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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大员外     大明阁臣txt下载     大明阁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千古绝对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麦秀就是属于这一类的,虽然陈瑀算不上他的情敌,但是麦秀不管,自己没能力给房小梅的,别人也不能给。

    有时候生理上的缺陷往往会伴随着心理上的缺陷,麦秀便属于这种,心中那极度自私的占有欲已经快要达到巅峰,甚至不允许别人多看房小梅一眼,亦或者和她多说一句话。

    麦秀是爱及了房小梅,这个女子不但会照顾到麦太监那特有的自尊,而且还极度冰雪聪明,麦府上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他都要找房小梅商量,而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比如前不久,麦秀被监察御史弹劾,弹劾的理由很简单,贪污兼并,当然,这种事在大明可谓是不新鲜了,因为举国上下,这种风气已经盛行,按理说也无关大雅,哪里动的着堂堂的言官去数落他?

    但是怪就怪麦太监贪污的太嚣张了,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干起来偷鸡摸狗也就算了,最起码别人也抓不到把柄。

    但是麦太监可能太自信了,自信的兼并到监察御史大人的祖宅中了,这种事谁能忍受的了,于是御史大人不高兴了,联合着几个巡抚浙江的御史联名写了一封信上报朝廷。

    以麦秀贪污兼并四事弹劾,其一,欺霸乡里。其二,强抢民女。其三,贪污巨额。其四,勾结近宦。

    其实这四件事,前三件都是障眼法,能置他于死地的乃是最后一条,“勾结近宦”。

    这下事情大了,你一个镇守浙江的太监,勾结宫中的内宦,意欲何为?

    于是麦秀害怕了,前面说过,能够做到太监这个职位,说明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这是宦官中的高级职称,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称作太监的。

    看来什么行业竞争都大啊!

    怕了是没有用的,折子送到了京师,你若是不想办法去解决,那等待你的只有锦衣卫的诏狱……哦,锦衣卫可能不欢迎你,因为能进到这里面的都是很厉害的人物,麦秀还没有到那个等级。

    怎么办呢?幸好麦秀的人缘广,京师还是真认得几个人的,于是便准备去活动活动,可是房小梅听到后却立马阻止了麦秀,她对麦****……是麦相公说,当下找人活动是不明智的选择,反而做实了那群御史言官的言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乞求致士。其二,等!

    麦秀哪里想致士?娘的,老子还年轻,大批的贪污浪潮等着老子去翻滚呢,麦秀怎么能同意?

    不过房小梅说,他只要摆出这种态度,朝廷决计不会允许他致士,别说罪名没有落实,就算落实了,朝廷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况且还有京师的内宦有意无意的帮助他,所以这件事这么办绝对妥帖。

    房小梅分析的很精准,幸好麦秀没有去京师活动,这样才能给那些内宦官一个打击御史的借口,可别小看宦官这个群体,这些人整日在皇帝身旁照顾陛下的起居,别的不干,天天就在琢磨怎么夺得圣上的欢心,就算是条狗也会有感情,何况还是这些人?然后这些人有意无意的装个惨什么的,那群御史就这么败了,润物细无声的****败了。

    从这件事以后,麦秀便真的离不开房小梅了,出了不能给她性福,麦秀可以把一切都给房小梅。

    他知道房小梅和陈瑀的关系,今日之所以带房小梅来,就是看看陈瑀的态度,若是这小子旧情未了,就让他断了念想,别看你陈瑀是什么翰林,老子不怕!

    当然,这种说法是麦秀的一厢情愿,实际上还是被房小梅骗了,房小梅听闻要赴约,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陈瑀现在贵为状元,再见面一定会侮辱自己一类的话,男人最见不得什么?见不得女人受委屈啊,尤其是心爱的女人。

    于是麦太监冲冠一怒为红颜,豪言壮语的对房小梅说,今天他陈廷玉要敢拿以前的事说事,老子废了他云云的话。

    论智商,麦太监和房小梅差了一个陈瑀。

    晚宴上,人家陈瑀看都没看房小梅一眼,更别提什么以往的事来羞辱房小梅了。

    文人聚在一起喝酒,总会找一些乐子,比如酒令什么的,这种事麦太监不擅长,所以带房小梅来也是带对了,一晚上的酒令诗词,麦秀基本就没喝过酒,因为房小梅就没输过。

    那些本来还有点轻视房小梅的文官们,立马对她另眼相看,没办法,文人就是这么耿直。

    酒国三巡,重头戏来了,这个重头戏也是大家都期待已久的,陈瑀现在贵为状元才,这六楼又是欧阳修的“千古绝对”,不知是谁的推动下,一群人来到了六楼的楼梯口。

    只见上面写着“望湖楼,望湖流,望湖楼上望湖流,湖楼千古,湖流千古。”

    醉翁楼据闻是在欧阳修来过之后才改名的,之前名字叫做“望湖楼”,意喻望西湖之楼阁的意思,当然这个名字的寓意和欧阳先生的醉翁楼来比,自然是醉翁楼的营销性更加大一点,于是店老板便改名为“醉翁楼”。

    这幅对子很有意境,说是绝对一点不为过,望湖楼是楼阁的名字,望湖流,是作者当时的神态,为动词。最后又以歌颂楼宇和西湖结尾,不得不说这副对子之妙,不但要考虑平仄音律的变化,还要考虑动名词的结合,非但如此,工整的对出来以后还必须要有意境,这就更加的难了。

    一群人见了之后都在冥思苦想,这些官员中大都进士出生,八股文章做的那是特别的好,都说八股文做的好,要诗成诗,要文能文,一掴一掌血,一鞭一条痕,可是今日却都被难住了。

    他们都思索了几个,虽然句式是对上了,平仄对上了,可是意境又对不上,又有意境对上了,可是动名词的转换又对不上。

    或是又几个虽对上了,但是和这上阕来比,自己又决计不好意思拿出来,这些小对还是放在心中为妙,免得拿出来丢人现眼。

    最后他们把目光都聚焦在了陈瑀身上,想看看这少年天才能否对上一阙。

    那麦太监便道:“久闻陈状元才思过人,不知可否登上六楼赏西湖美景?”

    “此千古绝对,千百年来这么多文人墨客都没有对出,我又岂能这般容易的就对出来啊!”陈瑀笑道:“况且这五楼风景也是极妙的。”

    “呵呵,我一届粗人,对不上实属正常,可状元郎也对不上嘛?”麦太监言语中颇有一种不屑的道:“您可是进了十几年学的。”

    “私下听闻陈大人状元得来……”麦太监没有说下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这状元名不副实。

    既然你不羞辱房小梅,那老子就先代房小梅羞辱你一番,一个破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实话,这对子,贱内说不得都能对出。”麦太监笑着对房小梅道:“是也不是?”

    房小梅想了一会儿,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本还寻不到机会和陈瑀单独相处,这麦太监就送了这么一大份礼,有时候房小梅都觉得这麦太监是不是傻?

    如果房小梅真的把对子给对出来了,这就等于逼着陈瑀去对对子,听陈瑀适才的话,是他能对的出来,只是对出来的可能没有这般意境,所以才谦虚一般,不愿意对。

    可是这不愿意对,并不是对不出来的意思!

    现在如果她房小梅对出来了,那就是**裸的在打这群文官的脸,就算陈瑀不对,那些文官也会让陈瑀对上一对。

    所以说这麦太监不就是间接在给她和陈瑀创造机会么?

    “麦秀,注意你的措辞!”浙江布政司左参政童瑞不悦的道,他也是文官的一员,今日来赴约全是因为人家陈廷玉,不然谁会买你一个死太监的脸?现在竟还口出狂言!

    “哦,童大人,不好意思,小人才疏学浅,这说话没个遮拦,您还是不要见怪。”他笑着说完之后,对房小梅道:“去情,你便试着对上一对,让童大人来评鉴一番。”

    房小梅点头道:“那小女就献丑了。”

    她慢步走到了窗边,看着西湖中月亮的倒影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房小梅吟罢后,包括陈瑀在内的所有人暗暗品位了一番,都拍手叫好,动名词、平仄,意境全都符合这首千古绝对的下阕,这女子若是个男儿,说不得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不过这些文官听完之后,却又多的是担忧,今日若是没有另一个好的下阕来补上的话,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这几张老脸也是搁不下去了。

    于是这些人一脸期盼的望着陈瑀,陈瑀适才的弦外之音他们也听出来了,现在意思是你随便对一下吧,不能丢了脸面啊!

第八十七章 情感

    其实陈瑀心中自然也是有下阕的,只是这个下阕显得有些牵强,不过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虽然没有房小梅对的好,但是聊胜于无。

    陈瑀笑道:“此千古绝对房小姐对的甚妙,我本不该献丑,只是心中也偶然想起前些日子作诗之事,这便也对上一对吧。”

    陈瑀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现在决计不会将自己对对子的事和那些文官牵扯在一起,这也是那些文官心中所希望的。

    他们自然能读懂陈瑀的意思,等陈瑀这话说出之后,那些文官们无不是心中暗自惭愧。

    陈瑀代表着文官,同时陈瑀也代表着自己,若是这个对子对的好,那他代表的便是文人集团,若是他对的不堪大雅,那么代表的便是他自己,这是陈瑀所想,也是那些文官所惭愧的缘由。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陈瑀低声吟道,同时心中陷入了回忆。

    这是在陈瑀还没有考中秀才的事。

    钱塘县每年春月都会举行一次文人联手举办的复古诗大赛,地点便是在西湖边,主要的目的也就是那些文人墨客们的一种高级装逼方式,本也就是一小部分文人,可是时日久了,其中的商机便多了起来,杭州府和钱塘县的大贾们抓住商机,越来越将这个赛诗会做大,甚至还单独在西湖中央凉亭内造了一个名曰“赛诗台”的地方。

    这种骚包的诗歌大会,如果没有佳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不要紧,每年商贾们都会请当地一批十分著名的窑姐前去捧场,这样一来,西湖上热闹的场面便可想而知。

    翩翩公子们想借此寻得红粉佳人,俊俏娘子们也不例外,也想挑中一两个有潜力的公子嫁了去。

    这种热闹的场面只要作为杭州、钱塘的读书人,自然全都经历过,陈瑀也不例外,也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认识房小梅,无巧不成书,最后竟然还定了亲事。

    那个时候的陈瑀和房小梅对比,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点都不为过,那个时候的陈瑀心中总带着一丝老实人的自卑感,虽然他本身才能就挺不错的,可是长久不接触人,心中自然而然的培养出一种莫名的自卑出来。

    赛诗会上,房小梅妙句频出,是万人瞩目的焦点,反观陈瑀,虽腹有诗书,但气怎么都华不起来。

    只能远观房小梅,虽然后来知晓房小梅的为人之后,陈瑀也万般讨厌,可那都是后话。

    初恋是难能可贵的,是不讲道理的,是盲目的,他不在乎你的地位,无关乎你的品格,那是一种单纯的自心中流露出的情感,淳朴、自然。

    也就是那一次的赛诗会,陈瑀心中便对房小梅恋恋不舍,以至于最后得知和房家定亲之后的欣喜若狂,在到最后房小梅嫌弃陈瑀之后的落寞。

    想起这么多,这一首下阕的对子自然而然的便说了出来。

    “好!”那些文官品味一番之后拍手称快,同样的地名,同样说的是西湖,同样是平仄押韵,同样是动名词绝妙的结合,陈状元不愧为状元才,“妙妙妙!”

    其实若是真说好,陈瑀的这副下阕还真不一定有房小梅有意境,但凡事就怕包装,正所谓好酒也怕巷子深,那些文官们将陈瑀这短短几个字详详细细的解答一番之后做出结论:“此对只应天上有,人家哪得几回闻啊!”

    陈瑀看了那几人一眼,瞧那一脸的陶醉样,不知是否是真心被陈瑀的才能所折服,还是陈瑀满足了他们心中那高傲的自尊。

    就连那白弘也是一脸陶醉,陶醉中却总是带着三分茫然。

    那些文官这一番忽悠,着实把麦太监忽悠住了,这陈瑀做的真比房小梅好?怎么听起来还是房小梅的好点呢?

    不过好不好他也决计不会去评论,瞧那些文官们有鼻子有眼的样,仿佛谁要是敢说陈瑀一个不好,他们能一口吐沫将他吐死一般,麦太监自然不会去找没趣。

    便有酒楼的小二笑着恭贺道:“恭喜二位,二位可入得六楼一同欣赏这西湖美景。”

    房小梅听了之后心砰砰直跳,真能和佳人携手“登斯楼也”么?

    不过房小梅却摇了摇头,然后淡淡的道:“不了,我乃人妻,这般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你嫁了一个死太监就合乎立法了?那群文官心道。

    “去,缘何不去?”麦太监眼珠一转,他道:“尔一届女流都能登上此楼,不知要折煞多少男儿郎!”

    说到男儿郎三个字,麦太监加强了语气,像是在自怜,又像是在嘲笑。

    “这……”房小梅看了一眼麦秀,意思是我不想上去。

    麦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道:“莫要怕。”

    怕什么怕?她一点都不怕,还很是期待,也只有麦太监这智商才会以为房小梅怕了。

    陈瑀便也不客气,和几个文官道了几句,便独自背手先行上楼去了。

    房小梅在得到麦太监的“鼓励”之后,也“很不情愿”的踏上了楼阁。

    陈瑀今日穿了一席白色的儒衫,头上扎着浅蓝色的方巾,此刻的他背手站在窗子边,清风拂过,撩动那白色的长衫,当真有几分瘦骨仙风的感觉。

    店家说的不错,在这个方位去览看西湖,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能全方位的看清西湖的夜景,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不知为何,现在他突然想起黄婉来了,若是那小丫头能登上这个楼,说不得会有多么的开心啊。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后楼阁想起了脚步身,陈瑀知道房小梅上来了。

    虽然他已经和房小梅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单纯的作为一个路人来说,他觉得有必要和房小梅说一说。

    身后的房小梅当先说话了:“一春不识西湖面,翠羞红倦。雨窗和泪摇湘管,意长笺短,知心惟有雕梁燕。自来相伴,东风不管琵琶怨,落花吹遍。”

    “房小姐端的大才,陈某佩服。”陈瑀转过了身子,在窗边的木桌上坐了下来,香茗已经开始泛着热气,陈瑀便倒上一杯,对房小梅道:“房小姐请。”

    房小梅看了一眼陈瑀,点了点头,陈瑀这是故意不想接自己的话茬,这诗里面流露的感情,饱读诗书的陈大状元郎又怎会不知晓?

    “还未恭喜陈大人。”房小梅喝了一口黄汤道。

    “恭喜我什么?”陈瑀不解的问道,一双眼有意无意的看向窗外,不与房小梅对视。

    “蟾宫折桂,鱼跃龙门。”房小梅道:“成了万人敬仰的大状元郎。”

    “功名利禄与我而言没有你看的那么重要,不管我将来是什么模样,但是心中坚持的原则却永远不会变。”陈瑀道。

    他这是在说我嫌贫爱富么?可这又错了么?哪个女儿郎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夫君成为大英雄?

    不过在陈瑀的观点来说,房小梅却真是错了,依陈瑀来说,不是你成了大英雄之后才能成为他的情郎,而是你的情郎为了你成为大英雄!

    见房小梅没有说话,陈瑀以为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便又道:“希望你也能一样。”

    这下房小梅品味出了陈瑀话中的意思,他这是在规劝自己么?劝自己不要糟践自己么?

    “有时候我们就是这么的奇妙。”房小梅道:“你明明认为你正确的事,别人却认为你是错的,当别人去规劝你的时候,却又无形的也落进了自己所规劝的圈套之内。”

    房小梅这话很难理解,陈瑀咀嚼了好长一会儿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莞尔一笑,她说的不错,当我在劝他的时候,不也就是无形间在嫌弃人家么?

    房小梅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陈廷玉,你以为我便是想这样糟践自己么?你以为我不想像良家一般,像那日灵隐寺你携带的小姑娘一般无忧无虑的生活么?

    可是我的人生谁能给我负责?我只能靠自己!亲生父亲都靠不住,还能靠谁?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才能自保,才能立足?

    要不是这般,我可能早已经被人蹂躏致死了,你又知晓么?要不是这样,你陈廷玉也早就被钱塘县,被天下的百姓骂死了,你又知道么?

    你可知你那所谓的母亲背后怎么诋毁你的?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坏事我来干,就当是我欠你的,只希望有生之年默默的远观你便好。

    若是说先前房小梅还不理解什么才是所谓的爱情,现在他是真的理解了,原来感情世界中真的只是单纯的付出,是由心产生的一种莫名的情感,让你想去亲近他,让你想去为他付出,不计回报的付出!

第八十八章 危机(一)

    心眼小的人,即便面子上表现的在大方,但是心中那可怜的嫉妒却永远不会消灭,甚至会随着时间渐渐的疯狂滋长。

    六楼上,房小梅和陈瑀颇有一种相顾无言的感觉,只是静静的欣赏着西湖的美景,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五楼中,麦太监宴请的客人已经全部走光了,他独自拿着酒杯,坐在窗边,一口口的猛灌着自己,同时心里面已经瞎想着陈瑀和房小梅所有可能的苟合场面,越想越气,最后竟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也是这一声突兀的响声,才将陈瑀和房小梅从宁静中惊了过来,陈瑀忘了一眼房小梅,好心的提醒道:“晚了,归家之人已经嗔怒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房小梅点了点头,忘了一眼西湖的夜景,叹道:“白鹭之白岂非纯真,外洁其色心又怎能匪仁?”

    说罢便撩了衣裙,款款的朝楼下走去,背影中仿佛带着万般的幽怨。

    下了楼后,方才发现麦太监独自凭栏坐,寂寞孤自吟,他脸色阴沉的可怕,见房小梅下楼后冷冷的道:“怎么?玩的还兴么?”

    房小梅小心的看了一眼麦太监,他知晓这死太监那极度小心眼的性格,早已经做好了应答之策,她故意装出不悦的神色,也不去理会麦太监,拿起麦太监身旁的酒壶,咕噜咕噜的全都喝了下去。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倒是将麦太监弄迷糊了,本来心中千万般要发泄的怒气只好暂时搁置,疑惑的问道:“如何?做了亏心事便想一醉方休?”

    “为什么?”房小梅道:“为什么?为什么连夫君都不相信我,奴家已经被冷眼横对的不成人样,已经被言语中伤的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之所以呆的如此之久不就是为了赌一口气,为夫君赌一口气,结果……呜呜。”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真的是眼泪,谁都躲不过,就连麦太监这种没根的人也生了三分男儿的方刚血气,揽过房小梅的纤腰道:“为夫错怪你了,快来告诉我,那陈瑀如何欺负你了?”

    房小梅躲过了麦太监那只手,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陈瑀,还是在施展魅术勾撩麦太监。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尤其是适才那一个时辰和陈瑀独处之后,心中却渐渐的有了一丝想法,怎么样才能去摆脱麦太监的想法。

    漂亮的女人很可怕,这种漂亮且极度有心机的女人更加的可怕!

    也就在刚刚,一丝计谋浮上心头,借着陈瑀去击垮麦秀,顷刻间心理便有了大致的方案。

    房小梅带着哭腔道:“那陈瑀说尔是没那个的东西,要钱没钱,什么都不能给我,还问我为何要跟了尔?说他自己有钱、有权、有前途……”

    麦秀的脸色已经涨红了,渐渐的怒了起来,这种人心中都或有或无的带着一丝强烈的自尊,这种自尊是他们的底线,谁也不能去中伤他们,现在陈瑀中伤了,与其说是陈瑀,倒不如说是房小梅中伤了麦太监。

    心中那个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竟被你陈瑀这般的羞辱,你有钱是么?坐了纺织厂是么?机工很多是么?

    麦太监能朝这个方向去想,全赖于房小梅正确的引导,她见麦秀已经这般还不忘添油加火的道:“夫君,都是奴家的错,这些本不该说的,徒增烦恼耳,只是不想让夫君误会罢了。”

    其实她已经说的很多了,虽然没有那么直白,但是房小梅相信,在麦太监心中她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房小梅已经在麦秀心中种了火中,况且麦秀这个燃点又是极低的。

    回到家中,麦秀便开始琢磨这件事,有些事是能和房小梅商量,有些事不能,至少麦秀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是关乎一个“男人”面子的问题,需要他自己去解决。

    麦秀的发达,不仅仅只赖于兼并和贪污,其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集团在支持着他,互利互惠,这个集团活跃于江浙湖广南直隶等地带。

    虽然不能从政治方面去击垮陈瑀,但是在可以换一个角度,从经济上去打垮他。

    有时候政治斗争往往都会伴随着经济斗争,并且经济斗争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山使人愁。

    对着西湖,陈瑀突然有了一种茫然感,背着手离开了“醉翁楼”,却招来不少娘子们的围观。

    大家都是慕名而来,听闻“醉翁楼”的千古绝对被人破了,这一看,那些娘子们差点没眩晕过去,没错,也只有“爱郎”才能破得如此难题。

    陈瑀现在已经成了杭州府众位美娇娘心中的爱郎,他自己却浑然未觉,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读了一会儿《贞观政要》等书之后,便蒙头大睡。

    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以至于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

    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见过自己的宝贝儿子了,陈大富今早早早的起床,当然,在陈大富的世界里,午时起床也算作很早了,他在厨房捯饬了一会儿,便端着自己心满意足的作品来到了陈瑀的房内。

    细细的观赏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臭小子比以前胖了不少,恩,也威严了不少,越来越有当官的样子了,虽然现在还年轻,但是前途那定然是不可限量啊!

    想及此,陈大富又独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都十九了,老子这么大儿子都快出来了,你他娘的连个媳妇都没有,给你说你不愿意,让你找吧,你他娘的也没有动静,要急死老子么?

    陈大富这一系列表情的变化都被陈瑀看在眼中,陈瑀暗自笑了笑,装做刚醒的样子道:“爹……您这是?练习面部神经么?何时有了这个训练的项目了?”

    陈大富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小王八蛋,敢编排你老子了是么?给我滚起来,将这莲子舟喝了!”

    陈瑀看了一眼那青花瓷碗中的莲子粥,与其说这是莲子舟,倒不如说是西瓜吃多了拉出来的屎,看着极没有胃口。

    陈瑀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道:“爹,我不饿……”

    “怎么?你好歹是个状元郎,知晓这莲子粥是做什么的么?赶快给老子喝了。”陈大富道。

    这莲子粥的寓意,上到七十下到三岁都知晓,不就是求子的么?不过陈瑀却不去接话茬,我还是个孩子,自己都没整明白自己,又去求个什么的子?

    陈瑀是个负责的人,对自己的人生很是负责任,他觉得在自己还没有做足准备之前,最好不要嫁娶。

    艰难的吃了一点之后,陈瑀呸的一口全都吐了出来,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至于这般么?”陈大富觉得陈瑀太夸张了,娘的,就算老子做的再不好,可还没有到你这种程度吧?陈大富自己舀了一点儿塞入了嘴中,一个没忍住,差一点连肝汁都吐了出来,他娘的,碱放多了!

    洗漱一番之后,管家陈冬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陈瑀很是奇怪,陈管家平日里都是十分老持庄重,决计不会这般鲁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瑀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随着陈管家进了议事堂。

    见陈大富和陈冬生脸色都极度不好,陈瑀忙问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陈大富急忙换了一副脸色,陈管家也是一般无二。

    奇怪了,到底什么事非要瞒着我?

    “哦。”陈瑀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离开了,等他离开之后,陈大富便对陈管家道:“今日这事别让丑生知道了,他现在带着官身,不好为这些事分神,况且他马上是要赶回京师的,岂能耽搁了大事。”

    陈管家点了点头道:“老爷,可是若真是这般的话,不知还能撑多久,纺织厂那边每日都要发放机工薪俸,若是销路真的断了,拿不出这么多钱去填补啊!”

    陈大富皱着眉头道:“不知得罪了哪个王八蛋,竟然这么的毒辣,也是怪我,若不是将所有资金都预付了那些棉商和蚕丝商,也不至于到现在资金链断裂,需要从销路中剥流动资金,这个风险冒大了!”

    “不知是何人要和我陈家作对,希望这只是偶然的现象吧!”陈大富祈祷道:“待到明日在看,若还是这般的话……借!”

    “拆东墙补西墙,使不得啊!”陈管家苦心劝道。

    “要是机工闹事,岂非更加难以收拾?哎,怎么就突然来了滞销这件事,不知是何人做鬼,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娘的!”陈大富破口大骂道:“一定是有人故意的!嫉妒我陈家做的红火,少了他们一些汤羹。”

第八十九章 危机(二)

    商贾之大,士之大,莫不见之,而圣贤之大则莫之见也。农工欲主于自主,而不得不主于商贾。商贾欲主于自主,而不得不主于士。商贾与士之大,莫不见也。使圣贤之大若商贾与士之莫不见也,奚容自主其主,而不舍其所凭以凭之耶?

    弘正之间,商贾的发展已经渐渐的超乎想象,商贾的发展依赖于士大夫,许多士大夫的祖上也是商贾出生,比如铅山费宏,便是隐贾的代表,在陈瑀没有出现之前,费宏乃是最年幼的状元(20岁),直到弘治十八年陈瑀以十九岁的年龄挤掉费宏,成为至今为止最为年轻的状元郎。

    商贾的力量渐渐壮大,在朝廷更有一群士大夫为之经营,至现如今,最大的两大商贾集团便是徽、晋商人。

    在这两大商派之外,有一个商贾集团也在悄悄的滋长着,甚至已经隐隐赶上了这两大商贾集团。

    那便是东南闽商集团,杭州陈家的纺织、松江的棉织等,大多销路便是倚靠着闽商,至于这些人如何销往海外,这不是陈家和许多机户所考虑的,他们考虑的便是将丝织卖了便好。

    如今闽商却以海禁为由,拒绝收买陈家所有的纺织品,他们的理由很好,即便是陈家也不敢说什么,这种东西若是销往海外,逮到了就是死,管你是否是状元郎,更何况朝廷中还有一大批士大夫对陈瑀虎视眈眈。

    陈大富由于太急功近利,在只和闽商签订口头条约之后,便投入大批人力物力制造丝织品。

    若是放了以往,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商人经商讲究的是诚信,虽然没有签订契约,但是口头协定基本也是作数的,但是陈大富万万没有想到这闽人竟和他来了这一手。

    若是放在平日,陈大富也不担忧,因为平日里销往杭、苏、松、直隶等地,需求相对于闽商来说便小了许许多多,陈大富可以先小批量的生产,然后在销售。可如今他已经生产的太多太多,资金链也全部投入了进去,根本找不出多余的资金来填补人工费,但偏偏这个时候人工费又断不了。

    由于陈家的纺织产业越做越大,机户已经高达几千人,这些人大都是流民小农,若真是闹起事来后果无法估量,实实在在的影响对于陈家倒是不大,怕就怕在隐形的影响,比如对陈家的声誉,对陈瑀日后的仕途等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债务!

    总体来说,陈大富最为担忧的当然是这个事件处理不好之后对陈瑀的影响,偏这个时候陈瑀又要入京,所以陈大富不想让陈瑀在添烦恼。

    有时候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爱就是这种,润物细无声,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渗透在生活的点滴之中。

    到第二日,陈家还可以稳住机工们,可是到了第三日不知是谁在机工中散步了谣言,说陈家资金链断裂,已经不能继续维持生产之后,机工们便动荡了起来。

    事情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惊动了钱塘县官衙,这件事瞒是瞒不住了,当陈瑀知晓这件事之后心下也是一惊。

    他着急忙慌的找到了陈大富和陈冬生,急忙的问清事情的缘由。

    这个时候陈大富正准备去典当行借款,幸好被陈瑀堵住了,陈瑀知道这典当的厉害,了解事情真想之后,陈瑀心道,这一系列都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阴谋,若陈大富真去典当行借款之后,陈家便真的万劫不复。

    九出十三归的利息,即便你家产再大也能给你全部掏空。

    陈大富坐在朱红实木椅上,沮丧的道:“都是为父的错。”

    陈瑀安慰道:“爹,你莫要沮丧,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有人想要弄垮陈家!”

    陈瑀接着问道:“这作坊虽是我陈家入股最大,可是钱塘大小的商贾也是有股份在内的,他们怎么说?”

    提起这个陈大富就来气,他怒道:“莫要提那些王八蛋了,他娘的,就知道年底拿分红,遇到困便要撤资,说什么要撤了当年赈灾的款,还要提前抽取这几个月的分红,让老子给他们打欠条,你说这些****的,良心被狗吃了?”

    陈瑀也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本来这些人的凝聚力都是靠着利益拧在一块的,如今甜头还没有尝到,陈家就要面临破产的危机,这些人不趁火打劫一番才怪哩。

    陈瑀端了一杯茶,坐在大厅的案几上,细细的吹上茶杯内的一口热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春日的阳光折射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老练。

    陈大富暗自感叹,这小子才是能做大事之人,如今这么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他没有一点点沮丧和担忧,第一件事便是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老子真不如儿子啊!

    良久之后,陈瑀开口问道:“爹,你口头签订契约之人是谁?可还能联系到?”

    “能,闽县林家,家族内在弘治年间出了个进士叫林廷?,现任湖广布政使副使右参议,他一门也是靠着此人才渐渐的在东南壮大起来,真想不到这些人的信誉竟会如此之差!”陈大富道。

    闽商能逐渐壮大起来是有他们的理由的,林家仅仅是这些集团的一份子,绝不是最厉害的一份子,想及此陈瑀道:“爹,您尽快联系一下林家,我们还需和他们见一面。”

    说罢之后又对陈冬生道:“冬叔,您现在便将机户厂所有的股东都聚集一下,就说我陈廷玉有请,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的!”

    陈冬生和陈大富各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无缘无故,闵商这般针对我陈家定是有所企图,也定是想借着此事达成什么目的,相信现在闵商比陈家还有紧张,说不得便在暗处观察着陈家的一举一动。

    眼下最应该解决的是机工们,想及此,陈瑀带着几个家丁,便大步流星的朝机户厂走去。

    厂内很凌乱,四处都摆放着乱七八糟的棉丝,工人们挨个的坐在院内的各个角落,十分的懒散。

    陈瑀背着手,在两个家丁小厮的拥簇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那些流民小农们看了便胆寒三分。

    “都不想做了么?”陈瑀淡淡的道:“莫不是以为陈家没了你们就没人了?”

    陈瑀现在贵为当朝翰林,身旁又带着几个朝廷配备的小吏,话语一出,将那些小民机工们吓的不敢抬头。

    这些都是十分淳朴的农民,要求都是十分的简单,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挣一点儿钱财。

    有些的要求更是十分的低下,只要填饱肚子便可以,陈家可怜这些人,在管饭管住之外又会发放一些零用薪俸。

    是人都有三分贪,这话儿一点不错理,本来那些仅仅要求一日三餐的,在领了薪俸之后,便又开始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一旦陈家不给他们发了,他们便觉得陈家对不起他们。

    都说**************,可这些人却没有一点点觉悟,一旦陈家有难,这些人却第一个跳出来。

    陈瑀做了两辈子的人,这些人心理想什么,他基本一眼便能看的出来,于是便低沉的道:“当年尔等吃饭住宿都是问题,陈家不嫌弃尔等,管吃管住,管薪俸,尔等不但不想着报恩,与陈家一同度过难关,反而在陈家落难之际落井下石,这便是尔等做人的道理?”

    “现在陈家还没怎么样,尔等便这样了,日后若真是遇到大风大浪还能指望尔等掌舵么?既然尔等不愿意在陈家呆,我也不奢求什么,要走的现在走,我陈瑀把话说明白,想走的,一人一两银子,领了就走,我决计不会多留!”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陈家待你们薄嘛?”

    人群中便有人出列道:“哼,我李五祖祖辈辈种地,如今地没了,被兼并了,幸得陈家收为佃户,收成不好之际,我又来陈家做机工,收入比往日不知多了多少,这些年没有陈家我李家圩的人可以说早就不剩一半了,做人要厚道,那些带头闹事的,要滚给老子早些滚,我李五与陈家共患难!”

    “还有我李六、还有我李……”李家圩的人全都站了出来,他们道:“就你们这些外来的流民,你们也好意思继续吃着白饭领着俸薪?你们不要脸我都替你们臊的慌,当年的雪灾,要不是陈家收留你们,你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喂狗呢?哦?难不成那个时候的你们就死了?知道为什么死么?良心被狗吃了!”

    李家圩的人干活都是十分的卖力,如今这话说了出去也没人敢反驳,那些人头都低的快要贴到胸部了,不知谁道:“李家六哥说的对,我错了!”

    这一带头,后面便有成百上千的人低头认错,陈瑀暗自松了一口气,打了一棒子,必须给点甜头才行,陈瑀欣慰的道:“好,我陈瑀一生最为敬重的便是知错能改之人,我答应尔等,若是陈家情况好转之际定然双倍薪俸,即便陈家在不济,也不会饿着你们,当然若陈家垮了,尔等也只好自谋生路,所以能不能垮就看尔等了!”

    陈瑀这一番话就像是打了定心针一般,立竿见影!

第九十章 危机(三)

    机工这边陈瑀不担心,他们本身也就是好安抚的,难就难在那些商会的股东,以及尚未接触过的闽商。

    等这边安定之后,陈管家也已经将商会的股东们聚集到了“醉翁楼”五楼,陈瑀便坐着轿子从纺织厂径直朝“醉翁楼”而去。

    坐在轿子内便开始盘算着如何说服那些股东,这些人可是和百姓不同,他们长期浮层在商海,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忽悠住的,但是能忽悠住这些人却也不是很难,道理只有一个字“利”。

    商人图个什么?无非就是利益二字,但是眼下陈家这个状况,要通过什么办法才能将这些老奸巨猾的人拴住呢?不但要牢牢的拴住他们,还必须要他们放点血才行,不然日后若是陈家出了什么问题,这些老家伙还是第一时间跑路,绝对没商量的。

    想了良久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陈瑀揉了揉额头,就在这时,轿夫便在轿子边对陈瑀道:“老爷,到了。”

    陈瑀搓了搓脸面,打起精神,掀开轿子便朝酒楼走去。

    酒楼的小二此刻见了陈瑀,连忙恭敬的道:“陈老爷,这边请。”

    陈状元的面孔已经深深的烙在了酒楼的每个伙计身上,他们见到陈瑀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不但年纪轻轻便贵为翰林,更加可怕的是,六楼的对子竟然也仅仅在茶饭之余便轻而易举的破解。

    其实陈瑀能在酒楼名声大噪,全都赖于杭州府的文官同僚们的支持,相反,房小梅的名声便没有传出去,相对于男儿郎来说,女子的地位低下就可见一斑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一个女子的才学会比自己这寒窗苦读几十载的人高。

    上了五楼之后,陈瑀发现一些熟悉的面孔已经入座,他们见到陈瑀之后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草民见过陈大人。”

    “各位叔叔伯伯客气什么?”陈瑀不敢托大,他道:“快些入座,今日我不是翰林,仅是各位的晚辈。”

    那几个商会的股东满脸堆笑,心中却佩服万分,任谁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仅仅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其心智成熟的程度和自己这群老家伙来说也不相上下。

    等陈瑀入座之后,店家便开始上菜倒酒,等上了一道名为鸳鸯鱼的红烧鲫鱼之后,陈瑀明知顾问的道:“这道菜唤作什么?”

    那店小二见陈状元发问了,心中激动无比,能给状元郎讲解一番,日后那可真的是有得吹嘘了,于是他便侃侃而谈起来。

    他告诉陈瑀等人说这道菜是有典故的,据闻建国初,因为元朝****,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可真当得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一出生在沈家门的穷小子一日出门捕鱼,那个时候捕鱼不易,一个上午好不容易捕到了一条鱼。

    本身就饿的不行的穷小子,便在水边做起了鱼汤,恰巧这个时候,有一杭州府富家小姐经过,她本是带着家人随从前往沈家门省亲,奈何元兵贪恋她的美色,将其家人随从全部杀害,好不容易逃到了此处,已经饿的三天没有吃饭的她当即便晕了过去。

    穷小子也已经饿的不行,但是却将此鱼汤全都喂给了小姐,等小姐醒来之后,还未来得及谢恩,元兵便追赶而来,那穷小子为了保护小姐,被元兵杀害。

    后来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之后,小姐便自己做了酒楼生意,并且越做越大,那个酒楼也就是后来的“望湖楼”,之后改名“醉翁楼”。

    为了为了报答这仅一面之缘,便挺身而出的穷小子,小姐便在酒楼中推出了一道特色菜,取名“不离不弃”也就是现在的“鸳鸯鲫鱼”。

    陈瑀像是听着迷了一般,喃喃道:“不离不弃。”

    那些商会富户不知陈瑀是否是被故事感动,连忙跟着附和道:“此小姐到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啊!”

    “哎,能做到苟富贵勿相忘的人很多,可能做到“若患难,与之同”的人又有几个呢?患难才是检验友谊的最唯一的标准啊!”陈瑀感概道。

    娘的,上了这小王八蛋的当了,看样子像是入戏一般,变着花样切入正题呢,听戏听入迷了,咱们忘了来的正事,可这小子没忘呢!

    那些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对店家道:“菜上完了没有呀?”

    陈瑀道:“去催一催吧。”

    这些人想要规避话题,可陈瑀也不是吃素的,等店家走后,陈瑀便继续道:“不知各位叔叔伯伯和陈家的感情是否是真的啊!”

    话已经挑明了,逃避已经不是办法了,那些人便开口道:“廷玉吾侄啊,不是我等绝情,实在是我等也有难处啊,一家老小等着养,可千万别说我等绝情,我等商量一番,最不济,这分红,我等不要了!”

    不要个脸皮,还一家老小等着养?看你们油光满面的,谁不比谁吃的好?况且从陈家拿的钱那是纯收入,尔等可是一分钱没有投入,但是这些话陈瑀是不会说的。

    当初在雪灾的时候,为了帮助王璟度过难关,陈瑀便将目标对准了这些人,当初给的条件便是纺织分红,这是他陈瑀的信誉,也是陈家立足的根本,陈瑀决计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然就算这个难关度过了,日后也没脸继续为商。

    “岂能?”陈瑀道:“这分红是先前说好的,我陈家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主,只是暂时有难关罢了,况且这个难关也不会维持多久,这是有人想搞垮我陈家,现在正是我等联手对抗外敌的时刻了!”

    对抗外敌?娘的,当我们傻啊,本没有什么风险的,为了你陈瑀若真得罪了闽商,那才是自找苦吃啊,小家伙还是太年轻,以为凭借几句愤世嫉俗的话就能将我们拉过去跟你扛刀截道砍人?

    “哎呀,廷玉贤侄,千万别这般说,陈家危难,我等也是知晓的,哪还能要分红?这话见外了!”那些人连忙道。

    ******,单捡好听无重点的说,陈瑀就知道要想让这些不成气候的人拧成一股绳,不用利益绑起来万万是不行的。

    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陈瑀便也不在多说,吃晚饭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现在也只是一个初步的接触,陈瑀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态度,看完之后失望万分。

    等回到家中已经是掌灯十分,陈瑀见到陈大富便问道:“爹,您那边如何了?”

    陈大富道:“林家十分的痛快,约我等明日见面。”

    说罢之后又对陈瑀道:“都是爹的不好,你本要入京,却……”

    “爹,不要这么说,我也是陈家人啊,有困难自然要挺身而出不是?”陈瑀笑呵呵的道。

    陈大富见陈瑀现在还有心思笑,便问道:“听冬生说你去找商会股东们了,如何?”

    “都是一群老狐狸,打了半饷的太极,无趣之及,得想办法让他们跳了我陈家这条火坑啊!”陈瑀撮着手道,看到陈大富表情不对,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入股陈家,然后带他们共奔向大富大贵之路!”

    “实在不行就算了,没有必要低三下四的求人,他们要整到我陈家,倒了生意也不能倒了骨气,况且你现在还是状元翰林,日后为官随手捞一笔也比……哦,为父的意思,做官比做生意重要的多,解决不了便算了……”

    陈瑀哑然,想不到老爹的思想也是这般的前卫,不过他摇了摇头道:“今日能整到你的生意,明日便能整到你的官位,我陈瑀不是那么好摆弄的,喜欢玩,我就和他们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陈大富叹了口气道:“丑生,你这种性子可不行。”

    陈瑀笑道:“爹,我就这么一说……”

    “小兔崽子!”陈大富扬手便准备去揍陈瑀,却见陈瑀十分灵活的跑开了,看着陈瑀的背影,陈大富叹了一口气道:“知子莫若父,你想什么为父岂能不知道?”

    ………………

    麦府之中,灯火通明,今日麦太监正在宴请一富贵之人,房小梅也在一旁作陪,这个富贵之人,姓林,乃闽县人。

    他还有一个身份,也是闽商中地位十分显赫的一人,因为家中出了一门进士士大夫,并且已经做到布政使副使。

    “林兄这一番简直是妙笔生花啊,这样一来,陈家必垮!”麦太监哈哈笑道。

    你陈瑀不是自称财大气粗么?这下我就要看看你日后还敢这般的猖狂?

    那被唤作林兄的人,名叫林广,是林廷?的表兄弟,他笑道:“未必,陈瑀不是那么好设计的。”

    心中却道,你以为我等真是为了你才和陈瑀作对?当我们吃饱了撑的么?自从房资死后他们便注意到了陈瑀,一直到陈瑀入了翰林,暗中解决陕西户银之后,才渐渐的盯上了陈瑀,他们要拉拢陈瑀,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在他们眼中陈瑀的重要性是你一百个死太监也比不上的!

第九十一章 危机(四)

    房资能在钱塘县做大,其背后全都靠着东南闽商的支持,临死前他的那一番话也是有含义的,确实不错,陈瑀只是解开了冰山一角。

    房资只是东南闽商摆放在钱塘县的一颗棋子,为其敛财的棋子,所以房资的一切都是他们在背后暗中支持,如若不然,仅凭借他一举人之力如何能在钱塘县立足?

    等房资死后,他们又找到了另一颗棋子,并且通过各种方法搭上了这颗棋子的线,拽着他上了贼船,这颗继房资之后的棋子便是这麦秀麦太监。

    现在这些人又开始将矛头对准了陈瑀,东南闽商要想做大,要想平安的度过日后的动荡,他们必须拉拢更多的文官士大夫入其集团,其实他们现在所做的,和陈瑀所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拉拢人来承担和规避风险,而且拉拢的这些人一旦出事还决计不能像钱塘县那群商人一般,拍屁股就跑,他们需要的是那种出了事,扛着刀向前冲的人!

    要说闽商能做大,绝对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主,他们不比徽、晋商人,做的都是一些走私的勾当,自钱塘出了倭寇事后,海禁便开始严厉起来,片甲不得入海之后,海外贸易日益难做,已经有许许多多的走私商被朝廷抓住,他们的利益也在逐渐的减少。

    让朝廷重开海禁是不可能的,让他们停止走私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走私的期间还能自保,这样一来就需要一批批保护伞,将目标对准陈瑀也就是这个道理。

    在麦府呆了这么久的房小梅,早已经察觉和了解了麦太监和闽商所有的勾当,她是一个聪明人,其心智成熟的也是十分的可怕,尤其是经历过一系列事之后,更加的洞悉了人心。

    自从麦太监以东南闽商为利器打击陈瑀的时候,房小梅便洞悉到了这群闽商的目的。

    商人为利驱使,不会无缘无故和当朝翰林作对,也决计不会因为麦太监的几句话就甘愿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么简单的道理麦太监却不懂,反而还以为闽商集团真的在为其着想。

    要想借着陈瑀击垮麦秀,看来自己还必须要去会会陈瑀才行,别看陈瑀平日里温文尔雅,但是其心里却带着一股子狠辣劲,这股性格早已经被房小梅看穿。

    陈大富和闽县林家约会面的时刻是黄昏,刚到了中午,陈府外却有人送了一封名喇进来。

    陈瑀很是奇怪,接过名喇之后,上面没有注明署名,打开之后,信纸上还带着一股清香,上面清秀的写了几个字“六楼一叙,东南闽商。”

    这一行字若是换了一人,或许根本不会读出什么来,没有具体地点,没有署名,没有写邀请何人。

    但是陈瑀却知晓,他穿上外衫,和陈大富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忙的离开了,走的时候陈大富还不忘叮嘱道:“早些回来,莫要耽搁久了,晚间还有事。”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醉翁楼”六楼,见房小梅右手搭在窗外,左手捧着一杯香茗,仿若懒起的贵妇一般,甚是吸引人。

    “你来了?”房小梅笑道。

    “恩。”陈瑀点了点头问道:“何事?”

    “难道你我之间便只有公事么?”房小梅不甘的问道:“好歹夫妻一场。”

    “别,陈某人可没有福气。”陈瑀道:“麦夫人若是有事还请告知,若是无事,我便离开了。”

    “闽商的发迹,全赖于走私,其风险之大可想而知,有风险,就要人去承担风险,找什么人去承担风险呢?”房小梅自言自语的道。

    这一番话将陈瑀吸引住了,他眼神一亮,正欲离开的身子立马扭过了头,努力的换出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道:“继续说。”

    “噗嗤……”房小梅见陈瑀适才还义愤填膺,现在却又变了这幅神色,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她道:“陈老爷不走了?”

    “往哪走?”陈瑀搬着椅子走了过来,道:“去搬个椅子而已。”

    额……,临窗的桌子边已经摆放了三张朱红椅,这家伙却装作恬不知耻的去搬椅子,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也是绝了!

    “他们需要大批的士大夫为其做保护伞,如果我分析的没错,这也是他们选择你的原因之一。”房小梅喝了一口茶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其实你知道,陈家根本不会倒,你这么做是因为你想去斗争。”

    陈瑀心中一顿,心理的想法隐藏的这么深,竟然被这小妮子一眼就看穿了,他打量起房小梅来,眼中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道:“如果你是自己人,我会很高兴,如果你是敌人,我会尽快的想要……”

    “铲除我?”

    “不,将你变成自己人!”陈瑀笑道:“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狠毒。”

    “额,不,我现在便可以是你的自己人……”房小梅露出狐媚的笑容,朝陈瑀靠了靠。

    “小姐,请自重!”陈瑀一把将房小梅推开了,双手不偏不倚的摸到了她胸前软绵绵的双峰。

    陈瑀觉得手感不错,还捏了一把。

    自重你大爷啊,你要自重还差不多,偏还装出正经的模样,陈瑀啊陈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房小梅竟也看不懂陈瑀了。

    “你说我陈家不会倒,缘由何在?”陈瑀面不改色的问道,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万花丛中过,不留一点痕。做到这两句话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脸皮够厚就可以了!

    陈瑀心中那一股沈灿的性格正在一点点的剥开,像是洋葱一般,越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剥开的层数越多。

    “看似资金链断了,表面上看这么大一批货,若是没有销售商来接手的话,陈家会支持不住,其实困难很简单,无外乎就是滞销这一批货物,将会带来的损失,以及陈家在筹资之时像各大商户所贷之款难以还清,说到底了,顶多还算上那几千的人工费用。但一旦这批丝织出货之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迎仍而解。”

    “可是现在外界已经知晓陈家资金链断裂,湖广、松江、苏州、南直隶的商户用不了多久便会过来催债,只要丝织晚出货两天,陈家便可以立马宣布破产。”陈瑀问道:“当如何办呢?”

    “对,闽商权利再大,也只能拖你不过几天,一旦这几天陈家安然度过了,他们的计划就会落空。”

    “可也就是这短短的几天就足以让陈家家破人亡。”陈瑀问道。

    “陈家贵为钱塘商会会长,凭借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平安的度过这几日!”房小梅道:“那么你还要和闽商会面,这其中的目的就属于反击了,不知道小女子分析的对不对?”

    “也不能说是反击吧,正常的对弈,他们难道就不知晓我能平安度过这几日了么?他们是在示威,我就要去示弱一番,然后才去先礼后兵。”

    “这里面你还少了一个关键,麦秀!”房小梅道:“有时候成败都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麦秀?”陈瑀自言自语的道:“难不成也和闽人有勾结?”

    “他只是闽人在钱塘的一颗棋子,房资也是!”房小梅这一番话将陈瑀彻底震惊了,想不到闽商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将手伸到了钱塘。

    “一个太监如何能成事?”陈瑀不屑的道。

    “可切莫小看了太监,他们的势力盘根错杂,尤其是和内宫有交集,不可不防。”房小梅道:“这一次你不单单要独自对抗闽人,还有麦秀!”

    “哦。”陈瑀淡淡的哦了一声,根本没有将麦秀放在眼中,一个镇守太监,还能上天不成?

    见陈瑀没有多大的兴致,房小梅便不在多提,她道:“那么陈大官人,你银子当如何筹集?”

    “还不知道。”陈瑀背着手道,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借!”房小梅道:“典当高利是不能借了,这些基本已经落入了闽商之手,所以需要看陈大官人的面子,向他处借!”

    陈瑀点了点头,和房小梅谈完这一番话之后,心理便已经有了方案,矛头还是要对准钱塘这些富贾,不坑一把这些人,陈瑀心理总是不好过,让这写老匹夫遇到困难就想着逃,不给你套牢了,日后还是会出纰漏!

第九十二章 危机(五)

    等陈瑀回到陈府午时已经过了,反正此刻闲着也是无事,他捧着一本律法在书房中看了起来。

    陈大富见陈瑀回来便一头扎入了书房,甚是奇怪,于是便端着一碗雪梨汤悄悄的来到陈瑀的书房书窗前。

    现下已经接近初夏,天气渐渐的燥热起来,陈瑀的书房窗自然全都打开的,陈大富的脚步惊动了窗檐上的几只麻雀,小家伙们一拥而散。

    陈瑀搁下了书籍,看向窗外,却发现空无一人,可是那肥大的影子却在地上映的老长,陈瑀笑道:“爹,来就来了,躲个什么劲?”

    “谁躲了!”陈大富笑呵呵的走到了窗子前,笑道:“给你送点雪梨汤。”

    陈瑀露出惊恐状,问道:“这该不会是您亲自煮的吧?”

    “当然不是!”陈大富道:“你老爹的厨艺,你老爹自己知晓,哪还能来献丑?”

    “生活变了,口味也在变,想当年小的时候,觉得爹煮的啥都好吃!”陈瑀笑道。

    陈大富也跟着笑了,他担忧的问道:“事情有什么进展了么?”

    陈瑀觉得很是对不起陈大富,为了心中那一丝自私的想法,竟然让陈大富跟着提心吊胆,他露出轻松的笑容道:“爹,这事儿您不要担忧了,陈家会安然无恙的,孩儿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对策!”

    陈瑀越是这般,陈大富心中越不是滋味,他道:“丑生啊,你莫要安慰为父了,都是我的错啊!”

    我这真不是安慰您啊,我确实已经想好了对策,不但如此,还能让杭州府那群老匹夫心甘情愿的踏上陈家这条船,与陈家共荣辱、齐富贵!

    父子二人又不痛不痒的聊了一会儿,抬头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二人便朝西湖醉翁楼而去。

    上了五楼,陈瑀和陈大富要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此刻陈大富也无心欣赏西湖的美景,满脸愁容,安安静静的坐在茶几旁。

    反观陈瑀,他却和陈大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抱着香茗,望向窗外,时不时还来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之类的古雅之诗。

    陈大富心中暗叹陈瑀这臭小子境界之高,就在这时,那林广才姗姗来迟,他见了陈瑀二人后,连忙抱拳赔礼道:“路上太堵,抱歉抱歉。”

    看来堵车这个借口从古就有啊,陈瑀还以为是后世独创的呢。

    “这位一定是大明最年轻的状元郎,陈瑀陈状元了?”林广是个自来熟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含蓄。

    不过确实,也只有这种性格经商起来才无往不利,若是你见了人,半饷都放不出一个屁,那还要经个什么商?

    陈瑀笑道:“不敢当,林叔请坐。”

    陈瑀说完之后,便起身,亲自来到林广身旁,欲斟茶,林广连忙拒绝道:“哎哟,状元郎这是要折煞草民哟!”

    无论如何,林广也没有让陈瑀给他斟这杯茶,虽然心中千百个愿意,不是不可,实为不能啊!

    “哎,这说起来都是我的不对啊!”林广叹了一口气道:“我等经营的都是沿海的大户,我也是接了陈老兄的货,然后销售给这些大户,可谁知这些人……竟然干的都是走私的勾当,他娘的,是我害了陈老兄啊!”

    换了个名词来说,这林广还是经销商了?说出来谁信?陈瑀也换做忧心忡忡的道:“林叔这次可定要帮助我陈家度过难关啊,陈家感激不尽,如今没了销路,南直隶、湖广、松江、两浙可都是债主,一旦逼上来,我陈家就完了啊!”

    “这是自然,陈世侄不说我也当帮啊。”林广道:“只是我等都是经商之人,这……”

    “有话不妨直说!”陈大富努力的忍住心中的怒气道。

    这厮如何看都生着一张奸诈的嘴脸,娘的蛋,老子以往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不要脸的家伙!

    “我也不敢口上便答应了什么,毕竟这可不是我一人做主之事,不过经过我的一番周旋,家族终于答应借款给陈老兄度过难关了!”林广笑哈哈的道。

    “真的?”陈大富不敢相信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林广道:“不过家族的意思是希望以这笔钱来入股陈家。”

    呵,陈瑀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入股陈家,日后便和陈家利益绑在一块,然后渐渐的吞噬陈家,让陈家做尔等的傀儡,这种手段陈瑀不是没有见过。

    哎,有些人拉都拉不进来,有些人想进来陈瑀却不愿意,真讽刺!

    陈瑀不禁想到杭州府那些散户大户,拉他们入股像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眼下这人不需要他入股的,却要死皮赖脸的想尽一切办法进来。

    “不知林兄要多少股?”陈大富问道。

    “十之四。”林广道。

    陈大富闭着眼冥思,正犹豫不决之际,林广继续道:“托几个朋友打听了一番,现在两浙、松江的大富正赶来钱塘,陈兄弟,您可要快些决定咯,十之四的股份,我等赚的也不多,如果陈兄弟实在舍不得,我可以减少一成的分红!”

    陈瑀看了一眼林广那老狐狸,见自己老爹差点咬牙狠心同意,他慢悠悠的道:“既然陈家都已经是危难之际了,哪里还敢拉林叔入股?白白的害了林家不是?我们都是厚道人,倒了生意也不能倒了做人的根本啊!”

    “一家人岂能说两家话?”林广继续卖力的道:“陈世侄且莫要见外了,我林家本就对不住陈家。”

    说罢之后,他也开始悠闲的喝了一口雨前龙井,呵,这个陈瑀考状元可以,可是玩手段你还嫩了点,还做人厚道?缺心眼吧你,老子告诉你如何做人,很、狠!

    其实林广根本就没有读懂陈瑀的意思,拒绝你,不是因为他陈瑀真的为你考虑,是因为不想让你参合陈家的生意罢了,这家伙还在自我意淫,也是人才一个!

    “对了,林叔。”陈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疑惑的问道:“这纺织在东南沿海还好卖吧?应该挺赚的吧?”

    “啊?”林广喝的那一口龙井差点没吐出来,这小子怎么突然问这个了?赚?简直是赚大发,这玩意销往海外,可以赚大明市场的两到三倍的价格,你说赚不赚?

    所以这一次为了拉拢陈瑀,林家也是损失十分的大,因为这笔货可以让他们赚个底朝天!如今这么白白的失去了,林广比谁都要心疼,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过没办法,这些决策都不是他做的,他也决定不了什么,他笑道:“也赚不了多少。”

    “哦,那我还是在大明内陆销了吧!”陈瑀道:“不劳烦林叔了。”

    “不行!”林广急忙道:“哦……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眼看陈家这么倒了。”

    “怎么会倒?”陈瑀笑道:“陈家有足够的后备资金,以供这批货物正常销售!”

    “怎么可能?”林广连连两次失口。

    “林叔对陈家的状况这般的了解么?”陈瑀奇怪的问道。

    “哦哦,不了解,我就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林广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难不成陈家真有什么后手?这他娘的最后不会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陈瑀这一番话把陈大富也说懵了,难道这小子真想出了什么法子?他到是觉得那林广说的法子可以考虑!

    “天色已晚,林叔告辞了。”陈瑀笑道:“茶水钱已经结了。”

    说罢,转身便和陈大富离开了,说不出的潇洒。

    留下五楼上的林广,他满脸的痴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陈家已经走投无路了么?一定是这小子故意框我的,过两日,等大富们都入了杭州我看你陈廷玉如何逞能!

    回去的路上,陈大富不解的问陈瑀道:“啥时候陈家有足够的后备资金了?我都不晓得?”

    “还没有,需要钱塘县商会的那些老家伙出资啊!”陈瑀摆了摆双手道。

    “你……你这臭小子,那般的自信,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后手,那些大富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入股陈家?你这败家玩意,倒不如答应了那林家,我现在就回去商量!”

    陈瑀急忙拉住了陈大富,他道:“爹,万万不可。”

    “缘何?”

    陈瑀解释道:“莫要听那厮说的好听,东南沿海靠的都是走私,这纺织的利润之大,凭谁都知晓,然而这些人却借口不收我陈家的纺织,偏还要入股陈家,你不觉得奇怪么?”

    他继续道:“十之四的股份已经极多,别看他们分红要的少,一旦进了陈家,他们便会疯狂的吞噬陈家,甚至可以以陈家的身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到时候朝廷查下来,我只能跟着为其掩护,这样也就间接的让我作为他们的保护伞对抗朝廷,这后果……”

    陈大富听完之后,冷汗直流,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蛋,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幸好为父机智,娘的,迟早弄死你们这些王八犊子,臭不要脸!”

    陈瑀:“…………”

第九十三章 完胜

    今日陈瑀又约了钱塘县那些大富们,这些老家伙倒是乐此不疲,反正来了就吃,吃好了拍拍屁股就跑,何乐不为?

    况且这醉翁楼五楼可不是每个人都舍得上去吃上一顿的,他们知晓陈瑀今日的目的,不要紧,继续打个太极。

    等到了五楼之后,这群大富们见到陈瑀像是见到亲儿子一般,亲昵的不能在亲昵。

    陈瑀看着这些猪头们虚伪的笑容,心中也在暗笑,他心说等一会儿你们若还能这么畅快的笑下去,老子叫你们爹!

    这些老家伙已经吃出了规律,照常例,饭后和陈瑀扯了一会儿,叫了几壶上好的龙井,剔了剔牙,感觉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拱手和陈瑀告辞。

    陈瑀心中冷笑,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他拱手道:“各位叔叔伯伯们,小侄有一事相告,请各位暂歇留一步。”

    这种把戏这些老家伙都知道,他们知道陈瑀接下来肯定要相求什么,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约好了如何回答陈瑀,所以此刻倒也默契的很,全都又坐了回去。

    要是说无耻,想必这些人可以一争高下,坐下之后又让店家上了几壶上好的雨前,这种茶在这里喝都是极贵极贵之物,反正现在也毋需这些人埋单,不要白不要。

    “小侄昨日刚去了一趟杭州府织染局、茶课局、课盐局。”陈瑀淡淡的道,然后便也坐下轻轻的捧起了青花瓷杯。

    这话说罢,那些人手中的茶壶差点没端稳掉了下去,一直都将这小子做商人来看,却忘了这小祖宗还带着官身,他们急忙关心的道:“贤侄去哪儿做什么?”

    陈瑀瞥了一眼这些人,这些老狐狸涉及的行业无外乎就是织造、茶、私盐,抓住了这些就等于抓住了这些老家伙的命门。

    “陈家资金链供应不足,我自然是要和同僚们想想办法?”陈瑀笑道:“陈家破产之后,这每年的造解都有劳各位叔叔伯伯了,我打听了一番,今年浙江布政使司要上造,紵丝一万四百二疋。线罗五百二十疋。生平罗一千疋。纱三百六十六疋。色紬五百二十八疋。共一万二千八百一十七疋,少了陈家,各位还要多担待啊!”

    织染局分内外,内局以应上供。外局以备公用,每岁外局都会从地方上收取定额的丝料,地方上会要求这些商户供给,往年陈家都是供给大头,这些富户们也就是意思意思的给点。

    如今陈家一去,这些定额全都分摊到了他们头上,让这些人如何吃的消?

    陈瑀望着这些面无血色的大户们,继续道:“还有,陈家倒闭之后,这盐引自然也会如数上解,惟淮盐居天下之半。浙次之。陈家盐引多于府衙给的定额,这是人尽皆知的,若是上交之后,小侄不敢保证课盐提举司会不会以陈家为由,查两浙盐引,若真是查出什么来也是说不得的事啊!”

    陈瑀越是朝下说利害关系,这些大户门额头上的汗也愈发的多起来,此刻他们才真的感到陈家的存在有多么的必要,那些本来抱着事不关已的大户们,此刻不得不从新考量陈家了。

    陈瑀突然话锋一转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可规避的。”

    “如何规避?”大户们满怀期望的问道。

    “靠各位支持!”陈瑀道:“陈家现在只是暂时的难关,相信各位也是知道的,只要资金跟上,等到这一批丝织出货之后,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相信各位比谁都要知晓。”

    经过前面陈瑀那一番若有若无的威胁之后,这些大户们不得不从新考量陈瑀的建议,平日里还能和这小王八蛋打打太极,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行了。

    他们私下商量了一番然后不甘的道:“好!”

    陈瑀却摇了摇头道:“各位叔叔伯伯考虑清楚,我的意思可单单的让各位钱财支持。”

    “如何?”那些人紧张的问道。

    “希望各位入股陈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建立股份制商户!”陈瑀道。

    “如何入股?”他们直觉感到一丝不妙,好像落入了这小王八蛋的圈套里面了。

    “投资!”陈瑀道:“以固定资产、流动资金等入股,按所占股份额年底分红。”

    “若是亏呢?”他们问道。

    “一荣俱荣。”陈瑀痛心疾首的道:“如今只有我们抱成团,才能抵抗所有外来的风暴啊!”

    说的好听,还不是要拉自己入伙?不过陈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况且抱着陈家的大腿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出了事有陈瑀这个状元郎抗。

    那些大户们权衡利弊一番,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权衡,因为利肯定大大的大于弊,稍稍动了动脑子那些大户们便同意了。

    至于后面如何入股的事,留日后再说,当下便开始商议资金的问题,一群人坐在一起,仔细的研究入股的比例,你给多少他投多少,这一笔钱全当是资金入股,瞧那热闹的场面,活脱脱的像传销组织。

    陈瑀放下了心,陈家这个危机总算是度过了,这一仗以陈瑀大获全胜,东南闽商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实在想不到陈瑀竟然有这样的能量,让本来混乱不堪的战局发生这样的扭改,看来确实是小看了陈瑀的能量!

    要说最为愤怒的莫过于麦太监,虽然他没有出面,没有和陈瑀正面交锋,可是他内心那道砍却怎么也过不去,竟然输给了陈瑀?

    醉翁楼内那些老家伙,现在喝那些雨前都感到一丝丝奢侈,换句话说,现在喝的都是自己的钱啊。

    陈瑀见这些老家伙脸色不好,心中暗笑,不让你们放点血,还真把陈家当龟孙子了。

    陈瑀不去理会这些人,独自下楼朝陈府走去,陈瑀离去之后,这些人才迟迟从不甘中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商量好了,契约那小王八蛋也签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收拾一下心情,准备迎接新的机遇和困难吧!

    这些人斗志从新点燃了起来,背着手准备离去,却谁知店老板将他们叫住了,道:“各位老爷,酒菜茶钱一共三百二十两五分三厘,零头免了,给三百二十两便可!”

    这些老家伙差点没一头摔下去,道:“陈……陈廷玉没有付钱?”

    “陈状元说,都是自家人,谁付都一样。”

    “干!”

    等陈瑀回到了陈府,但见府上正堂内坐着几人,陈瑀远远望去便看到陈大富在主位上,陈管家也在一旁站着,陈瑀心中暗想,这接待的定然是个贵重的客人。

    等来到正堂之后,陈瑀才发现,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闽南林广。

    这家伙现在来做什么?陈瑀忍住心中疑窦,朝他抱拳恭维道:“原来是林叔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嘿嘿,贤侄啊,你叔今天可给你带好消息来咯。”林广满脸堆笑,笑容犹如菊花灿烂,但陈瑀能看出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狠辣。

    陈大富也笑着对陈瑀道:“这可真是好消息哟,你叔已经和沿海商户谈妥了,咱们这批货能出去咯!”

    陈瑀听完之后,心中暗自震惊,想不到这闽商的势力如此强大,他才和钱塘大户谈妥没有多久,这群人便能收到消息,顺带还来做个人情,这种势力真的不可小觑。

    只是这个人情你以为我会收下么?如此以来你们还真以为我陈家好欺负了,想捏就捏,想哄就哄?

    陈瑀似笑非笑的道:“哎哟,林叔啊,恐怕让您失望了,这批货我们已经投入市场了,两浙、松江、南直隶、湖广……”

    “贤侄啊,不是叔说你,你还是不懂经商啊,这样资金回笼很慢,若是真遇到变故,陈家就完咯。可别怪做叔叔的没提醒你。”林广一副苦口婆心的道。

    “林叔费心了,您说的不错,小侄考虑到了,所以钱塘大户已经和陈家一衣带水,凭什么风浪想必都不会摧垮陈家了,若是真有人算计陈家,那也是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陈瑀话锋一转,脸上气势陡升,他道:“本官不久便要回京,据闻东南最近颇不太平,官商勾结走私等事十分严重,说不得要整治一番。”

    陈瑀这话一出,现场气氛陡然冷了下来,这种滋味简直可以用冰火两重天来形容,刚刚还一派祥和,现在便暗流涌动。

    陈瑀这一番话着实将林广吓到了,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政治上的事一窍不通,但凡知晓一点政治的,都会知道陈瑀是在吓唬林广。

    他满头大汗,心道怎么招了这愣头青了,这可如何是好,还是早点回去商量对策,说罢便拱手告辞,走的时候还一个趔趄,差一点摔了下去。

    林广今日被连唬带吓,简直完败给小自己几十年的陈瑀,心中不免开始对陈瑀这小子刮目相看,看来有些事真的不能是用年龄的大小去衡量的,至少陈瑀就不能!

第九十四章 救人与杀人

    弘治十八年的端午快要到了,街肆上人愈加的拥挤起来,尤其是西湖堤岸附近,赏玩游览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陈瑀本准备这两日便要赶回京师,但是陈大富说什么也不同意,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若是端午节都不在自己家过,岂不是闹笑话?不知晓的还以为陈家父子两个有仇呢!

    不走便不走了,陈瑀也不在乎这两日,反正归期已经耽搁了几日,也不在乎多耽搁这一日。

    前些日子一直被各种事缠身,先是户银案,又是资金链链断裂危机,陈瑀这些日子也没少费心。

    好不容易能有一日闲暇时刻,陈瑀便独自租了一个乌篷船,游玩在西湖之上。

    他身披一席秀才衫,手中把玩一把折扇,折扇上是自己提的两个草书大字,曰:静逸。

    一人置身在西湖上,时而双手为桨,拨弄着清澈的湖水,到别有一番滋味,行到湖中央,索性收了双桨,整个人躺在船中央,大腿翘在二腿上,一把折扇遮住了面庞,便享受的眯了起来。

    此时此景,到颇有一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惬意来。

    麦太监近日的心情十分的不爽,今日也是带着房小梅,在西湖上租了一个偌大的画舫游玩起来。

    只是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却如何也消不了,尤其是房小梅若有若无的提起麦太监的厉害,房小梅越是这般说,麦太监心理就越是愤怒,当然这种愤怒不是针对房小梅,而是针对陈瑀。

    其实麦太监和陈瑀本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心中那一丝强烈的自尊在作祟,加上房大小姐十分高明且不漏痕迹的煽风点火,就算麦太监在没有根,那股久违的男儿霸气也会显露出来!

    男儿何不带吴钩?干掉陈瑀这王八犊!

    麦太监一双鹰目死死的盯着画舫不远处的乌篷船上的少年,这厮竟然还这么的惬意恬然,真是狭路相逢,船大的胜!

    麦太监找来了舵手,对那几个舵手耳语了几句,便又和房小梅在桥头饮起了美酒。

    画舫渐渐的接近了陈瑀的小船,此刻的陈瑀还浑然未知,心中竟做起了梦,口水甚至都快要流了下去。

    画舫的速度很快,这是舵手故意加速了,他们放佛集体失明一般,朝着陈瑀的小船便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房小梅才注意到,原来画舫前不远处还有一首小膄“独钓西湖景”,等看到船上的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可纵然是这般,房小梅的理智还没有失去。

    她断然不会在麦太监身前做出关心陈瑀的任何举动,她急忙吼道:“快停船,有渔民。”

    房小梅只能这么说,一来可以阻止画舫继续前进,二来可以救陈瑀。

    可是那些舵手也高呼来不及了,眼看着画舫便朝陈瑀的小船撞了上去。

    这个时候房小梅才注意到麦太监,原来这家伙定是一早就发现小船上躺着的是陈瑀,想必这死太监是故意的。

    若真是将陈瑀撞出个三长两短来,那是最好不过,若是陈瑀没有什么事,他麦秀也完全可以说自己未尝注意。

    这太监端得是个好算计,只是这么做未免太卑鄙无耻了。

    陈瑀的小膄在西湖正中央,在这方圆百里的水中,纵然是熟知水性,也很难游上岸。

    房小梅心急如焚,连连劝麦秀救人,麦秀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房小梅知晓要让他去救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妥的,若陈瑀真是出了什么事,她能自责死,一切都是她点起来的!

    不行,陈瑀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她连忙对麦太监说身体不适,想要回去休息,可是这麦太监像是看透了房小梅的心思,说什么就是不将画舫开走,一直在西湖中央游转。

    被撞翻落水之后的陈瑀,心中将这画舫的主人问候了十八遍,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却见画舫上竟然是麦秀和房小梅。

    他急忙呼喊道:“快救我,我是陈瑀。”

    但是画舫上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自顾在吃喝玩乐。

    陈瑀像是明白了什么,娘的,说不得是麦秀这断根的故意为之,老子和你前无冤,后无恨的,哪里招罪你了?

    看这一船人,指望他们是没有一点希望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床……船度,陈瑀心中本以为房小梅这小娘皮对自己有意思呢,看来老子是会错情了,妈的,这个时候这小娘皮看都不尝看一眼,还能指望她救我?

    指望她们今日定然葬送在这,于是陈瑀便四下寻找其他船只搭救,可是寻了一圈,竟然荒无人烟!

    今日不会葬送在这美景之中吧,都说石榴裙下死,可没听说西湖美景下挂的啊。

    多想无益,陈瑀向来都不是个认命的人,以往的陈瑀是不会游泳的,所以才有西湖沈灿重生这一说,可是现在的陈瑀游泳自然是会的,可纵然如此,看一眼这宽阔的西湖,陈瑀也不寒而栗。

    挥动这四肢,便开始朝最近的岸边游去,游了没有多久,陈瑀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四肢竟在抽搐……

    长时间游泳的人都知晓,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在水中抽筋,很不幸,这么小概率的事被陈瑀赶上了。

    陈瑀心中暗骂一声晦气,不一会儿就感到呼吸不畅,没有空气的他,在水下别提有多么的难受,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难受,难以覆加!

    相比着水下陈瑀的难受,船上房小梅也是焦急万分,突然房小梅急中生智,在起身之时,装作头眩晕,摇摇晃晃的掉入了西湖中。

    房小梅这么做十分的危险,因为他本身也就不会游泳,若是没人下水去救,或者是一时没有找到她,那么极有可能她就死了。

    这么做需要很大的勇气,千万不要单纯的去看这一动作有多么的幼稚,若你是个不会游泳的人,你便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出来的!

    就像是前面一条火山,你明明知晓进去之后,出来的可能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是不进去的话,你会百分之百的活着,为了一个人,你会义无反顾的冲进去么?而且这个人对你甚至还有怨念!

    我想,很多人都会选择不进去,但是房小梅做了,甚至没有多想一点点自己的生死!

    麦秀见房小梅落水之后,顿时慌了起来,连忙将全船的人赶下水去救房小梅。

    这样一来,房小梅的目的就达到了,因为她已经吩咐了身旁的人下水之后便去救陈瑀,只是他们缺少一个下水的契机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房小梅的心思竟然还能这么缜密不露一点痕迹,不由得不让人佩服万分。

    水下的陈瑀已经快要不行了,整个人渐渐的沉入了水低,突然他双手摸到了什么,像是两团棉花,软绵绵的,可恨的是,棉花旁边竟然还有枝干打自己的双手,迷迷糊糊中感到一丝空气在朝自己嘴中输送。

    陈瑀努力的睁开一丝眼缝,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俊俏面庞,正在嘴对嘴给自己输送氧气,而自己这双手不偏不倚的摸到了她双峰之上。

    这厮一席红妆,英姿飒爽,纵然是在水下也没有消退哪怕丝毫的霸气,她全身衣物裹的十分紧,更加突显出那劲爆的身材。

    来人正是崔红玉!

    这个时候陈瑀已经清醒了,不过这种机会也不多,索性继续装晕吧,双手还使坏的动了动,可气的是嘴中舌头竟然也悄然的动了动!

    崔红玉驾着陈瑀游了好久,才上了她早已准备好的小船中,又漂了许久,终于上了岸边。

    这一番折腾可真把崔红玉累的不轻,岸边是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崔红玉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就怕蛇,冬眠了许久的小家伙们,现在一个个斗志昂扬的出门觅食。

    崔红玉见了之后早已经吓的花容失色,大呼大叫。

    这举动倒是将陈瑀吓的不轻,赶忙问怎么回事。

    崔红玉连哭带喊的叫道:“蛇……有蛇啊。”

    陈瑀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就是几条水蛇,这家伙又没有什么毒性,就是样子恐怖了一点,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陈瑀笑道:“水蛇,已经游走了。”

    “哦。”崔红玉缓缓的睁开眼睛,果真发现四周空空如也,良久之后才从后怕中反应过来,突然她一双美瞳死死的盯着陈瑀,那双眼明显在喷火。

    陈瑀这才反应过来,心惊胆战的问道:“要不……我在睡一下?”

    原来陈瑀装晕被崔红玉发现了,发现就发现,反正陈瑀脸皮也厚,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你……无耻!”崔红玉怒道。

    “你在说什么呀?”陈瑀义正言辞的道:“在下听不懂!”

    “对了,你何时出来的?”

    听到这个,崔红玉一双美目变的愈加冷淡凌厉起来,他冷冷的道:“姓陈的,适才救你是因为你救了我,但是现在……拿命来!”

    陈瑀迷糊了,这不符合逻辑啊妹子!

第九十五章 京师出事

    崔红玉的匕首离自己脖颈还有五厘米的时候,陈瑀觉得自己并没有那谁的本事,半柱香之后便能让眼前这女孩爱上自己。

    所以他用了一个十分直接且很多人都会做的事,大呼道:“慢着!”

    陈瑀不敢耽搁,连忙继续问道:“就算是杀人你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还有,你能从密不透风的锦衣卫大牢内出来,不全是赖着我嘛?忘恩负义!”

    崔红玉冷冷的望着陈瑀,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笑容中带着肃杀,十分的可怕,他淡淡的道:“恩,适才已经报了。仇,我等也来算算吧,姓陈的!”

    崔红玉说就在锦衣卫要放她的前一晚,锦衣卫在京畿附近张贴告示,告示中严明明日斩杀崔红玉于午门前,崔红玉手下的弟兄们听了之后,便密谋起搭救自己大当家的计划来。

    第二日,就在锦衣卫将崔红玉移交给刑部的时候,崔红玉手下的弟兄们冲了出来,可是朝廷早已经布置好了陷阱,那些来搭救崔红玉的兄弟全军覆没,死相十分的惨烈。

    就在剿灭这群土匪之后,牟斌便也依照和陈瑀的诺言,放了崔红玉。

    听到这里,陈瑀狠狠的啐了一口,“卑鄙!”

    可是转念一想,牟斌也没有什么错误,崔红玉、李达,这些人在朝廷眼中,都是悍匪,无不是想要除之而后快,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本立场就不同,也不能说牟斌哪里不对。

    “陈状元这戏演的好啊!”崔红玉笑道,同时匕首朝陈瑀的脖颈近了一点,她道:“是我笨,竟会听信了你这厮的妖言惑众!”

    “朝廷这样做,确实有点儿下三滥,可就事论事,也不能说他们错在哪里,尔等是匪,他们是兵,兵抓匪,无可厚非。”陈瑀道:“但是站在我陈瑀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陈瑀表情十分的诚恳,确实,这是发自他内心的道歉,他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害尔兄弟和家人都……牺牲了。”

    “什……什么?”崔红玉整个人定住了,表情略带有一丝失控,努力的镇定道:“你说我叔婶……死……死了?”

    原来这丫头还不知道,陈瑀点了点头:“对不起。”

    崔红玉的匕首落了下去,她情绪渐渐的失控,撕心裂肺的吼道:“不……不可能的,不会的……”

    说着,双手朝陈瑀的脸颊打去,力道十分的重,每一巴掌,都在陈瑀脸上留下红红的印记,纵然如此,陈瑀动都没有动半分。

    崔红玉哭的梨花带雨,几度窒息,娇嫩的脸庞再也没有往日的英豪,有的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原来这丫头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陈瑀一把将崔红玉抱入了怀中,他心中也十分的不好受,平生最看不得女孩子这般痛哭。

    起初崔红玉还在挣扎,渐渐的累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竟躺在陈瑀的怀中睡着了,像个小猫一般,十分的乖巧。

    陈瑀叹了一口气,用衣袖给崔红玉脸上拭擦了一番,这才“嘶”的一声,只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痛,尤其是脸上。

    缓缓的将崔红玉放到,本想脱下外衫给她盖上,可是衣衫都湿透了,于是便寻了一点儿柴火,在她身旁点了起来。

    然后独自一人走到了不远处的河边,从褴褛的衣衫中撕下一点儿,沾点水便开始朝脸上拭擦起来。

    嘶叫声不断,陈瑀心中暗道这小娘们力道之足,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张脸红的像刚喝完酒一般,索性没有肿胀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麦秀那死太监干的好事,要不是他,老子怎会落水,还差点葬命于此,还有房小梅那无情的厮,最毒妇人心,不只是妇人,太监也是一样!

    相比着房小梅,陈瑀回过头看了看正在入睡的崔红玉,还是这丫头可爱一点,虽然都是要杀我,可是这丫头的性子却是有一说一的主。

    呸呸呸,他娘的,算来算去都是要杀我,还拿她两比划起来了,精虫上脑了啊陈廷玉!

    没多久,他身后的崔红玉醒了过来,见河边的陈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十分奇怪。

    崔红玉是个心智十分成熟的女子,不像寻常人一般没有理智,长期的作为打家劫舍的头目,让她培养出了良好的分析能力和洞察人心的能力,镇定下来之后,她才分析到这事或许真的和这小子无关。

    这小子到是个男子汉,遇到事儿第一不是推脱,而是努力的去承担后果,虽然这些事要说和他没关系,那确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可纵然如此,他却全都承认了。

    但无论如何,崔红玉心中那股气无处发泄,所以,对不起了,她走到河边,狠狠的朝陈瑀的屁股踢了一下,陈瑀砰的一声,落入水中。

    “噗嗤……”崔红玉暗自笑了笑,等陈瑀转过头来,又换做冷峻的脸面,她道:“姓陈的,给你点颜色瞧瞧,若是再不老实,我便杀了你,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呵,这小妞,威胁人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你若是想要杀我,早在背后来上一刀了,至于这般捉弄老子?我看你是有气没处发泄了,拿老子当出气筒,不过也好,索性就陪你装糊涂吧。

    陈瑀努力的扮演出惊恐的样子道:“女侠请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要劫财,小生没有,若要劫色……姑娘,请自便!”

    “噗嗤……”崔红玉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想想不对,便呵斥道:“少油嘴滑舌,你且说,我叔婶如何死的!”

    陈瑀捋了一下思绪,便缓缓的将自己在宣府的所有动作都一一告诉了崔红玉。

    听到黑菩萨斩杀自己叔婶一段,崔红玉黯然落泪,最后又听闻陈瑀给自己报仇雪恨这一段,他嘀咕道:“算你做了件好事。”

    “既然这般,那适才我打你……询问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说明缘由?”崔红玉问道。

    “其实你说的不错,这确实也是我的错,我不想推脱什么,没有做好就是没有做好!”陈瑀道。

    崔红玉看了一眼陈瑀,小小的年纪就有这份担当,难能可贵!

    见崔红玉心情有点儿舒缓,陈瑀眼珠转了转,然后大呼:“哎哟,我的脚……”

    这一声之后,整个人便落入了水中,期初还有几个气泡冒出,最后水面归于平静。

    崔红玉心下一紧,紧张的叫道:“陈瑀?陈瑀……”

    就在这时,岸边突然冒出一人,他拉住崔红玉的脚踝,一用劲,便将她拉入水中。

    崔红玉“啊”的惊呼一声,看见水中那笑嘻嘻的面孔,顿时怒气陡升,“姓陈的,我要杀了你。”

    “来呀。”陈瑀一扬手,将一股清水泼在了崔红玉的脸上,崔红玉也不甘示弱,扬起手和陈瑀嬉闹了起来,湖中一片欢声笑语……

    西湖的另一边,画舫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好在随画舫带着医工,没多久便将房小梅医治好了,她身旁那小婢朝房小梅摇了摇头,房小梅顿时整个心跌入谷底。

    整个人又晕了过去。

    麦太监带着尖锐的叫声,急忙吼道:“快瞧瞧怎么回事?若是治不好,要了你的狗命!”

    医工点头,望闻问切一番,然后道:“无大碍,急火攻心,染上风寒,调养一段时日便可。”

    “快,回去,府上还有几只上好的人参、雪莲、何首乌……”

    “这些都不能吃!”医工道:“调养时日,多吃些清淡的便可。”

    房小梅身旁的小婢也是摇了摇头,心道那陈廷玉有什么好?竟会让小姐这般的倾心,且那陈状元还看不起自家小姐,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

    等陈瑀回到家中刚好午时,本欲请崔红玉吃午饭,但是她拒绝了,说是要去宣府将自己叔婶好好安葬一番。

    陈瑀也没有多留,告诉了她叔婶下葬的地址,崔红玉便离开了。

    陈府上安静异常,这样诡异的场面已经许久未见,陈瑀不由得心中一紧,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便是那倭寇入侵,陈府被杀的片甲不留,那一幕幕陈瑀都历历在目。

    今日的情况和那日太像了,整个陈府充满了肃杀,陈瑀三步并两步,着急的来到院内。

    院子内空无一人,他心理更是异常担忧,推开二进之后,玄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原来人们都在二进。

    不对,那几个拿着绣春刀的不是锦衣卫么?他们来此做什么?而且一个个脸上都不好看,他们已经除去了平日的衣衫,全部身披“斩哀服”。

    “斩哀”是五服中最为隆重的一种,表示对死者十最深的悲哀。

    钱宁见陈瑀回来之后,连忙来到他身旁低声道:“陈大人,京师出事了!”

    “如何?”陈瑀心中一丝不祥的预感,弘治十八年,莫不是……

    “皇上,驾崩了!”钱宁道:“李阁老让你赶快赶回京师。”

第九十六章 妄进药饵案

    京师间盛传,据闻在端午后两天午刻,有旋风大起,尘埃四塞,云笼三殿,空中云端若有人骑龙上升。

    此后,弘治皇帝宾天于乾清宫东暖阁内。

    弘治皇帝驾崩前留下遗诏(内容不多表,有兴趣的可以单独找我,看看大明遗诏是何等样子。)其大致说了几件重要的事。

    其一,奉成祖宗成法,以皇太子厚照继承大宝。其二,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其三,嫁娶嗣君以继承为重已敕礼部选婚可于今年举行。其四,藩王不得离本国。其五,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严固封疆,安抚军民不许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各遣官代行。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所属府州县并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隶七品以下衙门俱免进香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单从这短短的遗诏上可以看出,弘治皇帝直到死,都将身后的事安排的如此妥当,考虑到帝国的方方面面。

    明史赞曰:明有天下,传世十六,太祖、成祖而外,可称者仁宗、宣宗、孝宗而已。仁宣之际,国势初张,纲纪修立,淳朴未离。至成化以来,号为太平无事,而晏安则易耽怠玩,富盛则渐启骄奢。孝宗独能恭俭有制,勤政爱民,兢兢与保泰持盈之道,用使朝序清宁,民物康阜。《易》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知此道者,其唯孝宗乎!

    (“成祖”二字是引用明史的,在弘治朝朱棣还不叫明成祖,应该称呼明太宗,自嘉靖开始才称呼成祖。)

    这里面说的明孝宗便是年号弘治的“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孝宗朱讳祐樘。

    弘治一十八年五月十六日,颁遗诏于天下,报讣音(报丧的消息)于宗室诸王,令礼部会同翰林院议大丧礼仪。

    陈瑀没敢耽搁,快马加鞭,两日便抵达京师翰林院商议大丧礼仪。

    皇宫内已经全都换了素服,翰林院内顾鼎臣已经泣不成声,据闻昨日听闻圣上驾崩之时,几度晕厥。

    这两日,礼部和翰林院来往甚是频繁,陈瑀这些日子也不成闲着,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好生休息,他找了自太祖到成化朝所有丧葬礼仪,会同礼部侍郎、礼科给事中等人商议良久。

    最后整理出一套详细的方案送与礼部尚书张升手中,礼部进:一,闻丧日不鸣钟鼓。

    一,在京文武官员闻丧,素服乌纱帽角带,自明日为始俱晨诣思善门外哭,临退宿于本衙门,不饮酒食肉。

    第四日各斩衰(五服装中最重的一个,用最粗的生麻布制做,断处外露不缉边,丧服上衣叫“衰”,因称“斩衰”。)诣(到……地方)思善门外,朝夕哭。

    临三日又朝,临七日,各十五举声而止,凡入朝及在衙门视事,用布裹纱帽垂带素服腰绖麻鞋退即衰服,通二十七日而除。

    一,文武官员三品以上命妇麻布大袖圆领长衫麻布盖头,晨诣(到某某地方)思善门外哭。临三日仍素服,通二十七日而除。

    一,听选官办事官监生吏员僧道坊厢人等俱素服晨赴顺天府朝阙哭,临至初十日官各斩衰服,监生人等素服,朝夕哭,临三日各十五举声而止,仍素服,通二十七日而除。

    一,军民及妇女亦素服,二十七日而除。

    一,外国四夷使臣工部造与孝服,随朝官哭临奠祭。

    一,在京诸寺观各声钟三万杵。

    一,在京禁屠宰十三日。

    一,在外诸王世子郡王及王妃郡王妃郡主以下闻讣(报丧)皆哭尽哀,行五拜三叩头,礼毕,并易素服,第四日服衰服,通二十七日而除。

    一,遗诏到日在外文武官员人等素服乌纱帽黑角带,行四拜礼跪,听宣读,讫举衰再行四拜,礼毕,各服斩衰于本衙门,宿歇不饮酒食肉,朝夕望阙哭临三日,各十五举声而止,素服通二十七日而止。

    一,在外官员命妇素服举哀三日通二十七日而除其军民男女素服十三日而除。

    这一套方案商量并且最后定制时,礼部会同翰林院已经累的不成模样了,他们已经连续几夜不尝入睡。

    又过两日,礼部左侍郎李杰及钦天监监副倪谦择山陵地。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五月十三日的早朝却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吏部尚书马文升上陈《追究庸医用药非宜明正其罪事》,请求朱厚照对弘治皇帝的死因展开调查。

    依照马文升的分析,朱佑樘的死因十分蹊跷,从弘治十八年四月二十八日朱佑樘感染风寒到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五,前后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八天,短短的八天,岂能因为一场风寒便就突然驾崩?

    况且这期间朱佑樘对自己的身体也有一个十分良好的预估,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一,上不视朝,礼部尚书等具诣左顺门问安,上曰:“览奏以悉诚意,朕体调理渐痊可,卿等宜各自安心办事。”

    据马文升分析在这一日的时候,弘治皇帝对自己的身子还有很大信心,虽说他平日里身子也不好,可是这场风寒似乎对弘治皇帝来说并无大碍。

    但是随着掌御药太监张瑜等人的治疗,弘治皇帝的病情却逐渐加重,不治身亡。

    马文升这一篇文章的主题便是庸医用错药物,导致天子驾崩。

    太子朱厚照揽完奏章之后,立刻让锦衣卫会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就“妄进药饵案”展开调查。

    此案并不复杂,三日之后锦衣卫那边便查出缘由,果真如马文升上报那般,司设监太监张瑜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不请诊视,辄用药以进。

    弘治皇帝以祷雨斋戒,感染热风寒,命张瑜与太医院商议药方,这几个老家伙不知是不是太过信任自己的医术,亦或者想独自立功,便自己开始用药,谁知……

    其实要说蹊跷,“妄进药饵案”不比明朝三大疑案来的简单,此案最大的蹊跷便是在太医院判刘文泰身上。

    谁说术业一定要专攻?刘院判就告诉你跨领域他刘某人也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具《万历野获编》记载,刘文泰先任右通政后管太医院使。

    好家伙,活生生的从四品文官夸到了专业性极强的五品医工身上,而且这条降职还是弘治皇帝亲自下命的。

    这种不经过吏部、廷推、部选而任命的官员,明朝称之为“传奉官”。

    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弘治皇帝这条任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明史中关于刘文泰的记载极少,不过我们可以通过滴滴点点的细节来抽丝拨茧。

    老刘这家伙可是专业的跑江湖,不仅如此,跑江湖还能在大内混的风生水起,其中有一段关于刘文泰降职的记录,或许可以隐约的窥探出他的一些品格。

    还是根据《万历野获编》,文泰以投剂乖方,致损宪宗。(玩弄医药的弄潮儿,吃死皇帝的职业选手)

    从此只言片语中可以知晓,这家伙是个投机主义者,不仅如此,胆子大,而且在内宫也颇得信任。

    能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可以知晓,这家伙很会做人。

    单从一点可以看出来,“文泰在内宫颇得孝康皇后的信任。”

    不但如此,刘文泰、张瑜、高廷和他们还做着共同的一件事。

    参与修篡《本草品汇精要》,至弘治十六年,上因本草讹误,命官修改,而文泰等于本草实懵然,命翰林校正。

    这不是扯犊子嘛,让几个非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这弄出来的东西还是救死扶伤的医学,不是找死是什么?

    刘健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岂有词臣为医士校书之理?”

    皇帝于是撤回了这道圣旨,接下来的另一道任命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命太监张瑜主其事,也就是让张瑜参与修改《本草品汇精要》,作为副总裁的刘文泰于是便和太监张瑜互为表里,专侍禁中,遇上及中宫有疾,无论内外科俱令文泰直入矣。

    那么弘治皇帝的死到底是否是刘文泰害死的?这件事已经无从得知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文泰等人脱不了干系。

    至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政治动机,不得而知,也不敢妄自猜测。

    到五月十日,“妄进药饵案”有了处理结果,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会同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马文升等以张瑜等狱。

    朱厚照言瑜尝奉命修理药料与刘文泰等假市药盗官钱,纂修本草又与高廷和等并缘为奸按律当斩。

    然大臣有暱厚文泰者,于是张瑜和刘文泰“俱免死遣戍”,史云大臣乃谢、李二相。

    至于谢李二人为何要保刘文泰和张瑜,这里不做多分析,但是从前文中可以窥探一二,“文泰多亲昵中宫”。

    好了,至此时,属于弘治中兴的灿烂时代终于结束了,接下来要迎接的……呼……明朝中奇葩的一个时代,他的名字叫“正德”!

    …………………………第二卷(完)………………………………

第九十七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大明弘治一十八年五月壬寅(二十一),上即皇帝位。

    司设监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乐,由于大行皇帝宾天,设而不作。

    是日早遣英国公张懋告天地,新宁伯谭祐告宗庙,惠安伯张伟告社稷,上亲告大行皇帝(死后未确认谥号)几筵(灵位),谒见皇太后母后。

    至时设卤簿,皇帝衮冕,御奉天门,百官素服,入午门,鸿胪寺导执事官行礼,请升御座。

    御奉天殿即位,命文武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五拜三叩头礼。

    遂颁诏大赦天下,诏曰:惟我皇明诞受天命,为天下民物主……

    终于艰难的熬过了这一系列的仪式,陈瑀只感觉脑袋嗡嗡响,站在奉天殿内,见朱厚照脸色也不怎么好。

    相比着这些机械班哭喊的大臣们,朱厚照是真的十分伤心和憔悴,这不是发自体力上的憔悴,而是发自内心的。

    看的出这小家伙和弘治皇帝感情之深厚,陈瑀很想安慰几句,不过他知晓这是痴人说梦。

    一旁的顾鼎臣时不时还抹了两把泪水,将陈瑀逗的心中一笑,顾胖子来时和谢丕还有陈瑀商议,若是届时哭不出来当如何?陈瑀建议他随身携带辣椒,这顾胖子还真的照做。

    现在一双眼睛红肿的像什么一样,索性他头大脸肥,也看不出什么。

    终于等到下朝,难熬的十几天将大臣们身子都快要掏空了,朱厚照特放了他们一日的假期,大臣们纷纷拱手告辞,回府上歇息。

    就在陈瑀和顾胖子等人也准备回翰林院的时候,司礼监太监陈宽将留住了陈瑀,他声带不大,声音很是低沉,道:“陈翰林留步,皇上东暖阁有请。”

    陈瑀点了点头,回头对顾鼎臣和谢丕道:“二位师兄先回去,我去去便来。”

    顾胖子妒忌的看了一眼陈瑀,便扭头而去,心道这小子为什么就能得圣宠?看来以后要像他取取经!

    刚出奉天殿不远的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也看了一眼陈宽和陈瑀,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但是陈瑀能看出这老家伙是嫉妒了。

    确实,杨廷和作为朱厚照的老师,陪伴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授业传道解惑,可到头来竟不如一市井玩伴,如何不让人心生怒气?

    不去管那么多,陈瑀便随着陈宽朝东阁走去,见路旁无他人之时,陈瑀这才开腔道:“陈大人可是本家,小子见过了。”

    虽说陈宽作为司礼监大太监,掌批红等大事,可外官多对他们不屑,能像陈瑀这么亲昵且主动认本家的人不多,他心中顿时对陈瑀生了好感,久未露出的笑容也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道:“陈翰林客气。”

    “这些日子陈公公也是劳累了,能为先帝如此者,陈公公功不可没!”陈瑀道。

    陈宽道:“这都是老奴应当做的。”想起弘治皇帝,陈宽还艰难的挤出了两抹泪水。

    陈瑀不世俗,也不像刘健谢迁一般对内侍颇为不屑,反倒是对他们给予应有的尊敬,毕竟都是人,不是逼到那一步,谁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况且太监也不一定就全都心理变态,比如前朝张敏、怀恩等人。

    入了乾清宫东暖阁房前,陈宽停下了脚步,弓腰请陈瑀入内道:“老奴便送到这里了,陈翰林请。”

    奇怪,司礼监太监按理说是皇上身旁最为信任的人,陈宽为什么不进入暖阁内?

    进入暖阁后,陈瑀才发现缘由,朱厚照坐在龙塌上,案几上放着一壶茶水,一旁刘瑾恭敬的站在朱厚照身旁,他见到陈瑀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有此可见内侍刘瑾在宫内的地位,也已经随着朱厚照的上台,水涨船高。

    “陈瑀,你来了?”朱厚照见到熟悉的面庞,这才微微的从失落中反应过来,他对身旁的刘瑾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孤……朕单独和陈廷玉说几句。”

    看来朱厚照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

    刘瑾点了点头,对朱厚照道:“皇上,你切莫要伤心了,身子要紧,老奴退下了。”

    走到陈瑀身旁的时候对陈瑀小声的道:“廷玉,尔快劝劝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陈瑀点了点头,来到朱厚照身前道:“翰林院修撰陈瑀见过皇上。”

    “又没有外人,客气什么?”朱厚照有点儿失落的道:“难道连你也要和他们一样么?”

    “额,该有的礼节自然还是要有的。”陈瑀道:“皇上也不要太过伤心,大行皇帝已经去世这些日子,也不希望皇上日夜伤心,误了国事。”

    “父皇自小宠溺朕,虽将精力都放在国事,很少对朕过问,但是对朕的爱却不曾少。”朱厚照想起往事,神情又失落起来,他道:“若是说不伤心那都是假的。可是那些阁老大臣王孙贵戚们,却只想着如何让朕跟着他们的程序去走,甚至什么时候需要哭,什么时候不能哭都规定的严严实实的?这便是做了皇帝么?”

    确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帝国的体面,为了祖宗法度,阁老大臣们没有做错,可朱厚照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虽然心智成熟,可是这些事也不是他一个孩子能一下子接受的。

    他们过多的只是对朱厚照要求,却从未关心过这孩子内心的世界,陈瑀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从适才悲伤的回忆中转了过来,期许的道:“好呀,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

    两人仿佛又回到钱塘县初识的时候,陈瑀微微一笑道:“在遥远的古楼兰国度,有一男子终日行善,在三十岁得子,年逾四十之后,此男子疏于对孩子的管教,孩子越来越坏,因一次争执,杀了镇上另一孩子,官府得知后欲执行法度,那男子为孩子顶罪,安然而去,孩子不但不感恩,反而愈加放纵,一日夜晚,他醉酒而归,望着天上点点繁星,竟有一颗最亮的星星在对自己说话。”

    “原来这颗最亮的星星便是孩子父亲所化,他说孩子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十分的痛心……那一夜之后,孩子性格突然大变,此后奋起读书,入朝为相,日日为善。”

    “所以有时候,人死了,却并不曾离我们远去,天上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会一直守护着你!”

    “父皇也是的么?”朱厚照好奇的问道。

    “恩,自然是的,并不曾离开你。”陈瑀笑道:“有时候死了也许是另一种解脱,先帝将这如画江山赠送给你,每日都在天空中监督着你,希望你能在这如画江山中添上最美的一道画幅。”

    “可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想做皇帝,我只想好好的玩,像以前在钱塘县一样。”朱厚照道。

    好多人想破了脑袋想要做你的位置,你却不想做,陈瑀顿时觉得无语凝噎,真想说句,不行让给我!

    “婚事我不能做主,政事他们也毋需我过问,我就像一个傀儡,那些大臣们动不动就要辞官吓唬我!”朱厚照道:“一点自由也没有!”

    “陈瑀,你说这皇帝该怎么做?”朱厚照将案几上的一壶水递给了陈瑀,陈瑀也没觉得不妥,端起便喝了起来,他道:“需要皇上自己一点点摸索了。”

    “那我要开疆扩土也可以么?”朱厚照搓了搓手,兴奋的道。

    看着朱厚照兴奋的模样,陈瑀竟一时无语,这家伙的内心世界为什么就和常人不同?亦或者是他本就高于常人?

    “可以,这是历代帝王不世之奇功,只是……”

    “大胆!”门外一声爆喝,“尔不懂规矩也罢,想不到竟在此妖言惑众,若是不将你逐出中枢,不定要捯饬出什么幺蛾子!”

    杨廷和不知何时推门而入,脸色愈加愤怒起来,“作为臣子没有一点规矩,圣上的龙茶尔随便允之,成何体统?”

    刘瑾担忧的道:“皇上……我……我阻止不了啊。”

    “哼,狗奴才,尔也是屑小之人,耽搁圣上政事宜同陈廷玉一同诛杀。”说到最后,杨廷和已经厉声在色,仿佛陈瑀和刘瑾一同玷污了他一般。

    刘瑾面皮微微抽搐,随即便换做正常脸色,整个人装作唯唯诺诺的点头。朱厚照给了他一个眼色,刘静便躬身告退。

    “杨先生,朕在与陈瑀商议事,尔擅自闯入,怕有不妥吧?”朱厚照道。

    杨廷和面色一怔,他从未想到朱厚照竟然会帮助陈瑀,随即将头上乌沙摘去,跪地道:“请皇上降罪,老臣老矣,祈求致士。”

    朱厚照无奈的看了看陈瑀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厌恶,偏还装作深情的下榻将杨廷和扶了起来道:“杨先生这是哪里的话?”

    “请陛下降罪陈廷玉不敬之罪!”杨廷和道。

    这时,殿外刘瑾又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道:“皇上,三阁老来了。”

    “快请。”

    陈瑀知道这是朱厚照在变着花样解救自己,心理升起一丝感动,只见谢迁身未到,音已至,哈哈的笑道:“介夫兄,我这学生如何开罪你了?”

    杨廷和摆了摆手,对朱厚照道:“翰林院还有事,下臣告辞!”

    他知道三位阁老来是做什么的,想不到陈廷玉的根基已然已经这么牢固,便识趣的离开了。

    他杨廷和不知道陈瑀的贡献,三位阁老可是明白人,单凭弘治皇帝临终那一句遗言,三位老阁老也要保住陈廷玉!

    望着杨廷和离开的背影,刘瑾狠狠的呸了一口,眼中露出一抹怨毒。

第九十八章 青春叛逆期

    礼部同翰林院已经商议定下,明年元日为正德元年,所以现在的月份仍旧以弘治十八年某某月命名。

    虽然朱佑樘宾天,但是帝国的脚步却不成哪怕一日的停歇,它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弘治十八年六月份早朝,宣府大同等地,多次传来胡虏叩关的消息,尤其以新开口最为猖獗。

    这一日的早朝,朱厚照命太监苗逵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佩征虏将军印,充总兵官,右都御史史琳提督军务,太监**管理神枪铳炮,都督同知李俊、都督佥事神英、充左参将,都指挥同知陈雄、都指挥佥事张澄,充右参将,统领京营官军往宣府征剿。

    陈瑀觉得朱厚照并非历史上说的那么的荒诞不堪,年纪轻轻的他便具有如此的政治能力,如何会成为后世说的那扶不起的阿斗一般的角色?

    早朝即将要散去的时候,左春坊大学士、兵部尚书刘大夏、吏部尚书马文升联合上奏,提出针对新政的二点建议,其一曰:开日讲。其二曰:开午朝。

    日讲在朱厚照还为太子之时,便已经开了,如今这些人却将这事作为大事在朝堂中摊开,无非是要督促朱厚照。

    若是这两件事真的被批准,那么朱厚照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私人的时间。

    这也是他们打的算盘,就是不让朱厚照有任何闲暇的时刻,他们要将朱厚照塑造成弘治皇帝一般的帝王,勤于政务,清心寡欲。

    可是他们不知道,朱厚照和朱佑樘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性子,越是这样束缚朱厚照,越是会适得其反。

    四颗金黄龙柱拱卫住的龙椅上的朱厚照点了点头,可是陈瑀却看出了朱厚照眼中一丝的叛逆,他淡淡的道:“几位先生所言甚是,准之。”

    早朝下朝没有多久,朱厚照甚至午饭还没有吃饱,却又被杨廷和等人叫去上朝,好不容易挨完午朝,本以为可以歇息的朱厚照,却又被翰林院几位老先生围住日讲。

    一日下来,朱厚照只觉得从未如此之累,拖着疲乏的身子准备回宫,却又被三位阁老叫住,他们对朱厚照道:“国家大事,皆系于票拟和批红之上,老臣等望上清心寡欲,如先帝般,夜榻东暖阁,审批红之国家大事。”

    朱厚照又点了点头,心中却犹如决堤的江水被堵住一般,闷哼哼的来到东暖阁,四下只剩下刘瑾一人之后,朱厚照的江水终于泛滥了,他将案几上票拟好的折子朝地上重重的扔去。

    怒气冲冲的道:“从早晨到中午到午后到掌灯,朕哪里还有一点点自己的私人时间?哪里还能玩?”

    这才仅仅一日,朱厚照便不能忍受,日后可当如何?刘瑾劝道:“皇上,息怒。”

    “哼,那群老家伙整日满口国家大事,朕要他们有什么用?若是事情都让朕干了,这些个大学士、阁老、尚书们做什么?”朱厚照怒气未平,喝了口水,继续喋喋不休。

    至最后,仿若骂累了,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暖阁的格局和以往一样,十分的简洁,甚至一个宫女都不成设,这是以前弘治皇帝的规定,朱厚照不想去改变,所以现在布置的仍旧十分质朴。

    “去将陈廷玉叫来。”朱厚照最后无力的道,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心事可以诉说的只有陈瑀,这家伙虽然没比自己大多少,可是却能说出许多大道理,时而正经,时而狡黠,时而高尚……

    刘瑾点了点头,对于陈瑀,刘瑾还是在钱塘县一般,他希望与陈瑀交好,希望有朝一日能和陈瑀一同实现心中所有的抱负!

    之所以这般,不仅仅是陈瑀代表文官集团,更是陈瑀不与杨廷和等人一样,歧视自己。

    能尊重他人的人,往往也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和陈瑀一同行在内宫中,刘瑾突然开口道:“陈大人可还曾记得那日在李家圩所说过的话?”

    陈瑀面色一怔,寻思片刻道:“说的太多,不知刘公公所指?”

    “那日有厮强抢民女,陈大人感慨说这事儿在大明遍地皆是,不能改变什么,那一日陈大人还说会尽可能去改变!”刘瑾眼中泛起一抹精光,“那日老奴曾暗暗发誓,若是有可能,定要助大人一臂之力!”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况且又有些事情,不是我等说怎么便能怎么,公公可理解?”陈瑀小声的道,他不知道刘瑾想要干什么,但是直觉感到刘瑾这话中有话。

    “以往或许不成,但是用不了多久,我等说不得便真能说什么便能什么!”刘瑾神色中带有一丝向往,“大明王朝定会愈加的精彩绝伦。”

    “大明王朝的兴衰掌握在阁老部卿的手中,这也是自古以来的定制,公公切莫要打翻这个体制,不然后果……”陈瑀好心的提醒道。

    “所以老奴需要陈大人的帮助。”

    “东阁到了。”陈瑀没有去回复刘瑾这番话,虽然刘瑾说的很隐晦,但是聪明如斯的陈廷玉已经明白了。

    “微臣见过圣上。”陈瑀见朱厚照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圣上这是?”

    “气的!”朱厚照怒道:“朕不要做皇帝了!”

    陈瑀:“额……大学士也是为您好,为大明好,陛下应当感到高兴有这样的臣子。”

    “你真的假的?”朱厚照道:“那老匹夫先前还要赶走你,尔现在居然为他说话?”

    “一码归一码,虽然我也很想弄死……哦,杨大学士为人还是很不错的,耿直!”陈瑀道。

    “反正我不要这般,好生无趣,一天下来,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我要微服私访!”朱厚照道。

    陈瑀吓得连忙道:“陛下不可,先帝才走没多久,切不可做出这般的事,落下满朝大臣的话柄啊!”

    “朕也就说说,瞧将你吓的。”朱厚照道:“那我也不要一天天都这般,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替朕想想。”

    陈瑀很无奈,这种事让他怎么想?他现在可也是代表着外廷,现在内宫要和他合谋干外廷,陈瑀觉得好为难。

    不过朱厚照提的要求却也是十分的合理,作为堂堂的大明帝国的君王,只是想要让自己工作负担没有那么重而已,都说作为帝王是多么的威风,可是真正临到头上,还真不如一个贪官污吏来的爽。

    “要不您和杨大学士商量一番,适当的减轻一下工作负担,比如做五休二?”陈瑀建议道。

    “什么是做五休二?”朱厚照问道。

    “身为大明的臣子,他们都有旬休,作为帝王,自然也可以隔一段时间休息一番。”陈瑀道。

    “那能不能做二休五?”朱厚照搓了搓手,兴奋的问道。

    “……这个……恐怕有点儿不合理。”要不是眼前这家伙是皇帝,陈瑀真想上去踹一脚。

    “其实依照微臣的看法。”陈瑀道:“这午朝是完全可以抹去的,早朝已经将每日发生的重大事谈论一番了,午朝的设置略显冗余,且长时间的工作,其效率也不高,倒不如取消午朝!”

    “好!”朱厚照怒吼道:“知我者廷玉也……哦,我的意思是我很赞同你的观点。”

    赞同个屁,我看你就是想偷懒,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朱厚照很是兴奋,他说明日便在早朝中提出陈瑀的观点。

    陈瑀惊恐的道:“这种事万万不可说是我建言的。”

    “为何?”

    为何?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老子要不被满朝臣子吐沫星子吐死,老子跟你一起姓猪!这事若真是在朝堂内传开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住我。

    “你也知晓,那些夫子们比较……耿直和认真,您提出这事儿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得知这事是我鼓动的,可能对微臣不会那么友好。”

    “哈哈,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好吧。”朱厚照笑道。

    第二日上朝,朱厚照这中作息调整刚提出来,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毫不夸张的说,带着一膄游艇来,完全可以在奉天殿飘起来,文武百官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奸、污了一般,一个个怒目圆睁,怒斥朱厚照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好像取消午朝就要毁了祖宗基业、毁了大明江山一般。

    此时的朱厚照别提有多么的无奈,满朝全是反对的声音,竟然一个支持者都没有,他无力的看着陈瑀,陈瑀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在为自己找假期的时候可以引经据典,为什么轮到朱厚照了却又是这般态度?

    这难道就是大明文官的特点?严以律人,宽以律己?

    陈瑀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十六岁的朱厚照正是叛逆的时候,若是没有一个良好的引导,很难猜到朱厚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人只是一味的要求朱厚照做什么,却从来不去关心朱厚照的内心。

    若日后朱厚照正的变成如后世说的那般,这些大臣们都是罪魁祸首!不过现在还好,陈瑀觉得自己有必要正确引导朱厚照这一段青春叛逆期。

第九十九章 陈御史

    下朝之后,司礼监太监陈宽并没有陪同朱厚照离开,因为现在这个职位已经不属于司礼监,转而被内官监太监刘瑾替代。

    司礼监在内廷中是属于十分重要的一个部门,也是太监权利巅峰的象征,可是如今却失了圣宠,转而被小小的内官监替代,这让陈宽心中很是不平衡。

    明朝宦官组织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号称“二十四衙门”。

    其中十二监分别为司礼、内官、御用、司设、御马、神宫、尚膳……等,而其中最肥且权利最大的两个监乃司礼和御马。

    司礼大家都好理解,这个机构掌握着批红等机要权柄,可以说是总览帝国的一切重大事务。

    这个御马,可不要以为喂马的,这个差事更加的肥,因为他们掌握兵符等兵部大事,不仅如此,还掌握着草场和皇庄等财政大事,前面已经说过皇庄能带来多么大的利益,由此可知这个管马……御马监是多么的厉害,可以说是内廷的兵部和户部,是所有太监们奋斗的目标!

    而刘瑾在的部门也还算凑合,内官监“掌木、石、瓦、土、婚礼、火药等”可以看做内廷的工部,油水自然也是少不了,可是权力就稍逊。

    但是这些对刘总来说都是浮云,因为有朱厚照撑腰,他现在已经俨然成为了内廷中所有太监的一哥。

    陈宽可不愿意了,老子混司礼监两朝了,你个内官太监想要谋位?门都没有!

    指望着朱厚照想干掉刘瑾,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陈宽暗中和外廷勾搭到了一起,当然,也不是说什么人都好勾搭的,首先你得有工作接触!

    恰巧,有位大学士也需要掌握着内廷小皇帝的动向,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狼狈……立志报效大明。

    这位大学士便是左春坊杨廷和,此刻陈宽正在给杨廷和诉说内廷的所有事情,当听闻昨晚陈瑀入东阁之后,杨廷和本就不大的一双眸子眯到了一起,发出令人胆寒的余光。

    “陈瑀!刘瑾!”杨廷和自言自语的道:“此二子不除,难以平朝廷。”

    陈宽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主要的目的就是刘瑾,因为这死太监的权利与日俱增,且看自己还不爽,若是日后正让这厮做大,自己哪还有容身之地?

    至于陈瑀,陈宽觉得这小子还是蛮懂事的,虽然和自己是本家(陈瑀忽悠的),但是既然和刘瑾走在一起,咱家也保不住你了!

    陈宽还是有点眼力见的,杨廷和虽现在是正五品左春坊大学士,但这老家伙可是朱厚照的老师,且正规科途翰林院出生,入内阁板上钉钉,甚至根本用不了多久,只要熬死刘健(年龄最大),廷推简直就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陈宽一眼便相中了杨廷和!

    “杨大人,这二人现在都是圣上身旁的宠臣,且陈瑀还是三位辅国阁老的学生,恐怕不好弄啊!”陈宽尖着嗓子,努力的让自己本就低声带的声音高起来,只是听着特别的刺耳。

    “呵呵。”杨廷和慢吞吞的喝了口茶,背着双手朝书房内一副大明疆域图走了过去,他抬起右手,狠狠的敲击着帝国最南部的广西,自言自语的道:“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若是陈瑀在朝廷一天,指不定会将朱厚照祸害成什么样子,不用说,取消午朝也是陈廷玉想出来的!

    翰林院内,陈瑀和顾、谢两位编修仍在认真的修元史,这些日子陈瑀快要被顾鼎臣烦死了,随着朱厚照的上台,陈瑀的地位水涨船高,虽然满朝文武,大多学不知晓陈瑀为何能这么快得圣宠,但是陈瑀得圣宠这件事,却是无人不晓。

    当然,这内在原因,可能只有内阁几位阁老知晓。

    顾榜眼才不管那么多道道,他只知道陈瑀现在如日中天,拍个马匹是没有错的,连日来,顾鼎臣对陈瑀的好,一度让谢丕误以为这两个家伙在搞基。

    不仅谢丕如此,翰林院内也是盛传,顾榜眼在追求示爱陈状元。

    陈瑀终于受不了了,就差跪下求顾鼎臣了,他哀求的对顾胖子道:“哥,您饶了我吧,您到底要做什么?”

    本来陈瑀就觉得顾鼎臣这厮的底线不高,说不得真要做什么污秽苟且的事,那顾胖子一张圆脸笑成了菊花,他道:“无他,今日我做了个木马流牛,陈兄可否将其递给圣上?”

    “扯淡。”陈瑀道:“这玩意已经失传千年,你穿越回三国找到了诸葛孔明?欺骗圣上要被杀头的!”

    “我说的是“木马流牛”。不是“木牛流马”啊!”顾鼎臣无奈的道,然后从怀中掏出巴掌大的木制玩具。

    “尼玛……”陈瑀高呼道,这死胖子……太他娘无耻了。

    这个木制的巴掌大的玩具长着牛头马身,身后有个齿轮的发条,发条扭动,这东西竟然真的可自己走动,在当下这个时期,不得不说是个十分罕见的玩意。

    “不行!”陈瑀像是想起了什么,毅然决然的道。

    他不想让这些新奇的东西流入到朱厚照的眼中,他也担心朱厚照会沉迷这些奇淫巧记之中。

    顾胖子脸上漏出一抹失望,接着道:“尔放心,我顾某他日得宠,断不会抢了尔的风头。”

    “我这是为你好,这样得下来的东西是做不久远的,若要做的稳,必须要一点点熬下来。”陈瑀劝道。

    “可是你不也没有熬什么嘛?”顾胖子道。

    “所以我现在也只是个翰林院修撰。”陈瑀笑道:“你瞧满朝文武,阁老部卿们,哪一个不是年逾花甲?时间是他们的资本,那些凭借圣宠当权的又能快活多少日子?王振、马顺、万安,还不能说明什么嘛?”

    “哦。”顾胖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理却十分羡慕王振之流,他将手中的木马流牛收了起来,笑呵呵的离开了。

    新旧政权交替,帝国尚未稳定的时候,边患最容易起,兵部传来宣府的消息,京师军协同宣大军多有溃败,刘大夏上书言:“官军与虏持久,虽发京军策应,终不若土著之兵,便于战守,请募土人愿报效者,验其年籍,人给银三两,及马匹器械,编成队伍与官军协力杀贼,有功照例升赏,事定归农者,听其愿留者寄名近卫,月给粮一石,老则除之。”

    朱厚照很快便同意刘大夏的建言,命广西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替京师招募组建土著军,择日调往宣府。

    午朝制度虽然没有取消,但是自弘治十八年六月以后,朱厚照便没有上过午朝,这举动让文官集团十分的不满,一张张奏折漫天飞舞,但是朱厚照却不予理睬,无论如何,就是不上午朝。

    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夏、内阁刘健一同上奏,祈求致士。

    这是文官集团第一次对年幼的皇帝朱厚照发起挑战,朱厚照怕了,治理偌大的大明王朝,离开了这些人还真不行,于是他服软了,午朝终于恢复了。

    但是朱厚照却愈加的郁闷,心中那一股执拗劲渐渐的来了,虽然人在午朝上,心却已在千里外!

    这一日的午朝,朱厚照却来了兴致,原因是因为杨廷和举荐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陈瑀,他上奏曰:“有弘治十八年一甲状元翰林院修撰陈瑀,修元史有功,可擢升兼巡查御史。”

    巡查御史只是小小的六品官,和陈瑀翰林院修撰没有什么区别,相对来说只是给陈瑀加了个职称,可是意义却大不同。

    御史是属于科道言官,最高长官都御史,这个群体在大明王朝十分的吃香,看谁不爽,可一封奏折直达天听,就连文官集团也怕他们几分。

    如今杨廷和大学士竟然举荐陈瑀,外廷文官中不免猜测,这二人都是朱厚照身旁最信任的人,如今此举,是不是杨廷和开始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为进内阁做准备了?

    杨廷和这突兀的举动将陈瑀也弄懵了,按理说陈瑀和杨廷和是最为不对付,他竟然还这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瑀连忙道:“下臣尚且年幼,不敢担此大任!”

    朱厚照觉得让陈瑀做个巡查御史也是不错的打算,帝国上下所有的民情他需要了解,陈瑀又是他最为信任的人,这样安排恰巧满足他的心思。

    可不要以为朱厚照只是一心想要玩乐,帝国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并且铭记陈瑀说过“开疆扩土”那句话!

    朱厚照摆了摆手道:“尔瑀忠正不阿,文章直陈利弊,为人正直,得此官无不可,准!”

    杨廷和望着陈瑀,诡异的笑了笑,这笑容让人胆寒,仿佛陈瑀这个猎物已经落入了这个猎人的圈套内。

第一百章 奉旨泡妞

    午朝之后,陈瑀便被朱厚照召见于东阁。

    朱厚照的频繁召见,让陈瑀心中有一丝隐忧,因为东暖阁曾几何时可是内阁阁老时常出入的地方,如今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常出入算是怎么回事?若是平常的日讲官也就算了,可是陈瑀现在毕竟不是经筵讲官,那么此举未免会落得几位阁老部卿们的不满。

    去的路上陈瑀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主意,看来明日还得去拜会一下几位老师。

    在去乾清宫的路上,刘瑾笑呵呵的恭喜陈瑀道:“恭喜陈状元。”

    还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但是陈瑀直觉感到这不是件好事,杨廷和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替陈瑀说话,今日竟然主动让陈瑀担任御史,蹊跷的很。

    陈瑀苦着脸,艰难的笑了笑:“还是别贺喜的太早了。”

    “陈御史这是那般的话?如今您圣眷正宠,何不趁此机会青云直上,干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而来?”刘瑾兴奋的道:“老奴虽为一太监,却和其余七太监不同,外廷好像盛传我等为八虎,还言明老夫是首。”

    说道这里,刘瑾面色露出不屑,他继续道:“那些孙子们除了讨好陛下,还有何能耐?心中又有何抱负?”

    听到这里,陈瑀感到万分奇怪,不都是太监,为何刘瑾却不愿与之为伍,反而与身为外廷的陈瑀等人来往甚密。

    陈瑀摇了摇头笑道:“飞的高,跌的惨,现在还不是时机。”

    “老夫如今已经年逾五十,有些事,若是现在不做,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切莫以为我只是太监,但是老夫那颗炙热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刘瑾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竟带有一丝“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情!

    “为何不将圣上好好塑造一番?”陈瑀突然问道:“说这话已经大逆不道了,尔是聪明人。”

    “所以有些话我才只和陈状元说。”刘瑾道:“尔说的不错,我也是这般想法,但是圣上……”

    刘瑾能和陈瑀推心置腹的说这些话,说明他是极度信任陈瑀的,陈瑀心中也生了一丝感激,他道:“多谢刘公信任,不过这些话日后还是且莫要说,也莫要想了,这对你极度的不利。”

    刘瑾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一点不同意陈瑀的说法,他不是一个对权利**十分渴望的人,可是近日来,司礼监、御马监等太监极力的排挤刘瑾,还有外廷,时不时也参奏他,这让刘瑾产生了反抗的心理。

    虽然现在能借着朱厚照的圣宠,可这终不是长久之际,朱厚照的心思刘瑾是知晓的,这小子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政事上,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塑造他?简直比登天还难。与其这般,倒不如放任朱厚照,自己将权力抓住,做得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东阁,远远的陈瑀就看见朱厚照趴在地上玩着什么,走进一看,正是顾胖子那“木马流牛”,陈瑀暗自皱了皱眉头,然后给朱厚照请圣安。

    朱厚照见陈瑀来了,高兴的拉住陈瑀的手道:“快来看快来看,陈宽给朕弄了一个新奇的玩意,据闻是仿造孔明先生的“木牛流马”,好玩极了。”

    “这东西是陈太监做的么?那可真是有才了。”陈瑀笑问道。

    “恩,他说是央求一位鲁班传人制作的,这太监还是挺识趣的。”朱厚照笑嘻嘻的道。

    一旁的刘瑾听到这里,眉头也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这举动全都被陈瑀收入囊下。

    “哦,呵呵,陈太监有心了。”陈瑀笑道,心中却在腹诽,这顾胖子定是被人坑了,以为借着陈宽的手,可以直达天听,可是这么能讨好圣上的东西,你以为陈宽就不会自己来?

    “不知圣上召见臣有何事?”陈瑀闻道。

    “没事,就是召你来玩呀,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朱厚照笑道:“如今你升官了,要不要请朕喝酒呀?”

    “额……”陈瑀已经彻底无语,他苦笑道:“圣上真幽默……”

    一旁的刘瑾面皮也止不住的抖动,这家伙脑子真奇葩,缺根弦吧你!

    良久之后,那“木马流牛”像是玩倦了,朱厚照嘟囔了一句,“不好玩”,然后喝了案几上的一口茶水,对陈瑀道:“如今你兼任监察御史,便可以览遍天下之利弊,日后切记要直陈大明军情民务等不妥。”

    陈瑀刚准备表衷心,谁知朱厚照早已经换了一副脸色道:“据闻朝鲜国国王李氏等来朝谒见,就在这两日。还带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哦,听谷大用说那朝鲜国有位奇女子,十分精通医术,如今年逾十六,貌美如花,你可以调戏一番咯……”

    陈瑀面皮一阵抽搐,若是有可能,他真想将朱厚照脑子掰开看看是什么做的。

    陈瑀无奈的道:“陛下,我是正经人啊。”

    “少来,李梓棋、黄婉、房小梅、崔红玉,哪一个你没有撩动过?”朱厚照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不留一点痕么?如今没有外人,不要和朕装正经,朕倒是很想看看你是如何搞定他国使者的。”

    “陈瑀听令!”朱厚照正了正嗓子,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显现出来,这才是大明王朝主人应有的气魄,可是接下来的命令却让陈瑀哭笑不得,他道:“朕命你泡上徐长今,然后在甩了她……”

    当然“泡妞”这个词也是陈瑀交给朱厚照的,真他娘的自食其果,不对,谁?徐长今?

    徐长今在朝鲜历史上着墨不多,生卒年不祥,只知晓中宗十分的信任她,是朝鲜历史上首位女御医。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我是正经……哦,我做不出那样的事啊!”陈瑀见朱厚照瞪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但是心理却在说,老子真是正经人!

    等陈瑀回到翰林院之后,刘瑾对朱厚照道:“圣上,老奴着人弄了两只猎豹前来,可否要去观赏一番?”

    朱厚照听到这里,立马来了兴致,高兴的道:“走!”

    刘瑾暗笑了笑,可谁知刚出东阁没多久,便遇到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以及身后的几个翰林院讲官,杨廷和恭敬的对朱厚照道:“陛下,当日讲时刻,不知这是作何而去?”

    “无他,迎接先生耳。”朱厚照十分敷衍的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不耐烦。

    杨廷和狠狠的瞪了一眼刘瑾,然后便开始今日的日讲课题“亲贤臣,远小人。”并且举了唐玄宗和李林甫的故事,以及高宗和秦桧的故事,乃至本朝英宗和王振等人的故事。

    这一起起含沙射影的言语,就连朱厚照也听不下去了,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发出反抗的怒吼,“尔等以为朕便是秦二世、宋高宗等流么?李林甫是谁?刘瑾?谷大用?张永?还是苗逵?秦桧又是谁?陈瑀?还是尔杨大学士!”

    杨廷和从未见过朱厚照发火,想不到小小年纪气势上来之后,就连杨廷和也噤若寒蝉,他连忙跪下道:“臣不敢,陛下英明神圣,微臣只是以史为鉴,未雨绸缪,未有含沙射影之心。”

    虽然表面上很是慌张,但是缜密的言语透露出杨廷和心中那不卑不亢的态度。

    他不惧怕朱厚照,一点也不!

    朱厚照摆了摆手道:“尔衷心朕知晓,这两日朝鲜国使臣将拜谒大明,尔翰林院这些日子暂且停了经筵,会同礼部商议如何接待他国使者。”

    “翰林院官多不胜数,小小番邦毋需动用如此之多人,经筵是辅国大事,国君德行之根本,岂因番邦来朝便停了?”杨廷和像是看透了朱厚照的心事,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暂停日讲。

    “哦,这么多人啊……”朱厚照无奈的道:“那好吧。”

    确实很多人,馆选的庶吉士已经开始授课参政,好容易有歇息一日的时刻,严嵩和董文玉便去找了陈瑀三人。

    严嵩以《雨后观芍药诗》入选庶吉士,继续授课学习,练习政事,好不容易有一日的休息时刻,自然找来了三人吃喝一番。

    几人见面,自然先是寒暄一番,缅怀当年考进士之时多么的艰难,这也是大明文官不成文的规矩,见面了第一件事聊出身,不用问,陈瑀自然是这些人的老大,如今又兼任监察御史,更是让几人祝贺不断。

    这里面最失落的莫过于顾鼎臣,有时候一个人幻想多了,失落便也会随之而来,但是伴随他们的也将是奋斗,顾鼎臣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断的幻想,不断的奋斗,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成功。

    相比着京师的祥和,南方却出现另一幕,甚至有暴动的倾向。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招土著兵所起,很不幸,李驿臣也被编入招募的行列,当然,不是说让李壁拿刀参军,而是两广左都御史潘蕃给了每个州府定下招兵额度。

    本这事和贵州没什么关系,但是左都御史潘蕃的招募军兵实在不够数,便请了贵州都御史帮忙,于是巡视贵州都御史便让几个边镇招募一些土兵以参数。

    就这样,一场祸及广西周边的****,正在土官中暗自酝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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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阁臣介绍:
二十一世纪国家官员魂穿大明弘治十七年,这一年玩心正盛的朱厚照下江南,这一年激烈的科贡考试如约举行,这一年一个钱塘县读书人悄然崛起,并将在大明历史中留下浓重的一笔,重农赋、斗贪污、罢兼并、兴改革、防海寇、阻谋反、平叛乱,至此时,一副属于大明的《清明上河图》正徐徐展开……大明阁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阁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阁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