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断臂
平州军垮了。
在胡骑三面冲击下,只支撑了不足半个时辰,一万多人的队伍就像大地震中的豆腐渣工程一般,稀里哗啦,分嘣碎裂!
胡骑知机的没有将败兵一网打尽,而是驱赶着他们倒卷向阵后的汉军营寨。留守大营的汉将第一时间里没有用铁血段阻止败兵的涌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惊慌的败兵给了胡骑最好的掩护,在龙树尊者出打烂了汉营的营栏之后,平州军的覆灭就变成了不可逆转的洪流了。
大群的败兵再后从营寨里向江畔逃,可是那里停留的渡船早已经被乌维驮遣派金狼骑兵给夺下。最后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兵跳进了冰冷的罗明江中,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先脱掉沉重的铠甲。
二三月里的江水绝对不是适合游泳的温度,何况作为北汉第一大江的罗明江宽度远胜骆河,数千名逃溃中跳入水里的汉军士卒,真的能活着游到对岸的,强强百人也!
胡骑们兴高采烈的嗷嗷大叫,三万汉军就这么轻易的被自己解决,伤亡总共才是三千,自己实在是太强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跟边塞的那些汉军厮杀,如此痛快淋漓的战事可是没有几例。平州汉军战力较之边军远是羸弱,这一点胡骑们没人关注。他们认为是自己的勇武,是乌维驮领导有方,出其不意的杀到了汉军营寨跟前,逼的当时相当一部分兵马,比如骑兵,还没有进寨,军帐都还没全部搭好的汉军不得不出寨迎击,如此才有了这一仗的胜利!
打赢了的胡骑在四下翻腾着战场。寻找着战利品。比如战殁汉军将士身上的战甲,中的兵刃!
“什么?不要了?这么多的战甲、器械啊!”
“是的,除了马铠、箭矢、战马,其余的都不要了。大王要咱们迅速整军,接下来我们还要星夜奔袭下一股汉军。”
“可是……这么多的战甲、器械啊,拿回草原……”
“这是大王的命令,马铠、箭矢、战马之外一律不带!速度,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速度,要连小命都没了。你就是打劫了汉王的兵库又能怎样?”
“快点。各自回收拢自己的队伍,迅速整兵——”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如此的对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胡骑中开。
“哒哒……”雷鸣一般的马蹄践踏在大地上,乌维驮自始至终都稳稳地只骑一匹马上,整个大草原都屈指可数的神骏——白玉狮子。是真正能做到rì行千里夜驰八百的。
一人三马,长程突袭是胡骑的拿好戏。虽然数万胡骑在黑灯瞎火下只有天上的月亮可以指望,但这难不住人人一身jīng湛骑术的胡骑。
“此战我军共分兵五路!阿达、胡克力,你二人各引五千兵,从东西两侧击溃汉军的jǐng戎军寨,不必过重杀伤,驱使他们反冲汉军主寨。沿途奔袭扰shè,恐吓威吓即可。你们要像平rì中放马牧羊一样,只允许败兵倒卷,决不能让他们向四边逃散。
呼揭箪一路。斛律罗门一路,各引兵五千,秃弧引金狼骑兵三千,常备骑兵五千。你们作左中右三点,直杀入汉军主营。全力绞杀其军。法王、尊者,你们也同时突杀进汉营,记住,要尽可能的先杀汉军将领,让他们兵马无法组织起来。”
天sè已将黎明,胡骑大部分的战马已经气喘吁吁,更不知道有多少匹拉在了路上。所有人换上了体力最好的一匹马,在距离云峥军宿营地二十里之外的地方,乌维驮下达了命令。
“遵命!”众人自然无有不从,齐声应喝,拱听命。
增长法王、龙树尊者二人带着身后十多名高飞身shè。
“法王、尊者,从这里算起大约有个四五里地,那地方有道岗子,是汉军大营外侧仅有的一处高地。不出所料的话,那里定会有汉军的兵哨驻扎。
过了岗子再往里走,按汉军军规,隔上一里就会有一队游骑巡哨,只是这里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宿营时会不会仍然保持这般的jǐng惕,小的就不准了。”
增长法王身边话的是shè雕儿的首领。在军中地位并不低下的他,当着增长法王的面做出的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架势。
“无妨。此事都有座与尊者来做!”
乌维驮此次出战带着他们做什么?除了做保镖外,增长法王和龙树尊者干的就是清理汉军暗哨和江湖高的活儿。
“法王暂歇,尊带人走一趟。”龙树尊者出,增长法王自然放心得很。
约莫过了一刻钟多些的工夫,侯在原地的增长法王几人就看见前方忽然亮起一朵蓝紫sè的火花,绕了三圈后迅消失不见。
低喝一声“走”,增长法王脚尖点地,整个人就夜鹰一样升空腾起冲了出,其后众人自是随行,个个身法轻盈,迅捷如电。
到了山岗处,就见龙树尊者等人已经在那等候着了。一个队满编的汉军士兵连同四个江湖高横尸在山岗上,无声无息的,五十多条人命就这么的没了。
待到黎明时分,通向汉军营地的道路已然被清理了一遍。
四周一片漆黑,东南角只剩一轮残月遥挂在天边,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清辉。唧唧的虫鸣不断,除此外天地一片寂静。
夜空中还有几点星光,凉凉的微风拂面而过。汉军大营一点点光芒闪烁在黑暗中,遥遥望,就似是夜sè里的萤火虫一样。
虽然里面具体的情形还远不能看清,可军营轮廓却依稀可见。数万胡骑人人下马,人衔枚,马裹蹄,静悄悄的向前,慢慢的接近着。多余的马匹丢在了十几里外。
突然,沉静的黑暗中响起一阵慌乱的叫喊声,是汉营西侧的jǐng戎营寨收到了胡骑的攻击。仅仅差了片刻,东面的jǐng戎营寨被响起了嘹亮的厮杀声。再接着,悄悄探入的正面胡骑被发现了。
一两刻钟时间前面没有信息传回,汉军哨营再笨也晓得不对了。
虽然被现,但秃弧乃至他身后的全军上下八千骑却无丝毫的不甘,甚至人人嘴角都已经露出了掩不住的微笑,还有不到四里的路程,一个冲刺就到了。
秃弧没有马上难,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汉军哨营虽然算不上坚固,可拒马枪、陷马坑、铁蒺藜这些简单的东西却一个都不会差的。现在他前面有增长法王和龙树尊者这样的大高,那自己兵马就没必要再用血肉对消那些防御措施了。
只要法王、尊者往前突一下,打开一条通道,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军的死伤。
而秃弧的想法显然也是增长法王和龙树尊者的想法。厮杀声在秃弧脑子里想七想八的时候,就已经在前头的哨营中响起。
秃弧这才翻身卫马,一扬中的狼牙棒,高声叫喊道:“弟兄们,随我杀呀!”霎时,八千骑军汇成一道无匹的洪流,发出一声震天的呼声,杀向骤然遭袭乱成一片的汉军哨营。
只有一千人的哨营,较起来秃弧部的实力是何其雄厚,又有增长法王、龙树尊者等人的先行开道。一千汉军的血肉之躯在铁骑洪流的冲刷下几乎是第一遍,就躺到了十之。很快整个哨营就只剩下了胡骑的身影。
黑夜之中骤然惊变,就难以组织,一盘散沙,如何能济事?
一千汉军士兵很多人都在奋力抵抗,却也同被泼上了沸水的残雪,转瞬间就淹没在了滚滚铁蹄之下。
然后云峥军大营的门户就轰然洞开了。秃弧和两翼插下的呼揭箪、斛律罗门,三队胡骑随着增长法王、龙树尊者等人在汉营栅栏上开出的三个豁口,纵横于营地之中,若扑进羊群的恶狼,势不可挡。
见人就杀,见马就砍。刀光剑影,血肉飞糜。
刚有了惊觉,就要依靠营寨防御的汉军士兵们被杀了个措不及,汉营内也有不少的高存在,江湖人士、廷尉府、大内鹰爪,一个个都激shè弹起。但他们质量上比之增长法王、龙树尊者等一行来,真的差了一等。汉军高在中下层次都可以超出胡骑一方高的数量,但在高层力量对比上,完全坠入下风。
且汉营的高是在守备,增长法王、龙树尊者是在进攻,防守者永远没有进攻者更掌控主动权。
一的骑shè箭如雨下,为了尽最大可能杀伤、打击汉军,胡骑甚至都在冒着一定误伤的风险。云峥大营前部的上万军士,只一刻钟就已经有了溃逃不成军的势头了。
但是汉胡不两立,汉军就是支撑不住了,内心的根意识驱使着,也没谁想弃械投降。一个个钻出帐篷的汉军士兵,铠甲都没穿戴好,但握着兵器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纷纷选择了死战,也给了胡骑所部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一个汉将就是这样的情况,身陷重围,逃逃不出了,那就死战。光赤上身,腰间巴掌宽一道束带,上面铜帽闪闪发光,中一把雁翎刀横杀四面,凭借个人的勇武,连番砍死了十几胡骑,将附近的汉军散兵聚集,一阵冲杀竟让他在身边聚集了二三百人来。虽然被围在了正中,早晚都是覆灭的下场,却也不是翻之间就能解决得了的,就像是喉咙里扎上了一根刺,很是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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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有了阻碍,胡骑右翼原顺畅如若流水似的攻势立刻减缓了下来。几个千骑长和百骑长策马上前想要除掉汉将,可递不上两招,汉将只要感到对手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就会缩身避战躲到身后的部下当中。
斛律罗门身为右翼胡骑的主将,当然是看到了这一块阻碍。不把这一小撮汉军冲散、杀绝,右翼的攻势就别想再顺畅起来。顺手斩杀了几个慌不择路的汉军小兵,斛律罗门飞马赶到,“让开”大喝一声,即跃马扬斧杀上。
“噌!”的一声,大刀大斧相磕,一分即开。斛律罗门打马兜回,神情轻松张扬,两眼紧紧地盯着对手,轻蔑的笑在他嘴角挂起。
汉将手中从小兵那里得来的一口大刀,刀首狗啃了一口一样,缺了好大一个豁。
“啊——”汉将厉吼一声,接着再举刀杀了上,拼命,只有拼命。这个份上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死也寻个垫背的就是汉将内心全部的愿望。
“哈哈,汉狗急着找死,爷爷就来送你一程。”
“杀!”就在斛律罗门亲自动手的同时,胡骑左翼的出击已经顺畅之极的展开了,呼揭箪武艺不算高强,可这时候也一如马当先的挥舞着弯刀冲在最前。
“杀!”呼揭箪目光直直的盯向前部的大帐,弯刀舞的更急,大开大合,配上胯下战马的强大冲击力。所过之处,留下一地残肢碎肉!
而随在他身边的一个白袍祭祀,那手中的一把弯刀,才更是犀利。寒光闪电,无人可近,丈许方圆之内。光芒所过,皆一刀两断。
“咦?原来法王与尊者已经到过了。怪不得……”怪不得上万人的汉军挎的会这么快呢,原来主将已经挂掉了。呼揭箪呓语中恍然大悟。
“长枪兵、长矛兵、大刀兵列横队上前,步弓手在后,刀牌手置中护卫——”
汉军混乱中依旧有人挺身立起,大声地咆哮着,语气充满了凄厉、悲哀!铁鳞细甲,看这装扮此人就是行军司马这一级的中层军官。
数十名衣甲不整的汉军集结在这名汉军军官身前,然而他们中多是手持战刀。还握着长枪、长矛、大刀的只有十一二个。
骤然遇袭,惊慌中为了尽快的窜出帐篷,大刀长矛这些碍手碍脚的家伙有几个人还会扛着,也就贴身的刀剑保留状况还好些。
至于弓弩,那就更不用再提。盾牌也少得可怜!
嗔目yù裂。那军官再次凄厉高呼,可除了又多了四五十名刀手外,长矛利箭依旧不见踪影!
“天亡我也!”哀叹一声,那军官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一双刚刚还充斥着一抹希望的眼睛,现在就好似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灵光,变得黯然黯淡。
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升到半空的晨rì。军官沉静了片刻,再接着就如受伤的孤狼一般发出了最歇嘶里底的凄吼:“结圆阵——死战——”
“想拼命?”呼揭箪森然一笑,微微露出了一点牙齿,雪白雪白。黝黑的双目。两道冰冷地目光直盯向那个汉军头领的胸口。右手持枪夹与肋下,锋锐的枪尖斜斜的指向地面。
“死战——”
“死战——”
似乎是被军官绝望地呼唤所感染,一股未知的力量在那近百名残存地汉兵心中慢慢升起,无尽的惶恐和不安悄然退去。
决死地坚毅从他们地眸子里燃烧起来。汉胡不两立,汉胡不两立。民族对撞的热血、骄傲、不屈再次在他们胸中漫延、激荡,“死战——不退——”
“杀——”
呼揭箪大吼一声,率先闯进了眼前的这撮汉兵之中,杀机直指那名汉军军官,在这一刻没有人可以阻拦的了他。
长枪由下向上打斜着横扫了马前一个半圆,锋锐的枪尖带起了一道白芒,宛若划破夜幕的闪电——
“啊——吖——”
惨叫声响起,三名汉军手中的长枪还未来得及刺出,就已经被呼揭箪横扫而来的长枪给磕飞了老远。枪尖还去势未歇,快如闪电般从这三名汉军士兵体内滑过。
迸溅的鲜血再次染红了呼揭箪坐骑的一双前蹄,最中间的那个被枪尖斜斜划破肚皮的那名汉军士兵都来不及按手去捂肚子,就悲惨的被战马踏践在蹄下,如一块掉落在地上的烂肉再也没了声息。
呼揭箪的武艺只能算一流,在这个武侠世界里不值一提,但若是倾尽全力的来对付一批小卒也轻松之极的。
驱马长踏,锋锐的长枪抖索而出,宛如一朵巨大的花朵,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冰冷的寒芒伴随着一条条逝去的人命消失在空中——
“呀啊——”
那汉军司马一刀斩出,想要封住疾刺而来的寒芒,同时脚下一错身形尽力向反方向退去。
只是呼揭箪这一枪来的实在太快,寒光一闪便已经近道眼前。汉军军官瞳孔陡然一缩,凝聚起全身的气力随着那一刀正切中了枪刃。
“当啷——”一声脆响。
直刺中胸的枪尖不由得一偏,却也仅仅错开了三寸,斜斜的刺入了那军官的左胸。锋利地枪尖霎时刺穿鳞甲,直透后背。
“噗嗤——”鲜血四溅。
“啊——”剧烈的疼痛感让那汉军军官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低头看了眼胸口,眼神中再次流出了一种无尽的疯狂和毁灭。
一手反抓住没入胸口的枪杆,那军官嘶吼着,挥刀劈砍向呼揭箪,“一块去死——”
“咯吱——”
呼揭箪看也不看砍来的雁翎刀,双手一较劲,手中长枪那用直径三寸的百年柘木心制成的枪杆,刹那间弯成了一道弧线,被挂在枪头的汉军军官立刻双脚离地,如同被抛石车抛出去的石块一般。带着一股极大的力道反弹飞shè而出。
“噗——”
寒光再闪,锋利地枪刃再顺势扎进另一名围杀上来的汉军胸口,那汉兵快步前奔地身形犹如撞了一堵无形地气墙,骤然一顿后随着长枪的抽离,踉跄的后退一步再无力的瘫倒在上。
铁蹄奔腾,马刀狂舞,一个个胡骑汇聚成的黑褐sè洪流挟裹着一股无可阻挡地威势横卷整个当场。就像一波滔天巨浪,恶狠狠地拍打在一座用沙子堆砌起来的城堡上。一骑骑飞奔的轻骑就像一柄柄锋利地剔骨刀,轻易地剖开了汉军少许的阻拦。在他们的要害处剜下一块块肥肉。
瞬时间,整个战场就像烧开地淝水,一片翻腾。
血光飞溅,惨嚎连连,刀光剑影中人马翻倒一片狼藉。仿佛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再无别地声音。唯有惨烈地杀伐之音才是流传的主流。
自那军官死后,汉军前部有组织地抵抗就彻底冰消瓦解了。虽然仍有不少汉兵依仗着个人勇武在拼死抵抗,但螳臂不能挡车,没有组织的抵抗,注定会被有组织的轻骑若一只臭虫般碾的粉身碎骨。
更多地汉兵却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念想,他们脑袋里只想退入中军,苟活下一命。向着中军大帐狼狈的逃窜而去——
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主将一开始的战殁,军官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粉碎了这批汉军最后的抵抗意识。
……
云峥终于整合了自己亲兵冲出来了,整个人神态冰冷的就似一个万年玄冰雕琢的冰像。
“呜呜——”
“咚咚咚——”
莫名的。却是激昂的,汉军战鼓声、号角声相继响起。
肆意冲杀中的胡骑愕然一惊,是汉军,他们要反应了过来。
“进攻。继续进攻——”乌维驮大吼。
“刀牌手——长枪兵——前列——”
“步弓手——准备——”
在号角声、战鼓声霎时响成一片的同时,雄壮的口号声从不远的山岭处响起。炙热的空气骤然间变得一阵肃杀。
兵器撞击声、铠甲摩擦声,刚刚逃过一劫,数百上千名瘫坐在地上的汉军前部残卒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不由自主的也开始排列起了阵列。
云峥五百亲兵连同中军两千多名衣甲完整的军士,在云峥的督导下正步走来。
云峥头疼的望着前部败退的残兵,就这么一会集结地人马已经超过了一千人,可其中还配有兵器的则还不足三成。
“啪啪——”轻轻的拍了两下战马,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就像是黑夜中燃起的一根火把,刹那间吸引住了所有汉军士兵的目光。
“持兵者列前——”
哗哗哗,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响起。
有云峥在,这些前部败退下来的惶惶不安的士兵似乎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境顿时平静了许多。
“无兵者在后,交替交补,前赴后继——随我杀——”
小股的胡骑已经从云峥兵阵两翼滑过去了。虽然云峥布营按的是——梅花阵,可中军与前部间也是没什么真正的阻碍的。
——一层单薄的栅栏,算是什么障碍?比起外围的营栏来完全不在一档次。
望着奔涌杀来的胡骑,云峥冰寒的脸sè只是更加冰寒,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竟然以为是在自家地盘中就自以为安全了,真的疏忽大意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但愿自己还能弥补过来。
否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云峥心脏都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想到后果,只让他窒息。
一脸肃杀的举起了右手,高高扬起的战刀在晨曦的白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放箭,给我shè——”猛一下劈,刀锋直指冲来的胡骑。
只要自己这一部兵马能撑过两刻钟,一切就都有可能。
随着云峥战刀的劈下,身后三千来兵马里的三百名步弓手纷纷弯弓在手,一支支利箭从箭壶中抽出,搭扣在弦上。
每一名步弓手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冷漠,两眼微眯。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前方的目标。双臂发力,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一张张长弓挽如满月——
然后三百人再几乎同时松手,弓弦响处,刺耳的锐啸声划破长空。
“咻咻——”上百名劲弩兵也扣动了弩机。三百只利箭抛shè,上百支弩矢平飞。
但是,与此同时上千支利箭也一样带着无尽的杀机,瞬时飞临到汉军的头顶,然后像冰雹一般恶狠狠地扎下。那片丝丝箭雨汇成了一片乌黑的云彩,几yù遮蔽了刚刚有了一丝白皙的天空。
云峥昂起脑袋,一双眼睛瞪的老远,狠狠的看着那一片“yīn雨”从天而降。
他娘的,什么时候汉军对胡骑吃过装备的亏啊?
惨嚎声冲宵而起。绝大部分来自前部的溃兵,那些手中还有兵器在手的汉兵还好一些,至少他们可以用兵器拨打一下箭矢,也聊胜于无。但他们身后的数百同袍就相应的凄惨多了,这一刻只能用自己血肉之躯来抵挡箭矢的蹂躏、摧残。
云峥闷下一口气,恶煞的眼神死盯着策马杀来的胡骑,他要一刀劈死那个一马当先的金环胡将。
“继续——放箭——”
望着流星疾踏而来的胡骑胡将。云峥棱角分明的脸庞愈见的严峻,双手握在刀杆上,严阵以待。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杀——”
一声雷响炸吼猛然在云峥的侧面响彻。接着就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百余轻骑飞掣而出。斜斜的划过汉军阵列的前首——
“杀——”
再是一声炸吼。领头的云家亲将,怒目圆睁。
这是云峥亲兵中仅有的骑兵了,这个时候放出去,不是真的为抵挡下胡骑。而只是为打乱胡骑冲击的节奏。换句话说,这百十人就是抛出的死士。为了目的而牺牲!
短短的三五十步距离,汉骑来的又这么快,胡骑已经没有时间再奔shè过来了。亲军带部立刻调整了方位,百余轻骑迎着奔驰而来的滚滚胡骑大军,毫不畏惧的撞了上去。
“杀——”
秃弧嗔目怒视,大吼声中纵马如飞,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对着汉军骑兵正中处直刺而下,手中五六十斤地狼牙棒左右横扫,分波开浪,挡者即身死。
“给我纳命来——”看着冲上去的手下一个个被扫落马下,亲将心头痛如滴血一般。手中长枪挺直,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直取向秃弧的腰腹,这一刻他却也顾不得不是人家对手了。
两点之间,径取最短。这一枪快捷如斯,却已然伤不到秃弧分毫。
秃弧轻蔑的嗤哼一声,嘴角挂出了一丝残忍的笑,两手一转,沉重地狼牙棒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地弧线,雪亮的锋钉横劈向亲将的脑门,而斧柄则恰如其分的挡在胸前,正好磕歪亲将刺来的那一枪。
察觉到不对,亲将却也巍然不惧,奋力收回长枪,双臂一挺就要硬接秃弧这重如泰山的一棒。灼热地战意从他眸子里熊熊燃起,既然要死了的,那就要有以死相搏的胆气。
“噗——”
没有剧烈地金铁交鸣声,只有一声闷响。
亲将手中的长枪并非一般的铁枪,而是如呼揭箪手中长枪一样的柘木枪,虽然不是百年柘木心,但也是jīng心挑选的上等材质。外面还用一层铁线缠裹,然后再用细布裹缠,黏胶倾覆,细布一层一层压实。虽然最终的枪杆分量不重,可是承受力却是极大。
秃弧这势若奔雷的一击,锋利的狼牙钉压迫着枪杆向下直弯曲了半尺还多,几乎都压倒了亲将的头顶。但柘木杆身就有的反弹力加上亲将用力上撑的力道,两股气力合二为一还是让他化解了这一斧。
不过秃弧强悍无匹地劲力还是透过木杆cháo水般涌入,还是震得亲将双臂一阵酸软,胸口更是一炙,整个身形都不由得为之一颤,就仿佛有一座大山顷刻间压在身上似的,浑身骨骼都在呻吟,亲将瞬间僵住了。
云峥目光凝注,幽深的眸子中全映着秃弧的身影,这一瞬间他甚至连部队都放弃了指挥。
对于亲将的突然插进,云峥无一点意外,因为这就是他安排的么。但是,他内心里对天发誓,他一定会给亲将报仇的。
“去死——”
秃弧手中的狼牙棒再度扬起,双眼中凶芒毕露,喉咙里“嘶嘶”的发出一声疯狂的吼叫,整个人就宛若一头凶恶噬人的野兽。
雪亮的狼牙钉闪耀着亮眼的光芒,悠的化作一道乌黑的jīng芒,快如闪电般再次迎着亲将劈头斩下。
“大人小心——”
秃弧身后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到。
霍然抬首,秃弧就见一道炫目地青sè电芒激shè而至,声势若九天惊雷,耀眼至极,闪烁出凌厉无比的杀意。
锋芒直取秃弧胸腹要害!纵然他能一棒打杀了亲将于马下,自己也难逃被锋芒贯体地下场!
“呼——”
秃弧双臂一交力,劈打向亲将的狼牙棒立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旋,旋斩而回迎上了那道疾刺而至地青sè残影。
“咣啷——”
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秃弧感觉到双手虎口骤然一麻,那道疾刺而至地青sè锋芒骤然一顿,接着在眼前顷然展开,电蛇飞扬。
却是一柄青锋长剑!
秃弧地眼神霎那间一凝,接着嘴角露出一个轻松又充满蔑视地笑。
战场上使长剑的人,那肯定是汉人的武林高手了。可就这种近乎偷袭的一击里也没能把自己怎么着,此人实力不比法王、尊者来说,不值一提。
“杀啊……”汉营东西两侧杀声贴近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勤王兵马都督印
天上的乌云就像脱缰的野马,cháo水一般滚滚而来,吞噬着每一寸天空,不留下一丝空隙。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长空,随后伴随着一阵爆炸似的雷声,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三月份了,惊蛰早已经过,但chūn天里下如此大雨还是少见。
“驾,驾驾……”
急促的吆喝声中,上万骑兵清一sè蓑衣斗笠,一人两马,数万只马蹄奔驰践踏在泥泞的道路上,烂泥翻飞,污水四溅。
当先一队人马中,军旗、将旗,两杆旗帜被平放在旗战马侧面,被雨水淋湿的旗面紧紧地束裹在旗杆上。为了能以最快度行进,这支骑兵的统军将领显然是把面子和规矩全都抹下装进兜里了!
被一群亲兵拱卫在中间,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人脸不见,只有那身上闪亮的明光铠才能表明他高上的身份!
当然了,从此人胯下那匹青sè骏马,以及得胜钩上挂着的亮银枪,熟悉汉军军中事故的人也都可以轻易的猜出这人姓甚名谁!
北汉河东军统帅,钦命上军将军——祝彪!
“大帅回城啦……”
“大帅回城啦……”
“快禀报将军府——”河东郡城北门守将急声对亲兵道。
上万jīng骑鱼龙而入,大军径直奔城内军营,热汤热饭,干净的衣服都已经预备好,祝彪则领着亲卫直接到了家中。
“彪儿,彪………”祝母、单玉屏、宋滢竹乃至宋雁南和祝强生,府里头住着的人都在等候着祝彪的回来。
局势变幻太快太令人头眩了,上个月还是汉军大反攻,这个月胡骑就已经杀到了北平城下。河西以及安州一路的血腥,数十万人的杀戮。五万胡骑在北汉再度犯下了滔天罪孽。如此罪恶相比起罗明江畔三万平州军的覆没和云峥的大败言,反而全被遮掩住了。
这个时候北汉再没有什么比一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胡骑更招人恨,更招人咒骂的东西了。
冲入汉境的乌维驮部,做的不仅仅是战争,而更多是杀戮、破坏,胡骑一路南下的过程,铺垫的就是数以万计的北汉百姓的xìng命,他们的马蹄下奔驰的是一条用血肉铺就的路!
从得到消息以来。祝彪的脸sè始终冷冰冰的。数十万百姓的死难给他所带来的震撼远比当初三十万北征大军覆没来的更深,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抗战时期的中国,百姓都是一样的苦难!
“儿子今夜会在家里安顿一晚,明个清晨就出兵。”
“只万骑,不会太少了些?”
嘴角一挑。祝彪算作笑了笑。“已经足够了。回兵的不仅是我这一支,河西、罗州都有兵马转回。北平城内也有三两万人,云峥大败也存有三两万,胡狗只是五万骑,现在连五万都不足,杀之足够。”
宋雁南看着祝彪没话,但祝彪耳朵里响的有他传音入密的声音。“胡狗杀孽滔天,不当为人子。如要军前效力,愿从不辞!”
难得宋雁南主动向祝彪话,但祝彪也只是一笑拒绝。
宋雁南武功高强。但战场上真就多一个少一个他没啥两样。
直到回到院子看到了孩子,祝彪脸上才多了一丝暖意。晚上祝彪跟单玉屏就那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一直沉甸甸像堵住了似的心口,才感觉轻松了小一些。
数十万条人命。乌维驮该是知道胡人没可能占据北汉疆土的,他要下这样做。比在战争中屠城更丧心病狂。
决不能饶了他——
靠在祝彪怀里,单玉屏眉头不由得皱起,祝彪抓的她疼。不过她这时是不会叫声的,只是静静地靠在祝彪怀里。
“驾,驾驾……”第二天,天刚一放亮,军营里就响起了人马嘶鸣声,等到天sè完全亮白,冒着已减弱了的小雨,上万jīng骑策马奔出了河东郡城,直往南!
北平城内,满城气压死一般沉寂,人人心头都像压了一座山一样。安州的雨水已经停了,宫里的地面上早已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只有殿宇上的琉璃瓦盏时不时的还有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
含元殿内。上头高座着新王姬昀,下面伏地跪着数十名武大臣。堂堂一国之都,竟被人打到了城外,丢人,丢死人了。更别胡骑南下这一路上犯下的笔笔血债,是罄竹难书!
“啪!”一声脆响,太尉府的奏折被姬昀随一丢扔在麒麟案上,在寂静的殿堂内显的如此鸣亮。
接了宫女捧过的参汤呷了一口,姬昀轻轻把碗放在案上。做了一年多的君王,现在的姬昀比起当初,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中国有句古话是怎么的?移养体,居养气。白了就是大权在握威风了!
姬昀就是这样的。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国君王的范儿,不管这种气度是不是他故意表露在外面的。
“河东的兵马会比罗州回的更快?这是何道理?难道平北将军敢不尽心吗?”
“大王误会了。臣奏请水师移至琵琶滩,是因为上将军用兵神速,非常人可比也,河东兵马会较罗州骑兵早到一步。绝无指责平北将军勤王不利。”蔡珽慎忙为武恒飞开脱道。
罗州大军对面还有数万胡骑,虽然具体数目不知晓,但也必须要防备的。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
心腹之地已经被人钻了进来,要是罗州战场再重蹈北征旧事,北汉就要出大闹子了。那个时候朝廷还能不能‘困’住祝彪都是不确定的!
重用祝彪与北汉国力吃紧是成正比的,可祝彪功勋越大他与王室的隔阂极有可能就越大,当裂痕拉开到无法弥补也无法遮掩的情况时,北汉就危险了。那时候的大变动是撅动了北汉的根基的。蔡珽慎绝不愿意看到那一rì,所以他实事求是!
“谎谬!河东与北平相隔有多远,罗州与北平相隔又有多远?武帅回师岂有拉后在河东军兵后面的道理。水师还是屯驻原地。准备接应罗州兵马渡江的好。”姬昀盯着蔡珽慎的目光隐隐有些恼火。
……
……
三天!全力开跑的河东骑兵,在祝彪的带领下只用了三天就奔到了罗明江畔。然后沿着罗明江直奔琵琶滩,第五天的下午也已经在望。
可是一个难题摆在了祝彪面前,自己还如何渡江?
数里之宽的罗明江对比中原疆土的大江大河来只是一个笑话,可这个笑话也不是战马浮水就能游过的。
“大帅传北平的请令,难道兵部、太尉府没有收到?怎么不见水师来接应?”夏云逅愕然。
随着事情发展到眼下地步,胡骑留在河东的五千金狼骑兵早就渡过罗明江了。连云峥也带着两万余败兵到了江对岸,江北之地已经难寻到一艘船了。
琵琶滩是罗明江上的要口,往rì里船来船往。逗留此地的大小船只能有数百艘之众,但现在,岸畔码头空荡荡的,连艘小渔船都不见影。
“大帅。步军扎竹排可以渡江,咱们骑兵可不行啊。”周子昂额头青筋也直蹦跳。
“大帅。琵琶滩没有水师接应,咱们只能再往西了。”祝忠感觉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辛辛苦苦,披星戴月的往南赶路,却中间被自己人给‘堵’住了路。
祝彪在带兵折回的时候就派人往北平送了书,要求罗明江水师赶来琵琶滩接应渡河。现在看来,北平方面当家的人是根就没把自己的书当真。
“再往北平送信,让水师到汇鑫口接应!”
自琵琶滩南下。随着安州的官道直抵北平城下,这是河州通北平的最佳道路,省时也省力。连乌维驮南下都是从这里过的。过了这个口往西走,虽然也有好几个适合渡江的口岸。但是江对岸的情况就有别了。
最好的也只是郡中的官道,想从那里赶上直抵北平的大道,绕道也要绕个二三百里。用祝彪前世的交通概念来,那就是市县级公路与国道、高速公路的区别。
从琵琶滩渡江。在江南直接就走上了通达北平的国道兼高速公路,而别的渡口。到了江南后就还要奔波好一阵子,才能从县市公路找到上高速公路的入道口。
汇鑫口那里也是要绕道,但总算江南道路级别是升级到省道了的,冤枉路只有百多里地,比起来还是更便宜一些的。
有人这时会,你想快直接带兵横穿直线不就行了。那是属于没脑子的。要清楚,现在是chūn天,不是秋后,上万骑兵一路穿行的话会糟蹋掉多少农田?会毁坏掉多少农作物?且再有,田地里骑兵奔驰真的就有官道来的快吗?
可是祝彪现在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带着兵停留在江边等船,那样的话怕等来的会是北平城发来的厉声训斥,当然,他还会等来河东回援的大军。祝彪这时只能向西,前汇鑫口!
……
……
“哈哈哈,哈哈哈……”凶残的大笑伴随的是弱者的哭泣、哀求。
北平城外,上千胡骑正在纵马奔驰着。而他们的前面,近万名百姓被驱逐者,向着北平城门用来。
这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牙牙学语的稚童,还有抱在母亲怀中的婴孩。
“咻咻……”
胡骑就像围猎一样肆意猎杀着奔逃中的汉人百姓。那前面突出的数十骑中,还有几个铜环胡将一挥舞着弯刀,一肆意的在怀中女子身上上下抓摸。这些该安稳的生活在chūn季里的女人,此时被自己的杀父杀夫仇人抱在怀里,撕破衣衫,糟蹋凌辱,她们反抗着叫骂着,得来的却是仇人更加放肆的笑。
北平城的护城河都断流了,不是胡骑向里面填了土,而是那一具具罹难百姓的遗体,堵塞了水流。
“咳——”城头上的守军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一刻用拳狠狠地锤打在城垛上,皮肉破开也感觉不到疼。因为此刻他们的心更痛,无尽的羞耻和羞辱压得他们难以呼吸。
——就是死。宁愿死,也胜过如此屈辱的活!
但是上峰们不让。他们死了,谁来守护北平?如果北平被攻陷了,那对于北汉言,才是更大的灾难。
“武恒飞为何还不到?他要胡狗把北平城外的百姓全都糟蹋完了,才肯领兵赶来吗?”姬昀如同一头受伤的雄狮在咆哮着。
从大前天他亲上城头目睹了一场惨剧之后,他整个人都有要崩溃的迹象。数以千计的子民在自己面前被胡骑杀戮,他们甚至都不用弯刀、弓箭,只是一个劲的驱使战马冲撞践踏……
整个地面都被血肉染红了一遍!肉泥。肉糜……
那是一种刺痛人心灵的红,对于姬昀而言,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沉重和负担。才是不到十八岁的年纪,刚刚做上不到两年的君王,姬昀都难以承受的。
“祝彪呢?他的兵到哪里了?来吧。都快来吧……”
麒麟案上所有的笔墨印玺都被姬昀扫落地上,寂寞的坐回王位,宽大的王位包容着姬昀,让姬昀的身材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的瘦小和孤零。
“大王,祝彪所率的河东军已赶往汇鑫口,最多再有三rì,就可抵达都城外。”丞相高守训回道。
“传令给云峥。听从祝彪命令。宣孤王旨意,加封祝彪为安丰伯,授勤王兵马都督印。”
姬昀决定低头,在乌维驮这个血腥屠夫面前。他一切都可以抛开。只要能保护北汉的百姓别再再受伤害!
“告诉祝彪,孤王要用乌维驮的脑袋做夜壶,给我砍了所有胡狗的脑袋,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恨意冲天的叫声最后都化作了困兽一般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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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鑫口。
“祝彪!!”策马而起,望着石桥北端竖立的两杆大旗。乌岐面sè肃冷的蹦出这两个字来。
“来的好快啊!”身边一名银环胡将惊叫道。
“是很快。”乌岐脸sè峻然。祝彪的速度至少比他老爹估量的快出两天来。
“王子殿下,会不会是汉营之将在虚打旗号?”又一名银环胡将叫道。“从出云口到这里,斜贯半个北汉,至少有两千里道路啊。”
“不会的。祝彪那厮,用兵一贯就迅速非常。”
“但是,他就是到了又如何?”冷哼一声,眼睛寒光扫过身边的诸将,乌岐冷冷道,“打仗靠的是实力。我们有五千金狼骑兵,三千常备骑兵,还据江而守,祝彪除非插了翅膀,否则休想渡过汇鑫口。这一仗咱们赢定了!”乌岐的任务仅仅是在汇鑫口堵回祝彪,并不是沿罗明江一直堵住祝彪不让他南下。并且乌岐敢打保票,祝彪带来的兵力肯定是不多。他总待要留些骑兵看家守院的。河东总共就两万来骑兵,此次飞骑南下能有多少?
“祝彪,这次任你有通天之能,也败定了!”道道jīng光在乌岐一双瞳孔中绽放,亮的刺人眼睛。
此刻罗明江对面。
“大帅,末将愿为前驱,今晚就将对岸小丑一扫而空!”
“末将也愿往!”
“大帅!”
“不,我军连rì奔波,人马俱疲。胡狗则以逸待劳,兼之又有先前之杀戮,邪气正盛,此刻开战于我军不利。待歇息一晚,待到明rì天亮再起进攻,一战而净荡群丑!”
汉军罗明江水师的战船并不大,最多也就是斗舰规模。而且除了少量的几艘外,更多的船只还是车船、海鳅船乃至走舸一类的小船。
石州之战时的水师头领殷大开无意外的留在了幽州,但是张邦彦却始终跟随祝彪左右。回到河东后,祝彪就私下成立了一个水师营,交由张邦彦统带。当然了,明面上还是换做水路巡检司的。
此次南下祝彪自然不会带上自己那弱小的水军,一切靠的是罗明江水师,其战船虽然小,用之横行罗明江却是绝对足够的!
斗舰居中,海鳅船、车船左右两翼眼神,走舸穿梭其内,几乎是第一波攻势中就把两军战线拖延至一里多长!
一千水兵首先续的渡水登岸,并没有遇到多强的抵挡。
不管是斗舰还是车船、海鳅船,都没有撞在投石机,船上装配的最强器械只有床弩。可是就是这几十台床弩也让最嚣张的胡骑兵将胆颤心寒,远远咧开,避让除了江南码头。
穿着迥异于汉军赤红战衣的黑sè战袍,汉军步兵从甲板上一跃而过。远远看,简直是一片黑sè的cháo水涌破堤坝!
“咚咚咚!!!”激烈雄劲的战鼓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一面赤红的战旗在罗明江对岸遥遥升出。
胡骑这边也终于有了动作。像是不示弱一样,江南也响起了阵阵低沉的号角声。
然后。
“放——”一声令下!就听得“嗡嗡”的弓弦震动声,数千支利箭就犹如一片密集的乌云向着岸畔攒shè落下,些许刚刚登岸的水兵还没站稳就被利箭shè中倒栽入水中,鲜血飞溅,江水中在第一刻起就浮上了一片片刺眼的艳红。
没有人顾忌这个。一人倒下再有一人接上,一千水军士卒高举着刀枪冲上码头,冒着箭雨,顶着盾牌,不断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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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渡河,渡河
箭雨覆下,乌云临头。水兵一个一个倒下,鲜血飞溅,江水一片刺眼的艳红。
但不管箭矢如何猛烈密集,开路的一千水兵都直往向前,没一人停步后缩。他们高举刀枪冲上码头,冒着箭雨,顶着盾牌,不断前进!
数十万百姓的罹难已经让所有北汉军人血红了眼睛,身为男儿不能保家卫国,还有何面目以见天下人?
北征之役的大败已经让北汉在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但好在随后与中山乃至唐王的战事,祝彪将北汉丢在地上烂泥里的脸重新捡了起来,天下诸国内心对北汉的藐视一扫而光。
可是,可是,现在又出了这般让人痛心疾首的事,一个个军人死的心都有了。不然云峥那两万多残兵如何会有人人拼死的决意,在大败之后转瞬就又渡去罗明江了!
冲在前面的水兵中箭倒地,扑通一声栽倒在码头石板路面上,青sè的平整路面立刻被涂上一片血红的sè彩,后面的水兵一声不吭地迈过袍泽的尸体,继续前进。
执著、坚毅、顽强、默不作声,水兵逐渐接近,再接近。
这些人就像是一批真正的百战jīng兵,哪怕被箭矢shè中扑倒在地了,他们依然会在石板路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向前的信念到死都没有半点衰退。
这种顽强毅勇,乌岐看的内心直发寒。他之前因为惧怕汉军水师战船上的床弩,而把阵地安在岸畔后,列开了一段可供汉军登陆的码头,但那仅仅是惧怕汉军水师战船的床弩轰击。然现在看,要担心的不仅是水师战船上的床弩了,这些汉兵。也是大麻烦!
第一波攻击的水兵刚刚下完船,大量的船只就返回到了对岸,八百陷阵营连同祝彪的二百亲卫,一千jīng兵严阵以待。
窦兵、韩刚、韩猛三人立在所有人的前头。祝彪眼睛掠过三人落在他们后面的一千军士身上,心中叹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的亲卫都是亲兵营中挑了又选,皆百战余生之军中jīng华,可跟陷阵营里这些受到系统属xìng增幅的相比,也是大大不如啊。
“是不是该再弄个什么兵符?”祝彪在河东购置粮种、丹药等等,自己花去了近千金。但系统栏里剩余的数额还是有三千五六百金,金钱上倒是足够了……
深舒一口气,乌岐发出了号令,“刺虎,率你部出击。把汉狗都给我打回江里去!”
“鹿狐,你带着部靠近激shè!先敲掉汉狗zhōng yāng的那一块!”
“是,王子殿下。”刺虎、鹿狐两个金狼骑兵中的金环千骑长凛然授命。金狼骑就是加强版的胡骑常备军,不论是刀枪肉搏,还是弓马奔shè,都强出寻常胡骑常备军不止一筹。面对一千汉军水兵,乌岐派出了两千金狼骑兵。完全是牛刀杀鸡!
苍凉的进军号角吹响,严阵以待的金狼骑兵迅速扑上,若一道黑褐sè的cháo水,争先恐后地疾驰而来。
人cháo汹涌如水。水兵们也嗷嗷直叫着挥刀舞枪而上。
从上空看下去,江南码头平整的地面上,仿佛两股黑sè的cháo头在正面撞击,两股浪头稍一接触。立即凶猛地爆炸开了,飞溅出无数的猩红液体!这对于双方都是一场惨烈至极的拼杀。金狼骑兵自然无需多说。无论是胡骑眼下的处境还是身为金狼骑兵的骄傲,面对一千汉军水兵他们无有不胜的道理。
而汉军水兵则是人人将胡骑恨到了极致,绝无退缩避让自信。金狼骑兵奔驰而至的铁骑也没有让他们胆怯,狭路相逢弯者胜,这时候什么韬略计谋都派不上用场,拼的只是双军将士谁更坚强,谁更勇猛,谁的刀子更快,谁的剑更利!
水兵们的任务是坚决守住立脚之地,最好再跟胡骑派来的人马厮杀做一团。算不上很大的码头区,人仰马翻,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场面乱得如一锅煮开的稀粥一般。人人都像疯了似的!
一骑骑胡骑撞入了水兵当中,这些水兵都有捐躯卫国的信念,但是他们的实力与金狼骑兵比起来,真的差了好多。很快,原有的阵列就散开了,水兵们只有各自为战。惨叫声中,死伤从不间断,胳膊、脑袋,残肢断臂,血溅漫天,码头百步之内地面用最快的速度变成了褐红sè,砍人的旋即被人所砍,有着弓箭兵支持,人数又多,大局上胡骑牢牢把握住了优势,但他们却从没能把汉军水往身后的江水里压退一步。
汉军第二波登陆兵士接踵而至,八百陷阵营,二百祝彪亲卫,一千名骁锐勇士奔上了码头。
一千水兵剩下的不到四百,但今rì的水兵真正的做到了死战二字。他们战损过半,他们被打乱了阵势队形,可却始终乱而不溃。单个儿凭自身勇力依旧向前拼杀不息。
凭借着这种顽强的杀劲,他们牢牢占住了码头上的一线立足之地,一千金狼骑兵的冲击,一千金狼骑兵的箭shè,胡骑的攻势若一个又一个浪头的冲击,然则始终不能把他们冲垮!
就在这时,陷阵营到了,亲卫到了。
窦兵并不是以悍勇出名的骁将,也不是有勇无谋的猛将。可在这个时候他是二话不说,大吼着:“都跟我冲!”新上来的这一千生力军,就宛若一次波浪冲向了厮杀中的战场。
甚至出于对自己手下战力的信任,窦兵、韩刚、韩猛,三人一列排开,身后的一千骁锐也一线长蛇排开,向着已缩小成‘一团’的战场,整个包裹了上去。
“哼!”胡骑后阵,乌岐怒哼一声。汉军如此攻势,简直是不把金狼骑兵放在眼里。
但是短短的两刻钟后,乌岐的额头大滴大滴的冷汗留了下来。
就这么短短两刻钟,之前那么激烈的碰撞下伤亡只有几十人的金狼骑兵,已经在与汉军的拼杀中折损近半了。若不是鹿狐急忙带兵冲上,刺虎的千骑可能都败退下来了。
“怎么可能?”乌岐又惊又怒,在他眼中金狼骑兵就是天下一等一的jīng锐,即使是乌稽麾下的苍狼骑兵,也只是稍微的胜过半筹,都不可能打成眼下的惨样的。
“山达噜!”乌岐这时候想到了一个‘传闻’,传闻中祝彪手下有一支人数不过千,却jīng锐无匹胜过金狼骑兵许多的jīng兵。难道就是眼前的这支兵马吗?“带上你的手下,把汉狗给压回去!”
“山达噜领命!”乌岐手下三位常备千骑长中的第一个,抱拳向着乌岐一喏,转身振臂一呼:“大草原上的勇士,跟我来!杀汉狗——”
弯刀长矛竖起,千人振臂一呼:“杀汉狗——”乌岐六千预备军,立刻奔走了一千。
“务必坚守滩头,增援马上就到!”祝彪言。
“杀,杀过去!把他们赶下水里喂鱼!”乌岐言。
水师战船再一次像对岸驶去,江北码头上,三百骑兵连人带马已准备妥当。
胡骑兵马如cháo水般一股股向上推,开战至今战斗激烈达到白热化。交战线就像是一头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把两军将士一队接一队不住口中吸去,而吐出来的只有一具具残集不全的尸身。
乌岐额头的汗水从未间断,因为他手中的预备军在一点点的减少,五千骑,四千五百骑,四千骑,三千骑,一个时辰过去,汉军把战线完全推过了码头区,乌岐手中只剩下三千金狼骑兵了。
祝彪抬头看了一眼蒙蒙的天空。没有太阳,一时间他也估算不出到底是什么时间了,反正该是到午时了。码头上河东骑兵已经集结到了一千五百骑!只是始终引而不发。
剑光一寒,两颗脑袋同时飞上了天。一人头,一马头。没有虚张声势的呐喊,也没有多余累赘的花招,只有干脆利索,一击致命!
窦兵的剑术学至祝彪,自然就深受祝彪观点的影响。讲究干净简洁,迅若雷霆,就像是初期时候的祝彪一样,尤为喜欢《一字剑诀》和《一字电剑》,为此祝彪都特意兑换出了《一字慧剑》来给他。
只凭剑上的功夫,窦兵是要胜过马上大刀不少的,这一点上他也跟原先的祝彪很像。所以码头激战这种场面,是正得他的意。
“随我杀!给我顶住——”长剑饮血,窦兵一声大吼后再抢身撞入一群奔来的胡骑当中,剑光抖寒,抹血断命。
“汉狗,纳命来!”恍惚中窦兵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声断喝。然抬头四望,周边人影憧憧,却是不见。当即作罢,抖索长剑再斩了四五骑。猛然感到脖颈一凉,做忙避让开,就见一抹寒光在眼前一划而过。
“似乎是个神仆?”窦兵对天神教了解不少,知道天神教祖庭那里跟外界的分成不一样,除了一群退避苦修的白袍祭祀外,还有神使、圣使、神仆、神奴等四个阶层,且四个阶层全部都是一身白sè法袍,猛一乍看就像是白袍祭祀。
窦兵不知晓对面的胡骑主将就是乌维驮最看重的长子,但见到神仆后也明白,这是特意派来对付自己的高手。
可惜,谁对付谁还说不定呢!
第七百四十四章 决死的意志
“哈哈,胡狗!竟然自己往刀口上撞,今rì爷爷断饶不了你!”
自持一身功夫不错,面对一神仆,窦兵毫无畏惧。反而斗志昂扬,只想着斩杀敌僚后扬一扬军中的士气。陷阵营和亲卫拼杀这么长时间,身已经甚是疲惫,可后面的骑兵未动,他们就只能继续坚持。
这个时候要能斩杀敌人高手一枚,就可以振奋一下军心,让将士们干竭的体力重新鼓起劲来。神仆在这个时候撞了过来,窦兵不惊反喜,直让他大喜过旺呢。
“胆敢小瞧我,这就送你xìng命。”神仆冷冷一笑,心中信心也是十足。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是谁都能跟祝彪一样,打眼一瞄,就能把敌人实力给估量出来的。神仆想的可是跟窦兵一样,要斩敌建功的。
三道剑光划来。
窦兵双足弓步而立,身形稳如大山,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起,手中的利剑直指神仆中宫,剑柄贴在胸前,任谁都能感受到他这蓄势待发的一击之猛烈。
神仆却是不屑地一笑,窦兵这架势摆得倒是好看,接下来的一击也可能十分猛烈,但要打不住人不一样白搭。他很自信自己的实力,里面包括轻功和步法。
“叱!”窦兵一声断喝中,猛一挺腰,浑身劲力凝做一股,借着脊骨大龙,直发到手臂上。这是《剑道真解》中刺字诀的其中一式。借力手臂前推,三尺利剑电shè而去,疾刺神仆中胸,是又准又狠,仿佛一道白sè的闪电哗的划破空间。
一横身,神仆是不退反进。长剑一撩就斩在了窦兵刺来的长剑上。看到窦兵的这一剑,神仆就明白这真是一个高手。而像这样的一个剑术高手,自己要斩敌建功就决不能让他抢占了先机。更不能让他得势,否则自己就是能杀掉对手,也会绞缠到二三百招。眼下可不是江湖对决,这里是战场,二三百招才能有把握杀掉对手,其结果就是绝对杀不掉。
全力的一撩击在窦兵剑身的七分处,那里是窦兵这一剑受力最强的一点。可要是被这么一撞,搅乱了劲力也就会是窦兵最不容易控制的一点了。
“噌~~”,利剑已被荡开。
窦兵两眉一跳,见对手一击打断了自己剑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子悠的一退,同时长剑横胸瞬间刺出一剑。
神仆的后击确实是有,见窦兵后撤当即就一剑挑攻上前,大步跨迈去,腰身扭转中,浑身劲力直透肩臂。长剑如风,瞬间凌空多出七道凌厉的剑气。直向窦兵周身要害shè去。
“砰”一声脆响,两剑已经交鸣。
神仆抖出的七道剑气很犀利不假,但他那一击中更厉害的还是剑,窦兵可没有被迷惑。刺出的一剑准确的击在来剑上。这一剑击实,窦兵就立刻反退为进,挥剑闪动。神仆这时则不愿跟来势汹汹的窦兵硬拼,当即身子后撤了两步。反手的长剑一转,三尺青锋挽出了三朵斗大的剑花。严严实实的遮挡在自己胸前,“嗡嗡”的一阵金铁交鸣声。
窦兵反击的瞬间与神仆长剑击撞了六七下之多,始终没有击溃神仆胸前的三朵剑花,再猛的功力这时也是强弩之末了。见势不可为,忙收剑回身。而趁此机会神仆举剑直劈,似乎要劈向窦兵握剑的右臂,但到了剑锋与肩膊平齐时,他身体又猛的向前一滑,犹如一支滑翔的鸿雁,手腕一沉一伸,改直劈为平刺,目标直没窦兵咽喉。
剑光已至,shè向咽喉。
窦兵眉宇一沉,双目沉凝,对手的实力相当惊人啊,一招一式的交锋,他实在没有信心短时间内可以拿下。再看周边已经倒下了过半的亲卫和百十人的陷阵营,已然下定了决心。当即举剑招架,看似要封住对面的疾刺,实际上却是一个幌子,吸引了对手的目光。
待到剑光近了,左手骤然而起。握拳内向,猛的圈扣向剑身,这是祝彪自七煞宗得来的一门叫《天锁扣》的擒拿手法,勉强算作一流的手法,但在七煞宗里,纯粹是用来垫桌脚的东西。
在间不容之刻,窦兵护腕准确的磕住神仆的长剑,之后左手扣环圈住了剑身倾力下按。
剑脊摩擦过皮肉,似乎都升起了一种焦糊。窦兵一声不响,他左手只能压住剑身,却挡不住剑身刺下。窦兵的身子斜斜的向右跨了一步,一道剑光隐没,神仆的长剑破开了他身上的战甲,却被内甲牢牢挡住。剑身自左胸外斜下穿至窦兵肋下,而窦兵等的就是这一刻,感觉到剑身摩擦战甲的触感,说明神仆的剑式已老至旧力尽泄新力未生之际,当即左臂用力一夹紧,死死的夹住了利剑,右臂接着上跨的势道甩臂一扬,一道白练袭去,寒光闪没,三尺青峰已经在神仆的咽喉上一划而过。
瞬间破裂的气管嗤出了阵阵血雾,神仆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窦兵,刚想扬手去指便猝然到下。
四周所有的声响都乍然停止,因为窦兵被绊住,旋即掀起了一股反攻的胡骑此刻就像是被掐着了喉咙一般,不可抑制的张大了嘴巴,傻傻的看着被割了脖子的神仆。
所有的汉军士兵则是士气陡然一震,浑身浴血的韩氏兄弟趁机大呼酣战,窦兵森厉的目光扫向周边,冷冷一笑,笑容中也牵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残酷以及死亡。
“杀!!”
“杀!!”
“杀!!”
出动高手‘斩首’布置的乌岐这一个满脸寒霜,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神仆就这么浪荡了。当然窦兵自己也不是就无损失,左腋下的那一剑因为有内甲保护,并不碍事,但他的左手,真是焦糊了一片。待到那块黑焦的皮肉被揭下,等到身后亲卫撕下战袍包裹时,鲜血已经淌满了他手掌。
又半个时辰,第二波一千骁锐已经倒下有三百人了。祝彪在状态栏里看着八百陷阵营只剩下六百三十几人,那个叫心疼啊。而二百亲卫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人,也让他如剜掉了一块心头肉。
码头区已经完全被骑兵塞满,人马超过了两千。
“大帅,该动手了!”祝忠早就进言道。
祝彪举着千里镜时刻打量着战场的变化,窦兵阵斩神仆后胡骑攻势瞬间的一低落被他清楚地扑捉到眼睛里。这是才开口命令:
“吹号击鼓,告诉前军避让。祝忠!带一千骑,给帅冲锋——”
胡骑陆续投入的五千骑兵,此刻也倒下了有一半!而汉军这里最早投入战场的一千水兵,也已经全军覆没。
祝彪相信对岸胡骑肯定还有后备军力,那么,现在就让两军来决一生死吧!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低沉连绵的号角声,激烈雄劲的战鼓声,伴随着的是一面赤红战旗在后阵升出,迅速传遍整个战场。
乌岐两眼悠的一眯,凌厉的寒光从双目中shè出。显然汉军要有大动作了,而这个时候汉军会有的大动作是什么?他似乎可以猜想的出。
“全军准备——”悬在腰间的弯刀被乌岐抽了出来。战事已经开始两个多时辰了,确实该到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杀啊……”祝忠挥舞着大刀,一马当先冲锋中最前。
一千名jīng锐的老兵,一千薄刀岭时期下来的老兵,这是河东骑军赖以发展的基础和根基。他们的军事作训和默契完全不用怀疑,虽是在码头区这样狭窄的地带,当战马冲刺而出的时候,所有的人也都已经全部排成了锥形战阵队列。
厮杀中的汉军余部听到号角与战鼓的响声后,就已经开始就近集结起来。当然他们集结的规模不大,之前单兵厮杀或是三五个人结伴厮杀的规模变成了十几二十人一团的规模。
就像是一颗颗坚固的钉子,死死地钉住了偌大规模的胡骑。让胡骑即急切间撤不下去,也急切间无法整合。白话点说,就是一小团一小团的汉军将人数数倍于己的胡骑大部队,分割切碎成大小不一的碎块了。
冲锋而出的河东骑军就像一支支不可阻挡的尖锐箭矢,挡在面前的黑褐sè斑块被一一洞穿粉碎。
杀声急剧激昂的响起,战马的嘶鸣声远远传去了对岸。罗明江水师战船上,一匹匹战马,一个个战士,依旧在登陆码头,填补着祝忠部所遗留下的空缺。
还剩有两千多骑的胡骑立刻就支撑不住了。他们先是跟水兵、陷阵营、亲卫厮杀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熬过了陷阵营锋锐光芒,正搬回了局面在慢慢收割汉军的xìng命,严阵以待多时的河东骑兵出动了。这让他们一群子残兵疲兵如何抵挡的住?
乌岐的眉头皱成了山峰,可这时候他只能出击。难道要等前面的废物们败退了,他再出兵?搞笑么!
“杀啊——”三千金狼骑兵喷薄而出,就像一股褐sè的海cháo,战马奔驰中整个码头都在震动。
码头区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尽是胡骑的身影。
前前后后两军可是投入进一万一千步骑的,而这只是一场针对一个码头为基点的战斗,如何不显得有那么多的士兵呢?!!
“杀——,给死难的数十万百姓报仇!”
“杀——,长生天的勇士,杀净汉狗!”
第七百四十五章 名将的天赋光环
“大王,末将前来交令。”
叮当的甲片撞击声中,一身戎装的车干乾迈步走进大帐。古铜sè的铠甲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大片大片的干涩血迹,黑褐sè,看着就让人心神为之一寒。浑身上下,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袭人鼻,整个人就好像是从地狱血海中杀出的一头绝世凶兽!
乌维驮似乎丝毫不受那股烈烈煞气的影响,而是用着一种柔和的眼神看着汹汹气昂的车干乾,脸上安然一笑,“你辛苦了!”这是乌维驮很少见的一种表情,经常能见到的似乎也只有金狼骑统领车干乾一人。“且先下歇息。”
汇鑫口一切消息早已经先车干乾一步传回了乌维驮大帐,乌维驮不需要再向自己的爱将询问什么。
肃重的一点头,车干乾心情丝毫都没有放松,这一战给他带来的压力太重了。“谢大王。”双一抱拳,躬身退出大帐。
“车大哥,父王他如何——”等候在外的乌岐见得车干乾退出来,立刻略带急切的问道,一旁的刺虎、鹿狐、赤山,两个金狼骑千骑长,一个常备骑军里的万骑长,脸上也都露着惴惴不安的神情。
这一战,损失太大了点!
就是攻袭云峥所部时受到的损失,也远比不上汇鑫口之战的数额。乌岐带领的三千金狼骑兵损失一半,五千常备骑军剩下不到两千。如不是乌岐在撤退时派人驱赶多余的战马回冲码头汉军,短时间里拦住了祝彪兵锋,他们都很难真正的脱身。在京畿界线时被祝彪带领汉骑追上,如不是车干乾适时的领着一万金狼骑兵接应,他们可能都回不来大营!
入河西以来的五万胡骑,经此一战只剩下四万了……
肃重的神情略微缓了缓。看着急切的乌岐,车干乾脸上露出了一种爱莫能助的表情,“大王根就没问我,一点的细节都没有问。”这种情况挺让人意外的。可这也明了乌维驮要‘明算账’!
乌岐强强一笑,出人预料这是上位者的专利。自己老爹……这是有要发脾气的印迹啊,不乐观,大不乐观啊!
“唉——”颓气的一塌肩膀,乌岐什么话都没,回头看了刺虎等三人。八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忐忑。
“走吧!”乌岐轻声道,赤山自然是点头跟上。刺虎和鹿狐却是没资格进入大帐,虽然二人与赤山都是金环级别,但万骑长的地位究竟非同一般。金狼骑兵的千骑长为低上一等的。
“大不了挨一顿训!”乌岐心中咐道。甚至都联想到了往rì里其他大败仗的王族子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只是可惜,这一仗败的太不是时候了。
二人迈步走到大帐外,乌岐向守在帐口的护卫点了点头,“进通禀,王子和赤山万骑长,请见父王。”
“进来——”浑厚的声音已经从帐中传来。正是乌维驮的。他在车干乾退下后,两眼双耳就一直留意着帐外的动静。乌岐话一脱口,就已经被他听到。
声音平稳沉厚,无一丝一毫的波澜。听不出喜怒来。
乌岐和赤山却不由得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四目相对后再同时迈步。
“乌岐(赤山)见过父王(大王)。”
二人神sè严正,进账之后双目平视,举步行到乌维驮坐下三步处。跪拜在地。一切都那么的规规矩矩!
乌维驮双眼微眯,深邃的眸子中jīng光四shè。他没有打量乌岐。赤山两人的狼狈装束,而是直直的盯着二人的面目神情。
“乌岐,你可知罪?”
“汇鑫口丧师败战,都可能会使我军全覆汉境!”
“乌岐知罪。”想到逝的数千兵马,乌岐心中就是不由得一痛,眼睛中闪过阵阵黯然之情,沮丧无比,除了前头的河西一阵,汇鑫口是他独自带兵的第二阵,就遭遇到了如此惨败。而且那损失的不仅有一千多金狼骑兵,更有三千多常备骑军,占了此次南下军力的十分之一多。现在可不是在塞外,现在大军都在汉国的肚子里,关键时刻胜败存亡可能就聚集在这四五千兵力上的。结果就这么的被自己败掉了,而收获的战果只有三分之一!
“败军之将,坏大王大计,赤山甘受惩处。”一旁的赤山俯首跪地。
二人的神sè乌维驮清楚地看在眼中,不觉得顺了口气。权势到了他这个地步,下办坏了事,那在乎的都不再是坏事的后果而是下认罪的态度。尤其是那些心腹而言,以及乌岐这样被重视看重的儿子,就更加的如此。
态度决定一切。上位者看重的更多是这个!
……
“吁,吁……”北平城东四十里外,罗明江畔,祝彪勒住了战马。江中有水师相伴,宿营江边,绝对是大利。但是眼看北平城在望,自己就只能靠头的千军进击吗?
汇鑫口之战,渡江的二百近卫尽没,八百陷阵营战死了接近二百,轻重伤又躺到了小三百,眼下还在中的只有三百军!冲阵的前后两千多jīng骑损失到不大,可也死伤了小五百骑,把战死受伤的军兵扣除掉,祝彪只有八千八百步骑!对面,可是有四万人的胡骑jīng锐啊!
“云峥在哪里?”
北平城新出的诏令祝彪已经看到了,自己得了一个伯爵,还有个狗屁勤王兵马都督,但是,东面平州军元气大伤,凑巴了六七千兵来援,却力弱的很,刚进安州地界,被乌维驮遣骑兵突击了一下,就一退数十里缩进了平安两州交界。南面的安州等兵马影儿也见不到,西面的麟州的军同样相隔遥遥,祝彪能盼的只有云峥的那两万余步甲,有了这支军队在,再有北平城内的禁军,不用的河西、罗州的大军返回。祝彪就能在北平城下,杀四万胡骑一个抱头鼠窜!
“大帅,云峥还在京畿南道,距离都城只有二十里。其军现今还有两万兵甲。”
“明rì咱们沿江畔入北平,汇集守城的禁军后再南下汇合云峥军,最后与乌维驮决一死战!”
“喏!”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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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曦东露,距天明已经没多长时间了。若是往常时候,北平城内早儿就忙碌起来,无论居民商贩都在为崭新的一天作着准备。可今rì。大好chūn天,都城百姓十有六七都聚集在城东东北,尤其是北城水门一带,更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人头攒动,嘈杂之声从深夜至今未曾断过。数以万计的百姓云集于此。通宵达旦!为的就是等待将要到来的祝彪!
自胡汉开战以来,国家灾祸不断,唐王、中山背盟来攻,南部三州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挺过了这道坎,国家恢复了三分元气,五万胡骑南下一路之又是生灵涂炭。狼烟四起。连北平国度也受到了威胁,如今,北平虽然还是安泰,大汉也没有真的到死存亡之际!可是国难思良将。北平城内百姓官宦,对祝彪这个一年多来他们有意忘掉的擎天玉柱,是抱着极度的渴盼的。
水门城楼之上,早设好了御座。姬昀虽双眼通红,却是全无倦sè。不时从御座上起身,凭楼而望,焦急地等待着祝彪的消息。后面,三公六部九卿,到了一半还多!
高守训、蔡珽慎、云瀚,朝廷三公俱到,坐于一处,从头到尾却只有眼神交流,并无只言片语。与四周同僚不时窃窃私语相比,仿佛十分沉得住气。
姬昀于城上东望,心里即是期盼又是忐忑不安。乌维驮飞骑南下,连破朝廷大军,但北平城当时的军力还很不弱,有三万余人,连同安州地兵马,也凑出了四五万人来野战乌维驮。
当时乌维驮部乌岐领兵还留在河西,又有一部分军被云峥部牵制,杀到北平城下的军力只有三万骑左右。
五万汉军对战三万胡骑,这并不是一个强弱一目了然的对比。在边塞,三万汉军步甲野战顶住五万胡骑围攻的战例数不胜数。
何况五万汉军中还有近万禁军jīng骑和虎贲营六千具甲铁骑。可是这一次汉军败了,并且败得很惨,退回北平城的时候,出战的近五万军只剩下了三万人。六千在祝彪下冲锋陷阵势不可挡,数十万胡骑当中都横冲直撞摧枯拉朽的具甲铁骑,都三停掉了一停!
自那一战后,京畿之郊就成了胡骑的纵马之地。
云峥可以抵进到北平南二十里处,却遥望北平城而不得再进一步。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挡住了胡骑南下的马蹄,可乌维驮若真的要南下,靠云峥的步军根追不上。
到底,解决乌维驮还是要靠骑兵,河西、罗州的兵马都没有到,那么姬昀现在可以盼的就只有祝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承想却是越摧越强!”
折身返回御座,姬昀闭上双眼似在养神。实际上脑子里却是在翻想祝彪几年来的一举一幕,当初这也是爷爷给自己留下的忠臣良将,擎天玉柱,现在……
往事不可悔,思之犹伤神!
一阵之后,内侍匆匆赶到高守训身边耳语几句。蔡珽慎、云瀚等人为之侧目,但见高守训面露喜sè,对着众人含笑一点头,起了身,赶到姬昀身边。“禀王上,祝帅铁骑已到城东!”
话中,自城东响起的嘹亮欢呼声已经传来。水门处数以万计的百姓不用被告知也知道东城的欢呼为何而来,也是齐声雀跃,声震云霄!
“还望祝卿能再立盖世奇功!碾除胡贼——”看着满城的欢悦,姬昀喃喃自语。
黑压压千骑奔驰而来。祝彪的身侧,窦兵很是不解的望着南面,“大帅,你乌维驮为何不中间拦截咱们啊?他就真不怕您带兵入了北平城?”
祝彪不语。乌维驮今rì的举动他也想不明白,来都打算在北平城外好好地跟他兜几圈,溜溜马的,现在准备了一桌菜,客人却没来!
“安丰伯,上军将军。勤王兵马都督祝彪,觐见!”
就在北门城头上,祝彪见到了姬昀。“臣祝彪见过王上!”
姬昀的身边立着吕凉,祝彪与他眼目没有对视一眼,但在祝彪还在蹬城楼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一道恍如来自天上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祝彪被气机锁定了。
“祝卿,北平兵将,百姓安危。孤王尽托于将军也!”
姬昀话的干巴巴的,因为看着祝彪这张脸,他实在吐不出花来。
姬昀吐不出花来,祝彪又何尝能天花乱坠,“王上放心。臣。尽心竭力,誓死必除胡虏!”
北城楼上的这次君臣相见,那就是在百姓们面前演的一出戏。果然见到城门楼上的君臣对奏,城下的数十万百姓群起欢呼,整个北平城低沉压抑的气氛都一扫而光。
对于现景的北韩朝廷,这就是祝彪最大的作用——安定人心。也可以是自古名将名帅者的天赋光环。
“驾,驾……”
一万两千jīng骑率先奔出了北平城。稍后是三千具甲铁骑在众多辅兵和驮马的跟随下比轻骑兵还轻骑兵的轻快地奔出南大门,最后是一万五千隆隆的步甲。
祝彪从北平城刮走了两万一千禁军步骑,这些训练、磨合都在85甚至90以上的兵马,是近一年来朝廷几番抽调边军重新编整出的一支看家的jīng锐。可惜。再好的兵放在二三流货sè中,也是落败的命。
在之前的城郊之战里,这支战力当惊人的大军,事实上给胡骑造成的损失连云峥军都不如。所表现出的战斗意志也比不得夜中被袭,兵营大乱却始终死战不休的云峥部。
而至于败回都城军将所的‘都城郊野一马平川。适宜于胡骑冲杀驰骋’的借口,祝彪理都没理,如果换做他当时领军,横野浪战,留不下乌维驮也能打断他几根肋骨。真当禁军的一万jīng骑和六千具甲铁骑是假的,是摆设啊。还是自己无能!
“报——”
“报——”
“报大帅,城西南胡营大寨,人营空,一匹马都没有了。”
三万步骑在城外列阵完毕,可派胡营打探的镝锋这时却报来了一个如此让人结舌的消息。
“乌维驮即不中途截杀我军,现在又拔营而,避而不战,他难道想逃了吗?”祝彪眉头皱城了山峰。
……
……
轰隆隆,轰隆隆……
十多万匹马群在大地上奔驰,滚滚的马蹄声十多里外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乌维驮骑在那匹白玉狮子上,目光沉着的注视着远方——正西,北汉国的麟州,那里就是四万胡骑下一步的处。
他才不要在北平城下跟祝彪决一死战呢。有什么好处?能杀了祝彪吗?能攻克北平城吗?如果这两个目的无法实现,那自己四万jīng骑又有和必要在北平城下非待跟祝彪打一仗?
只因为自己是在北平城么?
可是这里十几二十万百姓都已经被胡骑杀戮抢掠了一遍,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区区一个北汉国都的名号,绝不值得自己一个大胡右贤王和麾下四万jīng兵,连同自己的长子,呼揭箪、斛律罗门、车干乾一班悍将心腹,以及增长法王、龙树尊者等草原上的上师,一通送命!
送命!
是的,送命。
在乌维驮看来,自己在北平城下跟祝彪大打出一仗,无论胜负都将决定了自己在北汉未来的最终命运,而那个命运绝不是好运的。
他知晓祝彪的厉害,有他的河东jīng骑,有北平城内的两三万汉军,自己四万jīng锐,即便里头包括着小一半的金狼骑兵,要赢下祝彪也绝对会付出惨痛到极点的代价。甚至赢不下来!
不是乌维驮对自己不自信,而是祝彪往rì的战绩太变态。祝彪也曾兵临一国都城过,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万的骑兵,可面对十二万敌军他杀的敌人屁滚尿流,阵斩敌军主帅!
用兵方面,乌维驮很自信,他自信就是武恒飞也赢不下他。可是对于祝彪,他真的自认不如。他怕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与祝彪打这场决定命运的死战。所以他选择了向西——
并且与祝彪厮杀就是赢了,也只是赢过了一支三四万人可能都不到的汉军,就付出这样的代价是万万不值得的。
而不值得的战斗,乌维驮是不会做的。
天地之大,敞开的西方、西南、正南,何处不能突围?到处都是大胡铁骑践踏驰骋的土地!乌维驮自己从南下的第一天起可就从没想过再从北面打回草原。
穿过麟州,穿过赵国,到左贤王的地盘,可未尝不是一条更舒逸的路。
他不需要考虑后勤,北汉遍布的村庄乡镇都是他们的补给点,只要纵马舞刀的抢,一切不成问题。所以也不需要考虑沿途那一座座的大小城池,长生天的勇士只需要绕过就是。
而汉军要想野战,大胡儿郎的骑兵不是吃素的。
“这次真的要感谢曹先生了。一个安插在汉人心腹的耳朵,真的是万金不换的珍宝。等回到草原,王要派人来重重的谢他。”
“唏律律……”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此刻心情的澎湃与激昂,乌维驮坐下的白玉狮子仰首一声嘶鸣!
第七百四十六章 各有各的心思——赵国小丸丸
麟州通往安州的大道上。三月和煦的chūn风里,两万多汉军步骑正在急行军!
当然,真急的只有步甲。
“将军,歇一歇吧,弟兄们要撑不住了!”
一个骑在马上的校尉如此对主将说道。
“王老弟,不是哥哥不开恩,是都城实在危急。太尉府的调令就是一把刀,不能不遵啊!”限定时间内,主将必须要带军队抵到北平的,否挨头就是一刀。
“可是一路疾行,我军就是赶到都城,也无战力了啊。怕被胡骑稍微一冲就是一溃百里,比之平州军也不如!”
“哈哈,老弟,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北平城里可是还有祝帅呢。河东军就算打不赢,胡狗也会损失惨重的。”原来这主将打的还有这幅算盘,可能他心里都想着去简陋呢。
王姓校尉登时不说话了。
不过天是有不测风云的,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主将的运气不一定就这么倒霉,可今rì看也是有个十之六七的。
“报——,报——”
又过了一天。两万多麟州步骑军依旧在向着北平飞奔。
“报将军,探马急报,三十里外的发现胡骑shè雕儿——”
紧跟着不久,在麟州军步骑兵马刚刚收拢筑营的时候,数骑快马从麟州军的背后疾奔而来,安州的地方接到了北平的飞鸽传书——胡骑往西边来了!
……
……
běi jīng城。
就在边塞百万大军大打出手的时候,就在五万胡骑在北汉犯下滔天血债的时候,北疆,以及整个中原,却没谁把眼睛向北面投望去一眼。
连那石州之战时因为十万百姓的罹难,就义愤填膺群起激愤的中原武林。这个时候似乎也忘记了北汉正流淌着几倍于十万这个数额的百姓的鲜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聚在北方的唐夏结盟,投注在东方的梁宁互守,投注在江南蠢蠢yù动的郑王身上。边塞小国何足道哉,煌煌中原才是至高!
甚至北疆有的人都起了‘幸灾乐祸’,你北汉不是挺能打的么?怎么就让胡骑给杀到国度城下了去呢?
因为民间惨重至极的损失,今年北汉刚刚开chūn就狠狠地跌了一跤,二三百万难民的产生,国力、社会所受到的影响和削弱,让北汉几乎再度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艰难的时刻。而北汉派去běi jīng求助唐王的礼部尚书。在běi jīng城愣愣等了七八天也没能见着唐王的一面。为什么呢?因为唐王这些天不是在忙着德州、博州等地的战事,就是忙着招呼自己与夏王的合盟!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四月份。
麟州西境,北汉与赵国的边境。
十rì前祝彪带兵就追到了这里,可是前面就是赵国的领地。北汉固然是北隅六国之首,也没理由不告诉一声就纵马进入赵地的。
当然了,在祝彪看来这声‘告诉’也就是走个过场,三万胡骑都杀进赵国境内了,赵国怎么可能还会不让自己等进去帮忙?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离奇,一万多汉骑,在等待的十rì中都已变成了四五万jīng骑了。但就是没等来赵国的松口。
话说在延西,汉军可是时常跨界去赵国帮忙的。
“王八羔子,姓赵的这是欺人太甚——”盛腾芳仍然是火爆脾气,在祝彪大帐里对着赵国赵王骂不绝口。
祝彪坐在主位上一句话不说。这些天来他浑身的气质都是yīn寒让人发冷的。
他需要赵国给他一个说法,一个合理的说法!
今天,派去质问赵国的祝忠也就该回来了,只是不能确定是上午。还是下午,祝彪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驾……”距离汉军大营二十多里外的赵国边境。祝忠带着百名jīng骑正策马向着大营赶来。
相‘送’的赵军被抛在了身后,但是相伴的赵军还在。
“这么说赵国就是不准备让咱们入境,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有实力消灭乌维驮了?”看着站在面前的祝忠,祝彪满脸的铁青,浑身散发的yīn寒之气转瞬里就让大帐温度回到了寒冬一般。
帅案上不为人所注意的茶盏里,淡青sè的茶水都已经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
“胡狗进入赵国后并没有大开杀戒。虽然杀戮掳掠也还有,但比较我国,云泥之差。所以卑职以为,赵国现在还不痛。且乌维驮现在留兵赵境,究竟是真的被赵军所困,还是在占做休息,还说不准。可赵军就认定是胡狗正被其所困中……”
“一堆狗屁。赵国境内一马平川,地势地理与我国比都远不如。就凭他们还想捆住三万余胡骑,纯粹放狗屁。要困得住它还修那道长城干嘛?闲的钱多啊?”盛腾芳气的拍桌子大骂。
从北平城下西去的四万胡骑,麟州地界里很是给追击的祝彪斗了两阵,因为当时祝彪身边只有延州回援的一部骑兵赶到,总兵力还不到两万人。
结果,祝彪损失了不少,而胡骑也损失了好几千。杀到赵国边地的时候,祝彪手下只剩一万三四千人,乌维驮手中也只有三万出头……
“就是,他娘的赵国算老几,要不是咱们延西军照顾,早他娘的被胡骑打进长城去了。现在反倒敢扭过来跟咱们咋呼了——”
“大帅!管他娘的放狗屁,咱们直接杀过去。三四百里的路,一天半时间,刀子就能砍到胡狗头上——”
愤怒的军将不止盛腾芳这个军中大佬一个,帐中所有列坐的人都是气怒难止。
祝彪目光在帐下扫了一圈,冰寒的目光立刻让大帐内嘈乱的叫声一窒,就是盛腾芳这个‘莽夫’,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北上,出延西——”
短短五个字,大帐里怒气冲天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的激昂。
你赵国不让我们入境。好啊,我不入。我从延西进去,从胡狗的地盘进去。
我就不信拦不住乌维驮——
祝彪五个字的背后就是坚信赵军拦不住乌维驮,就是坚信自己一定要斩了乌维驮!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得任务。否则系统肯定会有任务下来的,只有区区五万的军力就想钻进北汉的肚子里闹腾,不跑的话,祝彪要覆灭他们真的不难。
回援的大部步军已经陆续赶到了麟州,祝彪完全能够‘转进’了。
“大帅。赵方的使者还在帐外……”
“不见!”
冰寒的yīn气瞬间更重了三分,祝忠一张口都哈出寒气了。连抱拳躬身道了一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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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里外的赵军。对于祝彪的‘傲慢’。赵军嗤之以笑。在他们看来祝彪的’傲气’,更多是尊严受损后恼羞成怒的一种发泄,可是发泄能改变什么吗?
那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已经装进了十数万赵军口袋里的乌维驮,乃是这十多年来战事中,大赵最大和最高的收获。阵斩胡狗右贤王。这将是赵军至高的荣誉。
他们才不会在这一点上便宜了北汉呢。
“不见就不见。祝彪偌大声名,原来也是这等小气人。嘿嘿,待老夫砍了乌维驮的脑袋,提溜上两个万骑长的脑壳,再去给他赔礼。”
赵国老将军赵廉,同时也是赵国王室的元老之一,很清楚这一回是自己国里做的不对。可是。赵国跟胡人也是有数不尽的深仇大恨的,好不容易地盘上蹦来了一个大家伙,再要让给汉军,就太不解气了。
“告诉下面的崽子们。给我看紧了,要是让乌维驮逃出生天了,咱们大赵的面子就彻底丢了!”
赵廉兴致高昂,听他那话中的语气。显然是不信三万来胡骑能逃过自己十几万大军的包围的。
但是,事情真就有这么如意的吗?
在赵地休息了好一阵子的胡骑现在已经恢复jīng力和战力了。
十几天时间。他们只用不到领头的时间奔进了三百多里,然后就基停顿了下来。有不少于十天的时间休息,一个多月奔驰,消瘦的战马有了恢复;一个多月杀戮不休,疲惫的神经有了舒缓。可以说,赵国筹调大军四面堵截包围的这十天时间里,才是他们单独杀灭乌维驮部最佳的实际。可惜,他们放过了!
只是在三万来胡骑的外头套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现在,乌维驮要动了!
西玉河东,三万多胡骑在全力抢渡这条百十丈宽的河流。
胡骑只有上下游全力搜索来的三四十艘大小渡船,每次来回只能运送四五百骑军士渡河,照这样的速度计算,要将三万多人和十万战马全部渡过河水,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不行,这太慢了!”依旧做前锋的乌岐霍然转身,向身后叫道,“赤山万骑长。”
身侧立着的赤山闻言脸上立刻一阵肃穆,随身转过看着乌岐答道:“末将在。”
“再多找些渡船,只有这些渡船何时才能渡过全军?太慢了!”
“王子殿下,渡口沿河上下三十里范围内我军都已经找遍了,只有这些渡船。”赤山苦涩道,但还是凝声回答,“除非咱们扎木筏,可木筏只能渡人,不能渡马,还不安全。”
“能渡人也好过什么都不渡!”乌岐看了赤山一眼,说道,“万骑长还是组织人手扎木筏吧!”
之前为了‘老实分’,西玉河这边胡骑并没进行侦查,行动时也清楚赵军有可能把水上的渡船都收拢起来,但是绝没想到赵军会搜的这么干净。
三四十艘渡船,看起来不少,实际上却十之是小船,最大的中型客船,连人带马最多也只能一次载过二十来骑。再加上胡人不善水,不管是游水还是划船,他们都不善于,划船的速度也很慢。并且。看着百丈宽的西玉河,胡骑上下连着乌维驮自己,也都没想过搭浮桥。
有了三四十艘船只,在西玉河这种河面上,搭一座浮桥已经足够用了。但是胡骑没这个概念,他们也没那个经验。关键时刻,完全想不到这一点。
突然动手,搞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的胡骑,在西玉河前遭了大难。他们被挡住了一天两夜的时间,人马却也只渡过去了三分之二,并且这两万来骑都只是一人双马。
明月沉入了地平线下,白sè即将再次笼罩大地。
乌维驮按刀肃立在一处小山包上,翘首遥望东方露着一丝露白的天际。就在片刻前,shè雕儿来报:大队赵军步骑正在渡口赶来。
一天两夜的时间,赵军终于有了反应。自己这边有大队步骑逼近,相信河对岸,也会有大队的赵军杀来。
车干乾的身影出现在乌维驮身后,急声叫道:“大王。”
乌维驮身子一侧,暗红的披风迎风招烈。“可曾探清敌情?”
“赵军有五万人左右,其中一万多人是骑军。主将是赵平虏将军寇斯言,骑将为赵骁骑将军张明。”
“赵国也有个骁骑将军?”乌维驮不为五倍于己的敌军所动,反而微笑着关心起了张明的将号。
车干乾不愧是乌维驮的心腹。闻声就知心意,笑答:“这个骁骑将军可比不得北汉的那位,出众的只是武艺。”
“一介莽夫!”乌维驮一挥手沉声道,“继续严密监视敌军动向。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末将遵命。”车干乾应诺。转身领命而去。
……
天亮。
西玉河东岸,胡骑大营。
“报——”一快骑飞策驰入辕门,离乌维驮王帐还有老远时就大声吼叫了起来。
正在帐中眯寐的乌维驮掀帘而出,望着在二十步外飞身下马的shè雕儿,问道:“何事?可是赵军有所动作?”
急促的脚步声中那shè雕儿叫道:“禀大王,赵军已赶制二十里外,再有一个时辰就要杀到渡口了。”
“这么快?不停下来歇歇?”乌维驮双目中掠过一丝寒芒,这个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旋即冷声喝道,“传王将令,集结所有兵马,随王出击。”
“遵命。”
“来人,给王更衣披甲!”
……
“咚咚咚——”
战鼓擂响,一队队披挂齐全的骑兵从大营里汹涌而出,在大营前的空地上纯熟的罗列起阵势来。一万骑结好战阵不久,西边的平线上便冒出了一片黑压压的兵马来,如一道远处卷来的波浪,越见的汹涌。来军的最前方,一杆黄sè的大旗迎风招展。
“轰隆隆——”
一万多jīng骑策马狂奔,数万只铁蹄狂乱的叩击在碧绿如茵的西玉河东畔,卷起漫天碎草乱泥。惊雷般的蹄声从远处滚滚涌来,充塞着整个西玉河。
“唏律律——”
张明悠然的高举起右臂,身后汹涌而进的赵军骑兵纷纷开始减速,轻松地分列成两队兵马,向两翼缓缓展开。“轰轰轰——”一万多名jīng锐骑兵对乌维驮部对峙起来,气势似乎还要更盛。 随后的赵军步卒和声踏步,如同从东天快速涌来的一片黄云,慢慢从两列的骑兵间涌入,一面面战起稳立在阵前,肃杀之气冲天而出——号角声息,擂鼓声住。
方才还是喧嚣不已的战场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双方将士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战马沉闷的响鼻声交相可闻,还有那旌旗猎猎,伴随着兵器和铠甲撞击发出的颤音。
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正在整个战场漫延、肆虐。
赵军阵前。
寇斯言目视对面的胡骑,峻sè的面容微微的和缓起来。敌人只剩下了万骑左右,而自己有五万大军,岂能有不胜之理?
“张将军。”寇斯言向张明说道,“久闻将军骁锐,为我军中难得之上将,可敢上前搦战,灭一灭胡虏的锐气?”
寇斯言要自己上阵前斗将,张明毫无畏惧。“有何不敢的?末将从军十余载,一身武艺自负比不得北汉的祝彪,然其余之辈也从不畏惧。便是那白袍祭祀也曾在某家枪下亡命,况乎眼前乌维驮。”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口中大喝一声“驾”,拍马就到了阵间空地。
“胡狗小儿,我乃大赵骁骑将张明是也,还不快出来受死!”
乌维驮背后站着车干乾、呼揭箪等将,以及增长法王这个大高手,众人正在打量赵军阵势的破绽,却见一骑从对方阵中越出,高声搦战。
乌维驮一双浓眉顿时挑起,跟祝彪打仗时,可从没见那个武艺超群的家伙出阵搦战过,猛的见到赵将挑战,都有了丝生疏的感觉。“谁人与我斩了此贼?王记他首功!”
骁骑将军,听着乌维驮就刺耳。这老让他响起北汉的那位。
张明正于阵前来回驰骋炫耀武力,忽见对方阵中一将奔出,便立刻大喝一声,策马迎上。
嘹亮的号角声,激烈的战鼓声霎时冲霄而起。两军将士的呐喊声是一浪高过一浪。
“铛铛铛——”三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起。车干乾与张明二人依然错马走了一回合。
“枪法倒也不错。”张明口中称赞道,心里四平八稳,老神在在。他的武艺确实不凡,敌将虽然也不俗,可比起自己来依旧差上一筹。
第七百四十七章 付之流水
“驾——”
“驾——”
车干乾和张明掉转回马头,再次催马疾进。霎时两马相交,两根长枪锋锐的枪尖在在空中锵然相撞——
一触及开,交锋的两根长枪就好似两条活灵活现的长蛇,锋锐的枪尖就是那带着剧毒的蛇牙,两两相望中时不时的虚点晃动几下,为的便是骗过对方,然后狠狠地将自己的毒牙埋进对方的中。
没有再次的打马错开,就在两马相交的那一瞬间,张明、车干乾不约而同的按住了战马。战马各自灵活的掉转了方向,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二人枪来枪往,就交缠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就像是铁匠铺传出的打铁声一样密集,锋锐的枪刃在阳光的照shè下,划过一道道耀眼的寒芒。
张明与车干乾激斗了三五十回合,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长枪狂卷而出,一枪落空后紧接着就是回拉。车干乾刚拨开刺来的长枪,就要横身再架扫来的枪杆,张明是一招接连一招,他已经有些招架不及了。
“哈哈,胡狗。倒是有两分身,爷爷今rì给你个痛快。”
双臂用力支撑着长枪,车干乾猛吸一口气,恨道:“赵狗狂妄!”
张明傲然的一笑,眸子里杀机凛凛,下长枪舞刺的更快了。
胡骑军中。
增长法王与乌维驮近乎并肩而立,乌维驮看着堪称自己下第一猛将的车干乾被张明压的抬不起头来,心中即怒又气。
大草原上的武功,比之中原大地更为集中垄断,天神教里多少高就不了,反正民间和军伍里。落后中原太多太多。
“中原浩大,地灵人杰,果然英才层出。这张明年刚三旬余,武艺就已到聚罡之境。车统领不是对!”增长法王肯定的道。
呼揭箪等人纷纷看向乌维驮,车干乾不是赵将的对,那就一定要另想法子。反正,作为乌维驮绝对心腹爱将的车干乾是不能折在斗将上面的。
“如此,法王,王就拜托了。”乌维驮目光扫向缠斗中的二人。有可能的话他希望增长法王把张明给解决掉。
增长法王摇头一笑,他可没那事距离百多步外,一击毙敌xìng命。从身后剑仆中接过一张强弓,一抓出三支利箭,一支扣于弦上。另两支夹在尾指、中指和食指间。
三连珠,增长法王的箭术并不是很顶尖,能三箭连珠只可算一流。
瞬间吐气开声,一阵刺耳的嘎吱声里,挽弓如满月,锋锐的箭簇虚指前方,紧紧的瞄准着与车干乾缠抖在一起的张明。
“喝——”张明口中雷霆一声炸喝。长枪流星赶月一般直捣车干乾的中胸。刚刚那猛的一发力,他几乎是磕散了车干乾的枪势,虽未能尽全功,可张明能肯定。车干乾下一式的回枪必然要受不小的影响。是以紧跟着再要一次发力,枪尖直刺车干乾心胸。
“咻——”
恰在此时,刺耳地锐啸划破长空,冰冷的杀机瞬息袭至。“卑鄙。竟然暗箭伤人!”张明心中大骂,人却是处乱不惊。中长枪改刺中宫为右肋,枪杆顺势巧妙地一斜,正好挡住那支冷箭的箭簇。
“当——”
一声脆响,偷袭的那支冷箭已经被张明格飞,但这并没有完。随着这一箭的到来,张明敏锐的感觉到还有一支利箭紧跟而来,方向依旧是取自己的腰腹。
枪势再变,这个关头张明已顾不上是否会让车干乾喘回一口气了,枪尖悠的一挑再次磕飞。然后望着紧跟而来的第三支利箭,无奈的提了一下马腹,战马知机的往右跳了一步,在与车干乾分开的同时,也远离了第三支shè来的利箭。
“无耻小人,竟敢暗箭伤人——”一脸恨sè的张明根就不理会逃出战圈后就打马回奔的车干乾,一双炯神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中还握着一张宝弓的增长法王,无尽的怒火在其中燎原燃烧。
增长法王微微一笑。
一勒马缰,张明打马返回阵中。他脑子还没愚蠢到单骑陷阵,冲杀到增长法王面前找场子。
“斗将不胜,暗箭伤人,无耻之尤。将士们——”寇斯言适时的站了出来,举兵高呼声叫:“让这些卑贱无耻的胡狗,看看我大赵男儿的血xìng,进攻——”没有一个合格的将领会这么的放掉眼前极佳的机会。寇斯言握着兵器的右臂向前一挥,今rì的这场大战就真的开始了。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中,三万多步卒,一万多骑兵,人人喊着整齐的口号,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一步步向对面的胡骑压。
“杀——踏阵破敌。”骑兵的威力就在于冲锋中,若是被敌人一步步逼进营寨,最终就算能保住渡口,损失怕也会不小。所以,刚让增长法王保下车干乾的乌维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冲锋,选择了争锋相对。
他有五千金狼骑兵,对面之敌,何惧之有?
“长生天的勇士,随王冲啊……”挥舞着弯刀,乌维驮竟然第一个打马窜出了阵。
车干乾的败阵并没有影响到胡骑的士气,这点跟寇斯言想象的是很不一样的。因为这里的一万胡骑,一半是乌维驮的死忠,另一半又哪个不知晓增长法王的存在?
增长法王才是军中实力最强悍的那一位。
所以士气并没有实质上的降低的一万胡骑,在看到乌维驮跃马舞刀冲杀出的背影时,一刹那无匹的勇气和士气就在他们的身体里涌起。
“杀,杀啊——”一万士气高昂的胡骑立刻纵马冲出,在车干乾、呼揭箪等将领的带领下疾快拔高着马速。
“停——”看着奔涌而来的胡骑,寇斯言冷冷的道出了一个字。
身边的传令兵立刻打出旗号,阵后的鼓声当即一震,随之三万多步军安定了下来。
“步弓——”
整齐的脚步声中。五千名弓箭从后阵里涌出,顺着前阵刀枪兵之间的空隙快速涌到前列站定。一阵叮当的撞击声后,五千弓纷纷挽弓在,一支支锋利的雕翎箭扣然弦上。
“放箭——”
shè声校尉冷声一喝,身后令旗兵高举的右臂悠然挥落,五千弓瞬时面向正前方,高高举起将中的长弓,冷漠地地眸子里杀机流露。
“嗖嗖嗖——”
一支支锋利地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乌云。致命的雨点铺天盖地地向着冲锋中的胡骑头上罩落下来。瞬时间,人马嚎叫声响起。
但是绝对不高昂,因为当头的五千金狼骑兵,其装备绝对好过对面的赵军骑兵。每个人都拥有着坚固的战甲,臂上的皮盾。以及覆盖在战马身背上的毡毯。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也阻挡下不少杀机。
狂乱地马蹄声中,胡骑依旧在迅速接近——
马匹如旋风一样疾速的冲刺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四万只马蹄践踏在大地上,隆隆的轰响声中,排列着散星状的胡骑以不输于整齐军列排山倒海的气势,直直朝着五万赵军的正面冲。
“大胡的勇士——”
“拿起你们的弓箭。舞起你们的弯刀,长生天在注视着我们——”
一声喝,万众应。敌阵就在眼前,乌维驮的叫吼让胡骑一个个热血更加的沸腾。
马蹄践踏在大地。也践踏在赵军的心里头。这些意气勃发的赵军,士气不可谓不高,但是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胡骑比来,与万众一心视死如归的胡骑比来。可就差劲了。
万马疾驰,胡骑大军夹带着一种不可抵挡的无敌气势。如蹈海翻江的狂澜,倾天覆地的冲刷而下。距离还相当的远,就让当面的赵军步军感到一股心灵的冲击与震撼,感到似一座万丈还高的大山在轰隆隆的压下来。
“放——”乌维驮一声大喊,一百步了。
跟随在他身后的五千金狼骑兵立刻拉开了中的短弓。一的箭雨飞起,密度比之赵军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边的利箭就像是遮天蔽rì的飞蝗,黑压压的,把天都遮成黑sè,交错而过,再雨点样向着各自布标落下。
一马当先的乌维驮真就率先杀进了赵军阵中。
“嗥——”整个人如一头云梦大泽的上古异种,面对赵军露出了自己嗜血的爪牙。
雪亮的弯刀抡起了一个大圆,密集如林一样刺来的长枪、大戟被一击全部斩断。一股不可抵挡的犀利撕扯着赵军原严正的军阵,一堆又一堆的赵军士兵被犀利的锋芒斩成两截。
“轰——”
“轰——”
“轰——”
在赵军两翼骑兵的关注下,冲锋的胡骑。一骑接着一骑策马撞上赵军正zhōng yāng步阵列前的锋锐枪阵。如林的长枪同样刺穿了奔驰中的战马,上面强如金狼骑兵一样的jīng锐,也不少人只来得及将中的刀枪用力投出,就被当面的长枪刺死或撞击在厚重的盾牌上,蹿飞冲出。
当然,更多的金狼骑兵则是在战马即将撞上的前一刹那,飞身从马背上跃起,舞着弯刀高高的跳上赵军士兵的头顶,只要人能顺利的落入赵军群中,那就能搅得小一片人不得安宁。
“杀啊——”
“轰——”一团黄,一片褐,两军终于撞上一块了!
一次钢刃与血肉的撞击和拼搏,一场只有一个胜利者的决斗,要么自己倒下,要么敌人倒下。
乌维驮目标直指赵军前阵的统兵大将,弯刀cāo,他猛然向前冲,冲着目标冲!
速度不断提高的白玉狮子就像是一道白sè的闪电,不,它的速度比闪电还快,劈在无数的赵军士兵之中,激起一连串的光与火。飞快挺进了几十步的距离,就从没有被阻挡过。战马几跳几跃中,少则十余名赵兵多则几十人,就已被挑飞撞飞了起来!
只因为乌维驮身边始终有着一个人护卫——增长法王。
双方大阵的碰撞。黑褐sè的小团依旧尖锥一样突进,黄sè的大片却被要钻开了一个口子。黑褐sè小团就这么生生的嵌在大片的黄sè那个缺口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深入。
“嘀嗒,嘀嗒,嘀嗒……”人的伤口在流血,马的伤口也在流血。人紧握的刀枪还在流血。
哦,不是,那是在滴血……
血液的流逝让人马俱感到疲惫和乏力,但这疲惫与乏力一点都没有消弱马背上金狼骑兵昂扬的斗志。他们的眼睛依然炸亮,他们的面sè依旧坚毅。作为整个胡族里最jīng华的一支力量,每一名金狼骑兵心头都有一股不屈的战意在熊熊燃烧!
“昂昂……”战马昂首嘶鸣长叫,尖尖的马刺狠狠扎进了它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战马爆发出了自己最后的余力。
被鲜血包裹的人马宛若一朵盛开的血sè鲜花,向着几丈外的一片枪林义无反顾的撞上。鲜花在绽放到最绚丽的那一刻凋零……
七八支长枪长矛同一时间里刺入了战马身躯,战马哀鸣,长枪兵、长矛兵也在哀鸣。痛极发狂的战马冲锋之力是何等巨大。就是一流高也不敢正面硬接,当面挥枪刺杀的两个赵军士兵直接就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给顶飞了出。
战马嘶鸣中倒下,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沟痕。一个避之不及的赵军枪兵更加悲惨的被倾倒的战马整个压在身下,贯着泥土拱出了两丈多远。内脏尽碎,骨骼粉碎,七窍出血。
金狼骑兵前赴传飞的身躯在半空中停止了一样,阳光照shè在血sè的征衣上。两杆折断的枪矛留在那雄健的身躯中。他并没有吃亏,中滴血的弯刀已饱饮了鲜血。而且。没看战马撞过的右侧吗,三个赵军士兵少了自己的脑袋!
乌维驮的王纛始终飘扬在兵锋的最前。胡骑们只要看着前面高扬着的王纛,身体里就会涌现出一股接着一股的力量。踏着自己兄弟和敌人交缠一块的身躯,向着胜利疾驰。
“噗嗤……”长枪长矛入肉的声音。
“咔嚓……”长枪长矛折断的声音。
闷哼声,惨叫声,呼杀声,泣求声……
黑sè的王纛在前进,黑sè的军团在前进……
五千常备胡骑,一左一右裂开两队,死死地缠住了三倍于己的左右赵骑。
所以,五千金狼骑兵短时间里没有后顾之忧。只要他们能先一步两翼的溃败击败当面的赵军步阵,那么,今rì的胜利就属于他们。
“杀,杀,杀……”金狼骑兵越杀越有劲,越杀越兴奋。
这里的冲杀让他们再次尝到了畅快的滋味,就像当初杀入河西时,杀过罗明江时候的滋味,而不是北平城往西以来跟祝彪拼斗的几场里那苦涩的滋味。
赵军士兵则越打越胆怯,越打越惧怕。他们看到乌维驮这个仇敌的大人物始终在‘势若破竹’,看到胡骑们像是个个都化作了无知无痛、无惧死亡的怪物,心中的胆怯在一点点积蓄。
所以当乌维驮打败了赵军主将,砍断了赵军大旗时候,人数远超于胡骑数目的步军主阵败了。
寇斯言的亲兵被杀的只剩寥寥几个,大部的赵军被杀的胆战心惊,原先整齐的阵列被突成了筛子,一个个金狼骑兵纵马驰骋,摘取赵军士兵一颗颗的脑袋和xìng命。
五千金狼骑兵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赵军士兵的生命,大口大口吞噬着虚弱的黄sè。
狼狈退入后军的寇斯言不敢置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军队,这么悍不畏死的士兵?他们就像海中排空的巨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在赵军组成的堤岸上。
一次拍打,堤岸没有动,两次拍打,堤岸也没有动。但是三尺、四次、五次的拍打,堤岸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口,被冲动了下面的根基,然后第六波、第七波……整个堤岸终不堪重负的完全垮塌!
现在是第五波拍打,寇斯言知道第六波巨浪就将来临了,可是他丝毫没有办法阻挡堤岸即将到来的崩溃。
“告诉张明,要他给冲击,冲到胡骑的背后——”
这是寇斯言现下唯一的生机。他大声的对身边亲兵吼道,就像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岸边唯有的一根稻草。
西玉河的对岸。一场对决也同时在展开,两万来胡骑对阵近七万人的赵国大军。
赵军都督赵廉脸sèyīn沉沉的,他们已经跟对面的胡骑僵持一个时辰了。不是赵军没有准备好进攻,而是他想等到对面战场传来消息,传来一个令所有胡虏都沮丧若死的消息,那个时候他再挥师猛攻。
但是,一个时辰过了,现在对面传来的‘消息’似乎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激昂的厮杀声他们这片战场上也听得清晰无比。即使不亲眼看到,每一个人也都能想象出对岸战斗的惨烈。
可是,为什么越来越激昂,越来越亢奋的呼声来自胡骑?
长生天、大胡的叫嚎已经穿透云霄了。大赵将士胜利的欢呼躲到哪里了?寇斯言可是有五万人呐!
赵廉难以相信寇斯言会败阵,胡骑留在河东的只有万把人马啊?!
“哦……哦哦……”
“长生天庇佑,大胡的勇士战无不胜——”
对岸,胡骑胜利的宣言随风传来。
“撤——”赵廉浑身的jīng气神都随着这个字流走,人顷刻里老了二十年一样。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三个分镜头
延西。
“禀大帅,庆襄太守在道前请见!”
三天多些的时间,四天都不到,祝彪已经带着四五万骑兵杀到了延西北境,进入到了庆襄地界,只是现在还未曾到庆襄郡城。
“庆襄太守?”祝彪默念了一遍,疑惑道:“难道有什么消息飞鸽送到?”
飞鸽传书抵不到飞速奔驰的军中的,但可以准确的飞到各地郡城,然后再有地方官府迅速禀启军将。眼下庆襄太守请见,多半就是如此。这些年来领兵打仗,他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遇到了。
“庆襄太守李忱光,见过祝帅!”一个四旬上下,白面有须,身姿修长的中年。
“李大人有礼了。”祝彪正式的会了一礼。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祝家老宅还是在庆襄这块地盘上,六七百祝氏族人还依旧生活在庆县。
祝彪对于李忱光这个庆襄父母,也要礼让三分。话说,李忱光去年上任的时候,他还特意命洪叔亲来庆襄见礼呢。
“祝帅,麟州田使君飞鸽传书报道,西玉河一战赵军已大败,乌维驮部长驱直入,正向赵国腹地杀去。”
“赵国有什么说法?”
“赵军都督赵廉来书请罪,想要大帅启兵西进,助赵军剿敌。”
“帅领军已经驰到了庆襄,难道还要回师麟州不成?可笑!”
于是祝彪过家门而不入,带着大军直驱边关。
连绵起伏,千里蜿蜒的大青川,十七座城堡点缀其中,保护住了延西百姓苍生百年的平安。也就跟那yīn山一样,分隔开了农耕与游牧两种明的界限。
望着茫茫草原。这还是祝彪第一次从延西出塞。不过,似乎跟河东、延东没什么两样。
‘西北苦寒’这四个字,是不适宜用于北汉的。
“驾,驾……”人手双马,十万匹战马奔驰在绿sè的草原,滚滚的马蹄声夹带着凛凛的戾气,直冲草原深处杀去……
数十万百姓的血不能白流,千里白地不能白承受,这一切都包裹在两个字中——报复。血腥的报复。就像当初延东北上,杀戮草原的时候做的那样。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祝彪这一次带兵进入草原,注定又是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
……
……
鲁燕两国边境。
多少年了,燕国与鲁国从来没有在边线陈兵列战。从来没有真正的动过兵戈,可是现在,变样了。
当一部高丽军联合渤海、黑水夷人、靺鞨等部族,集结了十多万兵马开到的时候,不管燕国君臣上下,如何大骂齐鲁不争气,他们也只能暂缓了北向的攻势。抽调大军沿途部署在了燕国与鲁国边境线上的各处战略重点之地。
孤竹郡。
三万燕军与对面四五万各部联军已经对峙五六天了。可燕军主将,建忠将军吴怀庆,至今却还没搞清楚对面联军将领的名号是谁。至于又有什么xìng格,有什么战勋战例。就更不知晓了。
“不管是何人,胆敢犯我大燕,皆罪无可恕也。”吴怀庆只如此的说道。
可是在一些燕军中层军官的心里,对高丽军还是有所忌惮的。不管齐国是不是因为内讧被破。不管鲁国是不是因为国势衰退到底点被破,反正齐鲁是都被高丽军打败了。齐国还好一些。那位弑兄囚父遂登上王位的新齐王至少还保住了都城,而腐朽到顶的鲁国,简直像倒塌的多米诺骨牌,呼啦啦的就没了三分之二国土。千年不变的国度都成了黑水夷人的战利品。
吴怀庆嘴上很有股子劲道,但谁心底下就真的不把各族联军放在眼里呢?
吴怀庆不想真的‘素餐尸位’,可是他派出去那么多的探子细作,就是查不出眼前这部敌军的底细。对于燕军来说,东隅各部的兵马,那实在太陌生太陌生了。他们一百多年来的敌人都只是狄族!
很快的,不等吴怀庆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四五万各族联军就有了新动静了。
这rì的吴怀庆堪堪起床,突然左右来报曰:“对面敌军有大股兵马出动。”而不到他吃完早饭,就又有人接着来报:“夷将金氏正在城下叫阵!”
吴怀庆闻报赶忙令左右披甲:“取我战甲兵器,将亲自迎敌!”左右亲卫急忙帮吴怀庆将战甲披挂完毕,而后随其一起出了府邸。 城池大门紧闭,门外横着一支人马,当前一员大将正是高丽军人,背后打着‘金’字旗号。
却说吴怀庆到得城头,军中诸将陆续也都赶到。众人在城头上打量了外头一阵,在他麾下做校尉的侄子就出身请战。
金相权是高丽国内大族子弟,叫阵了半rì,正得意洋洋之时,燕军打开了城门,里面飞出一将来。
细细打量,但见来人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岁,赤袍银甲,手上一杆长戟,而且面目甚是俊朗。
金相权这里还在打量,吴玉介已经高傲的大声叫道:“蛮夷之徒,胆敢犯我大燕,还不报上名来!”却是见金相权一张大板子脸,人相貌平平无甚出奇之处,心里下意识的就看轻了几分。
自己可是大燕吴氏嫡子!
傲然看着金相权,在马上静立不动,手上长戟斜斜指地,一股山风吹来便只见披风飞舞煞有气势。
对面金相权又何尝看得起吴玉介,见吴玉介面如冠玉,年纪不大,身子又不甚强壮,亦只道是一无名小将。
yù立下伐燕第一功,便大声喝道:“我乃大高丽左将军帐下,部将金相权是也,对面燕将报上名来。”
吴玉介闻言心下寻思:“金相权?这是何人?”他听说的传闻里的高丽人物,出现频率最多的是盖苏,左将军就是权相罗了,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可金相权是谁?
无名之辈。也配问他姓名。遂冷笑一声答道:“无名之辈也配与我答话?唤权相罗出来于我对阵!”
金相权闻言大怒,口喝一声:“小子忒猖狂,吃我一枪!”拍马直取吴玉介。
而吴玉介于马上见金相权一枪刺来,心下不以为意,待得近了身前身子轻轻一让便躲过了金相权那使了全力的一枪,而后单手一挥手上画戟,一大好头颅就腾空而起!
吴玉介能小小年纪就做上军中校尉,可不仅因为他是吴怀庆的侄子,是燕国吴氏的嫡孙。更因为他小小年岁就练就的一身高超的功夫。
一匹战马驮着一无头尸身直奔出老远才停下。直到战马停下,那无头尸身这才扑通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断颈处还兀自望外喷着鲜血。 吴怀庆在城头欢颜一笑,好侄儿,不愧是吴家的子孙。就是争气!
而吴玉介一戟斩了金相权心下却不甚在意。年岁刚刚十九,却已经有两年沙场经历的他,自觉斩一名无名小将和斩一个小兵无甚大区别,除非是与狄人知名的战将对阵,或是狄人的大人物,否则很难让他提起兴致来。
但是他这一戟斩了金相权却让两军的反应截然不同。只听得身后一片喝彩之声,而且整齐划一。当是城头上的吴怀庆等将在指挥着兵士一齐呼喝。
对面高丽军那边却鸦雀无声。宛若一盆冰水淋头。想来是战将被斩而且是不到一合便被削了脑袋,已使其士气跌落了许多。
连战连捷,席卷齐鲁大地的高丽军,现在兵锋是最最鼎盛的时候。如何能忍下这么一口气?
当下又是一将奔出。提刀大喝道:“敌将休猖狂,且试我手中宝刀利是不利!”
吴玉介闻声转头去瞧,只见来将提大刀奔自己杀奔过来,看那气势倒却是有几分功夫。奈何依旧入不了他眼。遂撇了撇嘴答道:“你那刀利是不利我却是不知,不若你以刀削自己一下。且叫我观上一观。” 充满戏谑的调笑让来将更加愤怒,手上又多使了几分力。大刀划过一道黑影,直奔吴玉介面门劈来。吴玉介见了冷笑一声,依旧是单手持戟先一挡便架住了来将手上大刀,随后手上一使力,画戟一甩便将来人的大刀带往一旁,而后一戟奔对方腰间扫了过来。
那高丽来将大刀被带到了一旁,还如何招架?被吴玉介这一戟结结实实的扫在了腰间。从马上被扫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到了地上。幸好吴玉介打中的是戟杆,不然人就被斩成了两断了。
吴玉介扫了一眼,见其未死立刻拍马冲了过去想要一戟结果了他。可高丽军这里,见吴玉介又是一戟败了己方大将士气更跌,此时见了吴玉介拍马yù斩己将心下更寒。当下就有人一箭shè来。
吴玉介岂会被这一箭shè中,他往rì的对手可是狄人啊。飞箭刚至,就用画戟将其拨打一边,却是只觉得手上一震,心下当即暗惊:“却不知是谁人shè的此箭?竟震得自己……?”遂抬头望向高丽军阵中,就瞧见高丽军主将动也未动。然后高丽军阵中又奔出了一虎背熊腰长的甚是雄壮的大将。
一而再的大将被败,权相罗可不想再而三了。看着奔出的手下第一猛将,心中升起了极度期待。
吴玉介眼睛也甚是亮堂,看这一将就知道是个劲敌,而后事情也确实是如此,跟来将斗在一起,阵阵劲风,四处散溢,百十合过去,他也才是微微占据上风。直至到了一百六七十合,才真正占据优势。
二百多回合后,画戟尖锋差之毫厘的从高丽军将脖颈前划过,吴玉介随即再挥戟一挑,一声惨叫里一蓬鲜血哧溅,高丽军将披头散发拨马落荒而逃。
吴怀庆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当下城门大开,五千燕骑是疾驰而出,背后跟着两万燕军跟随其后。
权相罗也挥师杀上,可士气大挫的高丽等部联军,哪里抵挡的住气势高昂的燕军,一个多时辰拼斗,部族联军就已支撑不住,步步后退。
吴玉介始终冲锋在前。斩杀着一个个诚惶诚恐的部族联军。“前方已无阻碍!众将士与我冲啊!”联军大营近在眼前,敞开的辕门正吞噬着一股股败退的部族联军士兵,吴玉介看到了机会!急催胯下战马引着身后兵士直取部族联军大寨。
半个时辰后,辕门来不及关闭的部族联军大营终于陷入了燕军的手中,站立不住根脚的部族联军并没有在大营内进行多么激烈的抵抗。可是奇怪的是,丢失了大营的部族联军像是知耻而后勇了一样,在大营外死死的顶住了燕军继续的猛攻。连五千jīng锐燕骑都有打不动的迹象了。
吴玉介继续在高呼酣战,吴怀庆见了却心下生疑,暗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丢了大营反而更勇猛起来了。”他正寻思。忽有兵士来报:“将军,营帐中堆了好多干薪柴草啊!”
吴怀庆如坠入了深渊冰窟,大惊忙喝道:“不好,吾中计矣!众将士快与我退!”奈何他话未落地便听得寨外左右具是一阵战鼓响,随后便见得无数的火箭腾空而起。箭首带着阵阵浓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半圆后向寨中疾速落下……
一阵只有不到十万军参与的战斗,却是一阵意义重大之极的战斗。这代表着东隅的外族势力已然威胁到了北隅诸国!且似乎东隅的高丽、黑水夷人、靺鞨等部族,与北隅的胡狄二族,有了勾搭……
自这一战后,来已经逐渐明朗的北隅战争,又有了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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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平州东部。
高溏河畔。一个不大的渡口。
齐秋雨立在岸边,头戴斗笠,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半旧的青sè布袍,身后马车原的车厢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大大的平板车,杨元峰也头戴斗笠拎鞭立在一旁。
“令主,看到渡口最右边的那条尖嘴快船了么,撑船的是两兄弟。姓胡,是高溏河有名的分人。您坐他们兄弟的船。黄昏时分左右就能赶到安宝集。”
陆路,齐秋雨不能走了,可还有水路,从这儿直接就能到安宝集。虽然速度上要比乘马车慢上一些,可胜在安全不是?
冲着杨元峰点了点头,“自己也小心!”齐秋雨大踏步的向着胡家兄弟走去。
“到安宝集?……行行,rì落前保证赶的到,您放心就是!”看到有客上门,胡家老大连忙迎了上来,对齐秋雨提的要求也一口应下。
“那好。”齐秋雨微微一笑,给了他一角碎银,虽然还不知道费用是多少,但这一角碎银也是足有一两重的,看那胡大惊喜万分的样子,自然是支付船资绰绰有余的了。“我那儿还有些行李,二位还请稍等一下。”指了指岸边的板车,齐秋雨很客气的道。
“老二,来,咱搬行李。”胡大一声吆喝,再点头对齐秋雨笑道,“客人船上坐就是,这些包在小的哥俩身上。”跟来的胡二也连连点着头,显然是认为理所应当的。
齐秋雨也不在乎胡家哥俩能看出什么来,领着二人来到板车边。
走到板车处,杨元峰头上的斗笠已经落下遮住了半边脸,身上是短衣打扮,手中握着鞭子站在马头,真真切切就是一个赶车的,更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哎呦,这位客人,您这箱子……可……真重啊!”
胡大见到齐秋雨已经先一步提起了一口箱子,很轻松的样子,就也顺理成章的以为剩下的箱子也没什么重量的,却不想自己伸手一体竟然是动也不动,用尽了全力才提上了一点点,却根不能持久。跟来的胡二连忙上去帮了自己哥哥一把,俩兄弟合力这才抬了起来。
齐秋雨嘴角一翘,自己手上搬得这口箱子重量比起那一口来可是有增无减的,好几千两金银和一包珠宝呢!回头向着杨元峰使了个眼sè,点了下头,遂就大步向着小船走去。
杨元峰有他自己的任务,他需要先把马车处理一下,然后迅速赶去河西……
河西被胡狗狠狠地祸害了一把,人死的太多,流落外地的也太多,正是无量道去落子的好机会。
这些天里,林靖仇等一大批无量道高层,就钻去北平城附近去了。他齐秋雨去河西落脚,一点都不觉得冒险。
跳上小船,骤然间加剧的重量让小船上下狠狠地荡了一下,齐秋雨却是站得稳稳的,丝毫不见惊乱。对于水和船,他并不陌生,而且以他一身的功夫,也不可能让快船翻了盖。
把箱子放在船舱,齐秋雨再次跳上岸,从胡家兄弟手中接过木箱,在二人惊呆的目光中轻身跃上小船,再次钻入船舱。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吓住了胡家兄弟,虽然齐秋雨此刻的外形个子高高的,人也扎实,但如此的神力,让胡家哥俩不由得想起了安宝集上的一些‘师兄’。
趁着微凉的小风,小船迅速滑出渡口,消失在了淋淋水面上……
“驾……”岸上的杨元峰一甩马鞭,打了一个响亮的鞭哨,骠黄sè的老马迈着脚步,轻松地拉起板车……
“两位兄弟常去安宝集,不知道可否听说过高辉高老教头?据闻此老就落身在安宝集上?”
第七百四十九章 这人,不傻!
焉支山,胡族左贤王乌达王帐。
“拦住他,给王拦住他——”暴怒的大吼响彻贯耳,帐外的一众金狼骑兵眼观口鼻,做木头人,不言不表不动。
“大王息怒。我军已调集十万人马围堵,布下天罗地网,必不让汉贼踏足焉知山……”
帐内,乌达麾下左大将、右大当户、左骨都侯三员重臣,归附于地,满头汗水淋淋。
“滚,都给我滚——”
“拦不住祝彪那贼子,王再给你们好好算账——”
……
……
胡家两兄弟一划船,一掌舵,快船疾飞,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泛泛的波痕。
齐秋雨靠在舱壁上无事,看着边上掌舵的胡二就问了声道。“两位兄弟常去安宝集,不知道可否听说过高辉高老教头?据闻此老就落身在安宝集上?”胡家两兄弟即是在高溏河上讨生活,安宝集也当很熟悉,应该是知道那得一点情况的。
听齐秋雨问起这个,胡二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红莲教属朝廷禁忌,虽然高辉的大名远远传出了高店县。然面前这人的身份他们又不知道,如何敢开口?
真要因此而恶了红莲教,不用高老教头出面,只一个师兄也能让自己一家家破人亡!
齐秋雨身上没那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骨子里低人一等的穷相,虽然穿着很一般。腰板始终挺得直直的,行步间气宇轩昂,坚定的自信发自内心最深处,若是骨子里生就成的。
刚才只是一照面,胡家哥俩就隐约的感受出齐秋雨与他们的不同,潜意识里就觉得齐秋雨很不一般。况且还有再有搬箱子时的震惊。以及齐秋雨随身背着的那个长条布囊……
一切的一切,都让齐秋雨在胡家兄弟眼中着实了武林高手的身份。他们哪里敢轻易地搀和进武林人士和红莲教的事情啊。
“二位兄弟如果知道,还望给在下说上一二,在下自不会亏待。”说着齐秋雨从钱袋中掏出了几块碎银,轻轻地将这些碎银放在了胡二的面前。
闪亮的白银在斜照船舱的阳光下散发着一层瑰丽的银sè环晕。齐秋雨可以清楚地听到二兄弟吞咽吐沫的声音。“我既已找到安宝集,高老教头的一些事就是打听清楚了的。现在相问二位的,不过是旁枝末节,细琐杂微的小事、传闻而已。这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胡大、胡二对视了一眼,半响。终究忍受不过银子的诱惑开了口。自然,齐秋雨适才的话也加注了他俩做出这一决定的念头。
“高辉高老教头在我们高店,二十多年前那就是闻名乡里了……”胡家哥俩话说的真是细琐杂微的小事、传闻,随便在高店一打听,花上三两天时间就都能晓得。不过齐秋雨现在需要知道的也确实是这些细微的小细节。
百年的经营。半甲子的领袖,高辉不愧是红莲教的一方之主。在高店真的根深蒂固,影响深厚。
高辉今年年近七十,是安宝集高氏一族辈分最高的一位老人之一,其下的高氏族人有许多现在就是他的徒子徒孙。而且在高店,高姓又是整个县境内的第一大姓,所以高辉的势力贯穿整个高店里里外外。
在高店县。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高辉,连六扇门都有他的人在掌权,县衙内书小吏更不知有多少是他的徒子徒孙,整一个树大根深。地作为整个平东红莲教的三处巢穴之一。是绝对称得上优秀的!
前后百年的光yīn,就高辉掌权来的二三十年中的传教生涯,官府衙门也有过数次的镇压打击,高辉都是因为有了地方族群的庇护才安安稳稳的渡了过去。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朝廷官府打压红莲教,并没下什么狠力。只是为了敲打敲打,提醒提醒。
据胡大胡二兄弟讲,高辉最近几年时间一直都在安宝集家中住着,这事儿许多外人都知道,地官府妆模作样的也有过两次前来搜捕,却不出意料的没有见到一次人影。内有高氏族群的庇护,外有他多年辛苦营造起来的教徒体系,除非朝廷动真格的,从外地派大军和大批高手来围捕,否则就凭高店县衙乃至地郡守是万万拿不住人的。
安宝集作为高辉老巢中的老巢,上上下下自然都有红莲教的眼线,可是驻此地的一个巡检司也需注意。这个巡检司就驻在安宝集中,有足足百人数目,还全都是外地人。
甚至胡大、胡二都有听说过传闻,说这个巡检司里的巡丁个个都会舞刀弄枪,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连同地方上的乡勇,和红莲教两股力量搅得小小一个安宝集也是水浑不见底……
“巡检司、乡勇、红莲教……”齐秋雨莞尔笑了。
……
……
划过被夕阳染红的水面,一条小船轻巧的摆了个尾,停靠在了安宝集渡口石阶下。
小船经到戚家镇之后,高溏河就逐渐变宽,待到安宝集前面时候,已经是滔滔滚河,比起前面宽阔了太多。
从戚家镇到安宝集距离并不是很远,也就是半个时辰多些的工夫,安宝集渡口就已经遥遥可见。趁着夕阳的光照,小船轻巧的驶进渡口,一条宽有十多米长的五层青石阶。
青石阶上是一片用青砖铺成的平台码头,面积约有半亩大小,再上面依旧是青石台阶,而之上就是安宝集镇口了。
与其说是渡口,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码头,与之前齐秋雨乘船时的渡口相比,完全高出了一个层面。
“客人,您看那边——”胡大手指着青砖平地东侧靠边儿的那几个人对齐秋雨说道,“那几个都是乡勇,安宝集地的人,是镇上几家大户的人。最上面的台阶,往里走上十多步就有一个小店。里面还有一队巡校在。”
巡检司还是挺重视这儿的么,齐秋雨暗自咐道。“那高老教头的人就没在这么?”立刻反问道。都这个时候了,渡口外面还泊着大小十多艘船,可想而知白rì这地方的热闹的程度。
往来人多,龙蛇混杂,任何一个打算经营安宝集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渡口,更不要说高辉多年来一直在安宝集常住下去了,这个渡口他绝对会派人盯着的。
“怎么没有,肯定是有。只不过高老教头的徒子徒孙们也都是百姓出身。不跟那巡校和乡勇一样,就小的这眼力哪分得出来……”胡大讪讪一笑,眼睛不敢对视齐秋雨。
……
……
青石台阶上,几个苦力打扮的汉子正不动声sè的打量着刚刚泊停在石阶下的胡家兄弟这条小船。
“十七叔,胡大、胡二那条船有不对。”一个四十上下的粗壮汉子似乎不经意间转了一下头。低声向着几人中间围着的一名二十四五的青年说道,“舵尾是往右摆的。我仔细看了一眼,吃水也太深,穿上才只载了一个人。”
高世军眼睛已经注意到了胡家兄弟的船,正如壮汉所说的那样,舵尾右摆jǐng示,同时吃水太深了。完全不是载重一个人应有的样子。“吃水确实深,跟载了四五个人似的。”
“十七叔,不如我带俩人上去看看?”高壮汉问道。高世军年纪虽小,可在安宝集的辈分却高。更何况他是高辉中年所得的幼子。
“也好……”正说着高世军突然住了口,两眼中陡然shè放出了一抹逼人的jīng光,却是齐秋雨这时提着箱子从船头跳上了台阶,来回两趟。快船深深地吃水线就已恢复了正常。“什么事都别生,老老实实干活。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就行。”
竟然还是个高手!高世军明白了那胡家兄弟快船深深吃水线问题只是是因为那两口箱子的重量。看起来俩箱子是绝对不轻的,顶的上三四人的重量。但箱子体积并不大,那箱子里面装的自然是金银等贵重物品了。船上的客人能抱着箱子轻松地跳上跳下,武艺当也不俗。
“这位大哥,可要小弟们搭把手?”壮汉领着三个伙伴,凑到了齐秋雨面前。
抬头看向眼前的四人,衣着打扮、样貌、习xìng,以及手脚的样子,都是做码头苦力的,可却知道,眼前的这四人对自己有隐隐的窥探,尤其是当头的那个人,目光尤其的热烈。想起之前胡大的话,他心中蓦然一动,这该就红莲教人了……
“行啊!”痛快的应了下来,齐秋雨随手向壮汉扔去了一角碎银,又指了指脚下的两口箱子,自己则潇洒的迈步上行。
略有些慌乱的接住碎银,壮汉看着手中的白银,再看已经走上平台的齐秋雨,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怪异的表情。扭头看了一眼高世军,发现他此时正在关注着齐秋雨,遂转头看向身边三人,咧着嘴,讪讪说道,“干活吧!”
走上平台,齐秋雨再度感受到一种被窥视的触动,视线来着西边,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下面的四人也是来自那一块。
嘴角翘起了一抹笑,看来这群人真是高辉的手下了。那手脚上的老茧和裂纹,除非是真正常年做苦力的人,否则断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顶着身后的目光,齐秋雨穿过码头进入了安宝集,镇口的右手处,不远的小店中果然有一桌上坐着五名带刀的巡校。
——一个个都有功夫在身。
齐秋雨没去多看,更没闲着蛋疼进小店休息,等到壮汉、高世军四人抬着两口箱子赶上,他洒脱的一招手,钻入了集上黄昏的人流中。
找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上,齐秋雨叫住了正yù掉头走的壮汉,“这位大哥是地人吧?不知可否知道高辉高老教头所在?”
望着被自己‘直言相告’弄得一脸惊sè的壮汉,齐秋雨微笑说道:“在下有事拜见高老教头。如果大哥知道门路,还望引见一二。”
壮汉脸sè僵硬,生硬的向着齐秋雨笑了笑,转身就去。“怎么没句话?”齐秋雨有些失望,他可是很有把握感觉这几人是红莲教中人的,这才开门见山的说出了目的。
晚上。天sè完全黑暗了下来,齐秋雨还是没等到红莲教中人。但也没等到乡勇和巡检司的人。
一百名巡丁巡校,朝廷在安宝集的力量也不俗。齐秋雨真实身份万不能暴露。
等不来人,齐秋雨就准备出去走走,顺便填饱有些饿了的五脏庙。出了客栈门,直去临近一家热闹的酒楼。
既然那人不相信自己,那就索xìng再去找人打听。齐秋雨摸摸腰间,脸上微微的一笑,自己有的是银子。“银子开路。就不愁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随着热情迎来的小二,齐秋雨直接进了酒楼的雅间。“去给爷找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来,爷有些事儿要打听。”
说着扔出了一块碎银,喜欢的那小二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连忙点头退下。
“苗子。过来!”
小二高兴地走出雅间,刚下楼梯就见换了一身布袍的师兄正在向他打着招呼。
“六师兄?今儿你怎么有空到这来了?”看到壮汉,小二愣了神,很是惊奇。
“苗子,我问你,刚才随你上楼的那人问你什么了没有?”同样一身布袍打扮的高世军从壮汉身后闪出,与正儿八经做苦力的壮汉相比。高世军风吹雨打的也受过不少苦,可气质就气多了,身穿长袍就显得甚是合体。
“啊,是十七少啊。”小二明显也是红莲教徒。知道高世军身份,而与壮汉相比,他在红莲教中的辈分就更低了。
看到六师兄、十七少接连出现,小二自觉感觉着是出大事了。连忙说道,“他只让我给他找个包打听来。别的什么都没问也没说。”
高世军听得眉头紧皱,“看来这人是真准备来事儿了。”从渡口出来,他就连忙换了身衣服跟了上,壮汉一说,现在小二又是这么一说,他感觉是更不能等闲视之了。此人到安宝集,必有他的目的和所求。
不过越是这样,高世军就觉得越要查探个清楚,也就越不能带着齐秋雨去见自己老爹。“你去这样这样……”拉过店小二,高世军梅细细的吩咐着。
齐秋雨立在窗前,眼睛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街面,这安宝集虽然红莲教势大,可毕竟还有官府衙门掌控的巡检司,万不能大意。
“咦,这小二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小二引着一人一出现,立刻就被齐秋雨给看到了。看着小二在不时地回头和身后那人讨论着什么,齐秋雨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钱果然是好办事!”
片刻后小二带着一人敲开了齐秋雨定下的雅间房门,再扔过去了一块碎银,齐秋雨示意小二关上门走人。
看着立在眼前一脸谄笑献媚的包打听,齐秋雨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这人眼神不对啊,目光、神情看似奉承,实际上却隐匿着一丝诡异。而且眼光还不时的看向自己腰下,那眼神即使再忍耐,也充斥着不可掩饰的炙热和贪婪。“自己似乎是被人设计了。”齐秋雨从不对自己的自觉有所怀疑,这种自觉都救过他好几次xìng命了。眼前的这人,自己对他的感觉很不好,那是不是要……
想到自己出客栈时,身后传来的目光,那种被盯梢的感觉……
“你该知道高辉高老教头吧?说一说看!”眼前之人的身份齐秋雨还无从判定,虽然对方对自己似乎是包藏祸心。不过既然是无从判断,那就继续掰开了来说,就看看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来人似乎一点都不为齐秋雨的问题惊讶,在齐秋雨惊异的目光中,把安宝集乃至整个高店高辉和红莲教的事肆无忌惮的说个滔滔不绝。
齐秋雨嘴巴都惊讶的张了起来,同时心中感到好笑,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被算计了。眼前这人也绝不会是红莲教中人,他反倒有可能是官府的线人。别的不说,单从保密上来讲,如果红莲教的人都是如此碎嘴,他们就是在平东再经营上一百年,也力不足根脚。
齐秋雨还注意到了对方贪婪炙热的眼神,不知多少次留恋在自己的腰包上……
“这位爷,十两银子,小的……带您去高老教头家走一趟?”包打听眼睛中银光闪闪。
齐秋雨莞尔一笑,他决定跟着眼前这人走一趟,因为这人已经说到了高辉的住处。无所谓的一笑,齐秋雨当即扔过去了一锭银子,摆手做出了个“请前面带路”的姿势。“小小一个安宝集,就不信还有自己去不得的地方?”他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
虽然这里巡检司的实力应该很不弱,但自入无量道以来齐秋雨着实得了不少的好处,他不怕!更别说闹大也也不成问题,反正他来安宝集,为的也不是真的要将红莲教给拉上船。
在楼梯口碰到那小二,齐秋雨含着带有深意的笑抛给他一块银子,回头指了指身后雅间,算是结账用的了。
银子有二两来重,不要说齐秋雨点的菜还有两个没上,就算是全上齐了扣除饭钱,小二至少也能落下一两。但接着银子小二的心中却无有一丝的高兴,反shèxìng的向着齐秋雨露出了一副充满了恭敬和献媚的笑,内心里充满苦涩!
——这人,不傻!
第七百五十章 焉支山下
大草原上,焉支山下,猎风浩浩。
七万余胡骑,四万多汉骑,双方十二万之众的骑军,正遥隔相对。
“唏律律……”青骢马打着鼻音,勾头叼了一口嫩绿的青草。坐在其上的人自然是祝彪,在他的身后一列排开着窦兵、冯恩江、祝忠、夏云逅、周子昂等河东五将,此外还有兵部侍郎云翳、禁军武卫中郎将姬清,罗州武恒飞麾下北中郎将淳于敦、新任河西大帅叶傅恒部扬武将军王子腾。
四万多兵马,对面数量远远超过己方的胡骑毫无一丝畏惧。
在祝彪的对面,乌达带领着自己的三万金狼骑兵居中,下左大将、左右当户等重臣引着四万余常备骑军、部族武装,分列左右。
他们的人数远远多于汉骑,但上上下下之人的神情却无比的肃穆,不见一丝一毫的轻松。
因为他们面前的四万多汉骑是长驱千里,十万胡军也没能拦下的汉家子弟,是胡骑屡屡吃瘪,胡将们想起来都怕的祝彪亲自带领的复仇雪恨之师!
今rì的焉支山下,注定有一场血战,注定要尸铺遍地,血流成河。
“大汉的将士们,今rì之战,数十万在天之灵都看着呢。”祝彪指青天,喝声激昂直冲云霄,“我辈军人,该怎么做???”
肃穆的神情更加肃穆,坚毅的目光更加坚毅。掌紧紧握着刀枪,爆喊的呼杀声响彻震耳。“杀,杀,杀——”
士兵们浑身筋肉都绷的紧如密石。一股一股的杀气融入在大军的磅礴之中,冲天的凛然杀气,搅散了天上的云朵。
“昂昂昂……”坐下一匹浑身火红的赤龙宝驹。乌达同样举起了中的弯刀,站在胡骑大军的阵前,高呼:“这里是焉支山,这里是焉支山——”
“是长生天神留下神迹的地方,是我大胡数百年繁衍生息的地方。现在汉人来到了我们面前,他们要夺走这块水美肥腴的牧场,大草原的男儿们,你们愿意吗?长生天的勇士,你们愿意吗?
愿意让我们出嫁的新娘再没有胭脂。愿意吗?”
举刀怒吼,乌达的煽动同样让胡骑士气一盛。只这种激昂军心,激愤士气的腕,胡汉两方都不缺!
胡儿们掀起了不小的声浪,祝彪坐在马背上。不以为意。这次他深入赵地边外千里,沿途已经马踏了六个胡骑大小部落,近五万人被屠的一个不留。并且在进军途中大胆的分割穿插,三面合拢,生生围歼了一个企图打阻击sāo扰的胡骑常备军万骑。胡骑万骑长被斩杀阵中!
现在,就是一次决战。打败眼前的七万多胡骑,在全部军力只剩有二十来万。却还要顾及赵军的左贤王、左谷蠡王地盘内,四万多汉骑就是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再也不是他们短时间内可以拦截、威胁的了。那个时候,数千里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祝彪非得好好地逛一逛才可。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一声连着一声,一声沉过一声。就像此刻战场上的气压一下,沉寂的如同雪天时密布的yīn云。
“各部骑兵,列队。准备冲锋……”
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激昂的牛角号声。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动越来越近。
“呼嗬……呼嗬……”胡骑的吼叫声从远处响起,在汉军每一个人的耳朵边都久久回荡。乌达首先发起了进攻,来自右翼的进攻。
云翳高举长枪,声后的传令兵挥动了令旗。号角随即吹响了冲锋的响奏。
所有士兵霎时间被一股浓浓的紧张气氛所笼罩。大战即将开始。
胡骑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接着黑sè的战旗跃入汉军士兵的视野内。
云翳转首高吼:“我汉军威武,杀——”
身后的禁军铁骑也高举武器,同声呼应:“杀——”
中军、右翼,更多的士兵听到喊声人人神情激奋,无不竭尽全力,纵声狂呼:“杀——”
响亮的呼杀声直透云霄,把云彩都给震得粉碎,晴天无云。
姬清轻踢马腹,胯下黑豹开始迈步,开始小跑,开始奔驰……
训练有素的晋军骑兵百人一列,一字排列,紧随其后,打马前进。
焉支山下风起云涌,在胡骑发起冲锋之后,汉军骑兵也cháo水一般,呼啸着,如波涛一般,汹涌着,像飓风一般,咆哮着,发起冲击。
战马奔腾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至于掩没了两军数万士兵的呼喊。
“命令后队加速,向中军两翼靠拢,部队列锥形阵势迎敌。”左大将呼都儿大声下着命令。
云翳不为所动,汉军的铁骑继续在加速。
姬清听到胡骑的号角声密集响起,jǐng觉地抬头看。胡人的后军正在加速,并且迅速向部队的中军两翼靠拢,逐渐形成一个更加敦实密集的锥形阵势。
不得不,胡人的骑兵素质确实令人惊叹,他们在高速行进中从容变阵,士兵们一个个舒展自如,处惊不乱,骑术拉下汉军不止一个等级。汉军士兵的确和他们有差距。
但是这又如何?胡骑能跟汉军将士比纪律吗?就是他们的常备骑军也远远不及。
作为冲阵之将,姬清大吼起来:“前军密集集结,后军两翼展开,出击——”
令旗摇动。
姬清要正面透穿胡骑锥形阵势的箭头,挡住胡骑的尖锥破嵌,这必须用‘铁板’抵挡。只要狠狠地砍掉他们的‘箭头’,锥形阵势的攻击才会土崩瓦解,剩下的也只有防守了。
“加速,加速……”姬清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撞阵的一部禁军铁骑,紧紧地聚在一起,组成10010十道严丝合缝的铁板人墙,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奔驰起来。
左右两翼冲出的禁军骑兵也象两支离弦的长箭,shè向了锥形阵势的两条斜边。
汉军的冲锋大队形成了‘三叉戟’。凶猛扑向敌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相差一百二十步。
呼都儿舞动弯刀,正准备命令士兵上箭,他的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喊出声音。他看到了对面飞来的满天的黑云,是满天的长箭。
“举盾……”不用呼都儿指挥了,冲锋的胡骑顾不上中的短弓,纷纷压低身子伏在马背上。有盾牌的纷纷举起了盾牌挡在身前头顶。
号角声变得有几分急迫。
长箭从天而降。
士兵的惨叫,哀嚎声。尸体的坠地声,战马的痛嘶,仆倒声,马蹄从上践踏而过的沉闷声,长箭击在盾牌上的噼啪声。顿时交织混杂在一起,血腥而恐怖。
然后,胡骑的还击到来了。一支支狼牙箭飞在天空,也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全速前进……”呼都儿转头大叫起来,竟然被汉军摆了一道子,实在可气。“全速前进。杀啊……”
两军都在顶着箭雨,踩着伤亡同袍的躯体,狠命驱打着战马,在做着几乎飞一样的事情。
胡骑杀向汉骑。汉骑杀向胡骑。
云翳长枪前指,纵声狂吼:“杀……”
几蓬箭雨落下,两军接触、对撞,巨响。
姬清随着黑豹高高跃起的庞大身躯。奋力抖刺长枪,jīng钢打制的长枪虽然没有像白蜡杆一般晃出一团枪头。可也抖出了五朵枪花。被命中者,无不惨哼一声,然后溅血的身躯从战马背上腾空飞起,重重地摔落到地上,接着被无数只疾驰的马蹄淹没。
可是‘箭头’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被折断的。
领兵的金环胡将高举着狼牙棒一路酣呼鏖战,一样凶猛无人可敌。姬清的长枪就是嗜血幽灵,肆意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胡将的狼牙棒也是血肉磨盘,将一个个血肉之躯碾压成碎末。
对撞的两军完全搅合在一起,数千人马密集地聚集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就象一个漩涡,疯狂的吸取着两军将士的xìng命。
汉军、胡骑的主力在继续靠近着,密集的阵列如一柄无坚不摧的铁锤,疯狂地挥舞着,疯狂地砸着,就看谁先把对方砸成齑粉了。
一个禁军队率战刀飞舞着,连杀胡骑三骑,接着他就碰上了一名铜环胡将。铜环胡将挥舞着铁蒺藜骨朵,点点血迹沾染满身,看上甚凶恶狞狰。队率却毫无避让,只是像捕食猎物前的野兽低低哼了两嗓子,身形随着战马飞扑而来。雁翎刀与铁蒺藜骨朵相错,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铜环胡将从来没有被这么狠的一刀劈过,这一刀沉重无比,他心口如遭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跟上来的一个禁军骑兵再劈一刀,铜环胡将再挡,他感到自己头昏眼花,好象要坚持不下了。而这时又两把刀几乎同时从前方剁了下来。铜环胡将奋尽余力,大喝一声挡住一刀,跟着一颗头颅张大着一张嘴飞了起来。战马继续冲出了十几步之后,马背上的无头尸体终于坠于马下。
而那先前的禁军队率,此刻已经被往来的敌我战马踏成了肉泥。
“杀……”云翳长枪一摆,带领一支留后的生力军冲入了战场。
左翼与胡骑已经厮杀了半个时辰了,但两边都没取得理想的战果。眼看胡骑新兵杀上,他也只能杀上了!
骑兵的冲击力是绝对可怕的。没人能抵挡一敌骑的迅猛冲击,偏偏对冲的骑兵,要面对的就是一个个密密麻麻扑上来的敌人。
于是,不管胜利一方也好,败阵一方也好,士兵的xìng命都是最快速的消耗品。而若要是两败俱伤,骑兵对战的两败俱伤,留给人的印象就只有——可怕二字。
在这场‘死而后已’的战场上,背负着国恨家仇和奇耻大辱的汉军士兵舍身忘死。狂热的斗志被鲜血刺激地疯狂,他们只知道杀死对方,报仇,再杀死一个,浑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命。
胡狗。杀胡——
胡狗,杀胡——
但胡骑也要生存,焉支山对于胡人来有着不一般的意义。这里的山中生长着一种花草,名叫红蓝花,其汁液酷似胭脂,胡人妇女多少年来用来描眉涂唇。在大草原上,焉支山就是美的象征。
每一任胡族大单于的正妻——阏氏,必出自这里!
当然,这不是胡族大单于的阏氏都是焉支山部族之人。而是单于嗣子到了成亲的年纪时,整个胡人部族的权贵之女,都会聚集在焉支山上,供单于嗣子挑选。
胡骑们也在舍生忘死地冲击,前赴后继。决不退缩。自己死了也要给后面的士兵争取一条活路。双方都杀疯了。
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就在脚下践踏,断肢残臂就在自己的眼前飞舞,鲜血就在空中溅洒,吼叫声就在耳畔回荡,杀——,没有退路。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就是砍死对方。再迎上一个。
战刀弯刀同时砍入对方的胸膛,那激烈的吼叫既是痛苦的,也是畅快的。同归于尽未尝不是jīng疲力竭之后最好的结局。
姬清浑身上下沾满了胡骑的鲜血,浑身浴血的他。都让人看不出相貌了。伴随他两年的战马黑豹已经倒下,他换了战马持枪继续冲在前。周围的士兵不停地倒下,后面的士兵不停地补上缺口。
不需要呐喊,也不需要鼓励。杀,杀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杀。
一个胡骑的铜环胡将临死一刀砍在了姬清的大腿上。弯刀斩破甲群深入骨肉。竟然就那么挂在了腿上。
突然一支利箭穿过胡骑的缝隙,shè中了姬清肩膀。姬清狂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也坚持不住,身形摇了两下。一名金环胡将打马飞来,顺势一棒劈打下。姬清再吼一声,挥动枪杆一架,同时打马猛的向金环胡将战马的侧面撞。
“砰!”肌肉碰撞的声音,姬清的长枪划过胡将战马的脖子。金环胡将拔出了弯刀,姬清拔出了佩剑,弯刀划过姬清的胸膛,鲜血四shè。长剑没入了金环胡将的腰间!
战马惨嘶,马血喷shè,庞大身躯打横飞起,撞飞了旁边正在搏斗的几骑,倒在了地上。金环胡将被甩了出,还没有等他站起来,三杆枪矛不分先后的同时刺到,胡将哼都没有哼一声,命丧当场。
可是姬清也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他胯下的战马同样受创颇重,四蹄都有些站立不稳了,向前前冲了几步,姬清陷入了金环胡将背后牙兵的包围中。刀枪齐下,就已遭重创的姬清,鲜血疾哧。他怒睁双目吼声连连,一握枪依旧横扫,另一握剑狂舞飞劈。
胡将牙兵的长矛刺进了他身体,弯刀剁在他的肩上,狼牙棒、铁蒺藜骨朵砸在了他身上,姬清的枪剑却依旧在饮着血!
人轰然倒下。
金环胡将仅余的几个牙兵却心有余悸地望着,好像惧怕他再会跳起来一样。
姬清的亲兵凄厉地叫吼着,个个红着双眼扑杀了上,几个牙兵立刻就被剁成了肉泥。但这已经换不回姬清的一条命了!
是役,禁军武卫中郎将殁亡。
祝彪看着左翼战场的变化,四千禁军骑兵混合着一部分罗州骑兵,不到万人的军力对抗两倍于己的胡骑,不落下风,很不错!
毕竟左翼兵马只是有一个系统增幅,祝彪为了节省他们体力、耐力没有开启技战术,也因为兵员默契的整体不足,没办法开启阵法。
“杀啊——”
呜呜的号角声从汉军一方响起。北中郎将淳于敦、扬武将军王子腾两部军,缓缓撒开了马步。
而他们的后面,八千河东骑兵在严阵以待。
“杀啊——”淳于敦、王子腾的怒吼响起。
中军、右翼,两军小三万骑兵马,全部做天狼阵出击,祝彪再给他们开启了技战术——冲锋,战力激增,速度激增,冲击力翻倍增强的汉军如两条怒龙,直冲胡骑军阵。
“吹号,给王压下他们——”乌达大一挥,毫不客气的表示自我的绝对自信。
他有三万金狼骑兵在,此军足可抵挡十万汉骑!
没有跟祝彪打过仗,从来只是耳闻的乌达并不知晓,祝彪带领的骑兵都是会不同的。
“轰——”
两股滔天的巨浪拍打到一块,漫天碎花溅落。
祝彪眼睛一眯,那是血sè的水滴啊。任务栏中,A级任务——马踏胡虏的进度在飞快的进涨,但这时的祝彪却根无心理会。
“驾——”
祝彪的帅旗移动了。青骢马迈着疾快的脚步奔驰,身后八千骑兵跟随而进。这支并不太多的骑兵向左绕过汉军交战的左翼,疾快的兜向胡骑的背后——
“天真——”乌达不屑的看着祝彪的移动,就着水平吗?传言里百战百胜的祝彪就这水平吗?这算什么法子呀!
“知牙石,带领一万金狼骑,给王杀了祝贼——”
同时乌达看向一旁的西方广目法王,这位宗师级的大高。而他的身边还剩有五千金狼骑兵护卫。
“长生天在上,座自尽全力!”
汉军阵中。
“金狼骑!”祝彪嘴角翘起一抹笑,望着疾奔而来的胡骑。等的就是你们——
“将士们,跟我杀——”看杀了这一万金狼骑,乌达狗贼还怎么做!对于身后的骑兵,祝彪有着异乎寻常的信心。
长枪指向,八千河东骑兵异口同喝:“杀——”
这群随着祝彪数千里追战的河东将士,在沿途一系列的拼杀中已经将自己的刀磨到了最利!
第七百五十一章 这,就能拦得住自己吗?
广大的战场纵横有十几里之宽长,否则如何能够让十万骑军施展。祝彪带兵绕行左翼,没转弯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整个战场的局势。除非他施展轻功飞到天上去,否则视线尽被黑压压的人头马影充塞!
“杀——”高亢的呼杀声从两军阵营不绝的发出。
两支脱开了主阵的军队对冲疾驰,距离在飞快的拉近着。祝彪浑身被浓郁的杀气笼罩,宛若一尊杀神,一马当先,长枪斜指,目光所向,紧紧盯着胡骑军阵正面上的一点。那里有个大高手在隐匿,他虽然收敛了气机,可还瞒不过祝彪的感知!
因为在九yīn内功修成以后,祝彪并没有因为系统限定的三十岁前无法突破先天宗师境而止步不前,他继续修行了《玄yīn真经》,对,七煞宗的《玄yīn真经》,现在已经到了第八层。同时它的感知属xìng也超过了80这一大关口。
对面的那位高手就是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机,躲在两名胡骑士兵的身后,在祝彪的jīng神感知中,也依旧是jīng气如柱,狼烟冲霄,如黑夜里的萤火虫显眼至极。就像前世高科技的‘红外线热像仪’,在它面前,人就是在黑暗中隐蔽的再好,也一眼可辨,毫无用处!
“是天神教高手,要偷袭?”
嘴角挂起了一抹讽刺的笑,祝彪浑身四溢的杀气更加凛然。接近90点的杀气值,就是杀道众人也难寻!这杀意便就不动不摇,一眼看去,也能把白额猛虎惊的掉头就跑。
“长生天在上!”西方广目法王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了祝彪的冲天杀气,内心惊不足一凉,念起了天神教的口头禅。
老天爷这还是一个人吗?广目法王的六识里。祝彪整个人都是锋锐到极点的‘杀’,没有半点血腥,只剩一股杀意,宛如一柄天裁之剑。这意志,就是天神教里的最嗜杀的护法,也比不上一半。
杀气值达到高段以后,杀气的‘实质’就有了极大的提高,祝彪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浑身散溢着‘血红’,漫天血气弥漫。宛若血海中走出的死神了。
这种剔去了血腥,只剩杀意的‘杀’,无疑更加纯粹。就是不知道当祝彪圆满了这项杀气值之后,是不是杀气杀意就纯粹到极致了。如果是那样,祝彪到时候可就能用‘眼剑’来打人了。
浑身的功力激转起来。雄浑的九yīn内力顺着经脉汇聚到祝彪的两臂上,滚滚滔滔,渤浪激荡。
祝彪就凛然的杀意融入了至yīn至寒的九yīn内力之后,更是犀利。气势直冲十数丈外,化作了漫天冰刀霜剑一样,胡骑激shè而来的箭矢,飞到他周边头顶时。真就若撞上了实质刀剑一般,纷纷掉落!
临阵不过三箭!
对冲的两军,尤其汉军这般的快速,临阵那是只有一箭。两军最前列的士兵。有些人甚至来不及将弓弩插回弓壶或挂在马鞍边,对面的人就已经到了近前。只得匆忙把弓弩一丢,拔刀抽枪。
躲在胡骑身后的广目法王遍体生寒。这可不是他被谁谁吓得了,而是这天气突然冷了。他前面的胡骑士兵都不由得打起了寒颤。神情彷徨不知所措。
但广目法王却是知道这是为何,江湖顶级高手的内力显化么。祝彪所练功法。至yīn至寒,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气温骤降,完全小菜一碟。以祝彪的实力,内力狂涌出来,就是丢尽了火堆中,反而有可能是火堆被冻冰。
“轰——”两军对撞的声音。
比之大海最汹涌澎湃的巨浪拍击礁石声犹要大上许多。可如此响亮的声音就是没能压下祝彪的一声大喝:“缩头藏尾的鼠辈,给我拿命来——”
“百鸟朝凤——”一杆长枪带着一股煌煌可威,曜rì灼灼的无匹意志,疾电一样划破空间直接出现在了广目法王的眼前。
挡在他面前的胡骑士兵不是被枪意撕裂的粉碎,就是远远地被震飞出去。
顶级枪法中的顶级一招,百鸟朝凤!《百鸟朝凤枪》中最具有威力的一式,祝彪在战场上首次使出来的一式!
青骢马昂首嘶鸣,四蹄凌空飞跃。骑术100的祝彪第一次对青骢马灌入了内力,让青骢马骤然提升了一个档次。来就是名驹的青骢马,眼下比之乌达的赤龙宝驹也顶多略逊一筹!
《百鸟朝凤枪》是军阵枪法,不是《燎原枪法》这种武林式绝学,而既是军阵枪法那就少不了要有一匹战马来配合,灌入内力后的青骢马也算是世间第一流的名骏了,疾踏如流星,疾驰如龙行,祝彪这一击,将百鸟朝凤一式可以说是发挥到极致了!
“吼——”广目法王目光如一头恶鹰,吼声却壮若猛虎,盯着策马杀到的祝彪,陡然的身子一矮,坐下的马匹被直接压爬地上,落地的双脚猛地一震,沙场地面龟裂开几道裂缝,广目法王人更合刀化作一道流光窜向祝彪。
刀光如一轮凄冷的弯月!只听得‘嗤嗤’的声音。
可是一抹寒光已经映shè在祝彪的瞳孔中。
瞳孔一缩!长枪疾速更快,宛如迸shè出的箭矢,枪尖撕裂长空,带着刺耳的锐啸声!
“锵!”
兵器碰触的一瞬间,祝彪的枪尖顿了一顿,但就是顿了一顿,可不是停下了。
广目法王人刀合一的一击,威力绝不弱,劲力中更有着一股强大的螺旋劲道!可是这一切在祝彪一枪之下碾的粉碎——
广目法王的一击没有把祝彪的长枪卷带一边,反而是他自己手中的弯刀给不由朝旁边偏去,广目法王脸sè顿时大变!原气势凌厉的他,现在遍体生凉。
咻!
长枪直刺心窝!
“开!”广目法王眼睛瞪得滚圆,大草原上有神眼之称的他,眼睛现在并没有闪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而是直接丢开了弯刀,两臂交叉直接挡向了枪头。
祝彪咧嘴笑了。
呼!
枪头刺穿了广目法王的左臂。又刺进了垫在左臂下的右臂。
长枪枪尖一挑,再化作一道流光刺向广目法王。
“铛!”广目法王挥动带血的右臂磕了住,枪尖撞在右臂上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响音。
广目法王的臂膀上竟然有护臂,那就怪不得他敢用手臂去抵挡祝彪的长枪一击了。而凝聚了祝彪全副jīng神与劲力的一击,竟也只穿透了广目法王的左臂,而轻伤了广目法王的右臂。
“咻!”“咻!”“咻!”……
枪影如一根根利箭!
万箭齐shè!
一条条枪影,好似一群毒蛇,争先恐后咬向已遭重创的广目法王。被祝彪一枪刺入,广目法王伤的何止是一个左臂啊。他半边身子都被至yīn至寒的九yīn内力给冻的结冰,更不用说他左臂的经脉了。
可广目法王毕竟是先天宗师,虽遭重创,虽拖着半边身子,可脚下步伐灵活。不断地闪躲腾挪,右臂的护臂也不断地抵挡,将祝彪的攻势挡下来了九成九,只有肩头上的法衣再被祝彪一枪刺破,同时带出一朵血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在后退中。广目法王比万年坚冰还要凝固的心都要动摇了。自己竟在祝彪手下如此的……不堪!
“我要反击!我要反击!”
广目法王内心中在疯狂的呐喊,就是半边身子被创他也是一宗师。宗师怎么可能摆在一武道圆满者手中,祝彪先前斩杀宗师的传言,是假的。是假的,我不信!
可是想要反击,广目法王却必须摆脱祝彪的枪势。那如影随形的枪法已经完全笼罩住了自己的对手!
一枪连一枪,一枪快过一枪!祝彪内力早就到了生生不息之境。刺上一天,也不会有疲惫之感。
艰难地抵挡住一枪又一枪。可是,生生不息又连绵不绝的枪法,令广目法王逐渐陷入了招架不住之境。
他的伤口在流血,他的经脉在崩坏,他内脏的伤势继续在加重……
广目法王完全被缠住了,不要说还手,走都走不掉。祝彪一枪枪的刺出,激荡的劲气让周边七八丈方圆内都无人马敢进。金狼骑兵为了救援广目法王shè去的箭矢,也根抵达不到祝彪的身边,就被狂乱的劲气卷的不知所踪。
广目法王只感到自己的右臂逐渐麻木,每一次抵挡都难过的要吐血!
宛如一艘小船,陷入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当中。
艰难地抵挡一波又一波海浪,可是……终有一次,小船会翻掉!
“噗!”
广目法王的右臂被枪尖挑开,祝彪挥掌一记‘亢龙有悔’拍中了广目法王的胸口。
“砰!”掌力击在铁块上的声音传出。祝彪眉头一皱!
该死的广目法王,不仅双臂上戴着护臂,竟然连胸前都穿着护甲,自己那一掌可不正中护心镜。
广目法王额头满是汗珠,脸sè涨红,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军阵中一片白地里屹立的一马一骑。因为那块护心镜,他现在还没死。并且他逃出祝彪的枪势了,借着那一掌之威,广目法王人如利箭倒飞出去。
“杀——”追,已经是不及。祝彪只好放过这个百年难寻的大好机会,这次能剪除的可是胡人的宗师级高手啊,高高的举起了手中沾染着宗师血迹的亮银枪。
一万金狼骑兵自然溃败了。当整个大草原上都负有盛名的广目法王在祝彪枪下,一招重创,然后左支右绌的勉力支撑,身上再多了好几处伤口,最后更被祝彪一掌拍飞——
金狼骑兵们的意志都要崩塌崩溃了。
宗师级高手,西方广目王,大草原子民信仰崇敬的纪念之一,就如此的不堪,哪一个胡人能够不沮丧,不气馁?
如此,一万金狼骑兵在八千河东jīng锐的冲击下,就连半个时辰都没能支持到。就稀里哗啦的败退了开来。祝彪所到之处无人敢拦,‘轻松’击败广目法王的祝彪,至少在短期时间内将眼前的这一万金狼骑兵的斗志给打没了。
匹马纵横,所向披靡。一万金狼骑兵被冲击的一塌糊涂。
这简直是战场上以来金狼骑最丢人的一幕了。
乌达!”望着豚突狼奔的金狼骑兵,看着势若破竹的河东jīng骑,祝彪大声一吼:“看祝彪如何擒你!”
“驾——”青骢马狂奔起四蹄,如一道青sè闪电从金狼骑兵败溃的队伍中一划而过,直冲向乌达的黑旄王纛所在。
没有一丝的犹豫,祝彪决定立刻对乌达进行突击。他不求自己真的能在五千金狼骑兵的保护下。杀掉这个胡虏的左贤王,而只求砍断黑旄王纛,吓跑乌达。如此,这一战汉军就赢定了。
“不好!这祝贼过来了!”
知牙石已经出阵,留在乌达身边的是一个金狼骑万骑长。耳朵上金环灿灿。紧张的大叫着:“谁去拦住他?谁去拦住他?”
两名金环胡将、三名银环胡将闻声跃马而出,向正往中军扑来的祝彪冲过去。两名白袍祭祀、两名神仆紧接着也合身扑去。
“祝贼领死!”胡将们高叫着。
祝彪充耳不闻,手中长枪举起,枪头蓦地从手中向前滑出,红樱颤成一个圆盘,枪身弯出一道弧线,锋锐的剑锋划向第一个冲到面前的金环胡将
“砰!”
一声响。这名金环胡将刀势都没有搞懂,明明祝彪手中拿着的是一柄长枪,明明自己没有从长枪上感受到多大的力道,怎么跟自己手里的狼牙棒硬碰后。是自己手中的狼牙棒不听话地大力回弹过来了?
红樱在眼前散开时,金环胡将看到接近红樱处的枪头在自己眼前一划而过,带着疑问与疑惑,金环胡将的人头就已经随着枪刃一起飞舞到半空中。
尸身抛开狼牙棒。从马背上坠落。
“砰!砰!”
两样东西都先后落地,这时金环胡将的人头却还在空中飞舞。没有落下来。
在人头落下来之前,一名银环胡将及时赶到。
枪尖如同早已经计算过一般,沿着将人头抛飞的弧线,连弯也没有转一个,刚好划向这名赶早的银环胡将胸前。
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再细想,这名银环胡将也根没看到前车之鉴,看到祝彪方的长枪临身,挥起狼牙棒就拼力打下。
“当!”
一声震响,刺下的枪尖没有半点的停顿,顶着牙钉锋锐的狼牙棒继续往后推去。银环胡将的下颔避之不及的在狼牙棒上粘了一下,然后整个脑袋就高高向天扬了起来。
从后面扑上来的三员胡将与四个天神教高手,只看到前面的两个同袍与祝彪交马错过,两颗不同的脑袋就相继飞了起来。前面之人的人头刚刚落地,后面银环胡将的脑袋也从颈上折断了下来,手中狼牙棒咣当落地,战马一样驮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跑了老远。
落后了一步的三员胡将亡魂大冒,不约而同地勒住了战马。四个天神教高手也浑身冰寒的顿住了疾蹿的脚步。
但这个时候祝彪怎么还会容得他们从容离开?!
“让开!”大喝一声,单骑撞入到三骑胡将中间,长枪拦腰横扫,瞬间数次交击。
“砰!砰!”
左右各一名银环胡将,在杨家枪“荡”字决下,连人带马被撞开,腰间骨骼尽断的死在地上。
最后一名金环胡将,就眼见一团红樱zhōng yāng,闪亮的尖锋离自己的眉目间越来越近!
“死!”祝彪一声断喝,枪尖从胡将脖颈刺入,直接隔断了脖颈,再手一挑,第三颗脑袋从自己头上飞过,落到后方。
轻轻避开无主的战马,祝彪眼中现在只有乌达的王纛!
“乌达纳命来!”
这一声暴吼,连厮杀正酣的主战场军士都有听到。
“跟我上!”
军中仅剩的金环胡将,也是金狼军的万骑长,这时大吼一声,带着数十名牙兵冲出阵去。既然单独的武力已经阻挡不住祝彪的冲刺,那么就五千骑兵呢?
同时十多个银环胡将振奋jīng神的举起手中的刀矛,大声喝呼中招呼着金狼骑兵群体冲上。
“上去!围死他!杀了他——”乌达显然对刚才听到的暴吼很不痛快。而祝彪现在表现出的彪悍,也无疑超乎了他的想象。
“杀!!!”随着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五千金狼骑兵中三千人冲着祝彪冲杀了过来。
“啪!”
“啪!”
一个个胡骑士兵都在狠狠抽打着自己的战马,战马也在嘶鸣中疾速飞奔起来,仅仅二三十丈距离,就加速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速度层次。而如此高速冲下的三千骑兵,冲击力必然也是极为惊人的。
看着这浩浩荡荡,似乎令大地都颤栗的马群飞奔,祝彪不由摇头:“这,就能拦得住自己吗?”面对冲杀过来的金狼骑,祝彪根就没放在眼里。
“嗷~~~”第一波冲杀来地金狼骑兵们大声的嚎叫着,虽然三千骑奔驰的场面宛如滔天洪水冲下来,冲击力极强。可是,自己面前站的是什么人呢?是祝彪,这可是祝彪。短短两个字就足以让他们胆寒了,如此大声的嚎叫,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提胆。
第七百五十二章 遥忆先人,此非彼也!
“蓬!”“蓬!”“蓬!”
人马掷地,密集地一声声响音就好似重锤敲大鼓一样。
一眨眼功夫!整整十九骑第一波冲锋到祝彪眼前的金狼骑兵被抛飞了起来。
祝彪不止杀了他们,还连人带马的将他们倒投了回去。每一骑都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反正一时间人仰马翻,是混乱的很。
“蓬!”祝彪又拍出了手掌,一条玄黄飞龙咆哮而出,澎湃的掌力倒卷着三马三骑回飞了出去,再度砸倒了十好几金狼骑兵。
青骢马四蹄疾踏,快若流星一样从百多名歪倒一片的金狼骑兵群中穿过。
呼!呼!呼!
速度快似闪电,手掌慢如推磨,不过,那只是看起来慢,事实上,可是快地令人感到诡异的。
又听得一阵阵低沉的“蓬!”“蓬!”声,一匹匹战马、骑兵接连的被抛飞起来。
中者,必死!
砸到的必伤!
三千金狼骑兵,人数是很多不假,可又有多少人能真的跟祝彪近距离接触呢?三五骑?还是骑?反正绝超不过十骑!
在草原上,马牛羊是最多的,优质的战马并不贵,金狼骑兵所乘的自然就是最优秀的战马,那一匹匹战马冲击起来,冲击力何止万斤。可是在祝彪面前,冲击的战马就好似泥巴般,一拍飞一片!
他与乌达之间的距离不会变长的,三千包裹而来的金狼骑兵也不会无限增多的,祝彪真的很轻松地就穿透了敌阵,只留下满地鸡毛,一片呻吟声不止的伤病号。
蓬!蓬!蓬!一声声的撞响,震撼人心。让jīng锐的金狼骑们也惊恐难耐,斗志大挫。
一匹匹战马和人的抛飞,继而连山,持续不断,实在是令人崩溃!
所以当祝彪单枪匹马突破三千金狼骑兵阻拦的时候,人们是不该有半点不相信的。
“杀!”祝彪扯掉了战甲上挂着的几支箭矢,杀人不沾血的长枪直指乌达的黑旄王纛!
“嗒嗒!嗒嗒!嗒嗒!”
两千金狼骑兵和数十名高手,似乎都能到这单人独骑的马蹄声!
“挡我者死!”
“当!当!当!”
撞击声大作,看上去牢不可破的方阵防御。就被摧枯拉朽的一捅而透。
第一层,破!
三支狼牙棒飞起,两具尸体直撞向第二层。
“挡住!挡住!”
两名银环胡将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和长矛,冲了上来!
乌达紧握着手中的弯刀,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不该打马向后逃。而防护在他身边的几十名王庭护卫和天神教人。人人紧握着兵器,不知道该不该冲上去!
“哐当!”
两个银环胡将的脑袋被砸的粉碎,第二层,破!
到第三层了,两翼的骑兵不再保持阵形,开始全力的向中间收拢,却又哪里收得拢?
草丛能绊住马蹄。那是因为它们还有小草的任xìng。二如果是一片触之即碎的草木呢?又如何能去拦住马蹄?
乌达心中大悔!
“嗖嗖嗖——”
锐啸的破空声传出,但不是利箭shè来,而是祝彪的长枪扎下。
什么王庭护卫,什么圣使神仆。红袍白袍,除了来给祝彪送钱外,都拦不下祝彪一步。
“大王快走!”
乌达身边仅有的一个金环胡将大刀中断,背甲破开。吐血勒马奔逃出,朝乌达大叫。
乌达再也不坚持了。祝彪就要杀到他面前了,再坚持小命都有危险了。遂一勒赤龙宝驹,打马就向后奔去,同时奔走的还有重伤中的广目法王。
“乌达休走!”
眼看就要杀到乌达面前了,祝彪先前虽然也没指望真能杀掉乌达,可都到这份上了,怎么也待努力一把吧?现在却看到乌达避走,连黑旄王纛都在移动,怎么甘心!
“给我让开!”
红樱闪动,如火燎原!寒光凛冽,如雪飞飘!
“啪!啪!啪!”
几声惨叫响起,几道人影跌飞,一道青光从人群中突围而出。
呼!
背后风声响起!
前面舍身忘死的金狼骑兵继续涌上。他们在用自己的命来给乌达及王纛争夺时间。
这是祝彪冲阵以来,第一个背后追上来的胡将!
祝彪长枪依旧前指,听到马蹄儿声就到了后脑勺时候,转身左掌一劈,一招‘神龙摆尾’打了出去。来将整个被拍飞出了马背上,不等落地就毙死半空中。
黑旄王纛动了!
乌达在逃!
“弟兄们,杀啊——”
河东骑军们士气涨升到了顶点,一个个热血沸腾,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
……
“中军!黑旄王纛!”
主战场上厮杀的胡骑有了波动,王纛这种玩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牵挂起战士们的心。更不要说是后退了!
那里的厮杀声也早已经传到过他们的耳朵,联想起来,那猜测可是很可怕很让胡骑们彷徨的。
大王呢?!
“跟我来!”
中军殿后的一名金环胡将,立即召集了两支部族千骑,赶往中军!
“哐当!”
撞击声在背后响起,乌达回头一看,一个头盔远远飞来,落在身后数步。
“驾!”
一抖缰绳,足下夹马,赤龙宝驹速度又快了三分。
“拦住!拦住!”
金环胡将换了一条狼牙棒,嘴角还挂着血,大声的喝呼着,带领着金狼骑兵涌向祝彪。
一边是乌达,一边是黑旄王纛!
两个‘硕果’摆在祝彪的面前,他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祝彪选择了后者——
人马如龙,长枪如电,势如破竹的撕开战阵,直追到黑旄王纛后。
“慕狐让开!”
金环胡将举起狼牙棒向祝彪迎头砸下。掌旗力士。不管是在中原军中还是在胡狄族中,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则帅旗、大纛这些高两三丈,大腿粗细的杆子的大家伙,岂是一般人能够轻松带动的。
作为一员金环胡将,都认得举着王纛的慕狐。
“当!”
一声大震之后,狼牙棒却没有止住这一枪。
“唰!”
枪尖撞飞了狼牙棒后狠狠地刺向了横放着,正拦腰扫来的王纛。
慕狐!这人武艺顶多也就是刑天笑一个水平,顶得上天神教的白袍祭祀,可比起祝彪来却差的太多了。
“咔嚓——”王纛断了!
厮杀中的胡骑越来越不镇定。当慕狐横抱王纛只扫祝彪的时候,所有胡骑的心都猛的一跳,难道,难道……
他们期望着王纛能在下一刻重新竖起来,可是。没有。他们没有等到自己期望的一幕,王纛消失了……
“哦~~”河东jīng骑震天欢呼起来。
不多久整个战场上的汉军都嗷嗷叫的狂喜雀跃起来。
“王纛倒了!”
“大王危险!”
胡骑们军心大乱,有殿后的兵马不顾一切的掉头向王纛倒下处奔去,更多的人则人心惶惶!
“军无将则乱!”
王纛就代表着乌达,王纛没有了,乌达也消失了,胡骑们就是铁做的神经也动摇了。
“乌达已死。乌达已死……”
早就得到吩咐的河东汉军立刻高喊起这样的口号。助阵中,汉军当中一样是早的到吩咐的一批人,同时带头高喊起这样的话。
胡骑的军心更乱了,他们的斗志在极度动摇。
“赢了!”云翳脸上现起了一抹cháo红。这一阵对汉军的意义他不是不知道。打赢了这一仗,血仇有血来偿,就该由得汉军发狠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怎么开心呢?
是了。就威名鼎盛为百姓崇仰的祝彪,如此一来可不就更加不可压制了……
满脸的红cháo迅速的化作了青白!
“杀……”
“杀啊……”
四万军同声高呼。
……
……
安宝集。
夜灯挑起。集镇大街上人头依旧攒动,几道炙热的目光shè向齐秋雨的背后,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没有转头去看,就让他们在后面看仔细了!
跟着包打听走啊走,很快就离开了人流稠密的大街,转到了一条幽深的巷子里,然后七拐八拐,包打听不见了。
齐秋雨眼中jīng芒闪了闪,对方还真挺有事,竟然逃过了自己的耳朵,这可比借着地利逃过自己眼睛更难伤许多。
齐秋雨现在说出的一道巷子寂静无人,但并不长,两侧没有开口,倒是有着大小十多个门户。他前后左右看了看,还能看到一些人家用竹竿子撑起来晾晒的衣服。
齐秋雨没有急着登上房顶离开,而是就这么等着,等着对方的后手来到。突然他耳朵动了一动,身后传来了一阵飒飒声音。
很碎,很杂,但也很多。
“十七叔,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欠妥当啊?那人万一是道上的朋友,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坏了咱名声……”一堵柴门后,壮汉看着从眼前奔过的一队巡校人等有些把不住劲的向高世军道。
高世军也正趴在门缝上看着门前小道的动静,闻言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说道:“道上的朋友?哼,你以为咱们是沥血门还是九曲剑派?道上有几个真正的高手愿意跟咱们牵扯上瓜葛的?”
高辉几年前倒是跟平东一带的绺子有些道道,但是无量道搞了那么一处戏之后,在北汉,尤其是平州、安州一带,搞绺子的代价和危险xìng就提高了不止一筹。很多绺子见官府督查的实在严谨,都慢慢的散去了,红莲教也是失去了一条肋骨的。
“而且,他要真要是道上的人物,怎么着也该知道山门是如何拜的吧?有这么愣头青的横冲直闯的吗?”
高世军就是想搞明齐秋雨的来历,所以才设计了如此狠毒的一局。间接把消息报给了巡检司。如果来人(齐秋雨)是官府中人或是身份清白的,那巷子里肯定是打不起来,可要不是……
以齐秋雨的实力,对付十来个人想必是可以办得到的。
十几个人,人数看起来不少,但又不全是巡检司的?高世军跟巡检司做了多年邻居,知道巡检司的尿xìng。这次来能有五个人就是多的了,剩下的定是乡勇拉来凑数。“走,咱们跟上!”高世军低声说道。门前小道上巡校、乡勇的身影已经彻底没入不远处的巷子。现在是他们上前的时候了。
五六个手持刀剑的红莲教徒陆续从柴门而出,沿着小道悄悄跟上。高世军看了自己侄子一眼,见他还是一脸的忧sè,不禁一笑,“放心。他身上背的家伙也不是吃干饭用的,十多个巡校、乡勇不见得就能拿得下他,再说,真见血了,不还有我们的么?”
齐秋雨后背上背的布囊,只要眼睛看见了且脑子没进水的人,谁都能猜得出那是什么。
……
……
身后传来了一阵飒飒的声音。
齐秋雨回头一看。只见外面巷口出现了七八条人影。就yīn暗的巷子被他们这么一堵似乎就更显得yīn沉无一丝光亮了。
“巡校?”眼神猛地一缩,看这七八条人影个个都手提一把腰刀,即便是在无光的巷子里也是闪着亮泽。齐秋雨眼力很好,看得很真切。这些人中当头三人身上穿的就是巡检司的公服。
与此同时,前面也传来了一阵细琐的脚步声音。对此齐秋雨不觉的意外,后路堵住了,前面自然也要封口。朝前一看。之间对面巷口也出现了几条人影,但人数却是少的。只有五六个,也一样的手提腰刀的。当头的两个也是巡检司之人,身后的是乡勇。
巷头巷尾都被人堵住!
“朋友,你的事犯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兄弟们就给你留一张脸面的好。”
看着冲来的十几人,齐秋雨是冷冷一笑。听了当头巡校的话,齐秋雨是杀机暴涨。一手就去摸向背后的布囊,内力一吐,蝴蝶样的碎布纷飞,一道剑光闪亮黑暗的小巷。
这时候衣衫的破空声才传出来。
紧接着长剑带着尖利的疾啸划破空间,如过无物一样抹过最先冲过来的那个巡校的脖颈。
“噗嗤——”剑光一触即没,剑身直接抹透那人的脖颈,瞬间鲜血疾溅!
剩下的四个巡丁和他们的小伙伴们惊呆了。
心坚如铁,杀意翻腾,齐秋雨的头脑却jīng神的很。长剑挥出,迅如闪电,又连绵如雨丝,嘶嘶的剑气划破血肉,三名乡勇砰然倒地。
“铛!”
一名巡丁挡下了削向自己的剑光。但是他没挡住齐秋雨左手弹出的一指。指风正点中一人的咽喉,齐秋雨似乎都听到了喉骨破碎的声音。被刺中的那人脚步一软,胸腔里面发出咕咕的声音,就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另外两个乡勇一个被点中门面,当即昏死了去;一个的眼珠子被点爆,整个眼球烂成了一团血肉浆糊,二人都是满面的鲜血直流。
眼睛稀烂这样重的伤势,就是铁打的硬憾也忍受不了,何况是一个普通乡勇了,人当即倒下地上,哭爹喊娘的嚎叫了起来。
一瞬间就被“干掉”了四人,还有一昏一重伤,加上最先死去的巡校,前后夹击来的十几人已经倒下去了一半。
剩下的三个巡丁和四名乡勇,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态,前冲的动作一熄,整体向后退两三步。甚至,四名乡勇里都有人忍不住做逃跑状了。
“咤!”胸中杀气翻滚,齐秋雨喝若炸雷,身体猛的向前疾冲去,剑走直线,人随线走,朝着前面的一个巡丁一名乡勇刺去。
巡丁腰刀乱舞,在胸前布起一片刀幕。有着二流的身手却来安宝集做一巡丁,由此可见,朝廷的综合实力还是很雄厚的。
但面对齐秋雨来,即便有了二流的身手又能如何?差距太远,一样是一剑杀掉。
“来人哪,来人啊……”
齐秋雨的背后,两名乡勇凄厉的喊叫着。利剑滴血,刚才还站在他们身边的两个巡丁一名乡勇已经倒在了地上。
步法连闪,身体向后猛的疾窜。前面的巡丁、乡勇已经斩尽杀绝,那接下要料理的就是后面了。先斩杀了两个巡丁、一名乡勇,如此,可不就只剩下最后两个乡勇了。
齐秋雨前窜中飞起一脚,狠踢在一人的后背。骨折声响,那名巡丁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发出了一声闷响,直直的前跌了两章多远,落在地上已是不能活了。
最后一个,雪亮的长剑在空中画了个圈顺势向前斜斜一斩,正中那乡勇的后颈。
血箭shè出,乡勇连狼嚎一声都没有,就立刻栽倒在地上!
在最后一名乡勇身上擦干剑身上的血迹,齐秋雨凝目望向巷子口,嘴角挂起一抹温和的笑,缓缓开口道:“红莲教的朋友,也该出来见一见了吧?”
……
……
焉支山。
碧绿无垠的大草原,现在中间破了一个洞。
一大块黑sè褐sè红sè等sè彩相胶着的污点,不偏不正的落在了焉支山脚下。
红云与黑云的碰撞;
黑云四散,红云追逐——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sè;失我今神人,使我不得祭于天;
祝彪前世,霍去病元狩二年的河西大战,三句匈奴传唱的歌谣,在匈奴一族烟消云散了一千七百年后也依旧记载青史。
这样的功勋不是祝彪此一战可比的。此焉支山终究非彼焉支山也。而自己就是带兵打下了这里,打下了乌达的王帐,汉军的力量也始终无法笼罩在这片肥美的牧场上!
第七百五十三章 明月之夜
天空象是被清洗过一般,黑的发蓝。
一轮明月升起在轻云缭绕的夜空中,圆润晶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云朵簇拥着,如华似绸的银辉给周围的云彩镶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云移月走,周围的光晕也在随着云朵的不同,变化而变化,奇妙的sè彩如梦如幻。
寥寥几颗银星点缀在周边,皎洁的月光播洒在水面上,月光似水,静影沉壁。
祝彪站在水边,抬头望着夜空,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却无半点赏月的雅情逸兴。
——赵国长城大小数十个关头,乌维驮会从哪里出关呢?
他出延西以来即已经跟北汉联系不上了,同时与赵军间的消息通道也没建立起来,对现在赵国国内情况完全就是一抹黑。谈何容易判断!
东西中三路,每一路都有可能,每一路也都有说的过去的理由。
赵国的实力虽然很强大,拥兵不下五十万,骑兵更有十余万众多。但这些军力是要分守在边疆两千里沿线上的,是要驻守在举国二百多座郡县内的,能空出手来应对乌维驮骑军的,就只有当初西玉河之战东西南北四面包抄的十来万步骑军。
乌维驮在突破了这个包围圈后,步军赶不上骑兵,赵国平坦的土地就是乌维驮纵横驰骋的沃野。赵国遇到了跟北汉一样的难题,而运气却还不如北汉走运。因为北汉境内也有诸多山川河流,赵国却是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的原野!
山川之险从来跟赵国搭不上边,否则赵国千百年来也不会一点点修葺出北方那条绵延两千里的长龙。
……
……
五月中。一支两万五六千人的骑兵开到了飞仙关下。
乌维驮目光炯炯的盯着不远处的关隘,这是他们脱开牢笼的最后一关卡了。只要能冲出飞仙关,外头就是胡人的天下!
为此,他用一个多月时间折腾在赵国南北。利用骑兵的迅速,突击突击不停地突击,犯下了滔天血债,留下了满地废墟!
夜驰百里,星夜奔袭,入赵国时候的十万匹战马折坏了七成还多,人手三马下降到现在的人配两马,如此其中还有不小的一部分是从赵人手中夺来的。一rì三百里的行军,都成了家常便饭!
所有人都变的消瘦了许多。连乌维驮自己来丰腴的脸颊都瘦了下去,可换来的是——赵军的骑兵被他一支支打毁,赵军的步兵在行军中被他一支支击败,乃至吃掉。比起在北汉时候,祝彪给予的压力。几乎没有跟赵军交过手的乌维驮,表示打赵军很轻松。
现在,十几二十万赵军被他摔在了身后三四百里,他全军杀到了飞仙关下,能否竞全功,就看下面的表现了!
“大王,yù取飞仙关必先取虎头岭。可赵军若是在山上死守不出。以我军疲惫之躯,该当奈何?”呼揭箪脸sè灰不溜丢的,如几个月没洗过的车皮一样,蒙了一层土灰。
虎头岭在飞仙关右后四里。高不过百丈。但这却是胡骑要攻飞仙关前必取的要害。不然,直捣飞仙关城下的胡骑时刻都要jǐng惕着从虎头岭上插下的一刀。
“不下来?烧山就是!”乌维驮脸上挂着冷笑。他既然选择了从飞仙关杀出去,又如何会不知晓虎头岭呢?那心理面是早就定下计策了。
“烧山?”众将闻言具是一愣。
乌维驮眼睛微微眯起,自傲的看着前方。道:“现时虽已不是夏秋天干物燥之时,但虎头岭乃林木茂盛之所在。只需要点上一把火,又有着东风相送,还怕这山烧不起来吗?况且就算烧不起来,王也可以往上泼上一遍油!”
呼揭箪、斛律罗门等将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等着呢,怪不得大王三天前就要军士留心油脂,真是未雨绸缪啊!
“这倒是一上策。只……就怕赵军已有提放!”
乌维驮心里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一点他也担心:“成与不成一试便知。况且虎头岭并非赵军兵马常驻之地,平rì山上只有一都百人。现在赵军大兵屯驻,修筑营房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砍伐树木?”
“即使火烧不成,烟熏也是可以的!”
乌维驮又向着虎头岭方向瞧了几眼,随后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望着前面那座飞仙关。
过不多久这座小山便要成为一座巨大的火焰山了,却不知又要烧死多少人。但只要不是胡人就行!沙场争锋十数年,乌维驮什么血腥的事情没见过没做过?
别的不说,旦是从北汉杀下来的这一路上,手下百万生灵也已经有了。心狠手辣,说的就是他这一类的人。
中原人族有言,水火无情!杀伤太多有违天和,会折寿的,乌维驮半点不在乎。
是夜,天上又是一轮明月高悬。
车干乾匆匆跑过来,对乌维驮禀道:“大王,虎头岭下皆已准备完毕,是否立刻发起攻击”
乌维驮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月光清辉,伸手感受着依旧吹刮的东风,对车干乾道:“时辰相差不多了,叫他们动手!”
此时正是半夜,乌维驮手下胡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做着准备工作,现在已经准备齐全!
“目标,半山腰,抛石机准备!”一个银环胡将瞧了眼黑夜中的虎头岭,身后一列拍开着十三台简陋之极的抛石机,对左右吩咐了下去,“放!”
此令一下,左右不断响起抛石机投shè的声音,一个个油罐在黑暗中向着虎头岭上飞去。
虽然这些抛石机比之霹雳车整整落后了一个时代,连抛投都是人力拉拽式的,而非霹雳车那般有配重箱。shè程短,威力小,jīng准确度低,人员配置多。可以说一无是处。但,它制作简单不是么?且,再差劲的抛石机也比一般弓弩shè的远,shè出去的力量大。
黑暗中,乌维驮也瞧不清那些油罐究竟落到了那个位置上。不过,只要是落在虎头岭上的,那就是了。
银环胡将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投shè了十轮后,已经有一辆简易的抛石机损坏。于是继续下命令道:“点起火罐,继续抛投!”
声音落下,先前还一片黑暗,只靠着月光照明的抛石机阵地就燃亮起了一片火光。有火把,有篝火!
左右的号令声更是此起彼伏。一连串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一些网兜上已经装上的密封油罐纷纷被撤换了下,重新换上了粗布封口,布条一点就着的火罐。
十轮的投shè,一百多个油罐已经扔到了虎头岭上。虽然抛石机的准确度得不到信任,但误差再大,也总超不过投石机阵面对的这一片山林吧?现在用火罐一投,总能‘瞎猫撞上死耗子’的。
到时候一片大火就烧起来了!
乌维驮望着十多点火罐升空。心里明白,至此自己的盘算就是暴露了。接下来就看长生天的庇佑了……
他双手合拢额头,虔诚的向着自己信仰的天神祈求!
银环胡将此刻只觉得这些火罐飞的实在忒过缓慢了,真恨不得这些火罐立刻就能落下。虎头岭山上立刻就能燃烧起来。不过火罐飞的就是再慢,也是有飞到的时候。
只见十多个火罐落入半山腰下,先是不见了一丝痕迹,但转瞬隐隐火光就从山腰下亮了起来。
虎头岭尽是山林。火罐飞去定是先落到树冠下的。这种情况很正常,反正。银环胡将看着,这第一轮火罐是没有一个正好砸在树干上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况且还有人往这火上面泼油,很快冲天大火就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虎头岭整个山腰都完全成为了一片火海。
乌维驮见状大喜,对长生天神的祈求就更虔诚了。
虎头岭下的胡骑已经能听见山上赵军响起的喊叫之声了。想来他们已经做出了反映。银环胡将生怕耽误了片刻,便叫赵兵将火扑灭,再催促者抛石机快些shè。无数个油罐,如此的就从山下腾空而起,望山腰火海中飞去。
东风呼呼地刮着,火势被风一吹,不到一刻钟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再过了阵子,但见的虎头岭上火势冲天,大火已从山腰下烧至山顶上了,而那火相比原来,却是又大了倍许。
这时,已经有赵兵从山上冲下来。乌维驮远远望去,见当前一将,引着上千残兵从山上奔下来,yù逃离火海。此时大火将周围映的犹如白昼,是以胡骑一方于远处便可瞧的清楚。不用乌维驮吩咐,就有一支胡骑奔上前去,弯弓以待!
这虎头岭已经不在话下了,乌维驮的注意力转向了飞仙关。不知道飞仙关的赵军,在看到虎头岭有变后,会不会杀出关来接应呢?
却说这飞仙关。
镇守将军姓赵,国姓,双名德昭。但赵德昭并不是赵廉一般的王室宗族子弟,手下也没有赵廉那样的十几万兵马。他飞仙关的总兵力只有一万两千出头。
依靠着飞仙关的艰险,一万两千军对付十万胡骑也能支撑上几rì,这已经足够赵国调兵增援的了。
但是这次胡骑来的太快,且还是从背后来的。
要清楚,飞仙关的敌人可是胡骑,是塞外的胡骑。关城主要的防御措施都是针对塞外的,对内,虽也有一样的高墙垛口,却没有几个像样的马面、碟楼。
而且赵德昭接到胡骑充自己杀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向外求兵了。只得命令副将率领三千军进入虎头岭。他想的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去击败胡骑,只要保住飞仙关不失,过不了三天,大军就会从胡骑的背后围杀过来。
可是,一场大火,虎头岭上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让赵德昭痛失爱将的同时,三千jīng兵也毁于一旦。
香,真香。
边关的戎军伙食待遇都是不错的,时常能有肉吃。但就是年节时候朝廷犒军,全城煮肉烤肉的香气也远比不得此刻。
那平rì里能让人垂涎yù滴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飞仙关上空。
可是,飞仙关上的守军以及满城的军民。却没有一人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丝垂涎样儿的。有的只是无尽的呕吐和厌恶,以及愤怒与恐惧!
大火在南城墙上熄灭了……
“把城墙上的滚木、沸油全都撤下,多备盾牌、高橹还有沙土。”赵德昭浑如苍老了十岁,胡狗的这一击让他又少了四百人。
“你速回东门守备,将要……静一静。”赵德昭心乱了,悔恨、痛恨交集在一起。现在他才知道虎头岭如何会突然间着火了,胡狗,胡狗——
好狠的心!
校尉脑袋一低,拱手退下。“诺。末将领命。”
待到校尉一路疾行赶到南城,还没蹬上城墙就闻到了一股油香气,待到蹬城后一看,十七座抛石机列队齐整,就排在城门外一百五十步远的地方。“滚木、沸油这些都撤下。快去准备沙土来,盾牌手赶紧就位……高橹、高橹……”
南城头也有几锅沸油,十架之多的床弩。可是胡人当中有绝顶高手,天不亮时候单人独身杀上了城头,将十架床弩一一击毁。
正是没有了床弩,城头的赵军才如此不得不看着胡人那粗糙丑陋的抛石机在城下‘耀武扬威’。
“大王,飞仙关的赵军总算是明白过来啦!”车干乾向着城头肆意嘲笑着。
乌维驮也自得的笑了起来。略带鄙夷的望着被赵军慢慢拖上城墙的高橹,这东西就算能顶得住箭矢,可到底还是木头的,它也挡不住火烧啊。
烈火焚城!
乌维驮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在他看来。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死顶硬耗,耗尽进攻一方的火油。毕竟这玩意造价不菲,投火罐就是跟投钱一个样!
时间慢慢的流逝,一直转到辰时。沉静的战场片刻间热闹了起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七个装着热油。封口处燃着明火的瓦罐被抛石机向着飞仙关南城墙扔去。
如同十七颗同时绽放的烟花,瓦罐在瞬时间破裂,滚烫的热油四面飞溅,大火随之引燃。
十七灌后,紧接着又是十七灌,一轮轮不停的发shè,直到八伦后整个南城墙再度化为一片火海,他们这才同时停下。
“抛石机前进,抵到三十步远,再给王砸。”看着城头上抱头鼠窜逃去的赵兵,乌维驮哈哈大笑。
在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招必杀技感到兴奋。这多亏了祝彪啊!要不是他,自己如何能知道天下还有如此之绝户计?
伤不伤天和乌维驮根不在乎。大胡想要生存,想要复兴往rì的荣光,那就只能把对手彻底掐灭。
或许大胡真的杀不绝中原人,这个任务实在异想天开了些。但也要把中原人的气焰和对大草原的意图——彻底杀灭!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昂扬的战意直冲云霄。这天的下午,胡骑终于开始进攻了。
而整个飞仙关,已经被大火烧掉了半座关城。如果不是赵德昭见机得快,当机立断下令军民扒开了一道隔离带,连他自己的将军府都不会保下了。
箭矢就像是倾盆而泄的暴雨,哗哗的浇落在飞仙关南城墙上。五千金狼骑兵,这个数目对于守城的赵军来说是一个根无法比拟的存在,更何况这些金狼骑兵的目标只就是集中在城墙上。
源源不断的箭雨离远了看,就像是笼罩在飞仙关城头上一团不消散的乌云,持续不断的向着城头倾泻云中的积水。
“好猛的箭雨啊!”赵德昭也不得不感慨叹声。
每一个金狼骑兵都是最优秀的弓箭手。所有人都在不间断的搭箭弯弓,这是名副其实的一场箭矢风暴。胡骑完全就是在仗着人势欺负人,是在以力压人!城头上的赵军弓弩兵即使以命换命,也不见得能消弱了城下胡骑多少力量去。
“隐蔽,全都隐蔽。”赵德昭如此下令。识时务者,在这一点上跟胡狗硬耗,那是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条人命的。
“将军,城头上的赵兵都不敢露头了!”一名千骑长对自家万骑长自豪的说道。
“命令金狼骑再齐shè三箭!你,你,还有你,各率一支千人队给我冲上去!”乌维驮嘴角露出了胜利的笑。飞仙关的背面而已,连个瓮城都没有的地方,是挡不住长生天勇士归乡的路的。
在金狼骑兵继续的箭雨中。刺虎带头,一声发喊,一名金狼骑兵千骑长,两个常备骑军千骑,各自率领一部兵马,推着云梯车,吼叫着,呐喊着,向着飞仙关城头冲去。
“杀啊!”架好云梯车,刺虎率先攀上云梯,身先士卒的向着城头爬去!在他背后,跟着的是无数被他激励起来的或是说渴望着回到家园的胡骑士兵。
城头赵军的抵抗还是相当的顽强的。但刺虎等还是只用了两刻钟时间,就陆陆续续有人杀上了城头。随即不多时,二三百人就冲上城头站稳了脚跟了!
“好!”乌维驮、乌岐等大声的叫着好。希望就在眼前,飞仙关这道大门的门锁已经被他们打开了,接下去只要轻轻地一推门,家乡家园就在眼前!
无数胡骑士兵在欢呼雀跃着!
第七百五十四章 十万火急
赵国长城中偏东的小灵关,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正宿扎在关外。
但奇怪的是小灵关上的赵军此刻并没为此而严阵以待起来,相反,他们的守将还正紧急火燎的出关向着骑兵营地赶来。
“赵国边将柳蒙,请见祝帅。十万火急,十万火急……”被镝锋拦下的柳蒙,一脸的焦迫。
“柳将军!”带着微微的不解,冯恩江急忙从大营内外迎出。自己上午不是才走了小灵关一趟么?
遵祝彪命令,表示大军要在小灵关外休整一段rì子。因为这些天持续的行军和厮杀,不仅令军中多了近千人的伤病号,更人人jīng神疲惫,马力消瘦,全军战力大减,已到了不修正不行的地步了。
在大草原上狠狠蹂躏了一阵子的祝彪,马踏胡虏的任务都完成到了80%,也一样不得不掉头拐回赵地边境来。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在乌达的地盘上已经转悠了一个月,估算着乌维驮的突围期限就业快到了。
汉军打累了可以在赵地边境休养,胡骑打累了,可是没办法在赵国境内寻到一块安生之地的。他们想要休整就必须杀出关来,以己照人,乌维驮这时该出来了!
祝彪这时正yīn沉着脸立在伤兵营帐外面,腰间的白骨杀人剑只剩下一个鞘,而营帐内,伤兵们惨痛至极的嘶嗥声正不绝于耳的传出。
“按住,按住——”
“不能动,摁死了!”
“我要砍啦……”
……
“不要,我不要残废,不要——”
“杀了我,杀了我。我愿意去死……”
……
在战场上迎着刀尖冲锋眼睛都不眨的英雄,现在躺在病床上却如此无助的哭嚎。因为受伤和军中医疗条件的不足,汉军杀入大草原以来多少将士为此而丧命?
那焉支山一战,直接战殁阵中的将士也不足五千人,可战后因伤而亡的人却最终逼近了三千大关。入草原时的小五万骑兵,如今已只剩下三万六千骑了。虽然他们战果累累,虽然他们战功显赫,可伤亡之惨重一样令人痛彻心扉!
闭上眼睛祝彪都能想象得到,军帐里浑身溅着血点的军医正高举着自己的白骨杀人剑。目视着身前伤兵流脓坏死的手臂或是腿脚……
天气已经发热了,时间都五月份了,早就入夏了。这些将士的创伤在冬季里可能还有转好的希望,但是在炎热的夏季,不当断则断。剩余的结果只能是连人一起送了命!
天下医道高人数不胜数,毒道宗师万年青史间也比比皆是。他们发明了各种灵丹妙药,活死人生白骨;各种绝瘟奇毒,可以千里无鸡鸣;可就是没有麻醉剂这种东西诞生。
祝彪突然感觉自己往rì对这方面瞩目太少了,只以为手下有一个师慧欣就可以安心了。但那安心的只是将军府,只是祝家,而不是自己手下这些奋勇杀敌浴血征战的将士!
华佗的《青囊经》。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张仲景、孙思邈等的大作,《千金方》、《伤寒杂病论》,乃至《黄帝内经》、《唐本草》等等。系统里有的是医道典籍,甚至都有武侠小说中的医毒秘籍,比如说胡青牛的。
这些东西并不贵,却始终没有入过祝彪的眼。只因为师慧欣在医毒两道都有不浅的造诣。只因为他自己的手中还有灵玉秋蝉这等秘宝……
白骨杀人剑斩入血肉斩断骨头的声音传入祝彪的耳朵,祝彪心里咯噔一下的揪疼。
“大帅——”哒哒的马蹄声里。背后传来了冯恩江的声音。“赵军小灵关守将,柳蒙请见!”
“何事?”
“卑职不知。柳蒙只说十万火急——”
祝彪闭着的眼睁了开,取下了腰间的剑鞘,旁边亲卫知趣的接上。“在这等着。最后有结果了,再禀告于我——”
军中的大夫虽然也备有锋锐的刀斧,可跟祝彪的白骨杀人剑比来,后者胜过了前者何止一筹半点?可这并不是重点。祝彪把剑既然借给了军医用,就没时时刻刻想着赶紧收回来。他要用剑,有的是神兵利器!
情形换到眼下这一刻,如果能舍掉白骨杀人剑,换得帐中儿郎们不截肢断臂,不在吼出那凄惨的嘶嗥,祝彪都是心甘情愿的。比起那用来斩断肢体的白骨杀人剑,他更担心帐中的将士有几人能最终活下。
河东有的是空地,两个县的空地,任何伤残兵卒,只要原因跟他回去,他就能分田分房的养起来。
“诺!”四名留下来的亲卫拱手道。祝彪这才翻身上马,随冯恩江打马而去。
汉军大帐里。柳蒙正坐立不安的等候着,不时的站起身伸出头来看看外面。他所带来的军机太重要了,眼下的赵国也太需要汉军帮助了。这种急切的心情燃烧的令他整个人都想仰天大吼。
——他需要立刻见到祝彪。
半刻钟就像是十年时间那么漫长。终于,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了。
“小将柳蒙,见过祝帅。”
该是出大事了,柳蒙这家伙这么有礼?祝彪眼睛闪了闪光,把手一扶,“柳将军无须多礼,里面请——”
入军帐,祝彪帅位坐定,柳蒙就一脸急切地禀道:“祝帅,十万火急。乌维驮狗贼带兵叩关,就在四百里外的飞仙关处。”
“我军飞仙关守将已经点燃了求援信号,末将敢求祝帅速援。”
祝彪沉寂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乌维驮那狗贼果然出来了。瞬间猛烈冰寒至极点的杀意就从身上爆发了出来,让近在咫尺的柳蒙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是在这股子杀气四溢的同时,祝彪的内心里却还隐藏着一股喜意。马踏胡虏,这个任务中祝彪是已经给胡人了一个难忘至极,比之当初的延东之战尤要惨痛上数倍的教训,可这些磨灭不了乌维驮在中原犯下的笔笔血债。
祝彪要杀了他——
一拂帅案上摊开的地舆图。眼睛一瞄找到了飞仙关,距离小灵关,四百里!
“部队集结,全军准备——”他要连夜出发。
柳蒙喜欢的脸都开成一朵花了。连忙说道:“闻知贵军中有千人伤员,请尽入小灵关内。柳蒙拿xìng命担保,尽心救治,竭力而为。”
“那就有劳柳将军了。”祝彪浑身的杀气一收。
柳蒙连道:“不敢,不敢。”
……
……
“将军,不行啊。弟兄们挡不住了啊…………”一名浑身浴血的赵军司马悲声向赵德昭哭诉,他手下本有一千来人,现在却连五百都不到了。
胡骑有大批的高手,而飞仙关内能挡得住高手的床弩、大黄弩等却都已经尽损。胡骑是不善步战,可在一群高手的带引下。他们拼杀起来也是犀利的狠。
赵德昭先是故意放弃城头,引得大批胡骑登城,然后箭弩齐发。现在他也不再城头上,却不是他故意丢的城头,而是飞仙关内的赵军真的顶不住了。
9000人的力量守卫,现在赵德昭手下还能厮杀的也就只剩5000人了。
胡骑攻城自然也有损失,伤亡还不小。但他们有金狼骑这支jīng锐。也有增长法王这等高手,伤亡总数量跟赵军也就是持平。
可别忘了,乌维驮这是在攻城啊。
赵德昭两眼一眯,一脸的冷肃煞气。“挡不住也要挡,打不动也要打!今rì死战,敢有言弃者,乱我军心。本将刀下不留情。”
太阳落入了西山,天sè渐渐灰暗了下来。
可胡骑依旧在狂攻猛打。他们已经用去一天半的时间了,最多还有一天半,敌军的扑过来了。
所以,就是夜里,乌维驮也不会放松。点起火把,胡骑会夜战通宵不止。
攻城的,守城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家人和亲朋,但他们绝不怯于在今rì枕躺着敌人的尸体进入永远的睡眠。
“杀——”三杆长枪齐齐刺向一金狼骑兵。
金狼骑兵手中持着一把弯刀,刀身一摇,一道寒光闪现,两杆刺来的长枪尽数被拨到了一边。自身突然往前一步跨出,最后一杆长枪也贴着他的腰肋刺了过去。
手中的弯刀再是一闪,一道血雾出现,冰冷的刀锋划破了面前赵军枪兵的脖颈。强壮的身躯刹那间如遭电击,赵兵双目圆睁,眼神中透出了极度的不甘和着无穷的恨意……
“杀!”毫无畏惧,剩下的两名赵兵抽过长枪,一左一右,就再度刺了过去。
金狼骑兵挥刀磕挡,还想故技重施再迫近赵兵的身边,但他腿上的伤势疼的厉害,脚步稍微的一顿,机会就已经失去了。
“咔嚓——”一名胡骑士兵一棒打碎了当面赵军士兵的肩膀,但赵军士兵另一手握着的战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肚子。
胡骑士兵两眼猛的向外一凸,嘴角血水流淌的时候,狼牙棒横着一扫,一颗脑袋就彻底碎了开来……
红衣闪顿,是天神教的红袍法师。翻掌一挥,掌风劈出,这对于两名普通的赵军士兵来说,自然是不可抗拒的巨力。虎口迸裂,刀枪脱手飞出,右侧的赵兵努力去把持战刀,直接都被带脱臼了臂膀。
“死来——”两道人影忽的从刀枪兵身侧翻滚出,圆盾挡在头顶,两道白亮的刀锋直削向红袍法师的两膝……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天。赵德昭面sè惨然到极点,自己是据有着坚城,却愣是没能顶住胡狗的进攻,不以死谢罪,真的罪无可恕了。
“支援城头,支援城头,给我把他们压回去——”不远处一名校尉还没有放弃希望。明天援军就该是到了的……
校尉在疯狂的大叫着,剩余不多的赵兵也在不断地投入进城头的绞杀战中,可就如聚堤堵水,怎样一个惊心动魄又心惊胆颤啊!
洪水水位还在源源不断地攀升,堵截的堤坝却没办法也不断地向上攀升。赵德昭如何不认为,不久后终有的那么一刻。一切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嗖”一声,一支羽箭擦着校尉的缩下的帽缨shè了过去,shè箭人显然臂力不凡,所用之弓力道远超出寻常军中硬弓。羽箭带着帽缨直接shè穿了校尉身边一名亲兵的头盔,箭尾犹自摇摆乱颤。
校尉向箭矢飞来处望去,是城楼下一个银环胡将。正要怒目而视,就见‘嗖’的一支箭矢猛从自己这边飞过去。箭矢快到极致,他眼睛都扑捉不到箭矢的影子,只感觉虚空中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迅捷犀利的箭矢没入了那银环胡将的门面。所带的力道之巨让银环胡将的尸体猛的向后翻倒一个跟头。同时背不着地时,‘砰’那贯穿了头盔的箭矢已经从头盔北面穿了出来……
……
……
“杀,跟我杀!把胡狗压回去——”倾力反压的赵军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赵德昭亲自带头拼杀。
军官带头,赵军表现很英勇!
可是面对人多势众。同时战力悍勇的胡骑,飞仙关上的赵军委实难以抵挡。
一个胡骑士兵倒下,又一个胡骑士兵补上。而守城的赵兵,一个倒下了,慢慢的,人就补不上了。
“对面就是草原,就是我们的家。长生天的勇士们。跟我杀出关去啊——”
厮杀中的胡骑士兵只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量。这是家的召唤,这是召唤的力量。
刀锋划过胡骑的身体,胸膛长长的刀痕透过战甲斩断了胸骨,带起一溜血水。瞬间血雾飞扬。
可是,胡骑的优势依旧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多的他们涌上了城头。这片赵军已经奋斗了三天的地盘上,被上万人的鲜血染得血红血红。
如果是正常交兵。乌维驮肯定不会打这样的攻坚战,因为这是一场烂仗。把jīng锐的骑兵丢在攻坚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冠上‘愚蠢’二字,而且胡骑军队也不见得愿意打。就好比当初在北陵城下,颜面大感受损的乌稽不就是想挥兵堆死北陵吗?那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胡骑士兵是不正常状态下的胡骑士兵,他们无比渴望着回家去。这个时候,战友的死只能激起他们更大的愤怒,而不会生出一丁点的恐惧。他们踏着战友的鲜血继续前冲,一个倒下又一个接上,前赴后继都不能形容此刻胡骑士兵的悍勇。
“放开!放开!”一赵兵用手中的兵器死命的劈砍着他脚下的一名胡骑士兵的后背,一连十几下,胡骑士兵的后背都犹如一堆烂肉一样,人早已吐着鲜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他的双臂,依旧牢牢抱着赵兵的大腿,至死也没放开一寸!
“死来——”再度冲上来的胡骑士兵两眼血红的举刀向赵兵扑去。一刀砍下了赵兵的头颅。
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惨叫声在响起,此起彼伏的响起,从每一座云梯以及城垛处传来。不断有胡骑士、赵兵卒跌落城下。
但是多点开花的胡骑士兵最终占据了上风,在斛律罗门的调度下他们经过一番死斗后,最终攻上了城头,几番拉锯战下,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却已经在城头稳稳站住了脚跟。
“这群胡狗真他娘的玩命!”狠狠地吐了口浓痰,一名赵军军官恨声骂道。“快给将军报急,要增援,立刻增援!不然,我这里支撑不住了!”
“是!”一名掉了半边耳朵的赵兵大声应道。
增长法王又冲上来了。一个个赵兵在他手下变成了尸体。
“啪!”一掌拍碎了一赵军都伯的脑袋,弯刀快的不见身影,就好似一个激光炮,嗖嗖的一道道激光乱飚!
若是在与同级别高手相交,甚至是与顶尖一级高手相交,增长法王刀上都出的刀芒、刀罡都不见得有大用处。但是对于军中的士兵而言,休说刀芒、刀罡,就是刀气也足够有必要的杀伤力!
一人扫荡一大片。绞肉机器一样收割着赵军一条条xìng命,再坚固的战甲面对刀罡的时候也如豆腐一样不堪一击。
“胜胜胜——”胡骑们振奋的嚎叫起来,疯狂的大吼着。心中这一刻直直将增长法王举到了神明一样的高位。
“噗嗤——”
“噗嗤——”
“噗嗤——”
赵德昭浑身上下都被染成了赤红sè,三枪放到了面前的三个胡骑。
“砰!”一个刀牌手从他身侧冲过,向赵德昭冲来的一名胡骑弯刀被盾牌阻挡下,继而再被盾牌压下。手起刀落,刀牌手收获了好大一颗六阳魁首。
“哈哈,你小子干的真利索!”赵德昭心意已决,所有一切放到了一边,只记着一个‘杀’。大笑着,大步踏上前去,一枪再度刺杀了两个胡骑,也给了刀牌手挡下了这两人的攻击
“龟儿子,想捡爷爷便宜,可没那么简单!”重新抬起头的刀牌手冲着面前的胡骑狰狞着一笑,脸面上刚刚被哧溅上的鲜血让这个笑宛如血海恶鬼。
但是,片刻后,当刀牌手的战刀劈进一名胡骑的脖颈的时候。
“刷——”
明雪的斧刃应亮了火光,一把重斧深深劈进了他的胸膛。破碎的盾牌裂做两半掉落在地上。
城门下这片空地上的砖墙完全被鲜血染红,一些地段甚至都是湿漉漉的。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叠到在地上……
“杀啊!”
最后只剩赵德昭一个了。只剩一个人,血染征衣,一人独面滚滚涌下的胡骑士兵,没有半点退却,他还首先发起了冲锋。
“当,当……”
“咔嚓……”
“噗!噗!”
“死——”
骨骼的断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