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秋后拉清单
唐王局势真的危急吗?
别看祝彪对唐王那句话表现得‘激动满怀’,背过脸去,他可不以为然。
北隅五王南下,每位诸侯都从蓟州、顺州、檀州等北疆一线州郡‘带下’了四万步骑军马。这些北疆边军、郡兵,在北隅安如泰山的情况下再放置在原地纯属浪费,而抽调集结起来那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二十万兵马南下博州,迅速就能安定住博州的战线吧。至少党世魁想破开州治成博郡,是不太可能的。
进北平时,有四万步骑护卫,离开北平时,却只有两千骑兵跟随。只是队伍里多出了两个宗师级高手随行,却是唐王防备着袭杀不成的天京方面,会把目标盯向离开的北隅五王身上。
如果只有祝彪和吕凉,当五个以上的宗师级高手一同袭来时,他实在无力感保证姬昀的安全。可现在是四个宗师战力,就是十个宗师级高手一同袭来,也能有片刻的抵挡。
姬昀已经易容换装成为了一个王驾亲侍,作为‘汉王’存在的人,正是一个替身。有祝彪的一双‘巧手’在,那还不是一模一样。气势、言行不需要伪装,也伪装不出来,王驾左右的亲侍高手都清楚这是一个西贝货,他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吸引刀剑的靶子。
冷寒的夜空似在风中轻泣,衬托着沉闷的蹄声,遮掩着幢幢的骑影,有如一片趁着黑夜蹿出鬼门关的厉鬼,那么阴森,又那么肃杀。
五百陷阵营的每一个人都将披风裹紧,面孔有一多半遮在头顶垂下的披风里面,不仅防止了不少寒冷的侵袭,更让他们的形象多了丝阴暗神秘。
马蹄都已包上了厚厚的棉麻布,踏在路面上声音极为轻沉。无虑被远距离的敌人察觉,但是,他们并不躲着偶尔趁夜赶路的行人。
他们是陷阵营,战场上面对十万计的胡虏也敢一往直前的陷阵营。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荣耀,遮遮掩掩不是他们的作风。
骑队迅速的奔驰着,周遭模糊的景物急快的后追,右侧,一弯儿河水波光粼粼,河面上还浮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白水寒烟。倍增凄凉,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也将是一个血淋淋的夜晚!
赵飞策骑靠近了祝彪,说道:“公子,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凌云山的外沿了。山下是凌云帮衣服的农户,山上从半山腰起,一片完全用巨石块砌成的堡垒庄院,就是凌云帮的总坛。”
“不过今晚上凌云帮在外头一个探子也不见了。相当的怪事。”
他正说到这里,前头路上一骑风驰电掣的急奔而来,祝彪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一抬头,正是窦兵!
马匹人立而起。打了个转扭过身来,窦兵禀道:“公子,凌云帮哨卡摆的比较严密,山上巡哨也是队队交织来往。梆子声和锣声此起彼伏起落不停,三条上山之路,一条灯火通明。余外两条漆黑无光,山顶上灯火明亮,入影隐约,像是举行什么庆典……”
“这么说咱们运气还不错。凌云帮办庆典,他们的重要人物,乃至至交好友多会到。正好一网打尽——”
别看今日闹得欢,就怕秋后拉清单!
当初北疆、中山、陈国、卫国等多方势力‘齐聚’河东郡城,可是给祝彪送上了不止一份大礼。这些日子来,北汉境内那些不长眼的都已经被祝彪扫了个干净,或知机的自我解散藏去暗处了,陈卫中山的帮派门第也有所招呼,只有北疆,祝彪实在鞭长莫及,祝家的实力在稳固河东的同时,真的不足以在北疆掀起什么风浪。祝彪只有忍着!
但是现在,陷阵营在身边的祝彪,就有绝对的实力去报复了。而且一路北上也没见有人跟脚,眼看都要出蓟州地界了,祝彪不说真正的放开了心,至少也有敢离开一夜的胆量。再有,姬昀王驾就停在了凌云山五十里外的城池里,这凌云帮不仅当时的名单上有列,还偏偏是东始山的一只狗,东始山眼下祝彪还惹不起,可一个凌云帮,不顺手摘掉一些人的脑瓜,祝彪心里会不爽到极点的。
一片树梢子的掩遮下,隐约看见一座大山耸立面前,平坦的山端,灯火明亮,一大片建筑清晰可见,好几里路以外都看清清楚!
猛的举起右臂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五百的骑队在一阵低沉的马匹嘶叫里停了下来。
“下马,暂歇片刻。我亲自带人潜上山去,待到山上火起,你们就里应外合杀将上去!”
“公子,那两条无光山道怕是有埋伏……”
“杀了就是!”
祝彪轻描淡写的说道。
埋伏,那是肯定要有的。但有埋伏就不能去了吗?他可不认为。
翻身下马,祝彪眼望着山头口中肯定道:“好了,就这么定了!”
暗号迅速传出去,五百名陷阵营将士纷纷下马,很快的,韩刚就指挥手下士兵将坐骑牵到这片林子左侧的一处洼地里,这片洼地长满了齐腰的枯藤叶荆,外面还有林子挡着,倒是一个隐匿马匹的好所在。
说是暂歇,实际上是给士兵们一个整顿装备的机会。
祝彪就带了窦兵、钱宝、赵飞三个上路,身后跟着五十人,只做扫尾工作,开荒没他们的事儿。宋雁南、宋滢竹连同韩刚和四百五十名陷阵营将士侯在山下等待。
约在两里路之外,凌云山在漆黑的夜色下矗立着,一条小河从他的右麓缓缓流下去。一条灯火通明的上山路婉蜒盘旋直通山顶,山顶石砌庄院是明亮辉煌。而另外两条山道上,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留人的感官只剩下凶险。
在枝叶的阴影掩遮下,祝彪的眼睛里闪耀着精芒,似是两朵正烈的焰苗,炙热的可怕。
淡淡一笑,算是向窦兵三个打了招呼,转身之间。祝彪人已有如一朵黑云般飘上了树梢,迎风微晃,冉冉出去了十余丈外!
窦兵三人低声轻叱,似三条激起的怒矢急跟而去。略一起落,俱已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不过他们三人的轻功跟祝彪比起来,就差的太远太远。服用过蹑空草的祝彪,轻功还真没输过任何人。一点红作为一个杀手,轻功厉害是必须得,但最擅长的小范围腾挪中不也没占到任何便宜么。
祝彪提着一口内气在体内畅快流转着,轻疾快捷的身法倏起倏落。足尖每一沾地,便似是横空的流星,那么惊人的泻出老远。后头窦兵三人跟他之间的距离是越拉越远。
离山越来越近,山顶庄院的灯火也就更是辉煌。同样的,祝彪选择的右侧山道上的阴森黑暗,也就越令人窒息。
借着树丛与崎岖地形的掩遮,祝彪快速的连连奔进,就在要越过一个小土坡时,心中一动。身法若云龙回旋,本已经掠过土坡的身子迅速倒卷回来,正落在土坡顶上。汹涌的内力从脚下灌入土地中,隐隐的一串闷哼从脚下传来。
祝彪再起身前去——
上了凌云山。一条竖旋弯曲的拐路就在眼前延展山上。这是祝彪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真的就漆黑不见五指,拐道每隔一个弯折便悬着一盏黄纱罩的灯笼,因为有拐弯的遮挡。加之黄纱灯罩光泽昏暗,在山下,甚至距离远一些。根本就看不到。
昏暗的灯火映照着这六条山道,灯笼底下,直挺挺的相对并立着四名黑衣抱刀大汉,四名大汉身边还蹲伏着一条高大凶恶的黑背恶大。
但这周边并无高手潜伏,祝彪身子一提,人影宛若狸猫般在浓浓的夜色掩遮下快捷的飞跃而去,片刻间就已弯曲盘山而上!
但第二个拐道人口却一片漆黑,两侧山壁高耸,拐道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让人看了就心中发毛。
祝彪两耳凝神静听着,全神注视着丝毫风吹草动,微微晃身,已闪电般掠上数丈高的石壁上。手指扣着岩石的突兀,祝彪整个人就如一支壁虎一样,飞快的游走在峭壁上。
山石有松动的,一些地方落得还有砂土,祝彪却没带出一点声息。两只眼睛雷达一样反复扫描着下方,终于,在一处山石的后面,看到了三名黑衣大汉在那潜伏着,正专注不懈的瞪看拐道。三人身前,每人各一具特制的连弩,但这并不是军阵上通常意义的连发弩,而是那种一击多矢型的。
五支弩矢横装在弩臂上,上下两排,就是十支。蓝汪汪的箭簇对准拐道下边,只要拨动扳机,那窄狭的拐道里便会落下一片密密的箭雨。三人三十支铁矢,只有丈许宽的山道上只怕连只老鼠都逃不过去!
祝彪不为所动,实力达到他这个境界的水准,这种防备只能说是一般般。就是真的全无防备之下被偷袭了,也不可能乱箭穿身的。凝眸往上面瞧去,山道不规则的弯曲而上,但似乎下面的拐弯处皆是如此!
临到三人的头顶,这时,祝彪听到三人中有一个打了个哈吹,低声的嘀咕着:“他娘的,人家在上面洞房花烛,我们却在这里喝西北风……”
另一个汉子急忙嘘了一声,道:“你就少放狗屁了,不说话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敢说少帮主的不是,被人听了去,你想挨三刀六洞也别拖着我们老哥俩……”
原先大汉不服气的“呸”了一声,道:“三刀六洞吓唬谁?我可不是吓大的。帮主做事不公,要少帮主掌权不是不行,可也别拿老人开刀……送去北汉送死算什么事啊……”
一直没有开过腔的另一个憋不住了,低吼道:“泼皮,你个**的是有完没完?你他妈的觉得不平自己找帮主吵去,光在这里吵嚷算是哪门子的英雄好汉?再不闭嘴,老子砍了你……”
这一吼,三个人都静了下来,但过了片刻,那叫泼皮的又咕味道:“这一守又得到天亮,昨天和老六他们赌牌九都挺不住,今夜有轮上了遭罪……唉,真不是人干的……”
刚才吼叫的那个汉子哼了一声,“就该把你这泼皮放到拐道里来。满嘴多舌,活该你倒霉。娘的,要不是你昨天输了个底儿朝天,你今夜会有这么多废话?老子说着气就上来了……”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飘进祝彪的耳中,摇摇头,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借刀杀人的‘刀’。不过这丝毫没有动摇他报复的心!
此际,下面三个人又沉默起来,星月无光,一片死寂!
一道乌芒扫过,冷厉如刀。去势毫未阻滞,有如一道混沌色的流虹掠过这三名大汉身侧,三个凌云帮帮众根本还没意识到危险,血光暴飞,这三颗斗大头颅在模糊的闷嗥声中骨碌碌的滚下肩膀。
三个尸体的头腔刚刚溅起热血,祝彪身形已鬼魅一样扑去下一个拐歪处。凌空虚度,直到头顶,身形猝斜,依旧在埋伏着还未警醒之前。双掌向下一拍,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掠去。
没必要一定砍脑袋,只要把人做掉,就是穿肠破肚化作一滩肉泥。也是一样。
自后面紧紧跟随的窦兵三人毫无施展的机会;他们一步也不敢落后的倾力追随着,但每到一处暗哨却都俱已遭毁,凌云帮帮众死状凄惨的横躺竖卧一片……
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第十三处暗哨……
凌云帮的暗哨并不是一埋伏下就不管不问的。跟军中的斥候一样,距离一定的时间暗哨也需要向后传递约定的信号的,以示自身的安全。当祝彪杀到第十三处时。这处暗哨的守卫者惊动了,相隔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约定间隔,下面却毫无信息传来。
两名大汉举着连弩戒备着,再一大汉抽出大刀,另一手自身上拿出了一只泛着寒光的圆筒,用力往地下扔去!
冷冷一哼,祝彪伸手向下一抓,离地只有几寸的圆筒猛的停在了空中,然后迅速飞向祝彪手心。同时另外一掌的拍击,让三人哼都没哼一声就颓然倒地。
但是,暗哨这东西,一处警觉,那就是处处警觉。
就在祝彪扑向第十四处暗哨时,‘砰’一声炸响,一片五颜六色的火焰蓦地四射,高高蓬散在空中,火焰的绚丽而夺目,分明就是正月里施放的烟花!
在这片艳丽而明亮的火焰里,祝彪的身影被映照着细毫毕露,无所遁形!
现在,隔着只有五六丈的距离了,一片弩矢激射而来,祝彪捷如隼鹰般扑击,更像是在自投罗网。
三个凌云帮帮众中的第一个嘴角都笑开了,可瞬间后,恐惧攥住了这人的心。他嘴巴张大,要吼叫起来,却再也发不出声来。
窦兵三个被上面的变故惊了一惊,速度更快的冲上前,就看到祝彪正立在那里等着他们。
“公子,暴露了。”
“那就杀上去——”祝彪嘴角一翘。
再片刻,十多名凌云帮帮众就齐齐冲了来!
暴叱一声,祝彪身形一闪就是十余丈,两手劈出,一边是‘亢龙有悔’,一边是七道混沌刀光。十几个来势汹汹的凌云帮帮众,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人都全倒下了。
“何方高人,来我凌云山生事?”
“哈哈,讨账的而已。”祝彪足尖一旋,毫未迟延的继续前冲。
四个青色劲衣大汉齐齐厉吼扑至,分成上下两个不同的方向包来,四柄细长的锋刀闪泛着寒光斩来。
“终于来了头头了!”
与先前的凌云帮帮众相比,这四个青衣劲装之辈,两个贯通了任督二脉,两个处于一流层次,实力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祝彪冷冷一笑,青色劲装四人虽强,但比起他来依旧是萤虫比之皓月,不值一晒。
两掌一搓,十四道戮妖刀刀光呼啸斩出。混沌色的寒芒漫天飞舞,带起一溜溜炫目的曳尾,纵横交织,快得使人们眼睛都不及扑捉。
四个青衣大汉自然全军覆没。其中一个更悲惨到直接被斩成了一堆零碎。
身后涌到的十几个凌云帮帮众当场一愣,但却仅是一刹,为首的两个小头目面孔极为明显的猛抽几下,就再嗷嚎着咬牙冲来!
又是刀光纵横。《七星戮妖刀》,祝彪练了这么长时间才猛然感觉着,它实在是一门厉害的很的大范围群攻刀法。
祝彪抿着嘴唇,双臂一振,直向前面掠去,拦在他跟前的凌云帮哨卡,像一支支蚂蚁一样被轻易地碾成粉齑。当他的双脚刚刚踏上一度围墙的时候,黑暗中蓦地传出一阵机括响声,之后,无数利矢,有如飞蝗群蜂一般暴射而来,顿时,满空冷芒闪烁,尖啸破空!
一招流云飞袖,一招袖里乾坤,所有的弩矢尽数扫灭。目光一扫,祝彪就已瞧准了位置,人在石墙上一个跟斗栽了下去,而就在身躯栽落的同时,一条数丈长的苍龙已经带着“呼呼”的啸声,拖着浑身具现的青色鳞甲旋飞而出!
轰隆的撞击声中,湮没了不知多少惨吼哀嚎。
十丈开外,即使全是巨石砌造成的坞堡,每块皆大如磨盘,此时也尽皆变成了一堆废墟。
祝彪目光看向了这群建筑中最宏伟也是最灯火明亮的那处宅院。(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七星戮妖更戮人
灰褐色的方石大如磨盘,高大的门庭泛着冷瑟的寒光,这是大门外裹的一层铁板。三十三级宽大的条石台阶,每一级台阶都有两尺高宽,十丈之长,气势雄浑,更是豪壮。门前的四盏大红灯笼明亮照人,原先院里明火辉煌热闹非凡的场面已经消失,反而是一条人龙涌出,飞快的拥满门庭下的石阶。
祝彪看到门楣上一块巨大的红底黑字匾额,匾额上有着三个斗大的篆体黑字:“凌云帮”!
身后的黑暗里,也涌出一队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传出:“朋友,报上名来。胆敢今夜里来挑事,就别怕我们追到你由头!”
刚刚赶到的赵飞,霍的转过身来,他在窦兵、钱宝三人里轻功是最好。看着在后面十丈外的一个瘦削颀长身影冷冷的一笑,道:“既然这么有自信,那何必用嘴说话呢?”
祝彪的声音适时的传到赵飞的耳朵里,“你先出手做下一阵,把院子里的人都吸引来了,我再放手的杀——”
背后之人也是重重的一哼,语声里充满杀意的道:“自己找死!”
眉梢子一场,赵飞大喝:“那就手上见真章吧!”
手上的一丈青倏然旋飞,带着锐厉的破空之声暴斩而去,对方似是一震,微微侧身,在他侧身的当儿,一柄晶莹雪亮的长剑也闪电般戳点向飞劈来的五尺三寸缅刀面上!
百炼精钢加上刚玉等上等材质精心打造出的此刀,平日就可化成绕指柔,缠在腰间当作腰带,一般人再留心也肯定不会注意到。之前祝彪也曾见过廷尉府的楚剑用过此兵刃,那赵飞前头也只是用一对分水刺,但再练了《血刀经》之后,他没那个能耐化刀法为刺法,如祝忠、祝仝等人连也《血刀经》也用不着换把血刀来使。直接都可化在现有的兵器上。赵飞却是换了兵器!
不过,祝彪不会连这一点都无法成全的。立刻让人着手打制了这柄缅刀!
系统中有记载,所谓血刀就是一柄软软的缅刀。刀身颤动,宛然是一条活着的蛇。且在月光之下,此刀的刃锋全是暗红之色,血光隐隐,极是可怖。由是被称之为血刀。
凌云帮之人的武艺也不算弱。只是眨眼的时间,长剑那么准确的点在缅刀的刀面上,眼力、精准都不能或缺。
只是缅刀的‘绵’,历来都是不可捉摸的。赵飞就是轻轻一抖。一丈青刀身“呼”的一转,散发着冷酷的青芒,似一张厉鬼的森森利嘴,狠毒的扭切对手大腿!
蓦地朵朵光莲浮掠,长剑在极小的幅度里做着频繁的砍截与敲切,缅刀连连被击出七次,“当啷”声中错开了尺余!
但仿佛就是那打不死的怪蛇,“嗖”“嗖”声响,一丈青再度从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杀到。当那人发觉,寒芒已近得耀花了他的眼!
仍然没有惊惶忙乱,这人大吼一声,脚步飞快的在三尺方圆之内诡异的游走闪晃。手中长剑抖洒出点点片片的芒影光彩,而这些绵绵密密的光影又重重交织连结在一起,一丈青犀利的曲旋横斩,也在连串的撞击声中再一次的被震开。
虽然赵飞刀势继进。一丈青一次又一次的绕过一道半弧后再削下!却也不由得对对手赞了一声‘好’。
一道道弯月形的刀芒带着茫茫青森呼啸着旋去,青色一次又一次的充斥在天地之间,宛如皓月当空洒下的月华。
使着长剑的那人蓦觉瞳仁中映入片片暴烈的芒彩。手中利剑一抖,九道剑芒出现在身前,交织在虚空,在尖锐的劲气破空声中,似是一面网,一张绚灿的轻纱,将空中洒下的清辉尽数遮挡、绞杀。
一声长吟从这瘦长的人口中发出,他疾快的挥舞着利剑,身形更是快速的躲闪跃腾,迸射的寒光如匹练般环绕着他的身躯翻飞上下,剑刃削割着空气,把气流撕成了片片。
“嗤”“嗤”有声的刺耳裂帛声中,刚挡下赵飞一招的他剑势急厉而猛快,每一剑与每一剑之间几乎没有间隙,猛然一见,就似是一条溜溜的光带凝结在虚空中,且随着人的旋舞流闪不息,透明晶莹的仿佛是一层光幕!
这层光幕就直直的向着赵飞罩去。
缅刀也幻化出了一道借着一道的刀影,凄怖的锐啸声中舞成圆轮,自不同的角度,不停地劈砍。而每在遭遇碰击后退后的下一刻,就又奇幻的翻折重来,就像是无法断绝的一个轮回,狠戾非常。
连串的金铁撞砸之声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响起,火星子迸溅四射,时间只是一刹,在灿灿的辉芒与银练绞合之下,“吭”的一声闷嗥似的呻吟声,使着长剑的凌云帮高手打着转子跄踉着歪出,赵飞一刹那里几处了二十三刀,而他只刺出了十七剑。虽然武功不是谁出招快出招多就能赢得,但两个功力同一档次的人来,赵飞比对手多出了六刀,就已经给自己奠定了胜局。
长剑泛着冷光弃置在地,瘦长汉子胸口、肩头、臂膀,三处中刀,致命伤自然是胸口,汩汩的流着血,人已软软的倒在地上了!
赵飞落在这人边上。这人的整个面形已经扭曲得走了原样,口中流淌着粘粘的血丝,上半身很快就全被鲜血所浸透,人仰面躺着,四肢在不住的抽搐,瞳孔的光辉已在扩散,但是目光,依旧直愣愣的瞪视着微微俯看向他的赵飞。
这人也是穿着一身纯青色衣衫,胸前有七朵浮云,面孔飞快的变成死灰色,他瞪着祝彪,喉头一阵比一阵低沉的咕噜着,终于在“咯咯”的痰音一样的声音中猛地身子一挺歪过了脸去,他的眼睛仍在大大的瞪着,人已经寂然不动。趁着门庭明亮的光线,赵飞看清这人的左耳上,少了一角耳坠。
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蓦地惊动了他,目光一闪,只见四周已经有二三百名黑衣大汉执着亮晃晃的刀剑围近过来,每张面孔上都是那么的凶厉。目光中流露着仇恨和愤怒!
窦兵、钱宝这时候终于赶到,但五十名陷阵营锐士,还拉在后面。
祝彪不会再让窦兵、钱宝动手了,那样的话就太可笑了。阵上单挑么?“主事的,是汉子的就站出来。别指望这帮喽啰成事,那是拿他们的小命来送死。”
祝彪的话尾音尚未完全落下,门庭最上的一小撮人里,三条人影翩若惊鸿般电掠而来,这三人在飞跃之间,还偶而可见兵刃的寒芒闪泛!
同一时间……
余下的几道人影也是一阵长啸。在身形翻腾中,落到了祝彪的后面和左右。
“听说今个这是在办喜事。那想必人群中肯定是有一部分凌云帮和女方家的亲友了。祝彪在此就奉劝上一句,潭深水混,别掺和进来。”
“否则,刀剑不长眼睛,磕着、伤着、死了,可别怪某家手黑。”
祝彪——
两个平凡的字组成了一个不平凡的名字,当场就让对面炸开了花。
要说,近半个来月江湖传扬最火的事情是什么?那自是非望月楼之战莫属。而望月楼之战里最出风头的是哪一位?人就是祝彪。
单力斩杀中原一点红这个杀手宗师。尤其是以祝彪未臻先天的境界,完全就是一真实的传奇。
在场几百人中却是有相当一部分两家的亲友,他们的立场当然是站在凌云帮一方的。可是现在祝彪把名头一亮,就是再亲近的人。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得失了。
凌云帮帮助当初曾经派出人凑过河东的热闹,这事在场的人也都是知道的。现在,报复来了……
“你……”帮主凌天放无法淡定了。就是那死去的剑客是他手下一流的高手,他也自信满满。今天有诸多的亲友在场。高手比之凌云帮的数量都要多。这不知名的仇家选今夜来找麻烦,那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找死。
可现在呢……望着人群中众人游移不定的神情,他的心凉了。
“昨日因。今日果。胆敢派人寻我河东的麻烦,今天也该来承受一下本帅的怒火。”
没人敢轻视祝彪的‘怒火’!整个门庭几百号人都不由得一息。
“我数三个数,不退出的,生死由命,就怪不得我祝彪了。”
“三……”
“二……”
“一……”
气氛完全凝固住了。但是混迹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颜面,在场的江湖客谁也无法在这短短三个数内拿定主意。他们内心里不想得罪祝彪,但是这一退声名涂地,再想捡起来可就难的多了。
然要是不退呢?
祝彪是一个能斩杀先天宗师的人呐!
祝彪背过手朝身后的窦兵三人打了个手势,就在他的手收回的一刹那,身影暴射而出,凌空一个翻转,如刃的掌缘已切到当面三人咽喉!
并且在同一个动作,祝彪空出的左掌在身形一斜倏旋的档口,旋转中一枚枚霹雳火已天女散花般射出,在空中互相碰撞在一起,赤色的火焰“轰”的爆散,笼罩了整个人群。
爆炸的冲击就不说了,只是那自天空洒落下了千百朵,千百条的光莲火带,搂头盖脸的罩到人群头顶上,就足够凌云帮人等喝一壶的了。
一个魁梧大汉狂吼的一声,利落的滑步闪跃,回身之间,一条三尺长,鸭蛋粗细的铜鞭就狂风暴雨般攻向祝彪!
悄无声息的,另一个赤手高手亦如幽灵般掩上,抖掌便劈至祝彪的背脊、两肋、后颈!
展百扬独掌一挥,低促的道:“走!”
最后一人,两柄背刃双开的缕花窄刀,呼啸着连击十七下,刀身带着波浪般的光彩滚滚翻荡,有如连连的江水,咆哮的海涛!
普通凌云帮弟子,这一下就有百多人滚倒地上。堪比前世手雷一样威力的霹雳火,十几二十颗连在一起爆炸,那威力不用说了。
对付高手或许不足,可一般的三脚猫,有多少放倒多少。再说了它们还有火焰,咝咝的烧炙人肉声和香气弥散空中,几十张喉咙凄惨的哀叫着。令人毛发悚然!
《七星戮妖刀》,这种群杀功夫,这个时候使出来实在太适宜了。
极阴极寒的九阴内力流淌在全身,祝彪浑身一震寒凉,一股冷冰,不带有一丝感情,极其锋锐肃杀的气流从双臂的手三阴经流过。然后从少商、少阳等穴道喷薄而出,犀利的刀煞瞬间纵横人的视野。
光芒之快幻成了点点片片,满空飘舞着如刃的刀影,来去只在闪电火光之间。去过不留痕,但有肃杀犀利到极致。
鸭蛋粗细的铜鞭断了,连着它的主人一块断做了两截。
火光照耀下,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切口处光华无比,好象利刃切过的豆腐,且外皮还微微带了点青霜,仿佛是冰冻过一样。
落地两截的人也没一滴血留下,皮肉、血液全被刀煞中的极寒在抹过去的瞬间给冻住了。
三个人变成了六截。没有抵挡刀煞的实力。祝彪杀他们太容易了。你挡不住刀煞,那就是一个死。就宛如一方用了神兵利器,一方还拿着木刀木盾。
除了给祝彪贡献了四百金外,三人连抵挡片刻的作用都没起到。
刀煞抹过三人后去势犹疾的落入人群中。一刹那里不知道多少人中了刀,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自身上流下一条血色的晶线来,整个人被劈开了两半。就木头桩子一样直接倒了下去。
一个玄衣之人看着猛的出现在眼前的祝彪,下意识的手臂画了个圆圈,五指叉开勾去。意图缠上祝彪的手腕,同时另一手做拳,闪电般的朝祝彪胸膛击来。
可祝彪怎么会跟玄衣人往日应付的人一样呢,都没能近身就差点被护身罡煞给震飞了出去。玄衣人只感觉自己腕骨都要断了。
祝彪脚下一变,一个撞肩顶住了玄衣人的胸膛,腾云驾雾般的摔了出去,落地后人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他整个胸膛都塌陷下去了!
再有一个高手,手中藏着一枚燕子镖,正要对着祝彪打去,突然一道细丝般的混沌光芒闪现,扑哧一声,自己手腕就被七星戮妖刀划断,手掌整个掉了下去,血如喷泉般的飚射出来。
手腕被斩断,他人痛得双眼一黑,亏得内劲深厚,意志坚强人才没昏过去。拔身就要想外头逃,但飞来横祸,就在他纵身空中的时候,一具尸体直直的撞向了他背心,喀嚓!背心骨骼尽碎,断骨直接刺入了他心脏。
天地作证,祝彪真的没特意去杀一个残废。那具尸体只是他随手一抛。
祝彪势如破竹的杀到凌云帮帮主面前。凌天放背后两个亲随见到不妙,大吼一声,齐齐扑来。
左侧之人,一拳打来,被祝彪一把抓住拳头,欺身上前,胳膊肘一拐就打在胸口,喀嚓连响,胸骨听得断裂,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另一个展开身体,一个彻踢,腿风强劲。祝彪也不闪避,用手直接硬接了,反手化掌,抓起来就是一抖,啪啪,声音连响,那人浑身骨骼尽断,小命也没有了。
已经习惯了将宗师级高手视为对手的祝彪,再来对战武力七八十点的人物,真真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凌天放身后的一对青年男女,看装扮就是今夜婚礼的新郎新娘了,两个人直接就被吓傻了。
凌天放飞退,却也没忘记自己儿子儿媳,双手各抓起一个,两脚风火轮样向前踢去。
这是一个实力不下宋雁南的高手,祝彪还在人群中时,就一个侦查让凌天放浑身惊冷。
对付这样的高手,七星戮妖刀作用就小很多了。祝彪直接是‘亢龙有悔’,一掌拍了过去。
凌天放两腿踢出的劲力在降龙十八掌面前不堪一击,咆哮而出的玄黄真龙直接顶着凌天放飞出了十丈外,越过了门庭打进了庭院中去。
“嗖嗖嗖……”
“嗖嗖嗖……”
五十名陷阵营精兵都已经赶到,而且每个人身上除了本来就配备的精钢连弩外,还各捧着先前山道上凌云帮帮众所配的十发连弩。
完全没有犹疑,五十人,五十具十发连弩,齐齐扣动。五百支犀利的淬毒的弩矢,给本就大乱的凌云帮人带来了雪上加霜的苦难。当场就有六七十人倒下。
这两次大范围杀伤,之前密密麻麻的二三百号人,已经变得稀疏了很多。尤其是另外两处三道涌来的一百多凌云帮帮众,死伤惨重,已经三去其二了。
“杀啊——”
山底下。听山头响起的喧闹声和突然间地火光,宋雁南、宋滢竹、韩刚是招手一挥,三人带头,领着四百五十名严阵以待的陷阵营锐士,呼啸着向着山头杀上。
“嗖嗖,嗖嗖……”
山上的五十名陷阵营锐士没有轻易地加入战团。他们丢下十发连弩后迅速拿出了自己的精钢连弩,五人一组的连发连射不停。
场中有祝彪的杀伤在,窦兵三人知机的脱开战团跳到弩阵前掩护。把厮杀完全留给了大开杀戒的祝彪!(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二章 无题
软剑光华陆离,蓝彩缤纷,锐气如啸,囊括了整个天地。
卫枫双臂伸展,两足踏于大地,青莹细剑横扫苍天,冷森的刃光直直的镶入那张光网中。
刀光强劲,所到之处从半空中扑下的光网分蹦离散,光华缤纷里,一蓬蓬的血点也同时飞扬洒抛,两条人影倏忽分开,却在分开的一刹那再度交合。
青莹翠碧的寒光陡然间宛若爆散开千万条闪掣的蛇电,弯曲扭折,刺shè弹飞,而蓝亮冷森的那抹冷虹也一如之前的强势,在道道光影中纵横直入。
一切停下后,只见朱炳的那把软剑正死死地缠住了卫枫的青莹细剑,他的嘴角上挂着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卫枫脸上彷佛戴上一副面具般,流露出无比的酷厉、肃杀,以及恁般悍野的神sè,使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曾是一张经常嘴边挂笑的面孔!
随着声如裂帛的入云狂啸,卫枫快速地晃动身形,左掌猝然挥抡斩至,一溜溜、一片片,凝结有形的飘忽掌影,从四面八方挤压而至,灰灰的掌影层层叠叠地闪织穿舞,空气似也经不起挤压,在泣血中锐啸崩溃,向四野冲散开来!
此时此景,触目所见,只有无数的灰sè掌影,压得人心骤缩,几乎喘不出大气来。
这正是卫枫苦练多时的——飞斩掌。
这是一门劈空掌类的功夫,但威力更盛一般的劈空掌。头尾有五个层次,每个层次蕴有一招。一招能把《飞斩掌》掌力发挥到最大限度的招式。
只因为斩掌的最大奥妙在于“斩”,而不在于“掌”。只求“掌”的硬度,掌力的高深,‘斩’才是那五招招式的竟要。没有把掌力练到相应的程度。你就算是学到了那五招招式,也发挥不出相应的威力,只是个空架子而已!反之,《飞斩掌》也就跟普通的劈空掌一般无二了。
朱炳猛然身子一挺,踉踉跄跄的退出几步。
狭长的面孔上染印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这位血神卫首座的脸上五官是那么的可怖——他的左肩、胸口、右肋等部位,更是纷纷渗溢着殷红的鲜血。尤其右肩肩头,卫枫连续三掌斩到了那里,肩骨尽碎不说还翻卷开一条半尺长的伤口。他的整个背部都完全被鲜血浸染得赤红透溢。
距离朱炳约有十余步远近的卫枫,亦并非是完整无缺的,他那袭崭新的青衫,左肩、胸口,也裂开了三道破口。最重的是胸口那里。简直是伤上加伤,十分麻烦!朱炳在急促的,也是痛苦的喘着气,全身更不时兴起一阵阵的痉挛,直到这时,他手中还依旧紧握着自己的兵器。但是没了他输入的内力,刚才还乱舞银蛇一般软剑已经失去了那时的威风。变得像一条死蛇一般耷拉着头。
在四周一片僵窒的寂静,沥血门人等都不曾想到卫枫受伤之余还能这么厉害。
朱炳现在的伤势来说,已经是无以为继了,他也没再逞强。仅是痛苦的吸了口气,退身裂开。
“好个卫枫,不愧是风尘剑客。单对单,我们沥血门中真找不出几个是你的敌手!”张卜元似乎是赞叹的说道。
卫枫讽笑一声。昂头头颅道:“那就一块来啊!”
“痛快点!”一如之前的孤傲。明知如此是死,卫枫也不想落下半点风头。
肩胸处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渗血。鲜血几将青衫的前襟染连成了一片赤红,但卫枫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又深沉。
淡然冷漠而又无动于衷,就像这伤是砍在别人身上似的,血也是流自别人身上一样……
眉宇间冷漠的令人心寒,卫枫双手微微向两侧伸展,双瞳深处透着的更一股冷到极处的肃杀……
看到朱炳的惨状,沥血门余下等人心悸之余也暗自庆幸卫枫被他拼了个重伤,不然的话,生死之间说不定谁就被拉下水了。
“张长老,时辰也不早了,该送他上路了。”
叛徒,叛徒针对其原先的同伴来,往往会比敌人根根。霍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们也赶紧一步,别磨蹭啦!”
用力点头,双腕套着齐肘黑皮镶嵌镔铁护腕,斜背的一柄无鞘大砍刀的邓飞道:“不错,先送他上路!”
而那个四十左右的jīng瘦的人物,眯着一双肿眼也说道:“形势不同了,张长老,我看咱们就别客气,并肩子一起动手!”
这边张卜元略一犹豫,转眼就也同意了下。卫枫实力不俗,随着到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发挥到极限了呢。
“并肩子,上——”张卜元下达了命令。
邓飞身形一偏,那柄沉重锋利,寒光赛雪的无鞘大砍刀握在手中,削薄的刀刃竖立上指,直直的应着卫枫。一片森森的冷凛之气就直逼他胸前,刀势未展,气势已出。
然而,第一个出手攻向卫枫的却不是邓飞,而是那个四十左右的jīng瘦人物。他是沥血门的内门长老之一,名叫杜彫很jīng明的一个人物。
不知什么时候,杜彫手中已经撒出了一根钢鞭,一共有九节,大拇指粗细。顶端多出一截长有三寸的矛状尖锋,纯钢打造,是一种颇见功底的兵器。
而现在,这条钢鞭已经兜风挟劲,如一道闪电斜横着暴卷向卫枫!
卫枫身子倏然飘起--宛若失去了重量的一团棉絮,顺着杜彫钢鞭的舒卷带扯,在身形翻滚的刹那,七道冷莹莹的青芒便仿佛七股寒流,凌厉的散shè而出!
对付钢鞭,卫枫没什么经验,这在江湖上是一门冷兵器。但他知道一点,绝对不能只砍一个点,除非你能一击两短。
杜彫yīn冷一笑,手抖如刺剑,曲折的钢鞭霎时间直成了一条线儿,鞭身透过七道刀芒直扎卫枫心口!
邓飞的大砍刀也在这个时候暴劈而落。刃锋破空,空气中响起一阵裂帛似的刺耳尖啸,浑厚的刀力凝结了一股成形的匹练。
卫枫缩身扭腰,准确至极的闪出三步,恰好避开了杜彫与邓飞的前后夹攻!
而此时,霍铮猛然跃空而起,身形腾掠问,已似雄鹰般矫捷凶悍的自上扑下,一股黑sè虚影随着他的动作化作一道黑流泄shè而至。
目光凝聚而深沉。卫枫半步不退,右手猛挥,青莹细剑伸缩自如,宛若洒出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电,纵横交叉编织成一副光网。
这招轮到他来使了。
金铁撞响声刹时乱做一片。黑衣美妇弹滚侧翻,斜刺里张卜元一对月牙刀也贴地削斩,袭上卫枫的下三路!
卫枫双脚倏起,青莹细剑光芒暴shè,锐锋若霜。
填卷进的张卜元尚未够上位置,已怪吼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窜回去!
黑衣美妇的一双柔掌便接在张卜元退跃的空隙填补上来。掌势挟着沉猛的劲风,只一出手就带起隐隐的呼轰之声,力道雄浑。招式在移时中却含蕴着莫测的变化,是真正的掌法行家!
卫枫的身影左右忽悠。晃动的身影还留存在人们的眸瞳中,他的真身实体已腾空五尺,自上而下卷落。翻跃中,卫枫巧然避开了霍铮的攻势。青莹细剑闪耀的寒芒似掷落下漫天的光雨。
行云流水般的移动,比不上这狂泄急罩的一蓬光雨来得更加暴烈。那黑衣美妇试着以她所能施展的最高掌法来做牵涉,但却抵不住那有逾寻常的密集光芒的凌压,陡然间她也只能往后急退。
邓飞的大砍刀,刀影疾如怒涛惊浪般层层重重的涌向卫枫,他成了这番对抗的主力军。沉刺的刀身割创着空气了,发出一种刺耳的裂帛般的响声。
卫枫应该庆幸自己身法不错,可以在空中做出这种幅度极小,但速率极快的闪晃,每一次避让都在分毫缝隙之中还上一剑。
卫枫的动作奇诡快捷,无懈可击。可副作用也是极大地,他受的数处创伤很有影响,举手投足之间伤口扯裂的炙痛简直到了绞肠锥心的程度,尤其是胸口,血流得大多,每一刻的迟滞便泄去他一分耐力。
但这个时候他只能强忍着,竭力撑持下去。卫枫非常明白,眼下要紧关头自己稍乎懈怠,后果就是要命的。
并且拼战的时间越长对他越为不利。所以,他唯一的方法,就是狠斩狠杀,速战速决!
在挂掉之前,拖一个垫背!
邓飞的大砍刀攻势凌厉凶猛,杜彫的九节钢鞭挥展起来风卷云涌,张卜元高大的身体贴地旋回,那对月牙刀似涌起了遍地的银花,打着大大小小的旋儿,流走绕窜。
霍铮再次跃空,连连腾空下击,手中的一对铁杖吞吐之间,寒星点点掣击闪下,锐势逼人。
黑衣美妇,身法步态快似飘风,纵掠进退迅捷无比,双掌劲力强深,寻隙钻缝,掌影成串飞舞,亦对卫枫牵制莫大。
翻转腾挪之间几处伤口全在抽搐,就像有人在用力搓揉伤口一样,错非卫枫也是江湖打滚十多年,久经拼杀考验来的,那种痛法还真的撑不下去。
豆子大小的汗珠自他的额角滴滴落下,浸扯透衣黏沾成一团。卫枫已经感到自己呼吸慢慢变得粗浑,出剑出掌的力道逐渐虚浮,甚至两眼朝外看也有些朦胧了。
朱炳的败北不是毫无价值的,蓝灵软剑在卫枫身上所造成的伤害,远比外表看起来的情形更为严重。在那之前,卫枫还有完胜一人之力,在那之后……
受伤的地方宛若沾附着了削弱诅咒,它们在慢慢的又一刻不停的流逝着卫枫的力量。
但,看惯了江湖的生死,经多血腥的拼杀,卫枫在血火生死间塑造的秉xìng让他憋着一口不甘气。
他绝对不会把一条命的送在敌人手里。想要他的命,那就拿足够有分量的东西来换!
内心的愤意只深蕴在内心,表面上半点也未显露出来。可两眼透出的死寂目光,深邃的黑暗中孕育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卫枫仍然沉稳得近似冷酷及僵木的应战,目光萧煞,连面颊上一块肌肉的蠕动。一条筋络的抽卷都不见……
犀利的光影翩飞,流闪的寒芒交织;五条闪掠腾跃,围绕着的中心就是——卫枫。上下左右,就像是陷入了天罗地网之中。
天地似一个上下交合的大圆,网着这些奔突的真假难辨的身形。
邓飞的大砍刀在一片半弧状的光焰炫映中,刀锋偏斜,宛如火石淬闪,切向卫枫的后颈。几乎不分先后,杜彫的九节钢鞭也由下往上暴卷而至!
是到了该分存亡的关头了!托的已经够长了!
卫枫突然弓背弯身。不朝任何尚有空隙的方向躲闪,反而快不可言的冲迎下扑,只见银光招展的钢鞭卷扬,“噗噗”的铁肉闷响声后,卫枫壮硕的身子已被杜彫卷翻去了半丈远。却也让他正巧躲过了邓飞那分江断流的一刀!
刀势落空。邓飞身形为之一顿!
够了,卫枫要的就是这一发的空间,一刹那的时间。
他腾翻的身形猝侧狂旋,全心全力的削出一剑。
邓飞jīng壮的躯体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一股透赤的鲜血从他身上溅出。而在同一时间,当杜彫尚未弄清楚事情的演变因由,而正惊愕的瞬息之际。卫枫已经把手中青莹细剑横着旋甩出去,身法凌空泄落,青衫飘飞间直扑向杜彫。
可惜,霍铮这个叛徒没赶到位置上!
杜彫钢鞭在手中一震。沉重的钢鞭登时化作一条灵巧的毒蛇,钻进了卫枫的腹部,还没来得及打横翻绞。卫枫一只右手已经印在了杜彫的右肩肩头。
鲜血飞溅中……
“嗷——”悠长又凄怖的嚎叫声,杜彫痛快的抛下了手中的钢鞭。一个侧翻滚在地下,凄厉的嚎叫声犹在空气中颤吟。
张卜元的月牙双刀。一支利索的削去了卫枫小腿肚上一块巴掌大小的血肉,另一支在卫枫左脚根处一旋,一根粗键的青筋立刻段为两截。
卫枫挺身不动,左手戳刀三次劈斩在张卜元的肩背!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可惜的是他此刻的掌力已经大不如以前,不然的话就这三下足以把张卜元的肩骨击打粉碎。
卫枫自己也把震的一个踉跄。这本是震不退他的,但是脚筋断了,脚下无根,卫枫下盘虚了。
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步,一条人影闪自他的后上侧,冷芒碎映,人已被打出三尺外,背后青衫裂卷开四道血痕,道道怵目惊心!
正是霍铮的杰作!
沥血门此次出动的六位高手中,他的实力尽在张卜元和朱炳之下。但拼命的时候,除了游斗还是游斗,太猥琐了。
可有一切尽在不言中,霍铮怕自己欺近了被卫枫抓到,拼死找他算账。
霍铮的身形刚刚掠过,黑衣美妇又再接再厉的扑了上来,双掌翻飞,劲力澎湃汹涌。
一个女人的掌力比卫枫的《飞斩掌》都要浑厚。
卫枫竭力躲让,但他左脚脚跟筋脉已断,每在移动都是举步维艰。
美妇的掌势快捷,轰然撞来,一掌接着一掌,一掌快似一掌!卫枫躲一躲二,躲不过三四,一双柔白jīng细的纤手轻轻的印在他的胸前。
脸庞扭曲的厉害,满头的汗水夹杂着血迹,散发蓬乱披拂,满口钢牙咬的紧挫,但卫枫的那双眼却仍然深沉而冷漠,好像他的双眸与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是互无关连的。
当美妇沉浑的掌劲狠狠的印卫枫胸口的后一刹那——他摹地张口。
一股血箭便由他嘴里激shè而出!
血箭瞬间撞在了近在咫尺的美妇的面部,蓬溅开一朵绚丽鲜艳的血花。这口血箭包含着卫枫的一股内劲,内力激荡又正中柔弱的面部……
黑衣美妇的反应就好似挨了一记锤棒,双臂抛扬口大叫一声,整个人横着跌了出去。
这道血箭的力量远不足杀死一人,卫枫也没那个准头去贯彻眼眶。但饱含内力的血箭打在美妇的脸上,不但撞塌了她的鼻梁,还让她脸上布满了小伤口,甚至一只右眼都血影模糊。
就算好了,美妇也成丑鬼了,一张挺漂亮的脸,是毁绝了!
若让女人选择,特别是长的漂亮的女人选择,容颜怕是比生命更让她们珍贵!
目凸心裂,势若疯狂的尖叫着。美妇咬牙切齿,怨毒至极的盯视着卫枫。那浓浓的怨恨,十辈子也消不干净!
“卫枫,恶贼,下辈子我兰若昕也跟你不死不休!”
卫枫神sè更见衰颓了,他连用衣袖拭去唇角血渍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庞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惨白,可还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凭……今天这一遭……下辈子……我跟你们……整个沥血门都……不死不休……”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张卜元脸sè难堪之极。
自己这么大的优势,竟然,竟然……如此结果。让人说一声无能,都不亏。
肩背的伤口突起一阵痉孪,张卜元强忍住那种撕裂般的痛楚,恨声道:“老夫要把你分尸挫骨,散在野地喂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霍铮一双铁杖斜指地面,闻言嘴里立刻低叱道:“圈起来!”
随着跟来的九名沥血门jīng英立时踏步上前,包围的阵势,各个提刀拔剑双目生光的盯着卫枫。
“给我把他乱刀分尸。”霍铮是最想看到卫枫死的人。但他就是再没品,也不会沦落到对现如今的卫枫下手。而且他还怕卫枫是在示弱!
第八百三十三章 还是无题
东隅发生了什么事,北隅还会产生些风吹草动,可是东夷?荒蛮外域,那里就是天翻地覆了,北汉也不可能朝它那边瞅上一眼。
如今,整个北汉的目光都盯在塞外大草原的厮杀上,是不会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他顾得。陈国也不会,他的注意力全在狄族上。卫国、中山两国也是不会,它们的目光从没有超脱过北隅。
只有燕国,六国中只有燕国,会密切的注意着高丽国的一举一动。竟然被一个东夷蛮国穿过东隅打进了自己的土地里,燕国上下都恨透了高丽。
不过现在燕国高层人心中却都荡漾着无比的幸灾乐祸,高丽这孙子这次损失大了,被人捅了后门,还在一战中输掉了一支三万人的留守部队,以致使整个国门大开,一州之地空虚无比。高丽就算能平定下这波动荡,自身实力必也损失严重。而更别提靺鞨人、黑水夷那狠辣无比的歹毒手段了,燕国显贵们只要想一想就头皮发炸,实在是太惨了……
夏收后的田野上布满了密密麻麻骑兵,飘舞的旗帜和海洋一样。
风吹得大旗猎猎声响,金兀可哈哈大笑,望着不远处的城池,得意的对身边将领吩咐道:“传令下去,将附近村庄的青壮全部抓来,让他们跟着我们走,不肯者直接杀掉!”
“是,首领!”
“我们列水部族的勇士可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不然高丽狗就笑了……”望着城池,金兀可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他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就要驱赶着高丽青壮去充当先头部队,让他们去消耗和大乱高丽军的力量与队列。
到高丽军队阵脚大乱时,才是列水部族勇士冲锋厮杀的时候。
他的骑兵总共只有两万人,金兀可是带着他们准备复仇的,而不是领着他们去送死的。
很快。附近村庄里就传来了凄惨的哭喊声,金兀可面无表情的坐于马上,思索着如何才能最快的攻下营州这片守备空虚的地盘。只要列水部落狠狠从高丽人身上撕下一块大肥肉,只要能让其他的靺鞨人、黑水夷人看清楚高丽人的虚弱,那他们才会群起而攻之。
金兀可从来不认为只靠自己就能报仇雪恨,列水部落只会起到一个领头的作用。当靺鞨人、黑水夷人都投入进这场战争的时候,那才是对高丽真正的报复。
夜深人静时,崔智孝幽幽的醒转。
忍着疼痛,在漆黑柴房内挪动着身体,背靠着墙坐起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崔家是柳城的大户,家大业大,整个崔家集的土地都是崔家所有。作为崔家掌家的家主,崔智孝是附近百里之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不仅整个镇子都被靺鞨人占据,自己一家老小,男丁也只活下了自己一个。
而如不是誓死不肯说出崔家金库在那里,那群该死的靺鞨人又怎会留下他的xìng命?
为了逼迫崔智孝说出钱财所在,靺鞨人甚至拉着崔家女眷在崔智孝面前肆意jiānyín蹂躏。但是心存死志的崔智孝就是不肯吐出半个字……
“该死的老东西,杀了他——”
金奎没时间再在崔家集停留了,后面传来消息,部族的大军已经完全拿下南浦郡。他叔叔金兀可已经统领着大军向开城郡杀来了。作为全军的先锋。他必须尽快拿下柳城,为大军打开通向凯成的道路。
第二rì清晨,地平线上腾起烟尘,一片闷雷一样的声音滚滚传来。贴在地上。人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地面的震动,这是一群骑兵在奔驰。
这些骑兵大半身着铁甲,但怎么看铁甲都有些不合身。马背上没有毡毯。形如胡狄的部族武装。
这就是金奎的千骑队,话说,这些不合身的铁甲,也是有了那场决定xìng的大战胜利之后,列水骑兵才配的上的。之前他们披挂的可都是牛皮甲。
人人双马,虽只有千骑,却声势浩大,在远处看,甚至觉得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这时柳城城上的高丽士兵全部上阵,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雷声般的动静,越发的大起来。
三四丈高的城池似乎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看到这一幕,守军的脸sè都变了。柳城并不是什么险要,所在开城郡虽是高丽国的边州州治,但前头有南浦郡顶着,它这边算不上边郡。且高丽二百多年了一直就是东夷的霸主,只有他们打人家欺压别人的份儿,从没见有人赶来摸老虎屁股的。如此柳城这样的所在,城防之老化松懈可想而知。
四丈都不到的城墙,没有马面碟楼,只有四角有四个角楼。床弩没有,火油等守城必须也没有。有的滚木礌石也这几rì里紧急拆迁城外房屋市集扒来的,他们甚至连外面的树木都没有来及砍伐。
还不曾战斗,数百守军们就吓的变sè,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们却不能后退。
他们都是本地的兵卒,一家老小可都在后面的柳城城内,守不住这面城墙,让列水骑兵攻杀过去,他们的家人、妻儿都会惨死在列水骑兵的刀下,这情况下,又如何能退缩呢?
列水部族的残暴,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几乎过路屠村,让他们杀进城来,必是屠戮一空的结果!
守军死死盯着远处,发现迫近城池的果是一支骑兵!
这支骑兵的奔驰速度非常快,不过靠近了,也都辨认出来,这只有千人左右。
千人骑兵,哪怕再勇猛,又怎么破得了有一曲守兵外加上千青壮守护的柳城呢?
“我们的家人都在柳城城中,要是柳城失守,以列水部的凶暴,他们只能一死!”柳城县令大喊的说着:“为了家人,为了亲朋,我们必须守住城池!”
一时间城头士气倒是镇定了下来。
靠近着关卡,骑军中传出一个声音,滚滚行进的铁骑就停了下来。
奔驰中当然不能保持队型。但是停下后,很快就自动形成和保持着严整的行军阵列,而最前面的,就是金奎。
金奎并不因为是千骑长,就躲在后面,东夷人以勇武论英雄,为将者自要身先士卒!
哪怕他是千骑长也不能例外!
何况金奎还是金兀可的侄子,在拼杀时,更要勇冠三军方成。
金奎这时冷哼了一声,向上看去。神情yīn冷。
“高丽狗就是不堪一击,上次大战,我用一千骑就击溃了他们一营兵马,高丽人也就只有依靠这些城池关卡了。”
左右百骑长都经历过上次的大战,听了都是一阵嗤笑。
如果只依靠列水部族自身的力量,两万骑兵就是能拿下空虚的营州损失也肯定会伤筋动骨。但是,金兀可为他们想到了一招制胜的法宝。
第二天,金奎带着骑兵卷土重来,烟冲滚滚。城头高里守军和百姓急忙看去,只见烟尘弥漫,列水骑兵们驱使着成千上万百姓,不时对着shè箭。让他们在惊恐中不得不扛着简单的登城梯向前奔跑着。
这些百姓中有男有女,但是大部分是青年,此刻却都惊慌哭喊着,带着无比绝望的神情。
骑兵呼啸着来回奔驰。将这些人像牛羊一样,驱赶着。
“传令下去,让纥石百骑加在这些高丽狗中攻城。告诉这些高丽狗。让他们知道,阵上谁敢有后退者,格杀勿论!”金奎脸上闪动的是暴戾的杀戮。
随即下命令着。
驱赶着这些在列水部眼中毫无价值的高丽人做攻城先锋,让高丽人自己人杀自己人!
于金奎看来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手段了。
消耗掉柳城的兵力物力,以及士气,那柳城就是一熟透的果子了,是时再让自己骑兵做最后的进攻,一举夺下,不在话下。
上万高丽百姓,被迫向着城池冲来。
面对这一情况,柳城县令先是一闭眼睛,转眼再睁开时,满脸就仅是冰冷了,命令着:“shè!”
只听“噗噗”的连声,顿时城下一片片百姓跌在地上,许多人血肉模糊,身上是箭穿过的粗大血口,有些人还一时不死,只是滚到地上凄厉地惨叫着。
城下百姓都是心胆俱裂,他们调转回头,狂叫着向后逃去。
可金奎那里容他们退却,之前说的话可不是白说的。不仅人群中的上百列水骑兵抽刀砍杀起退却的高丽人,一旁时刻准备着的列水骑兵,也在第一时间弯弓shè箭。
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人群那么密集,对着逃回来的高丽百姓shè箭,那真是百发百中。顿时人群就又死了一大片,更有不少的人血流如注,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惨叫着跌在地上嗷嚎。
高丽人老实了,他们像温顺的羊群一样,任凭列水骑兵驱使着。
一批批高丽百姓在骑兵的驱赶下,不断的向着城池冲去。
一拨在乱箭下死去,又一拨涌了上去。
这时的高丽人很难说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只是晚死和早死的区别,他们麻木的想要攀爬上去,想要冲进城去。
本来柳城城下还有一条高丽军民,前几rì突击挖掘的一条护城壕,一丈来宽,七八尺深,可不断的有人冲挤进去,渐渐的尸体都把护城壕给填满了。
踩着同胞的尸体,顺从的高丽人,继续向着柳城冲去。
这些人不断的消耗着柳城守军的箭石、士气,还有更重要的体力,看着这一幕,金奎不由仰天大笑。
“杀,杀。杀光了自己人,我看你还有什么力气来抵挡!”
混入高丽人群中的一百列水骑兵,至今也不过损伤了十多个,而高丽人已经死去了五六千。
上万高丽人,看这个速度,也不过是再有个把时辰功夫。
这时,又有一群高丽人,在列水骑兵的驱赶下,抬着巨木,向着城门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
但是转眼之间。就被城头守军shè杀干净。
只是这一批高丽人死后,又有人在列水骑兵的驱赶下,继续向着城门撞去。
终于,上万百高丽人在三个时辰内死光光。
鲜血汇集成一大片,甚至短暂时间内,变成了河流,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战场上,每个人的脸上最后都只剩下了麻木。
“敌兵已疲惫,物资已耗尽。”见此情景,金奎高举长刀。下达了命令:“攻城!”
……
……
开阳郡,郡城。
太守府内,气氛很压抑。
开阳太守李保荣此时焦虑不堪,坐在上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八十里处,柳城城下,列水部的兵马已开始攻城了,虽然第一天没有见真章,可战报传来打头阵的就变成了自家百姓。现在一阵阵战报是不断传来,却越发的让大堂内的这些人感到心烦气躁。
七rì前的那场大战,不仅丢了营州三万大军,更折掉了营州的军政长官。以及秘书长。营州刺史和长史都挂在那一阵中了,现今的刺史府只剩下治中还在。但年近六十的老治中,惊吓之下一病不起,现在开阳郡城竟然是李保荣这么个太守拿主意。“唉!”
列水恶寇虎视眈眈。这开阳城能否守住能守几rì,真是不好说啊。
大厅内,此时有着十几人在议事。除了坐在上位的太守李保荣外,都是城中的官员。
这些官员平rì里都是威严从容,这时却都萎靡了起来。
李保荣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一个个没了主意官员,脸sèyīn沉之极。
“诸位,事到现在,大家必须想个法子来。开阳城中的守军不足三千之数,外面可是有两万列水恶寇大军,最可恨的是金兀可狗贼还四处驱赶百姓,用以攻城。如果开阳城让他们这样来攻打,怕用不了三五rì就城破家亡了。而且,不仅是咱们开阳城难保,整个营州也无法抵挡不住这般杀伐,即使rì后朝廷收复营州,兵难过后诸郡之地也是十室九空!”李保荣脸上带着焦虑,扫视着下面的官员。“我大高丽正值国兴之机,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营州之难是会毁掉我高丽民族崛起的希望的。”
“大人,您说的话下官们都有体悟。可是,不知朝廷何时能发来救兵啊?援军迟迟不到,只靠城中守军来守城的话,根本不足以击退列水恶寇。”见李保荣的脸sè越发的难看,知道继续这般说下去,只怕这位太守大人就要发怒了,这个官员闭口了。
“朴智英,你有什么法子?”
官员说的话不中听,可话也说到了点子上。依靠开阳自身的军力根本不足以保住城池,没有援军一切休言。李保荣按耐下怒气,只把目光投向郡将。
朴智英内心泛着苦涩,他一听令行事的郡将,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斟酌了下词语,说:“大人,我开阳虽城中守军不多,但城中大户却甚多,让他们每户都调拨出一些护院家丁出来,凑上一凑,想必也能有个千多人,再征城中男丁,加上城中军队,总数可有万人,可以阻挡一段时间,那时朝廷的援兵也总该到了。”
这是守城的老手段,是守城的经验之法。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这些常识管用。
李保荣听了脸sè略有和缓:“你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既是这样,就由你去办这件事。”
“诺。”朴智英至此,也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太守的矛头就不会对向自己了。
至于让大户出人,这不是难事。
首先就是列水恶寇完全不把高丽人当人看,所过之处必屠村屠城,谁能不畏?
这些大户只会更加照样。而且自己在开阳军伍混迹十余年,城中大户与自己多有相熟,只要自己将城破之后的利害与他们细说了,他们定会同意。
“那末将这就去办了。”
出了太守府,朴智英就往城中首富,同样姓朴的朴卓荣家去。但是到了朴府门宅前他才察觉不妙,也猛然醒悟,这个事情不好做。
原来早在三rì前,朴卓荣一家都往都城金阳投奔亲戚去了。营州三万兵马覆没,刺史、长史尽亡,城中大户对营州已经丧失了信心,到如今已十去四五了。
了解到这一情况的朴智英大惊失sè,他在大军噩耗传来后的这几rì一直在整顿兵马和城守,没有注意到城中大户的动向,那里料到已经是这等变故了。
当下急到开阳县衙走了一趟,从县衙捕快口中晓得了大户变动的具体情况,忙发书贴抵到了尚未离去的大户豪强们家中。
当金奎的兵锋杀到开阳郡城城下的时候,朴智英是收拢了万人在手不假。其中出身大户豪门的家丁护院一千三百余人,但还留在开阳城中的大户人家,现在已经只有总数的三成了。
六rì后,开阳城破。城下伏尸十万,开阳城内,火光冲天,染红了半片天云。
一片修罗场一样的场景。
滚滚铁流自破口处涌入,刀光和箭雨掩没了全部的抵抗,到处都是惨叫声,不仅是城中的守军被列水骑兵杀死,就是百姓,甚至可以说,一切活的人,都是杀死的对象……(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四章 精气神散了,今非昔比了!
草原深处,胡营单于大帐。
黄昏,软塌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干渴的喉咙,让他下意识的呼唤着。
“大单于醒了!大单于醒了!”守在帐内的几个人,在一怔后都是大喜。
有人去通知军中重将,有人小心翼翼扶着乌稽坐起身,将碗里所盛的清水缓缓灌了下去。
甘甜的水润过喉咙后,乌稽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他皱着眉头,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营帐内,心口一阵绞痛,死死咬着牙,推开扶着自己的人,硬是站起身来。
“大单于!”
“我问你,这次又昏过去了多久?”乌稽问着。
“大单于,您这次是昏睡了三个多时辰!”
“三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乌稽皱着眉,捂着自己的胸口,沉默一会,吩咐:“把他们都叫来。”
没具体说姓名,但亲侍自听懂了乌稽的意思,此人立刻走出帐篷,对外头站立的几个苍狼骑兵吩咐了几句。
苍狼骑立刻应诺,前去唤人。
不一会,乌师等有些身份的大将,都来到了乌稽的打帐内,见乌稽已是醒了过来,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胡人正陷入极端的危急当中,乌稽乌师带领的主力没能一举击溃汉赵五十万联军,这场两败俱伤的拼杀,可以说是让胡人输掉了自我翻身的最后一个机会。
他们与乌达带领的偏师已经失去联系了,正处在祝彪这头噬人猛虎的追扑中,乌稽能醒过来,让众人心中有上一个明确的首领,实在是很重要很重要。
乌稽靠坐在狼匹大椅上,目光扫过他们,虽刚刚苏醒过来,身体有些虚弱。目光中带着的威势,依然让在场的人都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乌稽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当日大军伤亡惨重下的气极吐血,对自己身体的影响太大。他现在就怕是军心涣散士气跌落,他必须对此有着对策。
目光一闪,问着:“军中情况如何?”
“大单于,军中情况还可,没有大的乱子。”说话的是右谷蠡王,乌师对他忠心耿耿。也是军中的二号人物,话是很可信的。
乌稽听了放下了心,又问着:“左贤王联系到了吗?部族武装怎么样?”
“左贤王依旧没有联系到。部族武装情况不是很好,听说些风声,有些动摇。”
当单于王庭的实力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游牧帝国崩溃,必然的前奏就是各部族有前奏的‘独立’。
乌稽细细想着,说道:“现在情况变化多端,部族军需要安抚。多给些金银,多许下草场,不要吝惜。但是对先出头者要坚决镇压,你们明白?”
“是。我们明白!”
帐中众将都是乌氏单于王庭的既得利益者,他们牢记住乌稽的话,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维系住体系的不崩塌。不想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报!大阏氏急报!”
大阏氏?
乌稽一听这个词,心中立刻一格,“快进来说。”
“是。大单于。
左贤王五日前突然撤去了左谷蠡王部,召集各个部落,已经软禁了左谷蠡王,杀了二个部落首领和一个常备万骑长,夺取了左谷蠡王部的大权。”这使者字字急切说着。
乌稽猛的身体一震,先是脸色苍白,又变得一片红,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单于!”众将都是大惊,不过在这时,乌稽却没有昏迷过去,被亲侍扶着又躺了下,但只是这片刻时间,这位统治着万里方圆草原的大单于,已经衰老了许多。
胡族连战不胜,给他的打击不轻。
数百年的积累,全成了一场空,而左贤王的背叛,更让他感觉到了愤怒,无比的愤怒。
原因很简单,这个反咬他一口的家伙,本来是他喂养的一条狗。
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会被自己喂养的狗给反咬了?
“他难道不知道大胡已经到了什么境地了吗?想篡位夺权也要等到局势平复下来了啊。”
一点大局都不考虑,乌达让他觉得又是悲哀,又是痛苦。
“撤!咱们也尽快回去——”
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下的。拖得时间越久,军心就会越动荡。如果有部族武装或是常备骑兵脱离大部队擅自往草原更深处的部族散去,被祝彪追到了尾巴了,等待乌稽的可能就是更坏的恶果。
祝彪军。
“这里距离焉支山只有千里地远,去赵境也不过三千里,赵国就真的一点地理都不清楚吗?”
茫茫的大草原上,祝彪一边追寻着乌稽的尾巴,一边派人练习南方。可是赵国给出的答案就是这么个‘一问三不知’。
“大帅息怒。赵人不思进取久矣,依仗边塞坚固,山川河表,军马不出边塞已有百年,过焉支山再往北去,他们想都没有想过。”武恒飞派来的信使,劝说着祝彪息怒,自己说着说着则也是满腹的怨气。
“连最基本的水源都模糊不清,本帅还怎么带兵追敌?”祝彪头疼了,他的地理就是100点满值,也不可能看着地表就判断出前方几百里内是否有现成的水源啊。
“祝帅,卑职前来之时曾听到过一则传闻,或许于大帅有所助益。”来使将自己从赵军那里听到的一些不确定消息讲了出来。
祝彪惊喜了。
“乌达要反吗?胡狗要内讧吗?”
“祝帅。这事儿赵军方面也没确定。是否乌达真的要反,卑职并无半分把握。”
“无风不起浪。乌稽实力损失惨重,乌达实力却依旧犹存。如果再兼并了左谷蠡王部,即便左谷蠡王部实力再弱,乌达手中也能聚集起十几二十万军力。并不弱于现今的乌稽,而乌稽若再被本帅碰上……”
“传我军令,调转方向,兵进涿邪山!”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背气的时候连走背运。幸运的时候却如得天助。乌稽急急忙忙领着残部退去草原深处,可是他就是选择了西北走向的涿邪山。
兵进这里,他就可以顺山往西北走,在一定程度上掐置了乌达兵进草原深处的行军道路。
乌稽如今的最大敌人已经从汉赵,变成了乌达。
汉赵再得势,他们的足迹也不可能踏上极北冰原,踏上那终年白茫茫的世界。乌稽以及他的家人,还会继续统治着胡族,生息繁衍下去。可若乌达得势了,乌稽知道。等待自己,等待自己家人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是,祝彪为什么会在涿邪山?
胸口猛一阵发闷,手颤抖着,五指忽收拢,将衣襟紧紧抓在掌心,他的胸口憋闷的要炸开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骤然的打击让他身子一晃。直接歪倒在座椅上。
“大单于!”
“大单于!”
“快叫医师!”
顿时大帐内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恐慌,在这时候,大单于出了问题。他们这些人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见这情况,乌师厉声喝骂起来:“慌什么慌?来人,从现在开始,将王帐封闭起来。苍狼骑禁锢这里,大单于没醒来,不准出入。还有,立刻派人去请医师。”
可事实上始终陪在乌稽身边的东方持国法王,自身就是草原上最顶尖的医者。
然而,先天宗师的光辉,法王的尊崇,这个时候也不当用了。如果他真的厉害大单于怎么还会这样?
这个想法不仅仅是乌师脑子里的,军中重将都如此。
持国法王真的很厉害,可至少他对大单于的病情是束手无策的。那就让别的医师来好了。
有人决断,顿时整个帐内就安定了下来,苍狼骑立刻封锁了大帐附近,没有让乌稽再度昏迷的消息传播出去。
片刻后,一个医师走了进来,见这情况,就觉得心中猛一颤,都顾不得向持国法王行礼,连忙上前诊断,诊断之后,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大单于的情况怎么样?”围聚过来的人纷纷问着,在这时,哪怕是大将大臣,也和普通人无异了。
这位在单于王庭颇有名望的医师犹豫了一下。
“哎呀,你说啊!大单于情况如何?”乌师急的脸都红了。
“大单于最近来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本来静养两年能恢复过来,可现在……,大单于不知因为何事,突然发病,现在情况是很不好!”说到这里,这位胡族医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不仅放在中原人那里管用,胡族也是一样。但这暂且不说,只现今情况下,大单于有个三长两短,脾气暴躁的大人们岂会放过他一个小小医师?
面对着一个个面带杀气的万骑权贵,他直觉的双腿发软。
“废话!快说大单于何时能醒来?大单于若是出了事,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被处以极刑!”一个五短三粗的小王不耐烦的喝道。
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被小王这一吼,医师整个人都要跪了。浑身不禁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说:“我手中有一颗神丹,让大单于醒来没有问题。大单于这是旧疾复发!”
所谓的神丹,更该说是巫丹。是根据萨满教流传出的巫术制成的,里面具体都有些什么东西,连医师本人都说不准。因为那所谓的巫术经过天神教自我几百年来的衍化,早就面目全非了。
“那东西能管用吗?不会对大单于身体有碍吧?”
医师忙说着:“右谷蠡王、诸位大人,小人手中的神丹绝不会有事的。小人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弄险。”
“大单于何时才能醒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恕小的无能,小的虽敢保证大单于一日之内必然会醒来,可具体到何时醒来,却要等待天神的决定。”
知道这样的结果,大帐内的乌师还有众将都有些发愁,有乌稽在,至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可乌稽眼下昏迷,他们该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要知道。外头祝彪正带着大军赶来呢。
就在这时,床上突一动,乌稽醒来了。
昏迷不过半个时辰,但是对乌稽来说却是漫长的时间。
昏迷中,少年的英武,中年的战争,十多年对北隅的入侵,几十年的过程,种种画片纷沓而来,在眼前晃动不休。
无数战死在战场上的勇士。一个个满脸鲜血,身上带着刀枪箭矢,围了过来。
他甚至看到了乌维驮……
乌稽就要霍然起身,乌师忙上前搀扶,说着:“大单于,大单于,您躺着就好,躺着就好。”
乌稽一怔,才发觉自己在帐内。怔怔着看着四周,哪里有乌维驮这个被自己忌惮了大半生的人。
乌师明显感觉出乌稽身子在越来越沉重,连忙扶着又倒下去躺着,安慰的说着:“大单于。您别急,祝彪的兵马距离我们大军还有百里,您先休息一下再说。”
乌稽军中所有的人都该感谢随军的驯鹰。否则等到射雕儿跟汉军镝锋接触了,祝彪人就离乌稽最多三五十里了。到时候乌稽再昏晕上半个时辰。醒来的时候两边的厮杀就开始了。
“离祝彪远远地,越远越好——”
乌稽的意见很简单,他绝不想再跟祝彪死磕硬碰一仗。不说他胜利的机会有多么微妙。就算乌稽不可思议的取得胜利了,实力大损也是绝对的。那样的话,他还如何去跟乌达一争高下?
在祝彪兵进涿邪山的时间里,南边武恒飞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到。乌达的确是反了,囚禁了胡人四角中祝彪唯一没有碰到过的左谷蠡王,还开杀戒砍了几个部族首领跟领军大将,整合了左谷蠡王的部众,正矛头北指呢。
乌达已经遣使者如赵境与汉赵联军议和,现在就差直接打出反旗,兵进胡人在大北方的新巢,与乌稽一分高下!
祝彪这几日很激动,他清楚地看到胡族‘族灭’的希望了。只要乌稽挂掉,再让乌达给自己改了名号,胡族,就彻底的给扫入历史长河的尘埃中了。
如此,第一个s级任务,就也完成一半了。
胡族落幕,狄族也支撑不了多久,这是多米诺骨牌的效应。莫缘可汗和他的狄族,也将成为过去式……
夜色。
隐隐喊杀声潮水一样传来,火光照耀着,在火光中不时有着火雷声响与光亮响亮和照耀。
“轰!轰!”火光中,看见河东精骑正以娴熟的手法将一颗颗霹雳弹投掷出去,轰雷连响。
血肉肢体飞出又跌下,巨大的声响,到处弥漫的烟火,顿时就使汹涌澎湃的人潮卷起惨烈的喧嚣声,一意避让的情况下竟还被祝彪追上,遇到夜袭,又是巨大的声雷,使人心惶惶的胡骑无不惊慌失措。
劈啪的烟火缭绕着燃烧起来,混合着汗水、烧臭尸体味道,充斥战场上。
“杀!”隐隐可见陷阵大将在左右拥簇中鼓舞指挥,亲率厮杀。
“轰轰轰!”霹雳弹继续在炸开,烟气氤篱,胡营一片惨呼狼藉,混乱出来。
落在后面一些的祝忠、祝仝目瞪口呆,祝忠持着千里镜望着,喃喃的说道:“真让他给办到了,真让他给办到了……”
祝振国的心思,祝忠、祝仝当然知道。
眼见塞外就将平定,胡人兔子尾巴长不了,不趁着这最后时机搏上一番,一切都尘埃落定,再想找机遇给祝家‘复仇’大业上添一把力,可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这是个复仇的机会,也是个立功的机会!
而祝忠、祝仝也愿意把这机会给他,不过预料胡营有着防备,以为祝振国最多是趁机骚扰一下,杀个几百上千就是胜利。
不想他手中有这么多的霹雳弹,先冲破值夜胡骑防线,一路踏帐破营,随后卷席全营。胡骑反应很是迟钝混乱,简直是军心涣散的样子,在大军进攻的同时,放火、混乱,胡营乱成了一团。
目瞪口呆之余,祝忠、祝仝也打消了歇息到天亮厮杀的念头,大声命令着:“来人,吹号。快,立刻起兵,进攻!”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祝忠、祝仝立刻发出号令。
刚刚下马的军队立刻翻身上马起拔,宛然一条铁流冲了上去,迅速扩大着战果。
两万河东精骑扑了上来,胡营彻底混乱了,杀声四起。
一个多时辰后,狼藉不堪的胡营消停了下来。
“乌稽下落不明,忠将军、仝将军已经带人去追击他们了。”残破的营地里有着火苗窜动着,而缕缕的黑烟随风轻轻的摇曳。
一身明甲的祝彪正巡视着已成为一片废墟的胡营四周。
祝忠、祝仝专门留下来的一将,拱手回禀着:“追剿乌稽势态紧急,二位将军来不及面禀大帅,特派小的在这里禀明!”
祝彪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又望向四周,心中颇有些感慨。
大军赶到时,胡人已彻底乱成了一团。见再有汉军的大部队赶来,竟然是四散逃开,让祝彪不得不感慨,昔日悍勇的代名词,有铁骑之名的胡骑,现今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真是想不到,胡骑溃败如斯……”朱武也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他当初在塞外与胡狄初接战阵的时候,胡骑是那么的骁勇善战……
“他们的精气神散了,今非昔比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一个时代的落幕
“大单于,您喝些水吧!”草原茵茵的一处地方,地处偏僻,离着胡营不近地方,树林甚多,还有一处不小的海子。
护着乌稽狂奔了不知多久的苍狼骑兵,这时终于在这处水源之地歇息了下来。
被人一路护着的乌稽,此时刚刚清醒过来,脸色潮红,但和面色苍白比起来,这时的面色更让人担心了。
乌师连忙将手里的水囊递了过去。
此时的乌稽没穿着盔甲,因是在半昏迷状态下被忠心的亲侍抱上的马背,跟着持国法王同骑一匹马逃了出来,到现在身体也还是虚弱着,穿着宽松的袍子散着发,很是狼狈。
因药效发挥的原因,在兵败后的逃亡路上乌稽清醒过来一次,可在知道大营被破后,顿时一口血吐出来。
这时再一次醒来,说话都费力,半躺在毯子上,对着乌师递过来的水囊只是勉强喝了两口,摇摇头不再喝了。
低声问着:“乌师,我们还有多少人?”
“大单于,苍狼骑、银狼骑还有二万。”
“其他的呢?”
“还有三万……”
大营崩溃,二十余万大军分崩离析,跟着的人,只剩下了五万骑。
“五万!”乌稽激烈喘息着,一时一口气喘不上来。
汉军绝没有可能在夜战中灭掉自己十多万的军力,只能说,这十几万军都逃了。部族武装,甚至是常备骑军,都逃向自己的部落。
气氛一时压抑,乌师心里很清楚这事,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乌稽了。
这样狼狈的逃亡实在是太难看了。
乌稽昏睡了过去,狼狈的王庭勋贵重臣们,才沉默的围坐在一起,小声商量着。
临时在此地歇息。并不是真的长久驻宿了。胡兵们都在匆忙的吃着随身带的干粮,喝着冷水,喂着战马,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们还要继续赶路,都尽量抓紧时间来休息。
此地不可久留,还是回到势力范围内,再做打算。
“诸位大人,接下来我们怎样做,有无机会挽回局势?”乌师身份最高。率先打破僵局,问声道。
“右谷蠡王,眼下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能护着大单于安全回到极北草原,已经是长生天庇佑了,难道还有机会将祝彪打退么?我们只剩下五万人!”
接过乌师话茬的也是一位万骑长,年龄比乌师还大上一些,因一直以来并不是最受乌稽器重,在军中并无多高的威信。但他也是万骑长。资格又老,说出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你说的不错,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平安将大单于护送回极北草原,如果大单于……”乌师扫看众人,眸子浮现出一丝失望,打消了整兵反扑一下的念头。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说着。
现在的这些人都是单于王庭的嫡系,但实际上背景反而小。没有大部族做依靠,保护乌稽不利的话,不仅自己难逃一死,连家人也逃脱不了被充做奴隶的命运。
“报!”就在沉默着时,一匹快马突然从远处急驰而来。
“是刚派出去的射雕儿,莫非有追兵赶到了?”看到那人的穿戴和急驰而来,乌师猛地站起身来。
众将见状,也微微站起身,手都扶到了腰刀刀柄之上。
“出了何事?”乌稽昏睡,负责诸多事宜的自然就是这些大将了,乌师作为代表,由他出口询问,并且射雕儿还是他派出去的。
“启禀右谷蠡王!后头发现汉军镝锋的踪迹,正向这里飞快行来。其后大部队,估计在万人以上!”射雕儿从马上跳下来,跪倒在几人面前飞快禀报。
“万人以上……”乌师沉默了下,问周围的几将:“看来就是昨夜里偷袭我们的人了,他们人数少于我们……”
意思是询问着被发现行踪,是否迎战。五万骑,还有精锐非常的两万苍狼骑兵和银狼骑兵,乌师心里有很大把握。
如果在往日,莫说只是万人以上,便是十万汉骑,有苍狼骑兵和银狼骑兵打底,这些胡将也是不惧,可眼下,众将面面相觑,都是迟疑。
“右谷蠡王,我是不惧与汉人拼命,可大单于……”
“是啊,右谷蠡王,汉人可以以后打,大单于的身体却撑不住了,再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是有几条命也不能偿还啊!”
“右谷蠡王,还是撤吧!”
乌师不算英俊的脸上,狠狠扭曲了一下,眸子尽是深深失望,却不得不吩咐说:“传令下去,立刻起拔!”
五万胡骑就这样再次仓促的离开,继续逃亡。
这样不战而退,直接导致胡骑士气的越发低落下去。
乌稽的身体,时好时坏,在逃亡时,有时会醒过来,但有时又会昏睡过去,这让乌师的心情也是十分恶劣。
还有一件事,只有王帐周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乌稽半路上再一次醒来时,听乌师放弃了一个反攻机会,满脸尽是掩不住的失望。人一下子更苍老了好几年。
但这支队伍,有七个万骑长,两个小王、两个卑王,这些人大半萌生了退意,要是大单于还能主事,那自是能压住这些人,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汉军追兵一狠辣回击,但眼下乌稽的身体明显是撑不住了,哪怕是为了大单于着想,也要尽快的赶回部落。
“忠将军,刚刚接到祝司马传来的军报,他部已经追上了胡骑的尾巴,杀敌一千,又俘获胡虏五百!”
祝忠正率领着大军追杀着溃败的胡人,祝振国派回士兵回报了前面的消息。
“五百俘虏?”祝忠闻听,很是高兴。
前面俘虏的胡骑已经有上万人了,就是祝忠恨透了胡人,面对这些投降或乖乖放下兵器的胡人,也不敢上下嘴皮碰一碰,来个屠干杀净。只好由祝仝令一部分兵马在后押解。
而且通过沿路俘虏的审讯,他也明白了胡人眼下的状况。胡人的斗志已经崩溃了。
祝忠立刻招过一亲军都伯:“你去看管那些胡人,等仝将军赶到了与大部队汇合。其中有不愿意归顺的,立刻就地斩杀。”
亲军都伯立刻应着。
祝忠再看了一眼后面大军,高声喝呼着:“胡酋就在眼前,追,跟我追上去,抓住乌稽,活捉乌稽!”
“诺!”后面将士无分高低,全都大声喊着。活捉乌稽,活捉胡人的大单于。这可是不世大功,是能名传青史的荣耀。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更别说是五万了,再有胡骑人手两马、三马,五万骑军,军心整齐之时还好,反正草原辽阔,不像中原的官道。但眼下时候就走得十分艰难,十分凌乱了。
下午时候。黑云自北方天际压拥过来,遮蔽了半个天,突然之间,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发出巨响。
接着,噼哩啪啦落下豆大雨点。
“该死。真越倒霉时候越来添乱!”
“快,护着大单于!”
大雨下了一阵,虽是夏日。被风一吹,也是透心骨冷。
乌师武功在身,虽然不强却也还好一些。一般的士兵就脸色有些发白了。而乌稽,八匹骏马,四角撑开的毡毯上,有持国法王等几个高手看护,雨水还滴不进去。
“右谷蠡王,下雨了怎么办?”
“右谷蠡王,这雨一下,弓一时半会儿的就不能用了,祝彪追上来了……”胡骑的实力更弱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往北走就是。还有,搜索一下帐篷!”
虽说出来的时非常仓促,但几万人中,总有人带帐篷的。乌师怒着大吼道:“加快速度,加快速度。等到了前面山下,就寻处地方避雨。大雨之中不能冒雨行军,大单于不能被雨淋着……”
而更重要的是,冒雨行军下去,明个还不知道要散去多少人马。
二十万大军四散奔逃,沿路上到处都是,这样情况下,后头的祝彪主力一时也不会寻杀过来。
谁能想的到,昔日英勇无畏的大胡骑兵,如今会溃败如此呢?
帐篷还是能找到,虽旧了一点,但是谁也不会在这时计较,帐篷搭建完毕,让昏睡中的乌稽躺了进去。
“大单于可醒来过?”身材魁梧的苍狼骑万骑长栾提虚闾走过来,沙哑着声音问。
乌师脸色沉郁:“没有。从上次昏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都怪我……”
“右谷蠡王,您不必自责,不战而退是我们一同决定,不是你一人的事,要是大单于怪罪下来,我们一起承担!”艾彦安慰的说着。
乌师心里没有升起一丝的宽慰,摇头苦笑的说:“现在谏官不是这事,而是要大单于好起来才行。要是大单于能好起来,别说是怪我胆小怯弱,就是让我付出性命,我也甘愿!”
“会的……”栾提虚闾半响不语。喃喃说着这两个字,抬头看天,天上乌云密布,又是要下雨的样子。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念叨着青史上一个曾经统治大半个中原的枭雄,死去时留下的这句话,栾提虚闾神情低落。
大雨又下了,雨点转大,大滴的雨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形成着一个雨水的世界。
“我去看看大单于,你去督查全军吧!”乌师说着。
栾提虚闾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他不会让任何动摇的人,钻出空子的。
乌师向乌稽歇息的帐篷而去,旧式的帐篷,原本属于一个千骑长,现在是大单于的居所,里面有两条长毯子搭在上面,乌稽这个曾经控弦二百万,让北隅六国君民,十多年不得安宁的雄主,横躺着其中,身下只铺着两层厚厚的毯子。
帐内十数人或站或坐,见乌师走过来都站着行礼。
“右谷蠡王……”
摇手止住了他们,乌师走到乌稽前面,查看了一下,只见乌稽仰躺着,脸色和蜡一样难看,呼吸也不匀称。
他心头就是一紧,一种不祥预感浮现到脑海中。
他迅速站起身。招呼其中一人,问道:“大单于可醒来过?”
“右谷蠡王,大单于一路上都没有醒来过。”这人垂手回答着。
得到这样的回答,让乌师冰凉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自中途乌稽醒来,听说他们失去战机不战而逃,就又昏迷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过,这让乌师内心十分愧疚。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在那种情况。不退的话,即使打退了祝彪的追兵先锋,也不会对局势造成质的转变。祝彪的大部队根本就不是那两万前锋所能比的。但乌师还是觉得,要是自己当时不只顾着逃亡,乌稽也不会这样气愤。
“大单于……”走到乌稽前,乌师的脸上露出悲切表情。
就是在三年前的时候,局势也远不如现今这般恶略。虽然那时的祝彪已经如鲠在喉,可河东汉军的兵锋也探不进草原千里。
胡狄联盟,草原上云集起来百万铁骑。如日中天,无坚不摧,现在却兵败如山倒,这其中变化的太快了。却又让他完全可以接受。因为胡人的实力是一步步下降的,是人所共见,在与周军、与祝彪的一次次会战中下降的。
周军,就不提了。祝彪……
乌师想到白山赤水一战自己的心如死灰。那就是大胡的梦魔,一次次袭来,给大胡带来一次次打击。“长生天有眼。当初稽陬要是能把整个庆县祝家杀光多好……”
那祝彪也再不会有了。
“唔……”一丝虚弱的声音响起,虽非常微弱,但乌师惊醒看向乌稽,果然,昏迷了很长时间的乌稽这时勉强睁开了眼睛。
“快去请持国法王……”乌师急让亲侍去找持国法王。
乌稽睁一眼睛,眼猜缓慢的搜寻着四周,见到乌师时闪动了一下,胳膊一动,乌师连忙上前。
“大单于!您醒了!”
“大单于!”帐外候着的栾提虚闾急走过来。
乌稽喘息着,看着他们,好一会才勉强开口,不过声音太过小了,乌师和栾提虚闾都没能听的清楚。
“大单于,您说什么?”乌师见他翕动嘴唇,立刻弯下腰,把耳朵附过去倾听着,却依旧听不清。
持国法王这时走了进来,伸手在乌稽胸腹上点了几下,又吩咐道:“把老参取来,让大单于含着。”
片刻,乌稽直起了身子,而乌师、栾提虚闾的脸色已苍白的可怕。
号角声在帐外响起,传乌稽的命令,军中千骑长以上者,全部汇集达到。
军帐不大,上百人又太多,只有万骑长以上者进入帐中,其余千骑长侯在外头。
命令发出,不多时上百人冒雨而来。
“大单于醒了!”
一个振奋的消息首先从帐内传出。外头的千骑长们欢喜不已,他们听到乌稽那熟悉的声音了。
军帐内。乌稽并不是躺着的,而是在亲侍的扶持下靠坐着面向帐中众将还有贵族,乌稽此时脸上泛起潮红,很有些精神焕发的样子。
但帐中一些明白人已经脸色煞白了,这明明就是回光返照么。
“你们……来了……”乌稽说着话,开始还有些虚弱,后来就清晰洪亮如同健康人一样。
军帐外头的千骑长们更加高兴了。
“你们都听着……”
军帐中安静了下来。
“要是本单于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你们送我的尸体回草原。”
“右贤王死了,左贤王反了,左谷蠡王又不行,今后右谷蠡王就是左贤王,你们回去拥立乌翰斜为单于,守着极北草原,慢慢恢复实力……五十年中不要再南下与汉人开战了。”
军帐中的人都是单于王庭的嫡系,听了这话,人人心头悲哀,却也立刻忍着泪叩拜:“是!”
乌翰斜是单于的嫡子,更已经成年,继承单于位不成问题。
见众人奉命,乌稽露出一丝微笑,虽损失惨重,但是极北草原也有一部分兵马,只要本部嫡系不灭,还能勉强保持着单于大位,别的事,就只有等着视力恢复后再说了。
“乌达,汉人与赵人也不会放过他的。之前咱们没有大败,汉人、赵人指望着我们跟乌达拼死拼活,所以才放过他在那发展。现在,咱们败了,只剩下了五万残兵,汉赵对乌达的态度必然会一变。
你们只要回到极北草原就算是安全了。慢慢的恢复,慢慢的积蓄,当初咱们老祖宗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告诉乌翰斜,看着狼居胥山和龙城。如果汉军退去了,就派人守住这两块地方,但绝不要越过龙城南下……”
说到这里,乌稽目光黯淡了下来。
“派人,派人到北平、河东求和,只要能维持住王庭,一切都可以答应……”
脸色渐渐转色变得灰白,手和脚在轻轻抽搐颤抖,乌稽却也丝毫不理会,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要是能回到二十年前多好,那是的胡部多么兴盛……”
两鬓泛白的乌稽,靠在亲侍身上,两眼微微睁着,仿佛是透过了时光长河,看到了二十年前胡汉这次大战还没开始时候,茫茫草原上到处是白色的牧民帐,无边的骏马,无边的羊群,自由自在在无际的大草原上……
“大单于……大单于!”渐渐响起来的哭声,帐篷内外响成一片。(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六章 年三十,祝大家岁岁平安!
ps:除夕,去烦恼,气象更新;守岁,守好运,岁岁平安。
八月秋中,阴山狼牙峰。
响彻山谷的轰鸣停息了下来,锋利如箭密集如雨的冰锥也不在漫天飞舞。
坚硬的岩石被先天真气和罡煞,生生的刮下了三指厚,完全被琉璃一样的冰晶铺满。
一袭青衫,黑发迎风飞扬,祝彪的身影屹立在狼牙峰巅上。脚下,厚厚的冰晶中,一个人影,清晰可见。
人影被冰晶彻底覆盖、包裹,如同身处冰棺。但脸上没有一丝狰狞与凶恶,如熟睡一般,似乎胸口处那铜钱大小的血洞不存在一样。
“六哥,咱儿就这么走啦?不是说要拿胡狗的脑袋祭奠叔父、叔祖和死去的族人的吗……”
祝彪不搭话,默默向山下走去。
斩杀持国法王,1000金的系统提示也不能让他‘惊醒’,第一次s级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音一样不能让他‘惊醒’。他整个人就处在一种自我封闭的空冥中,对外不听不闻不看不感!
祝彪内心此刻沉浸在刚才的对决中,沉浸在对决的最后一击中……
一场早就注定了胜负的决战,前来赴约的持国法王该有多悲哀啊。他来与祝彪一战,了结与祝彪的恩怨,也了解更名韦室的单于王庭与北汉的数百年恩怨。
重重压力下的持国法王能赢吗?敢赢吗?
此战祝彪胜之不武!
若是真正放开手脚的对决,祝彪不会仅仅吐了一口血,仅仅断上那两根肋骨。
设身处地,换而言之,若自己处在持国法王的位置,北汉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对方就要自己以死相陪,自己会像持国法王一样。乖乖的死吗?
一个持国法王样的对手,再去割头祭礼,就太没品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际。
北汉、赵国、胡人,塞外这场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大战走到了末端。厚厚的序幕落下来了,胡人一分为二,前左贤王乌达,以自身实力和左谷蠡王为根基,自立为柔然单于。远遁极北草原的前龙城王庭,更族名为韦室。乌稽之子乌翰斜继单于大位。
两部臣服于北汉,赵汉边境线皆北移千里。
乌达心里在哗啦啦的流血啊,这割让的千里之地气候好,水草好,都是草原上最肥美的牧场。
但形势不由人。祝彪在击溃了乌稽残部之后,紧接着的反应就是也修理他一顿,如不是武恒飞适机的一封书信送到,言用乌达之兵东攻狄虏,祝彪大军都可能已经杀到他还从未踏足过的左谷蠡王部了。
北汉这边就是以阴山做标志。横着划条水平线就是了。有阴山做先天屏障,延州、罗州北地的经营可能会困难一些,但河州之北那绝对会成为大汉新的一州的。
那里的地理条件很优越,再加上之前的战事中河西河东对这千里之地都有所经营。只要把人一**填进却也,开荒耕地,建村立城,最多百年就会跟北汉现今的十州一般无二。
而赵国就难说了。没有地理地利。他们在现在的国境线北,就算建立起了一些城市,安全问题也无法得到解决。千里之地可始终都在草原骑兵马蹄之下的。除非赵人横心再在北境建起一条新的长城……
九月。祝彪带十五万骑兵南下中原。但这次的行军路线并不是原先那样:北汉——>中山——>北疆,而是在河东直接越界到陈地,由陈地下卫国,直接出击北疆的东部区域。
同时国内的河东军也要准备着汇合汉军大部队,与赵军、中山军,以及胡骑,也就是乌达的柔然军,最迟明年四月份,开赴草原东部战场,进击依旧强撑中的狄族。至于最后会不会顺带着扫荡东隅东夷,那就是后来事了。
“今年过年,你又不能在家了……”
依偎在祝彪怀里,单玉屏有些寂落。这几年祝彪每每打仗,而且越打离河东就越远……
祝彪无话可说,去年过年他就没在,今年又是如此。
“中原的高手太多,你到了那边可千万要小心。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双臂紧紧地搂着,恨不得能把人揉进自己骨里去。
“呀,疼……”
温情暖暖,让人都能整个融化。可分别得日子,不会因此而推延半分,九月初五,大军东去。
沧州,清池。
祝彪大军的目的地。九月太阳的光辉还依旧映在了千里的平原上,五百精骑在原野上肆意的奔驰着。
头顶,一只雄鹰在天空中盘旋,飞的很快,高高低低,速度惊人。
矫健的身姿,真如空中王者,雄风煞人,看起来好不自在!白云在其周围飘荡,阵阵鹰鸣,响亮,清脆,更有股孤傲。
战马当头,一个五旬上下的高大男子,双腿控马,腾出双手来挽起一张装饰着闪亮宝石的大弓。
通体墨晶色,宝石、金银装饰,大弓看起来好不奢华亮眼。但这实际上也真的是一张好弓,没有五百斤臂力,是拉不开的。
但这五石强弓在陈逵手中根本就是不费力气,轻易地一把扯开。
拉弓,搭箭,瞄准!
咻——
随着一声锐响,天上那只正飞翔着的猎鹰直接坠下来,扑通一声,栽落在地。
有士兵跑过去,将鹰提起来,众人这方看见,一只箭正穿在那鹰的脖子上。
“大帅神射!”立刻有侍从在旁边叫好。
策马跑在陈逵身旁的一个文官,也是捋着短须,做赞叹状的微笑点头。
陈逵哈哈大笑,将弓扔给侍从,看着一箭穿喉的老鹰,满意之极。“尔尔一鹰也,不足挂齿。待来日,本帅一箭穿了唐盛的喉咙,那才是大痛快啊!”
“大帅看得起唐盛了。这首鼠两端之辈。鲜廉寡耻之徒,世人无不骂之,下官视之,野鹰亦不如也。”
近臣的侍奉让性情高傲,素看不起海州刺史唐盛的陈逵高兴地很。一直回到了招讨府上,陈逵也兴致勃勃的。
不过当管家跑到他耳朵边小声的说上一句话后,笑容满面的陈逵,神色立刻一厉。
“吴晞渊?”此人是陈逵的心腹,前几日,刚派他出去办事。想必是办妥当回来了。
陈逵只思索片刻,就说道:“在小花厅,带他来见本帅。”
“是,老爷。”管家应声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吴晞渊就见到了陈逵。
“卑职吴晞渊,见过大帅。”一进小花厅,吴晞渊立刻向陈逵行了一礼。
不同于文官的文弱、武将的彪勇,此人气质偏向于干练。
祝彪若见了,第一时间就会想起祝明来。
陈逵坐在主座上,手里正捧着一青花茶盏。见吴晞渊进来,立刻问道:“事情可是有结果了?”
“大帅,卑职已经查明,是以特来向大帅禀报。”吴晞渊直起身。小声说道。虽然这周边不可能有第三人出现。
“卑职找机会接触到了朝廷特使,收买了其中一个随行侍从,从他口中,卑职得知。朝廷这次派使前往海州,为的是册封海州刺史唐盛为清池伯,并赏赐了我沧州的全副地舆图。”
“什么?”陈逵听了这话猛的站起。不过瞬间就知道自己失态了,仰起了脸,自失的一笑,问着:“下面呢?唐盛那小儿可接旨了?”
“接了。唐盛重赏过特使,将他们一行伺候的舒舒服服。”
三日一早,突然降下一场小雨来。
街道上,路人渐少,车辆也是。
沧州招讨府门前,几个门卫站在门庭望着外面的雨,轻声聊着天。
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行过来。
门卫瞬间精神了起来,姿态站的挺挺的。
车夫下车,打着油纸伞,吴晞渊的身影出现在招讨府前。
“吴大人?”
大帅跟前的红人,吴晞渊,门卫们是都认识的。
直到陈逵的书房。
吴晞渊此次求见陈逵,带来的是刚刚从海州转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自然不是太过直接的那种,唐盛,一州刺史,官场老手,这等人物,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在其身边安插进探子。
至少沧州招讨府,就没那个前瞻眼光和能力、时间,去往唐盛身边安插探子。
吴晞渊只有从繁琐琐碎的情报中,提炼有用内容,报与陈逵知晓,这方是他的真正责任。
“鼠目寸光的东西,真以为唐王要败了。只看博州战局,就不看看北隅的变化。”
陈逵现在的位置还是中立,但感觉上,他已经偏向了唐王。
因为始终都关注着塞外战局的他知道,唐王就要腾出一只手来了。
“晞渊,依你来看,事情当真如此,朝廷到底是报着何种目的?”陈逵现在不解的就是朝廷为什么就突然放弃拉拢自己了,给了唐盛清池伯的爵位,这清池可就是沧州的州治。摆明了是要唐盛跟自己大打出手的么。而此事一公开,自己跟朝廷就也再无缓和的余地了。 “因为唐盛年已六旬,大帅刚知天命。因为唐盛三子,无一成才。而大帅五子,人人英杰。”
“诶!这话休说。陈逵生为周臣,死为周鬼,绝无不臣之心。”
“但这才第四年。”吴晞渊微微的笑笑,“大帅,如果是十四年,是二十四年呢?您还会这么想么?
唐王与朝廷若是在东北僵持不下,大帅就会稳稳坐于沧州。十年、二十年后,甚至大帅百年后,您还会这么想吗?您不想将这片基业传于五位公子之一吗?”
“朝堂衮衮诸公可不是吃干饭的。如大帅这般,初期一片忠心,中期私心滋生,后期野心泛泛,五王之乱中,非一人两人也。
不仅是朝廷,卑职猜想,唐王那里也会有所防备。”
从没想过这些的陈逵,听着吴晞渊的话。当场就痴了。
元武四年十月,大雪飘落时候。
海州刺史唐盛遣长子使朝,同时聚兵传檄,正式站入了朝廷队列,向着沧州打出了‘第一枪’。
只是这‘第一枪’打的时间真是妙极,大雪封路,部队行军和物资转运都不方便,唐盛在连云虽聚集起了三十万大军,却只是枯坐军营,步骑主力队伍。都没有向西迈进一步。
这时的祝彪大军,则毫不在乎的继续冒雪前行,一日二三百里地,速度并不见减慢多少。
同时带州战场的唐军主力和周军主力,厮杀也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雪的到来有所减弱,反而是更见激烈了。两边都知道,十月份是他们在元武四年厮杀的最后一段日子了。当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份,刺骨的寒风和冰天雪地,将使几十万、百万规模的战争变得不切实际。
半空中。凛冽的破风声一划而过,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地面上空飞驰而过,撞击在厚重的城墙之上,顿时尘石四起。
“轰隆!”巨大的响声。从巨石与城墙的撞击之处传来,这一撞击声极大,简直是震人耳膜。
尚算干净的空气,顿时变的混浊起来。
城上的守军先是觉得身体一震。大量砖石碎末粉尘扑入就近的一些守军鼻腔中,呛的他们连声干咳。
连他们的眼睛,是一时看不清周围情形来。
落下来的大石“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城下的地面上。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窑窝。
“看来,所谓的城墙坚固,也不过如此。”祝彪望着传言中,唐军两年三次强攻都没能打下来,毫不惧大型霹雳车轰击的昌平城墙,低语着说着。
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到,那城墙面上被巨石砸过的落点,已经出现一个坑洼,裂纹处更是“劈啪”的向下掉着碎末。
刚才的一击,显是给城墙造成了损坏,尘石飞溅中,也有一些守城的周军士兵在向后退去。
是因为他们发现,之前保护着昌平城不陷落的这道厚重城墙,并不像自己想的一样,真的丝毫无损吗?
紧赶慢赶,总算在十月下旬抵到带州战场了。
祝彪十五万骑兵没有立刻加入已经处于末尾的战场,他第一个下达的命令是全军修正五日。
而能来见识一下坚不可摧的昌平城,也正是出于五日这个闲暇。
祝彪用三天的时间系统了解了带州的敌我局势,然后这两日时间,他就要抓紧看看前线的作战,了解一下周军唐军的真实战力。
答案是很不错。
要比周军给祝彪的第一印象强上两个档次。
这个并不难理解,祝彪清楚,无论是周军还唐军,他们现在的作战主力都是昔日练就多年的郡国兵、边军。当初的表现差劲,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现在,战争已经被他们熟悉了。战力上跳两个档次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祝彪绝不惧怕。他有十五万骑兵在手,更主要的是,唐军在带州的大都督刑佐昌,根本就管不到祝彪的头上。手拿着唐王钦命令牌的祝彪,属于绝对的自主作战。顶多是偶尔配合一下刑佐昌!
五天后。
系统显示,祝彪军中的士气、耐力、体力、马力都已经恢复到了七八成状态。
这状态已经可以拉出去打仗了。如果追求完美,祝彪至少要再等五天,可那个时候十一月都到中旬了。
“我们不打城池,不打营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这、这……七个要点完全切断。”
为此祝彪派出了七部七万骑,自己手握余下军力,悬兵勒马,只等着周军出头时候。
“那要是周军不出头呢?”
朱武问着。
外头已经冰天雪地了,周军完全可以不闻不顾,只呆在城中守着。
“那就耗下去呗。耗到明年,等明年开春时候,你再看他们怎么样?”
七个要点一掐,整个带州周军的物资转运系统就死机了。或许周军前线的城池中,如昌平城内,都存储着海量的粮食。一个冬天根本饿不死周军。
但是,军队打仗,百姓生活,要的可不仅仅是粮食。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古开门七件事,粮食只是占其中之一。
再说,还有铁器。
城池中肯定是有铁料的,但只凭带州周军的加工力,能照顾得来他们附属的全部军民吗?
就算他们照顾得来,运输线被掐的周军,是用去一点储备就少上一点。等到明年春天来了,一边是准备完全的唐军,另一边是一个冬天都在吃老本的周军,继续厮杀缠斗下去,继续消耗僵持下去,整体局势的倾斜也肯定是倒向唐军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祝彪的意图了,军帐中的气氛沉寂下来了。
散会后,祝忠、祝仝留下了来。
“六哥。带州,咱们初来驾到,不打个漂亮仗,亮亮像,外人可不会服气咱们的啊?
你手中拿的有唐王的钦命令牌,刑佐昌也管不到你头上。那些唐军都眼气着呢。可现在……大伙儿要是真的在七个点上一蹲几个月,啥战果也没有,丢的可不仅是你的人,唐王面子也不好过。弟兄们抬不起头来了啊……”
“说几句就抬不起头了?他们说几句是能把咱们过去的战功说没了,还是能把死过去的敌人说活了啊?
说几句,说的只能把咱们战士个个鼓足了劲。到时再撒出去看,那个个跟嗷嗷叫的小老虎一样。
领兵打仗你不能一个劲的直往前冲,适当时候也要吊吊胃口。
咱们这支箭在草原磨的已经够光亮锋利的了。但是,胜利成为一种常态的时候,胜利的激情,胜利的渴望,也就是消磨了。
咱们要在带州好好亮亮像,那就把希望盼在周军不出头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七章 新年快乐,给大家拜年了!
ps:凯歌辞旧岁,骏马迎新春!祝大家马年大吉大利,马到成功!
流言蜚语很有分量吗?
除非那个人没能力,只是一次偶尔的成功。就像学生考试,成绩不好,这次却考的很高分。所以才会怕,才会在乎别人说。
可要是有能力,有实力的呢?对于流言蜚语不会有半分的怕,他们只会气,只会憋足了劲,来迎接下次的考试。我会考的更好,用事实来证明我的实力!
祝彪手下这十五万骑军就是这样的。他们有实力,过往的功勋足以让他们自持,所以,流言蜚语完全压不垮大军的脊梁和士气。而只会让全军上下憋足了劲。
祝忠、祝仝之所以留下来劝说,更多是因为,祝彪计划下有太大可能,大军真的会在七个点上白蹲几个月。大冷的天他们不怕,怕的只是丢面子!
河东军傲惯了!
朱武的唐军还好,胜利的滋味他们尝到了,却还没有品尝够。可是河东军,满满的自信,满满的心劲,不少人甚至都将自己看做天下第一强军了。而不是单单的北汉第一强军,北隅第一强军!
心高气傲已经到不可一世地步的河东军,受不了别人的奚落和白眼,祝忠、祝仝适才的劝说,就是这一现象最直白的写照。
苦着一张脸出来的祝忠、祝仝,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帐外等着的周子昂、陈孟仁、夏云逅和朱弘,前三者是跟祝忠、祝仝一样的心高气傲,他三个可以被人说能力不行,但对河东军的整体荣誉,却已经超过了自己生命一样重要。而朱弘,年纪轻轻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朱家父子又跟河东军是绑定在一块的,马踏草原后回到中原的朱弘只想炫耀显摆。可不想被人奚落。
他跟祝忠、祝仝的交情升温很快,都是一般的性格,投机。所以,现在也等在外头。
四人期盼的目光,面对着四人,祝忠祝仝只能露出一个干干的笑。
当天晚上,朱武来祝彪帐中呆了两刻多钟,第二天上午点将,祝彪就给了朱弘一个差事,让他留在刑佐昌的行营。督导粮草,催促军需。祝忠、祝仝脸上当即就笑了,朱弘则一脸苦逼。
“大帅用心良苦,日后朱少将军有所成就,必会感念大帅。”张本楠在诸将散去后,拱手对祝彪说道。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祝彪感觉。朱弘与当初的云峥相比,很有相似之处。而后者,一路走来真的是太平顺了。如不是还有自己始终压着他一头,只靠当初的柏平山教训。云峥能真的成长起来吗?
现在的云峥很不错,武力或许比祝忠、祝仝低上一筹,但行军打仗上面。绝对胜过祝忠、祝仝。因为这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处在祝彪的羽翼护下,没有独立带兵作战的机会,北汉朝廷也不会给他们俩独当一面的机会,这成长就始终是在勇将、猛将这一个层面。比云峥来,是有段差距的。
“一语中的。大帅此言可谓是道出‘成大事者’是所以来。”张本楠不改文人雅性,听了祝彪说出的孟子名言,大加赞赏。
祝彪脸红都不红。十二年的重生,加上上辈子的年岁,他都三十七了,这点小事还脸红,那还怎么在世面上混呢。
……
“轰……”
“轰……”
“啪嗒……”
刑佐昌行营所在的大兴城里,近些天来不断上演的‘斗殴’,今天又一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城中的军民,第一次对此感到很新奇,第二次依旧是新奇,第三次第四次就只剩下围观了,而现在,他们更关心的倒霉的是那一家酒楼,打的有多惨,朱少将军又一挑几了……
“哈哈,是三仙酒楼。周大元这一次可赔老本了,打烂了三个雅间……”
“朱少将军越战越勇了,这次一打五,亲兵都没让上。朱少将军是完胜——”
“哈哈,框祝彪有偌大的名声,一个月了也不见啥战果,白费了那么多粮秣军需耗费。他要是有朱少将军这样的勇气,十五万骑兵,怎么着也能打下三五座城池来……”
“就是,就是……”
前世人总说,首都的的哥爱指点江山,唠叨唠叨国家大事。这现在大兴城的百姓们也一样,身处在战争之中,身处在带州唐军的大本营,张口闭口也无不透着对战事的关切和意见。
刑佐昌的事情比起夏秋时候少了很对,每天里他甚至都有时间喝茶与人手谈了。
能一起喝茶的人都是刑佐昌身边的亲近,聊天的内容自然刑佐昌也不会遮遮掩掩的,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儿,聊天中他都会说出来,絮叨絮叨。
比如——朱弘!
“蠢货,自己给人送上去做磨刀石。将来死也是笨死的。”这话说的就是今天跟朱弘打斗的那五个军校。
“但是我想,祝将军和朱将军两位,肯定不会满意于朱少将军一打五的丰功伟绩的。”
“呵呵……”刑佐昌不由得笑起来了,“这肯定是。”
一打五,朱弘的武力有所长进,但祝彪、朱武留他在大兴为的是什么?完全南辕北辙么。
同为唐王麾下重将,朱武的地位固然比刑佐昌低上一等,但也就是六部尚书跟地方总督间的差距,刑佐昌跟朱武还是有交情的。朱武领兵外出前找刑佐昌摆脱一下儿子,刑佐昌自是要应允的。
否则,就大兴城这样的军事重地,朱弘一次架、两次架,早就被军法官提溜起来了。
夜晚,处理外军务后,刑佐昌从床榻的暗格中取出一个上着密锁的铜盒,将下午接到的一封重要情报锁进盒子内。无意中眼睛瞄到了铜盒中放置的一搭书信中最上面的一封,那是半个月前唐王送到他手上的私信。立刻就想到了祝彪。想到了这封私信中涉及的主角,可真是一个聪明人啊。
不需要别人示意,刚来到自己就主动出招,把河东军跟其他军中将校的关系给搞砸,一下子就在唐军阵营中竖立起了一个独立的小山头,还是一个几乎站到了半数唐军对面的小山头。
等到来年憋足了劲的河东军打上一个漂亮仗,狠狠地煽一煽对立者的脸,两边的情面就再也没缓和的可能了。让北京那位彻底放下了心。
没有一个上位者喜欢下属铁板一块的。越重视的下属,君王越希望他做个孤臣。尤其祝彪这种特别的关属模式——
“祝帅,你看——
将士们一个个憋足了劲。呜呜直叫。放出去,那就是草原上最凶猛的苍狼啊——”
周子昂很显然已经将胡族大山样的重压从心头彻底踢开了,否则他才不会把自己手下士兵形容成胡人的图腾苍狼呢。
“再厉害的狼也比不了虎!冬天已经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再忍耐忍耐!”
……
“大帅,我已经把怀来查探的清清楚楚,只要您一声令下,三天之内,我包管拿下怀来郡。如果不成,您取我脑袋。”
“脑袋还是寄在你脖子上的好。但动手就免了。如果真闲的慌的话,你可以继续探察,除了怀来,不还有别的地儿的吗?带州大着呢。”
……
时间在祝彪部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走到了元武五年的二月。冰雪消融,柳树吐新,春天来了。
带州的战事重新开启。
然而很快,唐周两边就都愕然发觉。七个交通要点被占据的周军行动是那么的迟缓。
唐军百万主力都已经筹集过半了,周军聚集到前线的兵马数量则才三十万不到。
‘安安稳稳’、‘窝窝囊囊’几个月了的祝彪兵马,换了一个人一般。面对运动中的周军,表现出了匪夷所思的主动和积极。
当这份迫不及待的主动积极与超强超悍的战斗力,与超快超神速的行进速度结合起来时,周军就像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再也迈不开大步了。
“该死!无能!蠢货——”
一六旬老将指着堂下跪着的两名军将破口大骂。“你们五万步骑,分两面夹击,还同时进兵,竟然一天一夜中被区区一万骑兵南北纵横三百里,分头击破。猪都比你们强。”
带州的地盘很大,对比起北汉的州来,不说能顶上十个吧,顶六七个还是足可以的。
所以,别以为三百里是多么大的一片战区。这距离都还没出一郡!
可是如此的一幕并不是单独出现在一地的。憋屈了整个冬天的河东骑兵释放出的是惊人的能量。
七个交通要点,派出来围剿和驱赶河东骑军、朱武唐军的周军,无一例外都吃了败仗。
或是两万、三万,或是五万,面对一万骑兵,都败得干脆无比。
尤其是密云郡的五万周兵,三万骑兵,两万步兵,被祝忠带部从正面直生生的一窜而过,阵斩统兵周将。五万周兵大败,逃回密云郡城的残兵还不到两万人骑。
同时密云四十七县,被祝忠顺势打下了三分之一,十六县来。
蛰伏了一个冬季的祝彪大军,只爪牙初露,就从周军体肌上狠狠地抓下了一道血痕。
七战结束,盘点周军损失,超过了十万人。同时,祝彪手下也多了一支三万来人的治安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祝彪在中原的再次亮相,北汉兵马在中原的第一次亮相,真的是漂亮极了。
周军都督刘忠儒迅速缩回了本来用意讨伐祝彪本部的二十万大军。依照其余七战里河东军、朱武唐军爆发出的战力,自己派出的这二十万大军真有可能不是祝彪八万铁骑的对手。
在祝彪得到唐军细作禀告的时候,二十万周军已经缩进了距离他二百里外的延庆郡城,令做好准备迎接大战的祝彪所部,从上到下都大失所望。
带州东部的周军总数足足超过一百万,十万人的损失根本谈不上伤筋动骨,更别说周军的精华力量,以六十万边军为骨干的主力并没有任何损失。所以。周军实力仍在。
但再强的实力用不到正点上,发挥不出效用来,也是白搭不是?
七个交通要点被占据,再有祝彪八万铁骑的坐镇中心,不拔掉这些扎进皮肉里的刺头,周军庞大的‘身躯’也只能成为砧板上鱼肉,任由主力集结地唐军来宰割。
或许到时刘忠儒能够做的就只有丢车保帅,将靠前线的城池兵马悉数牺牲,来换取时间和空间,保证边军主力的脱节。
但这绝不是刘忠儒希望看到的。已经发现不妙的刘忠儒。召集起了身边可抽到的所有兵马,组成一支十五万人大军开赴延庆,接下来很显然就是准备着用己方的三十多万大军,来平推祝彪的八万铁骑。
刑佐昌这里自不是什么都不做,他虽在全力筹调着兵马,可带州战局变化的也太快了。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刻,他已经来不及再慢慢地筹措主力了。而是迅速排出自己手中可控的六十万兵力,分作四路,杀向了周军前沿阵线。
在六十万唐军的威慑下。本来正准备着借刘忠儒进攻祝彪的机会,再对七处交通要地的河东骑兵、朱武唐军展开驱除的周军,不得不把兵锋和精力对准了西方。
粮秣暂时不缺的他们,更直接的威胁是唐王大军。而不是不善攻城的一支支万人骑兵。
十三万人,三十五万人。
祝彪打过许多比这个比例更悬殊的会战。但这并不能让他对这场战争就彻底的放心来。因为他手下的十三万人,不是随他南下中原的十三万铁骑,而是三万多治安军。两万唐军步甲,和最后的八万主力铁骑。他手边真正可以信赖的依旧是八万旧部铁骑!
“张将军,这支军队也归你手下指挥。我只希望看到。你,尽可能久的支撑下来。”
亲兵营中的三千重装步甲和八百陷阵,如山一样立在两万唐军步甲统将张羽的面前。
作为步将,张羽对步军知之甚详。一看到营中校场站立的三千八百精锐,就晓得这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精兵。尤其是韩刚韩猛兄弟领队的八百陷阵营,那不动如山的肃杀气势,震了张羽一阵之后,都黏的他一双眼睛舍不得离开。
就像色鬼看到了绝世美女,酒鬼见到了绝世佳酿,走不动了。
“祝帅放心,末将敢不尽力!”中军帐内,张羽拍着胸脯保证道。然后满脸笑容的带着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精兵回去了自己营内。并没有看到身后祝彪两眼中闪过的一道隐晦……
第二天,春风和和,日光暖暖,一场近五十万人的会战开始在了。
“冲,给我冲——”
“打掉中间的步阵,打掉中间的步阵——”
周军帅旗下,刘忠儒怒不可遏。自己十万大军精兵竟然破不开当面六万乌合。三万多降军,两万来唐军组成的队伍,怎么可能当下自己的十万精锐,还隐隐有一种反压的趋势?
在刘忠儒的设想中,解决当面的唐军步阵,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他主要的目光还是放在祝彪的八万铁骑上。可没想到,开局不利,一个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的变数让他不得不调回注意力。
“都督,赵将军来禀,说唐军步阵中有一股战力极强的队伍,挡者披靡,重甲精锐亦不能胜之。”
唐军的阵中。
韩刚韩猛这时候并没有出阵,也就是说,周军眼中战力极强,挡者披靡的队伍,并不是他们陷阵营。
“大哥,你说怪不怪。大帅的亲兵营战力猛然的就提上去了,步甲并不弱咱们陷阵营几分,骑兵更是远远甩开军中精锐一截。之前亲兵营也很厉害,可也没厉害到这个地步啊。”
“我也纳闷。不过听说亲兵营里现在好多人内力都有了突破,他们条件并不比咱们陷阵营差。几年功夫了,战力也该拔上来了,只是太过猛然了些。”
事实证明,系统不是万能的。祝彪用五千金兑换了羽林卫兵符一枚用在了自己亲兵营身上后,那战斗力的变化立刻就引来了诸多瞩目。
算是给自己本就神秘的‘背景’,再添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影子。
自己人都云里雾里,那些暗中注目的目光,就更不明所以了。
三千亲军步甲,碾压式的砍掉了五千突进唐军阵中的周重甲精锐,主导了整场会战中战局的第一次‘逆转’。也让胆战心惊的三万多周军降兵信心大增。
张羽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果然是天下绝顶的强兵,杀周军精锐重甲就跟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将军。汉军犀利,小的觉得,就是唐王亲军,也比不得。”
“也只是这不满四千之数。如果能有三万,今日之战,我军还不是手到擒来?”张羽开始贪心不足了。好东西,谁都不会嫌它多。
后阵骑兵阵中。
“大帅,周军又添兵了!八面营旗,有五万兵力。”
“让张羽给我撑下去……”
“但这也到他们的极限了,大帅。如果压力过重,降兵是很可能反戈的……”
“没事。十五万人,两倍多点而已。还该称的过去——”
“告诉张羽,必须给我撑着。无命敢退一步,我取他脑袋。”
“还不快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章 大年初二走亲戚喽!
“朱将军,领三万骑给我击溃步阵当面之敌。”
一步一步实现着自己的布置,祝彪节奏清明,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在张羽使出全力,陷阵营冲杀一线,六万乌合唐军与十五万之众的周军精锐形成僵持的时候,他本部的八万骑兵开始整装待发,两刻钟不到,战场的局势依旧是两边僵持,朱武带着三万唐骑杀向了战场。
而余下的五万铁骑,也在祝彪的带领下,化作五支利箭,隐隐射向刘忠儒的大阵。
二十万唐军,但素质、战力参差不齐,祝彪都有自信带领着五万河东骑兵野战硬撼。可是,他现在手下没有五万河东骑兵,他只有三万,另外两万是唐骑。
而即使是如此,五万骑兵拦下二十万唐军,给朱武足够、充裕的时间来击溃周军前军,祝彪也是可打包票的。
五十万人分作两个战场彻底厮杀了起来,十三万余唐军,三十五万周军,刀枪齐明,马蹄疾驰,人声呐喊,霹雳弦惊,厮杀声震天响亮。
刘忠儒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十五万精锐被唐军击溃,在朱武三万唐骑出击之后,立刻挥动令旗,十万周军浩浩荡荡的压进战场中去。
祝彪立刻打马杀上,五道利箭,不仅射穿了第一个‘十万周军’,也黏进来了第二个‘十万周军’。
祝彪亲率亲兵营铁骑冲杀,亲兵营算上陷阵营也还不到万人,骑兵并不多,只有五千铁骑,可强横的战力却让他们轻易地就扫荡了三营冲在最前的周军骑兵。
完全是一击即溃,碾压式的战斗,毫无悬念。而这也让祝彪的亲兵营成为了刘忠儒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层接着一层的周军包裹过来,就像汹涌拍击堤岸的海浪。仗着自己的人海优势,无穷无止。
以骑兵起家的祝彪自然不会把手下五万铁骑带进走不动的泥潭中,骑兵需要跑起来才有战斗力。可,想想一下,一个可供五万骑兵驰骋的战场面积需要多大?
整体战场上两个战团的兵力数量相差无几,但是面积,一个小巫,一个大巫。后者至少是前者的五倍,南北东西,跨幅十多里。
而厮杀到太阳偏西。分出最后结果,胜利归属于哪一方,是毫无悬念可质疑的。
朱武联手苦撑的张羽击败了十五万周军,当场格杀的就有四万人,可退败回去的十万多败兵,对周军整体的危害性更大。
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军官,都知道败兵倒卷己阵的危害性,可是战场上到了危急时。每一个士兵就又会不由自主的向着己阵逃去。那里有他们自家的队伍,潜意识中就感觉着安全。
溃败、慌乱中的人也是盲从的,一嗡就全嗡过去了。后面的己军如下不去辣手,任由败军卷冲己阵。最后能落个败阵就是好的了。大败而输,大败而溃,乃至更严重的全军覆没,万年青史上屡见不鲜。
刘忠儒关键时刻下的狠手去。可最后周军一样没逃过大败的下场。他艰难维系的周军军阵,经受住了败兵倒卷的考验,却在祝彪集中七万铁骑的直面碰撞中。生生撕裂,完全溃败。
最后逃回延庆郡就近一县县城的时候,煌煌三十五万大军,只剩下了十二三万残兵败将。
有不下五万周军在战场上主动弃械投降,七八万人被俘虏,剩下的十万人中,当然会有一部分人是成功逃出去的了,而没能逃跑掉的人,就全躺地上了……
祝彪损失也不小。六万步甲缩水了一半,陷阵营剩了五百,三千亲军步甲也只剩一千三。八万铁骑少了一万,直接战死者超过六千,重伤残废者,也就是好了之后也不能再行军打仗的士兵,至少有三千!
可是,看看这丰厚的战果,消息传递回大兴后,刑佐昌会笑的嘴巴咧到耳后面去的。
战场在清理中,现在天气已经变暖了,这种规模的战场不打扫干净的话,发生瘟疫不是说笑的。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祝彪愣愣的看着其中一块赤红的地,所有战亡的河东军士兵遗体都一个一个,一排一排,整齐的码放在那里。
已经四千具了,赤红战袍的遗体依旧在增加。
祝彪系统栏中,一千金换取的武侯八阵图,却赤果果的显示着……
为了给自己留一张底牌,祝彪看着张羽带领步军死战,没有搭上一把手。不然,以武侯八阵图的厉害,至少能减免步军一万战亡。
大碰撞的战果在随后的一夜之内就传遍了大半个带州。刘忠儒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一败涂地,他之前想的、考虑的,全是在击败了祝彪之后如何尽快的凝聚军队,同时梳理好后勤补给线。
而现在,事实无可转变,刘忠儒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要考虑如何才能让带州大军,损失不大的撤回撤后。现在的带州周军,必须缩回拳头拧成一股劲道,才能保证在唐军随后的大举进攻中,不彻底变成一盘散沙被唐军一扫而空。
大兴城的刑佐昌与刘忠儒的心情完全是两个极端,刘忠儒心情有多么恶劣、沮丧,刑佐昌的心情就有多么兴奋和喜悦。
灭敌二十万就不说了,祝彪此战得胜,并且主体战力还损失不大,对唐军对带州战局的意义更加重大。因为这说明祝彪一个冬天建立起了的交通要点布置,依旧会存在下去,会像一道道坚固的锁链牢牢绊住周军的腿脚。
不管周军乐意不乐意,事实是祝彪已经改变了带州的整个战局!
刑佐昌兴奋地一夜未睡,就坐在大椅上看着带州的地舆图盘算了一整夜。第二天,一系列的军令就从行营不断地发布出来,被一匹匹快马带向了各自的目的地。
等消息传递到唐王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唐王还能说什么呢?高兴高兴再高兴!
祝彪果不负自己重望,一出手就改变了整个带州战局。从此东线唐军就稳占上风了。
如果能在东线再打一个大胜仗,再歼灭掉二三十万,那大军就可以全收带州。进入易州了。而易州再往东去,可不就是沧州与海州。
“哈哈哈,哈哈哈……”
朱弘放肆的笑声响亮在大兴城。从这天起,大兴城的百姓们突然发现,往日里常有军官来往的酒楼中,穿军袍之人突然少了许多。
然后不两天,百姓们就又听到了一个趣闻,名闻全城的朱少将军突然地被典军校尉给提溜进小黑屋关起来了……
二月下旬,超过四十万唐军杀到了延庆郡城城下。
上百台霹雳车对准高大的城墙,一次次的进行着轰击。而除了一声声巨石轰击。攻守两方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攻守战。
“都督,这延庆城实在不好打,您看,派过去攀爬云梯入城的先登都被周军用弓孥给射落下来了。就只这么一会,我军已是损失千多人,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军折损人手过多,对士气有碍啊!”
刑佐昌身边的武将说着,拱手向刑佐昌请命道:“末将愿率领一队重甲精锐。掩护着撞城车近前。定要打破敌门,撞出一道缺口来,请都督准许末将前往!”
说着,等候刑佐昌下令。
刑佐昌紧紧盯着前面惨烈的一幕。三天的攻城战,一万多人已经倒在了城下,这伤亡……很大。手上一紧,沉声道:“准了。”
“诺!”武将立刻带着一队重甲精兵。护送这一辆撞城车艰难的越过城前二百步的距离,向着大门而去。
“莫要让攻城车靠近了,给本将射死他们!”城墙上的守将一眼看到越来越近的攻城车。立刻吩咐身旁的弓手,聚集到城门,朝着这一队人就放起箭来。
“掩护!”眼见乱箭疾飞而来,唐军那员武将立刻大喝道。顿时,攻城车周边的重甲步兵都将手中的盾牌高举起来,给推车的随军丁壮掩护的密不透风。
在这队重甲精兵的保护下,撞城车缓缓向着大门处靠近。
虽然延庆郡城的护城河又宽又深,却架不住有人向里面不断填充着沙泥之物。早在昨天上午,攻城告一段落时,唐军就已经用沙袋填出了几条路来。
也是因此,今日唐军在城下打的才比往日更加激烈。
撞城车蒙着生牛皮,外面还敷有烂淤泥,火箭射上去根本不管用。而延庆郡城的城内在之前的攻城中屡屡被重点关照,依旧摇摇欲坠了。虽然城门洞内周军早就用泥沙填堵的结结实实,可是没有了大门掩护,外头的唐军只要愿意费工夫,终是可以将泥土清理干净的。
延庆郡城还有一层内置瓮城,可要是主体城墙丢了,瓮城再坚固也不顶用的。
“上油锅!”上面的守将怒吼着,只听一声号令,一锅滚油飞泻而出,“泼哧”一声,下面撞城车左右,就立刻爆发出一阵野兽一样的惨嚎,漫天蒸腾,数十个皮焦肉烂的人在挣扎翻滚不止。
刚刚撞击没几下的撞城车歇工了。看见这一幕,远处刑佐昌不由眼皮跳了跳。唐军这边的霹雳车已经把目标向城内延伸了,毕竟唐军的攻城部队已经杀到了城下,霹雳车误伤来可都是要人命的。但刑佐昌没有料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城上的守军就能搞出沸油这种大杀器。
火箭从城头落下,整个攻城车化作了一堆熊熊火炬。
刑佐昌有些可惜,甚至都在想,如果霹雳车一直都是在轰击城墙,那周军是绝不敢在城墙上架锅烧油的。一个石弹砸中了,就轮到周军自己自作自受了。
夜晚。祝彪被夜袭不成的周军厮杀声惊醒,当他走出军帐的时候,就看到远远一大片黑影正潮水一般退去。
说起来,延庆郡城的周军大将,也算是一员合格的将领了,虽然是偷营失败退却,却半点没乱了阵脚。唐军出营追赶,反而被他预先留在黑暗中的一支周军来了个拦腰痛击,等唐军立稳阵脚时候,大批的周军败兵已经被他重新收拢起来。偷袭来的周军在抛下一些尸体后。安然的退回了城中。
白马上,刑佐昌手提厚背凤嘴大刀,看着已然合上了大门的城池,不由轻叹一声。
周军实力还是不弱的。
刘忠儒已经不在城中了,可留在延庆郡的十万周军也是一块绝对的硬骨头。多日来优势兵力的不断攻城,己方已是人困马乏,却依旧未能看到将城池攻下来的半点苗头,这让开杀前兴致高昂的刑佐昌心里一阵憋火。
“如果我有祝彪亲军那样的精兵,此城或许是可以早些攻破的?”刑佐昌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有张羽军中详情的他很清楚祝彪手下精锐亲军的战力。那根普通士兵完全不是同一阶层的。可是祝彪亲军,在先前大战中损失太严重了,刑佐昌都也不好开口讨要。
每个领兵之将手下的亲军都是军将的心肝宝贝。
清理过战场,几员大将回到了刑佐昌身边。
此时的唐军大将们,一个个阴沉着脸,对这次被人偷袭感到恼怒。
“损失如何?”刑佐昌平静的问着。
“都督,我部伤亡五千有零。”一员大将回答的说着:“基本上一营兵就完了。”
“周军呢?”
“遗尸不足千具。”提到这个,几员大将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周军不是疙瘩木偶,别光眼气别人的战果。要事实就是。周军不好对付——”
距离祝彪军帐不远处,同样被喊杀声惊醒的朱家父子正在说这话。
“父亲,刑都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让我等精锐白白空置,偏偏祝帅还听了他的?”
刚刚回到祝彪军中。祝彪军就又‘并’入了刑佐昌军,半个多月时间过去了,延庆郡也才清理完了其余县城,郡城依旧牢牢掌控在周军手中。朱弘就很不耐了。现在再看到周军出城偷袭得手,和唐军‘无能’的表现,心里就更不耐了。
“傻小子。有句话没听说过吗?不患寡而患不均。之前大家都没功劳。谁也不眼气谁。现在祝帅、咱们,立下大功了,如果还一味的逞强争先,咱们对面站的就不是一半的东线大营军将了,而是整个的东线大营军将。”
“祝帅少年老成,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咱们才大半月按兵不动。”
“可……”
朱弘内心的不服气不耐烦没有了。他也是成年人了,脑子也不傻,祝彪这样的选择,于他,于朱家父子,于军中众将,都是最好的选择。
次日,太阳依旧升起。
祝彪没有再随着刑佐昌观一天的阵,而是始终呆在大营中,知道了傍晚刑佐昌回营,他才过去跟刑佐昌唠了一会儿话。
深夜,天空之中轰隆隆巨响。
乌云在天空中翻腾,不一会,大滴大滴的雨点,劈里啪啦的落到地面上。
本就发干的泥土,在雨水的滋润下,慢慢湿润起来。
雨,越下越大。
而本来休息的唐军大军,却在大雨的掩护下,向着城池慢慢掩去。
雨中的延庆郡城越发显得迷离起来。
郡城此时的周君主将,一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男子,此刻就站在城墙之上,目光望着远方。
他所望的方向,正是刑佐昌大军安营扎寨的所在地,只不过,在蒙蒙雨雾中,几乎什么东西也看不清。
昨晚半夜,他派勇将率领七千精锐偷袭唐军的大营,再用三千精兵伏于道上。
可惜唐军上下虽占尽优势,却也并不骄傲大意,还没真正的冲进大营前的哨营,就在外头被值夜的唐军发现,一通厮杀后只得折返回来,虽然小赚了一笔,但于大局真的无补。
只是出了一口恶气,振奋了一下士气!
“将军,雨水冷寒,您还是去避一避雨吧。”
一旁的亲将走过来,劝着他。
周军主将叹了口气:“我一会下去避雨。”
三月初的春雨是还冷寒,可这点冷寒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满心烦恼忧虑的他,对比屋子,更喜欢冷寒的夜雨。
连续几日的守城,给唐军不小的杀伤,但城内的损失也不小。再有这损失不仅是人员的,还有物质的。唐军的霹雳车发射火弹,即便他已经在城中做了详细准备,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唉……”越想越烦。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如何才能将刑佐昌大军击退呢?
索性甩去发髻上水珠,转身向城墙下走去。
因为心情烦躁,实力不差宋滢竹几分的周军主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适才目光看去的方向,一道道人影在雨幕的掩护下正朝这边潜来!
“都给我听好了,尽可能的往城墙靠近。我不先动手,谁也别蹦跶。我要是动手,你们立刻给我使出吃奶得劲往上冲!”望着不远处,淋在雨雾中,根本就看不真切的城池,祝彪以传音入密来下达着命令。
韩刚、韩猛、窦兵、赵飞、钱宝五个,刑佐昌军中选来的二十名高手,以及刑佐昌亲随中出自唐王府演武堂的一名武道宗师和四名90+高手,三十个人同时点头。
是的,还有一名唐王府出来的武道宗师。是唐王为了刑佐昌安全考虑特意配置的,现在位居祝彪这个武道圆满者手下听令,却也是无有二话。
望月楼之战,祝彪的名头,真的响亮中原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九章 胜负还未可定!
漆黑的深夜,又是大雨之中,城墙上的守军只能在城门楼和碟楼中点起火把,根本无法察觉到祝彪这种轻功高手的行迹。
一个碟楼又一个碟楼的清除,祝彪闪身进去,挥掌一劈,就是有反应快的周兵要惊叫,雄劲的掌风也将他们的声音全压回肚子里去了。
祝彪的行动比预想中的进程还要快,很快三个相连的碟楼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城下的三十人抓着城头垂下的软索,一点声音没有的就全登上了城头。
祝彪当然不会还按着原计划行事,既然没有暴露,那就继续暗杀,把手一挥,传音入密吩咐下,三十人轻功最高的五个走在最前,继续向城楼潜进。
噼啪的雨点落下来,落在祝彪的身上。屏息了全身气息的他,此时就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游走在阴暗之中。
五人中他当排第一,可却并不再亲自动手。除了偶尔的查漏补缺外,祝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待着周军高手的出现。
十万周军中不可能没有高手,而既然有高手,周军主将就不可能不把他们安排一部分在城墙上警守。
祝彪登城的碟楼距离城门楼约有一里长,也就是一百六七十丈,这个距离对于全速冲刺的他来说,不过是十个起落,眨巴眨巴眼的事情。祝彪没想过自己一行人真的能风波不动的潜到城门楼边才被发现,但只行走了二十丈不到,就被巡哨的周兵看出不对来,就太让他泄气了。
“杀——”
城头响起了嘹亮的厮杀声,城外同样响起了轰隆的马蹄声。祝彪亲军步甲余部,陷阵营余部,以及刑佐昌从数十万唐军中选拔出的精锐,总数万人的突击部队。在策马向城池奔来。
数十辆改装后的马车装载着床弩也在奔驰着,当距离城池剩下六七十丈远时,马车调转过头来,敞开了车厢后门,翎箭狂吐。一支支长枪样的翎箭深深陷入城砖之中,几十名跳荡先登,大批的唐军精锐在城下有序等待。
“死——”
挥手一扫,滴滴雨水变成晶莹剔透的冰珠,趁着飓风一样的掌力,喷勃激射。一扫就是一片。
城头的周军纯粹是在体会现代霰弹枪的威力。并且这‘祝彪’牌的霰弹枪还是超大口径的。
凑手不及的城头守军被杀的节节败退。五人能挡住祝彪两个宗师级高手的‘冲刺’。热刀切黄油一样,在城外的万人精兵都还没能赶到城下的时候,他们两个就率先杀进了城门楼。
而余下的二十九名高手,实力比之祝彪自然不济,可用来对付一般的军中高手和精兵,就是小菜一碟了。
没有神速,也可以改为‘平推’。二十九人速度上慢了,但给守军带来的惊慌却一点都不逊。
城门已经残破,可瓮城城门还完整的很。是唐军攻占延庆城的一道阻碍。城门洞内泥沙堵得满满的,不过祝彪知道,城门的另一面已经被掏空一半了。
数万唐军的战殁,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轰,轰——”
降龙十八掌力可开山,可拍在城门洞七八丈厚的堆砌物上,却也是泥沉大海。根本开不动。祝彪要做的就是使出全身力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陈门洞砂一袋袋搬出来。
与他同进退的三十高手,一边抓紧接应着城下的唐军。另一边就是看护着运功中的祝彪。
城内全然大乱,呼声中,城门终于洞开,等候许久的军队,瞬间涌入其中,举着长刀逢人就砍。
黑暗中刀光翻飞,火花四溅,杀声四起。
震天的杀声,终于将落脚处刚刚入睡的守军主将猛地惊醒,他猛地跳起身,因为是合衣而睡,只抓起武器,就奔出外来。
入眼的是一方势不可挡,一方节节败退的战场。
望着涌入城中黑压压一片的唐军,饿狼一样扑杀来,主将的脑海之中只涌现出一个念头:“这么快?”
这么快一个城池就要打破了,唐军的速度和效率太惊人了。
刑佐昌默默等待着消息传回,到了黎明时分,终于有将军来报告:“都督,城内已经全部肃清了。”
当刑佐昌亲起后部大军进入郡城的时候,发现城内此时并不冷清,无数缴械的周军士兵披着简陋的蓑衣正拿着各样各式的担架,将一具具尸体拖到了板车上,当板车堆满之后,就拉拽着远远推走。
一个个忙的气喘吁吁。
“都督请,城内官员和降将都在里面。”祝彪向着刑佐昌一拱手,示意一下背后的郡守府。
刑佐昌看着祝彪带人离去的背影内心唏嘘,再进入郡守府,只见过道走廊房檐下都乱纷纷的,一个个精神高昂的唐军士兵站立着,大批官员被看押起来。可怜这些贵人,平日前呼后拥,现在一个个狼狈不堪,见了刑佐昌立刻就有人跪了下。
尊严、人格,全都抛去。
刑佐昌看都不看这些无胆之辈,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很好。
祝彪带人拿下了城池不假,可周军以后日子里若次次都据城死守,可就糟糕大了。
再有,周军的战斗力实在不错。如果不是祝彪的精锐亲军突入城中后,一路直杀个通透,兼之祝彪稀里糊涂的先砍了周军主将,将周军的建制、指挥彻底打乱,也给了周军士气狠狠一击,城中巷战,唐军再填进去万把人也不稀奇。
最后一点就是周军将领的心,校尉兼此级别以上军将,有五成战殁在阵中,三成带兵逃窜去,只有不到两成的人见势不妙后,带兵投降。 刘忠儒不但练兵有方,带兵也是甚是忠勇。厮杀中不止一员周军战将被围困之后,死战不降,抵抗到底。还有见大势已去后,恐自己会成为俘虏,自刎而亡,让刑佐昌唏嘘不已。
在刑佐昌看来。此些人或许多是碌碌无名的小将,却比一些所谓名流名将,有血性有胆识多了。或许用另一种说法来说,这些人就是一支军队的脊梁和骨气。
这样的人,最让刑佐昌赞赏,所以他现在没心情去理会那些降将。
文德郡城。
数十架霹雳车推上城前,在军司马的命令下,绞轮咯吱咯吱声的仰起来,达到一个非常陡的角度,推槽拉斗。填上巨石。
军司马呼喝命令着:“最大蓄力上弦!”
三辆牛车载着土袋来到霹雳车下,士兵们一个个将土袋扔进配重箱中,弓臂隐隐发绷。
“放!”一声号令,数十架霹雳车,一齐放出,只见巨石呼啸破空而去,时间像顿了一顿,城上“轰隆”之声响彻,尘土弥漫。
钟阁邻身体都一震。几乎站不住,身前身后都是一阵骚动。
“将军,唐逆现在集中大型霹雳车攻击城头一点,时间长了只怕这城墙受不了!”有人就上前惶急的说着。
钟阁邻如若未闻。只是看着下面。
郡城下空地,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旌旗招展的唐军,一队队衣甲严明的士兵,在百丈之地外整齐如林。
军阵连绵数里。巍然不动,除了偶有战马嘶鸣,一片沉静。
但大军不动。却也不时有着兵甲精良的小队骑兵,纵马策到城前,搭弓飞射,精准的在城垛后面制造出一声惨呼后,放声大笑,激起唐军一片喝彩。
“好个刑佐昌!”钟阁邻喃喃的说着,脸色严峻。
大军最忌呆木呆愣,无所作为,数十万唐军在前,只看着霹雳车发威,心头先是会振奋不已,可长久了,就也一样没劲。这小队骑兵奔驰耀武扬威,看似并无意义,却很能带入军伍激励士气,化解郁闷。
当然,现今文德郡城最大的威胁仍然是霹雳车。连绵三日的轰击,当面城墙已经有了相当的损坏,不少城墙段都变成了‘秃子’,碟楼、城垛悉数被毁。现在几十辆霹雳车又集中攻击一片,钟阁邻更是眼睁睁着看着城墙不断出现裂缝,蜘蛛网一般的裂缝。
高高的城楼上,虽然承受连续的轰击,城内死伤实际上不多,但心中不安却丝毫不减,只能被打,不能攻击,军中士气已经跌了许多了。
孤城难守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是自己哪里还有救兵?
等到刘都督整合完其余兵马,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绝不会是来救援文德郡,而是会全盘‘强化’西境诸郡。据险以固守,将唐军的兵力优势抹平,让朝廷大军继续在带州坚持下去——
自己和文德郡,始终是被牺牲的弃子!
“轰隆!”石弹继续攻击着,一连串巨响,一处城墙又是一大片,沙尘碎石,少些不及躲避的士兵虽然没有倒下,却和重伤的战士一样,伤痕累累了。
枕兵城外,数十万唐军一齐喝采,震耳欲聋,片刻,响起了收军的号令。
精骑策马上前,又有着左右方阵上前,霹雳车的军阵,有条不紊在掩护下,缓缓退回大营。
这时,傍晚的夕阳照耀,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大营升起了袅袅的烟火,在血色残阳中如同镶嵌了一圈赤红的血光。
“没劲,真是没劲!这刑都督也太持重了吧?”窦兵哀声抱怨着。又一天时间这么‘发呆’过去了。
祝彪不说话。
“不发呆还能干什么?周军全缩头乌龟一样躲进城里了。刘忠儒这家伙是属壁虎的,真狠得下心。”
韩刚韩猛兄弟蔫蔫的。
“打仗需要耐得住寂寞。现在战事已无骑军用武之地,接下来呢?总有需要我们的一日,等就是了。”
祝彪坐下,神清气明的喝着茶。
一个多月后,时间已经走到了四月中。
带州的战事依旧如泥潭一样,深深地焦灼着。
坚持守城的周军,在一场大败之后再度站稳了脚跟,刘忠儒顶着‘假’都督的名号指挥着七八十万周军,牢牢盘踞在带州西境三郡。
四月初,祝彪带兵透入易州,马不停蹄,兵锋直逼沧州而去。
他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但更是有眼力。现今的带州战场根本就不是骑兵应该带的地儿。尤其是他率领的这支刚刚给周军当头一棒的精锐。
海州刺史唐盛手下终究有多少兵力?
五十万,六十万?还是七十万?
只原先的三十万兵肯定是远远多出的,但根据沧州招讨使陈逵的情报,唐盛手下全部兵力也绝对不超过七十万,因为与唐盛抗衡数月间,势均力敌的陈逵沧州军兵马,总数就是五十六七万,不足六十万。
两边军队的战斗力都差不多,如果海州军总数能达到七十万,陈逵也不会至今还占着海州七十三县。
所以陈逵对祝彪是极其欢迎的。祝彪这支已经恢复到原来规模的十五万铁骑,放在沧海战场上,那绝对是一支可以改变战局平衡的力量。而至于祝彪为什么大打出手一番后,人数依旧是十五万骑兵,这只能说是他与刑佐昌间的一次交换。
用五万多治安军和小十万人的战俘,换取一支两万骑不到的骑兵,祝彪不能说赔了,可也绝不是占便宜了。
周军被俘之后,只要不是死硬分子。通常是可以招募‘反正’的。祝彪等于是给了刑佐昌一支十五万大军!
五月初,沧海战场全面打响,战斗异常激烈。可局势却不再是两相攻杀了,而是沧州军始终压着海州军打。
涟水战场上。双方大军在涟水两岸往来厮杀,水面都飘满了浮尸,鲜血染红了河水。
沧州军这边是陈逵,海州军那边是唐盛。两边boss都亲临前线第一线督战。战局之惨烈可想而知。
双方的大将也站在第一线指挥将士酣呼鏖战。甚至有人奋不顾身,屡屡带上悍勇之卒强行突破,直杀敌阵。
直到祝彪趁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一把火将海州军那支规模不大却很缠牙的涟水水师营给烧个精光之后,带引十五万骑兵一番折腾中完全迷乱了唐盛的眼睛,最后三万河东精骑在海州军的千防万防之下成功渡河进到了涟水东侧的海州军背后,再一战轻松击破十万海州军步骑,这血腥的一战才算告一段落。
而没有了涟水这道绊马索,十五万铁骑算是彻底撒开了腿脚。连同陈逵交给祝彪的五万沧州骑兵,手下骑兵史无前例的的达到二十万规模的祝彪,如对付刘忠儒的带州大军一样,彻底的瘫痪了海州军的军需物资转运通道。在给海州军带上一道沉重枷锁的同时,还隐隐的将之各部分割了开来。
时间进入到七月,陈逵部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七十万,用于海州之战的步军兵力也史无前例的超过五十万。
大军杀到了海州州治东海郡城下!
刺史府邸。
时值大雨,天色昏暗,虽然是白天,府邸中一些要紧的地方,已燃起了灯烛。
防守森严的书房内更是点燃了盏盏灯烛,唐盛正靠坐在上座那里,手里捧着书卷在看。
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喊杀声,并没有让他感到慌乱。
是的,他很镇定。
海州不是说笑的,这里是中原最东北的一州,临海。强大的水师在历史上是海州的一张明信片,就如同幽州的铁骑。
虽然此时不比开国二百年兵锋时期,但为了防范倭国,海州的外海水师也有五万之众。
是的,水师拿不到岸上来用,就是海州鼎盛时期的二十万水师军,对于陆战也一样渣。
唐盛有信心的是东海城宽深的护城河,它的防御,天下闻名。
百丈宽的护城河,引自活水,冬日不凝,内能行船,更可阻挡敌人逼近城下。
东海鲸波,四个大字不是说笑的。
城墙高且厚重,所采用石材,取自东海本地一种晶石,材质独特,光滑有泽极为坚固,石材间涂抹上粘料,缝隙之间,针插不进。
这样的城墙,这样的护城河,就是用上射程最远的霹雳车,效果也不够看。
在退入东海城之前,唐盛还特意从外海水师抽掉了三百艘走舸和七千精锐拢入城中。兼之他聚集在城池内的二十万大军,东海城兵员充足,武器齐备,粮食丰裕,更有流动水源,外头六十万步骑大军的围城,根本未能给他和东海城带来一丝不便。
有着如此强大的防御,也难怪唐盛如此镇定了。
这场攻守战已经打响,可对于结果,所有的海州军民都信心十足,一扫前面连战连败的气馁。
陈逵是仗着祝彪的十五万骑兵的势,才推掉了自己的几十万大军,把自己逼到如今的份儿上。可是,骑兵能骑着马渡过百丈河水,能骑着马直接冲上十丈高的坚城吗?
唐盛得不到周军的有利支持,输掉了大半海州,致使东海城都成了一座孤城,可他现在的心情还很不错。
诸朝青史中,东海城护城河成如今规模之后,除非城中军民主动投降外,其他的攻城战从没有短过一年时间的。
唐盛不相信一年后朝廷还是‘不作为’,若是如此,那东海丢也就是丢了。是朝廷自己丢的,而不是我唐盛。
“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当陈逵、祝彪久攻不下的时候,当朝廷大军来援的时候……
现在才是开始,一切胜负还未可定呢!(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
东海城,四面有吊桥,东西南三面吊桥经由水中环岛做搭接,两丈宽的吊桥可直通城外岸上。唯独北面,则是一半吊桥一半铁索桥。
沧州军的霹雳车射不到百丈以外的十丈高城墙上,但覆盖水中一部分环岛却不成问题。然而,东海城屡屡扩张护城河时,又岂会想不到这一点?
事实是,每一座水中环岛面积不过一亩方圆,岛上的卫堡就能占去六七成大小。卫堡壁垒有三到五尺厚,建筑三层到五层不同,高起五丈到八丈不等,全部封顶设置,厚厚的壁垒和顶上枕木,大型霹雳车发出的石弹也不能轻易摧毁。
每一座卫堡内屯兵,百人到三百人不等,内配套设施齐全,各种攻守器械健全,水源无缺。死守不出,配合城内的走舸水师精锐,只他们就是一只凶猛狰狞的拦路虎!
沧州军根本不用先考虑攻城的事,这些水中环岛不先拿下,对东海城言一切都是虚的。
“外面的唐军还不肯消停么?”唐盛从书房出来说着,看了一眼侍卫一旁的亲将。
“大人,沧州兵马刚刚退下,但霹雳车依旧,并且数量还在增加。”亲将微微欠身,向唐盛说着。
“随他们去。霹雳车打环岛,就是三五个月,也不见得能料理完。传我军令,无本官钦命,不可擅自出堡登岸。
我们只需牢牢守在堡内就好,让陈逵白做工去吧,只要不杀到城池下,就不必理会他们。”
唐盛微微一笑,对这情况很是满意,一种成竹在胸尽在掌握的感觉油然而生。
“还要,排查城内,严防奸细。不可轻忽大意!”
“诺。”那亲将欠身应了一声,就走出去吩咐军士传令。
祝彪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入进环岛的争夺战去,他在东海城外呆了几日后,就领着骑兵杀向了海州东境。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拿到海州外海水师。
沧州军的进攻力度在持续增强,陈逵不惜代价的对环岛发起了一**猛攻,兼备夜里面的高手突袭,于是,他得手了。沧州军距离东海城城墙越来越近!
一座座卫堡的拔除,沧州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陈逵看来那是值得的。因为祝彪在离开时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只要大军能杀到城墙底下,三百万两银子,他就负责把城墙爆开!
陈逵不懂什么叫‘爆开’,但这个词的意思他明白。所以他加倍的努力,不惜代价的进攻。
他相信祝彪敢说出这句话,他就一定能做到。至于三百万两银子,这个很多吗?拿下东海城,只官库里就能搜出多少金银?
对比数十万大军的运转消耗,三百万两银子又何其的少?
“这东西叫霹雳弹。不知陈大人可曾听说过‘炸药’一词?”
“就是用火晶合成之物?”
“正是!”
祝彪手捏着一颗霹雳弹,脸上笑意融融。“一颗这东西,威力并不到,可要是一百颗放在一起……
那威力就……不可言表!”
次日正午。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起在东海城北城墙处,城北这十丈之高的坚固城墙,在漫天沙尘碎石中,轰然倒下。出现了一个宽有十米的缺口。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祝彪自己都呆了片刻,一百五十颗霹雳弹啊。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临时又往木箱中多放了五十颗,悉数在城下地洞中引爆开来,这威力……左右一看,只见一片军将亲兵都是目瞪口呆,不少人脸上肌肉都抽搐。
“陈都督,出击,出击!此时不破敌,更待何时?”
瞬间,周围的沧州军军将纷纷醒悟,纷纷附和。
不过不必发令,环岛上早做好准备的陷阵营,在韩刚韩猛兄弟的齐声呐喊之中,呼杀声瞬起,震耳欲聋,血脉沸腾。
无数沧州军跟在陷阵营的身后,和汹涌的潮水一样,激动的连旗帜都顾不上,发疯一样的扑了上去。
不到一刻钟中,乘着城破,在周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喊杀连天时,缺口处潮水一样涌入的沧州军就将整个缺口周遭占的满满的了。陷阵营也没有往里面一路杀去,他们的任务只是守住缺口。
沧州军的战鼓终于敲响了。
一种有规律和节奏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直敲进敌我两军的心中。
刺史府中,唐盛脸色铁青,他已经听到了北门的警报。猛的吐了一口鲜血,痛声恨道:“天不假我,纵死,亦不与陈贼干休!”
城一破,还是如此轰鸣不可思议的破的,全军士气低落,人数虽多也无济于事,覆没厄运,迫在眉睫。
这时,亲将上来扶住,唐盛却一把推开,清醒的眼光迅速掠过左右十数亲将,双目血芒闪动,“东海城破,海州已失,我于朝廷就再无益处,如不战死,后果难以预料。尔等愿与老夫同死者,就点兵于老夫血战一场,如不愿,收拾东西,自己逃命去吧!”
抽出了佩剑,唐盛一甩身上官袍,大步流星的走向刺史府外。
十数亲将彼此对视着,片刻间轰然应诺,人人决意死战。
北城门打开了,千斤闸被韩刚韩猛兄弟绞了上去,城外汹涌的沧州军迅速分流,一分为二,奔进城中。
“城破了,若守军只有一二万,只怕立刻分崩离析,但是海州军有一二十万,不可疏忽大意。”
陈逵整个人惊喜若狂,不过脑子还算相当清明,当下传令全军。
果然,大军虽然源源不断进入,但很快遇到了海州军激烈抵抗。
“报,敌军力战不降,依巷依楼拼死抵抗,士卒伤亡甚众。” 陈逵闻报后,在祝彪和亲卫的重重保护下,火速进了城。
作为海州第一城。东海城内有的是高楼广厦,城北的百尺楼都可俯望大半东海城,
陈逵、祝彪一行上了楼,远望下去,只见大批沧州军,潮水一样不断涌入东海城,但在北城进城中一半的距离时给成片的海州军堵住了。
在高楼上听着喊杀声,响天彻地。
城内百姓,早就家家关门闭户,家中有地窖。更全家人都躲在了里面。
在这时,普通百姓心中的恐惧难以形容。
城内局面很清晰,成片的海州军在东海城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处进行抵抗,因为城中大户极多,有不少住宅和楼房高耸坚固,海州军以此作为据点在内抵抗,沧州军仓促间难下。而在城池的南部,虽然有混乱和士兵逃匿,但大群大群海州军的集结。更看的陈逵心惊肉跳。
祝彪一眼扫过就向陈逵提议道:“这些据点一时难下,可速调小型霹雳车,直接扫荡!”
陈逵当然同意,左右亲兵立刻大声应喏。出去传令。
不久,十多架小型霹雳车就被拖到了城中,在海州军弓弩射距外,大摇大摆的布阵。
见此情景。海州军无不脸色惨白,却又束手无策,有聪明的。立刻投降,还得以免死,顽抗到底的,只见小霹雳车左右,有什长在指挥,标好了配重、角度,呼喝一声吼:“放!”
弓臂甩出,圆圆的火弹就兜头飞砸去。
海州军又乱了起来。
“杀,杀上去!”后面沧州步兵大喜,高喊着。
火弹横飞,只片刻,城内就冒起数十股浓烟,隐见烈焰。
方圆十里,杀声四起,就算有着霹雳车,沧州军很有可能被自己人误伤,巷战也还是相当激烈。
对此,陈逵、祝彪等军中高层却很是平静,此时冲进东海城的至少有七八万沧州军,这巷战再激烈,唐盛也难以挽回大局了。
虽然陈逵与祝彪都知道,眼前的仍是一场激战,冲杀进去的士卒,死伤不会少,可慈不掌兵。
再说,祝彪眼中,陈逵的沧州军实在有些战力低下,除了二十万老卒外,余部很一般般。现在这等得势,让他们很冲很打一阵,历练历练,也是一种磨砺。
“就算有所折损,也是可以接受。”祝彪是这般想法。
从正午到下午,从下午到黄昏,然后入夜。
一夜的厮杀,天渐渐破晓。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此时天际,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聚集,似乎浸了血一样,显出红色。
“大帅,擦把脸!”窦兵上前,端来了脸盆,用毛巾拧干了递上。
祝彪丝毫不关心城内的厮杀,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会,这时起身,擦了擦,下面就有人进来,手中端着大盘,盘中四碟小菜,两个馒头,一碗米粥。
闻着碧梗银丝的清香,祝彪不禁笑了,南下中原的时候,带了两石碧梗银丝米,现在怕也所剩无几了。上回胡骑兵叩山阳、平川二县的时候,不仅对屯田实施了毁灭性打击,祝彪精心维持的碧梗银丝米田也一把火化作了灰烬。
这东西可以说是中间断了一年,家里储备大减,否则此次南下也不会只带上两石。“城里怎么样了?该平沃下来了吧?”
“大帅所言不差,城中大体上已经安平,就是刺史府,修的和内城一样,还没有攻下。”
那实际上就是内城。虽占地不大,却宛如城中之城。不过,防御力上到底是比不得百丈护城河环绕的东海城,拿下那里,只是时间问题。
“知道了,只是困兽尤斗罢了。”祝彪呵呵一笑,拿着碗,粥还热烫,却更显碧梗银丝的清香,喝了一口,伸筷子就吃小菜,山珍海味也不能相比。
喝完后,祝彪精神一震,这时接到了新的消息。
还没有肃清全城的陈逵已经命人送来三十万两黄金了。满满三十大木箱,只会多不会少。
哈哈一笑,祝彪长身而起:“这战已近尾声了,去点亲卫,随我一起入城,给唐盛送行!”
四百五十金换来了三十万两黄金。祝彪也不心疼了!
城破后,唐盛十多万海州军当即就逃散去了三四万,剩下的十来万也只坚持了半天。就溃不成军,超过十万人投降或是俘虏。
尚有四五千退到了刺史府。
沧州军在天黑前迅速将刺史府团团包围,里面的人想要突围离开,也是不可能了。
连续的厮杀让唐盛参军上下都非常疲惫,个个眼红肿着。
沧州军对刺史府围而不攻,主力继续清剿流窜城中各处的残兵败将,零碎的厮杀声响彻了一夜,但胜败已定,作为胜利者却精神得多。
唐盛这一夜中自然也没睡,刺史府内已经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可守在这里的都是唐盛的嫡系,他们在退入刺史府的当即已经做出了自己人生的最后选择,将士一个个手持弓弩武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天色已亮,陈逵来到了刺史府前。他不准备毁掉整个刺史府,不是因为重修一个刺史府要费多大人力物力财力,而是因为刺史府中有着海州最最重要的文书留档。
每一任刺史来任,最先熟悉的永远是这些只有刺史能随意翻看抽检查阅的文书。
就好比吏部的天下官员名册和过往考录,兵部的全国兵马战将留档。各地的地图城防,地理水力,户部的举国财粮目录,土地田亩。税收税赋……
这些都是掌控一地军民政务的根本,付之一炬后再重建,那耗费的人力物力精力,将不可计量。
刺史府大堂上。唐盛端坐其上,脸色淡然,没有丝毫表情。
“卫将军此时如何了?”唐盛向着自己身边一将问着。
卫仲容是他的心腹大将。就算在城破后,也一直在坚决组织抵抗,结果被沧州军的神射手集中攒射,就算破亡在即,唐盛也还是第一时间为他找来大夫诊治,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大人,卫将军伤势过重,一支箭已经伤了肺腑,怕是熬不到今天中午了……”这个军将说着,他刚才去看了。
“也不行了么?”唐盛眉头皱了一下,表情不动。
卫仲容是唐盛帐下的第一大将,从太守时期,跟了十数年,一直尽心竭力,二人说是上下级,却更多是知交深厚的好友,现在也不行了。
“想来今日就是老夫丧命之时了。只可惜死在了陈逵之手,如非其得了祝彪之力,海州安会如此?”唐盛口中喃喃说着。
祝彪带人赶到刺史府时,厮杀已经开始。所有人都在作最后努力,但里面的人都很清楚,这里被沧州军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大人,大门已经守不住了,末将先走一步!”亲兵大将赵志年对着唐盛一拜。
此时的唐盛双眼发赤,听而不闻。只摘下腰间的长剑抽出了半尺!
佩剑还和以前一样,一片寒光,宛然一汪秋水,这把长剑,名“清萍”,取义‘风起于清萍之末’,预意着他唐盛出身贫寒,起于微末,但却心怀大志。
自少时得此宝剑,几十年来剑不离身。这把剑没有饮过人的血,却伴随着唐盛从一寒门士子,步步留痕的走到一州牧守的高位。
他如风一样起于尘世微末,也最终如风一样高举在上。现在,这把剑就要伴随着他走到人生的最后——
抽出来,缓缓站起身来。
这时,远处的门庭已轰的倒下,沧州军大批涌入,唐盛突然之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苍天无眼,使尔乱臣贼子得势!”
手中的剑闪过一道雪亮的弧光,向脖子抹去,顿时血光飞溅,人呆立了片刻,轰然而倒,栽倒在地上。
这时,冲入的沧州军大将,下令:“放箭!”
现在已经根本无须上前剿杀,这时死伤了士兵,多不划算。直接上弓箭手,对着面前的功夫了得的唐盛亲卫连射,这些亲卫虽是难得的精锐,但他们都是唐盛的死忠之士,绝不可能投降沧州军的,杀死他们是唯一的选择。
顿时,连绵的惨叫响起,持续了一个多月的东海一战,在这一片惨叫声中落下了帷幕。
祝彪只在最后斩杀了两个海州一方高手,倒是把四百五十金给赚回来了。
齐南境,莱州。
东莱郡,位于莱州东境,是莱州境内的第一大郡,富贵极多,世家名士在此久居者也颇多。
这些齐国名士中,虽然许多都是夸夸其谈坐而论道之辈,毕竟齐国的稷下学宫就是这种风气盛行,但里面也不乏人才。
郡城北城的一座大宅内,一个青年正露天而坐,在树下捧卷读阅,好不悠闲。
在这青年的身旁,有着一张尺高的竹雕案几,气质古朴的案几上摆放着鲜果、茶盏,能时不时的品上一口清茶,再看着手中的书卷,这绝对是文人最最享受之事。由周围的布景以及所用之物的质地来看,这个青年就是一个颇会享受,却有资本去享受的人。
他所在的院落,只有一棵参天大树,绿盈盈的枝叶随轻风拂动着。边上,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青草的气味,在树荫下弥漫着。
盘坐之处,一张极为柔软舒服的蒲团,置于浅浅的青草上。整个人也就置身在了自然之中,人的心情自会随之而平静起来。
院落再远处,有一处小亭,一旁是一道长廊围成的一片水池,时不时有小鱼从湖面跃起,在金色阳光下,粼粼生光。
角门里,两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侍女,捧着精致的点心,从院落外走进来。
她们身材修长,容貌秀丽,身着的不是丝绸,却也是质地上好的棉衣,白皙的面容上,恰到好处的带着一抹柔柔浅笑。(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一章 第一次海战
“公子。”为首婢女姿色妍丽,言行举止却极其规矩,没有半分僭越或是勾引、不安分,来到那青年面前后,郑重又自然地行上一礼。
“母亲让你们送来?放到那里吧!”青年对她们的到来并不吃惊,表情都只是淡淡,一点都没有变动,随意的一指旁边案几说道。
“是老爷让奴婢们送来的。”得到命令后,婢女举止优雅的将几盘精美点心,一一放置于一旁的案几上,又站成一排,乖巧的等候着少主人吩咐。
青年神色动了一下,“没别的事,先退下吧。”转眼淡淡的说着。
“诺。”婢女们恭敬规矩的齐齐向这青年行了一礼,然后一同悄然的离开。则半分都没有赚到青年的注意!
“凤羽、云糕、马蹄莲……”
自从拒绝了朝廷的应诏以来,父亲对自己可没有半分好颜色。今天命人给自己送点心,还是这样的点心……
青年眼睛中闪过一道精芒。怕是事情有变,发生什么大事了!
两刻钟后,一个布衣小厮来到了青年身边,低声说道起来。
“东海城破了?”
青年整个僵硬住了,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然神态。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在树荫下来回走动着。
坚固无比,比齐都淄博都强出许多的东海城,怎么这么快就破了呢?一个人影贯穿在整件事情当中——祝彪!
青年很块按耐下心性,转念考虑起海州破后,局势对东隅的影响。
沧海两州就在齐鲁两国屁股底下,现在一统唐王阵营,那等于说齐鲁两国都没有了后顾之忧。与处在破灭边缘鲁国处境不同的齐国,齐王当初之所以迟迟不愿表态,亦是因为一旁有沧海两州虎视眈眈。万一两州举旗朝廷一方,发兵杀到。齐国瞬间就会毁掉。
沧州站到了唐王一方让齐国上下松了半口气。现在东海城破,海州彻底纳入唐王阵营,齐国就再也不用担心两边受敌了。而且还有了求援之地!
只是……
还有易州乃至南方压力的唐王会让沧州军北上吗?对比危如累卵的鲁国,沧州大军即便北上,会进入齐国吗?
心中怀着对现今齐王深深怨愤的青年,看到了一条闪光的出路。
在北上大军进入齐鲁的时候,投效过去。历史上,这是一条被许多人已经走过的路!
最好是北上齐国……
乱世纷争,男儿谁不心怀凌云志。埋首尘下,不理世事的。更多是人生路上的失败者和懦夫。
元武五年,九月。
海州外海。
祝彪立在五牙大舰上的高台上,亲兵分立身后。
远处的大批周军外海水师舰队,已然在望,一艘接一艘的战船巨舰连成一片,展开有着有十里,在海面上形成一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布满人的眼前。
祝彪已经见过了鲁国水师的浩荡,可跟眼前源源出现在海平面上。延绵不绝的周军战舰相比,相形见绌。
祝彪脸色不变,心中则是凛然,‘望之如山’。周军外海水师的气势就如那高大的五牙大舰一样,强大、旺盛。
坚船精兵,在这个时代,就和前世十八十九世纪的坚船利炮一样。气势夺人。
三艘五牙大舰,至少十艘艨艟,斗舰、楼船是主力。后面跟着大批的海鳅船。而至于内河水师常配备的车船、海鹘船,半点也无见。
大海不比江河,风大浪急,不适合车船,也不是海鹘船、蚱蜢和走舸,能穿梭往来的。
十万人没有,七八万人也是有的。连上祝彪这边以鲁国水师为主力的联军,十几万外海水师的大战,这在地球的战争史上根本无法想象!
祝彪就是早就晓得了这个世界的广大,也不禁再为战争的气魄感到心折。这是十几万纯粹的水师兵力啊,作为一个烧钱的兵种,两方财力物力的总投入,本钱足可压过百万大军的会战。
海浪拍击着船身,左手方向鲁国水师阵中升起了一串旗帜,祝彪看了一眼后,大手一挥,由他依靠着投降的两万海州外海水师组建起的这支船队,立刻忙碌了起来。
唐王没有把海州交给陈逵,这事不可能的,虽然现在的陈逵已经变成了沧州牧,成为了唐王麾下的一员重臣。但对他的忠诚与实力,唐王始终给予了可控的回报。
州牧、伯爵,陈逵现今的地位在唐王集团中绝对可列在前十,他对唐王现时现刻来说也是忠诚的。
可带州、易州不能结束,幽州与沧海两州间就始终隔着一层,掌控力达不到令人放心的地步。如果陈逵兼领了海州军政,他麾下的大军就可高达百万之众,时间一长,虽有敢保证他就不会生出异心被?
对再忠诚的臣属也要拴上一根缰索,真的让对方全无约束了,那不是‘真诚’,而是害人害己。
于是,海州都督就落到了祝彪的头上,海州刺史则是王子常。
上任都督两月,祝彪逐手恢复海州水陆军。
陆军还好,诸多俘获的前海州军加上陈逵手下‘反正’的海州军,以此为根底,很快一支四十万人的队伍就拉了起来。
可水师,就麻烦了。
这时一个高技术兵种,不是有钱有人就能立马拉起来的。它还需要造船,还需要时间。
海州本来有五万外海水师,唐盛守东海时抽掉了七千,剩余的四万多人在祝彪带兵逼近水师驻地的时候,由海州水师将军带领下直下南方而去。
万幸相当一部分的海州水兵不愿背井离乡,因此给祝彪保留下了一部分水师的底气。可海州水师历年积累的大批木料、桐油、绳索、帆布被扫荡一空,造船场被付之一炬,诸多匠师强制性的被带上了船。
可以说,海州官方的造船业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祝彪想短期内恢复起海州水师原先的规模,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海州民间的造船业是很发达不错,但民船跟战船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两个月过去了。祝彪手下的水师也才强强两万人。有一艘五牙大舰【鲁国水师赠送】,两艘艨艟,十五艘斗舰、楼船为主力,五十艘左右的海鳅船。
装载人员,五牙大舰——800人。
艨艟——600人。
斗舰、楼船——300—500人。
海鳅船——50—150人。
祝彪此刻联合鲁国水师迎战,带出了11000人左右。余下的近半水师士兵,还都乘着舴艋、海鹘等船悠荡巡哨在各处港口和内河中呢。
三百多年里都不在设有内河水师的海州,现在又有了。
大小十三个水上巡检司,让祝彪可以掌控住海州境内的所有水运要道。对水运海贸兴盛的海州来言,只要祝彪掌控住这些水运要道。那就是掐住了海州境内超过五成世家豪强的供血大动脉。
日后税赋上面的事儿,就好说多了。
地球上的中国大明皇朝,大明水师空享誉300年不败的威名,却根本没有握住水运商贸的命脉,实在是可惜的很。
朱棣还知道‘七下西洋’,给自己五伐草原筹措到足够的军费呢,后辈子孙却在大明文官集团的压力下,白白放掉了这海量的财富。那些朱姓皇帝真的以为自己祖宗让‘郑和七下西洋’是劳民伤财吗?
看看朱棣五伐草原的规模,万历三大征都不知道要逊色多少。大明皇朝却还依旧运转如昔,不见国势骤衰,就知道期间的财富有多大了。
汪直、郑芝龙之辈都晓得的事情,于国有大利事情。不说完全是败坏在明文官集团,尤其是江南文官集团手中,也与之有着重大的干系。财富从国家手中交到了士大夫集团手中……
【一家之见。不认同的,呵呵。没关系,不关联本书。】
船队整编完成,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弯弯的弧线。向着周军战舰群的侧翼,杀奔过去。帆桅重重,甲板上人影幢幢,随时处于开战的状态。
双方战鼓声起,透过海浪远远传出,连绵不断,大战一触就发!
吕肃海出击,一艘接一艘的战船陆续驶出。
周军战舰也在靠近着。但显然速度上,海州水师占优。
“竖板降帆!”
这是内河外海水师交战时的常态,左右挡箭铁板立起,竖在舱壁的两侧,虽然面积不大,却会大大增强对矢石火箭的防护。如同城墙上的城垛一般。
当风帆落下时,巨大的船身露出掣棹孔,探出长桨。在战斗中,风浪使得船只起伏不定,不落风帆,远程的打击手段精准必大打折扣,而且船桨操船也比风帆更容易控制速度和角度。
“床弩预备!”
“霹雳车预备!”
“火弹预备!”
星点的火把在船上燃起,每个床弩和霹雳车边都有一个。因为床弩有火矢,霹雳车有火弹,再近了还有火柜,对于木质的战船而言,火,永远是最有效的打击手段。
“轰……”
占据着绝对数量优势的周军分出一支舰队前来迎击,数目至少是祝彪军的两倍。
火弹划破天空,火矢穿过风浪。一道道黑烟还不成散去,火弹火矢就已经来到了彼此的面前。
“砰——”
祝彪感到脚下战舰一阵,五牙大舰被两支火矢几乎同时命中。一支击碎了一堵挡箭铁板,另一支扎进了船帮。
而对战舰威胁更大的火弹,却一颗没有命中。当然,祝彪军这边的还击同样也没有命中,在大海的颠簸中投射石弹,那准头比起陆地上差的太远了。
燃火的翎箭亦有命中敌舰的,属性附加下,杀伤力比之周军明显高出一等。但是,相比战舰那庞大的身躯,这点伤害明显不足。
祝彪不及,他有霹雳弹在手,他不急。只耐心等待着双方战船的靠近——
战船高大,超出水面很多。这数千年水战的发展,海上也是属于巨舰的时代。
一方居高临下射击,就等于在城上向下射击一样,安全而有效。
所以真正水师,都造巨舰,这早就成为了时代的主流。
距离越来越近,霹雳车来不及装载第二轮,床弩也不及上弦发射第二箭,不到百丈的距离就在两边水手的努力划桨下,拉进到了弓箭射程以内。
“射!”敌舰先发令。顿时,只听“嗖嗖”的声音,大批的火箭,在海上划出一片火光,射落下来。
“劈啪”之声不绝,大部分箭都被挡箭铁板所拦截,少数箭落到人身上,也损失不大。
毕竟两边战船的高度都相差无几。
祝彪的战舰冲在最前,扫看了一眼船板。发觉实际上伤亡并不重,关键是有挡箭铁板,其次是水手们穿有纸甲。
这是一种简易的护身甲,以硬布裱骨。再用纸筋搪塞而成。祝彪前世的中国古代,也有这东西。
主要用于南方的步兵,又因体轻,为战船水兵多用。这方天地里。朝廷的财力远胜前世中国,陆军步甲皆一水儿金铁,纸甲完全是用在水兵之中。
襞纸为铠。劲矢不能透!
这种纸甲有着很不错的柔韧和安全性,因为水兵所在环境多湿润,纸甲被水汽一浸润,真的是很有防护力。
只是火箭上带着火焰麻烦,还要拔出丢到海里去。
两船交错,祝彪冷静的下令:“放!”
“轰轰轰!”
身后十名持着大黄弩的神射手,扣动扳机。一支支离弦而出的弩矢上各带有两枚霹雳火,祝彪这一击就是100金。
五牙大舰直冲对方的两艘五牙大舰中间而去,十名神射手一边五个,弩矢落点全是五牙大舰的吃水线下。
连连的巨响,烟雾弥漫,火焰漫天。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那霹雳火激出的火花,在暴烈的瞬间四方铺射,向上方向轻易地就冒出了吃水线,沾在了五牙大舰的船帮是,火焰燃烧着,连不时排挤船帮的海水都没办法扑灭。
周军两艘来势汹汹的五牙大舰猛的一震,然后混乱、慌乱从战船上下生起。
两艘巨舰的船舷下放,数个三尺见方的巨大豁口正源源不断地向着战船内灌着水。先前祝彪在废船上实验得到的结果,现在就应证到了周军的新战船上。
五牙大舰有八个密水仓,但这次的炸裂中,至少一侧有两个密水仓进了水。当然,五牙大舰还不会就此沉没,但看那慢慢扩大的缺口和正在燃烧的船舷,快速修补显然是不可能的。
两个灌满水的密水仓足以让五牙大舰倾斜三十度以上,这两艘巨舰已经丧失后续战斗力了。
蜂拥而来的周军战船大惊失色,一些就在五牙大舰周边的斗舰、楼船指挥军官,脸色发白,唯恐一样的不幸降落到自己的头上。
但是已经晚了,他们想跟祝彪水师拉开距离,也已迟了。轰鸣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闭上眼睛,直让人怀疑是到了地球十七十八世纪的西方海战,而不是本时空这完全杜绝了火器可能的接弦战。
就是这一次交锋,军力两倍于祝彪军的周军水师‘残’主力战船,整整二十一艘。
撇开现阶段完全是打酱油的海鳅船,只说主力战船,占优的反而是祝彪水师了。
鲁国水师都督曲宁惊呆了。
大周东海水师副都督陈麟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眨眼就坏了二十一艘主力战船,其中还有两艘五牙大舰?
前来讨伐的周军水师总共也才五艘五牙大舰,而鲁国水师一共也才四艘五牙大舰,拨调一艘赠给了祝彪之后,他们军中这样的战争利器才剩三艘啊……
一种惊悸感同时涌上周鲁两**将士兵的心头。隆隆的爆炸声就像重锤一样敲打在他们的心头。
周军战船战舰甲板上,没有见到一排排水兵,鲜血飞溅,没有见到满目苍夷,破败不堪,可他们此刻却正在受着最危险的威胁。
一个来回之后,所有的周军战船都恨不得对祝彪水师有多远就离多远。但是他们不能离开,二十一艘战船‘罢工’,他们要帮着照看呢。否则就是回去了,也没得好果子吃。
祝彪水师的厉害是厉害,陈麟手中的刀子也不是摆设。硬着头皮他们也要顶住祝彪水师。
“放——”
火弹火矢划过天空。
本小底薄的祝彪从没想过跟周军水师正正规规的一战。霹雳弹霹雳火先声夺人之后,摆停的周军水师战船就成了最好的靶子,也是周军水师其他战船最好的拖累。
自己要做的只是远远离开,绕到二十一艘战船的屁股后,不停地放火弹放火矢……
“全军停止前进——”
周军主力,正前方最中央的一艘五牙大舰上,升起了新的旗号。
陈麟满面铁青的看着侧方的战船,火弹火矢,来来往往,真是激烈啊。如果不是那二十一艘毫无反击之力的战船在——
“是战是走,都督还请速做决断——”身边军将向陈麟拱手道。
无数道目光集中在了陈麟身上,他所在大舰上的水手军官,都期盼着能从陈麟口中听到如自己希望的命令。
“掉头!准备铁链,后退——”(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二章 天象地理
“毛都不拔,还想要霹雳弹支援?当老子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水师大营厅堂,看着曲宁等鲁国水师将领退去的身影,祝彪鼻子很犟了犟。只一场战斗,他一千金的宝贝就用去了七七八八,账面上总共也才八百多金的祝彪,哪里有余力去支援鲁国水师!
或者说,此刻的他,一样打不起之前的一仗。
周军水师在百里外的长山岛落脚,被祝彪水师击伤的二十一艘战舰最终拖回去了七艘,包括两艘五牙大舰在内的十四艘舰船沉没在了海浪波涛中。
不过这一点上祝彪没有出太大力,二十一艘周军舰船之所以沉没了三分之二,纯粹是鲁国水师的趁势猛攻猛打,使得周军舰群不得不逐一放弃了这些强大的战舰,以谋取适时的脱身。
夜晚,沧海映月。
黑黝黝的战舰,一条接着一条,如水中的巨兽一样,驶离了大营。曲宁不同意祝彪的‘疯狂’。
是的,疯狂。
在他看来,断定明天有大雾,大雾散后还有强风。可趁大雾逼近长山岛,可趁大风施展火攻——
完全是无稽之谈!
可他管不住祝彪,约束不住祝彪。如此,鲁国水师就没陪祝彪送死的义务。
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祝彪脸庞。他实际上是很不愿意打今日这一战的,可是周军水师来的早了点。
如果是明今日,如果是后日,如果是大后日,这三天里,洞悉气象风向一切变化的他,绝对能把周军给玩死。
海鳅船还跟着,同时每一艘海鳅船以及五牙大舰、斗舰、楼船后面都拉着少则一两艘,多则五六艘的走舸、蚱蜢。
上面铺着稻草木屑。浇着油脂鱼油,覆盖着厚厚的毡毯。只需要一个火星,立刻就能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
时间一点点过去,祝彪船队与长山岛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缩短。当子时过后,三十里外的长山岛还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到痕迹,天上的月亮变得有点模糊了。
丑时下半段。
“大帅,海上起雾了……”
寅时,浓雾腾腾,十丈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
一身水靠,还带着滴答的海水的祝彪。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落帆下锚。
在长山岛走了一个来回的他,好运的发现,自己舰队说来的方向正是周军水师大营的正面。
长山岛上灯火明亮,蚂蚁样的周军士兵,深夜里还继续在忙碌着。
站在祝彪身后的水兵们都用不可思议兼杂惊喜无限的目光,崇敬的看着祝彪。自家这位都督竟真的能看天断象,所有大雾就有大雾,简直神了!
“天亮了。还会有风!”
舰首,祝彪装逼式的一言,则被船上将士看成了胸有成竹。
当然,窦兵等是不在此列的。他们这些老人早就晓得祝彪的能耐。今夜要没雾了,才是奇怪。
鲁国水师。
曲宁被亲随叫醒了。猛的一惊的他,挺身跳起,“出了何事?是南面哪儿吗?”
南面。指的是鲁国水师之南驻扎的祝彪水师。
曲宁对祝彪的冒险担忧的很,一被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祝彪的夜袭来事了。
“都督……雾。大雾,外面上雾了……”
亲随浑身都在颤栗,却是激动地,而不是惊吓的。
曲宁愣住了,然后快步走出军帐,看着外头的浓雾,整个人再愣住了。
后悔两个字涌上他的心头,随着天亮雾散,大风刮起,更如一条毒蛇在噬咬着他的内心。
血淋淋的在流血——
“杀——”
残存的最后一丝水雾也被熊熊燃起的烈火给烧烤个干净。数百艘走舸、蚱蜢,趁着大风急浪,一往无前的扎进周军的水寨。
虽然相当一部分被周军水寨外围的设施给拦下,但是,设施也是木质的栅栏一类,很快就被大火点燃。更重要的是,外面熊熊烈火,一下子就将周军舰队束缚在了‘大火圈’中。只是水营内的空间,可觉不够那么多的战船掉头掉转。再有,那么多的周军水兵上岸劳作着,操船人手不足的周军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就做出及时正确的应对。
等到惊慌失措完全意想不到的周军水师做出反应的时候,划破长空的火弹火矢已经引燃了更里面的战船。整个周军水营都在向火盘转变!
“都督,风势太大,扑不灭啊!”一个灰头土脸的周军水将来到陈麟面前。
“那就隔开一条水道!”
“隔开水道?”水将大惊,“都督,那么做,前军的船只就都没的救了。”
“现在还有救吗?你能顶风把火扑灭?”陈麟瞪视了水将一眼,“还不去传我军令!”
……
博州战场。
州治附近唐周两军依旧在僵持着。
党世魁不愿退去,虽然他手头的力量实在奈何不得二三十万大军固守的成博州治,但只要他大军不去,成博战场唐军所受到的压力就始终不会减弱。
党世魁不知多少次想要调动唐军,全没有成功。最后他脑筋索性就不动在州治的守军身上了,而是把注意打到州治以北区域的唐军身上。
“报 ”一名唐军探马疯一样的闯到龚瑞帐前。“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时间定格在了黎明,龚瑞还没有睡醒就被吵了起来。
“将军,周军大队人马正在进攻独山。”
心中刚升起的一股怒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龚瑞一把提起了那名探骑,“有多少人?周军有多少人?”
奔雷一样的厉喝震得那名探骑耳朵生疼,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立即说道:“回将军,周军攻城人马在五万人上下,所打旗号是个“向”字。”
“向字?”来到博州战场已经不短时间的龚瑞脑子里瞬间想起了一个名号来,向振奎,党世魁手下的头号大将。
龚瑞当即叫醒了全军。生火造饭,在太阳出来前夕,引三万军飞奔独山而去。
这个不需要有迟疑,他率五万兵马守在距离独山不到三十里的小城中,最大的任务就是保证独山的安全。
那是成博郡城三百里方圆内,唯一的一座像样的‘山’,是这一片的制高点,周军要拿下了那里,对唐军与成博州治的联系必会造成绝大的阻碍。
上官仁清本已在独山安排了一万五千守军,这不是上官仁清不想多安排一些。而是独山就那么大,山上水源有限,实在驻不得太多军队。
三十里路,一个时辰多些独山脚下就到了。
远远地就看到了独山的山体,在距离三角还有五六里路时,前方目的地传来的厮杀声就已经响在了众多唐军军士的耳朵中。
“弟兄们,加把劲赶路,前面就是周军一帮子虾兵蟹将了,咱们快点赶到山脚。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回去。”
五万周军,实力不弱。但龚瑞同样相信自己身后唐军的战力,这些都是幽蓟两州的老军,战力精锐。不是寻常军士可比的。
可三万飞奔感到独山叫下,刚刚摆出一副冲锋的架势,就猛然吃了一惊,迅速变阵。龚瑞脸色一变。心头发骇,望着身后和北面各出现的一支周军,大骂探骑、斥候失职。
竟然没能发现周军的埋伏!
看两支周军的规模和荡起的尘土。此次来袭的周军不会是五万,怕是十万人吧。
“走——”
“冲到山下去。依山下阵,有山上弟兄的支应,三十万人也赢不了我们。冲进去——”估摸了一下周军的兵力,龚瑞内心很气氛。探马、斥候完全是失职。
周军的战力可能会三倍于己,龚瑞所帅皆是精锐,可跟三倍于己的周军打,野战也是要吃亏的。龚瑞迅做出了决断——到山脚下去! 只要冲了进去,背靠山脚,一不用担心后背,二还会得到山头友军的全力支持,比白白的打一场野战好多了。
围城打援,与积小胜为大胜,唐周这几年拉锯战,大家都常用的招数。不叮的,谁就给套进去了呢。
龚瑞一声令下,三万唐军精锐立刻呐喊着,向着两军正在厮杀的山脚战场冲去。作为一员武力不俗的勇将,龚瑞手持长枪自是一马当先,直破阵而去。
此刻独山脚下,守卫的一万多唐军正与攻山的周军打得热火朝天,兵器的撞击声和士卒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不少周军已经突破了山脚唐军阵地,冲杀上半腰了。
可是很不对头的是,杀声这么大,杀的这么激烈,怎么就没见到从山腰滚落下的尸体呢?
现在这个时候,两边的攻防战中,那受伤的或是战死的士卒都是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可现在这场厮杀,干打雷不下雨,只有动静不见死人啊。
在细细观察山腰的厮杀,虽然双方叫喊声震天,杀得似乎很热闹,却半天不见有人倒下,这些唐军与周军与其说是在玩命厮杀,倒更像是在玩儿!
“将军且慢!”一名校尉发现了不对,急策马抢去龚瑞,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根本就钩不着。
惯性思维下的龚瑞,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战场是一个彻彻底得骗局。战马奔驰的飞快,瞬间功夫就带着先锋开路的骑兵,将阻挡在前面的周军步甲防线冲击的溃不成军。
龚瑞也当即发现了不对。周军哪里有这么弱啊,这是一场骗局!
可是身后大队周军已经列阵杀来,退去,已然不及。
两伙正在厮杀的周兵唐将忽然停了下来,开始迅的整军列队,在无数唐军士卒震惊的注视下,刚刚还在厮杀的两支军队已经变成了血水相依地袍泽了。
“不好!”唐军中有人大叫道,“我们中计了!撤,快撤,他们都是周军——”
“杀——”
“杀——”
“杀——”
唐军步骑阵列都乱了起来,四面杀声大作,无数弓弩手的身影也从独山上上鬼魅般冒出。无数支锋利箭矢对准了慌乱中挤成一团的唐军。密集如雨地箭矢从左右上下倾泄而下,无所不至地全方位攒射落在了唐军士卒的头上。
惨叫声不成断绝,一声声的悲叫中。唐军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军。就像被割到的野草般一片片倒伏在地。
“快,保护将军突围!”龚瑞身边的亲将大声叫喊着,身体一直挡在龚瑞的前面,将手中的长枪挥舞个不停。“后队改前队,撤,快撤出去!”龚瑞也开始发布着命令,大声吼叫着。
三万唐军精锐经此一劫难,死伤者已经占去了十分之一,但精锐就是不比寻常,士兵们固然惊恐。也不会彻底完了阵型和编制。
向振奎策马引军从独山上杀下来,“龚瑞小儿,还不束手就擒!”望着前方狼狈龚瑞,他朗声笑道。
“匹夫——”龚瑞心头大恨。但他很清楚向振奎是什么分量,自己的斤两跟人家相比,还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万分感到不解,有一万五千精兵强将守卫的独山,之前周军多少次攻打都没能打下来,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沦落敌手了?
玉龙驹四蹄飞扬。程晓峰与身后的大队精骑脱开了一段距离。他眼睛里只剩下领兵突围冲杀在前的龚瑞! 这可愁坏了程晓峰那群亲卫了,拼命地打马策奔,可战马坐骑的品质放在那里呢,如何拉的近。
“杀——”副将一挥长枪。身后兵马无需任何鼓动,已然是人人亢奋,水涌一般向着突围中的唐军掩杀过来。
前路受阻,大军脱开战场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杀。杀出去!”愤怒的呼喊声中,龚瑞抄起长枪冲到了最前,并一直坚持到现在。此刻他正怒视已经冲到数十步外的程晓峰。
单枪独骑。程晓峰已经发现自己脱离了大部队,但他心理面无有半点停下的意思。已经乱了阵型的唐军短时间内不可能组织起一**箭雨的,没有了箭雨阻路,即使眼前的唐军多上十倍,他程晓峰又有何惧?
“拿命来——”程晓峰双目眼神一凝,手中长枪挥舞而出。只见点点的星光从一团虚影中冲出,如同夜空中四处飘散的流星雨般。
“啊……”白马所过处,短促而惨烈的叫声响起,更有有不少周兵连一声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出,就已经横尸当场了。
喉咙处一点血口,众多仰面到下的周军士卒,致命伤全在咽喉部位的那一点血口上。这是程晓峰那快若流星一般的疾刺,造成的。
“呀——”龚瑞看出了程晓峰战力不俗,秉足气力,手中长枪做大刀一样劈山斩岳般迎头劈下,雪亮的枪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白芒似的练条。
“哧——”
程晓峰一枪刺出。枪尖破空,尖锐的呼啸声刺耳之极,好似把空间都分成了两半。
一点寒芒,后而先至,直取龚瑞咽喉。
还距离两三尺,龚瑞就感觉咽喉处一冷,接着便见一点寒芒逼到了眼前,心里那里还顾的上劈杀,忙化力持枪一横拨。
锐利的枪尖擦着龚瑞的脖颈错开而去,但程晓峰的枪又其是这么好打发的?枪头继续向前滑出,然手臂较力一变,嫣红的长樱颤成一个大圆盘,丝丝笔直,枪身弯出一道弧线,“呼……”带着一声呜呜呼啸,锋锐的枪尖宛若一条长鞭扫向龚瑞的脖颈。
“死来!”程晓峰厉声叫,红樱闪现,霍然收拢。枪身其柔如绳,两枪相交,没有一点金铁震响传出。但见一触之后,龚瑞横拨的长枪猛的向下一滑,控都控制不住。程晓峰的长枪反是绕出一道弧线,一股大力也伺机的从枪杆上传出来,龚瑞手中长枪向一侧荡开,完全露出中胸空门了。
刹那,枪尖一点飞刺!
全身的力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随着胸口处喷哧而出的鲜血倾泻一空,龚瑞浑壮的身躯猛的一震,脚下马刺全力一顶马腹,拖着没入胸口上的长枪,斜处里跑开了。
程晓峰手中的枪当然不会被带走,枪头从龚瑞胸口脱开,明光铠的精良战甲,左胸的明镜完全被刺透,咕咕的鲜血掩都掩不住。
万军之中刺敌军主将于枪下,虽然程晓峰没能杀死龚瑞,但这也已经够出彩的了。
“杀啊”周军的士气在龚瑞受伤的瞬间飙升到了顶点,而唐军的士气却在这一玄落入了无尽深渊。军心动荡,两万余精兵当即就混乱来。最后在八万周军的合拢包围下,除一部分骑兵护卫着龚瑞突围了出去,得以幸还外,超过两万唐军精锐被杀或是被俘。
“迅打扫战场,整集兵马。今日落日前,兵临芜县。”向振奎立马战场旁的一座土丘之上,打望着一队队在眼皮底下低头丧气走过的唐军兵,脸上洋溢着无尽的神采。
“哈哈,程将军。我哪里还需要你那个一万禁军精骑啊,只要你程晓峰一个,万军丛中刺敌将遁逃,就足矣啊!”
对于有本事还有大背景的人,谁都不会吝惜几声不值钱的夸奖。向振奎对程晓峰就是如此!
“向将军夸奖了。此战我军能大获全胜,还是向将军指挥有方。”
“哈哈,程将军羞煞我了。此战如非两位宗师襄助,用上了旬月工夫挖出了那条隧道,独山安能拿下?向某调兵寻常的很,程将军重伤那龚瑞,才是大功!”(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三章 万里赴戎机
元武五年,十一月。
鲁国境内。
看着下手在坐的田偃,祝彪实在无话可说。唐王之命,不能不从,刚刚抵到鲁国,休整还未结束,就要火速折返中原,并直接杀去博州的战场上……
田偃气色有些低落,北援齐鲁的沧海军,陈逵,他是一百个心的看不上,祝彪,则让他眼睛彻底放光。
因为看他的经历和能力,这完全是青史名将的节奏啊!跟随这样的一个人,把自己也弄到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是不可能!
而自投门下的田偃,也靠着自己出众的能力和对东隅的绝对了解,兼之清清白白的家底,被祝彪迅速纳入帐中成为了一名参军,成为了他征战东隅的向导。
但是现在……
“祝帅不用抱歉,大军能镇东隅,复田偃故园,自然最好。不能,那也就算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田偃继续说道:“我可没有祝帅的好脾气。当今齐王,弑兄囚父,兼之亲腻小人,荒淫无度,不当人君。田偃誓不从其属,故相投于大帅麾下。
今大帅得命南下,田偃愿附尾翼,追随前后。”
晋王比姬昀做的更过分,通常意义上言,现任齐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渣。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姬昀就是一只好鸟!
只能说‘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吧。
祝彪高兴地笑了,他还以为田偃会回去齐国,或到陈逵军中去呢。“好,好!”开心至极。
一个道德80,心性85,智慧88,文艺70,政治73的强人。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甘心放掉?武强文弱的祝彪,更是求之若渴。
“如此就请参军先往 博州走一趟了!”
祝彪不求田偃到了博州之后能迅速探明整个博州战场的每一细节,他只需要查清楚大致面上的情况即可。
再忠诚的军将也不会将军中战场上的每一细节都上报上级的,祝彪从唐王使臣手中得到了消息,跟真正的战场局势绝对有出入。
再由,他也期望田偃先一步抵达博州之后,能帮忙自己打打关系。
军方也好,文官也罢,祝彪想要在博州战场有所作为,这两条地头蛇不需要真正的亲近。但也不能起矛盾不是。
并且他进入博州战场之后,依旧是‘客卿’身份,不受博州唐军正副主将石渊、上官仁清的约束。所以,这两边如何来联合、配合作战,就需要有人与之沟通了。
博州不是沧州,那里的军队是唐王的嫡系,非陈逵所能比。同样局势之危机,也不是沧州所能比。祝彪不能像之前赶赴沧州一样,在路上耗尽人力、马力。到地方后休息上十天半月,他需要在路上保持好人力马力,赶到博州后稍作喘息,就立刻投入进厮杀战斗。
他与博州唐军需要比陈逵的沧州军更亲密的联系!
田偃的文艺高达70点。军略虽输,可礼节言谈绝对不成问题,又聪明有秉性,祝彪军中真再难找到比他更适合做‘外交大臣’的人了。
“今日请参军来。本抱着失一肱骨之心。不想参军如此厚爱,叫我喜出望外。”祝彪搬来是没打算让田偃去博州的。因为他想不到田偃会继续留在自己帐下,这几率太微乎其微了。而如果这次谈话后田偃是要离开的。博州也就是那样了。他只会让窦兵带人过那边暗中探察一番,其他的,遇到事儿后再说。
因为他整个大军里,除了田偃,再无有人适合这件事了。
张本楠?
不行。他需要留在军中料理后勤,参赞军机。
田偃出人预料的选择,才是祝彪改变主意的关键。而田偃本人对这个任务,也欣然接受!
十一月二十七,檀州,安始郡。
睛空万里,朵朵白云如同大海上涌起的层层浪花,点缀在湛蓝色的天空上。
这是一个晴寒的好天气。
安始城四门紧闭,城楼上的唐字军旗凌空飞舞,似乎要乘风而去。各色战旗在风中尽情舒展开矫健的身姿,巨大的叫啸汇成了道道声浪,从远处涌来,剧烈地撞击在城池上空。
城墙上站满了人,神情肃穆的官吏,惊慌失色的守城士卒,恐惧不安的民夫,所有人都睁大双眼,目瞪口呆地望着城外。
“呜呜……”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响起,就象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了天空,紧接着天雷霹雳炸响,天地骇然变色。
城楼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一种惶恐的情绪霎时笼罩了这座正在唐周之间摇摆不定的城池。
“呜呜……呜呜……”号角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此起彼伏,转眼间便淹没了大地上所有的声音,带着无穷的杀气直冲霄汉。
城外是人的海洋,是战马的海洋,是旌旗的海洋,是血腥和恐怖的海洋。
十五万铁骑大军,万骑一部,人手三马,排成密密麻麻的骑兵阵,从城外的平原上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上,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还放着一点温暖的冬日也无法忍受十五万铁骑的凛冽杀气,抱着自己的脑袋地躲进了云层中。
战马在奔腾,大地在铁蹄的践踏下无助地呻吟着,安始城高大的城墙和惶恐的人心,在铁骑大军凌厉的锋锐下变得弱不禁风,就象一头被拔出了爪牙的小猫,蜷缩在一旁不停地颤抖着,呜咽着。
太守杨奇站在城楼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城墙,消瘦的身躯随着城楼轻微地战栗,眼里的神情非常复杂。
有兴奋,有惊恐,有悲哀,有无奈,有担忧,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丝惆怅。站在他身边的郡城各级大吏们,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后,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议论纷纷,他们好象还没有从极度的惊骇中苏醒过来,一个个茫然地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大军。
从城外传来的巨大轰鸣声,从城墙下传来的阵阵叫喊声,吸引了城内无法登城的百姓们,惊惧与好奇。至于城头上的人们和守兵,再也没有了先头那争先恐后的争抢和拥挤,人人面无血色的看着眼前这前所未见的一幕。
传闻中的北隅铁骑,传闻中的祝彪,突然出现在了檀州上。出现在了安始郡这个动摇了的城池外。
那穿着赤红战袍的汉军骑兵,人数明显少于骑兵群中穿着熟悉的紫色战袍的周军骑兵多,但是势头,锋锐,阵列整齐,人数众多的后者就不如前者了。
十五万骑兵,这绝不是安始郡三万兵可抵挡的。万一他们有别的用心,十五万骑就会象决堤的洪水一般,一路咆哮着。浩浩荡荡地冲刷去安始郡的一切。
但铁骑大军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安然无事的越过了安始郡城,卷起的冲天烟尘笼罩了城池,遮蔽了整个天空。他们却没有向城头射来一矢。
就像一股东北来的强风。一路呼啸的吹刮下去!
十二月中,一日的黄昏,铁骑大军到达金陂镇。
早早等待在那里的田偃,率窦兵等人迎上。禀报了此刻前线战况,“大帅,周军在白沟、安肃两郡正展开着全面攻击。唐王军力向东西两翼倾斜太重。整个博州只有五十余万兵力。
成博被困得水泄不通,自独山失守之后,已经两月陆路不通。现在三十万兵力分散在北线三郡和后方,兵力严重不足,各郡都险象环生,急待后撤。”
“急告上官将军,我已统率铁骑赶到金陂镇,凌晨时分当能部署完毕,请他按预定计策于后日清晨时分撤出安肃。”祝彪转身吩咐亲卫,“急召各部统军大将,立刻到中军议事。”
黑幕悄然将临,在中军临时大帐内,灯火通明。
田偃站在地图前,右手从地图上的金陂镇和安肃郡城之间重重地划了一条线,“金陂镇到安肃郡城之间,有七十里路程。我十五万大军将在金陂镇正面部署上十万铁骑。其余五万铁骑,四万在战场左右两翼依次列阵,每隔十里部署一万骑兵,以持续保持大军正面的强悍攻击力,最后一万作为大军的预备队。接应出上官将军所部,再给追击的周军一痛击,作为威慑。”
十五万铁骑的到来,这里不是古代的中国,通讯手段太多,根本防不住消息的走漏。周军肯定是知道祝彪大军的到来的。但周军肯定会追击上官仁清,毕竟在周唐正面战场上,胜利者始终是他们。
“进攻安肃的周军有二十余万,是党世魁手下第一号大将向振奎带领的。此人性情骠勇,为人却不莽撞,几年来屡立战功,也不见有自矜自傲,如能一战败之,即可威慑周军。”
“二十万周军,我十五万铁骑,败之易如反掌。诸君,要多斩杀些才是——”
s级的骑兵兵种增幅,眼下的祝彪铁骑,比之河东军巅峰战力犹要强上一等。这是他击杀持国法王,完成那个s级复仇任务后的奖励。
不再是兵符碎片,直接是s级的晋级兵符。
在骑兵、水师和长兵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熟练度最高,都已经接近六十了的骑兵。
祝彪已经二十八岁了,打了多少年仗,用了多少次骑兵,才将兵种熟练度成长到58的地步,接下距离三十岁只剩不足两年的时间,他才没信心在三十岁前将骑兵磨练到兵种自动晋级的地步。
不过好在,胡族已经‘烟消云散’,狄族也今非昔比,不出意外的话,在三十岁前他还可以完成系统栏里还剩的那个s级任务,再为自己的兵种添加一门s级。
祝彪自信无比,诸将轰然应诺。朱武以下,同样无比的自信。
……
安肃郡城。
凌晨,快马飞驰入城。
祝彪书告上官仁清,他部十五万铁骑已经进入预定位置,城内的兵马可以后撤了。
至于这一战为什么不是祝彪率铁骑直接击溃向振奎部,解开安肃之围,二十余万聚团扎营的步骑军,与脱营而出,赶来追杀的步骑军队。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且祝彪根本不在乎安肃郡城的得失,之前在带州,在海州,运动作战,奇速分割,那才是他铁骑大军的真正用武之地。
唐军兵少,战线在周军的扩展进攻下,又不得不越来越长,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得不上的套。索性丢开些城池,解套好了。
在田偃来博州之时。祝彪亲笔写给上官仁清的一封书信,里面就明确的表达了他这份态度。
存地失人,人地不存;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当年红党的战略,在己方势弱的时候,还是很有指导意义的。
现在周军就如当年的党国一样,占据的地盘越多,分散的兵力就越重。毕竟博州是唐王的老地盘之一,经营深厚。不是别的地盘能比的,不留下一定的兵马镇守,可能前面正打着仗呢,身后就起火了。
文书告诉上官仁清。撤退之时务必要惊动周军,引诱周军追击来,最好自己就被周军给死死咬住,万不能让周军‘按兵不动’。或是前后之间拉开太大距离,那样的话祝彪之前的一些不足就无法完成预定攻击了。
上官仁清大喜,命令龚瑞等军将各率大军。于清晨时分依次撤出安肃郡城。并着重吩咐各部,不要撤得太快,要让周军感觉到城内动静,让周军追上来。
向振奎果然没有放掉机会,知道十五万骑兵在侧的情况下,也领兵追击了过来。
安肃郡城的唐军很快就抵挡不住,兵马固守城池时还行,这样弃城而逃的撤退,很伤士气的。而十五万祝彪骑兵到来,消息也不可能通报给全军士卒。
被周军一番猛攻之后,殿后一部唐军告破。上官仁清脸皮抽搐了抽,不发一言,只率军急撤。
这些都是枉死的啊!
向振奎等随后展开追击。
不到十万的唐军,在小三倍的周军衔尾猛追,一路溃败。
龚瑞率先领兵撤到石亭镇,和一部败下的唐兵会合后,在石亭拼死阻击。但此刻的周军已经被连连的胜利,激荡的全军士气大振,攻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连上官仁清的中军都抵挡不住,全线后撤。
向振奎继续领兵追击。当然他也告诉了手下众将,就是在追击过程中,各部间也要保持紧密的联系,一旦发现北隅骑兵,迅速率领各自的军队靠拢集结,形成攻防兼备的坚固战阵,严防祝彪铁骑大军的袭击。
程晓峰部的追击速度最快,他带领的都是骑兵,并且是大周最精锐的骑兵之一——禁军铁骑。
战马那是一等一的棒,速度自然就一等一的快。
身为天京武侯府子弟,对于一切反叛者都是势不两立,对最先挑头的唐军自然恨之入骨。此刻眼见一直做缩头乌龟,使自己骑兵无有用武之地的上官仁清部抱头鼠窜,那是兴奋不已,督军一个劲的猛追。
向振奎看程晓峰有‘超车’截击的打算,唯恐他遇到了祝彪铁骑的进攻,也担心一万禁军铁骑失去大军的保护后,遭到唐军的反扑,是以急令辛甲、侯胜二将,率两万骑兵赶上。
辛甲、侯胜在独山之战后,追击龚瑞的残军,都曾在上官仁清手下遭到北疆铁骑的重击,所以极为小心。虽然听从向振奎的命令迅速赶上前去,但始终跟程晓峰部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搅合在一块。
石亭里撤退下来,行了不到十里的龚瑞接到斥候的禀报,立即指挥余部人马停下,调头迎上了程晓峰骑兵。
全都都在溃败中,那可不能让周军的骑兵杀上来。两军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两三万人在一处空旷的原野上展开了激烈厮杀。
程晓峰远远看到龚瑞的战旗,冷笑连连,带着五百亲卫骑像一支厉啸的长箭,狠狠射向唐军松乱的中阵,所到之处,挡者披靡。禁军骑兵士卒看到主将身先士卒,自身也锐不可挡,无不士气如虹,奋勇向前。
而龚瑞呢,当然认得出正在厮杀的周军是谁。对于程晓峰他才是记恨已久,是怒火中烧呢。
天渐渐发亮,眼睛已经能清晰地看到远方。龚瑞现在就是看到程晓峰带兵突骑己阵,如入无人之境,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断肢残臂在空中飞舞,人头在风中跳跃,他暴怒了,举枪狂呼,“杀……杀上去,跟我杀上去,宰了他们……”
龚瑞一马当先冲进了敌阵,长枪如闪电一般连挑两骑,“跟我杀,跟我冲——”
亲兵高声狂呼,蜂拥而上,“杀了程晓峰,杀死他……”
独山之战后,龚瑞的这些亲兵对程晓峰也是记忆犹新又恨之入骨。
“死来——”程晓峰虎吼一声,长枪如刀一样雷霆劈下,一颗喷血的人头冲天而起。龚瑞飞马而至,长枪厉啸直刺面门。
程晓峰不闪不避,只在枪头刺到面前时候才飞快一拳击出,砸开了枪头。右手一抖长枪,顺势下刺,龚瑞坐下战马的前腿顿时离体而去。战马惨叫痛嘶,一头栽倒在地。龚瑞身子前倾,心知爱马已经完了,怒吼一声,单掌砸上马背,身躯腾空而起,同时手中长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下轮扫。(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一点,两圈,大半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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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马相错,程晓峰已飞马而过。龚瑞这一枪没有刺中程晓峰后背,却划到了程晓峰坐下战马的马屁股。血淋淋的一道伤口,战马骤受痛,霎时直立而起,把全无防备的程晓峰掀下地上。
龚瑞双脚落在地面上,亲卫们急涌上前,连连高呼,“护住将军,护住将军。”
程晓峰距离龚瑞不到五丈,身边也簇拥了一群亲兵,此时正睁大双眼连声狂吼,“围上去,杀了龚瑞,杀了敌将……”
没人能挡得住程晓峰,眨眼间,就剁倒五匹战马,扫飞了七个唐军悍卒,枪刃带着满天血花撒下,“杀……”
龚瑞脸色铁青,一次交锋,他再度落到了下风。虽然只是损失了一匹马,本身并无任何损伤,但确确实实落进了下风。
程晓峰吼声如雷,挥枪乱舞,在唐军士兵中挡者披靡。
半空中一道寒光如电闪过,“当……”一声巨响,火星四射。程晓峰长枪弹起,连退两步。
“你是谁?”龚瑞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魁梧大汉,手上长剑兀自轻微震颤。程晓峰眼神一缩,这大汉给他有威胁的感觉,但接下还是不屑的对龚瑞一笑,“原来配了保镖!”
一句话挑的龚瑞勃然大怒,当下就要抢上一步,迎战。
大汉身子一斜,牢牢挡在了龚瑞身前。
“在下南宫瑜。”话音刚落,整个人身如猛虎,纵身冲向程晓峰。程晓峰喝一声‘好’,手中长枪呼啸而起,一时间只见金铁交鸣,四溅的火星漫天飞舞。两边旗鼓相当。四周的双方士卒也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血肉横飞,谁都无法冲上来相助。
南宫瑜如风似火,声若惊雷,步步进逼,一口气劈砍连刺十七剑。程晓峰竭力死挡,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占上一丝上风,最后直接把长枪抛到一边,抽出了腰间拿手长剑。以应对。无奈南宫瑜经验老道,又性格悍勇,一剑还比一剑凶狠,把程晓峰杀得毫无脾气。
龚瑞没有趁机加入战团,他此刻更为要紧的是指挥调度兵马。心中晓得自己三叔厉害的他,根本就不担忧南宫瑜会折在伤在程晓峰手下,换上一匹战马,仰首狂呼,“杀……”长枪呼啸而下。
程晓峰冲阵的势头被拦阻下了。可一万多唐军败兵,就算他们本是精锐,也真的挡不住一万禁军铁骑的冲击的,更何况有辛甲、侯胜骑军的随后赶到。
在两支周军骑兵急速赶上。并从两翼展开包抄时候。
龚瑞急忙下令鸣金撤兵。
但此刻龚瑞就是想带着队伍赶快撤退也很难了,除非做一次壁虎,断尾求生。
龚瑞不愿做壁虎,所以连着亲兵带一队人马正陷入周军骑兵群中。激烈厮杀。换句话说,他先是被骑兵缠住,根本撤不下来。然后就整个被包围了。
上官仁清得到禀报,毫不犹豫,长戟前指,带着亲卫骑如狂风一般卷入敌阵。战马如骄龙,铁戟如飞,在阵阵惊雷般的吼声里,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上千精骑紧随其后,勇不可挡,无坚不摧。
程晓峰命令手下禁军铁骑避其锋芒,让开通道,转而堵住上官仁清的后路,把他困在阵中。然后连同辛甲、侯胜二部,将三上官仁清和龚瑞彻底绞杀。
上官仁清会合了龚瑞,命令亲卫骑护在步卒两侧,奋力突围,但周军层层围上,杀不胜杀。
上官仁清布大怒,猛然调转马头,单枪匹马,直杀周军中阵。周军士兵抵挡不住,被上官仁清单身匹马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纵马如飞,上官仁清是直冲程晓峰的中军大旗。程晓峰当然发现了上官仁清的意图,指挥亲兵拼死阻击。本人也急速杀来。
但该是上官仁清幸运,程晓峰手下并无什么出色的高手护卫,辛甲侯胜二将也同样没资格单独配人保护。上官仁清情急下,急蹬马镫,马刺刺进战马腹部。战马痛极,腾空飞起,身子与大旗相擦的一瞬间,臂粗的旗杆一折两断,中军大旗轰然倒地。
周军顿时乱了起来,如虹的士气一竭。
龚瑞趁机指挥士卒奋力杀出。上官仁清的亲卫骑随即分出一部分人马来,返身杀进敌阵援救上官仁清。
程晓峰怒极,高声咆哮,长枪直取上官仁清。上官仁清夷然不惧,铁戟上下翻飞,且战且走。四周的周兵稍有躲闪不及便身首异处。
程晓峰武功不是上官仁清的对手,气得破口大骂,连声怒吼,“散开,散开,都散开。射死他,射死他……”
可是周军退得快,上官仁清的速度更快,他总是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手中长戟如划空闪电,一边畅饮着周兵鲜血,一边发出骇人心魄的追魂厉啸。
突然,上官仁清大吼一身,手中长戟拄地,血淋淋的身躯乘势腾空飞起,如同九天飞鹰一般在空中滑翔数丈,越过人群,一头撞上了从远处急驰而来的一名周军骑兵。那人猝不及防,被上官仁清当场撞中飞弹了出去,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上官仁清稳稳落到了马背上。
“昂昂昂……”
上官仁清一拳擂下,战马吃痛,长嘶跃起,连撞数人,急驰而去。
“围住他,杀死他……”程晓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高举长枪,带着亲卫骑发力狂追。
纵马飞驰的上官仁清猛然转身,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长戟,而是一张强弓,利箭对准程晓峰急速射出。
程晓峰想都没想,甩掉长枪,翻身就滚下了马背。
“嗖……嗖……嗖……”三支利箭呼啸而过。一支钉穿了马脖子,一支将程晓峰身后的亲卫射落马下,还有一支划空在马背上。
一弓三箭,三箭齐发。程晓峰落地之前,望着从自己头顶闪电一般飞过的箭影。不禁心头舒了一口气。急追上官仁清的心思,大灭。
上官仁清箭术不凡,角弓连响,长箭如飞,接二连三的射倒周兵。追兵大恐,竟不敢再追。
他的亲卫骑正在奋力杀进,忽然看到上官仁清单枪匹马杀了出来,无不振臂欢呼。
“走,走,快走。杀出去。”高举长戟,上官仁清纵声狂呼。
亲卫骑一拥而上,护着上官仁清绝尘而去,虽然是短暂的绝尘。
向振奎随后赶到,二十万之多不少的周军快速推进中。
十五里,十里,八里,六里,上官仁清逃不去了。从安肃郡城退出的唐军彻底被周军包围。
六七万残兵败将。在三倍数量的周军包围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边突然卷起一股烟尘,接着一支铁骑大军冲出了地平线,他们象潮水一般呼啸而来。战马奔腾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大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军急吹的号角声,响彻了原野。
祝彪骑兵终于出现!
早有准备的周军迅速分割两部分开,大的部分结成了十几个方阵。在小的部分面前筑起了一面坚固的盾墙。
各式战车被推到阵前列,数百台车弩一字排开,张开了血盆大口。战阵内。以万计的弓弩手蓄势待发。
祝彪铁骑浩浩荡荡地杀来,几百面赤紫战旗迎风飞舞,气势如虹。
“射……”不待祝彪铁骑大军靠近,向振奎就下令一部分弓弩进行射击。这一轮放射根本就射不到祝彪军,但对周军己方的士气来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
霎时间,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呜……呜……”
号角长鸣。
铁骑大军逐渐慢下,并有几十骑率先冲出,逼近敌阵观察。
灰濛濛的尘雾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
尘烟正当面的一部分周军大惊,为首之将不待向振奎传令,就连连下令喝道,“射,给我继续射……”
尘土遮挡的很厉害,阵前三十步外就模糊看不清了。
箭弩的锐啸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号角再响,烟尘更大,而战马奔腾的轰鸣声环绕开来。只有一万骑的祝忠是不可能立刻冲阵的,他只带着骑兵围着周军的战阵往来奔驰,不时做出欲要攻击之势,迫使周军主力步甲不得不坚守战阵,唯恐让他们突进阵内。
战局僵持了下来。
六七万唐军败兵死守中心之地,十万周军四面围堵着。而再外围的十万周军,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套在围攻之势的十万周军外头。祝忠的一万骑兵,就像是一根细细却坚韧的锁链,将内外两层二十万周军,彻底捆到一起。
时间一直僵持到正午。
内圈的十万周军不可能攻破重见希望,重新鼓起了士气,凝聚了军心的六七万唐军。
外圈的十万周军,虽也派出过骑兵来与祝忠部交锋、驱赶,但很显然,就是向振奎麾下最精锐的禁军铁骑,厮杀较量中也不是祝忠敌手。
正东方的地平线上,悄悄升起一片尘雾,这片尘雾越来越大,渐渐遮掩了天际间的湛蓝天空和灰黄色的土地。
“呜呜……”激昂的战鼓声立时响彻原野。
西侧,周军战阵中突然也传来惊骇的叫喊声,向振奎等纷纷扭头向侧面望去。
正西方的天际之间,一股烟尘冲天而起,就象雷雨来临前的乌云一般在空中剧烈地翻滚着,并迅速向四周弥漫扩散。
向振奎脸色变了变,心里微微紧张,喘息声开始急促起来。
“不要慌,不要慌。”向振奎用力挥着手,稳定周边士卒的心情,“这是虚张声势,是虚张声势,我们有二十多万大军,他们不会是我们对手的。”
声音远远地传开,但能不能安定下动摇的军心呢?
祝彪一万铁骑的穿着可不是周军的打扮啊。那赤红的军旗和战袍,只要人脑子不少,就都晓得正是北隅北汉军队。
亲将低声向向振奎道:“将军,咱们是不是把上官仁清的这几万残兵败将给放了?”
作为向振奎的心腹亲信,亲将晓得大军将要面对的是足足十五万铁骑。十万僵持奔波了一上午的军队。能挡得住十五万铁骑的进攻马?
这一上午的吹风,可是很要命了啊。再说,清晨时候来不及吃饭就开拔出营地,追击唐军来,胜利之时还不显,浑身尽劲。局势有变了,就个个感觉又冷又饥了。
“将士们一上午奔波,连一口热汤都没喝,体力上……不能跟逆军比啊……”
向振奎也意识到自己有没考虑到的地方,皱起眉头想象一下亲将的提议。圈圈内的六七万唐军却有变动了。
不知道是上官仁清有感援军到来,还是外头的骑兵通过旗帜给里面进行了沟通联系,他们的这一动,向振奎的打算就不再打算了。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向振奎感觉自己被‘上套’了。
他之所以清楚有十五万骑兵在侧,也一样紧追上官仁清不舍。一是不服气祝彪传闻中的声名。
什么胡骑,什么中山军,什么赵军,作为大周的军将。天朝上国的军将,他一律看不入眼。这完全是中原皇朝万年永固,泱泱浩浩,养成的一种‘自大’心里。
证据就是。北疆军北上不是连连打赢了么。而他带兵打唐军,又连连打赢了。所以他看不起!并不认为祝彪的声名有多么货真价实。
就是祝彪在开州那一趟,一路上的厮杀,也被向振奎归入了消失的宋军头上。
总之一句话。向振奎不以为祝彪就真是举世难寻的当今名将,他认为自己也不输祝彪,甚至还要压一头。
二是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兵马。
相信手下的二十来万大军。足以抵挡十五万骑兵的猛然进攻。
可向振奎现在猛的意识到,他手下的二十来万精兵,不知不觉的已经变成了一支疲兵,一支饿兵。
他心里生来危机感了。
但这个时候他要还能如愿的将内外两层大军合二为一,那么,里头的上官仁清和外面的东西骑兵,就完全是傻瓜了。
上官仁清不是傻瓜,只他就牢牢牵制住了内圈的十万周军。向振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想尽法子,也只是调出了两万周军从内圈加进到外圈。
向振奎已经能听到亲兵中肚子咕噜的声音了。事实上周兵每个人都有一条口粮带,但现在是冬天不是,面饼硬的可以当板砖,饭团硬的能当手榴弹,辛辛苦苦啃下一点噙在口中,没点时间都不能把之噙软。
战阵侧翼的士卒们突然发出了一声更加惊恐的叫喊,接着叫喊声此起彼伏,象波浪一般层层涌起霎时传遍了整支大军。
向振奎和众人骇然心惊,抬头向北方望去。
一团巨大的烟雾冉冉升空,它就象一股呼啸的鬼风,隐约挟带着风雷之声,席卷而来。它更象一头灰濛濛的怪兽,一路咆哮着,浩荡烟尘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长大,并且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蓝天、白云和广袤的大地。
“将军,北边,北边也来了……”
向振奎背心一凉,彻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双手双脚好象不听使唤一般僵硬了。他低吼一声,浑身劲气勇当,身后的披风都烈烈荡起。
北方的天际之间,这股烟尘就象狂风中的烈焰一般,沿着地平线剧烈翻卷燃烧,转眼笼罩了半边天空,声势远远大过东西两翼。
作为一名统兵二三十万的大将,向振奎却从没有统领十万骑兵的经验,甚至除了秋操时候的演练场里,他都没有见过十万骑兵集结起的场面。
但秋操之地是什么场地,十万骑跑动起来如何能跟狂野中相比?
无数周兵这一刻都目瞪口呆,他们睁大双眼向四周看去,就霍然发现,整个地平线都已被烟尘席卷。这股铺天盖地的烟尘借着风势,正在不断蚕食着头顶上的蓝天和冬日,不断逼近自己这支孤零零的大军。
是的,孤零零。这种浩大的声势下,就是周兵们都清楚,自己有二十万之众,也不禁会产生如此的感觉。
军阵隐隐开始纷乱,士兵脸上透着恐惧,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隆隆马蹄声也不知何时悄然湮没于这片巨大的烟尘里。
“呜……呜……”号角四起,响彻天宇。
祝彪打马冲上土坡,抬眼望向战场。
十多万铁骑列阵在天地之间,旌旗猎猎作响,就象三面燃烧的熊熊烈焰把周军团团围住,只放开南面的出路。
三里范围内的中心地带,唐军开始收缩阵势,结阵死守。
刑茂高举着汉军战旗紧随祝彪的身后。是的,他已经跟永馨郡主到了河东,祝彪当然会接受他。虽然还没有光明正大的露面,毕竟他行刺过安平侯云瀚,祝彪怎么着也要给朝廷一分面子。但刑茂带着面具举着他的斧头立在祝彪身侧的时候,就没人能从武器和体型上认出他吗?
不可能。刑天笑一眼就看出了刑茂身份,刑部堂下的那些办案高手们又岂会看不出由头?
只是彼此默契罢了。
祝彪在云瀚生日那天送上了一份大礼,并且兵马撤出出云口,在秋收之后,将骆北郡彻底让给了朝廷。
先前被祝彪一力顶上骆北郡太守位置的马义山,调入将军府进职。可把朝廷是喜欢坏了,骆北郡不算,那平川、山阳二县这几年可是把北平惊掉了一地眼球。祝彪在这两县进行的屯田,竟然亩产千斤……
现在,这块风水宝地终于到手了,几十万屯民也编入民户。祝彪在河东郡城外办下了一个庄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