降卒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殿下本来的三护卫兵马,他们是jī于朝廷不公、天子不义,才投靠殿下,却不代表着现在殿下就能对他们如臂使指,如果我们在真定城下遭遇重挫,其中难免有人又心生异念,这是一个隐患。
如果我们现在回师北平,休养三军、整顿行伍呢?来日再战时,三军将士必以焕然一新的军姿重新走上战场,这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何况,耿炳文大败,朝廷说不定还要增兵,就算没有增兵,只等吴杰、吴高两位侯爷一到,咱们在此没有根基,还是得退兵。殿下应该知道,咱们主动退兵和被迫退兵,不管对敌对我,其意义都是大不相同的。”、
燕王憬然道:“不错,还是文轩说的透澈,士弘(朱能)、世美(张他们肚子里有料,却是说不出来的,文轩寥寥几语,便将其中厉害说的再清楚不过了,难怪茗儿赞你有苏秦张仪之才,口才当真是了得。”
夏浔有些意外地道:“小郡主?她……不是回了金陵么,殿下几时见过她?”
燕王笑道:“当然不是现在见过,是你当初在俺王府养伤时,茗儿那小丫头对俺说的。”
夏浔这才释然,拱手谦笑道:“小郡主岂会这般夸奖卑职,想是殿下借郡主之口夸奖卑职来着,卑职实不敢当。”
燕王笑起来:“确是茗儿夸你,只不过她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大姐、大姐夫,你们不晓得,那个不知道叫杨旭还是叫夏浔的臭家伙,能言善辩、舌灿莲uā,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你们与他说话时,千万瞪大了眼睛,一个不慎,就让他骗了去!’”
燕王学着徐茗儿的语气把这番话学说了一遍,中军大帐里众将士登时笑作一团……
南京城北的龙江驿,曹国公李景隆此刻正驻军于此,蓄势待发。
不过他这势恐怕还得多蓄一段时间,因为南京城附近的常备军队本来有四十万左右,耿炳文带走了十五万,另从其他地方ōu调了十五万,合计三十万大军北上,如今损兵折将之后,只剩下二十五万大军。
朱允炆发起狠来,决定再给李景隆二十五万大军,合兵五十万北伐燕王,准备一人一口唾沫,活活淹死那个该死不死的朱老四,可这兵却不能再从京城的常备军里ōu调了。
另外有正军就得有备军,还得有大量的役夫,南京附近州县的役夫已经ōu调大半了,这些人也得从其他地方征调过来,同样需要一个准备时间,因此李景隆虽拜领了帅印,此刻却一直驻军于龙江驿,还未正式北上。
这天上午,朱允炆一时起,突然想去拜访拜访他的大表兄,做做皇帝亲自慰问三军的样子,他学着宋太祖赵匡胤的样子,事先也不通知李景隆,就领着一众文武大臣奔了龙江驿。李景隆是黄子澄推荐的统兵大将,黄子澄担心李景隆有什么不当举措,自己也要跟着失了颜面,一俟得知皇上要去军营,却已抢先一步,派人去通知了李景隆。
等到建文帝赶到龙江驿大营的时候,只见旗幡招展,号炮连天,李景隆正在校场上孜孜不倦地练着兵马。李景隆本是军人世家,父亲是当世名将,他又是最擅长练兵的,这令旗一挥、号炮一响练起三军来当真似模似样。
朱允炆不许守营兵将通知李景隆,自领着一众大臣悄悄赶到校场,眼前一幕确实震撼。李景隆擅长练兵,这些本来就是从各地ōu调来的军队又都是jīng锐部队,到了他的手中再稍加点拨,便是一支气势如虹的强军。
三军一动,势如排山倒海,刀枪一举,气似风起云涌,朱允炆并不知兵,他躲在暗处,只看这演武的阵势,便觉有一种无坚不摧的气概,不由得龙颜大悦。这才现出身形,对大表哥赞不绝口。
徐增寿却在一旁暗暗撇嘴:“你说要进军营看看,那兵就乖乖带路,你说不许通知通知主帅,那兵就不通知了。这算哪子的军令如山、军纪严明?当初我爹带兵的时候,哼,哼哼……”
朱允炆并不懂得行伍中的事情,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阵,一开始还觉得ǐng新奇的,过了一阵儿就觉得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那里舞枪的好生无聊,还是和方先生侃侃ūn秋典制、上古年间比较有趣,于是便要摆驾回宫。
临行之际,朱允炆站在点将台上,对李景隆殷殷嘱咐道:“九江啊,朕拜你为讨逆大将军,你可一定要为朕争气。待你出师之日,朕将祭天与南郊,亲自为你钦行于此,你要奋勇除jiān,勿负朕之重望,朕在这里,先祝你马到功成!”
李景隆全身甲胄,不能行全礼,便双手抱拳,慷慨jī昂地道:“臣必剖肝沥胆,诛除燕逆,不负陛下厚望!”
朱允炆微笑点头,满意而去,随他前来阅兵的徐增寿虽然对李景隆的练兵之法不以为然,不过眼见那军伍气势,也是暗暗揪心。
朝廷要增兵二十五万,集五十万大军之众攻打北平,大姐夫只有那么一点人,这仗可怎么打?巧fù难为无米之炊!
徐增寿正在暗暗发愁,忽地瞟见李景隆这位三军主帅,心中不由一动:“说不定,可以在这小子身上下下功夫!”想到这里,徐增寿便籍故留了下来。
徐增寿和李景隆本是密友,送走了朱允炆,李景隆便对徐增寿得意洋洋地吹嘘唏道:“三哥,你看我这三军将士,调教的可还中用么?”
徐增寿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要是让我大哥带兵,或者让我带兵,不见得就比你带的兵差。”
李景隆哈哈大笑:“得了吧三哥,你们哥俩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五十万大军皇上也不会jiā到你们手上的,谁叫皇上对付的你是大姐夫呢。”
他向徐增寿挤挤眼道:“咱们哥俩有日子没聚了,走,去我帐中饮酒。”
他搭着徐增寿的肩膀,小声说道:“兄弟前日买了一名舞伎,姿容相貌与那叛逆杨旭的娘子谢雨霏姑娘倒有七分神似呢,哈哈哈,走走走,兄弟带你去见识见识,不过……仅限于她的舞姿歌喉喔,那上功夫么,嘿嘿,可就只有兄弟我才能受用了。”
徐增寿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甚么?你在军中藏了nv人!”
李景隆满不在乎地道:“嗳,别大惊小怪的,平时,我都是叫她扮做男人,穿上军装的,有什么打紧。”
他声音忽地压低,对徐增寿猥琐地笑道:“三哥,你还别说,这美人儿穿上戎装,真他娘的别有一番滋味儿。昨个儿兄弟一时起,就叫她穿着鸳鸯战袄,披半身甲,戴红缨盔,持枪弯腰于榻前,解了她的下裳受用了一番,那个痛快,啊哈哈……”
徐增寿酸溜溜地道:“五十万大军在手,就是一头猪,这仗也稳赚不输了,你当然轻松快活。不过你还别臭美,这些兵真叫我们徐家领,我们还不愿意带呢,打好打不好都是病,你爱去你去……”
李景隆一怔,马上收起笑脸,警觉地问道:“三哥这话,什么意思?”
:三哥、三姐、三姐夫,求月票推荐票!^_^RA!~!
第294章 赶鸭子上架
“什么意思?”
徐增寿站住脚步,对李景隆道:“九江,咱们兄弟之间无话不可谈,我才说给你听,你可不许说出去。”
李景隆满口答应:“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李九江是那种人么,你说。”
徐增寿郑重地道:“九江啊,北伐燕王可比不得西剿白莲叛匪,东征海上群寇,这可是皇族内部的纷争,胜负、祸福,岂是那么容易说的清的?长兴侯临行,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可记得么?”
李景隆领首道:“记得呀,莫使皇上担负杀叔之名嘛,简单啊,那我们做臣子的代劳就好啦,此一去,我根本不要活的,抓住了燕王就地正法,就说他是死于两军阵前不就成了?”,徐增寿道:“的确是成子,可是皇上直接说燕王谋逆,罪在不赦,一旦擒获就地正法不就成了,何必说的这般委婉?”,“这个……”,李景隆迟疑了一下,睨着徐增寿嘿嘿地笑起来:“我说三哥,你可别想蒙我,我李九江不傻,燕王是你大姐夫,你不想让你大姐守寡,就拐弯抹脚地想来劝我?不是兄弟不帮你,我要真把燕王活蹦乱跳地抓回京师,岂不是让皇上犯难?皇上为了难,心中岂不恼我?这个忙,兄弟可帮不了你,如果燕王命大,不曾死在战场上,而是被我李某人活捉,我是一定要把他就地斩首的!”,徐增寿啐道:,“呸!老子哪有读书人那榫九转黄河的曲曲肠子,还要和你玩心机?”
季景隆眨眨眼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徐增寿道:“我的意思……”,他左右看看,把李景隆扯到一边”小声道:“皇上说的这么含糊,这是给他自己留退路呢。要是燕王死了,万事太平,那就是你九江的功劳,要是燕王死了,其余诸王担心削藩削到他们头上,群情汹汹,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效仿燕王造反,到那时候……
九江……,我虽是个武人,可整天听他们嚷嚷什么,七王之乱”现在我都明白什么是“七王之乱,了,七王发兵,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名,威逼景帝,景帝是怎么干的?他把力主削藩的晁错杀了,以平七王怒火。其实最想削藩的人是谁?景帝呗!江山又不是晁错的。
可是景帝奈何不了七王,七王实际上也奈何不了他”大家总得有个台阶下吧,这下好了,老刘家那些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兄弟叔侄握手言和,亲亲热热又成一家人了,就死了个倒霉蛋晁错。
要是弄不好,你李九江将来就是第二个晁错”到时候皇上有话说啊:我没想杀燕王啊”不是说了不要让我担上杀叔之名么?这李九江曲解圣意,该杀!好啦,哪怕诸王明知道皇上当初实际上是个什么意思,大家有个台阶也就成了,谁来垫台阶?自然是你李九江献出项上人头了。”,“哦?”
李景隆定定地望着徐增寿,脸色变幻半晌,向徐增寿郑重一揖道:“三哥这番金玉良言”九江记在心里了。幸亏有你提醒呀,要不然……还真难说……”
徐增寿笑道:“这就对了,毕竟人家叔侄都姓朱,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外人那么上心干嘛。”,李景隆蹙眉道:“话是这么说,可朝廷大军新败,皇上许我五十万大军,就是为了打出朝廷的威风来,难道我李景隆此去就畏手畏尾的么,那样的话,何必还等将来如何,眼下就要被皇上砍了我的项上人头了。”
徐增寿道:“九江又糊涂了,我何曾劝你放燕王一马?五十万大军呐,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想循私枉法,可能么?我的意思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千万不可以让燕王死在你的手上,败是不可以败的,你看,长兴侯气势汹汹而去,一败涂地,如果你此去首战失利,纵是小败,那朝廷会怎么看?”
李景隆连连点头:“那么,依三哥之意呢?”
徐增寿道:“依我看,九江这一去,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逐步向北平推进,这样一来,可以减少野战的机会,燕王也就不容易在两军阵前一片混乱当中被人误杀,而且也不致再出现长兴侯那样被奇谋所乘的情况。
燕王的根基在北平,是他绝不能弃之不管的地方,这就是他的软肋了,九江可以任他千变万化,只取燕王必救:北平!待到兵临城下的时候,五十万大军还攻不下一座北平城,燕王才多少人马?北平是断断守不住的,到那时燕王自然是手到擒来。
你想啊,你是破城擒拿的燕王,又不是在两军阵前,燕王是活的不奇怪,如果是死的那才奇怪,你不杀他,皇上也无话可说吧?等你凯旋颁师,有关燕王生死,这个难题还是交给皇上。皇上纵然有些不悦,又能记恨你几时?”
李景隆欣然道:“三哥,你为兄弟思虑如此周详,九江感激不尽啊。”,徐增寿哈哈笑道:“你我至交好友,何必客气!”,“来来来,咱们去吃酒!”,李景隆把徐增寿让入帐中,两人小酌片刻,徐增寿便告辞离去,李景隆丢了粒豆子到嘴里,一边慢慢地嚼着,一边嘿嘿地笑了起来。旁边,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兵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国公爷因何发笑?”,这小兵自然就是那位易钗而弁的舞伎了,看她姿容相貌,果然有几分与谢雨霏神似,李景隆把她揽进怀中,大手探进她的前胸,狠狠地揉搓着,得意地笑道:“徐老三为了保他大姐夫的命,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他也知道我这五十万大军一去,燕王必败无疑”是想尽了办法保他姐夫的性命呀。嘿!我要是把燕王活着抓回来,皇上爱惜名声,就不好下手杀他了,那时必然厌憎于我。我岂能中了徐老三这样的蠢计?不过……”,李景隆扳过那美人的螓首,大嘴凑上去在她樱唇上狠狠一吻,快意地笑道:“不过徐家不愧是我大明第一名将世家,他这随口说出的用兵之法,倒是稳赢不输的妙策,燕王再如何智计百出,对我这步步为营直捣腹心的手段,怕也是无可奈何。哈哈,我可不能辜负了李九江的这番好意,他这煞费苦心的良言么,本国公且听从一半就走了”哈哈哈……”,徐增寿策马出了辕马,回头望了一眼旗幡如云,绵绵不断的讨逆军大营,暗暗叹了口气:九江这人狡黠异常,断不会听我离间的”不过我这用兵之法,他十有**是会听从的,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待他挥师北上,再步步为营,抵达北平城下时,必已是腊月寒冬”九江所率俱是南兵,希望“……,这段时间你们能好好准备,再利用南人不习惯的北方严寒,击败他们。大姐、姐夫,兄弟能帮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们“……多多保重!”
※※※※※※※※※※※※※※※※※※※※※※※※
朱棣勒住战马”疾声问道:“你说甚么?朝廷撤了耿炳文的讨逆大将军之职,换了李文忠之子李景隆?”
“是!”邱福脸色发青,声音微微颤抖:“皇帝又给他二十五万大军,合真定守军及吴杰、吴高人马,共计五十万大军,不日即将北上!”
此刻,燕王朱棣正在北返途中,还未赶到北平,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周围众将一听个个脸上变色,他们既已坚决追随燕王起兵靖难,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脸色大变倒不是惊恐畏惧,只是五十万大军,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些,在他们以往的岁月中,就从来不曾参与过这么多兵马的大会战,他们不惮生死,却惮胜负,听说朝廷兵马有五十万之众,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众人之中,只有一个夏浔坦然自若,怡然自得,他可是知道,五十万大军也奈何不得燕王,燕王最终还是要大获全胜的。古之名将,能留名后世的,只有两种,一种是英勇善战的,另一种就是无能到极点的,若非以五十万大军,打了一场本该必胜却是完败的战争,李景隆怎能名垂青史?
朱棣沉漠良久,飞快地一扫众将领的脸色,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助本王啊!”
众将领大为惊诧,齐齐看向燕王,张玉忍不住问道:“殿下,五十万敌军大兵压境,殿下怎么反而如此惊喜?”
朱棣笑不拢嘴地道:“李九江未尝习兵,色厉而内茬。如今接之以五十万众,无异于自坑。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怕他甚么?”
他笑吟吟地看着众将,傲然说道:“你们以为,兵马越多就一定越好么?错了,大错特错,韩信用兵才是多多益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本事统领数十万大军的。以前汉高祖就曾坦然自承,他最多只能率领十万之众,再多,就超出了他将兵的能力了。李九江何德何能,能逾越汉高祖么?给他五十万兵,不用打,他自己就先乱了套了,这还不是好消息么?”
众将领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由齐齐松了口气,垂又露出轻松的笑容。
朱棣把马鞭轻松地向前一指,说道:“继续前进,等那李九江到了,俺就打得他倾尽九江之水,也难洗战败之辱!”
待到晚间,燕王北返的大军择地扎下营寨之后,燕王朱棣马上屏退帐中左右,对帐外侍卫沉声吩咐道:“速带杨旭来见本王。”
夏浔正带着人巡视军营,查看军容军纪,忽听燕王传见,连忙舍了风纪兵赶往中军大营,夏浔唱名报进,进入中军大帐之后,不由得便是一怔,大帐中除了燕王朱棣据案而坐,竟是再无一人。
案前燃着烛火,映亮了朱棣的半边面孔,微微的风带得烛光摇曳不已,朱棣的神色便也显得阴晴不定起来,看见夏浔进来,不等他上前施礼,朱棣便沉声道:“文轩,勿须多礼了,来,近前坐下!”
夏浔一怔,应道:“是!”看看只有朱棣桌前有一把椅子,夏浔便走过去欠身坐了。
朱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道:“今日邱福传来消息,朝廷五十万大军顷刻北上,诸将个个脸上变色,心中惶恐不安,本王遍观诸将,唯你一人坦然自若,这是为什么?”
夏浔这才明白他单独召见自己的原因,不由笑道:“众人之前,殿下不是已经说明了其中缘由么?”
朱棣正色道:“那不过是俺为了安抚军心所发的言语罢了。朝廷五十万大军呐,俺朱棣如今满打满算不过五万之众,如何能与之匹敌?骤闻消息,众将莫不失色,唯有文轩镇定自若,想来文轩早已是成竹在胸了。本王如今是危如累卵,文轩有何妙计,还请为本王指点”迷津!”
说着,朱棣竟闪身离开帅位,向夏浔长长一揖,然后直起腰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浔,那张大胡子脸满是期盼,夏浔……,…傻了!
夏浔大刀金刀、四平八稳地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炯炯,闪烁着无穷的智慧之光,那安详的神态,仿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恍惚间,在他脑后似乎正有一圈圈柔和的佛光正荡漾开来。
以上,是朱老四此刻望着夏浔时的感觉。
其实呢,所谓的四平八稳、大刀金刀,实际上是夏浔已被惊得呆了,坐在椅子上忘了站起来。
所谓双目炯炯,闪烁着无穷的智慧之光,则是因为夏浔已两眼发直,根本无法移动眼珠了。
而那安详如观世音菩萨的表情,去他个蛋的,哥只是五官呆滞,满脸茫然好不好?
夏浔是真的呆住了,心中只道:“我有个屁的成竹在胸啊四哥!我还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你朱四哥是小强命,怎么打都打不死,所以才从容自若的吗?你怎么倒求教于我了,我“…我既非大将之才,又无军师之能,我哪有好办法教你呀,早知道会这样,我当时笑什么呀我,这大尾巴鹰充的,你去问道衍、问张玉,你………你去问算命的都成,称问我,我问谁呀?”
“文轩,有何想法,但请直言,……朱棣柔声鼓励着。
夏浔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且慢、且慢,难道“…历史上本来就是我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我“……,我真的想得出办法?”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mn格叽,聪明人~伶、俐!
夏浔很想蘸点唾沫,在脑袋上画两个圈,妙计!我有什么妙计?开动脑筋啊……”,!~!
第295章 援兵何在!
第295章援兵何在!
夏浔紧张地思索起来,眼前这个人不是朱允炆那种天真的孩子,方孝孺给朱允炆画了一张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复周礼、复井田的美丽蓝图,炆哥就飘飘yù仙了,可棣哥不同,他很jīng明,故玄虚是唬不了他的,而朱棣现在面临十倍之敌,要采用什么样的战略才是正确的呢?
夏浔慢慢理着思路,缓缓说道:“北平,乃殿下根基所在,断不容有失,否则根基尽去、军心尽失,殿下之败,便也不可避免了!”
朱棣重重地一点头,说道:“不错,问题就在这里,北平无论如何,务须坚守,然则本王若苦守北平,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夏浔颔首道:“不错,兵力实在是太悬殊了,朝廷五十万大军,就算是用人命往上填,也能堆出一条直接走上北平城墙的康庄大道,殿下若是一味死守北平,这座城早晚成为殿下的囚笼。”
朱棣拳掌相jiā,“啪”地一声响,咬着牙道:“北平不能不守,苦守又必失败,文轩,你有什么妙计么?”
夏浔道:“要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北平必须死守,但殿下不能守在城中。”
朱棣一怔,思索片刻,试探着说道:“文轩的意思是,派人死守北平,本王率军游动于外,牵制敌军?这个……以俺手中的兵力……,若再分兵,恐怕……”
夏浔正è道:“我知道,如此一来,北平城中兵马更少,所承受的压力是何等巨大,那将是一场苦战,一场苦不堪言的战争,但是……,必须如此,殿下的主力军队绝不能守在北平城中,等着李九江一点点地把它消耗掉。守城将会很艰难,但是这份重担,殿下必须jiā出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殿下,没有万灵丹,也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万全之计!”
朱棣低头沉思片刻,脸上的肌微微ōu搐了几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夏浔,说道:“那么,本王驰军于外,该做些什么?该在北平失守之前……,做些甚么?”
夏浔道:“尽可能地消灭朝廷大军的外围部队,剪除他的羽翼,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朱棣目光闪动,隐隐地明白了什么,问道:“拖延时间……,难道会有援兵么?”
“有!咱们有三大援军!”
夏浔习惯地竖起一指,幸好胖子麟不在这里,不然不晓得又要想到什么腌臜画面了。
“第一个强大的援军,是天时!”
朱棣已然会意,脸上不禁lù出一丝笑意:“不错,朝廷五十万大军,多是南兵,不耐北方严寒的,可李九江出兵时不知是信心太大,以为北平旦夕之间便可拿下,还是缺少在北方冬季做战的经验,没带太多冬衣,帐蓬更是南军惯用的单薄的行军帐蓬,一俟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战力将大打折扣。”
夏浔道:“咱们第二个强大的援军,便是南军自己了!”
朱棣奇道:“此话怎讲?”
夏浔道:“五十万大军,做战时固然骇人,可是这只庞然大物人吃马喂,得需要多少供给?他们战线绵长,而北方地理,殿下的兵马却远比他们熟悉,只要派兵切断他们的补给运输线,到时候他们既无粮草,又无御寒衣袍,那将不战而溃了。”
朱棣连连点头,夏浔又道:“若是李景隆分兵追击殿下,哪怕是分兵,仍远远较殿下势大,殿下不可硬攻,南军入马,北军多马,殿下当发挥北军长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以游击战术拖垮敌人,大步进退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消灭敌军!”
这种战术不是那位伟人的发明,却是在他手中系统地整理归纳出来的,将古今游击战、运动战的jīng髓发扬光大的。这种战术,倒正适宜朱棣眼下的情形。
朱棣自从坐镇北平,但凡征讨漠北,兵力上面还从来没有出现在现在这样捉襟见肘的局面,因此在他一贯的战斗思维中,很难一下子跳出多年形成的战斗经验的禁锢,不过他的对手,那些漠北部族正是游击战、运动战的高手,朱棣虽屡屡取胜,却很难把这些敌人消灭干净,此刻易地而处,再去理解这些战略战术,实比常人更容易融会贯通。
所以他只闭目思索片刻,便已领悟了这运动战、游击战之jīng髓,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游击战、运动战之jīng髓虽是夏浔告诉他的,他的理解领悟还要远在夏浔之上,不禁放声大笑道:“文轩足智多谋,实乃国之干城,有此良策,李九江五十万大军亦不足惧了。”
夏浔正è道:“殿下大意不得,我们这么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北平必须坚守、且必须守住!如果北平有失,万事休提!”
朱棣神è凝重,缓缓点头道:“是啊!北平……必须守住!那么……第三支援军又是甚么?”
夏浔道:“敌军毕竟有五十万之众,十倍于我,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北平守得住,殿下也拖到了寒冬季节,自己的兵力也几乎消耗怠尽了,那时候李九江缺衣少粮,如yù退兵,殿下还有余力发动反攻、扩大战果么?如若不能,让南军从容撤退,我们虽然打赢了这一仗,却并未伤及敌军元气,待到明ūn李九江卷土重来,殿下如之奈何?所以,这第三支援军,就是真正的援军了,咱们还需要一支能征善战的jīng兵!”
朱棣目光炯炯地问道:“兵从何来?”
“宁王!”
朱棣苦笑摇头道:“十七弟么,不可能的!文轩啊,俺也不瞒你,起兵靖难之初,本王就写了一封秘信,历数朝廷不公不义,将我兄弟诸王的窘困情形倾诉于他,盼他出兵相助的,奈何,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
夏浔心道:“原来燕王也曾想过联手这位近在咫尺的兄弟。”夏浔便道:“宁王没有胆量站出来与殿下一同靖难,咱们借他的兵,为诸王抱不平,宁王总该答应吧?”
朱棣失笑道:“文轩怎么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十七弟若是借兵与俺,那不也成了朝廷反叛么?他要是能借兵,就能主动起兵响应。”
夏浔笑了笑道:“殿下,这借有文借、亦有武借,可以商量着借,也可以强借,并不一定要宁王心甘情愿吧?”
朱棣一惊,一双眼睛攸然变得黑亮,他紧紧盯住夏浔,仔细看了半晌,见夏浔不像是在开玩笑,才讶然道:“文轩倒真生了一副好胆。现在朝廷大军压境,本王已是自顾不暇,十七弟不来找俺麻烦,本王就要谢天谢地了,还能主动招惹于他?若再把这头猛虎招来,本王的处境岂不是雪上加霜?”
夏浔眉头一皱,心道:“看来燕王对向宁王借兵根本不抱希望啊,难道宁王这兵,是我给他借回来的?”
夏浔思索片刻,说道:“殿下曾写信给宁王,宁王虽未应允,却也未见他将信示之于朝廷,宁王态度如此暧昧,未必就不可说服,皇上削藩,削的又不只殿下一人,诸王兄弟,囚的囚、禁的禁,宁王心中便无怨尤么?”
朱棣苦笑道:“怎么可能心无怨尤?诸王之中,虽说以俺朱棣声名最盛,实是因为俺年岁最长,现为诸王之首,又多次与漠北元人余孽作战,名声响亮的缘故。其实要说真正手握重兵的,俺倒远不及这个十七弟了。十七弟的藩国在大宁(今属内古赤峰市宁城县),古会州地,东连辽左,西接宣府,乃兵家重镇,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诸王之中,堪称翘楚。
不过,正因如此,他也是深受皇上猜忌的,去年朝廷下旨削诸王兵权时,十七弟的兵权也被迫jiā出去了,头几个月,皇上又下旨,把他的三护卫兵马也收了,上个月朝廷还下旨,要召他回京觐见,因为俺这里起了兵,一时顾不上他,此事这才罢了。”
夏浔听得怔住了:“宁王已被削了兵权,还和朱老四一样被削的干干净净?这和我的记忆不太一样啊,坏了,莫非我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的动作太大了,历史已面目全非,那我还有什么优势可言?未来的一切,我岂不也是两眼一抹黑了。”
燕王朱棣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召回了夏浔的魂儿:“不过,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十七弟的藩国深入塞外,朝廷的控制力便不十分强大,尤其是十七弟麾下有古三卫,那都是元骑兵jīng锐,当初投奔了我大明皇朝的,十七弟对这些塞上汉子很好,同三卫首领相jiā莫逆,那些人,与其说是俺大明的兵,不如说是十七弟的ī兵,如果十七弟说句话,他们还是肯听的。”
夏浔一听,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历史没有太走样,要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这只是夏浔并不了解详细的历史而已,夏浔读书不求甚解,看到什么文章什么故事只是匆匆几眼扫过,大概有个印象,许多细节根本无从把握,在他的记忆中,就是燕王单骑入大宁,诳出宁王后以宁王为人质,将宁王的军队都裹挟回来。
所以在他的理解里,朝廷削藩,应该是没有动过宁王的,否则,燕王凭什么把宁王骗出来,就能收编他的数万兵马?其实,历史上此时的宁王,确实和被迫起兵前的燕王一样,被削成了光杆司令,所拥有的就只剩下一座王府了,连三护卫的兵马都被朝廷大将接管了。
夏浔喜道:“如此就好,朝廷把宁王的兵马削得jīng光,连王府三护卫都已调走,又下旨让他进京,可见心怀叵测,宁王心中岂无怨尤、岂无恐惧?卑职愿替殿下往大宁走一遭,若能成功说服宁王投奔殿下,则可说服宁王麾下各卫兵将一同投效,殿下必如虎添翼。”
夏浔刚刚向朱棣献上针对朝廷五十万大军的对策,朱棣把他当成了宝贝,哪舍得让他冒险,闻言不禁动容道:“十七弟肯不肯与俺一同起兵,尚在两可之间,若要探他心意,也不必文轩亲自前去冒险。若是十七弟不肯相容,岂不害了你的命,不如,本王再修书一封,劝服于他吧。”
夏浔摇头道:“若只一封书信往来,恐难借得宁王jīng兵,卑职此去,可以见机行事,探他心意,若有可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宁王与殿下同病相怜的,未必就不能遂了殿下心意,若只书信一封、遣一小吏,实难奏效。殿下关爱之心,卑职是铭感于内,但是要助殿下成就大业,这大宁,卑职一定要走上一遭!”
朱棣犹豫道:“这个……,十七弟若想向朝廷示忠,只一言便可决你生死,文轩……”
夏浔决然道:“如今形势,何处不凶险?是殿下的军营之中,还是北平城里?若想长太平,现在就必须得冒险,只求殿下赐一信物,杨旭愿为殿下,闯一闯宁王的龙潭虎
“好,好好……”
朱棣喜怒形于是个容易感情冲动的人,眼见夏浔为了自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感动的眼圈都红了,可惜自己现在朝不保夕,许人家什么功名前程都是虚的,这封官许愿的话便说不出来。又想起自己三nv儿已经十岁,再过两年也到了宜嫁的年龄,若是让他做了自己nv婿也算是一实在亲戚,奈何他又是娶了妻子的……
张张嘴又合上嘴,到最后朱棣只能把一腔感jī之情埋在心里,使劲地拍拍夏浔的肩膀,对帐外大声吩咐道:来人,把塞哈智唤来见俺!”
不一会儿就有一员虬须猛将大步走进帐来,这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长得直与张飞相仿,一见朱棣,他便叉手弯腰,声若洪钟地道:“赛哈智见过殿下!”
朱棣对夏浔道:“文轩既然要去,便让俺的卫亲兵塞哈智与你同去吧,他是古人,熟悉大宁地理,又懂得语,或可于你有所帮助!”
“赛哈智……”
夏浔心道:“前有纪纲、今有塞哈智……,第三任、第四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现在都见到了,我和锦衣卫还真是有缘……”
塞哈智一听朱棣的话,晓得是要让跟随这位大人办差,忙又向夏浔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大声道:“卑职塞哈智,谨从杨大人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A!~!
奋力求月票、推荐票!
奋力求月票、推荐票!
悲了个催的,
双倍结束时俺在第三的位置上,
一直出东东四百票左右,
随着俺的刻苦更新和剧情展,
还6续增加,距离拉到了近四百六十票,
结果昨儿一晚上就被追上一百五六十票,
一打听原来是人家表满一周年,书友祝贺吖。
啊吖吖,搜肠刮肚……
最近既不是俺生日,
也不是神马结婚纪念日,
再结一次好象bsp;想求个票,呀呀呸的找理由好难,
终于被俺现,
锦衣是五月十五号表的,
有木有?
今天正好是十月十五号,
表时间不多不少,
正好五个月。
五个月前的今天,的第一章~
五个月后的今天,求张月票吧
推荐票也要,马上推荐就追上字数了捏。
诸友,求票!
第296章 自古华山一条路
走出中军大帐的时候,夏浔暗暗地松了口气。
就算只让他纸上谈笔,再多来这么两回的话,他肚子里的东西也要被燕王掏空了,幸好燕王答应让他去大宁了,要不然真把他当成军师供起来,他可要苦不堪言了。正面战场,他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在这个无论哪一方势力,对消息战、情报战还没有形成足够重视的年代,他相信自己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正是这个几近于空白的战场。
夜晚,帐中,一灯如豆。
北军的帐蓬果然与南军不同,虽然如今还没有到冬天,但是他们使用的帐蓬一直是厚厚的毡帐,足以遮蔽了光线,甚至遮蔽了声息。
夏浔和苏颖头并着头,躺在被窝里,正在说着悄悄话。
“明天,我就要去大宁了。”
“矢宁在哪儿?”
“很远,就算是人人都拥有可以日行千里的代步车马,那里也算是很远的北方。”
夏浔轻轻抚摸着苏颖光滑的脊背,低声说道。她的皮肤光滑如缎,既没有肥胖的感觉,又没有瘦瘦的骨感,丝滑如缎,弹软柔腴:“军中本不可以有女人,我这一走,你更不好留在这里,再说,你真留在这儿我也放心不下,有个去处,那就是北平,但是我想你是不会去的。”
苏颖当然不会去,她之所以一直还没有走,只是放心不下杨旭罢了,可是接下来的路,她肯定无法伴着他继续走”她舍不得离开她的男人,对双屿又何尝不是魂牵梦萦?那里是她的家,那里还有她的孩子。
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不去北率,我要回双屿。”
“也好……”
夏浔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的家人,现在都在那儿,天下大乱,倒是海外成了世外桃源,你先回去吧,我早晚会去见你们的,不会太久的。”
说到这儿,他又深深望子苏颖一眼,低声道:“还是…………不考虑嫁给我?”
苏颖似乎有片刻的松动,但是双眸最后还是从迷惘中清亮起来:“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至少现在我不会考虑,现在……你正在做男人们才会去做的事”也无暇虑及儿女私情,是么?”
夏浔笑了笑,将她柔软如绵的身子轻轻拥进怀里。
女人嫁给男人,不一定是因为爱情;女人拒绝男人,不一定是因为没有爱情。世间很多事,不是一句简单的是或否就能说的明白的,尤其是男女情事。
苏颖的呼吸忽然加重了几下”热热地喷洒在夏浔**的胸膛上,然后“……一只绵软的小手就轻轻探下去,握住了夏浔的要害,苏颖的脸颊在夏浔胸口轻轻摸娑片刻,然后慢慢向上滑去”灼热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明天”你将北去,我将南行;今晚,好好爱我………
夏浔也不觉情动,双手分开,向下探去,苏颖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将她的小蛮腰配合地拱起,让夏浔的大手顺利地滑到了她的身下,然后软了腰肢,重新沉下了,那圆润饱满的臀部,便沉甸甸地压到了他的手上。
秀发披散如云,桃huā绽于眉梢,因为两人的动作,被子向一旁滑落,一对饱满的玉峰便也粉莹莹,颤巍巍地呈现在夏浔的面前。彼此已配合的很默契了,夏浔双手抓紧了那丰满、柔滑、丰腴、结实的臀瓣,将她贴向自己,然后俯下身去,紧紧吮住了雪玉双峰顶端新录鸡头肉的艳丽,…,苏颖发出蚀骨**的一声嘤咛,双臀忽地脱离了他双手的掌握,用力地向上拱起,驮起他,贴紧他,阴阳乾坤合为一体,这一夜,又是一榻春雨和凡……
※※※※※※※※※※※※※※※※※※※※※※※※※
曹国公李景隆坐在宽敝豪华的马车上,手边是一封书信,这是燕王朱棣得知他领兵北上,派人给他送来的。
“…………祖训云,罢丞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庶务,彼此领顽,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所以稳当。以后子削做皇帝时,不许立丞相。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今虽不立丞相,欲将六部官增崇极品,掌天下军马钱粮,总揽庶务,虽不立一丞相,反有六丞相也。天下之人,但知有尚书齐泰等,不知朝廷……,…”
这封信洋洋洒洒,历数朱允坟秉政以来种种背弃祖训之过失,申明他起兵靖难之用意,劝诫李景隆身为功臣之后,勋卿国戚,当匡扶朝纲,与他站在一起,这番话当然是对牛弹琴,李景隆不可能听从的,不过对其中所讲的道理,尤其是这一段,李景隆心底里其实是颇为赞同的。身为武将圈子里的人,他对朱允坟如此抑武扬文,其实也是颇有微辞的。但他是不会站在朱棣这个注定了要失败的王爷一边的。
李景隆把书信轻蔑地弹到一边,拈起景德镇细白云瓷的杯子,轻呷一口,悠然看向窗外。帘笼半挑,视线不能及远,目光所及之处,是浩浩荡荡不见头尾的大军,鸳鸯战袄、头顶缨帽,长枪如林,短刀铿锵,还有火镜手、火炮手,战车吱吱扭扭作响。
五十万大军呐,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李景隆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统率这么多大军,父辈们有谁得此风光荣耀?徐达没有,他的父亲李文忠也没有,这份荣耀是属于他的,他相信今后也少有明将能统领这么多的兵马,说不定他是空前绝后的,仅此一项壮举,就足以名载史册了。
“报!大将军,燕王朱棣得知大将军北上,已自真定城下撤军,现正返回北平途中。”
一名背插三角红旗的军驿信卒飞马赶到李景隆的豪华马车前,勒住坐骑向他禀报,马车停下,李景隆端坐车内,闻讯大笑,胸有成竹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先锋大营驻扎于河间,本帅行辕暂设于德州,等候各路行进的大军赶到!”
“遵命!”
〖书〗记官急急记下,李景隆略一沉吟,又道:“令,江阴侯吴高,交出所领兵马统由本帅调度,只率其本部兵马,轻骑疾进,直扑永平,命山海关耿*都督出兵配合,合力打下永平城,为本帅直扑北平”扫清外围障碍!”
“遵命!”
〖书〗记官蘸一蘸墨,又是运笔如飞。
李景隆向外瞥了一眼,又淡淡地吩咐道:“叫取炳文自只回金陵尖向陛下请罪吧,至于现在驻扎在真定的那些残兵败将、统统都到德州去,听候本帅整编!”
“遵命!”
“继续走!”
李景隆“唰”地一下放下了窗帘,豪华马车轱辘辘地继续向前行动。
李景隆放下酒杯”伸手一拉”原本跪伏于案下”正用唇舌殷勤服侍着他的那个美人儿便被他扯了起来,粉面桃腮,媚眼如丝如线,尤其那一对诱人的红唇”濡濡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淫糜气息。
李景隆嘿嘿地淫笑两声,往铺着白熊皮的宽敝柔软的卧椅上一躺,闭上双眼道:“美人儿,上来,让本国公好好舒坦舒坦“……”
※※※※※※※※※※※※※※※※※※※※※※※※※
松亭关守军放过一辆小车之后,又拦住了一身关外人常穿的肥大皮袍的塞哈智跟夏浔两人:“你们,站住,出关干什么的?”
塞哈智不用喜就是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理直气壮地道:“俺们走亲戚!”
“走亲戚?搜身!”
立即过来两个兵,把夏浔和塞哈智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身上没甚么东西,只有一张五百文的宝钞,几十文铜钱。
“路引拿来我看看!”
证件没有问题,两个傻小子看起来也没问题,那校尉才摆摆手道:“快点快点,下一个!”
“嗳嗳!”塞哈智憨然一笑,对夏浔瓮声瓮气地道:“兄弟,走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着关口内的情形。要说松亭关,可能大家都不太熟悉,这松亭关还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狮子峪,一个喜峰口,这喜峰口,却因国民草命军第三军团二十九军宋哲元部在这里奋勇抗击日寇而为后人所熟知了,那首著名的《大刀进行曲》就是喜峰口血战之后而为之创作的。
两个人扮作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一路悄悄观察着,待出了松亭关后,塞哈智悄声道:“大人,从关中情形看,守军至少三千人,关门险塞,从这里怕是闯不过去的。”
夏浔微微颌首道:“嗯,把地理杳况都记熟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处。”
塞哈智纳罕地道:“大人,咱们不是去说服宁王投奔殿下的么,又不需要出兵攻打大宁,何必把这里情形察探的这般仔细?”
夏浔微笑道:“老哈,凡事都得多做几手准备,尤其是你要硬拖一个人跟你一块儿干刀口舔血的买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城下之盟听说过吗?”
塞哈智挠挠头,憨笑道:“没,啥城下之盟,什么地方的城啊?”
夏浔有点哭笑不得:“什么什么地方的,这不是个地方,是个典故。唔……”,”抢亲你听说过吧?”
塞哈智精神一振道:“听说过,这个俺听说过。”
夏浔道:“这就走了,你抢亲抢到的老婆,她也得跟你一被窝儿睡觉,也得老老实实给你生娃儿,可你说,这婆娘,当初是心甘情愿就跟了你的么?”
塞哈智想了想,咧开大嘴笑起来:“大人,你这么一说,俺就明白了。宁王就是那小媳妇儿,咱们殿下就是新郎官,她不愿意嫁”咱就抢亲,逼着他跟咱们殿下一个被窝儿睡觉、还得给咱们殿下生娃,是这么个意思吧?”
夏浔揉揉鼻子,无奈地道:“唔,大概差不多。”
塞哈智连连点头:“那俺就明白了,咱是去探探宁王的口风,他要是愿意嫁,万事皆休,他要是不愿意嫁,咱就悄悄带兵过来,抢他娘的,等他觉也睡了,娃也生了,他想不跟弃咱们殿下过日子也不成了,是吧?”
夏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这么个意思,哎呀…………我说老哈呀,你这比喻”“还真不赖。”
塞哈智很无辜地谦虚道:“俺这不是听大人你说的嘛。对了大人,可是看这松亭关的险要,这新娘子怕是不好抢。”
夏浔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嗯,硬抢不得,咱们得打听打听,还没有其他的道儿。”
塞哈智摇头道:“怕是没有,俺打十几岁因为没饭吃,就跑到北平当了兵,跟着殿下干了。不过关外道路俺也是知道一点的,长城九镇,其中就只蓟州镇接近北平,要去大宁,更是只有这么一条路。这里的边墙都是条石、青砖垒砌而成,异常坚固,城墙有三重之多,驻军也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想轻轻松松地打过去,怕是不太可能。”
夏浔沉吟道:“前有守军、后有追兵,若是硬打,恐怕是打不过去的,不过,真的没有别的路了么?”
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夏浔只恨自己不能把这段历史的有关资料倒背后流,以致还得处处自己摸索。他正思量无着,忽见前方那个比他们先行过关的中年汉子,正推着小车前行,因为前些时候下了场暴雨,一些山石泥巴滚落路面,车子走起来十分艰难。
夏浔想起那人方才过关时,守军几乎未对他做过什么检查,只从车上了随手抓了一把大枣,就摆手叫他过关了。如此说来,只有几种解释:一是有身份有背景:二是和守关明军有交情;三…,“就是经常行走于关内关外,守军早就认识他了。
看他穿着打扮、所作的贩枣营生,第一条不可能了,再想想当时守军官兵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很有交情,那么“……”夏浔心中一动,立即抢步上前,弯下腰帮那人推起了车子,随口打个哈哈道:“老哥儿,这路可真不好走啊。”
那贩枣的汉子见他热心相助,也不禁露出了笑模样:“是啊,走惯了也没啥,我看两位兄弟,好象是头一回走这条路?”
夏浔道:“嗯,俺跟大哥去大宁城走亲戚,头一回去,也不认得路,人家说,只能从这儿才能过去,就这一条路,所以我们哥俩儿就打听看来了呗。”
那中年汉子笑起来:“去大宁啊,那就没错了,这条路的确是最近的一条。”
夏浔的心砰地一跳:“的确是……”,最、近、的一条?”!~!
第297章 神秘女子
燕山是士代农牧两大民族的一道天然分界线,山北是游牧民族的草原,山南则是农耕民族的田地,因此燕山也就成了农耕民族防御游牧民族入侵的天然防线,再后来,农耕帝国便沿着山势修建了城墙,于重要的山谷通道处则修建了关隘城门以宜出入,这就是万里长城了。
长城上的关隘,有一些是很有名的,比如居庸关、古北口、卢龙塞……”也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比如刘家口。刘家口是横越燕山的一处山间孔道,有一条河流从这里经过,于是长城经过这里的时候,在这里盖了一座水关,以利河水通过。
水关是砖石砌的一道拱门,可以行人,但是因为修建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方便河流通过,因此两侧道路狭窄,崎岖不平,并不做为常用的人马进出通道,所以名声不显,知道这里的人不多。
夏浔和塞哈智从喜峰口过了燕山,从那惯常出塞入塞的枣贩子口中打听到这里还有一道并不大做为军事用途的关塞之后,没有直接赶赴大宁,而是先绕道来到了刘家口,刘家口关隘的牌子挂在关内一侧,两人站在关外山坡上看不到,但是整座关隘建筑却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座过水关楼并不太大,砖砌的敌楼长三丈、宽三丈,高约四丈,敌楼下边设有两丈高的过水洞,敌台上北侧城墙上敲有六个箭窗,两侧城墙上设有几憧铺房,塞哈智在军中二十多年,经验丰富,他只匆匆一瞥,便准确地告诉夏浔,此地驻军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人。
夏浔喜道:“哈兄,你看这里怎么样”
塞哈智眯着眼打量一番,点头道:“这里内侧山坡不陡,水关驻兵又不过百人,虽然道路难走一些,但是从里边往外打,却很容易,不过从外往里打却很难,一是山路崎岖陡峭岩壁林立,二是河水奔腾而下,不管是人是马,都不大摆布得开。”
夏浔点点头,笑道:“不错,不过还是可以行人的,你看草丛中那条小道。”
塞哈智道:“嗯,应该是驻关兵丁时常下山吧,另外本地的山民应该也经常在这里通关。大人你看,这坡下不远,不就有座镇子么。”
夏浔道:“不错,刘家口,哈哈哈,想不到这里别有洞天,道路已摸清了,咱们先下山吧,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到山下镇上暂住,明日再上路。”
刘家口水关外不远,就是一座镇子,此处依山傍水,因此便有一些维建长城的百姓、戍卒的家人陆陆续续在这里定居下来,镇子不大。百十户人家,此刻已经有些人家房顶上飘起了袅袅的炊烟。塞哈智是个大肚汉,早就觉得饥肠辘辘了,一听夏浔这么说正中他的下怀,连忙点头道:“成,咱们赶紧下山!”
他一边走一边摸着肚皮道:“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还真觉得饿了,俺觉着,现在就是给俺一头牛,俺也吞得下。”
话音刚落,就听格格几声娇笑,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笑道:“奎哥哥,追得上人家就给你亲,快来呀,我在这过…哎呀!”
一片灌木丛后跑出一个女孩儿来,想是她也没有料到这山坡上有人,一见夏浔和塞哈智,惊呼一声便转过了身子,夏浔两人只觉眼前一亮,入目的是黑黑靓靓的眉如剑入鬓,一双秋水湛湛的眸子、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双唇,惊鸿一瞥间清丽绝伦的面孔已扭了过去,然后便只是一个颀长优雅的美丽背影了。
这时候树丛后又跑出一个人来,身材雄壮,虎目晶亮,年轻剽悍,生得颇为英俊,他手中拿着一枝红果儿,本来满面笑容,一眼看见山上有人,不由攸然色变,警惕地打量了夏浔二人一番后,见二人穿着打扮极为普通,肩上还有褡裢,像是两个小行商,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这人也不与夏浔他们说话,只是走过去环住了那女孩儿的纤腰,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下山去吧。”
那女孩儿点点头,顺手理了理鬓边的秀发,夏浔目光一凝,注意到她的手上戴了一枚戒指,戒指通体碧绿、清澈如水,应该是翠玉,翠玉、价值连城,可是玉中极品了。
夏浔的目光又落到那女孩儿的衣着上,一领葱白蜀锦衣,碧罗裙儿,上下两截的衣衫,带着些胡服风气,小翻领儿,蛮腰束起,脚上一双鹿皮小靴,只看背影也是贵气逼人,夏浔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悄声道:“这个女子很可能是蒙古部落贵胄,而且是已婚妇人。”
当时中原女子还不大有戴戒指的习惯,而且只有已婚女子才戴戒指者,但是胡人当中戴戒指的却不少,因为它还兼具扳指的功能,用以扣弦射箭。夏浔从这戒指的贵重和佩戴戒指的习惯,以及她衣饰的风格,才做出如此猜测。
塞哈智道:“卑职没注意那个小娘们,俺看这个男子,行姿步态颇有军伍风气,如果俺没看错的话,他该是行伍中人,至少曾经是行伍中人。”
夏浔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走吧,咱们也下山,找个地方歇息,明天便去去大宁。
两人下山途中,便看到那一双男女已到了山下,山下有车子等着他们,那女子上了车,男子则上了一匹白马,此外还的赶车的、随行的几个人,果然很有大户人家的派头。
夏浔两人远远地随在那车子后面,到了镇中想去寻家客栈住宿,这才发现这个小镇子因为位置有些偏僻,行商客旅不多,所以镇上并未开设客栈。两人向镇上开酒
铺子的掌柜打听了一下,知道此地有户人家因为主人并不常在本地住下,所以留守的家人便常将院舍出租,赚些外快,便一路打听着过去。
那户人家的房舍院落在本地算是相当大的了,不过同关内许多地方的大户人家相比还是粗陋了许多,两人到了门前,恰看见一辆马车正绕向侧门,想是马车主人在正门下了车入内,因为正门有石阶,所以马车全文字oO得从侧门赶进院落里去。
这关外的小村镇多是牛车驴车,纵有马车也少有可行远路的这种长厢载客马车,这辆长厢马车恰与夏浔方才在半山腰上时所见的马车相同,夏浔不禁想道:“不会那么巧吧,难道那对夫妇,恰也是借住于此的?”
两人在门前探头探脑地一站,里边一个正要关上大门的老苍头看到了,便不悦地挥手道:“去去去,在我家门前探头探脑的做甚么?”
夏浔收回目光,叉手笑道:“大叔,我们兄弟两个路经此处,眼见天色已晚,想要寻户人家借宿,还请大叔行个方便。
那老头儿听了,神色便缓和下来,摆手道:“去别人家,我家的房子不与外客住的。”
塞哈智听了有些纳罕,大声道:“怎会如此,俺听镇口卖酒的老汉说,你家房舍时常租住于客人的,怎么突然就不做生意了,俺们又不是不付你银钱。”
老苍头儿面色一紧,回头看了看,便抢步下了台阶,急急地道:“小声些!你这两个外地客人好生不懂道理,老汉在这里帮主人看家,偶尔赚钱外快罢了,这几日
恰好主人过来住下,老汉哪能再招外客上门?去去去,看到那棵老槐树了么,那棵树下的人家也有空房租住的,快走快走,莫与老汉招惹麻烦。”
夏浔二人听见人家主人来了,不做生意,也只好转身走开,可夏浔一打眼间,忽见院中有个家人牵了匹卸了鞍鞯的骏马,正懒洋洋地横牵过院落,那马十分神骏,
通体雪白,不见一匹杂毛,端地是一匹好马,夏浔心中一动,随口问道:“大叔,你家主人在此修了宅院,怎么却不在这儿住呢,莫非是常年经商在外?”
老苍头轻蔑地瞪了他一眼,斥道:“土包子,你是做生意的,便道我家主人也是做生意的么?告诉你,我家主人是做官的,就是那山上刘家口关隘的守关总旗官刘奎刘大人,平日戍守军营,自然是无暇来住的,你们快走,莫要让我家主人晓得了!”
夏浔听了不禁暗暗摇头:“这位总旗在这山上山下,几乎就等同于这里的土皇上了,有权有势那是一定的。可是一位总旗的俸禄,置办这么一个院子虽容易,想要
给他的女人置办那么一身行头就难了,也不晓得他喝了多少兵血、吃了多少空饷,才能赚下这么多钱,老朱反了一辈子的贪,犄角旮旯的还是蛇鼠成群呐!”
夏浔感慨着向那老苍头道一声谢,便向他指点的老槐树下人家行去,那户人家果然是有房舍租住的,可惜只有一间,夏浔知道塞哈智呼噜的威力惊人,平时都是分
开住的,眼下没有办法只得同住一屋,两人向那人家要了些饭食吃饱喝足睡下,塞哈智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噜连天,夏浔扯了两片布条塞住耳朵,又翻来覆去折腾良
久,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离开这里往大宁赶路,离开镇子只半天路程就遇到一个小鄯落,塞哈智从靴底抽出两枚金叶子,同那部落首领交涉半天,换了两匹骏马回来,这一来行程就快多了,夏浔计算着马程,只须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可以从刘家口赶到大宁城。
大宁城虽是藩王驻地,却因位居塞外,所以远不及夏浔到过的几座城池,较之青州城都嫌矮小了些,城墙也少有砖石,大多是黄土垒就,只有城楼、门洞位置用了
砖石结构,城门口也有兵丁把守,检查入城的牧民、百姓、课收税赋,夏浔和塞哈智下了马,随着人群正耐心等候入城,忽地一辆马车从身边驰过,卷起一路尘土。
夏浔捂住口鼻,扭头向旁边看了一眼,只见几名骑士护住一辆长厢马车,直趋城门处,一眼望去,只觉那车马、随从都有些面熟,夏浔不由心中一动:“不会这么巧吧?”
PS:感冒了,挣扎良久才爬起来,轻伤不下火线,坚决完成任务。唔……”我再去趴一会儿,然后再码下一章几~未完待续。
第298章 霸道
第298章霸道
“站住,接受盘查!”
城门下横挡了一半道路的拒马和鹿角并未因为马车的横冲直撞而搬开,冲关的士卒反而端起大枪架在鹿角上,直指马车,高声斥喝。
“hún帐!”
车把式是个年近四旬的大汉,青布包头,一脸胡须,身上结实虬结的肌r象快要把衫子撑裂了似的,他把手中长鞭一抖,“啪”地一声在半空中咋了个脆咧咧的鞭,怒不可遏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宁王府的马车吗?”
“宁王府?”
夏浔对这马车中的人物不禁生起了好奇之心。
“宁王府怎么啦?眼下燕藩造反,塞北动d不安,为防j细hún入,奉卫指挥朱大人之命,严厉盘查过关所有人等,听清了么,是所有人等!”
迎上来的是一个佩刀的旗,面对宁王府的车驾,此人夷然不惧,傲气凌人,夏浔见了不禁暗赞一声,这人当真有强项令的风范,但知军法,不知王权,不知这位卫指挥朱大人是个何等了得的人物,竟然带出了这样的部下,当真是军纪森严。
那车把式却是气得七窍生烟,守门的这子叫徐姜,以前只要看见宁王府的车驾影子,早就把门口障碍搬开,点头哈腰地吃着车屁股后面的尘土送他们进城了,现在可好,居然拿五拿六地充起人物了,车把式怒眼圆睁,抡起大鞭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给你三分颜色,连我宁王府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说着,那手中大鞭已呼啸着向徐旗,徐旗没想到他敢动手,仓促间来不及躲闪,急忙一个懒驴打滚,这才避过了这一鞭,只是动作太难看了些,引得一旁的百姓轰堂大笑。
徐姜一身尘土地爬起来,恼羞成怒道:“hún蛋!你不过宁王府中一车夫罢了,居然敢袭击本官!来人啦,开弓举枪,他们再敢妄进一步,格杀勿论!”
“杀!”
徐旗一声令下,手下兵丁大喝一声,长枪便向前递了一步,后边的士卒也吱呀呀地张开了弓箭,一根根可穿重甲的锋利的狼牙箭对准了马车和旁边护shì的几名骑士。
夏浔在一旁看着,脸上微微1ù出耐人寻味的笑意,没想到刚到大宁城下,就看到这样的一幕,看样子宁王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样啊。
“谁要格杀勿论?要格杀谁呀?”
清冽娇脆的声音,非常动听,却隐隐带着无法压抑的愤怒,然后一只手就掀开了轿帘。夏浔只一瞧见那只涂着粉色豆蔻的柔荑,心头便是一震:“果然是她,刘家口外山坡上所遇到的那个女子,她是宁王府的什么人?”
那只次葱yù指若兰的柔荑上,正戴着一枚翠莹莹的戒指!
然后,一个十七八岁,着葱白色蜀锦袄,碧罗裙儿的美少女便yù面含霜地踱了出来。
夏浔站在侧面,只见她白如凝脂、素似积雪的清丽娇靥上带着淡淡的冷傲和怒意,徐旗一见车中送出的人,气焰不觉短了三分,略一迟疑,拱手道:“卑职徐姜,见过娘娘!”
“娘娘?”
夏浔心中暗凛:“王妃!宁王妃?那……那刘家口山坡上的奎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美人儿冷峭地喝道:“搬开鹿角拒马,让路!”
徐姜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恕罪,卑职奉卫指挥朱大人之命,勘查过往行人,未经盘查,一概不得入内。”
美人儿厉声道:“大胆,本妃你也要查?”
“这……”
“当然要查!”
随着斩钉截铁的一声回答,一个年过四旬,颌下一部浓黑长须的武将一步步稳稳地从城门d里踱了出来,徐姜及周围兵卒一齐向他抱拳施礼道:“见过指挥大人!”
车上美人儿冷冷地笑道:“朱鉴,你区区一卫指挥,敢拦本王妃去路?”
朱鉴淡淡一笑,答道:“娘娘,末将眼中只有朝廷、只有王法。眼下北平燕藩造反,西北、辽东受朝廷命令,均在严加戒备当中。娘娘是宁王府中人,末将认得娘娘,照理说本不必搜查的,但是……,今日放娘娘过去,国家法度军纪便d然无存了。还请娘娘下车,容守关将士仔细查验过了,再进城不迟!”
车上那女子气得娇躯直抖,粉面铁青地指着他道:“好,你好!”
朱鉴微微一笑,傲然而立,显然已不把宁王府放在眼里了。
双方对峙良久,眼见围观百姓越来越多,对面的兵卒却没有一点让路的意思,车上那女子把银牙一咬,猛地从一旁站立的车把式腰间出了佩刀,朱鉴脸色一变,一把按住刀柄,厉喝道:“娘娘要做什么?”
车上女子并不回答,掌中刀匹练般一卷,刷地一下已将拉车的马匹缰绳削断,她纵身往前一跃,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一匹马的马背上,喝道:“随本王妃闯过去,我看哪个敢拦!”
说罢策马前冲,她手下的骑士闻言,早从得胜钩上摘下大枪,叱喝声中,将那鹿角拒马都挑飞到一边,对面几个士卒怕被拒马砸到,都狼狈地向后退去,那xìng烈如火的美人儿双tuǐ一揣马腹,火红的马鬃火焰般飞扬,枣红马白衣人,向城门d中疾驰而去。
“大胆!国家法纪,视若无物么,把他拦下!”
陡然于城门d下又出一声雷霆般大喝,呼啦啦涌出一群士兵,将齐人高的大盾紧紧竖成一排,联成了一座盾墙,盾缘碰撞,铿铿直响,盾缝间则探出了一杆杆长枪,如同盾面上长出的一根根尖刺,眼看马身就要撞上这盾刺之墙,那白衣美人儿猛地一把抓住马鬃,骏马吃疼,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那匹马并没有鞍鞯,可那美人儿骑术显然极好,她的一双长tuǐ紧紧地挟住马腹,居然不曾滑落下来。马蹄一落地,那美人儿便握着刀,目光危险而犀利地bī视着前方。大宁城驻军最高将领就是卫指挥朱鉴,可是这人竟比朱鉴还大胆,居然敢在朱鉴之上号施令,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了。
因为此时已近黄昏,城门d中光线昏暗,城门d里两人还未完全走出来时,面目轮廓还看不清楚,等两人完全走出来,马上的美人儿才微微地吁了口气,冷冷地道:“陈都督、刘总兵!”
这两个人她都认得,一个是蓟州总兵刘真,宁王府的三护卫兵马就是被他调走的,另一个是蓟州、宣府都督陈亨,朝廷决意削藩时才调到西北成为此地军事脑的,原本宁王辖下的各路兵马,就是被他接收的,两个人都到过宁王府,她当然认得。
陈亨不到五十,身材虽显得有些瘦削,可双眉一拧,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派,他冷冷地瞪着马上的女骑士,声音不疾不缓,却是极为沉稳、庄重:“本督与刘总兵巡视边防,来到大宁,本来见此处上下遵纪,军法严明,不想破坏法纪的却是王妃。
娘娘,大宁安危,不只关乎朝廷,同样关乎宁王与娘娘吧?若娘娘干犯军纪国法,那么将置宁王殿下与何地呢?还请娘娘听本督一言相劝,下马接受检查,否则,休怪本督将此事如实呈报朝廷,皇上若责怪下来,不会责罚娘娘,却必然会责斥于殿下,所以……还请娘娘勿让本督为难……”
“你……”
马上的美人儿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僵持许久,终于觉得未必硬闯过去,而且一旦把1子闹大,最终倒霉的还是宁王,眼下可不是洪武大帝在世的时候了,这些皇子们还不及外人受宠呢,只是咬一咬牙,含羞忍辱地拨转了马头。
“沙宁!不要动!哪个乌龟王八蛋敢阻本王爱妃去路!”
远远传来一声咆哮,马上的美人儿不由双眼一亮,惊喜地道:“殿下!”
就见远处一匹乌骓马如箭一般飞驰而来,马上一个年青人,穿着箭袖,手中提一杆两头铜箍的丈二长棍,后边还跟着一批shì卫,奈何却没一人跑得如那匹乌骓马一般快。
那叫沙宁的宁王妃鼻翅合翕动了几下,两行委曲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就见那匹乌骓马风一般卷到,从陈亨和刘真中间呼啸而过,铜棍前指,砰地一声撞在一面大盾上,那持盾的士卒拿捏不住,哎呀一声叫,一面大盾便飞了出去,随即那骑士一兜马头,抡起大棍就砸,一时嗵嗵铿铿1响,那些持盾的士兵被他砸得jī飞狗跳,纷纷弃了大盾逃之夭夭。
马上年青人这才横棍于鞍,余怒未息地瞪向还在城门d外的几个随从shì卫:“hún帐东西,你们护shì于王妃左右,却让王妃受此奇耻大辱,本王养你们这般废物何用?”
这时,夏浔才看清他的模样,见此人只有二十岁上下,束马尾,系一条黑色的抹额,剑眉朗目,英气勃勃,一身箭袖轻衣,腰束七宝yù带,胯下乌骓马,掌中一条乌黝黝的铁棍,两端各有一个一尺多长的铜箍,好像金箍b似的,那份杀气,那份威风!
马车周围的几个宁王府护卫纷纷溜下马来,跪倒在地,请罪道:“属下无能,请殿下治罪!”
夏浔与塞哈智对视一眼,心道:“这就是宁王了!难怪连燕王说起他时,言语之间都隐隐1ù出推崇之意,洪武大帝二十六个儿子,若只论勇武霸气,这宁王朱权和湘王朱柏,只怕还在燕王之上!”
“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
蓟州总兵刘真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宁王朱权已霍地扭头,双目炯炯地瞪着他,喝道:“跪下!”
刘真一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殿下说什么?”
朱权把大棍往他鼻子尖上一指,喝道:“本王叫你跪下!”
刘真怒道:“本官忝为蓟州总兵……”
朱权冷笑:“还不是我朱家的看门狗!”
一旁陈亨听了大为不悦,沉声道:“殿下……”
朱权截口道:“你也跪下!”
陈亨双眉一挑,还未说话,朱权已厉声喝道:“《皇明祖训》,藩王宗亲府第、服饰、车旗、仪仗礼制,只低天子一等,公卿大臣皆以臣礼事之。你敢不跪?本王一棍打烂你的狗头,皇上也无法可说!”
陈亨脸色一变,见朱权咬着牙根,握紧铁b,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目中却满是杀气,不由得心中一凛,晓得这位王爷真的了,他敢不跪,只怕这位王爷真敢一b打下来,无奈之下,只得一撩袍子,跪倒尘埃:“臣……陈亨,见过宁王殿下!”
朱权又冷冷看向总兵刘真,陈亨跪在地上,轻轻一扯刘真的袍裾,刘真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跑了下去。
朱权双手握棍,仰天大笑,笑得陈亨和刘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简直是无地自容。朱权笑完了才把脸一沉,冷哼道:“曾二!”
那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几个燕王府shì卫中一人慌忙向前爬了两步,叩道:“卑职在!”
朱权厉声道:“你这个废物给孤听好了,若是你再让王妃在你面前受人侮辱,你也不用活了,自己提头来见!”
那曾二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卑职遵命!”
朱权哼了一声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回王府后自去审理所领受军法,每人二十军棍!”
曾二等人重重地叩一个头,齐声道:“谢王爷恩典!”
朱权杀气腾腾地扫了眼那些官兵,冷哼道:“大宁是本王的藩王,本王的侧妃,要进自己的家门还得接受你们的检查?荒谬!荒唐!”
说罢提马上前,对那白衣女子道:“沙宁,咱们回府!”
说罢头也不回,与他的侧妃沙宁双骑并进,昂然直往城中走去,追上来的王府shì卫们忙散开左右,将他们拱卫在中间。
陈亨和刘真怒气冲冲地爬起来,对视了一眼,满面羞恼。
夏浔呵呵地笑起来,这一幕还真是有趣!他对自己的大宁之行更加有信心了。只是……,看着与宁王朱权并辔而去的那个沙宁姣好mí人的背影,夏浔忽又想起了刘家口山坡上那声甜甜脆脆的“奎哥哥”,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夏浔仿佛已看到了一顶绿莹莹的帽子,正端端正正地戴在宁王头上……
ps:病中求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