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离
弘治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广西思恩府土官岑峻发动叛乱,屯兵聚粮,劫杀万计,攻夺田州府治。
并且沿广西和贵州周边一路抢杀,多地土官与之沆瀣一气,搅乱周边政局,致使广西、贵州两省陷入大规模****,百姓惶惶度日。
这一带都是属于三不管地带,土官们根本不服从汉人的管治,朝廷无奈之下,采用以夷制夷的政策,可是这些土人们身性彪悍,尚未开化之蛮夷。
就在朝廷定量招兵的时候,岑氏以朝廷图谋不轨,意欲围劫猎杀土人为由头,发动叛变。
这些土官们通汉话的没几个,自然是土官首领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乎一呼百应,已经从期初的四千来人,一路聚集了万余。
龙场距离恩思府一百来里路,定然也是岑氏攻击的目标,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汉人,多是土著,朝廷意欲在此处打击叛匪,于是两广左都御史潘蕃、总兵官毛锐调兵在此处围之。
匪兵万余,总兵官毛锐调贵州、两广军共计一倍于匪首之多,意欲在龙场展开大战。
可是这些兵哪里是土兵的对手,两万人在两三日便溃不成军,四下逃散,龙场被攻占,龙场驿臣李壁幸逃之。
可是此举却引来左都御史等人的猜忌,他们言李壁与土官勾结,致使朝廷军两万覆没溃败,于是将李壁收监听候处理。
此举就是明显的找替死鬼了,很不幸,李壁就是这个替死鬼,朝廷军普遍没有土兵战斗力高,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这些人为了给自己失败找个借口,竟想出了这般下三滥的下作手法,实在可耻。
恩思土官叛乱之事立刻引起了朝廷的高度注意,虽说广西周边常有土官****,可是自断藤峡之战后,很少有如此大规模的反叛军。
这一日朝廷开了紧急朝会,朱厚照下令集两广汉达官军,左右两江官目土兵,及湖广官军、土兵合十万八千余人分为六哨击之,副总兵毛伦、右参政王璘兵发庆远,右参将王震、左参政王臣及湖广都指挥官缨发柳州,左参将杨玉、佥事丁隆发武缘,荒田都指挥金堂兵备副使姜绾发上林……
大学士杨廷和上言兵多将广,多有乱之,需京师派御史督查,以防懈怠兵事,自古兵乃国之大事,不可大意为之。
听到这里,陈瑀终于知道杨廷和这老狐狸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将自己调离京师!
紧接着果然如陈瑀所料那般,杨廷和继续道:“陈瑀身兼御史之职责,为人向来耿直,以于少保为师对象,衷心报国,所以老臣建议此职当担之。”
杨廷和说罢之后,立刻便有兵科给事中、礼科给事中、巡查宣府御史、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一同联合上奏附议。
近日陈瑀乱政的事已经在朝廷传开,当然罪魁祸首自然是杨大学士,先前造的势现在终于起了作用。
广西身处边关,一般都是被贬谪之人才会前往,如今让翰林院修撰陈瑀前去监督军事,这明显是排挤陈瑀,将其调离中枢。
杨廷和此刻才露出庐山真面目,此举敲山震虎,将朝廷立刻镇的安静无比。
广西的危险,常人可以度之,让一个弱小的陈瑀前往,说不得便会死在半路之中,还谈什么忠君报国?杨廷和这一招来的狠啊!
“蛮夷仅万余之多,朕调湖广等地兵军十倍与之,还需要什么督查军务御史?”朱厚照道:“不准。”
陈瑀感激的看了一眼朱厚照,心道患难才能见真情啊!
可是对抗朱厚照的不是文臣止嘴,而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上奏,他们引经据典,言明“兵家向来为国之大事,治国根本,安定之因素,大明以文治国,陈瑀科道出生,现下国家危难之际,自然需为国效忠,文臣死社稷,天子守国门,请陛下准许!”
这些人怒目圆睁,慷慨激昂,好像陈瑀不去广、贵,大明立马就要灭亡一般。
陈瑀很无奈,他求助的望着李东阳等三位阁老,可是那三孙子竟然连看都未尝看陈瑀一眼。
这就是所谓的老师?陈瑀失望了,指望这几个老家伙是没点希望了,望向满朝文武,能替陈瑀说话的唯有朱厚照而已,陈瑀深感无力。
他现在根基尚浅,这些老道的家伙又不愿意与之为伍,自己的势力又根本培养不出来,出事的时候才会感到这么的无助。
虽然他是读书人的骄傲,贵为翰林状元,可是人家大学士想玩你,根本没有一点商量。
看着奉天殿下的一张张嘴脸,朱厚照气的嘴唇发抖,怒道:“尔等无论如何言道,朕不许陈瑀监察广西,若是尔等以为此职务重大,尔等可以自己举荐自己,朕绝对会允许!”
“臣刘大夏、臣杨廷和、臣马文升……乞求致士,先帝将偌大国家交由我等辅之,我等愧对先帝,愧对大明!”殿下立刻有十几个重量级大臣跪求致士。
朱厚照本就长的脸面拉的更加的长,一双手颤抖的指着跪在地上的这些老匹夫,脸色红极了。
弘治皇帝说的对,这些老匹夫遇到事就想着以致士来威胁圣上,年少的朱厚照哪里能经受这般的仗势,陈瑀想到可能的后果,连忙下跪道:“微臣愿前往。”
这些人整日以这种方法胁迫朱厚照,本就让叛逆的朱厚照心生反感,说不得会有一日适得其反,他是个孩子,可不是弘治那般成熟的政治家,若是有人在一旁稍加鼓动,这些大臣的后果可想而知!
“京师捷报日,尔瑀归来时,届时我等为你设宴庆功!”这个时候,李东阳急忙从左班第三位跳了出来。
李东阳这是既给朱厚照又给陈瑀,又给杨廷和等人找了一个好的台阶下。
朱厚照望了一眼李东阳,一言不语,起身离开奉天殿,也算是默认了李东阳和陈瑀的说法!
回到内宫后,朱厚照气的一言不语,晚间刘瑾将司礼监批红的折子拿给朱厚照看,朱厚照摆了摆手,怒道:“你做决定,朕今日没有心情!”
刘瑾将奏折搁在一边,不动声色的道:“陛下,昨日寻来了一头野猪,也不知晓和那两头猎豹的战斗力哪个强。”
朱厚照听此双目紧眯,这才换了一副脸色,笑道:“走,带我去看看……”
等陈瑀回到京师别院已经很晚了,黄婉这丫头愈发的懂事,厨艺也是愈加的厉害,每日最开心的事就是做好晚饭等着陈瑀归来,晚饭间,陈瑀对黄婉道,明日已拖了两个小吏将她送回钱塘。
小丫头听完之后,默不作声,将桌上饭菜收拾一番之后,独自回房了。
陈瑀觉得万分奇怪,悄悄的来到小丫头的房前,却见昏暗的灯光下,黄婉的双手拖下巴的倩影映在窗门上,显得及其可爱。
陈瑀悄悄的推开花纸糊的门房,然后掩好,道:“小姑娘,老夫号称采花盗中盗,劫色不劫财,快点脱了衣物……”
黄婉对于男女这些事已经有所了解,狠狠的啐了一口,扭过头去,仍旧拖着下巴,在案几上发呆。
“再不说话,老衲要动手了,我这降龙十八抓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哟!”陈瑀道。
“你为什么要赶我走?”黄婉这个时候才问道,眼中充满怒气。
“额……”原来是为这事,还道是奉旨泡妞的事泄露出去了,呸,泄露就泄露,怎么搞的老子像偷、情一样?
“明日我要去一趟广西,这次去的时日长短不知晓,况且京师这些日子可能也不会太平静,你一人在京师我不放心。”陈瑀道:“所以你要乖乖的听我的话,我爹一人在杭州也是十分的无趣,你回去多陪陪他不好么?”
“广西?”黄婉皱了皱眉头,“去那么远做什么?”
陈瑀不想告诉致末这其中的危险,不但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徒增烦恼,他笑道:“我现在可是属于十三道监察御史,自然要出京师了。”
“哦。”致末点了点头,“那好吧,我能和你一同去么?”
“自然是不行。”陈瑀道:“这个有规定,不能携带家眷的。”
家眷?黄婉开心的拍了拍手,道:“那好吧,我回钱塘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就这么简单?”陈瑀问道。
“那要怎么样?”黄婉不解的问。
人家不都是分开前那啥一番,你好歹也表示表示什么的吧?恩,小家伙还要慢慢培养。
陈瑀感觉自己好邪恶,有种萝莉养成计划的既视感。
翌日一早,陈瑀便安排护卫将黄婉送回钱塘,同时朱厚照遣刘瑾召见陈瑀与东阁。
朱厚照见了陈瑀,心中升起一丝愧疚,道:“朕愧对尔,外廷那些匹夫,朕有朝一日定让他们不敢继续辞官威胁朕!”
年少的朱厚照,为陈瑀立下此誓言,心中暗自发誓,不久的某一日,这些都要成为现实!
“圣上,我归去之时,多保重,闲暇之余,多掌控国之大事,虽毋需细小操心,可大方向不能乱了。”陈瑀嘱咐道:“此去一归期,生死两茫茫啊!”
“少扯,朕给你在锦衣卫内挑出几个衷猛的卫士护你安危,你定然会安然归来的。”
“谢圣上!”
“别忘了,归来的时候,还有个徐长今要泡哦……”朱厚照对陈瑀眨了眨眼睛,目送陈瑀朝南离去。
第一百零二章 辱
弘治十五年,十三岁的岑猛继袭田州土司指挥同知,他生性野蛮,为扩大统治地盘,常年带兵到外州府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在这里,土兵们不认是谁为官,即使你长相凶猛,力拔千斤也没有用,说不得还会被人误以为****。
土兵们只认一样东西,这种东西叫做护印。
说起护印,就不得不说田州指挥同知岑猛继位的来龙去脉。
弘治二年,田州土官岑溥(pu,第三声,千万别念成“勃”。)的大房生下儿子岑猛。
竞争从娘胎开始,一个时辰之后,二房夫人也为岑溥生下儿子岑虎。
明制,土官有世袭制度,二位公子随着年龄的增大,逐渐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
当然十三岁的孩子也懂不了多少,与其说是两个孩子间的竞争,倒不如说是两位夫人对权力的博弈。
然而妾终究不如妻,岑溥十分偏爱于大房,二房夫人为此恨之入骨,她是个狠人,为什么这么说?在弘治十二年的一天,她得知岑溥在右江河道操练士兵并且夜宿在船上之后,随即命令心腹士兵梁桥带几个亲信,上船干掉了岑溥的侍卫,当然随便一刀也把正主解决,取得护印。
一个女人,能干出这么狠辣果决的事,所以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狠人。
但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大房夫人比二房更加的狠!
就在二房夫人认为自己胜利的当夜,大房使出了和二房一模一样的法子,让亲信带兵去干掉了二房的护卫,也是顺便的将其母子两全部枭首!
介于这个例子,大夫人得护印之后,立马将其牢牢的握在手中,有这家伙就有兵权,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了兵权这玩意,才有安全感,比男人好使多了。
直到弘治十五年,十三岁的岑猛继承指挥同知位置之后,岑母才将护印交给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儿子更是个狠角色,其十分的有野心,借着兵权在手,肆意的扩张地盘,附近州县土官对其怨声载道。
虽然如此,岑猛还是算比较识时务的一个人,因为听闻朝廷下令招兵之后,他没有脑袋一热和朝廷对干。
断藤峡的例子历历在目,想必这厮也不敢放肆。
不敢违背朝廷的招兵指令没有关系,他不将自己治下的兵交出去,可以威胁周边土官啊,岑猛十分叹服自己的机智,为此还在府上大喝几杯。
可是周边土官不愿意了,有个恩思府土官岑浚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人,平日里被你欺压也就算了,这事儿也算计到我们头上?******的!
一怒治下,大旗一揭,集合另外几个府州的土官,一路从思恩干到田州府,并且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直接干到田州府治。
岑猛这下彻底懵逼了,老娘都没来得及要,骑着一匹千里白马,一路狂奔到顺州夺了起来。
岑浚夺得护印,兵源壮大到极致,心下一想,反都反了,何不也****娘的朝廷一炮?
干吧,于是乎一发不可收拾,几仗胜利之后,便膨胀起来,既然已经这样了,老子何不学中原那般,自己弄个皇帝当当?
好么,平常小打小闹的,朝廷全当看笑话了,但是最起码的游戏规则你要遵守,你不遵守,朝廷就来收拾你,于是乎十万大军直奔田州而来。
龙场大败之后,总兵官毛锐为了掩盖其子副总兵毛伦的败绩,便将罪名巧妙的推给了龙场驿臣李壁。
若是以前放在钱塘县,李家或许还能算得上一号人物,可是如今,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索性李家的儿女还算是比较孝顺,在李壁被抓捕入狱之后,李梓棋和李武一路托人找关系,希望毛总兵能开恩放过自己父亲。
可是他们两人又哪有一点点关系,如今那为数不多的家财已经全部用尽,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二人还真找到了一门子关系。
这人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乃广西右参政王璘的儿子王宽,王倍之。
这厮在南宁府是数得上号的花花公子,见李梓棋和李武前来有求于己之后,心生玩意,洋装答应。
这一日,心急如焚的李梓棋和李武找到了王倍之,这家伙正在南宁府街肆上斗狗,二位恶狗斗的十分激烈,王倍之哪有心情听兄妹两的废话,一心都放在自己的爱犬上。
良久……不好意思,片刻,他的狗就挂了,心下大怒,吼道:“****娘的,一千两没了,这破狗!”
对身旁小吏道:“给老子剁了,晚间吃狗肉火锅!”
说罢看了身旁魁梧的李武,他突然眼珠一转,笑问道:“尔等要救李壁?”
李武和李梓棋听了双目一亮,李梓棋脸上泛起激动的笑容,这笑容将王倍之的心都酥化了,她道:“还请王公子帮助我兄妹二人,我兄妹感激不尽,定然铭记公子的大恩大德。”
以前的李梓棋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想必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可如今,经过一年多的心理修为,她内心变的十分坚强果敢,王倍之这条线,就是她搭上的。
“恩。”王倍之点了点头道:“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尔等可否答应我啊?”
“自然!”李梓棋道:“我兄妹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梓棋妹妹说哪里的话?为兄怎惜得让妹妹香消玉殒呢?”王倍之露出贪婪的眼神望着李梓棋,一双贼眼一直盯着李梓棋凸起的胸间,这举动让李梓棋十分的讨厌,偏还不能说什么。
若是放在平常女子,恐怕早就忍受不住,可是李梓棋却不然,看就看吧,只要能救出阿爹,这些又算的什么?
那王倍之笑道:“这要求嘛,很简单的,适才我这不听话的狗败给了对方,只要李兄弟能给为兄找回这个场子,什么话都好说!”
“就这样?”李武惊讶的道,说完撸起袖子,道:“公子放心,我定将那厮揍的不成人样。”
“哎?李兄弟说的哪里话?”王倍之笑道:“我们是文明人,怎能输了场子又输了人?我是让你和那条狗厮打!”
此话一出,那些为官看热闹的人又来了兴致,通常直见过狗和狗斗撕的,这样的事还未见过呢。
“你!”李武面皮一阵抽搐,恨不得上去揍这家伙一拳,可是这终究不是钱塘县。
李梓棋一双俏脸顿时拉了下来,但是语气却依旧热情,哀求的问道:“王公子……这怕是不妥,这样有辱人格啊!”
“哦,那就作罢吧。”王倍之像是抓住了她兄妹二人的命门,撩了衣摆,扭头便准备走,“本公子可不是每日都有这样好心情的!”
“慢着!”良久之后,李武像是鼓足了十分大的勇气。
李梓棋急忙抓住李武的胳膊,道:“哥……”
李武将李梓棋甩开,对那满脸堆笑的王倍之道:“我打!”
“哈哈……好!”
于是乎,南宁府街头一场人狗撕打的场面奇葩的发生了,周围人对李武指指点点,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像是刀子一般插入到李梓棋的心中。
李梓棋一颗心悬了起来,深怕李武出了什么事,可是自家哥的性子,她不会不知道,她本准备劝说李武,可是他已经铁了心了,所以现在李梓棋只能寄希望李武千万莫要受伤了。
纵然李武身材魁梧,可是人和狗厮打,难免不被狗咬,纵然李武极力避开,可是全身上下还是被咬了几道口子,索性,那条狗也被李武打死了。
一旁的王倍之开心的不成人样,笑眯眯的对身旁小吏道:“这厮真的比狗厉害呀,以后若是和别人比试,那本公子岂不是永远不会输了?”
小吏们笑哈哈的附和道:“公子英明!”
这些人的每一言每一语都让李梓棋恨透了,可是偏还不能说什么。
良久后,周遭看热闹的人都散开了,那王倍之一把白色折扇打开,笑吟吟的道:“不错不错,本公子很是兴奋,尔做的很好,李兄的事做好了,李小姐不知可否为本公子做一些事儿?”
李武将李梓棋拉到身后,道:“有什么事儿,我来做!”
王倍之将折扇遮住了嘴,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李武,深怕被传染上了什么病一般,她道:“有些事儿还是你妹妹来比较好,明晚吧,尔打扮漂亮点,来我府上,陪本公子玩一夜。”
“你……畜生!”李武扬手便要揍王倍之。
王倍之也不惧怕,怕了怕自己的脸颊,冷冷的道:“有种的,朝这打!”
“你……”李武反手拉着李梓棋道:“我们走,再去寻他人,我便不信天下乌鸦都这般黑!”
“呵呵,若是你能找到他人,我王宽和这黑狗媾交!”王宽肆无忌惮的笑着,对离去的兄妹背影道:“明日戌时,过时不候,届时等着收尸吧!”
李梓棋听到这里,整个身子突然顿了一下,李武紧拉着李梓棋,他道:“莫要理会这畜生!”
第一百零三章 怒
回到南宁府治不远的一处偏僻的邸舍内,李梓棋用那仅有的几文钱打了一壶高浓度的米酒,然后在山野间采了一点野菜和菌菇。
虽然材料简单了点,但是经过李梓棋的一番烹饪,变的异常香辣可口。
李梓棋细心的给自己阿哥将伤口包扎起来,双目中努力的抑制住那即将流下的泪水。
连续好几个夜晚没有睡好的李梓棋,现在变的异常的憔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俊丽。
“哥,吃点儿吧。”李梓棋劝李武道。
现在的李武,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纵然山珍海味,他也不会下咽,端起陈旧却一尘不染的桌子上的米酒,便咕隆咕隆的喝了起来。
酒精的度数很浓烈,没一会儿李武便喝的酩酊大醉。
李梓棋细心的将李武搀扶到床上,眼泪却在也抑制不住的掉落了下来,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偏还努力的抑制不然自己发出声响。
将桌子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收拾一番,李梓棋便独自回到另一间房内,她掏出昨日在集市上买的胭脂水粉,细心的在铜镜前拭擦着。
然后拿起木制梳子,将胸前几缕秀发梳的十分整齐。
铜镜内像是幻境一般,里面居然映出了一个坏家伙的脸庞,那厮仿佛在和自己说,小妹妹,怎么了?有什么烦恼事儿,和我说说,让我开心开心。
李梓棋哭的愈加厉害了,陈瑀,今生怕已是无缘,若是有机会,来生我定然不会羞赧的藏起心中那一缕情丝。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愿君能知晓,不枉此生行。
李梓棋俊秀的勾勒出几行字,装入书信,放在了正呼呼大睡的李武手上,反手关了门扉,决绝的朝南宁府右参政
王府走去。
今日的布政使司热闹异常,全因京师来了一位年轻的监察御史,陈瑀的来头这些人无一不晓,大明自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不仅如此,在钱塘县陈瑀的所作所为这些人也颇有了解。
可纵然如此,凭借着陈瑀的年龄,这些人还从未将陈瑀真正放在眼中,但是面子上却依旧给陈瑀十分的足。
布政使司张灯结彩,酒宴布满了后院,宴请了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等所有的高级官员,以及镇守太监韦经。
总督两广都御史潘蕃对陈瑀很是亲昵,无他,全是因为二人同属一个机构。
经过连续几日的跋山涉水,陈瑀终于来到了南宁府,一路上从京师的繁华,到宣大等地的萧条,在到江南的富饶,最后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里相比着江南和北京,简直就是一天一地,这一路上陈瑀苦也没有少吃,越是靠近广西,路上越不太平,一路上那些土人见陈瑀的衣着,就像是见到猎物一般的兴奋。
不过索性陈瑀身旁带了锦衣卫百户钱宁等人,这些人个顶个的凶神恶煞、身材魁梧,且腰间都夸着绣春刀,一看便不是好惹的,所以一路下来倒是安全的很。
有了锦衣卫这个机构,路过官道驿站等地的时候,陈瑀基本上都不需要亮明官印等证明身份物件的什物。
其实陈瑀前来,基本上是属于走个过场一类的,因为军事上的事务,根本毋需陈瑀去参与,十万人打一万人,陈瑀相信,只要不是傻子,这个仗怎么都不会输!
杨廷和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将陈瑀调离中枢,当然,若是有可能,战场上哪只利箭不小心将陈瑀射挂了,这是最好的。
陈瑀知道,若是能平安的回京师后,杨廷和定然还是会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将陈瑀调走。
所以这一次只是一个预热,说不定等着陈瑀的还会是到地方为官!
来都来了,日后的事现在操心也没有用,收拾了心思,陈瑀捧起酒杯恭贺道:“本官先在这里祝各位旗开得胜。”
左都御史、总兵官等人皆都举杯附和,谢过陈瑀。
不过陈瑀却从这些人眼中看出了敷衍,虽然这些人表面上很是热情,但是心中却或多或少的对陈瑀疏远以及看不起。
这些人什么心思,陈瑀又怎会不知晓,不过不要紧,反正他此次来本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毋需这些人对他如何如何。
酒过三巡后,布政使司右参政王璘便给陈瑀安排了厢房入住,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产生了打斗的声响。
这一变故,立刻将在场所有人吓的脸色铁青,总兵官毛锐焦急的问道:“现下南宁府治有多少兵再在此?”
“屯兵都在外围,府治上下紧不过千余人啊!”副总兵毛仑紧张的道:“爹,那些土司俍兵太凶残了,千余人估计都顶不住人家两百人!”
陈瑀也是心头一紧,心道无缘无故的土兵怎么会突然进攻南宁,这怎么想也不合理。
“快,护送我等速速朝大军方向离去……”毛锐“果断”的分析道。
陈瑀问道:“毛大人就这样弃了南宁府?”
“不放弃怎么办?留下殉职?愚蠢!”毛锐坚定的道。
就在毛锐说罢之后,门外便有小吏走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道:“大人,门外有个恶汉,手执木棒和门卫打起来了,那厮好生厉害,几人才将其擒住,大人们受惊了。”
“你说外面几个人?”毛锐面皮一阵抽搐,满脸带着怒气。
“一人啊!”那小吏肯定的道。
毛锐觉得此次所有的老脸都丢完了,若是平日也就算了,现在朝廷的监察御史可在啊,若是一封奏章直达天听,他这总兵官还干个屁?
他一脚喘飞了那小吏,怒道:“一人也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如今兵备还未布置妥善,这般攻击我府,胆大包天,定是土兵的奸细,给本官抓过来!”
陈瑀心中暗笑,瞧这总兵官的嘴脸,这般也能当上总兵官,真不知他这官位怎么得来的。
不过陈瑀还是识时务的,他默默的看着一切,不做一点声响。
此刻毛锐也顾不得陈瑀,首先得将心中怒气给出了,日后在想着如何周旋陈瑀,这小屁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几句忽悠加贿赂的事!
片刻之后,门外有个魁梧的汉子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他脸上、裸、露的臂膀上,全都是淤青,看来适才没少被打。
但是此人却一点不惧怕,脸色冷峻的可怕,布满了一种要吃人的怒气,陈瑀仔细一看,惊讶的道:“李兄!”
这一声李兄彻底让李武从漠视中清醒过来,非但如此,一旁的官员们也惊讶异常。
陈瑀初来广西,如何会在广西认识人的?
李武努力的抬起头,但见眼前一个俊秀的小生,他身穿蓝色官袍,胸补鹭鸶,着皂鞋。
他比以往更加的有气势了,褪去了往日的书生秀气,眉宇间尽带着一丝威严。
李武嚎然大哭,想要一头扑入陈瑀的怀中,可是全身却被绑着,只好作罢,他嘴中沁着血,纵然如此,还是嘶哑的吼道:“快点救我阿妹,求你了。”
陈瑀心中一紧,李梓棋这丫头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映入在自己的心中,此次来广西不带黄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瑀想要去龙场见一面李梓棋,此刻却突然听闻李梓棋出事了,仿佛整个心被掏空一般,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给本官放人!”陈瑀双目泛起一股杀伐的气息,对捆绑着李武的那两个军兵道。
那二人看着毛锐,纵然被陈瑀吓的不轻,可也不敢轻易放人。
陈瑀回过头,换了一副脸色道:“毛大人,本官认识这位兄弟,先放了他吧。”
陈瑀的一举一动都被左都御史潘蕃放在眼中,这小子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将喜怒克制的这般,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毛锐日后还有有求陈瑀的地方,所以此刻也是卖了陈瑀一个面子,不然纵然你是监察御史,让他毛锐这般丢脸面的,他毛锐也断然不会放过!
挣脱了束缚的李武一头扎入了陈瑀的怀中,陈瑀也不曾嫌弃李武身上的肮脏,焦急的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武望了一眼毛锐,眉宇间仿佛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不过还是被陈瑀眼神制止了,他知道李武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深怕李武还是如以往钱塘县那般的性子,误了大事。
索性李武读懂了陈瑀的眼神,他立马将李梓棋的事简单细说给陈瑀听。
陈瑀脸色渐渐的变了,最后整张脸都在颤抖,仿佛如发怒的老虎一般,将四下的人吓了不轻,还以为陈瑀发疯了。
“钱大哥,立刻带锦衣卫给本官包围右参政府,快去!本官稍后便到。”陈瑀面色铁青,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钱宁不敢耽搁,立马带着几个小旗朝右参政府上而去。
那右参政也是吓的不轻,他怒气冲冲的拦在陈瑀的身前道:“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瑀没有去理会他,一把将他推开,快速和李武离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 帅的一塌糊涂
戌时,右参议王府,华灯初聚上,歌舞始升起,袅袅青烟缭绕舞台上,与南宁府之外的萧条凄凉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
王宽左右二手搂着刚招入房门不久的妾室,听曲的案几上摆满了瓜果美酒,他整个人很是陶醉在这戏曲之中,摇头晃脑,显得十分享受。
享受中又带有丝丝的期待,期待着李梓棋那小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其实他哪有什么能耐去救被毛总兵关起来的人?此子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二三十岁的人,愣是考了一二十年的童生,纵然如此,没有一次考过的。
其老子王璘见这孽畜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索性也就不去管他,找个关系,弄了个秀才,也就到了王宽功名的尽头了。
文的不行,王璘便换着法子想让他从武的做起,可是刚塞入军队不久,这家伙不顾军规,偷偷的从军营内跑了回来。
这种行为可以定义为逃兵,可把他老子王璘气死了,打又舍不得打这独子,骂……也没啥用,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得,您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这就是我们的一事无成公子王宽,这厮是个标准的废物。
王宽抬头看了看天色,对一旁小吏道:“那小娘皮莫不是不来了吧?”
“少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她定然会来的!”小吏说完之后,门外便有家丁来报说有一李家小姐求见。
王宽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屏退了身旁两位妾室,然后又撤了戏曲台,十分淫、荡的搓了搓手道:“快,搞……带进来。”
吸引王宽的是李梓棋身上那高贵的气息,他就是要将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跨在胯下,这样对于他来说十分的有成就感。
纵然你生的再美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甘愿送给老子玩?
王宽陷入了遐想。
这个时候,李梓棋也在两个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宽的身旁,今日的李梓棋比平日在街头显得更加的妖娆,虽然脸上涂满了胭脂,但给人一种浓妆淡抹总相宜之感。
她双目冰冷,一双眸子早已经穿透了王宽,像是睥睨一切一般。
这个时候了,还在和老子装高贵?王宽心道也好,越是这样,征服你老子就越又快感。
王宽笑吟吟的来到李梓棋的身前,颤抖的伸出了手,像是抚摸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的抚摸李梓棋的脸颊。
不过此举却被李梓棋推开了,她眼神十分冰冷决绝,她冷冷的道:“不知王公子说话可曾算话?”
王宽一愣,什么说话算不算话的?随即想起来正事,这小娘皮是救她爹来了,怎么将这茬事忘了?他道:“自然!”
李梓棋仍旧冷冷的道:“未必吧?王公子无一官半职,怕是在吹牛。”
“放屁!”被李梓棋三言两语一刺激,王宽便来了怒气,他道:“老子爹是布政使司右参政,这种小事会办不妥?”
李梓棋心中冷笑,就这小子的城府和忍耐力,和猪头又有什么区别?
“那好,那就先请公子放了小女父亲,小女便任凭王公子处置!”李梓棋道。
王宽笑道:“小意思。”说罢又对身旁小吏道:“去,放人。”
然后色眯眯的对李梓棋道:“好了,走,本公子快要憋不住了,小美人儿。”
“王公子是将我当成三岁小儿,还是将尔自己当成孩童了?”李梓棋道。
王宽神色一怔,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李梓棋话中的意思,他脸色突然变了,再也没有先前那副无赖的模样,冷峻的道:“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就实话告诉你,你那什么狗屁的爹死定了,今天你来了老子的王府,你也休想完璧出去!”
“我早就知道这种结果,既然来了,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李梓棋决绝的道:“先前病急乱投医,若是稍稍清醒一点都不会相信你这种无所事事的废物!”
“你……臭****!”王宽大怒,抬起巴掌就要去扇,可李梓棋手中却突然扬起一把剪刀,王宽急忙收手,差一点一个手就朝刀尖干去了!
“你们愣着做什么?”王宽气极:“都他娘的傻子么?”
那些小吏听闻之后,蜂拥而至,一起去抢夺李梓棋手上的剪刀。
李梓棋本打算最后会一会王宽,因为心中还存一丝希望,可是到现在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碎,她已经想到了轻生,可是王宽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此刻的李梓棋被府上的人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王宽笑道:“想死?等老子爽完了!”
“无所事事的废物,整日间游手好闲,你活在世上简直就是多余,他日做鬼,我会亲自带走你的!”李梓棋浑然无一点点惧怕。
李梓棋的每句话就像是刀一样刺在了王宽的心窝,这也是李梓棋故意为之,她就是要刺激王宽,好让她失去理智杀了自己,她在求死!
这些话简直比什么都管用,立刻激起了王宽的怒气,他从小活到现在的而立之年,几乎每年都会被自己老爹骂为废物、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等,老爹骂骂也就算了,你这小娘皮竟然也敢这般?
王宽手执李梓棋的剪刀,便朝她心窝捅去。
这一刹那,李梓棋嘴角微微的上扬,宛若那即将凋零的昙花一般,虽死犹优美。
李梓棋真的变了,已经从先前钱塘县无忧无虑的小姐变成了现在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她无惧生死。
这些年驿站的生活,与其说是驿站倒不如说是流放的生活,让李梓棋练就了强大的内心。
一个人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强大。一个人真正的无惧,是超然生死的无惧。
就在剪刀朝李梓棋胸口刺入的瞬间,只听见“嗖”的一声,王宽只感觉真个人随着剪刀朝一边飞去。
这种力量是来至利箭的作用力,在这种刹那间还能冷静的将箭放出,非但如此还不偏不倚的射在剪刀上,且未尝伤及一人,有此便可以窥探出这人箭法的厉害。
“他娘的!”王宽摔了摔麻痹的手,怒道:“哪个王八蛋?”
话语刚落,十几个手执绣春刀的卫士整齐划一的将王宽等人包围了起来。
单看这些人那杀伐的气势,便将王宽吓的噤若寒蝉,就算是两广的军队,也不曾有这样的气势。
“阿妹,你没事吧?”李武越过了人群冲了过来,怒目的瞪着李梓棋身旁的小吏,那些小吏眼力见可都不差,连忙的跑到了王宽的身边。
“哥,你怎么来了?”李梓棋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你真找到人了么?”
看着四下站的这些军兵,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李武真的找到救星了。
王宽撞着胆子怒吼道:“你们可知晓这是参政府,尔等也是大明军兵,这点规矩不知晓?”
“原来这里是参政府,本官还以为来到了匪寇的贼巢内了!”
越过锦衣卫的几个兵士,一席青色官服,头戴乌沙,胸部鹭鸶,白色绸缎内里,脚着皂靴的年轻人威严的走了进来。
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比以往更加的有气势了,也比以往健硕了许多,只是眸子里还带着一丝坏坏的笑容。
李梓棋努力的忍住泪水,她好想一头扑入他的怀里,诉说这些年她的点点滴滴。
她不想坚强,可是却要试着坚强,这一年多的成长比在钱塘县十几年的还要漫长。
一年多的时日,恍若一生,今日再见,犹如初见一般,那钱塘县街头初识的一幕幕画面浮现在她的心头。
虽然没有为官,但是王宽还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比如这胸补代表官职的大小,其父王璘胸前就补着孔雀,这是从三品的官,比眼前这厮不知大了多少。
想起此,王宽的胸膛挺了起来,努力的从适才狼狈的模样恢复过来,道:“大胆,尔等可否知罪?”
不过这话却一点作用没有起,陈瑀只是冷冷的盯着王宽,这种威严的气势将王宽顿时吓退回了去。
主要还是因为这小子身旁有兵。
不过还是不能输了面子,王宽声调放小,他道:“带兵闯朝廷命官之府,尔等要造反不成?”
陈瑀望着王宽,突然笑了,像是看猪头一般看着他,良久后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刀?”
陈瑀指着钱宁手上的绣春刀问道。
“大刀!”王宽琢磨道。
陈瑀:“……”
“这个叫绣春刀。”
王宽听完之后顿时冷汗直流,“锦……衣卫?”
陈瑀没有去理会那吓的面如死灰的王宽,他转而来到兄妹二人身前,脸上浮出一抹坏坏的笑容对李梓棋道:“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的这般水灵,本官要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噗嗤……”李梓棋笑了,眼中的泪水也一同落了下来,这笑容犹如夏日盛开的花朵,说不尽的俊美。
陈瑀伸出了双手,疼爱的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拭去,牵着李梓棋的手,十分嚣张的离开了参政府。
帅的一塌糊涂!
第一百零五章 大人,我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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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瑀没有选择去住潘御史给其安排的房间,转而在南宁府的官驿住了下去。
官驿坐落于府治的南郊坊北隅,占地足有十亩之大,当然也是和南方这空旷的格局有关,所有的屋宅占地相比着江南来说,显得广袤许多。
可纵然如此,这个驿站还是略显得萧条,南地多为流放之地,只有流放的官员才会选择入住此处,长久一来也已经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当驿臣见陈瑀一行人来了之后,直觉的以为又是一位遭流放的官。
他仔细的打量着陈瑀,这家伙衣着华丽,身后还带着十几个气度不凡的人,更可气的是,这身旁还带着一位俏丽的小妾,流放能达到你这种程度的,也是第一个。
一看就知晓这年轻的官员没少贪污,不然都遭贬官了,哪里还能请到这么多随从?驿臣字里行间带有一丝不屑的道:“从何来?可有行文官印?”
陈瑀十分客气的将自己的官印和文书交给了驿臣,那驿臣见了陈瑀的履历之后,连忙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道:“状元郎也能被贬谪,还真是盐缸里出蛆,稀奇的很啊!”
陈瑀淡淡的笑了笑,从容的道:“我们可以进去休息了么?”
“你是可以。”驿臣道:“可是这随从们,驿站可不招待。”
钱宁皱了皱眉头。对陈瑀道:“大人,和这厮啰嗦这么多做什么?直接进去便是!”
陈瑀同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群人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那驿臣急忙道:“大胆,尔等不能进去……”
话音还没有说话,突然戛然而止,倒不是因为驿臣惧怕陈瑀一伙人多,你人在多,老子也是朝廷的人,只要告知按擦使司衙门。调一伙人来,分分钟也能给你们灭了。
让他惧怕的是他看到了陈瑀身后几人露出的那熟悉的绣春刀,驿臣对这种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惧怕感。当时自己被贬就是锦衣卫查出的贪污兼并罪,可怕的是收集证据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这如同鬼魅一般的机构,让驿臣一辈子也忘不了。
钱宁听了这话。凌厉的转过了脸庞。驿臣差点没把尿吓出来,颤抖的道:“大爷需要什么?”
“还不安排入住?”
“是是!”
一路上,陈瑀已经大致的了解了李武的事,当得知那王宽让李武和狗在街头厮杀的时刻,不但是陈瑀,就连锦衣卫的几个兄弟听了都怒气斗升,嚷嚷着要废了王宽那厮。
陈瑀愤怒自然是有,但更多的是担忧。这个年头也没有什么狂犬疫苗,只能寄希望李武没有事。所以到驿站的第一件事,他便找来了郎中替李武调理包扎了一番。
这一路上,李梓棋显的心思重重,由于人多,陈瑀也没好多问,等到了驿站之后,陈瑀吩咐李梓棋好生休息一番,什么事待明日说。
别看陈瑀先前所有的举动都帅的一塌糊涂,现在整个人也像是没事人一样,可是陈瑀也不傻,心理也是担忧的紧,做出的这些事已经算是出格了,得想个法子收场,毕竟这事自己不占理。
回到房内,早已经有驿站的人给他打好了水,浴盆内冒着丝丝的热气,现下已经六七月的天,热的异常,所以陈瑀也不着急洗澡,反而是坐在四方的朱漆桌子上想起事情来。
这是一件极度优雅的房间,里面设施十分的齐全,有书架、案几,与之对面的,竟还有一矮的床榻,这种床榻在魏晋、初唐之时十分流行,只是现在逐渐被高脚的家具所代替,榻上摆放着一把古筝,四周窗明几净,显得十分优雅。
陈瑀学着黄婉,双手托在下巴上,想了想,他娘的,老子好像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弄清楚,现在想有个屁用?这些日子折腾了这么久,陈瑀也是够累的,还是洗洗澡,早点睡一个好觉,明日在说吧。
刚脱下外衣,便有人推门而入,只听那人尖锐的“啊”了一声,然后连忙转身出去。
陈瑀笑嘻嘻的走了门前,将门拉开,笑着对李梓棋道:“又没有脱完,害羞个什么劲。”
李梓棋的脸上还带有一丝潮红,美极了,他低着头“哦”了一声,还是不敢去看陈瑀。
“能让知书达理的李大小姐这般鲁莽,定然是有什么大事了,快些进来说话吧!”陈瑀将李梓棋拉进了房门。
久别未见,陈瑀总感觉李梓棋在刻意的疏远自己,莫不是这丫头已经在龙场定亲了?不可能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除非找了当地的土官。
不然为何这般的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纵然进房后,陈瑀还感觉李梓棋显的很是拘谨。
他暗自笑了笑,眼珠一转,“咳咳,李小姐,我一直对我自身有个极其重大的疑惑啊!”
陈瑀这句疑问句立刻勾引了李梓棋的注意,她问道:“什么疑惑?”
“你帮我瞧瞧,是不是我身上的王霸之气太过刚强!”陈瑀自言自语的道:“总感觉将你震的很远很远!”
李梓棋暗自呸了一口,道:“自恋的家伙。”
恩,看来陈瑀做了大官之后还是和以往没有变,依旧一股子孩子气。
孩子气只是给你看而已。
陈瑀这句玩笑将李梓棋拉近了不少,看来还是分开久了的原因啊,陌生了都,陈瑀笑道:“不是让你早点儿睡么?眼圈都黑了,好好休息一番,什么事儿,明日说。”
这时李梓棋才想起正事,每次和这家伙呆在一起就啥烦恼都忘了,这怎么回事!
李梓棋十分的自责自己花痴,他将土官岑浚叛乱,带兵攻击龙场,副总兵毛锐全军溃不成军的一切细节,如倒豆子般事无巨细的告知陈瑀,最后哀求的道:“你……陈大人,拜托你,一定要救我爹啊!”
陈瑀听完之后很是生气,生气的是李梓棋竟然还是和自己这般疏远,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陈瑀奸笑道:“救人不是不可以,不过江湖有言,啥以身相许什么的……”
“你……好!”李梓棋无奈的道。
“那快些把眼睛闭上!”陈瑀命令道。
李梓棋竟乖乖的闭起了眼睛,良久之后却不见陈瑀这家伙有任何动作,他缓缓的睁开眼,却不知何时四方的桌子上已经布满了美酒佳肴。
“又来!”李梓棋突然笑了起来,想起钱塘县陈府那似曾相识的一幕,这坏家伙就嘴上会欺负人!
“恩,这样才是我认识的李大小姐嘛!”陈瑀满意的笑了笑,“日后在和我这般疏远,什么陈大人猪大人的,我可真要生气了。”
“哦。”李梓棋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
“你放心吧,岳父的事就是我陈某人的事!”陈瑀拍了拍胸膛道:“定然会没有事的!”
“恩……呸!”李梓棋道:“谁是你岳父?”
“开个玩笑嘛,快来吃点东西。”陈瑀坏坏的笑了笑。
李梓棋望向一旁的古筝,她摇了摇头,然后道:“有美酒怎可没有丝竹?”
“你会弹琴?”陈瑀不敢相信的道:“以前从未听过啊。”
“那是以前!”放下了一桩心事的李梓棋显得全身格外的轻松,自从李壁出事以后,她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她相信陈瑀,别看这家伙坏坏的,但是他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人世间最美的事,莫过于无条件的信任,无关乎性别。
古筝弦缓缓的被李梓棋拨动了,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后世听惯了现代电子乐器,来到大明还是第一次听这种纯丝竹乐器,陈瑀竟然沉醉在其中,想必琵琶女的技艺也不过如此吧。
没过多久,那音律陡然停下,陈瑀知道这便是所谓的“小弦切切如私语”吧,不对呀,怎么没有声音了?
陈瑀从陶醉中醒了过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李梓棋竟躺在案桌上睡着了。
这难道是被自己琴声陶醉了?陈瑀笑了笑,他知道这丫头定然是太累了,这些事放在一个大老爷们身上也未必能承受这么久,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好好休息吧。
陈瑀将李梓棋抱了起来,轻轻的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这丫头嘴角微微的上扬,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索性现在不冷,陈瑀拖着被子扑在地上,也呼呼大睡起来,他们都累坏了!
翌日一早,李梓棋早早的便猛然惊醒过来,朝自己身上瞧了瞧,然后又开着地上四仰八叉睡着的陈瑀,李梓棋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来到陈瑀的身旁,将她那秀发拔下一根,便在陈瑀的鼻子上拨弄起来。
“啪”陈瑀砰的一声朝自己的脸颊打去,他以为是蚊子,这一掌下去之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待看到那双眼笑成月牙状的李梓棋,陈瑀洋装愤怒的起身,他搓了搓手笑道:“好呀,调戏老夫了是么,讨打……”
两人便在屋内追逐了起来。
钱宁端着早饭,打开了陈瑀的门扉,然后猛然关上,口中念念道:“大人,我走错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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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另六章 拳怕少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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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就是有冲劲,钱宁暗自佩服陈瑀泡妞之厉害,这才刚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这美人就主动投怀送抱,陈状元就是陈状元。
陈瑀那个无奈和尴尬啊,这都什么对什么?睡你大爷的觉,他冲着门外吼道:“给我回来!”
“啊?大人早啊?这么早就起床了?咦,这不是李小姐么?那个适才没看到你啊。”钱宁疑惑的道。
陈瑀洋装踢一下钱宁,笑道:“少扯犊子,我们是正当的……好了,不和你扯这么多。”
陈瑀觉得越解释越乱,一旁的李梓棋脸羞红的可以拧出水来了,还是少说这个话题为妙。
“对了,大人,潘御史央人来找你一叙。”钱宁道。
陈瑀十分无奈的白了一眼钱宁,钱宁想起陈瑀说的那个故事,立马笑道:“忘了,忘了,下次一定会一次把话交代完全。”
听到陈瑀要去衙门,李梓棋无意间拉了一下陈瑀的衣袖。
钱宁很识趣的走了出去,嘴中喃喃道:“奇怪,太阳怎么还没出来……”
陈瑀不去管这个自认为识趣,却一点不上道的钱宁,他回过头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快点救出我阿爹,多在牢狱一日。我心便不安稳。”李梓棋这次说的十分的自然,完全没有一丝丝乞求的意思,反倒是觉得这就是陈瑀应该做的。
陈瑀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你好生在这休息,我留下几个锦衣卫兄弟照看你二人,你安心的在此等候,好生歇息。”
“恩。”李梓棋用力的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去往御史府的路上,陈瑀一直在思考。要救人不难,但要圆满的救人却不容易。
陈瑀也已经了解这些人抓捕李壁的目的,无非是找一个替死鬼。如今陈瑀刚一来广西,便将广西总兵官和右参政两位高官得罪了,如今再想要救人难于登天。
不过纵然如此,陈瑀也欲要和天公试比高。
今日纵然潘御史没有央人来找陈瑀。陈瑀也是要过去将昨日的事情交代一番的。到了御史府,发现两广都御史、总兵官六路大军的指挥同知皆已经在此等候。
陈瑀知晓,想必今日是来合计攻打土官岑浚之事。
等陈瑀入了正堂之后,总兵官毛伦和右参政王璘甚至都没有多看陈瑀一眼,鼻腔还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
陈瑀也未去管他们,对左都御史潘蕃道:“下官来晚了。”
潘蕃点了点头,道:“先入座吧,今日商议大军行军及攻巢计划。”
潘蕃这般举动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陈瑀来晚这个事实。不免让来自湖广等地的指挥同知对陈瑀产生误会,认为这新科状元爱摆谱。
其实只是潘蕃没有提前通知罢了。这也是潘蕃故意为之。
潘蕃,字廷芳,号愚叟,成化二年进士,成化十四年经四川游寓之时,认识了正上京赶考的杨廷和,二人交情深厚,弘治九年潘蕃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时,曾短暂的指导过只有八岁的杨廷和之子杨慎,并预料此子日后定然非池中之物。
潘杨二人有如此交情,今日发生这些事自然不奇怪,只是陈瑀还没有了解到这一层面罢了。
此次行军总兵官毛伦当先开口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有恩思府土官作乱,占据田州府治,并愈演愈烈,蒙皇明圣上恩,调六路合计十万余人于贼寇,我等誓将平定叛乱,还岭南之地安宁。”
恩思府府治乔利环境恶劣,四面环山,十分闭塞,此地易守难攻,人数若是少了,还真不一定能收拾了这群土官。
总兵官毛伦命副总兵官毛锐由东边古零县进军,右参将王震左参政王臣及湖广都指挥官缨由西边定罗、那马、下旺等县进军,柳州左参将杨玉佥事丁隆由北边兴隆县进军…………
看着总兵官毛伦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乍一看,还以为这家伙的战略水平有多么的高超,等陈瑀看了地图之后,忍不住想要骂娘。
东、西、北三面皆环山,若要想从这里进入,那么势必会惊动当地的土司,岂不是早早的便将行军路线暴漏给了敌人?
陈瑀将心中的不解提问了出来,他觉得这样的直接攻击的军事计划有欠妥当,并且告诉毛伦,一旦土兵集结兵力,设下埋伏,各个击破,明军将会损失十分惨重。
况且这三边都是悬崖峭壁、荆棘丛生,根本不利于行军,包围之策实属下乘。
毛伦不屑的看了一眼陈瑀,淡淡的道:“本官打仗多年,无需尔乳臭未干的小子指手画脚。”
“土人生性愚笨,哪里会有你这等心眼?不过有一点你们都很像,胆子都很大!”毛伦话中带刺的道。
陈瑀细细的打量一眼毛伦,这老家伙六十上下,轮廓分明,从先前的一些事可以看出这老家伙性格固执,而且极度贪慕虚荣,爱慕军功,且刚愎自用,这样的人为总兵官,简直是在残害大明的军队!
“本官蒙圣上所托,本官为监督军务御史,自然有权陈出利弊。”陈瑀道。
“你自然有权,但是身为指挥官,本官也有权不听你这毛头小子的戏言,害了我大明万余铁骨铮铮的汉子。”毛锐道,“尔只需动了嘴皮子,毋需承担任何风险,胜仗尔还可以得功绩,端得是个好差事啊。”
“状元郎,尔还是在此地等候我大军的胜利归来吧,这行军打仗的事,你不懂!”副总兵官毛锐笑道。
十余万的人,去攻打一万人的土兵,就算赤手空拳也能将那些土兵吓晕了!
“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陈瑀淡淡的道:“毛总兵可否要详细的了解一番才下达命令?”
“赵括谈兵!”毛伦下令道:“尔五部速速出发,本官亲从南路主攻,此战必胜!”
说罢,不待陈瑀同意,几人便走了出去。
在场之人竟无一人反对毛总兵,倒不是毛总兵在各位军官中多么有威严,实在是这此对弈,无论怎么来分兵,朝廷都不会也不可能输。
就算是遭遇埋伏战,那土兵一万人也不可能顷刻间就吃了二万五千人的部队,只要狼烟一起,其余三方定然赶来支援,届时还不全歼土兵,军功唾手可得。
一味的在乎利益,会让人做出十分不理智的决策。
等屋内的人都走光之后,陈瑀才发现,将自己叫来简直就是一桩笑话,屋内只剩下年迈的潘御史,他笑道:“各司其职,陈御史莫要生气,毛大人就是这样直接的人。”
陈瑀努力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希望总兵官旗开得胜,平定叛乱,莫要让此地百姓无端的生了苦难便好。”
心中却隐隐的有一丝担忧,总感觉毛伦的出兵太过于草率,纵然千军万马,这样领兵也不够他折腾的,真不知道这总兵官的位置如何做得到现在的。
“下官想向潘大人打听一人。”陈瑀话锋一转问道。
“哦?何人?”潘蕃疑惑的问道,其实心里已经知晓陈瑀要打听何人,自从陈瑀昨日那般举动后,潘蕃连夜便调出了陈瑀和李壁等人的资料,原来李壁在钱塘县做知县的时候和陈瑀这小子有过交情,难怪了!
“龙场驿臣李壁。”陈瑀道:“他曾任钱塘县令,对下官有知遇之恩,如今闻其勾结虏寇,不知可有冤情,所以还请潘大人行个方便,带下官去按察司衙门看望一番。”
陈瑀没有隐瞒,这些事也瞒不住。
“李大人收了个好徒儿啊!”潘蕃遗憾的道:“可惜却勾结了匪寇。”
这老狐狸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倒是和陈瑀打起太极来了。
“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陈瑀道:“相信大人知晓我等职责,如今有冤枉在,身为巡按,自然要辨明冤枉。”
“呵呵,陈大人为官几日,便能对御史官这般的了解,不错。”潘蕃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道:“按察司衙门本官也无权过问啊,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别看这老家伙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却总是笑里藏刀,按理说我们都属于一个机构,但总是感觉这老家伙在算计自己,看来有必要让钱宁调出这老家伙的资料了!
这个时候陈瑀才感觉到,有个特务机构真好。
陈瑀点了点头,道:“哦,那便不麻烦潘大人了,本官本是督查军务之职,但是总兵官却将本官撇弃,身为官身,自然要对得起朝廷发放的俸禄,既然无事,那本官便查一查这其中是否有冤枉在身,不叨扰大人了,下官告辞。”
刚出门后,陈瑀学着钱宁那说话的风格道:“对了,潘大人,本官今日晚来了,下次定然不会了。”
陈瑀这一番话,让潘蕃顿时愣了一会儿,良久后笑道:“是本官的错,忘了提前告知。”
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几岁?看着陈瑀的背影,潘蕃竟有一种拳怕少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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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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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御史府,陈瑀便让钱宁派人去调潘蕃的资料,随即便带着钱宁直奔按察使司衙门。
按擦使司知晓来人是锦衣卫之后,便顺利的放陈瑀等人入了牢狱。
此处十分的阴暗潮湿,从外入内,仿佛经历了两个季节一般,让陈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牢头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长长的过道尽头,牢头知晓来人是锦衣卫,虽说现在锦衣卫的威名已经远没有洪武永乐时期那么威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他们又是身处边缘地带,不了解朝廷的境况,自然十分的惧怕锦衣卫三个字。
牢头恭敬的道:“几位爷,这便是那李驿臣的牢房,小的先行告辞。”
钱宁点了点头。
陈瑀透过栏杆瞧见了角落的李壁,他神态憔悴,单看身子,却是没有受过什么伤,可是陈瑀知道,这种环境下,心理的折磨比什么都要可怕。
索性按察使司还是比较人道的,若是肢体和心灵上都受了折磨,他都不敢相信李壁还能不能撑到现在。
李壁听见有声响,努力的睁开了眼睛,本以为是牢头来送饭的,可是却见了一个胸前带着补子的年轻官员,一双混浊的眸子陡然张大,眼中泛着光彩。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只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大人可还认得我?”陈瑀眨了眨眼睛笑道。
“陈瑀,表字廷玉。弘治元年生,弘治十七年钱塘县案首,建纵横鱼塘法,妙破瓶中融金题,看你这装束,应该在十八年考得了状元郎,你是钱塘县的骄傲!”想起往事。李壁眼睛混浊了,感到一丝丝湿润,不知何时竟然落下了眼泪。
人老了。便容易感伤过往。
“李大人好眼力呀。”陈瑀笑道:“近些日子可还好,他们可曾虐待你?”
李壁苦笑了一番道:“哪里还是什么大人?莫要取笑老夫了,我都好,就是不放心我那一对儿女。希望陈大人能照看一二。”说着李壁便要跪下去。
陈瑀连忙侧过了身子。他道:“李大人何须这般,照看他们是您的责任。”
李壁喃喃的道:“也罢了,也怪我老眼昏花,在钱塘县便无缘识得你这块璞玉,现在来挖苦老夫也是自讨苦吃。”
陈瑀听了之后,知道李壁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道:“李大人哪里的话?如何也算得我的老师,师生一场。我又怎会看着李大人含冤入狱。”
心理也加了一句,说不定以后也能算的上是我的岳父。
“你能救我?”李壁面色一喜。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修撰,虽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可当下还没有什么权力。”
“陈大人如今身肩监察御史身份,辨明冤枉,上大天庭等特权,这点小事还做不成?”钱宁笑道:“况且陈大人圣宠正盛,救你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啊?”李壁不敢相信的道:“当真?不对呀,可为什么要救我这个糟老头,我对你没什么利处啊。”
陈瑀背着手,刚准备说,有时候救人是不图回报之类的云云,谁知那钱宁当先开口道:“要你给什么利处?你那女儿都已经和我们陈大人……说不得用不了多久我们陈大人还得叫你岳父呢。”
陈瑀刚摆好的豪放造型,被钱宁这一番话刺激的,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他尴尬的笑道:“那啥,我和李小姐只是朋友,朋友。”
李壁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陈瑀,心中美滋滋的,心道梓棋这丫头就是有本事,竟然主动将陈瑀推到了?恩,此举明智啊!
他立刻换做一副威严的表情道:“廷玉啊,我们家梓棋可不是随便的人,我是过来人,年轻人冲动是对的,可是这后果还是要负的,你准备啥时候娶梓棋过门啊?”
陈瑀狠狠的瞪了一眼钱宁,那钱宁挠了挠头,心道我也没说错啊。
陈瑀望着那已经俨然成他陈廷玉岳父一般的李壁,心中那个苦闷啊,什么叫年轻人冲动是对的,好似我真做了什么一般,我和你女儿纯洁的不能在纯洁了好么,手都没拉过,要这么说,老子和崔红玉岂不是孩子都有了?
陈瑀也苦笑道:“李大人还是莫要考虑这些,我会尽快的将您救出去,您先安心的呆着,告辞了。”
“恩。”李壁点了点头:“贤婿慢走……”
陈瑀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扎入了钱宁的怀中,连忙提着衣摆,快速的离开了。
出了按察使司,钱宁笑道:“大人,你岳父真调皮……”
陈瑀十分渗人的盯着钱宁,将钱宁看的头皮发麻,良久后陈瑀道:“想不到钱大哥也这么风趣……”
回到驿站,发现李武和李梓棋兄妹两在门前焦急的站着,等瞧见陈瑀之后,二人迅速的跑了过来,幸好陈瑀认识他们两,不然早让钱宁上去揍一顿了,不晓得还以为拦路打劫的。
李梓棋抓住陈瑀的手臂,焦急的道:“如何了,我爹救出来了么?”
李武见自己妹妹这般,不动神色的将李梓棋的手给拉了回来。
这小子,这么不上道,陈瑀心中腹诽,但面子上却一脸宽慰的道:“放心,我已经去衙门看了,李大人很好,我在想办法,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
要救人首先得有个正当的理由,那就不得不对土司攻打龙场那次战役找证据,去证明李壁没有勾结土司。
即便陈瑀现在是监察御史,圣眷正隆,可若没有个合理且符合法规的程序,陈瑀也断不敢随便的央求衙门放人。
往往在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锦衣卫力量的强大了,当然,若是能有东厂帮助,这事儿还得事半功倍,不过这事儿陈瑀也就想想罢了,能有锦衣卫已经很不错了。
“什么不能操之过急?不是你父亲你当然不担忧。”李武急道。
“哎呀?有本事你自己来?你以为当官是过家家?你以为随便一句话就能放人?说句难听点的,也就陈大人了,若换了个人,谁愿意去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钱宁在一旁,十分不高兴的道。
“钱大哥。”陈瑀知道李武的心情,也十分的理解,他对李武道:“我会尽快的。”
李梓棋狠狠的瞪着李武,怒气冲冲的道:“哥,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么?快点道歉。”
李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嘴,他低头对陈瑀道:“对不起陈大人,我就是心急,所以口没遮拦,你切莫要见怪。”
陈瑀淡淡的笑了笑道:“能理解。”
二人一对比,涵养、胸怀、气度立见了高下,陈瑀比李武高的简直不止一两个档次,虽然二人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是陈瑀给人感觉足足比李武多活了一辈子。
确实,陈瑀真的比李武多活了一辈子。
入夜,陈瑀坐在房内翻着几本书籍看着,他现在仍旧保持着唐伯虎教授给自己的东西,很少的去研究四书五经,多是看一些前朝的治国利弊之书籍,以及一些奇怪的古书。
没多久,钱宁便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进来,他低声道:“大人,那老匹夫的资料调过来了。”
陈瑀见钱宁这神秘的模样,笑道:“我们又不是贼,光明正大一点行么?”
“啊?哦……习惯了。”钱宁笑着挠了挠头。
陈瑀翻开潘蕃的履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锦衣卫给的资料和史书上给的截然不同,锦衣卫给的十分的详细,从出生开始,所有大小事务都事无巨细的标注出来,甚至潘御史什么时候破处、在哪一家妓院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当然陈瑀不会去关心这老家伙这些无聊的事,现在陈瑀终于知晓潘御史这厮的恐怖程度了,老匹夫就是老匹夫,明明是要算计自己,却还偏对自己一副抬爱的模样,他娘的,不晓得还真能对你感恩戴德。
陈瑀就纳了闷了,到底杨廷和为什么就和自己过不去,老子都跑到广西了,还阴魂不散。
翌日一早,陈瑀早早的起床,可是打开门扉之后,陈瑀只感觉心中一紧,门前雾气缭绕,可见度不足一米。
倒不是说这样的天气不好,只是放在这个时候定然是不好的,因为今日毛总兵带军兵对土司府治发动了总攻。
准确一点的说是昨天晚上,东西南北四路军已经潜伏在了乔利附近,且毛总兵已经和各路指挥官约定今日卯时发动总攻。
可谁曾想到今日这破天气竟然是这般的恶心人,不过纵然如此,军令如山,四路军仍旧缓缓的朝乔利进发。
他们只能祈祷半路上不要遇到敌人的攻击,因为这样的天气,若真是遭遇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土兵又如何知晓他们今日要进攻?况且这样的天气他们都始料未及,那些土兵们定然也不会贸然出兵,所以与其说这样的天气恶劣,还不如说是天佑明军。
想到这里,几路军队的指挥官都安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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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一败涂地
岑浚是个实心眼人,虽然孔武有力,战斗力爆表,但是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所以从发动叛乱到攻夺思恩、田州等府治皆都不是岑浚想出来的。
岑浚就负责一件事,打!
以这样的人,若是想在短时间内攻夺大明治下这么多的土司军民府,基本上可能性不大,能达到这般辉煌成就,岑浚离不开一个人。
这人叫做覃恩,此人的性格果真和他的“覃”姓一般,深不可测,他本是广东番禹人,乃弘治八年秀才,次年举业落地,自此后屡考屡败,但这厮却不是一无是处。
准确的说这厮是个偏材,虽然四书五经八股文章玩的不行,但是对与《周易》等天象却十分的精通,加上这厮的嘴皮子十分的利索,所以曾有一段时间在广东和广西只见给人算命卜卦。
一般说起算命两个字,总能让人联想到坑蒙拐骗,当然这覃恩也不例外,但他也不是一窍不通,至少对于天象认知的还是十分深刻的。
广东和广西两地多是穷人,干这个事好像没有什么前途,有一天覃恩坑到了军民府,在这里他认识了岑浚。
别以为作为一个职业坑子人家就没有什么理想抱负,覃恩一生的理想就是姚广孝,当然这理想也是被大明科举给逼出来的,屡次考试不中,在朝廷实现不了抱负,只能另寻他路。
只是岑浚毕竟不是朱棣,覃恩也毕竟不是姚广孝。但是二人的雄心壮志是可以称道的。至少人家敢反!
在狗头……哦,御用军师覃恩的策划下,岑浚打了几次胜仗。极大的膨胀了自信心。
乔利四面环山,府治在覃恩的建议下,仿照古城,做了外郭和内城,极大的加强了防御力,并且覃恩还在四面几十里的地方都安插了暗哨。
此举十分的明智,也就是这个举动帮助了岑氏得知大明军的动向。岑浚本准备当天就带兵分批击破,干掉大明军队。
不过却被覃恩大军师阻止了,他夜观天象。掐指一算,说明日有大雾,可于明日不知不觉吃掉大明军队。
岑俊对覃恩言听计从,这让覃恩有了一种千里马遇到伯乐之感。那个感动。简直无以复加。
今日一早,推门起床的岑浚立马找到了覃恩,激动的握住了覃恩的手道:“先生真乃神仙下凡啊!”
激动归激动,得干掉大明军后在慢慢表达那炙热的情感,于是乎整装待发,岑浚大旗一挥,带着覃恩就朝最北边冲了出去。
大明北路军一路小心翼翼,参将杨玉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这两日神经蹦的特别紧,指挥佥事丁隆却和杨玉的性格恰巧相反。他认为此次行军绝对没有任何危险,一路上更是大大咧咧,尽管雾气缭绕,尽管山路难行,他却哼起了小调,异常的惬意,甚至已经想到了不久之后朝廷加官进爵之事。
“丁大人,你这般会暴露目标,低调点行么?”杨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现下大雾缭绕,十分的不利于行军,那陈瑀说的不错,我等实在是操之过急了,未尝识别天时,便贸然约定行军。”
“杨大人,若行军打仗都像你这般胆小,还打个屁?”丁隆道:“这鬼天气,若是有人攻击我们,我当场****给你看。”
丁隆说罢,手下几个亲兵们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四周丛林中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位大人眉头一皱,“蛇?”
可等到四周草丛中如洪水般不断的土兵冲出来的时候,丁隆立刻呆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杨玉拉着丁隆,吼道:“大人,快点组织进攻。”
丁隆这才反应过来,可是这山路异常崎岖,蜿蜒的部队已经头不见尾,这个形容可能不那么精确,是前十米的部队,看不到后十米的人。
组织了不晓得多少人,丁隆大致看了下,应该有几百人,便和土兵展开了战斗,丁隆急吼:“放狼烟。”
杨玉也跟着喊叫道:“雾这么大,发出狼烟也根本看不到,况且这里异常的潮湿,火折子全都打不开,敌人军队的实力我们也莫不清楚,这个帐打不了。”
“怎么办?”丁隆吼道,眼见着周边的土兵越来越多。
“鸣金收兵!”杨玉不甘的道:“避免损失加大,只有退兵!”
“不行。”丁隆道,“土兵就是吓唬我们,根本没有多少,我们切不可慌乱了脚步。”
还没有战斗就落荒而逃,日后别说什么军功了,回去了也少不得降级处分。
“丁大人,你看这土兵进退有序,是无意间发现我们嘛?定然是早已经设下了圈套,如今就等着我们跳,不收兵,正好进了他们的圈套。”
“这……也罢,那就请杨大人下令吧。”丁隆叹了口气道。
“这个,丁大人是指挥佥事,自然该你来下令。”杨玉道。
“这建议是你提出来的,自然是杨大人全权做主。”丁隆回道。
二人都是老狐狸,这退兵的事,他们两个自然不愿意由自己下达,最后二人协商了一个十分奇葩的方法,由杨玉喊鸣金,丁隆喊收兵。
纵观大明朝,这二人也是绝了。
其实杨玉分析的不错,若是在晚一点收兵,二千多余土兵就要将北路二万五大明军一半给吃了,大雾阻断了视线,最后的大明军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四下逃散。
最后杨玉和丁隆出了深山到达兴隆县的时候,收拾了一下残兵发现竟然只有一万八千人不到,可气的是对方什么规模都不知道。七千多人就硬生生的牺牲了!
相对于其余三路来说,杨丁二人的部队还算是损失比较小的,最惨烈的是东面的副总兵毛锐单独统帅的大军。毛锐这人非但没有高的战争素养,而且好大喜功,覃恩已经和这厮有过一次交手,所以他的性格覃恩最了解不过,他就利用毛锐这个性格,故意兵败。
毛锐果然上当,率兵追击。就在到了崖口之地,覃恩集结五千土兵和毛锐军展开激烈的战斗,由于岑浚等人早已经在此地以逸待劳。并且在附近布满了机关暗器,毛锐军刚到便损失了千余人。
不过毛锐认为这是土兵黔驴技穷,于是奋勇而上,最后两万五千人被单方面屠杀的还有一万来人。
加上浓重的雾气。毛锐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实力。以及自己军队的现状,战斗维持了两个时辰,毛锐才感到一丝丝不妙,集结军队,立刻朝古零县逃跑。
到达古零县的时候,毛锐面如死灰。
二万五千的活人,现在跑出来的竟然只有八千人!
西、南两路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总兵官毛伦从地势平缓的南路进攻。也损失了**千人。
这一战,明军四路全军溃败。十万大军只剩下一半,由于赌气,毛伦犯下了这滔天的大祸,他心道命不久矣。
他们还没到南宁府,陈瑀便已经从锦衣卫那边得知了消息,痛心疾首,由于指挥不当,欠妥考虑,五万大明子民就这样生生的牺牲了?他们每个人都有家庭,虽说打仗难免死人,可是这些人本可以不死,毛伦这是间接的在杀人!
想及此,陈瑀立刻执笔写下奏折,锦衣卫快马加鞭送往京师。
与此同时,潘蕃的另一封奏折也一同上交给了朝廷。
陈瑀得知指挥官已经到了南宁之后,面色铁青的带着钱宁来到了都指挥使司,这次毋需任何人请他!
刚到衙门门口,便被门前的两个手指大刀的军兵拦住了,他们道:“大人们在开会,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开会?屠狮大会?”陈瑀面色不善:“几万人生生被杀,还有脸开会?”
陈瑀不去理会门前军兵,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那两个军兵还准备拦着陈瑀,钱宁立马抽出了绣春刀,道:“打土兵不行,现在横起来了?有种的滚过来,爷的绣春刀也好久没见血了!”
陈瑀走进了议事堂,现在在御史府的官员全都在此,他面露古怪的笑容,道:“各位大人凯旋归来了?”
这些人面色十分难看,见陈瑀继续道:“哎哟,督抚两广都御史潘大人也在,这次下官不请自来,还请潘大人莫要见怪!”
潘御史那张老脸立马红了起来,陈瑀这是变着法子说他将陈瑀排挤在外。
“呵呵,陈大人说哪里的话,陈大人最近不是在查案么?老夫不想叨扰你。”潘蕃道。
“呵呵。”陈瑀淡淡的笑了笑,脸色却变的铁青,“本官巡查军务,尔等不带我便罢,那李壁案不查还好,毛大人,你这是想只手遮了天是么?看来北方的圣上也管不了您了!”
陈瑀将一份档案狠狠的朝毛伦的案几上摔了过去,“尔固执,听不进他人建议,且没有准确的判断,一切的一切本官都已经直达天听!”
毛伦脸色铁青,呵斥道:“姓陈的,你莫要欺人太甚。”
陈瑀冷冷的盯着在场的各位,包括潘蕃,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让在场所有人都惧怕,良久后竟然淡淡的笑道:“希望朝廷能给尔等公正的处罚便好,还有李壁案,本官也已经查清,小毛大人,端得好手段呀。”
潘蕃立马将陈瑀拉到一边,小声的道:“不要在逼他们了,他们手中掌着兵权。”
然后潘蕃急忙打圆场道:“陈大人年轻气盛,毛大人尔等也多见少怪。”心中却腹诽陈瑀这小子,是个做御史的好料,要不是杨廷和,他潘蕃也想将其收为学生!
陈瑀不是没考虑到这层面,只是这些军队来处各自不一,毛总兵又岂有权调统全部?这是陈瑀不惧怕的原因所在!他知道毛总兵起不了什么大风浪。(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迎接使者
毛总兵确实起不了什么风浪,因为就在他们返回南宁的第二日,朝廷的命令也就抵达了广西。
撤离总兵官毛伦、副总兵官毛锐之职,从福建、湖广增兵五万,由都御史潘蕃总督军务,务必快速攻下巢穴。
另有一封朱厚照给陈瑀的亲笔书信,信上说朝鲜国使者即将从福建抵达大明,朝廷已经派礼部右侍郎一行人赶往福建。
礼部已经派人,但是翰林院人选朱厚照却故意未在朝廷内选取,倒不是说朱厚照可以不顾礼制不派翰林院,实在是他心中早已经有了人选。
信上言明陈瑀以翰林院修撰的身份前往福建和礼部右侍郎焦芳汇合,一同迎接朝鲜国使者。
见信之时,即可出发。
陈瑀不知朱厚照此举是不是在保护陈瑀,但无论如何陈瑀都是开心的,广西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早就不想待了。
陈瑀本准备将朱厚照那封亲笔书信收起来,可是见反面竟也写着字,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莫要忘了约定。”
陈瑀心中苦笑,朱厚照这家伙太能折腾,都已经做了皇帝,还一副孩子秉性。
李壁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虽然朝廷给予总兵官父子二人的处罚轻了点,不过这事也重不了,因为在陈瑀的折子之后潘蕃也一封奏折交给了杨廷和,信上务必要杨廷和保住总兵官二人。
陈瑀对这件事十分的奇怪,因为若是单纯的看毛总兵二人的罪行。早就按律斩了。
兵者,国之大事。朝廷北部宣大军指挥官,抗虏军败。指挥官多有被枭首,相对于公平来说,陈瑀深不敢苟同。
钱宁看透了陈瑀的疑惑,他对陈瑀道:“大人是否感觉这毛伦父子的处罚轻了点?”
陈瑀点了点头道:“不是轻了一点,是非常轻。”说罢看了一眼钱宁笑道:“钱大哥知晓什么就说吧,莫要卖关子了。”
钱宁憨笑道:“大人英明,这毛总兵是潘御史保的。”
“哦?他为何这么做?”陈瑀不解的道。
“因为毛总兵为官期间。曾大量的投献土地给潘御史,收了人家那么多的好处,关键时刻还能不出面保护么?”
“又是土地兼并?”陈瑀皱了皱眉头:“能保住毛总兵的不是他潘廷芳。而是左春坊大学士!”
“有些人奋勇杀敌一辈子,以赫赫战功升迁,以兵败为耻,甚至牵连入狱乃至人头落地。可是有些人投机取巧却能风风光光的一辈子。你说这世道怎么了?”钱宁十分不解的对陈瑀道。
陈瑀望了一眼钱宁,这事他也没有办法回答,只能安慰道:“迟有的公平也是公平,历史是公证人,他们在注视着你的一切,虽然可能时间有早晚,但紧紧也就是时间的早晚。”
其实钱宁的疑惑又何尝不是陈瑀的疑惑?为什么身居上位,处有强大的关系网络就能安然度过一切事?为什么那些没有权力。没有关系的斗升小民,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却如同杀人放火一般?
难道社会的包容只会包容那些身居高位之人么?
有些疑惑陈瑀还需要时间去参悟。只是现在他断然没有那么多闲情雅致想这些事,回到驿站之后,便将李壁无罪释放的好消息告知了李梓棋。
李梓棋听完之后不敢相信的问陈瑀道:“真的?”
陈瑀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限的溺爱,明明两人年纪没相差多少,却总给人感觉陈瑀要比李梓棋成熟了不知道多少,他道:“嗯哼,自然,我们一同去接你父亲吧?”
“恩恩。”李梓棋幸福的点头道。
一旁的李武挠了挠头,这二人咋越看越像是夫妻?以前的李梓棋不是挺自主、强势的一人么?这怎么一见陈瑀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么的乖巧?
女人的强势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其实他们内心都是脆弱的,只是找不到支撑点罢了,一旦有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谁还会那么坚强?坚强是很累的。
不过无论如何,陈瑀是靠谱的,至少比那些什么花花公子强了不知道多少,李武对陈瑀充满感激。
一行人来到按擦使司衙门牢狱,牢头很勤快的带着钱宁等一行人来到了过道劲头。
李壁的神色很好,竟然还哼着小调,能将这么豁达的在牢狱内生活的,李壁也算是旷古烁今。
李梓棋和李武已经很久不曾见李壁,二人飞快的冲了出去,带着哭腔大喊道:“爹。”
李壁也是老泪纵横,能在此和自己儿女团聚,实在是不容易,最要感谢的还是陈瑀,李壁抬头看了看陈瑀,那一丝感激的神色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等三人感怀好了,陈瑀方才开口道:“好了,都已经没事了,各位也就别将情感喷发的这么浓烈了,回去慢慢来吧。”
李梓棋白了一眼陈瑀,嗔道:“什么对什么呀,今晚回去我做几个好菜,你……还有各位好好喝一番。”
李壁见女儿这般向外,笑骂道:“这女儿长大了,心就是向着别人。”
“爹,你瞎说什么呀?”李梓棋洋装不悦的道,其实心理却甜蜜无比,恨不得自己阿爹多开一些这样的玩笑呢。
“哦哦,好好。”李壁笑着对陈瑀道:“你小子有口福了,我女儿做菜可是一绝啊!”
这一点李梓棋没有否认,只是低下了头,却谁知陈瑀道:“这个,我恐怕没有口福了。”
“我得了朝廷命令,马上要出发福建,接待朝鲜国使臣入京,所以今日便要别过了。”
几人说话间出了衙门,李梓棋心中带着一丝不悦道:“就不能吃了饭才走?好不容易见……没事,你走吧!”
陈瑀哪能不知道李梓棋的意思,他笑道:“来日有机会。”
随即想起了什么,对李壁道:“龙场地处偏僻,又多动乱,尔等可曾想过回钱塘?”
“回去做什么?无亲无故的,在这儿清净的很,若是你真想让我们回去,等你娶了梓棋再说吧。”李壁倔强的道,显然对陈瑀这突然离去也十分的不满。
“爹,您瞎说什么呀!”李梓棋气的跺着脚,娇怒的说道。
“恩,说的也是,这边确实还是蛮好的,那我便也不强求了。”陈瑀说道。
李梓棋听了陈瑀这话后,万分的沮丧和失望,看来人家确实对自己没一点意思,枉费自己天天想他、念他,想及此,一张脸低了下去,努力的忍住泪水,双手狠狠的撕扯着衣袖。
谁知道陈瑀又道:“那就这么约定吧,等我明媒正娶梓棋的时候尔等可定要回钱塘咯?”
陈瑀低着脑袋,努力的朝李梓棋那张脸看去,他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眼睛冲着李梓棋不停的眨着。
“你!”李梓棋想打又舍不得,破涕为笑道:“坏蛋。”
一旁的钱宁对陈瑀给予最高的崇拜注视礼,这他娘的才是撩妹的高手啊,老子这些年都活到娘胎里去了。
李武痴痴的看着这几人,合着你们心理都明白,就把老子当傻子了?我说李梓棋这丫头怎么和陈瑀这般的……暧昧。
还有陈瑀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们,合着……他娘的,读书人心机真重!
“好了,我真要走了,告辞!”陈瑀冲着李梓棋坏坏的笑了笑,亲自将她脸颊上的泪水给拭去,然后笑嘻嘻的离开了。
“你……小心点。”李梓棋高声道,再也没有以往那般将情感隐藏起来了,这深切的关怀让陈瑀久久不能忘却。
吸取了上次的失败,潘蕃这次做了详细的战略布置,各路指挥大军也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这可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所以各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天时地利人和,以十倍之人对万余人的土司,岑浚没有意外的被潘蕃统帅的大明军对剿灭,潘蕃从新夺回了田州、思恩府印,岑氏叛乱在历时一个月之后终被平定。
唯一可惜的是覃恩逃走了,不过这也无关乎大雅,朝廷立刻对潘蕃等一干人给予了奖励。
不过唯一让人不解的是,朝廷以右参政王璘欺压百姓,贪污兼并等一干罪将其贬为广西布政使司吏科主事,升冯镐为布政使司右参政。
此次的人事任命十分奇怪,更为奇怪的是无论是毛伦还是王璘都是和陈瑀有过过节的,此次二人竟然双双遭贬谪,不得不让人对陈瑀惧怕感,这是陈瑀的报复么?这家伙在朝廷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
陈瑀听了这消息也是万分的奇怪和不解,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希望这个解释千万不要是真的!
掀开马车的窗帘,望了一眼身后还在送别的李梓棋等人,整理了一下心情,便放下了窗帘,一行人快马加鞭的朝福建方向而去,若是能呼喊,陈瑀真想大喊一声,“大长今,老子奉旨来泡……迎接你了!”(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朝鲜不从辽东直达大明,而要绕了这么一大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吃、喝……
福建领八府一州,地处东南沿海之扼要,是沿海贸易的重要边镇,也是大明走私十分猖獗之地。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福建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大的商业集团,叫做闽商,也是大明最大的走私商。
虽然朝廷三令五申“片甲不得入海”,可是到弘治末年,制度渐渐松懈下来,东南沿海的倭寇大有猖獗发展之势,虽现在构成不了威胁,但是陈瑀知道,在不久的三四十年内,从这里开始,将会给大明带来多么大的破坏。
俗话说靠山吃山,东南沿海之地,能维持生计的无疑是海上资源,以往这里的百姓还可以下海捕鱼,可朝廷毁了这条生计后,没有办法中,沿海的渔民只能冒着风险,偷偷摸摸的下海。
不过这种行为的风险十分大,一旦被朝廷抓住,若是没有后台支撑,下场将会十分的惨。
这时候,沿海的一些大的家族看到了商机,他们利用了朝廷这个体制漏洞,官商勾结,逐渐的壮大了起来,笼络大批渔民,从内地购进私盐、生铁、丝绸等,在通过这里周转,销售到周边的琉球、日本、朝鲜、佛朗机等国。
这些东西虽然在大明内再为平常不过,可是一旦倒卖到其他国家,其中的利润用天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就这样,东南沿海商户逐渐的发展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了气候,很难撼动他们的地位。更是发展成以林、彭、折三大家族为首的一批超级大户。
等陈瑀抵达泉州府已经很晚很晚,但是府治却灯火通明,陈瑀本想入驿站歇息一夜。第二日才去府治与礼部左侍郎焦芳会和,可没想到的是,刚入了泉州府,便有身穿绯红官服,胸前补着孔雀的官员远远的朝陈瑀一行人迎来。
此人周围站着有几个绯、蓝官袍的人紧随在其后,等走近了一点,陈瑀才看清这人的长相。他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面向很是威严。如果不是身前绣着禽,陈瑀还真以为来的是一员虎将。
那人见陈瑀便笑呵呵的道:“可是陈状元郎?”
这发自内心的笑容,让陈瑀如沐春风,瞧瞧人家。水平可比广西那群王八蛋不知高了多少档次。不愧是混朝廷的,陈瑀也拱手抱拳道:“下官陈瑀见过焦大人。”
能让这么多高官拥簇在其中的,除了礼部左侍郎焦芳还有谁?
这老小子是个狠人,成化时期,大学士彭华廷推学士,漏了焦芳,焦芳和颜悦色的找到了彭华,对他说。明日学士要是没有老子,老子就在午门前等你。
彭华还在犹豫这老家伙要干嘛的时候。焦芳补充了一句,“带着刀。”
彭华差点没吓的跪在地上,焦芳的为人彭华十分的清楚,第二日一早就把焦芳的名字给提上去了,事情才告一段落。
焦芳也仔细的打量了陈瑀,虽说在朝会上也不少见面,可是毕竟不了解,此次出行福建,刘瑾暗中特意叮嘱陈瑀是自己人,虽然短暂的会面不能知晓此人的品行,但是焦芳还是暗自的对陈瑀点了点头。
不因为别的,单凭陈瑀这眼力见。
行完礼后,陈瑀才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继续道:“这般晚了,下官怎生的劳驾焦侍郎亲自接待?折煞下官了。”
“都是自家人,什么上下官的?况且此次我等都是钦差,更是无关乎职位的大小。”焦芳笑道。
当陈瑀听到“自家人”,三个字,总是感觉怪怪的,这个时候,焦芳特意点出了这三个字,定然是别有用意。
一旁泉州府知府彭跃跟着笑道:“两位大人可莫要寒暄了,府治上的酒菜可要凉咯。”
“对,来给陈钦差接风洗尘,陈大人请!”焦芳道。
陈瑀哪里敢造次,若是这点礼仪都没,他陈瑀就别在朝廷混了,连忙一副不敢的样子,躬身请焦芳先走。
焦芳也不客气,捋了捋胡子,当先走去,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朝府治而去。
虽然陈瑀还不知晓焦芳的为人,但首先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此人比潘蕃会做人,当然,更加的会为官。
此次的宴会不能说是宴会,要美名曰“议接朝鲜国使臣礼仪”,能将吃喝嫖赌玩成这么有学问的,只有大明的官员了。
当然,焦芳是搞礼仪的,所以这些事自然是信口拈来,不假一点思考,在喝的微醺的时候,焦芳也象征性的和陈瑀说了一点接待礼仪的事。
对于会礼,陈瑀是真的一窍不通,所以听的格外的认真,陈瑀大致总结出来了焦芳的重点,其实无他,就是要遵照中华几千年的传统礼仪,以及一个大国该有的德行便可以了。
焦芳说,只要按照这个点去思考接待礼仪,那就一切都没有错。
不过陈瑀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焦芳特别能忽悠,而且为官办事的准则也摸的门清,不愧是老江湖,陈瑀还是有点收获的。
至少在礼仪这件事上。
焦芳说的不错,一个准则就是按照传统,另一个准则就是不能丢了朝廷大国的面子,只要把握住这两个关键点,围绕这两个准则去处理接待礼仪的事,那就准不会错。
弄明白了处事的原则,陈瑀心思也放了下来,接下来的接待等事,总不会显得稚嫩,陈瑀少的只是一个在大明处理事情的准则,他一点不缺少一个强大的气场,现在更是一种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的感觉。
不一会儿焦芳还有彭知府等人便喝的酩酊大醉,人醉了以后就特别的豪放,尤其是焦芳和彭跃这种官油子。
吃喝已经结束了,余下的两个项目又岂有不做之理?
此刻陈瑀也是喝的晕乎乎的,哪里架得住这几个老家伙的撺掇?一行人面红脖子粗的朝湖边一处画舫上而去。
说好听的是画舫,说不好听的,就是窑窝。
焦芳是个含蓄的人,到了妓院门前竟然原地踏步,说什么也不进去,甚至义正言辞的指责了彭跃等人败坏朝纲、世风低下,彭知府也被焦芳给弄楞了,心道刚刚这老家伙撺掇的这么厉害,怎么到这里反而扭捏了起来?
只有陈瑀知道,这老家伙哪里是含蓄?简直就是虚伪!
彭跃真的被吓住了,颤抖的道:“下官……下官醉了,怎得来了这种污秽的地方?惭愧惭愧,真是喝酒误事啊!”
说罢竟真要拉着焦芳离开。
焦芳此刻眉头一皱,恨不得一脚踹死彭跃这不上道的老王八蛋,可他娘的话都放出去了,此刻怎么拉下面子?妈的,小兄弟在下面都嗷嗷待脯了,你这老不死的和老子玩这一招?
不要紧,彭知府不上道,这里面有上道的人,至少陈瑀就是,他笑呵呵的道:“这个,焦大人,下官未尝见过世面,我等多日劳累,明日还要接待朝鲜国使臣,据闻朝鲜国使臣中还有女官,我等都不曾研究过与女官相处的礼仪,此刻来此寻个灵感,找一找与那女官的相处之道,相信天下人会明白我等良苦用心啊!
知我者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下官资质愚钝,不知是不是这个理?”
焦芳听完之后,那一张老脸顿时犹如菊花一般灿烂,心道同样是朝廷命官,这就是人家能中状元得帝宠,而你这彭老吊毛却一直在此地为知府的缘由了!
“是!”焦芳义正言辞的道:“就是这个理,陈大人说的不错,如此我等快些去寻找灵感吧!”
彭跃听完之后,恨不得想朝自己脸上抽一个巴掌,他娘的,这些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少年会来事,几瓶酒真把自己整晕了,人家焦芳好歹也是礼部右侍郎,搞礼仪的,这些事自然是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才能上,不然成何体统?
不过心理却将焦芳鄙视的死去活来的,真他娘的不要个熊脸,嫖、娼就嫖、娼,非要来这些花花肠子!
“对对,二位大人说的对,想必朝鲜国女官定然也是很漂亮的,待会儿本官做东,给两位大……哦,老爷,找最漂亮的!”
焦芳沉思了一番,然后道:“哎,罢了,为了朝廷,老夫就牺牲一下吧!”
陈瑀和彭跃立刻肃然起敬,异口同声的道:“老爷辛苦了!”
明明是一件不要脸的事,三人硬生生的将其整成了国家大义、礼仪操行等国家大事,其技术不可谓不高明。
陈瑀自然就是去应付一番,很快便出来了,这种场合他内心还是有一丝抵触的,虽然前世也没少干过,可现在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干不出来啊!
出了画舫,在湖边站定吹起了晚风,等了良久,彭跃终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色眯眯的笑容,瞧这架势,估计今晚也够呛。
见了陈瑀之后,彭跃十分的惊讶,但是面上却不带一丝丝异样的神色,只是心中默默的记下了陈瑀这暗疾,回去准备让厨子做一些牛鞭羊鞭给陈钦差补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衣女子
两人在湖边站了良久,就在暗自佩服焦大人厉害的时候,那焦芳才慢悠悠的从画舫内出来,二人见了焦芳立刻肃然起敬,想不到这老家伙这般老迈,能力却一点不比他们这些年轻人差啊!
就在这时,二人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窑姐在骂“半个时辰都在萎着,好不容易给拾掇起来了,以为能有什么能耐……”
二人适才那发自内心的佩服立刻崩塌,见了焦芳还一副虚伪的模样道:“大人好耐力。”
焦芳也恬不知耻的道:“一般吧,老了,思维跟不上,所以这灵感找的慢了。”
三人谈笑间便准备离去,就在这时,焦芳和彭跃突然虎躯一阵,陈瑀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待看到这两个老家伙双目散发出狼一般的绿光,陈瑀顿时知晓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和陈瑀揣测的不差,他顺着焦芳和彭跃二人的眼光看去,长长的湖面木道上走来三人,两个健硕的汉子将一位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护在中央,这少女穿一席白衣,步履轻盈,面庞说不出的俊俏,俊俏中还带有一丝可爱。
再看焦芳,老家伙整一个猪哥的模样,口水都要流下了,良久后他背着双手自叹道:“看来老夫还要找一找灵感了!”
彭跃脸上露出了一丝可惜,不过这女子的面庞却被他记在了心理,心道等晚点,老夫也来寻找一下灵感!
索性陈瑀遇到的俊俏女子不少,所以眼前这白衣女子并没有给陈瑀带来多大的冲击。
那三人越来越近。焦芳给陈瑀和彭跃二人使了眼色,二人十分配合的将白衣女子拦在了湖中央。
那白衣女子身后两个壮汉立刻将她护在身后,露出警戒的神色。
“两位小兄弟。莫要紧张。”彭跃笑呵呵的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护在白衣女子身前的两个壮汉,道:“这位小娘子真是敬业,还能亲自上门服务服务?”
三人还没有听明白彭跃的话,良久后才反应过来,那女子皱着眉头,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道:“我不是,请让开。谢谢。”
这条道路通往的只有一个地方,扯什么淡?陈瑀笑道:“小娘子莫要害羞了,我家老爷看上你了。开个价吧。”
那女子望了一眼陈瑀,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不屑和轻视道:“我想你们认错人了,请让开。”
“行。”陈瑀也不罗嗦,当即让开了一条道。让三人离去。
待他们走了之后。彭跃对焦芳道:“没人能阻止大人为国献身的冲动,小娘皮竟不知晓大人的良苦用心,我等随其后,待入了妓……哦,画舫,看他还能这么趾高气昂?还能这么不屑一顾?这种闷骚的人最容易找到灵感!”
焦芳捋了捋胡子,叹道:“找个灵感容易么!?走,随老夫进去!”
要论无耻的精神。陈瑀觉得真要和这二位大人好好学习一番,这种精神也是为官的一种。陈瑀觉得很重要!
焦芳和彭跃的速度很快,甚至比陈瑀走的还快,陈瑀真不敢相信两位垂垂老矣的大人,竟喷发出这种力量,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陈瑀三人和那白衣女子简直是一前一后的入了画舫,那画舫的老鸨见陈瑀三人又折返,脸上也是乐开了花,这三位主可都是手笔大方之人,这种人傻钱多的嫖客,是她们最喜爱的。
“咳咳,老妈妈,这女子给送到房内,多少钱都行。”彭跃指着适才那白衣女子笑道。
心道看吧,刚刚装纯做什么?一会儿不还是要躺下?
“哎哟,这位老爷呀。”老鸨脸上堆满了胭脂水粉,这一笑,都能笑掉一层皮,她道:“这可是位女医工,可不是咱这里的姑娘啊!”
彭跃听完老脸一红,反倒是焦芳自始至终没开口过,所以现在也没有一点点羞愧的感觉。
“女医工?来这里做什么?”彭跃发现找不到台阶下了,只好随便接上一句,“莫不是你这里不干净?”
“哎哟,瞧爷您说的?姑娘们都“干净”的很,只是偶感风寒,这不是听闻城里来了个医术高超的姑娘,您也知晓,咱们姑娘治病很难,一般人不愿意看,这姑娘菩萨心肠,自然……”
那女子好像完全听不懂二人的谈话一般,仍就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问道:“病人在哪里?”
女子犹如仙女下凡,不带一丝凡间烟火,那一丝恰到好处的冰冷仿佛将彭跃和焦芳那炙热的心融化了一般。
“哎,说的极是啊,同样是人,为何这里却低人一等?为何治病这般的难?带老夫也去看看吧。”良久未开口的焦芳,仿佛一位慈善菩萨一般。
尼玛,适才的下里巴人让老子和老彭玩了,现在这阳春白雪让这老不死玩的炉火纯青,无耻无耻!
彭跃也是和陈瑀同样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深感赞同的对诸位道:“极是,我们这便去医病吧。”
老鸨也糊涂了?三个嫖客怎么突然玩起清高了?还有这不是人家女医工在医治么?你们去做什么?
见老鸨迷茫的眼神,陈瑀不动神色的递过去十两银子,老鸨见钱眼开,急忙附和道:“三位真乃菩萨心肠啊,老生太感动了,这边请……”
陈瑀三人做的一切一切都被那白衣女子看在眼中,但她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大的波澜,自始至终都十分的安静,仿佛看傻逼一般看着陈瑀三人。
几人来到了那窑姐的房间,焦芳和彭跃犹如死了谁一般,脸上竟都带着一丝悲痛的神色,但一双贼眼却始终没有离开白衣女子的身子。
那白衣女子走到病人的床前,和寻常医治一样,先是望闻问切了一番,最后眉头紧皱。
彭跃见了之后笑道:“风寒这般难治?老夫都能给你配上一副药。”
陈瑀也忘了一眼那女子,仿佛想到了什么,问老鸨道:“可是抓了风寒药物,却没有治好?”
老鸨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么?不然也不会请医工前来,却也不知道是哪个鬼神在作祟,不晓得要不要请大仙驱邪。”
陈瑀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了,但却没有说出发病缘由,而是静静的看着白衣女子,想要看看这女子的医术如何。
“这并非风寒。”最后那白衣女子下了结论,“所以依风寒治理定然没有效果,在元朝前,这两种病通常被认为是一种,可到了大明朝初,王医师在《医经溯洄集》提出一种“感天地恶毒异气”而生,与伤寒乃“自是两途,不可同治”。”
“他在说什么?”彭跃一脸迷茫的问道,可随即想想,四周也没人懂?只能自言自语了。
可谁知陈瑀却道:“她在说与风寒极类似的一种病,称之为“温病”,分之为温暑、寒疫、温疟、风温、温毒、瘟疫等,这几种病决不可与伤寒六经诸病通治。”
陈瑀说罢后,彭跃痴痴的望着陈瑀,心道这家伙不是吹牛逼的吧?
陈瑀会心一笑道:“我只是恰巧度过王履的《医经溯洄集》。”
那白衣女子接下来说的话,果真和陈瑀不差,焦芳和彭跃此刻在看陈瑀,眼中若有似无的露出了一抹崇拜。
最后白衣女子道:“此病非辛凉或苦寒或酸苦之剂不足解之。”
陈瑀点了点头,这小姑娘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至少要比寻常大明的民间跑江湖的郎中好。
“温病之重,不可儿戏。”那白衣女子写了几副药方,然后对老鸨道:“此病用大明的话说是“有天受,有传染,所感虽殊,其病则一,缓者朝发夕死,急着顷刻死亡,此疫之重,不可不防”,下次若遇此病定要慎重对待。”
“有这么严重?吓唬人吧?”彭跃低声道。
陈瑀对一旁彭跃道:“医书上确实这么说的,况且大明也有很多因风寒不治身亡之人,那些人或许都是此病。”
“姑娘医术高超,不知姓甚名谁?”焦芳抱拳拱手,一副被你的医术折服的感觉。
瞧人家,这才是高手,在流氓和正经模式中切换如此自由无拘无束,简直是无耻中的典范。
那姑娘却并不买账,仿佛没有听到焦芳的话一般,然后对老鸨道:“告辞。”
焦芳面皮一阵抽搐,脸丢大发了,他娘的,若不是在这个场合,老子早就亮明身份了。
他继续道:“医者,仁为先,我这位兄弟也得了病疾,不知姑娘可否一治?老夫定当感激不尽!”说着还指着彭跃。
彭跃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算是默认了。
那白衣女子此刻终于开口了,他问焦芳道:“是何疾?”
焦芳露出了沉思,眼中带有一丝感怀,这演技,陈瑀深被折服,良久后焦芳叹了一口气,摆着手道:“也罢,你以为我等来此地是为了寻花问柳么?”
那白衣女子深深的点了点头,意思是我真的这样认为,而且十分肯定,你们三个一看就是标准的嫖客模样。
“错!大错特错啊!”焦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呼道。
彭跃听完后,心理愈加的害怕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焦芳的试探
“我这位兄弟,莫要看身体很健硕,可这年纪轻轻的,肾却……不中用啊!”焦芳一脸无奈的道,无奈的表情中竟然还丝丝的夹带着一丝同情。
且不说彭跃这五十五岁的年岁算不算年轻,单说这疾病,他彭跃真没有啊,单家中小妾,今年一年就纳了三个,他可以保证肾一点没有问题,反倒是焦芳这老家伙,这厮不是在说自己吧?
提到这种事,作为女子总是会有一种害羞的,这也算是焦芳故意为之,想变相调戏调戏这女子罢了。
谁知那女子却没有一丝害羞,淡淡的“哦”了一句,然后道:“懂了,您稍等一下。”
说罢,示意彭跃在凳子上坐下。
彭跃很无奈,不过看焦芳那眼神,也只好乖乖的坐了下去,不过心理已经将焦芳这老王八蛋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
白衣女子眼中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然后从医箱中掏出了银针。
彭跃见后,顿时下了一个趔趄,差一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担忧的道:“你……你还会针灸?”
“自然。”白衣女子道:“右手腕位于中部有穴名为列缺穴,其连接任督二脉中的任脉,任脉乃“阳脉之海”,可以补肺肾之阴虚,此穴位于肺经、大肠经、任脉,三经交汇,不仅益肾,更是对大肠和任脉经气具有极佳的调节作用。”
她说罢,那枚经过火烧消毒的银针跐溜一下子扎了进去。彭跃期初还有一丝紧张,但这女子手法十分的老道,说话间便刺了进去。竟没有感到一点点疼痛。
一般医工找这个穴位,都会让人两手虎**叉相握,这时位于右手腕背部左手食指尖所指的便是这个穴位,这样找十分的精确,可是这女子竟根本没用这个方法,但是陈瑀却能看出来他找穴位的精确。
单这里可以看出,这个女子对自己医术有多么的自信!
本这个穴位刺入之后便就结束了。谁知那女子继续道:“此穴位功效较为缓慢,还需其他穴位来刺激此穴位,加速功效。不知是否要继续?”
陈瑀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他从未听过还有辅助穴位的穴位,这不是扯淡么?
不过这些彭跃不懂,反正刚刚挺舒服的。小丫头的手也挺冰凉的。要!肯定要,怎么会不要?
彭跃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再来一个吧。”
小姑娘拿起消毒的银针,瞄准后,嗖的刺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仿若杀猪一般,彭跃疼的汗都滴出来了。
一旁的焦芳眼睛微闭。不忍直视,心道幸好适才没有主动要求也去扎上几针。看来让这老家伙试试水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就是要这种效果,不知你二位可需要治疗一番?”白衣女子对已经吓的不成人样的焦芳问道。
“毋需,老夫……肾很好!”焦芳连忙摆手道。
白衣女子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问陈瑀道:“你呢?”
“我也不需要。”陈瑀笑道:“姑娘下次可莫要这般害人了,也就是遇到他们不懂医术。”
白衣女子一愣,打量了一眼陈瑀,突然笑道:“你懂?”
“略懂。”陈瑀也跟着笑道,“不过自然没有姑娘医术之高明。”
“那还是希望公子日后多行善,医人容易,医己难!”白衣女子道:“至少心理上的疾病就很难医治,缺少了操行,可非药物针石能医之的。”
她说完便也不理陈瑀几人,扭过头,踏着轻盈不带一丝凡间烟火的脚步离开了,依旧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不近人情,那么的目空一切。
对于这种人,陈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定义,二个字,高级装逼。
彭跃还在哼唧着,陈瑀走了过去,将那女子扎的第二针给拔了出来,淡淡的道:“既然这个辅助作用这般的疼,那就不需要了,反正也就是辅助嘛。”
白衣女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见陈瑀没有戳穿自己,顿感十分奇怪。
经过这么一番,焦芳也没了兴致,其实最主要的是酒劲被彭跃那嘶吼声吓完了,现在整个人已经清醒了,清醒之后大家还都是正经人的。
几人像是做贼一般逃离了画舫,给这次****之旅做了一个十分不美好的结尾,陈瑀一直不明白,来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昂,怎么走的时候却像是干了什么鸡鸣狗盗的事一般。
回到府治之后的焦芳和彭跃,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哪里还有昨天那****的样子?转而替代的是一副十分正派的君子模样。
步履中都带有丝丝的威严,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焦芳找到了陈瑀,他对陈瑀道:“朝鲜国使臣多日前便已经抵达福建,今日我等便可以接见回京了。”
说罢之后,他十分神秘的问了陈瑀一个问题道:“你便不觉得奇怪?”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陈瑀十分不解的道:“哪里奇怪?”
莫不是这次进攻还涉及什么隐晦的事?而这事陈瑀还不了解?
“额……”焦芳一脸无语,他道:“朝鲜国位于皇明之东北隅,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以直接从东三省过鸭绿江抵达京师,却为何要饶这么一大圈从福建登陆,然后从南像北,跨过整个大明疆域?”
日,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焦芳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陈瑀顿感到奇怪,心中思考了起来,可现下他对国际形式也不了解,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只能问焦芳道:“这是为何?”
“不知道。”焦芳很干脆的道。
陈瑀那一脸期待的表情,立马耷拉下去,努力的笑道:“大人真风趣。”
“所以这次圣上才一同派遣礼部和翰林院等高官前往迎接,就是怕这些人在大明的疆土内闹出什么幺蛾子。”焦芳道:“所以这一路下来,我们要格外的注意,以防止这些人有什么对大明不利的举措,这也是我们此次的第三个原则!”
“恩。”陈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人,我们何时出发?”
“这就出发。”焦芳说罢,便当先走了出去,等出了府衙陈瑀才看到这迎接队伍的强大和辉煌,队伍足有两百来人,里面清一色身穿莽袍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他们手持卤薄、旗仗,以及那美观霸气但不实用的长刀。
当然除了锦衣卫,里面还夹渣着许多也一同身穿红色莽袍的太监,也就是作为迎接礼仪的一种,并不是东缉事厂那种凶神恶煞的厮。
反正一切的一切,都本着一个原则,“充分的体现大明皇家的气势和脸面”,就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十分兽血沸腾,立志报效朝廷那种场面。
焦芳和陈瑀作为此次接待的礼仪官,自然行走在队伍的正前方,他们着绯红和青蓝官袍,胸前的鸟兽在阳光下异常的威严,白色中单,红色绸缎裤,皂靴,无一不是在说明他们代表的是大明王朝。
路上焦芳突然对陈瑀道:“东南的局势你怎么看?”
明明是接待使臣,焦芳竟然问这个问题,陈瑀奇怪的道:“大人指的是?”
“路途瞎聊罢了,兵科给事中曾经就大明东南沿海海禁政策有过分析,这几****在此也略有一点了解,尔廷玉生在东南,想要问问你的见解。”焦芳道。
“东南有隐忧。”陈瑀言简意赅的道:“闭关锁国或许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焦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道:“可是海禁是祖宗定下来的基调,根本不能改,身为礼部和翰林官,这点我想尔毋需我多说。”
“闽商逐渐做大,那彭知府也是闽商集团的一员,他们在朝廷中的影响力也在逐渐扩大,非法走私、制造双桅大船、允许沿海居民下海捕鱼的现象已经屡见不鲜,根本禁止不了。”
“焦大人的意思是?”陈瑀疑惑道。
“没什么意思,自是偶尔谈一下时下大明的局势罢了。”焦芳道:“沿海策略不妥善解决,终究会是个不安定因数,朝廷那些不开化的老匹夫根本做不了任何贡献,当下政治格局可能要有一番改变,届时东南沿海的形式需要廷玉的帮助。”
焦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刘瑾已经大权在握了?不然朝廷的格局又怎么会改变?
能改变的就是权利从内阁划到了朝廷内宫!
但是这个过度期间,内阁等外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那么紧接着就会有一场内廷和外廷的权利的角逐,这或许也是焦芳不敢将话说这么明白的缘由,不过陈瑀感到焦芳暗中定然是支持刘瑾的。
不然一礼部侍郎不可能这般对他翰林院修撰礼贤下士,那一句“自己人”,莫不是已经将自己和刘瑾打下了烙印?
“这条路可能有些难。”陈瑀道:“但对大明有利的,下官也绝不是那种怂包!”
“哈哈,好!”焦芳深深的赞许道:“后生可畏!”
其实陈瑀也是学着焦芳一般,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也没说,反正两人这种隐晦的方式,都是在试探对方的心理,这就是大明为官的门道,陈瑀已经摸通了一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威胁,这是威胁
朝鲜国相信大家都十分的熟悉,当然现在的朝鲜国不是后世那个要统治全球的朝鲜,而是那一口一个“欧巴”的超级大国,不过本质都是一样。
在大明的时候,朝鲜国还是大明朝的属国,换句话说也就是咱们大明朝的小弟,他们甚至年号啊、服饰啊等等都在仿照大明。
现在朝鲜国是李氏王朝,现国王为中宗,有没有觉得这谥号很熟悉?前面还有成宗,后面还有世宗,对,没错,就是大明在仿造人家朝鲜国,这是正确的,毋庸置疑的!
由于朝鲜国国力太过强盛,国内的科技太过发达,所以此次来大明就是来考察一下大明有哪些需要改进的科技,特意来指导一下大明。
这包括手工业、医药业、锻造业以及大明朝的海防、军事等各方面,他们为了解救大明于水火之中,立志要对大明做一番深入的指导,好让大明军事、科技、经济足够发达到攻打朝鲜国。
这样的细心,这样的无微不至,让人听者落泪。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即便你以一个大国的心态去包容他们,去帮助他们,但是一旦这些人认为自己有足够能力,强大到吞噬你的时候,他们才不会顾忌到你以前有没有帮助过他们,弱国无外交。
弹丸之地,随着国力的强盛,野心也会渐渐的滋长,这次来明的目的没有人会知晓,包括朝鲜国的使臣团。
他们的国王只是给了他们一些任务。而这些任务看上去十分的平常。
当然这次绕过辽东,从福建登陆也是朝鲜国王下的命令,此次的使臣乃中枢府事成洗名、户曹参判权仍孙。当然带的进贡什物也是十分珍贵,据闻是带了足足有几十匹马,然后还有……没了。
当然来人倒是不少,三百使者,三艘大船。
其实朝贡这个问题,名义上是朝贡,实际上就是通过此来换取更多的大明朝的赏赐。以及私下里带一些物品来大明私下交易,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这个问题在宣德之前就以及发现,这些进贡国家借此名义来牟取私利。而且甚至在大明朝内滋惹生事,于是朝廷规定“人止二百,船止两艘”,到了宣德。加以放松。“人止三百,船止三艘”。
焦芳和陈瑀以及福建都司的人全都身披威严的官服,迈着官步,朝沿海岸而去。
其实使团早两天便已经到福建这事,焦芳和陈瑀早就知道了,今日来这里迎接也就是做做样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距离沿海线还有二里路的时候,陈瑀便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他们身穿汉服,头带圆形圆檐乌沙帽。这种装扮不用看,陈瑀便知晓是朝鲜国的使团。
焦芳、彭跃等也都一改昨日模样,气势说不出的凌人,仿佛在给那弹丸小国一个下马威一般。
等到了近前,朝鲜国使臣全体下跪叩首,焦芳满意的点了点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从一旁随行太监手中接过那褐黄的黄绢圣旨,缓缓的打开后,他先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强调,用自认为最为威严的语调缓缓的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受天命嗣,尔朝鲜李氏国王…………”
圣旨的内容很空洞,就是一些客气的话,什么你们能来,我很高兴,路途劳累,来京慢叙等等诸如此类的形容词。
最后“朕命礼部左侍郎焦芳、翰林院修撰陈瑀亲自接待,望尔等早日抵京……”
焦芳的语气很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段圣旨读了将近半柱香时间,陈瑀只感觉那些使臣都在若有似无的揉着膝盖,偏还不敢起来。
等焦芳读完之后,那些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跪起。
与其说这是一次福建都司的接见会,倒不如说这是一次送别会,因为此次抵达码头,焦芳和陈瑀等人也会坐船与朝鲜国使臣一同返京。
“焦大人,陈大人,你们好,我是朝鲜国中枢府事成洗名。”他说罢又指着一旁另一个微胖的中年人道:“这位乃户曹参判权仍孙。”
焦芳眯着眼,和蔼的朝他们两位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使臣身后一个宫女的时候,他突然虎目圆整,脸上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模样。
陈瑀察觉到了焦芳的异常,也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宫女也是淡淡的望着陈瑀和焦芳二位。
他娘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可这个相逢也太******不该了,昨晚还在妓、院嚷嚷着要上人家,今天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见面,真丢人!
不过陈瑀觉得自己明显还是嫩了一点,反观焦芳,也仅仅是适才那一刹那的诧异,现在整个人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带有一丝欣赏的问中枢府事成洗名道:“这位姑娘是?”
“哦,内医院医女,徐长今。”成洗名道。
陈瑀听了之后只感觉五雷轰顶,这他娘的真是无巧不成书,朱厚照让老子奉旨泡妞,看来泡妞是不成了,泡汤倒是可以。
徐长今淡淡的施了一礼,算是见过了焦芳。
焦芳捋了捋胡子,笑道:“女医?佩服佩服。”仿若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般,看不出焦芳有任何的波动。
恩,还得向焦大人学习,这脸皮,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再看那边的彭跃,早就羞的头都不敢抬一点,只盼望着这些人赶快离去。
一番寒暄之后,一行人便从福建码头做船离去,陈瑀和焦芳自然是坐着双桅大船,虽然大明朝不允许民间私造双桅大船,但是朝廷却是可以的。
船缓缓的朝京师驶开了,陈瑀二人背手站在船头,海风吹过,沁人心脾,放眼望去,陈瑀皱了皱眉头,他道:“福建果真太平,沿海岸边仅只有一点点破败的渔民小船。”
焦芳知道陈瑀的意思,他道:“我来福建有些时日了,街肆上渔民多不甚数,且交易海鲜也是一般,反观这海岸的东西,呵呵,是有些人不想让朝廷看到罢了。想不到福建官商已经勾结成这个模样,还将朝廷放在眼中么?”
“沿海确实不好治理,需要朝廷重点花功夫。”陈瑀说完之后突然看到了朝鲜国使团的船只,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对焦芳道:“焦大人,你看那边的船?”
焦芳顺着陈瑀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你看船的吃水程度。”陈瑀点出道。
焦芳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又对比朝廷的船看了看,像是想到了什么,“船上不仅仅有人、马?”
“恩。”陈瑀点了点头,无奈的道:“想必又是私下交易了许多东西。”
“这些事,制止不了的。”焦芳叹道:“这是一个矛盾,开海禁和海禁之间的矛盾。”
陈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闭关锁国将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的危害,“开海禁给朝廷带来的收益定然大大的多过海禁!”
趁着现在倭寇还没有泛滥,这个时候争取开海禁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且难度也较小,陈瑀觉得有必要将此提为计划议程,只是他现在的权力还不够资格说这些话。
不过不要紧,有了焦芳等人狼狈为奸,不对,是同流合污,不对,是沆瀣一气,不对,算了,反正有了这些人,陈瑀相信未来不久的将来开海禁不是个梦。
海禁给大明,甚至是以后的华夏带来的危害是十分巨大的,且不说吸收不到西方国家的发达科技,单就说日本这一块,海禁无疑不是日本国猖獗的原因之一。
日本之危害,不在于日本,在于沿海的国人!
“咦?徐长今站在船头画着什么?”陈瑀疑惑的问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顿时冷汗直流,道:“大明海域疆域海防图?”
“可能,格老子的,难怪从福建登陆!”焦芳急忙下令舵手道:“给本官将朝鲜国的船拦住!”
这些舵手都是朝廷培养出来的,素质自然是没得说,他们皆都是行伍出身,身强力壮,指哪打哪。
焦芳话甫一说完,大船便迅速的横了过来,那朝鲜国的使臣看了之后,差点吓晕了,幸好舵手的素质高,才及时停住。
成洗名怒道:“这大明的官船不要命了?”
只是这话也只能在自己的队伍中抱怨一番罢了,哪里真敢当着焦芳的面说?焦芳什么样的人,这些人也有耳闻,还是不敢瞎造次的。
焦芳和颜悦色的登上了朝鲜国的大船,然后脸色换成极度不好意思的样子道:“诸位朋友,多时不见,本官甚是想念啊,本官临时决定,为了更好的交流两国的文化,这次航程,我们来个“同流”!”
“何为“同流”?”成洗名不解的问道。
“哦,就是将尔国使臣来者和我大明的交错在每一艘船上,以方便最大的交流两国的感情啊!”焦芳道。
“这个……恐怕……”
成洗名话还没有说完,焦芳便道:“既然成大人也同意,那就造办吧,尔等听到没有?”
我没同意啊!?
他话甫一说完,锦衣卫以及一些亲军护卫便齐刷刷的道:“是!”
我同意!
威胁,焦芳这就是威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的世界,你们不懂
不知道焦芳这老不死的是不是故意的,老家伙带着中枢府事成洗名、户曹参判权仍孙坐上了另一个大船,让陈瑀和徐长今留在了朝鲜国的船上。
若是搁在平时,这不得不说是个艳福,因为徐长今长的不赖,可现在……昨晚的尴尬一幕还历历在目,如今陈瑀总是感觉挺别扭的。
娘的,监视这小娘皮的事留给我,焦芳这老小子打的真是好算盘。
没事,全当是历练了,要学习焦芳的脸皮,陈瑀暗自给自己打气,我行的,我可以的,我要练就连城诀……是连城皮!
陈瑀笑嘻嘻的靠近了徐长今,“徐小姐你好啊。”
“你好。”徐长今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淡淡的回了陈瑀一句。
乘此机会,陈瑀也顺便瞄了一眼她手上绘画的东西,是一副远景图,不过这个画很明显是刚刚匆忙间勾勒出来的,墨迹都还没有干,不过即便如此,画功也还是可以的。
徐长今越是这样,陈瑀就越是怀疑,看来这丫头也是意识到我们发现了什么,想要欲盖弥彰。
“作画呢?”陈瑀笑道。
“恩。”徐长今淡淡的回道。
陈瑀刚走进一点,徐长今便挪动了步子,十分嫌弃陈瑀,很明显昨晚陈瑀给她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她淡淡的道:“陈大人,请自重。”
陈瑀最恨这种动不动就装纯的人,好像全天下男人只要一靠近你就要强、暴你一样。老子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要是有,那也是昨晚你和窑姐对比之中!
就在这时候。船头突然一个巨浪打过来,陈瑀不偏不倚的抱住了徐长今,陈瑀敢发誓,这绝对是一个意外。
徐长今“啊”的叫了一声,然后猛然间将陈瑀推开。
这一幕都被焦芳和成洗名看在眼中,那焦芳别提有多么佩服陈瑀的胆识了,这小子太他娘的魄力了。这他娘的……耍流氓啊!
陈瑀看了一眼焦芳那崇拜的眼神,无奈的苦笑了一番,这老头什么猥琐的心思陈瑀怎会不知道。可这真的是个……意外啊!
那徐长今冷冷的打量了一眼陈瑀,然后道:“身为大明朝翰林院修撰,行事这般浮夸孟浪,这就是尔****的待客之道?若到了京师。我定将尔等行为告知圣上!”
一点小事不必要上纲上线吧?陈瑀威胁道:“行啊。你敢说我就将你推下去喂鲨鱼!”
“你!无赖!”徐长今怒道:“大明怎会出了你这等官?”
“哎哟,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扔下去?老子可不是什么好人!”陈瑀继续威胁道,反正坏人做都做了,干脆做实一点算了。
“你……”
徐长今话还没有说完,陈瑀突然双目紧闭,脸上再也没有适才那嘻嘻哈哈的模样,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吼道:“有情况!”
陈瑀这一声吼将焦芳一行人从船舱吓了出来。“海盗?”
不远处来了一首大船,船只比陈瑀这几辆都要大。船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不知多少人,阳光反射下,他们手中那一柄柄倭刀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随行的护卫队立刻将五艘使船前后左右包围起来,前面放着两门大明火炮,便有人冲着对面来船吼道:“我等乃大明军舰,尔等快些停船投降!”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来的是谁,大明对待这样的事,态度永远只有一个,打!
打的过也打,打不过也打,反正对待其他国家的挑衅,大明就没有妥协这么一说。
陈瑀示意徐长今回到船舱内,但徐长今说什么也不肯,这么难得一见的场面,她又怎能错过?
好么,不回去也好,就让你看看我大明海上军事的实力,灭了尔国心中那龌蹉不堪的想法。
可等对方船靠近的时候,陈瑀懵了,对方来人足足比大明多了一倍啊,看来此次是有本而来的。
陈瑀等使臣护卫队本就不多,加上锦衣卫东厂等才不足五百,其中还有一两百是搞礼仪的,换句话说,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三百不到。
更加不利的是,这些人基本都是陆军,哪里会指挥海上军事?情况十分的不利,若是在朝鲜国使节面前被劫,陈瑀和焦芳不用回到京师,估计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真他娘的奇怪,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船只刚刚驶离福建的时候来了,这片海域十分的辽阔,无论是距离浙江还是福建都有一段距离,根本没有办法调兵支援,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用船上这些士兵将对面倭贼给干掉,这……可能么?
焦芳此刻也是满头大汗,朝鲜国的使臣早已经吓的跑回了船舱。
对方的船只越来越近,陈瑀甚至能看到那些矮子们叽哇起来,从对方的装扮上来看,基本上都是日本武士,只是拿的兵器各不相同,真正拿着倭刀的浪人却并不是很多,大约只有二三十人。
倭刀很贵重,不是每个日本倭寇都有的,首先能驾驭这种长长的倭刀,你自身就必须具备很高的武学素养,否者估计你还没砍死人,就先被这刀将自己划死了。
所以能佩戴这种倭刀的武士,在日本是十分受尊敬的。
这些人都是能一抵五的主,其实力不可小觑,这次能一船上来了二三十,明显是下了功夫了,看来这次势在必得啊。
陈瑀只感到奇怪,具体哪里奇怪,陈瑀却来不及仔细分析,现下最当急的是怎么退敌,保住大明的脸面问题。
陈瑀自认为是没有那个指挥才能的,可是这次也并没有带专业的备倭指挥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看着敌船越来越近,焦芳焦急的看着陈瑀,意思是可有办法?
陈瑀心道,老子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阵脚,朝鲜国的使臣们都看着,绝不能怂。
陈瑀额头上不自觉的沁出了汗滴,大吼道:“可有会指挥水师的?”
“回大人,小的可以!”钱宁身后,一锦衣卫小旗走了出来,“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魏文礼见过陈大人。”
陈瑀打量了这个从七品的小旗一眼,此人面目四方四正,说此话时带着强烈的自信,显然是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陈瑀看了焦芳一眼,然后道:“好,着令尔全权指挥,待胜利后,我等定回京告知圣上,重重嘉奖!”
有了陈瑀和焦芳的任命,魏文礼便犹如下山之虎一般,接过指挥权,便来到了位于首船之上,没有过多的废话,目测还有百米距离之时,便着令炮手开炮。
钱宁望了一眼这锦衣卫小旗背影,牢牢的将他的样子铭记在了心中。
钱宁是个记仇的人,魏文礼这么做想要做什么?跳过他这个锦衣卫百户直接向上级揽功?若是此役败了还好,可若是胜了,可完全没有他钱宁的事了。
一炮……空了,二炮……空了。
眼看着倭寇越来越近,魏文礼干脆驱使了两名炮手,自己亲自捋着胳膊上了,“轰”,不偏不倚射入了那首船头。
另一船上焦芳大呼“射的好!”
第二炮“轰”,又十分精准的射在倭寇的船头。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魏文礼下令后船掉头,作前船朝后驶离,然后自己这艘始终和倭船保持在百米内的距离,魏文礼打的很准,没一炮都没有落空。
倭船哪里经得住这么耗下去?不一会儿便掉头飞速的离开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大明朝嘉靖时期倭寇泛滥的缘由是因为沿海士兵的军事训练懈怠,“浙、闽海防久隳,战船、哨船十存一二。”以及朝廷的疲软的军事政策导致的,“及遇警,乃募渔船以资哨守。兵非素练,船非专业,见寇舶至,辄望风逃匿,而上又无统率御之。以故贼帆所指,无不残破。”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朝廷的糜烂造成的,陈瑀觉得既然自己已经知道历史的动向了,那么这一切的一切,他就有义务不让他发生,不为了大明朝廷,单单是为了华夏沿海那千千万万个鲜活的生命!
就依照现在的海军,军事防线,如果日后不多加训练,沿海假倭和真倭勾结,用不了多久,倭患就会发生。
现在日本国正属于战国时期,国内已经乱成一团麻,战争频繁,物资紧缺,民不聊生。于是沿海一些无赖、日本浪人渐渐的流落成了海寇,只是现在还没有在大明尝到甜头罢了,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其贪婪的本色将会最大程度的展现出来。
给脸就上,说的就是……对不起,说错了。
陈瑀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代入感特别强,瞬间已经在心理将那些倭寇的祖宗们问候了个遍。
男人问候起祖先来,脸上总会青一块,紫一块的,陈瑀也不例外,不过这脸色却被徐长今定义为了害怕,她道:“怎么了?陈大人?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针灸一番,正好船上还有几颗安神宁气丸。”
“我……不是害怕!”陈瑀面皮一阵抽搐,算了,和你这小娘皮说你也不懂,还有你们朝鲜国也不是什么好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各怀心思
陈瑀越是解释,徐长今便越是鄙视,也难怪,这样的人,本人品就不怎么好,怕也实属正常,大明有句俗话说的好“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慽慽”。
不过大明军队的实力却让徐长今暗自钦佩,以一人之力,况且还非专业的海事指挥官,便能将海寇打成落水狗一般,真正的大明海上实力该有多么的强大?
徐长今的想法,陈瑀不知道,海上军事陈瑀也不太了解,他只知道这一战胜利了,战功是属于这从七品锦衣卫小旗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瑀在这一帮倭寇逃跑的踪迹上看出了端倪,他们撤退的十分自如,方向精确,逃跑的近海海域连陈瑀等人也不了解,更何况倭人?
显然这一次袭击是有备而来,而且陈瑀敢断定,倭寇里面一定掺杂了沿海的汉人,不然不可能如此熟悉地形!
或许他们不知道这是官船,单纯的是为了抢劫,这种情况到还好。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这是官船,故意来抢劫,若真是这样,那里面的情况就复杂多了,陈瑀觉得有必要和焦芳商量一番。
不过在此前,他先要做的,自然是要表功,魏文礼具有很高的海上军事水平,陈瑀觉得有必要加以培养,若日后魏文礼真是有所建树,那陈瑀便是他的恩师,尽管陈瑀比魏文礼小不少,没办法,这就是大明官场的规则。
这些日子陈瑀已经意识到结党是多么的重要。
“魏大人打的漂亮,本官回到京师定然向圣上告禀。这一功你领定了!”陈瑀对归来的魏文礼道。
陈廷玉是什么人?一甲第一,翰林院修撰,监察御史。皇帝最为信任的宠臣,只要他开口,那自己晋升根本就不费吹飞之力,魏文礼喜上眉梢,抱拳道:“属下谢过陈大人!”
虽然没有什么“下官以后就是你的人”,“陈大人指哪我就打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类的豪言壮语,但是陈瑀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魏文礼不是顾鼎臣那种人。这样的人可以交!
因为单从“属下”二字,便能知道魏文礼的态度。
陈瑀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钱宁,他笑道:“这是尔的本事,毋需谢谁。本官也只是做应该做的事罢了。若真要谢,尔还当谢过钱大人,若是没有他,也没有你今日,因为你是他挑出来的。”
陈瑀说话很有水平,立刻便点出了其中的关键点,魏文礼暗自点头,这小子能得圣宠。绝不是走什么歪门邪道,这细腻的心思。哪里像是刚步入官场?难怪自己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小旗。
“标下谢过钱大人知遇之恩。”魏文礼抱拳道。
“呵呵,先要恭喜魏大人了。”钱宁皮笑肉不笑的道,显然对魏文礼抱有成见。
陈瑀哪能不知道钱宁的心思,锦衣卫这个机构陈瑀需要,钱宁自然是他重点拉拢之人,他道:“钱大哥,您这个功也不小,本官定也会一一写成奏折,告知圣上。”
钱宁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心中那颗天平也渐渐的朝陈瑀这边倾斜,虽然跟了牟斌不少时日了,可是钱宁根本看不到出头之日,只有上次救了朱厚照,才侥幸升了百户。
不知牟斌是不是故意对自己打压,这些日子没少立功,可轮到升迁的时候怎么都升不到自己,甚至听闻牟斌还有将钱宁调离京师去宣府的意思。
钱宁觉得有必要重新找一个靠山了,朝廷现在的形式,作为锦衣卫的钱宁也是格外的关心,现在是个契机,小皇帝爱玩,信任陈瑀,陈廷玉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跟着陈瑀是个绝佳的选择,机会就摆在眼前,钱宁绝不会错过。
一旁的徐长今将陈瑀这把戏看的清清楚楚,这么轻易的便拉拢了两人,这小子真是够阴险的。
这种宫廷内斗,小小的徐长今在朝鲜早已经屡见不鲜,甚至亲身体验,所以这些把戏她一眼就能看穿。
崔尚宫设计害了韩尚宫,自己也被流放到了济州岛为婢,庆幸认识了张师,学了医术,进了内医院,可崔尚宫并没有放弃害自己的机会。
此次随使臣来大明也是她一手设计的,更是撺掇中宗皇帝让自己在大明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于这种宫廷手段,徐长今是十分厌恶的,恨屋及乌,所以现在更加的厌恶陈瑀。
想到那个任务,徐长今便感到一阵的恶心,中宗皇帝竟然亲信,若是完不成任务,自己的命运……想到这里,徐长今心中暗叹,为何自己的命运要这么的苦?为何上天这么的不公?
这个时候焦芳和成洗名等朝鲜使臣已经来到了陈瑀他们所在的船上,焦芳委婉的表扬了陈瑀等人一番,当然这个表演用词可能比较不妥,焦芳道:“此帐打的……哎,一般吧,搁在平时,早便让对方全军覆没,竟然被逃了,耻辱!”
任谁都知道焦芳的意图,他们都自责道:“下官知错。”
演戏嘛,就得这样不是?
焦芳叹了口气道:“罢了。”
然后对一旁的卫士道:“将朝鲜国使臣带入船舱歇息片刻,我和陈大人就攻打日本海寇要做一番商讨。”
攻打个屁,看焦芳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估计适才也没少被吓到。
待朝鲜国使臣走后,焦芳终于双腿一摊,陈瑀眼疾手快,一把缠住了焦芳,给钱宁一个眼神,钱宁立刻去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什么叫默契?陈瑀和钱宁这就是!
焦芳甚感欣慰,坐下喝了口茶水,平复了心情,良久之后才道:“适才真的惊险,若真出了什么事,老夫这辈子就到头了!”
“有焦大人在,什么妖魔鬼怪不能摆平?”陈瑀十分麻溜的奉承道,说完之后自己才觉得恶心,妈的,老子以前不是这样的,真无耻啊。
那焦芳的脸皮更厚,笑了笑道:“理是这个理,若真出了什么幺蛾子总是不好的。”
陈瑀顿时觉得自己错了,比着焦侍郎,陈瑀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无耻。
“大人有没有觉得一丝蹊跷?倭人怎这般熟悉沿海的路线?”陈瑀道:“这次无端的来抢劫不知是不是另有什么动机。”
“他娘的,老子不管什么动机,尿都快要吓出来了,福建备倭指挥使干什么吃的?”焦芳怒道,随即感到声音有点大,连忙道:“我意思是尿都快要给朝鲜国使臣吓出来了。”
要是能给朝廷评选十大猥琐高官,陈瑀这一票会毫不犹豫的给焦侍郎投上去。
既然他焦侍郎都能想到这一层面,那说明……这个动机肯定就是借着朝廷的手来打压备倭指挥使司。
这么做的目的能给谁带来好处?结果不言而喻,陈瑀把心中所想一一告诉了焦芳,当然陈瑀说的全都是分析和观点,从来都没有一个正确的定论,因为这东西不能从陈瑀口中说出来。
焦芳是聪明人,陈瑀什么意思他自然能听出来,他语重心长的道:“很感谢陈大人能和本官说这些掏心窝的话,可能现在陈大人觉得我不如你那些知遇的恩师,但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尔迟早会发现我们是一路人,你日后的仕途老夫会尽全力帮助你。”
陈瑀很疑惑,他道:“焦大人哪里话,下官自然唯焦侍郎马首是瞻。”
焦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大明的官场是个危险的地方,它需要一群人同心合力,这样在这个体制内,你才不会被吞噬,你想要做一番动作出来,光凭借一腔热血和过人才能是行不通的!”
陈瑀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焦芳笑了笑,然后说:“这件事本官已经想好如何向朝廷禀告了,备倭都指挥使司要敲打,但是海商集团更要敲打,敲打的同时更是可以利用,“那个政策”离不开这些背后的人!”
对于开海禁,焦芳竟然和陈瑀达到高度的一致认同。
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因为它不仅仅要对抗的是祖宗法度,更是要妥善的解决海寇等问题,如果开放海禁期间,日本倭寇泛滥,那么无论是陈瑀还是焦芳,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是一条危险的路,在没有利益驱使下,能主动做这样事的人,不多。
所以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陈瑀绝不会贸然行动。
船舱外,陈瑀和焦芳在打着算盘,如何回京交代事情的始末,船舱内,朝鲜国的使臣也在商量。
他们此次来并非单纯的上贡,此次来的主要任务是获取,光明正大的获取大明的物质,所以来之前,他们已经请了朝鲜全国出了最为刁难的三个题目,以此来和大明朝比试,相信以大明朝的胸怀,定然会接受。
那么比试的筹码,自然是大明朝的丝绸、茶叶、盐巴等物质。
别看这些东西在大明朝很是普遍,可是那时候周边国家不发达,这些技术不成熟,所以自然这些东西便显得贵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