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诸葛连弩,元戎弩矢
“我乃汉人,尔是周人,汉周虽同源,但汉是汉,周是周……”
“唐汉一体,本王若败,汉室亦不存矣!”
……
“所以我来了中原!”
……
“既然来到中原,就是淌进了这潭浑水,想出就千难万难。如此何不更进一步呢?”
“呵,更进一步?祝某之志,不在富贵荣华,不在公候百代。胡狄未灭,家仇国恨未雪,如何可以再进?”
……
……
běi jīng城头,风雪飘飞中,唐王等一众人望着那渐渐没入地平线的一行队伍,心中实在感慨。八rì中,忙里抽时的五次相见,也没能服祝彪真正的良禽择木而栖!
“虽得效力,却不能得心,可叹,可叹啊!”姬发有些黯然。他自诩为人虚怀若谷,来rì定鼎天下比为一代明君,中兴大周。对祝彪待之以真诚,推心置腹,礼敬有加,却如何也换不来一个忠诚的心。这对他的打击甚大。
效力和忠诚完全是两码事啊!
“奇哉怪也。汉乃周之嫡国,周汉一体,五百年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汉人亦是周人也,天下共理也。何故到了祝帅这里,汉周就分的那般明白呢?”姚泾着实不解。这天底下四隅属国俊才效命于周室者,难道还少吗?或是这才是主流!
太平年份,四隅属国士子有多少求读于大周,最终又朝堂于大周?四隅之国人不以为耻,皆以为荣耀焉。怎么这个理儿到了祝彪这里就行不通了?
张问天等人也是想不通。看着彻底消失在风雪中的兵马影儿,张问天要着羽扇不确定道:“莫不是大周放四隅,年逾甲子,四隅诸国与大周真的生分了?可燕赵陈卫等国皆可。北汉不如此啊。北汉老王乃至王太子,对神都可是殷勤的很呐……”
风雪呼啸中,běi jīng城高耸的城头上,众人疑惑凝聚成了一个硕大的金sè问号。但任凭唐王和他的智囊们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祝彪坚决毫不动摇的拒绝他招揽的根本原因。
悲剧的‘皇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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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彪躺在一辆内部装饰舒服到极致的马车里,身旁是宋滢竹守候。什么青史留名,什么誉满神州,什么荣华富贵,唐王口中的那一切此刻已经完全从他脑海剔了。整个人躺在暖和舒服的被窝中少有的在发呆!他想家了。想老婆孩子了!
一想到那小小的婴孩,他满心里就都是澎湃的火热。
孩子,后代。血脉的传承。这个真实的颤栗感没有随着时间的过而平复下来,反而随着时间的延续更加的沉淀、激动。
终于离开了běi jīng城往北汉而的祝彪,现心里已经藏不住别的什么事了。
在整个队伍中。近六百骑兵和小五百人的步甲,同时还有多达二百辆的大型爬犁,这种东西是近几rì里唐王要人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已经开始成批量的供给军需后勤所用了。
四百多甲兵就乘坐在这种爬犁上,而爬犁中装的,除了一些粮草军需外,就是近三百人的伤残士兵。平陵之战后北来的宋军中,伤残军士总数多达近千人。绝大部分在唐王的安抚下都留在了幽州、博州,这些则是跟那一千来步骑一样,对比唐王更加相信祝彪的人。其中就包括着张鹤。
带队骑兵的是冯恩江,带队步甲的是尚平南。前者不用。后者内心着实不愿打‘内战’,自然是愿意跟着祝彪北汉了。到了北汉至少尚平南打的是外战!
而其余的诸将,昨夜的一场酒后,现在都还沉睡未醒中呢。祝彪此走也没再叫醒他们。宋王昨晚酒宴也是到了。今早又送上了一份厚礼,人并没有出现。进到běi jīng城后。他突然深居简出,避嫌之中啊。
……
北汉,北平都城。
黄昏时分,刮了一rì的北风小了些,天上微微泛着些黄晕的云彩裹着一轮有些发红的rì头,渐渐地沉了下。
暮sè四合,广阔的天幕上闪出了几点星光。
兰霏坐在一乘小轿上,由几个婆子抬着进了侯府,一路到了家门。
随行丫鬟打起轿帘子,兰霏就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袭来,忙紧了紧身上的云锦累珠披风,才抬脚下了轿子。
随递给莺儿几个小银锞子,兰霏笑着道:“大冷天儿的,有劳妈妈们送我回来。这些个钱妈妈们拿着吃些酒,避避寒气。”
那四个婆子们如何不喜?都忙陪笑道:“又破费姑娘赏酒吃。原是我们该做的,这可怎么好意思呢?”
兰霏伸扶了扶头上戴着的八宝攥珠飞燕钗,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有何不好意思的?这冷风朔气的劳累你们几个了,今儿我也不回自个院子了,你们回就跟守门的嬷嬷一声,早些锁了门,不要贪吃酒水就是了。”
一边着,一边儿往院子里头了。院子里乐氏已经得到通报了,遣派出丫鬟迎来。一旁兰霏的贴身大丫鬟依旧抱着一个小包袱,忙忙地跟在了后头。
夜里无事,乐氏跟着几个院里的老人正在打吊牌,现在牌叶也都收起来了。热汤备着,就等着兰霏进来。
今个兰霏的地方可非同小可,被宫里头云家的那位给招进了。不问可知,定是打听河东内院的事儿的。谁让乐氏跟柳家大nǎinǎi是同族姐妹呢。
乐氏正在那想着,冷不防听外头丫鬟婆子道:“姑娘回来了!”
帘子一掀,果然是兰霏带着丫鬟们进来了。
乐氏忙站起来拉着兰霏的,同时把一些丫鬟婆子赶了出,留在边儿上伺候的尽是心腹。道:“我的儿,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天该多冷啊。可是在宫里受刁难了?”
兰霏脱下了身上的斗篷递给了丫鬟,自己向拢着的火盆上伸着烤了烤。道:“母亲哪里话。宫里的太后和顺仁慈,怎么会为难我这个小丫头。是太后留膳了。我这坐轿子回来,倒也不冷。”
“跟你娘也耍嘴皮子!”乐氏看女儿确实没遭什么罪,没好气的点着兰霏额头了一下。“那位可不是善净的主儿,谁要小看了她,保准没好果子吃。”
乐氏拉着女儿坐在暖炕上,左右端详了一番,叹道:“唉,了河东一趟。还是瘦了。当初就该再争一挣……”祝彪现在出息越来越大,乐氏心里头的后悔就越来越深。“今天宫里头都了什么?”
兰霏低头喝着热茶,袅袅水汽熏染,衬得一双水杏大眼雾气蒙蒙,倒显得更肤若凝脂。“还能什么?玉儿姐姐那里的事呗。能的。该的,我和四姐是都了。昨儿老太太都吩咐了。”
兰霏掠了掠耳边的碎发,在母亲耳边细声细语道:“我看朝廷根本就不敢打河东的注意。不然,不等祝家发作,唐王也先收拾他们。”只看宫里用现今这样的段探听祝家内院的一些信息,就可见一番了。
“没轻没重。这话是你能的吗?”乐氏白了女儿一眼。“只要来年姑爷能在河东站稳脚了,就谢天谢地了。”
“哎呀。娘。这你就放心吧,我跟玉儿姐已经了。况且,哥哥不也跟着河东混着的嘛。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位不会难为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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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绛岭在望。这个当初给祝彪带来了诸多麻烦的地方。如今依旧有那么一个游仙观。却是当初绿绛岭残存下的弟子再度在九曲剑派的支持下默默发展来的。只是这一次他们的东家换了,变成了整个九曲剑派,而不是剑派中的某一系人。
龙吟江上面解了厚厚的一层冰。数年时间并没有给绿绛岭带来什么改变,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原本青翠郁绿的山岭。现在是山顶林端皆覆盖上了一层白皑皑的积雪,远远看。越发幽幽雅丽,高远脱尘,更增加一番不染人间烟火气息的情韵,多了几分仙气了……
祝彪的胳膊已经好了。从běi jīng北,北疆境内安安全全,中山国境内也得到了最贵宾级的保护,现在是北汉了,到了自己国家土地上了,这待遇却是一路上最差的。
没有扈从的兵马、高也就算了,似乎连地方官府都不敢离自己过亲近。只有曲州的老百姓,还记得当初驱逐中山军,领着他们大发家的上将军,一路来倒也不用考虑却食。
祝彪骑着一匹黄骠马。虽这匹黄骠马没有他之前的坐骑那般雄健神骏,却也相当强壮,腿健肌实,背圆臀浑,也是一匹上等的好马…
一段rì子的旅途奔波,队伍上下人等面上并没有几分倦sè,他们之前可是从开州一路跑到北疆的。
但是当初跟随者祝彪一起南下中原的一百亲骑中的士兵,连同祝彪自己,却深深地有一股倦鸟投林的疲意。
曲州到了,河东还会远吗?纵然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家,也一样能给他们带来一份即将获得安适与温暖的喜悦。一中原万里遥,这漫长的跋涉,他们早就渴望能安心的歇息下了。
旋过头来,祝彪遥指绿绛岭对小妹道:“看,那边就是绿绛岭。当初搞得咱们家风声鹤唳好一阵子的游仙观,就在上面。”
白sè的头巾被迎面的逆风吹得飘舞拂展,祝采儿一身男儿的装扮,捋了一下头巾,冷声道:“这个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大哥,要不咱们灭了他们?”祝采儿还知道自己大哥当初已经灭过绿绛岭一次了,但现在看显然是有余孽逃脱,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宋滢竹的小掐到了祝彪后腰。祝彪微微一笑,“不用。现在的绿绛岭虽然还是九曲剑派罩着的,但他们要敢找我寻仇,第一个灭他们的就是他们的主子。”宋滢竹揪着一层皮肉,使劲的拧啊拧。
车队直接在冰面上通过。一段接着一段。北汉境内,给祝彪的感觉是自己反而不如在北疆和中山国境内来的安全。所以,每一步他都谨慎小心。
过了龙吟江,不远处就是龙吟江头第一镇——龙口镇了。
当初他还在这里用玄yīn**烟暗算了绿绛岭核心弟子之一蔡汝鹏。现在想来,区区一个蔡汝鹏,真是白费了珍贵的玄yīn**烟了。
爬犁在中山境内已经全部换成了马车,一行蜿蜒数里之遥。隆隆的车轱辘声和马蹄声响彻,向着龙口镇而。
祝彪打马最前,宋雁南不想露面。虽然有易容,可心理上他就是不愿意在北汉露面,此刻是在车队中坐镇。
策马眼看就要到镇子口了,就在祝彪的目光始瞥及一幢路边建起的一栋竹楼的时候,他的神情不由的一怔。随即停下了马步!
左右伴着的祝采儿、宋滢竹疑惑地挨近了来,小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她们俩也清楚,队伍周边跟着一连串的尾巴呢。
骑兵迅速涌上,冯恩江带队在前,窦兵整队在后,尚平南也招呼起了步甲弓弩上弦、jǐng惕。
冯恩江看着竹楼迷惑地道:“公子,怎的不走了?有什么岔眼的事么?”
冷静地。祝彪指着竹楼脚檐插着的一杆小旗,道:“自己看仔细了!”
祝采儿、宋滢竹、冯恩江等齐齐将目投注过,这一看,三人俱不由吃了一惊。
竹楼的脚檐上立着的那个本不为三人注意的小旗。上面赫然绣着一个造型古朴的令牌样花纹,上面‘英雄令’三字是那么的扎眼。
“是中原来的崽子……”冯恩江的粗口没有完,一道袖箭就犀利的破空而至。实力较低的冯恩江连反应都没有,还是宋滢竹搭了一把。一指点在了袖箭上。
接着竹楼门窗洞开,瞬间龙口镇前的官道上就错落密布了数十名身着白sè孝衣的江湖客!
这数十名白衣江湖客自然是来自于中原。一个个执兵器,在官道上卓然肃立,分别扼守在各个不同的位置与角度上,虽然他们还没有亮出兵刃,但那种尖锐的杀气与冷酷的氲氤,却在空气中无形的洋溢流露着,就如同一片沉云,浓重的yīn翳笼罩着人心头。
那条自竹楼前通到官道上的青sè碎石小道尽头,一刀一剑交叉立在一块本该是石槛的石板上。刀剑柄端各系着一条猩红的双结丝带。现在这两条红sè的双结丝带正迎风飘动,幻映得那明亮的锋刃宛似闪烁着血芒!
透过数十名白衣江湖客的空隙中望,可以清晰看见两个并肩而立的剑客。形态肃穆!二入的左右,则随侍着七个气息明显高出前面数十人一筹的高。
九人也都是一sè的雪白孝衣。
“诸位从中原一路跟来,今天,终于是露面了。”
祝彪语气平平,没有惊惧,没有得意,只有跟语气一样的平静。
“祝贼!你这个丧心病狂之徒。在石州水淹四十万大军已经是有伤天和,更连累了十万无辜百姓受累,如不杀你,天地还有何公道在……”两个领头之人中的左个,话可没祝彪的平静,语气那叫一个严厉。
“这么各位还准备替天行道了?既然有如此大愿,何不běi jīng杀了唐王,渭州杀了夏王,把天下藩王全都干掉,当今圣上皇位稳固。国泰民安居,兵戈四消凌。岂不是更妙?”祝彪语气中的讽刺不掩饰一丁点。他根本没想到缀着自己尾巴奔波了一万多里的一群江湖客,就是这样的水平,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了。这人啊,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
“放箭——”
你一大波四五十人,一个个最低身也是系统认定的成名级高,两个老头都是武道圆满的大高,后头的七个也全是顶尖到绝顶级的,跟张烁下的八头领武艺差不离。
如此雄厚的本钱,夜里头干活才是最得宜的。或是直接上来开杀,什么都比现在这般正面跳出来的强啊。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人做孽不可活!
“哼。竖子,还以为我等防不了你这啊?”两个老头身形一闪就到了人群最前,两把光剑舞起,当真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光墙一样,所有的箭弩尽皆阻挡下。
“退!”祝彪一提拎祝采儿,一抓起了冯恩江,连着身旁的宋滢竹,飞身后退。车队中被惊起的宋雁南、钱宝正紧急赶至。
“嗖嗖——”在祝彪几人退后的同时,一道道更粗更长的利箭破空shè到。车队中可不止有通常意义上的强弓劲弩,还有三石强弓、三石大黄弩和五石大黄弩,八石大黄弩十具,十石大黄弩五具。
这些富有层次,又犀利无比的真正劲弩利箭,两个老头舞起的光墙当场就破碎了。
“别以为没了床弩,就奈何不得你们了!”祝彪抓起了中的五石硬弓,同时身后,十名举着诸葛连弩的亲卫严阵以待。
一百金一具的诸葛连弩啊,一银一枚的元戎弩矢,玩这玩意,就是真的在撒钱。但为了安全起见,祝彪在开出běi jīng城的时候就从系统里兑现出了十具和整整三百金的元戎弩矢!
“啊……”镇口前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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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久旱逢甘霖
一支支利箭洞穿光墙,整个琉璃碎溅,似乎万千晶片迸shè,露出了后面的那俩老头。
祝彪清楚地看到一支仅比翎箭小上一号的箭矢,命中右老头的左肩骨,撕下了他整个左臂。
左老头也被一支铁矢洞穿了大腿,只有几滴鲜血洒下。因为在被铁矢洞穿的瞬间,老头肌肉迸紧,同时左挥点琵琶一样飞快的在自己大腿上拂过,点穴截脉,瞬间止住了鲜血。
就是武道宗师,练就超凡脱俗的外功,由外及内,造反先天的最最顶级宗师级强者,**加上护身真气,可以挡住一般强弓硬弩的shè击,可也绝对挡不住大黄弩的杀伤!
眼前两老头可还仅仅是武道圆满之境,且看他们剑道的造诣和体型,怎么看也不会是外家高。虽然外家功法由外及内,其困难度可比登天,但谁若真的能做到了,那可也是真的一步登天了。实力就是在一系的宗师当中也能位列前茅。
但两老头都是大活人,大活人在受到攻击后就不会一动不动的留在原地继续挨打。且一辈子刀光剑影里打滚,意志何等的坚毅?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伤势再重也没有瞬间摧毁两老头的神志。
到底,能把修为能提及到武道圆满之境的人,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先天的资质与后天的磨砺缺一不可,如此才能造就出他们的存在。虽然各自的创伤疼到能令人昏过,两老头也依旧腾空窜起,躲开了那密箭如飞蝗的正面。
可是他俩这一退,露出来的其余之人就大遭殃了。前头响起的惨叫那是那些白衣江湖客飞越过俩老头顶上,被祝彪箭弩打了麻雀,现在却是他们真正被暴露在了箭雨之下。
两个武道圆满境界的高人也挡不住的强弓利弩。一群实力大多只有70+的人就更挡不住了。
激灵的都不顾一切的抽身高飞,就像骤然惊起的鸟雀。可更多的人是倒在了一波接着一波的箭矢覆盖下,白sè的孝衣成了血衣……
这是真正的雷霆一击!一击过后,先本实力雄厚的中原群雄就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三两只。四五十人的成名级高十不存一,两老头身后的七人活下了五个,却三个带伤,两个重伤。两个老头也一重伤一轻伤,如此实力对于现在的祝彪来,夜里头偷袭还有的打一打。正面交战,完全在找死!
“撤——”左老头凄厉的叫喊着,就像黑夜中啼鸣的夜枭。在空中把身躯一扭,向着竹楼后就弹飞了出。
这些残存下的中原高,一个比一个逃的要快。宋雁南、宋滢竹父女紧急出,也只是拦下了三人。祝彪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现在的他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为了身体着想,能不动武还是不要动武的好!
十一月十九rì,祝彪一行车马到了北平城外,但是祝彪没有请觐。新王以及整个北平城似乎也没有看到那一行二百多辆马车和一千多人。祝彪之前远赴中原那可是秘密啊,一个存在于汉庭上层之间的秘密。一直以来北平与河东间的文书来往,还是权当祝彪依在来的。如不是祝彪石州放的那场大水太过惊惧,民屠的名头都传到了北汉。现在极可能绝大部分的北汉民众都还不晓得祝彪中原了呢。
这是一场交易xìng质的往来。宫里头乃至整个朝廷,都是宁做缩头乌龟也不愿意挑明一切。于是的,祝彪队伍中除了祝明往来了一趟,再多了一个李延一家外。就透明不存在一样继续隆隆的向着河东而。
李延,被罢官了。当初在北陵城。随着祝彪力抗数十万胡骑的一帮子人,除了云峥官运亨通,现在已然做到了护军将军,成为禁军中可数的实权人物之一,其余的人,前途大多不妙。
李延是早早被调出了虎贲营,今年八月份间更是被寻了个小撮就被罢免了官职。谢叔延年被调了睦州,是重新组建睦州郡国兵,但很出了几次意外,以至于堂堂宣威将军,现在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郡领兵校尉。
连刑天笑都受了连累,几次三番的安排危险任务,经年中伤筋动骨的大伤就受了两次,祝明来见时禀报了,骨子里还有一股桀骜的刑天笑一个多月前举家逃往了河东,直接投到了上将军府门下。
一帮子人的境遇让祝彪唏嘘不已。他已经写信让祝明传睦州谢叔延处了,河东的大门永远对他敞开。
话,朝廷驱逐了李延,却也是帮了祝彪一个好大的忙。他早就想组建起一支自己的重甲骑兵了,就是中无有jīng通此事物的人才,现在朝廷把李延逼到了自己军中来,拿当真是正瞌睡了递来一个枕头。美妙至极!
寒冬腊月,北隅大地迎来了一场真正的大雪,漫山遍野一片洁白。祝彪就是在这飞雪当中回到了河东,回到了自己家中。
“我的儿,我的儿……”祝母执着祝彪的,上下打量着祝彪,先头传来的消息祝彪受伤了,可把她吓了一跳。一别就是大半年,看着面容依旧似乎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的儿子,祝母止不住欣喜,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让母亲担心了。”祝彪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祝母的一片真心实意他能清晰地感触到,浓浓的全是母爱。
立在祝母旁边的单玉屏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怀中抱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婴儿,看着她们母子,一股家的感觉就在祝彪心里升起,一股温馨的感觉就在祝彪心里酝酿。
只有旁边的祝采儿,撅着一张小嘴,撇着脸。她在宋家父女的护送下早一步回到了家,可是没有祝彪这样的待遇,被祝母劈头盖脸的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且勒令禁足三个月!
整个河东都乐开了花,军中本就旺盛的士气更加旺盛,几个月以来老百姓以及士兵们心底里的那丝不安感。彻底扫灭。
祝忠、祝仝、陈孟仁、周子昂、夏云逅、杨延彰、李攀龙、高燮、呼延庆,军中诸将带着他们下大部分的校尉、军司马,很冒险的全都在这一天集中到了河东郡城,酒宴上李延、张鹤、尚平南三人也列坐在其中,酒菜一波接着一波的上来,一波接着一波的再被众人消灭扫荡。同时祝彪犒赏全军,酒每人二两,肉管够,一连三天。这点小钱他不在乎了。这趟中原之行旦是他从唐王和宋王里拿到的‘礼金’和工资,就河东军现在的规模,三五年里也不用担忧军费开支了。
“喝——”举起酒盏,祝彪遥敬全场。
“干——”所有人酒到杯干。那就继续倒酒!
上将军府贺礼的单子收了厚厚的一大叠子。一抬接着一抬的山珍异宝,绫罗绸缎被送进库房。
为了迎接祝彪的回府。府里头到处红绸装点,瞧上就富丽堂皇,喜气洋洋。从早到晚,院子里头丫头嬷嬷小厮厨子,都忙得脚不沾地。
祝彪在前堂大开酒宴,单玉屏在后院也必须应付着各家军将的夫人及河东官员们的家眷,也是忙的团团转了。待到襁褓中的小宝宝被抱了出来。耳边便尽是些“小少爷生的好相貌”、“小少爷一脸的好福气”等等之类的奉承话了。
单玉屏脸上笑得都僵硬了,也只能不时地装着用帕子掩住嘴角。
易北候府很有心得也来人了,男人是余子良的老四,庶子余敬贤。也就是余少安的爹,女方却是乐氏和着兰霏了。只是正厅里头都是一些中郎将、校尉夫人,或是太守、转运使等家眷,乐氏固然来自易北候府她自身却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员外郎的夫人。颇有点尴尬。今rì来的女眷中闺阁女孩儿也不少,祝忠、祝仝和祝家新近冒出的祝强生、祝磊、祝山等一批新秀。可都还没成亲呢。
她们倒也都有自知之明,知道祝采儿不是她们这样的家庭能奢望的,目标就本没打在祝采儿上。而是祝忠、祝仝等人,落入这群贵妇人眼中可都是上等的女婿坯子,一块块肥肉一样的啊。
天气又冷,不可能把这些大小姐安排到花园,一个个堆在屋子里搞得单玉屏直揉太阳穴。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rì,待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天sè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祝母中间也出面了一阵子,但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找空子跟着姚洁退出了。现在单玉屏累得都不想话,疲倦地倚靠在榻上,“前面还没有完吗?”今天可是祝彪回府的第一天。
诺兰前探看,单玉屏又和小宝宝玩儿了一会子,“可怜的小家伙,到现在还没个名儿!”祝彪先前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在中原留那么长的时间,小宝宝现在只有祝母的一个小名——斌斌。
不到一刻钟诺兰就转了回来,冲着期望着的单玉屏摇了摇头。单玉屏叹了一口气,有感失望。但她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前面的诸将喝不痛快,是不能结束的。便诺兰叫人前头告诉祝彪,自己先歇着了,叫他回来了自便。
周云飞就侯在外头,诺兰走出来很白了他一眼,“过来,告诉姑爷……”
房间里单玉屏哄睡下了小宝宝,让舒兰伺候着换了寝衣,谢了钗环坠子戒指镯子等物,急急地走进了卧室后头的小浴室。
浴室里舒兰早就叫人在里头笼了几个火盆,此时烧的正旺,一进门便是一阵热气儿扑面而来。当中间儿摆着是一只硕大的木桶里头装了大半桶的热水,袅袅的热气冒着,熏染的一个屋子里头都是水汽。
这时候诺兰也进了来,过伸试了试,又从旁边的桶中兑了些冷水进,才帮着舒兰一块给自家小姐脱衣裳。
温热的水包围着自己疲惫了一天的身子,一瞬间单玉屏觉得世间再没有如此舒服之事了。水中漂着些新鲜的桃花瓣,粉sè嫩红,也衬着她本就莹润的肌肤越发地白皙。
本来就爱干净的单玉屏,嫁给祝彪以后就更有的zì yóu了。祝彪虽然觉得她有些过分爱干净,但幸运的是单玉屏这并不是有洁癖。当初北陵之战时祝彪率军出城反击一仗,回城后满身血污的他可没从单玉屏眼中看出一点的介意。
诺兰站在后头替她用皂角鸡蛋花露等物洗着头发。一边儿揉着一边儿跟她着自己听来的话:“小姐,我听今儿来的那些姑娘,好几个都‘迷路’的抹了前院。忠少爷、仝少爷他们可都要有福了。”
单玉屏闭着眼睛,半晌才淡淡地道:“这事儿不当我插,母亲心里明镜儿似的,都惦记着呢。”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又加了两次热水,单玉屏才满足地从水里头出来。擦干了身子,又包裹好了头发。裹着厚厚的一张毯子回到了卧室。
舒兰已经在屋子里头伺候着了,见她出来,忙过扶着坐下,又叫小丫头拿干帕子过来,一缕一缕地将头发绞干。松松地挽了个倭堕髻。笑问单玉屏到:“晌午和晚膳我瞧着小姐也没得好生吃饭,这会子也好晚的了,要不要再进些东西?”
正着,姚洁带了两个捧着食盒的小丫头进来了。见了单玉屏就笑眯眯的道:“今儿少夫人可是辛苦了!”
着,亲端了一盏粥并几样小菜出来,送到了单玉屏前边儿。
“劳你挂心了。”她这一天下来,还从没这么累过。
虽然来人比不得小宝宝满月时候全国礼喝。可那时候她也只需要是见见人,用不着亲自出面主持的。真论劳累,可远比不得祝母,自然就也比不得今天了。
略略地用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姚洁见天sè也大老黑了,便也就告退出了。
单玉屏待头发都干了,又看了看睡的正香甜的小宝宝,自己才准备躺下。诺兰、舒兰老规矩歇着,不必在屋子里头伺候着。然后一躺床上就有些撑不住了。很快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呼吸渐渐不畅,胸口似有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在压着,憋闷的难受。
单玉屏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却见满室红光摇动,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的寝衣已经全开了,露出了大半雪白的身子。
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却引得身上的始作俑者更加急切地抚摸。略带着薄茧的大覆在胸前比从前更加圆润丰满的雪盈上,一下一下地抚揉着,轻慢缓急,力道不一。灼热的双唇也自自己脖颈一路向下,留下了点点红印。
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耐地仰起了头,却是将自己更加向上送了送。
祝彪看着尚未清醒过来的娇妻,双眸微启,长睫轻颤,一排细细白白的牙齿咬着自己的红艳的嘴唇,有着一股不出的诱人。他可是憋了好久的了,回来的一路上有宋雁南在,且身受重伤,宋滢竹可是没从过一次的。
目光就越发地深邃了,右揽住妻子的细腰,左熟练地将她身上的衣物尽数褪了下。
忽觉得身上一阵凉意,单玉屏猛然睁开了眼睛,先就是大惊失sè。大半年时间祝彪都不在,她都适应了自己一个人的单独。感觉到有变,不是先想到祝彪已经回来了,而是想到了不好的方向。但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了自己正横陈在祝彪的眼前,立刻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是已经回来的了,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但转瞬就不由得再大是羞涩起来,忙伸拉过被子盖住了胸前。
祝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肆无忌惮地巡视着身下犹自裸露在外的臂和双腿,伸慢条斯理地脱着自己的衣裳。
单玉屏脸sè通红,竟是有一种新婚的紧张,忙不迭地要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边。但是,被子忽然的一边儿掀了起来,随即一个滚烫的身子就间密无息的覆盖了上来。
祝彪有些粗糙的指滑过她jīng致细腻的肌肤,引得她一阵的战栗,一声娇吟忍不住溢出红唇。
仿佛受了鼓励一般,随着这声娇吟大顺着纤细柔软的腰肢滑下,慢慢探进她腿间,最终停留在久违的桃花源边,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感觉到了贴着自己的健壮的身子越来越热,某处不得的地方也是越来越硬,单玉屏不禁脑子有了昏沉,伸绕过祝彪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目光柔柔的,yù还休。
祝彪这大半年忍得实在是辛苦的很。原本想着她才出月子不多久,只小小的解解馋就是,有心轻怜密爱一番,却不想单玉屏竟然主动的挑逗了自己。被她那么一亲,祝彪觉得自己越发地血脉喷张起来,实在再也忍不住了,炙热的嘴唇如雨点儿一般落在单玉屏雪白细滑的身上。
单玉屏这时是有些迷乱,亦又有些害怕,扭动了一下想要躲开叫自己窒息呻吟的吻,却是引来了祝彪一阵更为热烈的惩罚。
唇被吻得有些红肿,胸前的两粒樱红越发地红润动人,修长的腿也被强硬地分开,祝彪俯在上方看着身下的佳人两只眼球像着了火一样的炙热,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伸探了探她的身下,觉得不会伤到她了,一个挺身,终于将自己送入了那处思念rì久的旖旎之处。
巨大的快感瞬间埋没了祝彪的理智,像是毒瘾一样令他不可自拔。不自觉地更加箍紧了她的纤腰,快速地耸动了起来。
单玉屏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跟上丈夫的节奏,自己完全被他掌控了,只能够紧紧地攀着他的腰身,由着他带着自己沉沦,直到意识渐渐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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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河东军【上】
河东军现在有五万人,五骑营,四步营,外加一亲兵营,虽然还没有招满,可比起当初三万人不到的样子,已经好的太多太多。
不过,只是五万人就能让祝彪满意吗?要杀灭胡狄,十万人也不够啊。更别说祝仝、祝忠、杨延彰等人皆是中郎将的身份,手下领的却是只一营兵,在见识了中原大战的规模后,祝彪内心的愈发的不满了。
然河东的资源有限,祝彪的财力也有限,又要保持对北平的平和,私自扩军万不可行,一切就只有等接下来时间说了。
所以说,不是祝彪带着偌大名头回河东了一切就都oK了,麻烦事永远都不会少。但是这一切一切此时此刻全被祝彪抛在了脑后,久旱逢甘霖,翻云覆雨时,红鸾星照下,他哪还顾的那些?!
一夜的好眠,东方泛白之时,单玉屏犹自好梦沉酣,祝彪却已经醒来了。借着熹微的晨光,见老婆正蜷在自己的怀里头,脸颊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犹如羽扇,唇角轻扬,显是睡得香甜。
不自觉地,祝彪手又抚摸在了娇妻细腻如滑的肌肤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一股冲动再次从他心底里升起。反正孩子由诺兰、舒兰俩照顾着。
粗糙的手掌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一下下,然后,没多久,手心便感到了一跳,真的动了!
“嗯”的一声莺呢,单玉屏从睡梦中被惊醒,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经伸向了腹部,去抓那只在自己身上捣乱的大手。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是祝彪那双深邃的双眸。温柔又火辣辣的正盯着自己,单玉屏脸颊一红,低下头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安置在祝彪的怀里头,身边耳畔尽是自己丈夫的气息,手臂揽上了丈夫的脖颈,满意地听着丈夫砰砰有力的心跳。
暖炕烧的恰到好处,此时睡在上头,温温热热的。屋子里头早就不用熏香了。担心对婴孩有碍。单玉屏命人在屋子里头摆上了许多水果,因此倒是有一种清清甜甜的香气。
祝彪佳人在怀,软玉温香,浑身的燥热就更燃烧起来了。挑起娇妻jīng致的小下巴,见她眼角眉梢笑意盈盈。颊边带着几分红晕,容颜灿若朝霞,娇美如花。
眼睛对望着,缓缓地俯下脸去,吻上绯红如樱的双唇,轻吮重吸,辗转流连。右手扣住了那不安扭动的身子。左手便从衣襟处探了进去,抚上了永远没个够的娇躯。再一次确定,大半年不见,老婆胸前的雪盈真的丰满了许多。
单玉屏只觉得被祝彪气息包裹着。浑身上下犹似着了火一般,明知如此不妥,却偏偏酥酥软软的毫无力气去推开他,也不想去推开他。
小别重逢。本就容易动情,何况二人此时心意相通。正是情浓时候,愈吻愈深,喘息轻吟渐起。
解开玉sè中衣,眼前是浅绿sè绣着鸳鸯戏水的抹胸紧紧地裹着莹白的身子,再往下看……祝彪眼神更暗了……
一个多时辰后,待祝彪神清气爽的从房里出来,单玉屏已经是一滩泥水一样软在床榻上了。
……
……
四周是高高的青石壁垒,砌的整整齐齐,围成了一个十亩地大小的围院墙,浑似一座军中小校场一般。
粗粗的木栅栏横着将院墙内的空间一分为二,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块用地。小的一块只占有五分之一左右的面积,剩下的全是大的那一块。
乱嗡嗡的一群人前。
“站好了,站好了,十个人一排,十个人一排!……嗐,说你呢,听清了没有,是十个人一排!十个人!不识数啊你?”一个短衣打扮,却身着整洁,左臂上扎着一条红sè布巾的大汉向着人群中大声叫喊着,右手上还拎着一根两尺来长的黑漆木棍。
在这群人的后面,同样装扮的人还有一个,此时也是在大声的冲着人群叫喊,还时不时的上前拉人,可以说是在手把手的教人排队了。
这群人的横对面,同样也有着一群人在。这群人与旁边的那群人相比次序上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而且没有那么多的喧哗声,而是在两个老兵的指导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百人方阵。虽然时间用的很长。
“你们几个他娘的干什么吃的,两天了,都两天了,站个队还都不会啊,挤什么挤?再站不好,今天你们还喝稀的,其他九十多个弟兄就因为你几个,一天全都待喝稀的。”
挥舞着木棒,那个老兵大声的咆哮着,心头恨不得一把把那几个笨蛋捏死,死了他们自己今天就能拿上那份赏钱,那可是五两银子啊。
——三天内,教好手下难民排队、列队。旁边的进度已经超过他们哥俩许多了。
再匆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漏斗,沙子都滴下大半了,半刻钟时间没剩多少了。“快点,快点,他娘的给老子快点。”
这个暴跳如雷的老兵根本就不晓得,就在他的身后,那道粗粗的木栅栏后面,祝彪正抱怀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场上的两队人马,心中暗自好笑着。
金钱的威力果然巨大,五两银子的奖赏,让这些因为各种原因已经退出现役的老兵,爆发出了强大的动力。
整个河东军新兵作训皆是如此。依靠北汉国内现在还大规模存在的难民、流民,一点点汇聚着养料,壮大着实力。
如眼前这样的训练场地整个河东有十三处之多,一次多则训练三四百,少则只作训一两百,甚至一百都不够,却源源不断地向着河东军各部输送着补给的血脉。
至少这比大规模的招收人马,一块拉进新兵营,让北平方面将一切都掌控的清清楚楚的强。
这种’抵触’就是河东军现今对待北汉朝廷最直接的态度。
我不会造反或作乱,可能藏着掖着的实力。也绝不会对北平公开。当初时候新王的骤然变卦,伤害的不仅仅是祝彪本人,更有整个河东军上下军将。
按照作训的规定,来到的人手以百人为一队分队。每队设有正副教官两名,皆有退役的伤残老兵担任。一个月为一轮!
他们的职责就是来初步训练一下新招募进来的难民、流民。让他们体会一下军中的不同,也初步具备基本的军伍技能。
如现在的列队。半刻钟时间里从零散状态,恢复到10*10队列形态,所有人的位置不能有变动,当然。也更不能有变乱。
三天之内完成此项作训者,也就是一百新人在半刻钟之内列队完毕者,正副教官每人奖励五两白银,而他们平常的rì薪,就是三钱银子一天。
三天过后。有不能完成者,两教官先记过一次,记过三次变于解聘处理,同时扣除五两银子薪俸。而等五天过后还不行的话,正副职教官解职换人另上。
像这样的规定还有许多,所以场上不管哪个教官没一个好脾气的。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尤其是残废的老兵来说。当教官的报酬绝对是一个非常丰富的。
老老实实做活,一个月都能拿到十两左右的银子,各节庆还每人都有一份发下的赏赐,在现在这个世界上。这绝对是高收入,高收入!
所以这也刺激着教官们的脾气更加爆仗。有道是:没有最暴躁,只有更暴躁!
还有就是各分队之间的作训结果对比,优胜者也是有奖励的。而且比之训练奖励毫不逊sè。
而对于那受训的新兵的奖励,依照他们的身份来看也同样是丰盛。比如。列队训练完毕之后,他们就可以好好地洗上一个澡,换上统一制作的服装、布鞋。吃的也会变成了一rì三干,只不过依照训练的好坏有好有坏的罢了,当然了不准吃饭或是喝稀的惩罚同样也有。但是对比现在,每rì清晨第一次列队逾时者,一天三餐全是喝稀,却是好了不知多少。
笑容一直在祝彪脸上浮现,钱财的魅力就在于此,既能让鬼推磨也能让磨推鬼。若非是如此,这些退役的老兵哪里会下如此大的力气呢?
而对于场上的新兵们,祝彪也不有太多的担心。之前还是难民、流民的他们,现在能一天三顿都喝稀的,也要比他们在外面混活强的不知多少了。而且规矩规定中还另有手段未用出,等到最后全能收拾的乖乖听话。
短短的一天时间转瞬即逝,第二天清晨再次来临。祝彪再次来到了这个距离郡城最近的训练场。
这是甲队到这儿正式训练的第四天,是乙队到这儿正式训练的第三天。
“快点,快点,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好!”乙队的教官还是在大声的吆喝着,但面上比之昨rì时已经多了不少的自信。昨天突击的一次列队虽然最终以功亏一篑而告终,可一下午的加强训练中他们就已经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列队了,并且连续三次都顺利完成,这给了他和自己的搭档很大的信心。
后队的老兵也没了之前的焦虑,昨天下午的训练同样给了他很大的自信心。“好好列队,列好了队,今天起就能吃干的了。馒头有、油饼有、一咬一嘴油的肥肉包子也有,是应有尽有……”同样穷苦人家出身的老兵自然知道该如何来刺激眼前的这群人,开口闭口全是吃的。而说实话连他都不想回家去吃了。每个月来作训的时候在这里rì子的吃喝,那水准可比在家吃的强多了。
“告诉你们,今个只要能按时列队完毕,检查合格后,你们每个人就发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再让你们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连续的物质刺激让乙队的一百号人,人人上腺素上升。且他们的身边不是已经有了甲队在映照么,这可不是上头空许诺的雾中花水中月,而是实打实的真东西。
虽然一开始抵到这里的时候,一天三顿喝粥已经很让他们满足了。但是现在,昨rì下午的训练,连续三次的顺利列队完毕。就给了他们无尽遐想的空间。而且连续三天喝稀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期颐馒头、油饼和油油的肥肥的肉包子了。
吞咽着涂抹,乙队一百人丁再接再厉果然是在半刻钟之内,在沙漏流完之前顺利列队完毕。
“好!”祝彪两手一鼓,冲着扭头看向自己的俩老兵叫了一声好。乙队合格了!
俩老兵得到了自家祝帅的认同,立刻激动地脸都红了,先前时候他们可是提心吊胆着呢,此刻所有的担心都在心中化作了强烈的成就感。正教官向着祝彪和祝彪身旁的训练场负责人哈哈咧嘴一笑。再背过身去,虽然是在竭力绷着脸可怎么也掩不住那一脸的高兴劲。然高兴归高兴,该泼的冷水还是要泼的。用手指着沙漏中余下的沙子,老兵向着乙队一百名队员训话道:“看到了没有,这里面就是咱们今天的余沙。等到了明个。清晨再列队的时候,那时候剩下的余沙,只准比这的少,不准比这儿的多。”
“要是多了,早上一顿就只有粗粮饼子吃,玉米面糊糊喝。”老兵看着兴奋之sè渐渐消退的乙队队员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人就不能自满不是?想当初自己要不是训练时用功刻苦。这条命早就没有了,那里还有现在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想吃白白的好面馒头,想吃焦糊糊的香油饼,想吃油油肥肥的大肉包子。你们就要给我死死地练,狠狠地练,一天一个进步,一步一个脚印。不然俺们河东军养你们练你们是作甚的?是干嘛的?
那不是在养猪。养你们是要有用途的,是要打仗杀胡狗的。”
虽然已经退役。但老兵显然依旧把自己视为祝彪军中的一员。
“铛铛——”木棍敲着装余沙的容器,老兵咳了一下嗓子,清了清声音再次接着说道:“看到这个没有,这个东西里面装的沙子就是一漏斗,整整一漏斗。依咱们河东军的规矩,什么时候你们列队剩余下的余沙凑到一起能装满这满满一漏斗,那什么时候就给你们放上半天的假……”
为了调动新兵训练的积极xìng,祝彪和留守在河东的主将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想出的法子自定的规矩,无一不牵动着他们的自身利益。
祝彪心中叹息了一声。说真的,如不是为了尽快补充实力,他真的不愿意这样事事跟自身利益相挂钩的练兵。
军队,真的就不该这样练。
这一刻祝彪面上带着笑,内心里却是那么的羡慕他前世时的红军。红军远没有自己今天这般的阔绰,可是人家的队伍是用铁的思想教导出的铁的队伍,跟眼前的这群用物质刺激拉出的人马,如何能比啊?
三天的时间,要一群懵懵无知大字不识几个的汉子整齐列队,实在不是祝彪给出的时间过于宽裕了。
不要拿他前世的标准来衡量眼下的世界。在祝彪前世,百十人的列队完全是轻轻松松,无一点压力,可现在是异界,是完完全全的古代社会,不是物质信息高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就眼前的这个简单的列队,三天时间中也需要有超强的耐心,狠辣的惩罚,和不厌其烦的大吼大叫,才能让这一百人做到。
“肉包子一人两个,其余的油饼、馒头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但唯一的要求是,谁也不准浪费!你拿多少就要给我吃下多少,吃不了了给我塞,也待塞进肚子里去!”老兵站在乙队的饭食窗口处大声向着面前的队员喊道。
而甲队,这时候已经排列整齐的轮流打饭了。
所谓的饭食窗口就是在木栅栏中间开上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如同这个时代钱庄银号的柜台一般,同祝彪前世食堂的窗口也大致相同。
“一人一碗,是喝米汤还是喝酸辣汤,自己选!”栅栏内,紧挨着包子、油饼、馒头的地方放置的是三口大锅,最外面的是一锅白开水,其次是大米稀饭和一锅酸辣汤。
前者已经是真正的稀饭了,米粒看起来不少可都是飘着的,而不像前几天那样的立筷不倒的稠粥。
后者则是这年代相当普遍的一种吃食,源头早的已经无法循迹了,在整个中原乃至天下都流传甚广,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喜欢喝这个的都是不少,尤其是在眼下数九寒冬中。
“包子,油饼,酸辣汤!”最当头的大汉两眼瞪着面前的柜台子,喉咙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一到窗口前就立马大声的叫出来。
各分队新兵,吃饭时都是以两列为一纵,两人轮流上前领饭。作为乙队的领头标兵,大汉是全队的第一个。
一转去向cāo场,大汉右手,也就是第二列的领头兵,也几乎是以同样急迫的叫喊和响亮,大声的喊出了自己所要的东西。
原先可望而不可即的好面馒头,这一刻全都成了不受待见的东西,被两人华丽丽的忽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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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河东军【下】
与馒头相比,包子有肉,香;油饼有油,也香。所以在包子限量,油饼没有被抢完的情况下,这馒头就只有杯具了。
米稀饭也不稀罕了,酸辣汤不出意外的成了众人的首选。栅栏后的一个小房间中,祝彪也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喝着酸辣汤,再听着外面“酸辣汤、酸辣汤”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蓦然的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样。那个时候,每逢清早,大街小巷的遍布全城的早餐卖点前,不都是这副样子么?
为了尽可能的保持河东诸郡的民力、产力,祝彪入河东的第一天就顶了下规矩:新军一律从流民、难民中招募!同时这也更能掩护好河东军的实力恢复状况。只是从当初的两万六七千人一步步增长到现下的五万军,军力增幅了近小一倍不,头疼的是‘添油’一样的加入新兵,很大程度上拉低了河东军整体的作训程度。现在系统栏里显示,祝彪可以清晰地看到:训练80,磨合71。比之当初,不可同rì而语也。
离开训练场,祝彪在李攀龙、呼延庆二将的伴随下来到了新兵营。
祝忠下的郑涛平现任新兵营校尉。这时正像一尊铁塔一样耸立在阅兵台前,看着台下的三千新兵声吼道:“都给爷听清了,今天起你们就是正式的河东军了。十七律五十四斩,军规军律都要牢牢记在心里,不然的话掉了脑袋可怪不得别人。”因为知道祝彪就在外头看着,今个郑涛平的jīng神格外振奋了几分,摊开中的军纪本,一刻钟不到念完。然后再指着营地的西墙,告诉台下的新兵们道:“军规、军纪那里贴的都有,下了cāo自己可以看一下。不识字的也不要紧,旁边的弟兄会念给你们听。今晚上,每人还会发给你们一本,且每天戌时正点到戌时末刻是你们上文化课的时间。”摆了摆。郑涛平不想多这个,在他看来交给士兵读书识字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下面本校尉给你们讲一下咱们河东军的待遇,也就是饷银粮秣。”
“按上命,我河东军战兵,全部兵种皆分为五等。”郑涛平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时的惊讶,一介普通士卒就划分的如此jīng细。简直打破了他们脑海里往rì形成的关键。要知道,整个北汉军,虽然有郡国兵、边军、禁军等多个阶层,但各阶层以内,士兵划分只是依兵种论,骑兵、步兵、弓兵、器械兵、辎重兵等。每一个兵种的士兵拿的都是一样的银子。
果然,下面的新兵听了之后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他们脑子里跟一开始的郑涛平一样,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军规军纪都白念给你们听啦?没听见啊!再有擅自话者,按军纪处罚,杖十棍。绕cāo场跑十圈。”
这cāo练的场地可是很不小的,一圈下来怕也有一两里地吧!十圈,简直就是开玩笑!忿嚣的杂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到底是那五等?你们都给我听清了。这最低的第五等就是新兵,从新兵训练营里走出来的就是第四等,经历过一次厮杀的老兵那就是第三等,三场厮杀不死,或是斩首一级的就是第二等,真正的jīng锐则是第一等。要斩首三级。”郑涛平顿了一顿,看着台下三千双注目的眼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这个‘五等分兵’已经牵动了众人的心。
“新兵训练只有三个月,这个级别并不存在于战斗部队。所以无论步骑辎重,每月每人二两银子,二斗米面。
步军。从新兵营走出的就是四等兵,每人每月二两银子五斗米面;到了三等兵,每人每月三两银子八斗米面;二等兵,每人每月三两五钱银子一石米面;至于一等兵。每人每月四两银子,大米一石。不想要米的也可以,按照市价给你们兑换银两。”
“骑兵依照步军涨幅一半,辎重兵依照步军降幅三层。”
现在的河东军,二万余新兵九成九的都只是四等兵,但是两万六七千老兵里,最差的也是二等兵,且人数不及总数的两成,其余众军皆是第一等的jīng锐。
马步军每月的银钱,虽然还不能和太平时候的禁军相比,但也超过了边军,绝对的高薪了。最难得的是,河东军从来不空响,战殁伤残也一直都有抚恤,这可真换个禁军都不干的。
朝廷没钱,禁军也照样拖饷克银,不军队的荣誉,只是实惠方面现在的河东军也是北汉第一。
况且,他们在河东军,每到逢年过节还都有不俗的赏赐发下,这可比其他军伍有人情味多了。只要能控制的住自己,不大大脚的乱花,一年寄回家三四十两问题不大!
安抚下新兵们的兴奋之情,郑涛平道:“你们都是俺河东军招募的敢战之士。河东军自祝帅南中原,整整一年没大动弹了,但现在祝帅回来了。来年冬雪化,厮杀必不可少,能不能在战场上保得xìng命,能不能升到二等兵、一等兵,甚至拔耀做军官,就全在新兵营三个月的作训中。是虎是猫,就这三个月。”
“所以,本校尉会变着法的cāo练你们。而你们,要个个记清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今后三个月里,老子的命令你们就必须无条件服从,无条件遵守,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声音并不是十分整齐,郑涛平都能够从中听出他们的的一丝期望与更大的忐忑。自然也就更加的不宏亮了。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次声音大了点,但yīn沉着一张脸的郑涛平依旧不满意。
“听明白了吗?”更加大声的问道。
“听明白了。”新兵们已经知道校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了,倾尽全力的大吼道。一次又一次的喝问,让新兵们一时间脑子发白,只想着如何的回答。并且一等兵的待遇,对于流民、难民出身的新兵们来,那可是个无法抵挡的诱惑。有了这样的饷银,不仅他们吃喝不愁,可能连他们的家庭都有了重建的希望。
眼下的社会。三十两银子,这足够一个五口之家重新开启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继续yīn着脸,郑涛平狼一般的眼神从台下新兵们的脸上掠过,厉声道,“听本校尉号令,一炷香的时间之内跑步到前方山头集合,逾时不到者。刑罚五棍,惩戒cāo场五圈。”
话落,郑涛平身后地一个亲兵就点燃了一支香,自己下台翻上了旁边的战马。他是新兵营的主将,身份有别,就是再安人心也不可能自己也11路公交车的跟着跑。
跟着那些新兵们一块向山头跑的是营里的教员!
台下的新兵赶紧跑步跟上。在各级军官地带领下排着还算整齐地队伍,训练场一个月的时光都没有白费。
真是祝彪回来的巧了。河东军最新一批训练场里出来的士兵正好纷纷打包送到新兵营,祝彪才有机会这么的看了一出戏。面sè冰冷地站在距离cāo场六七里远地小山包上,里地信香已经燃尽,但能准时抵达地新兵只有八成,也就是只这一个小小地测试就有六百人不合格。看着眼前气喘吁吁地军卒,祝彪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要继续训啊!
耐力。耐力!军队不仅要有战力和速度,也一定要有耐力。
周云飞随将信香扔掉,那边的郑涛平已经在厉声的大喝道:“时辰已过,逾时未达者自觉受罚!其余人继续训练。看见前面地山头了吗?”
新兵们一边大喘着出气,冬rì里也汗水淋淋,一边顺着郑涛平的指地方向望。薄薄地晨雾里有一个山头在隐隐闪显,估计距离相当之远。
“这次本校尉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从这里跑到那个山头。不能按时抵达的软蛋也是受罚,并且受罚要翻倍的增加!
休息一刻钟,然后出现,现在开始。”
两千多人一个个就地瘫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也阻挡不住他们腿腕的松软。一刻钟后,就在各部教员的大声叫喊催促中再度动身,向着目标开始跑步前进。
教员们的身影前后穿插着。不停地大吼大叫,还有加油鼓励。对于身经百战的他们来,这种程度的越野跑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一道道壮硕的身影很快便在薄薄的晨雾里显得迷离起来。
经过又一次的远距离越野测试。又有四百多人未能准时到达。
叉开双腿,郑涛平像门神一样站在山包唯一的小道上,冷冷地看着这眼前的新兵,他们明显已经累坏了,气喘如牛,其中不少人都不济地歪倒在冰冷的地上,没力气动弹一下。
反正是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大汗淋漓的拉开着衣领,在那扇风散热。
“都给老子起来,别像娘们一样躺在地上装熊。”这天寒地冻的他们能热到这个程度自然是出大力了,但是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
不到两千的新兵们哗啦啦地起立,在六十个教员的鞭策下再度排成整齐的队形。郑涛平对他们心下还算满意,虽然纪律涣散了些,可他现在所要管的仅是这些士兵的体能。不过脸上依旧不露声sè,语气依旧充满了严厉,道:“刚才拉开衣领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半天,阵列前簌簌拉拉的站出了四五十名士兵,个个脸上都带有少许的慌张之sè。
“有出息了啊,老子清早念得军规军纪,你们听进了没有?”郑涛平面无表情地望着这批人,语气竟是很平静。
这群士兵脸上的慌乱之sè更显,不知道郑涛平将要怎样处置他们?刚才在cāo场上郑涛平可是出了要变着法的调教他们这句话的。以他刚才的严厉,他们这群人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遂一个个耸拉着脑袋,低头不语。
“晚饭之后,每人罚站军姿半个时辰。”
“大伙休息一刻钟后开始回营,距离午时有多长时间你们心里也都有谱。大营有规定,用餐时间不得超过一刻钟,也就是,如果你们不能在饭点开始后一刻钟之内返回大营,那么到下午,你们就只能空着肚皮训练了。解散!”
郑涛平的话音方落。早已经累的筋疲力尽的新兵们却纷纷jīng神抖索起来,像撒出的鹰一般窜了出,乱哄哄地从山上抢路下山,唯恐落在别人后头。与疲惫相比,饿得肚皮前心贴后背的滋味更可怕。若是到大营时过了用饭时间,那一下午饿着肚子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可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而糟糕一天。
祝彪摇了摇头。这帮家伙,还是欠cāo。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都不懂。这表现到了战场上也就是愣头青,一窝蜂的水准。
不过这还有的期待,新兵营里自有人会教他们变聪明的。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么。
现在的士兵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你不能只单纯的跟他们讲道理,只能用一些直截了当的方式和他们取沟通。让他们知道哪些可以随便,哪些却绝不能随便。就好比军规军律,你就是跟他们便是上一百遍也没个屁用,只有杀几只鸡下下狠、辣,他们才会记得比什么都牢。
祝彪相信三个月之后,眼下这群训练、磨合双双不足50的新兵蛋子们,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的。
与一般的军队不同。祝彪这里对训练、磨合有着根本xìng的要求。系统增幅的军阵离不开这两个属xìng的提升。
中午,祝彪在新兵营吃了一顿饭,下他就了位置在郡城外一座小镇中的经武堂。
与唐王的讲武堂不同,跟演武堂也不同,祝彪没有中原前就抽调军官组织起来的经武堂,是一个很纯粹的军官培训学校。
就在新兵营训练场上迎来了新一批新兵的时候,距离他们也不很远的经武堂也迎来了自己的第四批学员。虽然始终处于草创阶段,但是三个月一批的教程。上至校尉级的高班,下至都伯、队率的低班,却是一应俱全。
祝彪很清楚,自己所领兵马少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事事指挥俱到,可是在坐镇一方,独当一面。注定领兵广多的时候,那依靠的就不能只是自己了。项羽也有龙且、钟离卫呢,吕布也有张辽、八健将呢,独杆子一人可打不出名堂。也拉不出一支真正的jīng兵。
所以早在之前他就不停的督促祝忠、祝仝研读兵书。现在,是他要督促全军军官的时候了。
从北平城淘换来的一本本‘传家兵法’就成了经武堂最好的教材。祝彪入伍之后,大小战阵的经历这里也都找得到。这一点还不仅是祝彪一个人,其余诸将也都有战例补充。
而给经武堂这些学员们解读战例,推演沙盘,理论联系实际,就是经武堂一直以来的最主要培育段。
这一期的中班共有三十名学员,十七个军侯,十三个军司马,按照编制分为六个组,然后两组为一小队,划作三个小队。主导教官姓王,王广,原本为祝彪亲兵营的司马,祝彪初到河东时对胡人那一仗中受了重伤。后来血淋淋的伤口是愈合了,但身体已经垮了,再也上不得战阵沙场了。
只是,王广往那里一站,挺得笔直的身躯依旧自然而然地露出一股肃杀之气,明亮的眸子像刀一样从三十名学员的脸上掠过。即使开课已经半个月了,还是没有几名学员敢和他对视片刻,纷纷避开了视线。
“到今天为止,你们已经入学半个月了,兵法步cāo的各项科目都已经有所涉及。但是,军人光不练不行,咱们还要做一次演范!”王广缓缓道来,语气随和,可突然间的语调急转直下,也让三十名学员提起了心。
王广冷冰冰地道,“作为中班的教官,我有义务提醒你们,你们虽然通过了入学选拔,进来了经武堂,但真正的考验,从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今后每天的演范都是有记录在案的,根据每人在演练中的表现一一打出分数,今后的两个多月里这种演范是常有的,到你们毕业为止。只有分数够六十的才算是真正的毕业,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中级军官。
而不到六十分的,祝帅也有规定,一律降级使用。”
所有的学员神sè肃穆,但没有人目露惧sè,这一点他们早就都有耳闻了。能通过选拔考核,进入经武堂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所在营头中尖子。每个也都十分的有自信,他们不信自己三个月里都会拿不到那六十分。
学员队列静悄悄的。王广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向身后肃立的两名教习示意了一下,然后道:“全体都有,向后——转!”
学员们毫无准备,但从军多年,这些军伍里的基本口令都已经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了,顿也不顿,齐刷刷的集体后转,面向一片皑皑白雪覆盖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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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变态!
王广不带一点人气的声音冰冷地掠过列队整齐的三十名学员耳朵,“向前,跑步前进!”
学员们迈着整齐的的脚步,直挺挺地奔向了被白雪覆盖的演练场。这个cāo场是经武堂最靠边的两个cāo场之一,初来驾到的三十名中班学员并不知道白雪之下所覆盖的是遍布陷阱的坑洼。
“啊”,一声惊叫响起,最靠边的一个学员已经中招了,陷进了一个齐腰深的地洞里,差点都崴着了脚,虽然底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草甸。还没等他爬出来,接二连三的又有六七个人中招了。特别是队列中间的那一个,自己一倒地又链上了后面的三个学员。他们跑了不过几十米,三十名学员已经倒下了四分之一了、
到了这个时候,中班的学员自然知道了这块场地的“不凡”之处,但是王广没有命令停下,他们又怎么敢止住脚步。
俗话的好,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明知道自己脚下遍布陷阱,却一个都察觉不到,连自己什么时候中招都是个未知数,这不禁让有些学员缩缩脚起来。整齐的队伍顿时就显得有几分斯乱。
如果没有这场覆盖大地的大雪,速度只要慢些的学员们一眼可观cāo场上的一切,未必就发现不了那些陷阱的痕迹。如此前面即使有了注定要落下的陷阱时,忍一忍也就落进了,事先前都有了个心理准备。可现在……
看着有些凌乱的队形,王广露出了一丝冷笑,“李明亮、王金生……,列队,跟进。”他们是那几个因为陷阱而落队的学员。
“是。”大声的回应道。
“啊……”
“哎呦……”
“他娘的……”
惊呼,叫骂。等等杂声在学员中响起。陆陆续续又有十多个落进了大小不一的陷阱之中,但学员们只要不是真的扭伤了脚,就再次列队,再次直觉的跟上。
王广不下令停,他们谁也不敢停。
三十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不足十人还没中招,可身边如此多的战友落进陷阱,让他们的心似乎更乱了,动作自然也越来越走行了。随着一阵寒冰咂破的声音响,第一小队仅剩的一名学员噗通踏入了冰水之中。剩余几个好运的学员不由得一声惊呼。落入陷阱后在后面又跟上的学员们也瞬间愣神,现在可是数九寒天中啊。
可王广继续沉默,他们就只有接着往水中踏。前赴后继的淌入腰深的水池中,刺骨的冰寒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他们的心头,但二十八名学员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向前走。
他们不知道这段水路会有多长。但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趟过这道坎。一时间都有人羡慕起前面两个伤了腿脚的同伴了。
据他们不远处是有一个大火炉,上面还咕咕嘟嘟的熬着一锅姜汤,可他们不能,因为只要了那里今天的苦就算白吃了。不但不能得分还要倒扣三分,这个后果不是他们承担的起的。
二十八个人,每一个都冻的牙齿乱撞的直打寒颤,看着侧面脚踏实地的王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内心里大骂“变态”。
这个词在眼下时空是很新鲜的,之前没有的。学员们是这半个月来从带班教官王广口中学来的,据王广也是从河东军的老大祝帅口中学来的。
真是顺口啊!真是意义深刻啊!
太贴切了!
学员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脚下却不敢有丝毫的踟蹰。
低班的人数最多。三小队一中队,三中队一大队,每期都是90人。就在中班学员寒冷刺骨的时候,低班的90名学员一样在经历着与他们相同的磨难。
而且更变态的是。低班带班教官还不是一起让90名学员起跑,而是一中队一中队的来。
中班、低班的cāo场是在一处。就是经武堂最边上那两个cāo场中的另外一个cāo场,彼此间的惊呼、叫声都能相互听得到。
见识了第一中队的狼狈和遭遇之后,第二中队开始出发了。不过他们出发的时候,跑道已经向右挪了一个位子,也是相同的宽度。
最初的十多米他们都没有中招,心里稍微的松懈了一些,以为碰到好运气了,教官一坏一好,在特意磨练自己中队学员的心xìng,且之前苦头都也吃过不少。然而就在他们把心思稍微的放松了一些的时候,厄运来临了,二十丈的距离跑过已经只剩下了一小半完好了。
眼看就要到最后的考验了。不过低班第二中队的学员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好过,那对最后一关的“残酷”也就有心理准备了。运气真的交好一些的他们,三十名学员虽然中招接近三分之二,却没有一个崴伤了腿脚的,三十人位置颠倒了颠,却还排着三路纵队继续小跑着。
虽然一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已经到了临界点,虽然他们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可临到关头还是不禁显得有三分萎缩。领头的标兵狠下心踏出第一步,“咦?”这么搞的?不是水池啊!但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第二步迈了出,“咯啪”一阵冰层的破碎声。
第三中队……
一刻钟时间。低班三个中队今rì地演范已经告一段落了。下面就该是教官总结了。
对比他们前几rì的演范,今rì的时间尤其的短暂。但对这些下半身被浸的寒冰刺骨的学员来,从冰冷的水池中趟过,再在cāo场里集合整队,寒风不时地吹过,冷得这些年轻地汉子牙齿直打颤,可没有一个人敢一声冷。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中班这里,王广对于自己班里的测试成绩不上满意,却也没出现让他丢人的事。比如跑火炉那。否则,祝彪在场旁观的情况下,他肯定会照死的cāo练中班。
用着一如往常地音调道:“只要上级没有叛国,没有叛逆。士兵就必须听军官的命令,低级军官就必须服从高级军官的命令!对于不从地下属,依照军规军纪,上级有权利当场斩杀低于自己两级以下的军官和士兵!”(校尉可直接斩杀军侯,但不可以杀军司马)
“所以,你们必须牢牢记住一点。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是枪林弹雨。一声令下。你们明知向前是死也必须一刻不停的冲上。不想无价值的死地就一个劲地向前冲。后退地自会有督战队伺候。
而死在战场上。你是一条汉子。妻儿老小有河东军赡养着,抚恤和烧埋钱一分都不会少;可死在督战队地刀下,那你就是个孬种。是个可耻的逃兵,你们的家属享受不到一分军烈应该有的待遇,还会被四邻乡亲所耻笑。在山阳、平川二县的分给你们的田地会立刻被收回。”河东军落脚在河东,不同于之前的薄刀岭了,两县新开之地。多的是田亩补贴军中的老人。
虽然三五十亩、百十亩地,在达官显贵看来完全不值一提,可是这份贴补对于一般的低层军官,甚至是中层军官来,都是弥足有益的。就是校尉、中郎将里,欣喜若狂的看着一百亩田的主儿也大有人在。
比如:高燮。将兵严厉刻酷的他,为人也廉洁自律。从来没在下面的兵饷中伸一根指头,家境也只是能算作富户,一百亩田足够他的家产翻倍了。
“下面宣布你们此次演范地得分。”王广话音一落。身后地一名教习就递上了一张表单。“一号2分,二号1分。三号1分……”
凛冽的寒风中二十八名中班学员又站了半刻钟,之后王广才要他们解散休息,让他们每人喝上一碗姜汤。但一碗姜汤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喝完之后二十八人再被王广提溜了过来——站军姿。
祝彪‘发明’的站军姿。可以有效提高士兵的坚强与坚韧,提高他们的毅力。推广不仅仅在经武堂。河东军全军,无分步骑都一样。
王广就直挺挺地站在队列最前面,他的身体比起原先来差劲很多,加之筋脉受损,内力提汲艰难,身体素质比起下面的学员也相当不足。两刻钟不到脸sè就由红润变为青紫sè,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但他仍然将身形挺得笔直,纹丝不动。
“噗。”
一名学员终于坚持不住,身体摇了几摇,倒在了地下。
祝彪眼睛亮的像是鹰眼,距离不近,不用千里镜却也清晰地看到这个坚持不住的学员衣领上绣的那道黄线。赤橙黄绿青蓝紫,黄sè,那就也是三级军官的代表。队率、都伯、军侯,这个学员是军侯。
并且在祝彪的感觉中,此人实力只能是三流超出一些,距离二流都有老大一截呢,在场中的二十八人里绝对倒数。倒也怪不得他第一个撂倒了。
虽然实力能突破三流,无论内外家都有内家功法习练,可是如此寒冷的气候下,下半身子浸的湿透,池水冰冷刺骨,中间只喝一碗姜汤,站军姿前就已经在寒风里站立了两三刻钟,再站军姿,支撑不住也不是稀罕的事儿。
不是学员不争气,而只可是作训的太变态。
王广不为所动,一名学员代表不了全部,他自有场地旁的医护人员照料。王广不动,别的学员也没一人敢动……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三个……
短短的半盏茶时间里,十三名学员倒地了。王广依旧没动,又过了几分钟,第十四个!“解散。”看着僵硬的几乎迈不动脚步的十四名队员,王广笑了,“每人加一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服从命令必须练就坚强的意志,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保持镇定、坚决执行命令的顽强意志。这一点,不管是低班、中班,亦或是人经常凑不齐的高班,皆如此。
天sè发暗时候,祝彪回到了上将军府。校场将士那震耳的欢呼声似乎还在他耳旁徘徊。
晚上,家里第一次吃了一座团圆饭,连宋滢竹都上席了。托宋家父女一路护送的福,祝母是算接受了宋滢竹了。当然。这是在易容中的宋滢竹。
而单玉屏,自身为正室,又有宝宝护身,对宋滢竹的提防无形中就比原先弱了一半。也是接受了的。
原先的四口人变成了五口,祝母甚至都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宋滢竹补办一场酒席。即使不大张旗鼓的,自家亲近人也该贺一贺的。且不祝彪眼下的地位,是可以有平妻的。
“娘!”祝彪额头险些都留下冷汗了。如果真办事儿,宋雁南那老头还不待再带着他闺女远走高飞啊。
不过还好,祝母的话题转瞬就又移向了祝采儿。“你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该沉下心静一静了。女人这一辈子……”
正用不屑的眼神看着鄙视祝彪的祝采儿一下中枪,再没闲心来‘瞩目’自己大哥了。
“咱们家还是根底浅!”祝彪并没有趁机‘嘲弄’小妹,反而是感慨良多的叹了声气。本来有易北候府牵线搭桥,只要祝彪慢慢的发展下总可以也让祝家变成‘八爪蜘蛛’,关系网铺遍整个北汉。可是现在一跟王室不愉快。除了蔡珽慎蔡太尉还一直跟祝家紧密相连,其余的,全撇开交情了。
没有这些关系脉络在,祝彪上那里给自己寻个好妹婿啊?就像祝母一样,祝彪可也从没打算把小妹嫁入江湖的。而且现今的北汉江湖,跟北汉朝堂哪里有什么分别啊。穆家刚刚在九曲剑派里越到顶层,就又被打落下了。虽然九曲剑派不敢做的太过分。但情形骤变却是不可逆转的。
祝彪心情瞬间就坏了来,中的酒杯不经意间受力就微微大了些,就全然碎成了粉末。还好他反应快,九yīn内力立刻吐出。不等酒杯碎末落下就又重新将之冻在了一块。
不过一切都是一瞬间,祝彪半点都没在外表露出来。话音落下继而就又宽宽的一笑,“那些豪门权贵不敢沾染祝家,咱们也不用贴着脸求他们。从来纨绔少伟男!
祝家既起于微末。我看妹婿也是良家子出身的好。
中原已经兵戈大起,唐王麾下将兵数百万。占地五千里,大战一兴自会有无数文武英才展露头角,小妹到时不要挑花眼了才好!”
不已经达成的秘密协定,单唐汉一体,祝彪就是想不给唐王卖力都不行的啊。
晚上回到院里,单玉屏依旧没有忘掉小妹的事。祝彪虽然席间遮掩的很好,没露出一丝沉闷之sè,但小妹眼看二十了,还没个着落,事情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人心头。之前还有祝彪无后这个事儿给她顶着,现在……
叫人抱了斌斌过来,单玉屏这里便亲自倒了热茶来端到祝彪前头,笑道:“今天席面有些腻了,只怪这个时候没什么新鲜的菜蔬,你喝杯茶油腥。我让人在里头加了上好的黄菊,甘皮,是可以清热腻,止渴生津的。”
着,轻轻揭开盖子,一股子菊香裹在茶香里头扑面而来。祝彪伸接过来,见青瓷盖碗之中茶sè微黄,茶水通透清澈的。
“小妹的事儿你不用挂急,最迟明年,我定要寻个满意的妹婿。”
“那也要小妹满意才行。”
“这是当然了。她若不满意,天王老子下凡也不行。”
“大小姐活泼灵俏,xìng格开朗,可不能找个闷闷的东郭,最好家里也不要有什么长辈。”抱着斌斌的诺兰一旁插着口。
“就跟云飞一样?”看着脸颊瞬间娇红的诺兰,满屋子人都笑了。
“姑爷就爱cāo些闲心。自己儿子的大名都没起呢。”被笑的有些窘迫的诺兰,咬着牙反击。
与舒兰一样,俩个都是伶牙俐齿的。当初在易北候府里,单玉屏可都是靠着这俩丫头放嘴炮的。
儿子的大名?!
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祝彪有些挠头。是按辈分来呢?还是按单字?他自己是喜欢单字的,不仅因为前世,更因为今世祝彪这个名字也没按辈分起。
按辈分?
“淳。”
“泽。”
祝,古代指男巫,也用于表示良好愿望。火旁!
淳,字有两义,其一指人之质朴和敦厚,如“淳良”。另一指事物之大。
泽,字之本义指水汇聚或水草丛生之地,又引申指恩德或恩泽。
“就叫祝淳吧!”想来的两个字中,祝彪觉得还是‘淳’字更好。
单玉屏眼睛懵懵的看着祝彪,没想到自己宝贝儿子的起名就这么轻易地给定下来了。
“奴婢禀告老夫人,姑爷给小少爷起名了。”舒兰、诺兰对视了一眼,舒兰付了一下身转就奔出。
“哇,哇……”抱在祝彪怀里的小孩突然大哭了起来。
“哦,哦,宝宝不哭……”单玉屏起身急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抚着,片刻孩子就已经停了哭声。
诺兰过来,拿起一只青瓷小碗,先将外间砂锅中煮沸的米汤盛了半盏,恭敬地放到单玉屏面前,一股迥异的清香顷刻溢满房间。
碧梗银丝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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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人生到头总是空!
次rì上午,祝彪进到郡城南郊外的狮头岭中,这里是河东军最后一处秘密营地,也是河东军最有别于其他各部兵区的地方。※ ※自祝彪来到河东后,整个河东上千的俘虏和为数更多的盗匪被押进了这个密营。于是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一座颇具规模的秘密营地就已耸立在山中。
这一天的一大早,一队兵马就开进了狮头岭。一个多时辰后,两三千兵驻守的密营内就多了百十个刺头,这群人被铁链、绳索拉成了一条长龙,身上的衣着可以看出,有汉人,有胡人。
这个月进入密营特训的是杨延彰手下的左营右部。
“李将军,这是人员花名册,您签收。”带队的都伯向密营首领行了一个严肃了军礼,然后递上了一本小册,花名册。
李宪看了一眼都伯押解的‘人龙’,比起去年现在的他苍老多了。打开花名册看了一眼,“一百二十七,不少啊!”
作为李辉祖的长子,李家现在的当家人,一个爱子死难在南宫家起反一事的父亲,他实在不能接受新王、云家蓦然转变的态度。
唐王,唐王,李家是绝对不可能为之效力的。所以早在李延投奔河东军之前,李宪带着整个李家就已经纳入祝彪麾下了。
不过,人才凋落,李家在先前北征之役和北平之乱之中损失的太多太惨重了。而且李宪虽抵触唐王,却不愿真的站的朝廷的对立面,到了河东可以负责的也只是不记在明面上的狮头岭密营。
“上个月,这个月初,现在,一个半月一共送了三百八十个靶子。五天后还有今年的最后一批。”都伯呵呵一笑。收起了一张签单,扬手向着李宪又是一个军礼。
年底了,河东蹦跳的盗匪毛贼又多了,所以整理的才这么快。之前可都是一月一批的,一批许多时候还都不足百人。
“把他们都押过来!”送走了押送部队,密营内不需要李宪招呼,就自然有人厉声大喝起。
一百二十七名或已不抱希望,或还存留着期颐的‘犯人’,在密营jǐng卫军兵的押解下心惊胆战地进到了密营内的校场上。
“排队!两个一排。快排好!”
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俘虏和罪犯再也没了往rì纵马舞刀的脾气,是又惊又惧,赶紧排好队。
“谁是扎木塔?站出来。”
“小……小的就是。”一个同李宪高矮差不几多的汉子站了出来,从名字上看就能知道一二,这人是个胡人。
扎木塔是胡骑当中的一名shè雕儿。两个月前在边境与汉骑镝锋的一次交手中被俘虏。汉军对胡骑俘虏一贯的态度都是杀,扎木塔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没命了的。但是他没想到,汉军没有立刻来砍掉自己的脑袋,而是把自己当做了努力,送入了河东的一处煤矿里做苦力。
扎木塔在矿场表现的很是凶悍,他跟一同命运被送进煤场的几个胡人搭伙在了一起,自己平时根本就不用力去挖矿。到了点数都是直接向周边抢上一些交上去换取自己必要的食物和水。平rì里恶迹斑斑,早就被煤场的监管人员打上了标号,今个作为点了红的靶子,他是绝对活不成的了!
“我……”扎木塔心跳的砰砰如打鼓一样。冥冥中的自觉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机。但是,胡人就是胡人,他骨子里就是敌视、歧视汉人,最初时露的一点怯意。随后就恢复了凶悍的本xìng。打声道,“怎么着?爷就是。这位有什么要赐教的?”
对于一个死人。军官还没那个工夫去生气,轻轻的一摆手,身后的三名jǐng卫便向扎木塔跑了过去,一个解开了他的脚镣、手铐,另外两个死死地按着完扎木塔。一切都好了后,这才松开了他,最后一名jǐng卫随手扔给他了一把刀。
军官走上了前,手中同样抓着一口腰刀,“扎木塔,今个咱们爷俩就比划比划,生死由命,公平公正,只看谁的把式硬朗。”
扎木塔看了下周遍,那些jǐng卫军士已经全部退下了,心中算是有了点底,眯着眼恶狠狠地看着眼前军官,“汉狗,想拿爷爷做磨刀石,美得你了。”一扬手中钢刀,身形一闪扑了上去,“看刀。”
“看小爷如何成全你一回。”军官的级别不高,就是个队率样子,可眼中的杀气极浓烈,身躯如浇铜般一动不动,手已扬起,刀横卧空,寒光流动,仿佛出征的将军,期待浴血一战。
整个人两脚踏地,一动不动,安稳如石。
扎木塔的人本来还在丈余之外,此时脚尖一顶,双臂一振,如大鸟般飞扑而起,刹时就到了军官面前。寒光骤起,他手中腰刀在空中一扬,划起一条白sè的弧线,斩向军官的脖颈。
这一刀去势极快,刀光陡起,天空中仿佛无端腾起一道白光。刚猛有力,不愧是胡骑的顶尖jīng兵。
刀风激荡,军官则似乎并没有闪避,只不过把身子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掀天巨浪中轻轻一晃,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就避过了这一记凶猛的劈杀。
刀锋堪堪从他身旁劈落,扎木塔一刀落空,立即回刀横削,变招之快,速度之捷,也说得上经验丰富,全在电光石火之间。
可他快,军官更快,身子依然只是微微一晃,很从容地就避开了这一刀。“斩!”大喝之中,手中的腰刀劈下,寒光一闪,刀已临头。
血溅三尺,扎木塔的脑袋只有一道血皮连着吊在后背,断了头的身躯惯xìng的冲出去了两三米,才轰然倒地。
军官对此全部没放在心上,“萨达何在?”
“咚”,却见一条大汉已经瘫软在地,“大人开恩,大人开恩,饶了小人一命……”
“饶你一命?”军官冷冷一笑。看着手中的花名册厉声道,“那你当初怎么不饶我汉家血脉?来人,给我按住他。”
两名jǐng卫军士大吼扑上,死死地按住萨达。
萨达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奋力想挣脱军士的控制,一边尖声叫喊道:“大人饶命哪,小人以后再不敢了,只要你放了小的一命,小的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为仆为奴,永不反悔,永不反悔。”
“这……就是犯我强汉的下场!”军官神sè如冰,高高举起腰刀,言毕就恶狠狠地劈下。
噗。扑!
鲜血飞溅,人头落地,萨达呲牙嗔目、神sè狰狞,可脑袋已经永远地搬家了,旁观的俘虏和盗匪们人人大骇,阵形顿时大乱,唯恐下一个会轮到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后躲。
“站住!”
军官厉喝一声,一扬手里滴血的腰刀,惊恐后退的俘虏们顿时噤若寒蝉,木偶般僵在原地再不敢乱动、更不敢喧哗。
“随后的三个月里。只要你们好好配合,认真陪练,是可以饶你们一命的。现在把木刀木枪发给他们。”
一旁列队以待都有段时间了的左营右部军司马大声叫道:“左曲,前都所部出列!”
……
……
回到河东最初的一个月里。祝彪每rì都没有停歇的踏过了河东的每一县,河东军的每一部。从郡城附近开始。到随后的整个河东诸郡。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详尽细致的了解、观察了整个河东军的现况。
这些切实的详情不是他坐在家里看系统栏就能掌握的,虽然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却是值得的。
同时鸳鸯阵这个练兵之法也在河东军中推广了开来。为了更方便调度指挥,祝彪直接改革了军制。每什由十人扩涨为一十二人,如此一都就有一百二十人,一曲的战兵达六百人,一部一千二百人正兵,但加上军司马的亲兵以及部曲的辎重兵,最终人数接近了一千四百人。
五部一营,不算校尉直属,单是五部就有了七千兵,比之原先超出了许多了。而一营校尉手下不仅要有亲兵、辎重队,更要有文书、军正以及医官,最终人数达到了七千六百人众。祝彪索xìng又每一营增设了一个后备曲,编额四百人左右,如此河东军一个营头满编下来就有了八千军兵。单纯粹的战兵就无限接近七千数!
杨延彰、高燮、李攀龙、呼延庆、李宪,祝彪手下步将中拿的出手的五人,以每人麾下两营编制,再加五人直属兵马,若是全部填满建制河东军步军总兵力当是十万人之多。加上骑兵五军,连同亲卫营、具甲铁骑营,以及新兵营,祝彪军力总数会达到十八万这个惊人的数字。
不过很显然,这个惊人的数字是祝彪现在所不可能实现的。人数好凑集,兵甲难装全,更有人吃马嚼,就他的这点家当玩不起这样的大场面的。
祝彪打算是先满编五个步营,就是说步军兵力四万。再由李延拉起一支具甲铁骑来,人数不一定要很多,但至少要有千骑,如此才上规模可以一用嘛!骑兵五营、亲兵营补满,如此步骑总兵力八万左右。
有着这支数量的嫡系兵马,未来中原战场上才能搀和一脚,否则再如开州所遇,可就太坑人了。而且,在再下中原之前,祝彪还要好好跟胡人亲热亲热。有这支嫡系做基本,再有周军的襄助,他不知道能否完成那个久违了的s级任务,可他一定是倾力去做的。这些唐王也是答应了的,是祝彪离开北平时候与之立下的约定之一!
十二月二十rì,祝彪启程南下北平。新年了,地方文武重臣要入朝朝拜了。河东、河西等军事重镇也不例外,今年北汉可是十几年来难得一遇的好年景!主力集中在了陈国边外的胡骑,甚少有兵锋南下,惠及的可不仅仅是河东一地,整个北汉边疆莫不是如此。财政上又有了唐王的扶持,一年之修养下来国力一振。
十二月二十五抵到北平,次rì,祝彪命人备上了一份厚礼送到了易北候府门上。
“父亲,祝彪命人送来了年礼……”余昕贤怯怯对父亲说道,手中捧着礼单,明明轻薄的很的一张纸。捧在他手上却如烫手山药一样。
停下笔,但余子良的身姿半响也没动上一动,只两眼愣愣的看着书案上笔墨犹湿的手书,眼神中充满了惆怅、痛惜及愤恨!
恍惚中,当初的一幕幕在余子良的眼前浮现,往rì之景至今还记忆犹新。自己容易吗?慧眼如炬好不容易给外孙女挑了一个好外孙女婿,现在却弄的连登门都不成。裂痕已经深深地种下了,再弥合也恢复不到如初啦!
……
正月初一,诸臣朝贺。在一片歌功颂德和莺歌燕舞当中。新年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这一天可真是忙碌,先是大朝,百官先到含元殿向新王姬昀朝拜,然后再到文华殿向太后朝拜。虽然太后的寝宫并不是文华殿,但长生殿在后宫,外臣还是不能进的。
本时空不比祝彪前世的明清,膝盖都是弯着的。在这里,那是真正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对着君王行三跪九叩大礼,一年也就是这么一次。不管姬昀王位是怎么来的。小两年的时间积累,尤其是今年整个国力的好转,姬昀的王位也是真正坐牢的了。
祝彪列在武官的第四位,太尉蔡珽慎、兵部尚书马髦、平北将军武恒飞。然后就是他。看着玉台王位上正襟危坐的姬昀,也不知他此刻有没有想过依旧被囚中的父亲。
王太子之事,祝彪就不信到现在还没有人明白过来。姬昀与云家,态度的骤然转变。唐王对北汉的一再插手,痕迹太明太重了。天下间的聪明人可多的是!
但一切已经注定。姬昀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汉王了。且上层的这些腌臜事,知道的人也都自觉守着上层权力游戏间的规则,绝没有肆意向着中层、下层扩散。
看着简直让自己有些自惭形秽的祝彪规规矩矩的在自己面前叩拜,姬昀心中涌起滔天的喜悦。之后,姬昀又完成了君王告祭太庙的大典,这一刻,他完全沉醉在百官臣服的喜悦当中。
比较起来,祝彪的神情一直很冷淡的,君臣裂痕既定,跪拜一对连自己老爹和丈夫都能抛弃而仅因为权利的母子,他心情能好才是怪。
不过这时候祝彪外表的冷淡只会更让姬昀飘飘然,完全压倒自己的喜悦让他好在告祭太庙的时候,几次都差点出了差错。
告祭太庙之后,姬昀传旨设宴甘露殿,大宴群臣。祝彪随着蔡珽慎入席,蔡珽慎贵为太尉,自然要忙着和群臣交杯换盏,马髦没他那么大风头,倒更给祝彪说了些话。xìng格耿直、忠心耿耿的他,往rì里虽然与祝彪交情无有,可内心里却对唐王,也对新王态度的转变,抱有很大的介意。
坐在席位上,他低声给祝彪指点着一些新晋臣工和王孙勋贵。尤其重点的指出了两人,王子常、越骅,唐王在北汉的代表,马髦用‘非是汉臣更胜汉臣’这句话来愤怒的形容。
祝彪对王子常不很熟悉,但是对于越骅可是老对手了。他们在北汉朝堂会扮演着什么角sè,不问可知。
但祝彪却没心思和必要去关注他们俩,自己已经跟唐王达成了协议,一些事情就必须忘掉。马髦也不是碎嘴的人,跟祝彪很快就把话题聊到了鸳鸯阵上。
宋军万里征途,一路上鸳鸯阵威力尽显,早已经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了。身为北汉兵部尚书的马髦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还打主意早点从祝彪手里得到那一阵法,以及秘要。
马髦是个文官,兵书虽然读过不少,却自认对领兵没那个能耐的。他不是蔡珽慎!但是对兵法兵书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他,却也清楚阵法不是光看阵图就能行的,那是要有秘要,要有真传之秘。否则为什么一样的阵法落在不一样人的手中,那威力简直是天地之差?鸳鸯阵还是小团队战阵,更适用于零兵搏杀,也就更要有独门诀窍了。
当马髦拐弯抹角的向祝彪探听鸳鸯阵秘要的时候,祝彪这一天嘴角第一次万万翘起。他哪里有什么秘要啊,那完全是系统增幅。
不过对鸳鸯阵已完全领悟贯通的他,随口总结了三点,还是听的对鸳鸯阵有所了解的马髦大点其头。
中原北疆,一处绝对秘密之地,同一时间里。
石室中,酒水撒满了桌案,上面只有残羹剩饭,一个穿着棉衣的中年男子,边幅不修的醉倒在室内的木床上,睡的像死了一样。
室内还有一张书桌,有笔有墨有纸,墨汁未干,桌心一张文纸上写满了字。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
rì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大藏经》中空是sè,《般若经》中sè是空。
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恰是采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夜深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中。
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第七百三十章 元武元年
冷冽的寒冬渐渐走到了尽头,大地慢慢褪去了无垠的白sè。和熏得chūn风下,脆弱的小草,发出嫩绿的chūn芽,一点点绿sè如燎原的星火改变了大地的颜sè。
chūn天是耕耘的季节,是播撒希望的季节,它所代表的往往是“勃勃生机”。可是在元武元年的chūn天,是的,天京城里君临天下的那位新皇改元--元武了。
最让人记忆的不是chūn季的播撒,而是嗜血的搏杀。
一场决定着两个部落兴衰的大绞杀,在塞北进行着;一场已经毁乱了两个千年古国的厮杀,在东隅进行着;更有一场主宰着中原三万里疆土的战争,在rì演yù烈……
二月份,草原上的冰雪已经融化,但天气依旧冷凉。四十万周军集结待命,同时一同汇聚的还有十万的陈军和二十万燕军,十万的卫军。
北汉、赵国两地,二十余万汉军、十万中山军、二十万赵军,也全都枕戈待旦,多达一百三十万大军的一次对胡狄二族的全面反扑,就要拉开序幕了。
河东军,作为汉军拳头部队,自然囊括在了此次出征的汉军当中。祝彪也确实出兵了,严格遵守太尉府的招呼,出师三万。其中四营骑兵、一营步兵,外加自身的亲兵营。
合计两万铁骑,一万步甲。因为高燮的营头成为了河东军序列中第一个新制满编的步营,总兵力八千军!
河东留下了祝仝所部,由祝忠、陈孟仁、周子昂、夏云逅四营随祝彪出征,四部军力各在四千上下。人配双马双鞍的河东骑兵,军力添加起来可要远比步军困难多了,到现在也没能恢复满编,加之四营再留下了部分兵力当种子。出征的人数就只有每营四千人骑了。
祝彪的亲兵营总数达到了三千七百人骑,包括八百陷阵在内。如此合计全军总兵力正好三万。
因为北汉与中山两国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十万中山军配给了赵国。但这没问题,对汉军没有大的障碍,贴近主战场的汉军,此次大反击中主要的任务就是策应陈国北境的主战场,而不是像赵军、燕军那样需要纵深切入!
比如祝彪,河东军的任务就是打过yīn山,打过出云口。但并不挺进草原腹地,而是坐在yīn山巅头,隐隐威胁胡骑南路的安全,尽可能的多吸引一些胡骑的注意力。连上河西、罗州、延东、延西四部,二十多万这次出击汉军的任务都是一样。
内衣、中衣、外罩。祝彪的衣服一件累着一件搁在床头,被单玉屏整理的整整齐齐。刚刚开心了两个月,祝彪就又要出征了。
不过这就是军人的价值,军属的付出。
祝母是早就习惯了的,单玉屏也不是不明理的人,相对比军中的士卒和中低层军官,她这样能跟丈夫相聚两个月。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兵进出云口这么大的事儿,朝廷一个援兵也不派来,只让你带着河东三万步骑赶去,实在是有些过分!”河东只剩下了两万来人守卫。能让人放心吗?整叠祝彪的衣服中,单玉屏还在一边抱怨着。
总兵力还不足六万人的河东,三万步骑一出去可就是去了一半军力还多,漫长的yīn山山脉可不是只有出云口一个通道。
延东现在都已经把军力补充到了十二万人。临近边儿上的河西军,总兵力也达到了十万。主力战场的罗州就更不用说了,武恒飞麾下兵多将广。最后只有河东兵最少!六万尚不足。
“比起来我到河东的第一战,三万步骑,已经翻倍啦!”
祝彪则半点不在乎,他现在跟新王跟云家可是隔阂依旧的,如果朝廷真的派大军进河东了,恐怕那时候他还会不放心的。
“你把陷阵营都抽走了,就不怕中原的那些江湖人趁机来上将军府寻仇?”八百名实力最低在三流层次的军人啊,这股力量就是全盛时期的九曲剑派也要为之侧目。有着强大的个人武力,有着严密无间的团体配合,江湖人比之就是一群游兵散勇。只要有这个陷阵营在,就几乎可以不去担忧上将军府的安危。宋滢竹考虑的事情与单玉屏有极大不同,但对祝彪言,都是一样重要。
“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风雨,如何见彩虹?”祝彪没有正面回答宋滢竹的话,但意思却明白无比。
祝家想要堂堂正正的立足在这个世界间,不能只靠着自己一个人。祝强义、祝强生、祝磊、祝山、祝大海、祝长荣等等,这批成长起来的祝家子弟该是要经历考验了。
当然,祝母、单玉屏母子、小妹的安全也是要绝对保障的,在这点上祝彪自然有后手留下。
……
……
北平城。涵秋馆后院大堂,灯火通明,一位伶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吱吱呀呀用中原官话唱着,“开书唱,习书,听娘教导正chéng rén,男人听教敬父母,女人听教敬夫君”
声音柔美,长得更俊俏,乍一看,这花旦就是位漂亮大姑娘,又哪里能看得出是男伶?
余少安双腿翘到桌上,眯着眼听戏。脚还一颤一颤的,悠哉悠哉,那可真是二世祖作派。
一旁是他新婚不到半年的夫人,很无语的坐在自己夫君身边,小身子挺得笔直,眉目如画,粉雕玉琢。偶尔的帮余少安送上香茗,颇像是贤妻良母。
这对夫妻在北平城里大概也是‘绝配’了。
堂zhōng yāng的伶人可以说是北汉地界有数的花旦之一了,跟中国古代的情形一样,戏子,男女皆有。余少安当初混活时候一班子狐朋狗友到这涵秋馆来听过还几次这伶人的戏,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资格也没财力单点涵秋馆的台柱子。
短短三年过去,伶人还是伶人,余少安却不再是原先的余少安了。跟着祝彪做活,首先钱就不会少,再有地位也来了。他余少安的名字被无数有心人记在了心里,可不是原先余家七少的样子。
但余少安二世祖的德行并没什么改变,反而因为‘工作’要掩饰,而更加的‘浪荡’了几分。
他父母为了尽可能的约束他,去年下半年就给他成了亲,但没想到好不容易挑选出的这个好儿媳妇,实在是太好了。都可以说是嫁夫随夫的典范了!
眯着眼,余少安轻晃的脑袋,似乎还有一丝音儿从他嘴中冒出。
“贺您八方吉利,四面吉祥!”伶人水袖翻飞,唱到最后,行云流水般福了下身,清声道:“恭祝七少与少夫人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余少安夫人,面上矜持着呢,只是微微点头,不说话。余少安却吆五喝六的,腿总算放了下来,大笑着道:“唱得好,说的也好,来呀,看赏!”
白翎走上去,送上了一锭银子,十两的小元宝。
“小人谢七少赏,谢少夫人赏!”伶人恢复了男呛,恭恭敬敬的道了谢。“夫人,今rì天sè已晚,咱们明个再来。”余少安伸着懒腰,一边嘀咕着什么时候自己在侯府外头直接弄上一套宅子,那样的话要再想听戏,直接把人接到自己院子里唱就是,哪还用得着自己跑过来听?
余少安妻子没一丝多余的反应,紧眼珠子翻了翻白。
一行人从后院直接去了后门,易北候府是在涵秋馆的后方位置的。四名侯府的侍卫正守在后门外一辆马车上。
不过后门除了四名余少安的护卫外,还有一个两鬓发霜的中年人,四十出头,身材高大,一股子英武之气自身上勃发。
见余少安出来,中年人目光中顿时闪过一丝异sè,余少安没有注意到这点。而就是一瞬间的时间,却见中年人向着余少安俩近前了几步,“小人见过七爷!”
白翎拦在了余少安夫妇前头,两眼带着傲sè的看着中年人,“你是什么人?拦我家少爷的路?”
余少安也是一愣,他可从没印象与眼前的中年人打过交道。中年人脸上露出了和逊的笑,“无名小卒一个,名字不敢污秽了七爷的耳朵。今儿来,只是为我家长辈来请七爷前去走一趟。”
余少安豁然sè变,白翎也霎时没有了原先的傲气。眼前中年人竟是来劫人的?
“少爷,少夫人快回去……”白翎当先张开了两手,掩护住身后的余少安夫妻。
但是中年人哪里会真的允许余少安夫妻跑回涵秋馆呢?身后四名侯府护卫又已经扑上,当下不再犹豫,身形一长,一柄匕首在手。先砰的一掌拍开了白翎,握着匕首的右手一样,余少安身后涌上的两个随从也倒在了地上。
“嗤嗤”一阵急声,中年人矫健的身形猛的踉跄的向右趔趄几步,右臂一片血红,却是白翎再次挡在了余少安二人身前,手中握着的不是别的,而正是一筒含沙shè影。
“少爷快走!”白翎也学过武,但是功夫纯粹就是三脚猫,偏偏手中就仅有一筒含沙shè影。“噗噗噗……”几乎他每吐出一个字,身上便中一刀,中年人大意下险些送命,现在自然是凶相毕露,手中寒气森森的匕首把白翎胸膛都捅烂了。似乎不如此他就不解恨一样。
白翎成了一名血人,他的身子自然也就再也挡不住中年人,四名紧急扑来的侯府护卫没走三回合也再度齐齐送命。惨叫声惊动了涵秋馆,但身边力量全无的余少安似乎支撑不到涵秋馆的护院赶来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不屈不饶
“乖乖的跟着走!”中年人狠狠地抓住了余少安的胳膊,然后他被余少安的老婆一掌打的吐血跌飞了出。
这一个年龄顶多二十,看起来眉目如画的年轻女子,就内力来讲赫然并不弱于贯通了任督二脉的中年人。并且有着一宗绝佳的息气功法,至少中年人自始至终就都没有察觉。
……
城郊一处庄园中。祝明正面sèyīn沉的沉思着,有人找上了余少安,到底是谁呢?偌大的北平城里,上层人物中可没一个不知晓余少安背后站的是何人的啊。
祝彪现在越来越深的牵扯到天下大势,名头响亮无二,不由得祝明他不多想。余少安是祝系明面上为数不多的子之一,且还是难得的‘情报’人员。中原来的一些人,是可很有可能把注意打到他身上的。
涵秋馆后门发生的那档子事,北平城民间没有什么传闻,可中上层那个不听到一丝半缕风声的?如果不是余少安妻子另有渊源,可能余少安那晚都被中年人掳了。那麻烦事才叫大呢。
不仅会涉及到祝系,更不得不把易北候府牵扯进来。
姜广仁就坐在祝明的对面,他这才来祝明这里,为的就是把一张画像交给祝明,就是那个中年人的画像。
祝明在北平城生根发芽已经有三年了,明暗两只越来越深的扎进北平这片土壤中。但是,如无头公案一样的事情,就是有了余少安亲自的画像,也不可能拿住那中年人的。不管是江湖人士作案,还是其他势力动,易容一下样貌都是基的。
“广仁。近期你就留在庄园里,先不要露面。对方没抓到少安,注意可能就打到你头上了。”祝明沉思良久,觉得稳步来好。姜广仁是祝系情报系统的重要一员,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伤了人心。拿他在外面当诱饵!
姜广仁何等激灵的人,一听祝明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感激的道了一声谢。他的身份远没有余少安来的稳固,余少安不跟祝彪混了。也依旧是易北候府的七少,他姜广仁可就是一只臭虫了。祝明真的拿他做诱饵钓鱼,他还敢还能拒绝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
平州境内,一处小镇。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漆黑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朝阳。
天sè破晓,东方的天际已经有了一丝亮白,淡青sè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sè的轻纱。
镇上客栈,伙计们已经早早起来。生火烧水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甲字三号房门前,一个店伙计提着热水等候着,房间内隐隐传来人起床的响动。
片刻后房门洞开,已经穿好了衣着的杨元峰赞许的看了一眼门前的店伙计。点了点头。
“客官,现在刚刚卯时,您要上路还嫌早了些,是不是喝碗热汤再走?”伙计一边往脸盆中倒水。一边向杨元峰道。
客栈虽小可也供应饭菜,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味道也不怎么样,但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杨元峰想了想,也觉得现在时间太早了些,这么早上路引人注意不,搞不好还会撞到守夜的巡丁。这一年多来无量道虽已经尽可能的销声匿迹,可官府方面是一点都没放松对地方的盘查。
“也好……”
杨元峰一顿饱饭后,驾车从客栈后门而出,此时的天际已露出一片蛋白,云彩都像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如同浸了血一样,一片通红。
rǔ白sè的薄雾弥漫在大街小巷,笼罩着逐渐喧哗起来的这处小镇,街道上已经有了些寥寥行人,店面也有小半开了张,炊烟渺渺,普通人家也开始生火做饭了。
杨元峰驾车赶到齐秋雨藏身的小院后门,齐秋雨已经等在那有一点时间了。待杨元峰停住了马车,齐秋雨立刻伸招呼他随他进。
东间的那个大木箱,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多少金银,反正杨元峰一个搬着是挺吃力的。虽然他作为一流高,两膀力气都有好几百斤。
距离小镇不愿的高店县,安宝集。
“师傅,弟子无能,至今还是没寻到无量道的踪迹。”刘子荣脸sè尴尬的向着老教头高辉禀道。
高辉摆了摆,脸sè充满了无奈神情,这样的话这半个月来他听得太多太多了。
一边是官府的大力施压,一边又是杳杳无踪迹,这些天来他的rì子不好过啊!
“难道无量道那贼子还能‘下钻地,上飞天’不成?咱们红莲教在东平大小十多个教头上百个头领,十万的教众,全力发动竟然还是没能找到他的丝毫蛛丝马迹,这也太不过了。”
这样的话,高辉心中已经出现过很多次,几乎每听到一个弟子的汇报,他心里就要如此‘道’上一回。
“子荣啊,你们要加把力啊,昨天王太守又来信催了,咱们东平分舵的压力很大啊!”高辉现在不得不感觉着压力过大。除了高店县衙,郡里面的太守,上面传来的消息连刺史大人就留心着呢,稍微不注意红莲教在东平百年的根基就会被朝廷连根拔起啊!
怪只怪无量道的贼子太狠毒,总舵里也有几位长老太糊涂,竟然传出了那样的消息。无量红莲合流,这不是找死么!
红莲教可跟无量道不是一路人,红莲教自开创起就没想过造反,虽然也不被官府承认,但只要老老实实的,官府也不会自找麻烦的来禁止红莲教。
最近百年是红莲教实力大发展的好时机,因为北汉与胡族的厮杀牵扯了朝廷太多的jīng力。官府是顾此失彼,焦头烂额,只要红莲教老老实实的呆着,没谁会来主动寻麻烦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百年前还是秘密传教的红莲教,现在都变成了半透明半公开的了,自也被官府摸着了脉络,他们打一声招呼,红莲教听是不听?不听就意味着红莲教要真的跟无量道合流,真的造反,大军马上就能开过来,
唉,人生真是无奈啊!高辉叹气。
“噗——”鲜血飚飞,一把锋锐的匕首从名黑黑的巡丁左侧脖颈整个扎入。骤然的遇袭让那名巡丁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命归西,粗壮的身体从车厢后门无力滑下。
“老吴——”听到后门声响,小镇巡检司领头的巡检扭过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兄弟现在就……
这一声大吼惊动了马前架着杨元峰的那两名巡丁,也惊醒了和那名死的老吴一同进车厢拉木箱子的最后一名巡丁。
“咔嚓、咔嚓——”齐秋雨只是进树林里拿一样东西,拐过头来就发现杨元峰正被人给缠着,而两名巡丁蹲在车厢门口正使劲的向外拽着木箱。
齐秋雨哪里还会给老吴留命在,右一扬,一柄匕首闪电般飞出正命中老吴侧面的脖颈。
“元峰,动。”齐秋雨短促的道。
“啊……”被边老吴的死给惊呆的巡丁这时惊醒了过来,高叫着从车厢中冲下,发狠的目光死死的瞪着齐秋雨,举着腰刀照着他头顶就是狠狠劈下。
齐秋雨视若不见,区区几个巡丁而已,杨元峰也能不要是他,就是一根指头给戳死。杨元峰之所以被两个巡丁给缠着,更多的是为了不暴露身份。现在东平一带盘查的正紧,若小镇外五个巡检巡丁毙死,无数的六扇门和官府的鹰爪,就会想闻到了腥气的猫一样围来。齐秋雨不想惹麻烦!
如果那个老吴不自寻死路动木箱,齐秋雨也不会骤下杀的。可是他动了那个箱子,把注意打上了那个箱子,他就必须死。
微微侧身避过迎面劈来的腰刀,左向外一拨一架抵住对方持刀的右臂,齐秋雨翻夺下了这柄刀来。身子继续在步行向前,空夺刀之中人就与巡丁达成一平行,于是左弹指点向了那巡丁的咽喉处。
“喀嚓——”咽喉破碎,颈骨断裂的脆响声清晰传出。
迈过已经软软倒下的巡丁,齐秋雨脚下如飞疾蹿而,那一瞬间,身形矫健宛如灵猿,速度威猛快似虎豹。临到了反身就跑的巡检头上,搓成刀,向下狠狠一劈!
杨元峰边儿上的两个巡丁这时也见了阎王。他两打出,两个巡丁中握着的刀扬都没有扬起。左边之人就连人带刀被打横的飞出,狠狠地撞在一棵树干上,一口血喷出就转而不动。而右之人被杨元峰伸飞抓,五指卡着那人喉骨发力一紧,喀吧就是一响……
巡检看到齐秋雨杀人那利索劲就知道自己撞见江湖人了,转身就跑,但才刚迈了三五步,就感觉脑门顶上被谁一刀砍中,嘭的一声,颅骨都碎了。脑袋像是劈成了两半,又像是被一把铁锤砸了一下,眼前一黑七窍流血,整个人再往前送了几米,就挣扎一下都没便死了!
齐秋雨知道自己一斩下的力道,没兴趣再看巡检一眼七窍流血的惨样,转身走到杨元峰跟前,“怎么回事?怎么让他们给逮住了?”皱眉问道。
杨元峰苦苦的一笑,指向马车后,是一道深深地车轮印记。“就是这东西把人招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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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辛苦又见曹先生
河东北向,汉师三万。
“这该死的水沼——”祝彪已经尽可能的带着队伍往硬地上走了,可是依旧摆脱不了那无边的泥泞和连片的淤泥。
yīn山南大片的草原上,冬季里冻的宛若生铁一样坚硬的地面,现在完全软化的比豆腐渣还烂。步甲士卒一脚下泥水能到脚脖,骑兵将士一驱马匹烂泥能没马蹄,更不要后队的辎重兵了,大路上一匹马拉的轻松的车厢,现在后头加俩人推着,也才勉强赶上步甲的进度。这对于高度车马化的河东军言,往rì根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看着烂泥污水漫到半个车轮的高度,祝彪又能如何呢?原定七rì的行军rì程,现在看最少要十rì。
还飞将军,就是飞毛腿,在这时候的草原上也飞不起来!
年冬季有些过分的冷,yīn山这一代雪下的也大,今年开chūn,就轮到河东军这时候倒霉了!
而此刻平州东部一处小镇外,一辆马车在地面上也留下了深深地一道痕迹。齐秋雨两个箱子装的尽是金银,虽然珠宝的重量倒是没多少,可一排排的金银就是以齐秋雨现今的水平,运足内力了搬起来都费劲,有多少重量就可想而知了。
那东西压在车厢里就如同载上了好几个人一样。在正经的官道上行驶还看不出什么来,毕竟那路面都是经碾实压过的,可到了树林这边,车轮压在土地里痕迹就明显的很了。
那五个巡检巡丁来看车厢里只有两口木箱,根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杨元峰的身上,但看到马车下了大路拐到了路边树林,留下的那深深地痕迹当即就愣住了,继而又是一阵大喜。
五人中为首的巡校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巡丁。自然猜得到那两口箱子中有料,当下就带人顺着车轮印摸了上来。
“jiān猾污吏,杀之不为过!”齐秋雨气恼无比,心里大骂:你一个破巡检,又不是六扇门,要那么jīng的眼睛干嘛?却是只得自认倒霉。
今rì他和杨元峰之所以一大清早的就上路,为的就是能躲开镇子上的麻烦,同时也少和巡检司、郡兵、乡勇这些家伙碰些面。可不想这第一面就露出了破绽。
“用化尸水化掉,器械掩埋起来。能遮掩多久就多久吧!”齐秋雨如此道。可是杨元峰跟他都清楚,一个镇子上的巡检司丢了五个巡丁,事情是绝对瞒不过两天的。因为他们一个巡检司顶多也就十二三个人。
“走!”树林这儿不安全,不准什么时候就有行人路过,齐秋雨见事情料理好了。当即对杨元峰道。
杨元峰利索的赶着马车迅速窜上大道。齐秋雨从树林内取出马来,二人汇合后不敢有片刻耽误,直奔北。
齐秋雨现在的心情并不好,树林那留下的痕迹太多,化尸水用后留下的那黄sè的水渍,渗入地下两三天里轻微刺鼻的气味也消不。尤其来四道深深地车轮印迹,和树林中的马蹄印记。再遮掩,齐秋雨也没法子把地面恢复如初。明显的把矛头引向了车马。
自己的行踪会不会暴漏还不好,可只要东平的官府衙门将消息通报到四方,那马车就会在接下的rì子里成为各地官府、哨卡的重点盘查对象。而偏偏自己带着那么多的金银。没有了马车根就无法运输。
“不准就要刀见血。”如果杨元峰和自己能够在官府将消息传到各地之前赶到安宝集,那一切还都好;可若是不然,那么路上就少不了要刀口舔血了。齐秋雨两眼微眯,暴烈的杀机在胸中猛然绽放。眉宇间已经生凝起了阵阵的杀气。
官路大道上。
十里一哨,三十里一卡。休养生息的这一年中。北汉朝庭不仅在军事上缓过了一口气,财力上有了空额,基于先前的教训,更着重的梳理了一下民间乡里,原先因为注意力北向而逐渐落入乡间士绅、帮会等分子中的权力,重新的归拢到了朝廷的中。
哨卡与巡检司结合,北汉民间十来年里愈演愈烈的治安问题,登时为之一清。
然人都是有惰xìng的。从年初朝廷开始动不知,全国官道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哨卡,存在时间最长的已经将近一年了,短的也有半年光景,最初的职责荣誉和新鲜劲下后,哨卡的郡兵、乡勇就不由得懈怠以及转变思想了。
刮点油水,卡些小钱,一次、两次、三次,最后习惯成自然,一步步走向堕落。现在是大清晨,检查的就更是松懈了。小镇外的jǐng哨只有两个人,人数相比正常时候的五人要少,因为这两个人是守夜的,哨上其他人还都在一旁的帐篷中呼呼大睡。
这是出镇遇到的第一处哨卡,齐秋雨落后几十步,缀在马车后面漫步跟着。jǐng哨只有两个守卒,齐秋雨两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只要发现他们有半点不安分的动作,他就会立刻飞马杀上帐篷。杨元峰也会立刻下重毙死这二人。
区区一个哨卡,杀光了也是分分秒秒!
然而两名守了一夜的乡勇现在皆困得要死,根无心检查,见到杨元峰驾车来,为首的那个只是摆了下,瞅了眼就放了过,连刮油水的劲头都没有了。齐秋雨在后面看的心中只乐,这也太松懈了啊!
当下就放宽了心,一提马缰纵马向着jǐng哨而。他原先的主意是只要看杨元峰顺利过关,他自己就下乡间小路绕着这些jǐng哨走。可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薄雾散,太阳初升。一轮赤红的火焰将暗淡的天空照亮,在一道道鲜艳的朝霞背后,像是撑开了一匹无际的蓝sè的绸缎。
一个时辰的奔行,齐秋雨、杨元峰已经过了五道哨卡,眼看着就要出双阳县地界,进入高店县境内了。
看着前方不远处立在十多个人影的哨卡,二人相视,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苦笑。时间晚了,哨卡上的人都起来了,值夜的人都下了。
“令主,咱们是不是避一避啊?”之前轻轻松松的过了五道哨卡,但因为什么能轻轻松松,杨元峰清楚地很。眼下的这一个可不同于前头的五道,这是一道很规范的哨卡了,杨元峰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嘀咕。
“下小道,避开!”齐秋雨衡量了好一会儿,终还是决定不保险。虽然哨卡上的十几人他们俩很轻易就能灭杀掉,但保密第一。
……
北平,安平侯府。
“哎呀,曹先生。您这是要出啊?”
门庭处云家家将看着大门内悠然然迈出来的一个年轻先生,恭敬地一行礼,奉承着问好。
一年时光,曹炳坤已经稳稳的在云家立着了脚跟,身为侯府客卿,地位可远比一般的守门家将崇高。
“嗯!”和气的点了点头,曹炳坤一身书生气息,透着人风采。
家将连同下的八名护卫不敢有一丝妄大的目送曹炳坤离,这个看起来斯人模样的青年,实际上是毒着呢。他短短时间里就能在侯府中站稳脚跟,凭的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采书画,而全靠是智计yīn毒,为老侯爷、大老爷、二老爷很是解决了几个难题。
作为一名武人,家将能的对曹炳坤产生了畏惧。不管曹炳坤真正水平能达到哪一流,策士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距离安平侯府不远处有一家中档的饭庄,似乎菜食很合曹炳坤的口味,是曹炳坤经常的。
“哎呀,曹爷,您来啦?”饭庄门口的小二老远就上来问候。
“我的位儿没人坐吧?”曹炳坤和缓的一笑,是应了小二的殷勤。
“那还用。您那宝座,掌柜的是一直给您留着呢。”
“好!还是老规矩,但把酒要温热。”
“好嘞,马上就齐。您请里面先喝茶。”
“一壶香片。”
“好,您稍等。”
迈步进入饭庄,曹炳坤在大堂竟还见到了俩熟客,并无什么真的交情,一块吃饭时碰到几次,就一个脸熟。
相互大声招呼,等到了自己常用的雅间时,香片已经被沏好了。
……
“曹爷要的是温酒?”
“是啊,掌柜的。”
“我亲自给曹爷送。”
……
“哈哈曹爷,可有阵子不见了,老夫特来给曹爷敬个酒……”年岁似乎五十好几的掌柜,爽朗的声音从雅间里传出。
“周军要动了,北汉这里已经准备齐全。这是兵力配置和辎重配置清单,还有除河东以外各战区的兵力分布图。不过只是一个大概!”曹炳坤压低了声音,同时一个一寸厚巴掌那么大的小递给了掌柜。
“掌柜的客气,客气了……”
“曹先生对鄙族的帮助,长生天的子孙永远谨记。”掌柜的激动地接过曹炳坤递来的小,这真的比他命都重要。
曹炳坤所在的云家是北汉现今的当权派,云瀚不是相国胜似丞相,虽然不再是原先的户部尚书,却担任着三公中的御史大夫。而主理户部的是他的长子云蕲,同时云蕲还担任着执金吾之职。
二子云翳为兵部左侍郎,是兵部尚书马髦的第一助,曹炳坤是云家的客卿,一切消息来源都是再真实无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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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担当还是乌维驮
“向大单于转告一声,此次周军主持的全面反攻,非同小可,兵力达一百三十万众,钱下的极大。以现在胡族的实力,还是避其锋芒,吃掉某一部偏师来的好!”
“曹先生尽管放心,祝彪不仅是您的敌人,也是我们大胡不共戴天的仇敌。只要有可能,长生天的子孙是绝不会放过河东的。”掌柜的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曹炳坤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安平侯府,曹炳坤再一次从柜子的底角拿出了那一块令牌,正是这块已经没用了的令牌让自己走到了今天。但是,这块令牌上染得有大伯的血,仇,自己一定要报,也一定回报!
今天这是一个小收割,很清楚祝彪河东军战力的曹炳坤明白,以眼下胡人的力量,是做不到一击全没祝彪的,他没奢望那么多……
而至于他今天递出去的那一小册子,会让多少汉家将士丧命,曹炳坤才不管,他只要报仇!
七rì后,罗州战场对面的乌维驮接到了这个从北汉紧急传过来的千里火急。胡人的情报通道经营的真的很成熟,把东西从北平转到塞外,只是用去了七rì。
乌维驮依靠在背椅上,仰头看着大帐的顶棚,凝视的目光似乎能够透过帐篷的遮掩直望苍天,在一刻钟之前,他的心情还是很糟糕,这些rì子来汉军频频调动,明显是要有大动作。可是胡狄合流,胡族的数十万主力军都集中到了陈国,在北汉,他手下的实力还不足十万人。
这么一点军力,其中三万多人还是部族武装,怎么能抵挡汉军的这一次反扑?
乌维驮都要愁死了。若是不战而退。丢地千里,可就给乌稽最好的把柄了。但是现在,他不愁了,一切一切都尽在把握了。
河西与河东并不怎么多付,河东军战力惊人,河西军则拥兵十万,且最主要的是两部顶上还都有骆河,这一道宽大三百丈的大河。不过对比延州和罗州,河州还是一只软柿子。
一字一句的翻看曹炳坤的那小册子。当一切都记在乌维驮的脑子中时,一副北汉北部三州的战略地图在他的脑子里平面展开了。一条又一条可趁的‘小道’出现在了地图上,但是这些可趁的小道的最终劲头多是死路,因为它们的周边布置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汉军重兵,只要汉军反应过来。那先前看起来再空虚的所在,也马上会被数以万计的汉军压到。只有河东与河西!
若说延西、延东、罗州与河西四块,虽然设有不同的领军主将,但是汉军在这四块区域的布置依旧有相合相通之势,必要时候这四块区域的汉军可以立刻有序的整合在一来。而只有河东,只有河东是绝对孤立在这四块区域以外的。虽然河东的军事布置于河西不能算防备,但也一切绝缘。就像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所在。曹炳坤对河东的军力分部也是知之不多,可乌维驮根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看到曹炳坤知道的这一些布置,管中窥豹就足以判断出结论了。
“河东。河西,河西——”啪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乌维驮去rì的烦恼一扫而空。
“过河!过河——”
斛律罗门接到了军令,困惑的直挠头。“呼揭大人。咱们不该是进攻河东吗?怎么会是河西?”是河东迥异于其余四部汉军的,可不是河西啊。
呼揭箪直摇头。“不,不,斛律大人。大王的选择没错,就该是河西而不是河东。河东兵少,但是战力太强,且有城池在手,人心更齐,咱们此次出兵只有五万骑,河东虽然只剩两万多人,却绝对能在自己覆灭之前,把咱们耗得一干二净。何况祝彪若飞军回援,河西届时还极有可能出兵增援,河东与汉室再不对付,他们打的旗号也是汉军。祝彪可没有造反,河西军届时一定会出击增援的。到时咱们南北东西皆受敌,咱们坐困死地,进攻河东乃是死路一条。除非一击得手即走,但这样也伤不了河东军的根基,与大势更无补。
而咱们打河西,打河西的东部,只有两万多人的河东军敢轻易增援河西吗?罗州增援河西的汉军也只能先到河西的西部,况且大王已经吩咐了温乞缇、扶罗敦,要他们在正面故作声势,武恒飞不见得一眼就能看穿。这就给咱们在河西收获的时间了!”
乌维驮被乌稽打压的很厉害,手下彪悍能战的大将被调走了大半,不得已连已经罢黜了右骨都侯的温乞缇都重新提拔了上来。
“再说,河东的军情不详,河西则一目了然,汉军出兵五万,留守五万,空隙拉的相当大。但缝隙拉的再大咱们只要一入汉地,也立刻就会被汉军察觉,从河西奔袭河东,时间不允许!”
“姓曹的虽然在拿咱们当刀使,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以咱们大胡现在的实力,确实不易跟汉人死拼。避其锋芒,吃掉某一部偏师,是最好的选择。
过河,过骆河!直插进河西去。趁汉人放开了胸膛,狠狠地给他们一刀子!
朔风飞扬,五万骑悄悄聚结起来的胡骑,钻进罗州汉军与河西汉军的缝隙,兜过一个完美的半弧,人鬼不知的杀向了骆河北畔。
塞北气候不比江南或是中原,二月的天气依然一身冬衣。不少年景里这个月份还有大雪呢。不过今年的二月,塞外没有下雪而是下雨了。该说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反正就在乌维驮大军出发的第二天,天还没亮细雨就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照应着水泽一样的草原,五万骑兵,无分尊卑上下,都是一式的皮衣斗篷,人配三马,六七十万只马蹄疾踏在雨水打湿的大地上,溅起无边泥水。
眼看细雨绵绵,远处没被践踏过的草原,绿sè茵茵景sè喜人,可呼揭箪脸上却深有忧sè,他对乌维驮说道:“大王,这雨再这么下下去,道路泥泞,我军的速度优势就难挥出来了。”
“不对,你不该怎么看,这雨是下得越久越大越好。”乌维驮嘴角翘起笑。说道:“我们困难,但汉军他们更困难。他们是进攻一方的。而且除了骑兵外还有大量的步兵,大雨时他们的影响更大。”
“况且大雨不停,也有助于咱们行军隐蔽。”骆河上的渡口不在少数,但如何选择一个最适合恰当的,那就有数了。乌维驮盯上的要津之地,渡口控制权可是在汉军手中的,如果不出其不意的一击拿下,可就行踪暴露了。那样的话除非自己立刻带兵回去,否则大军过骆河容易,可想回来就男比登天了。
荒凉而无人烟的一片丘陵中,一队黑压压的jīng甲骑军停滞于此。
在一座光秃秃的只长了一棵高大的松树的小山头下,一队气势慑人的jīng锐骑兵无声矗立,人数大约在百余人。
所属军士个个身材魁梧,杀气逼人。肃静无声,好像是一座座石雕一般。神气庄严,威风凛凛。打前还有一旗手,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紧紧地扶着一杆黑sè王纛。
王纛的一边,立着一匹特别高大的骏马,骏马浑身雪白,好似一朵天上的白云。这就是乌维驮的白玉狮子!
骑在它身上的就是乌维驮,一身jīng贵的铠甲,年过不惑,但依旧壮实的很,宽阔的肩膀似乎天塌下来也能扛起。眉眼在朦胧的月光下看不亲切,但只要在他面前,就一定会注意到他那一双炯炯明亮的眼睛。
乌维驮此刻正在凝神打望着前方无尽的漆黑,眼神中充满了坚毅、沉着,以及一丝喜悦。
自从七天前他放大胆子,带兵从两部汉军之间的缝隙里穿插而进,今rì就是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他不清楚现在的正面战场,温乞缇、扶罗敦做的怎么样了。然只要这二人不笨到家,老老实实照着自己事先坐下的安排调动兵马,那么一连串的调动和其中“不经意”露出的些蛛丝马迹,就完全可以吸引住武恒飞等汉将的目光了。虽然这仅是暂时的。
乌维驮在等人,他注目凝神地张望东方。隔着一些山头,大约十里以外,隐约地有许多火光。他心中知道,那是渡口汉军的营火,该是正在埋锅造饭和烤火取暖。
“传我命令,让将士们都安心的歇息!”乌维驮轻灵地跳下战马,剑鞘不经意间撞到了挂在的胜钩上的兵刃,出一声清脆的金铁撞击声。
命令传到山下,黑压压的一片人马中有了一丝sāo动,但转眼就平息了下去。乌维驮平静的扫视了一眼,然后飞身登上了那棵虬技苍劲的青松。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他现在能够更好的看清楚前面的各处火光了。
从山头上走下来,乌维驮看到不少士兵已经倚着马鞍打起了盹来。“一连七天的疾驰。人马具得不到休息。今晚大家就安心的睡上半夜,等到了下半夜再活动。只要从前面冲过去,到了大河边上,咱们就能平平握握的渡到对岸去,那时候就算安稳了。
罗州、河西的汉军都被咱们甩到了屁股后面,至少拉开了十天距离,就再也奈何不的咱们了,到那时,咱们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粮草什么的全都不用愁。”
第七百三十五章 人不可貌相
乌维驮的声调很平静,完全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儿,但就是这么的几句话,给了胡骑每个人极大的鼓舞。他那份气定神闲,尤其的能够安定人心。
凉凉的夜风吹拂,拥着披风乌维驮靠坐在一块大石下,慢慢的也感觉自己眼皮子在越来越重。迷糊中被一阵轰隆的马蹄声惊醒!
听着这阵马蹄声,凌乱,规模不是很大,乌维驮心里有了谱,这该是增长法王、龙树尊者那一彪人。
过了不久,马蹄声愈来愈近,随即在稀疏的灌木中间,朦朦的月sè之下,一队人马的影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乌维驮的白玉狮子突然把头一抬,喷喷鼻子,萧萧地叫了一声。 “是法王与尊者吗?”
“长生天在上,正是座与龙树尊者!”一个雄浑的声音在马上回道。
这一队人马共有十多骑,为首二人就是增长法王和龙树尊者。人数不多,却是乌维驮五万大军里的jīng锐jīng华。增长法王、龙树尊者以下,最低的也是红袍。四个白袍、两个神使全都是天神教祖庭里出的高手。“右贤王,汉军营外的暗哨已经摸查清楚了!虽然有几个江湖客,但实力低下算不上威胁。”
“对岸的汉军有什么动静?”
“没有。就像夜蝠传来的消息一样,对岸汉军只有一个曲的郡兵,毫无防备。”
一丝不容易觉察的微笑从乌维驮的嘴角流露出来。一面是对夜蝠也即是曹炳坤情报的赞赏,一面是对汉军的蔑视,他觉得实现自己的计划是十拿九稳了。“上半夜就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
丑时刚过,一阵阵细碎的声音和低低的马蹄声在骆河岸畔响起。睡了上半夜的乌维驮部要行动了。
从他们的宿营地到渡口汉营十多里的道路,只用了两刻钟胡骑大军就已经赶到。奔雷般的马蹄声早已经惊醒了守卫渡口的汉军。乌维驮舞动着弯刀,“长生天的勇士们。跟我冲过去!”
西北方,这里是汉军营寨最薄弱的地方。三千步军看起来是不少,但想要筑起一道真正的坚固防线那是远远不够的。
乌维驮无意与这里的汉军多做纠缠。他选择了破营一角,雷霆一击,绝对实力下的横扫。大军从西北角切入,打破那里的栅栏,然后透营而出。
骆河北岸,渡口汉营。
一轮半月从渡口不远处的树林上托出,皎洁的月光清冷亮辉。烟雾朦胧地照耀在大河的两岸。
深夜时分,驻扎在渡口北岸的河西汉军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大地在不停的震动着下沉着,在睡梦中惊醒的河州汉军仓皇而起,许多士兵来不及穿好铠甲拿起刀枪就纷纷跳出帐篷。巨大的惊恐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放声尖叫:“敌袭,敌袭!”
“是骑兵。是胡狗的骑兵!”伴随着三千河州汉兵的惊叫,犹如黑夜中突然出现的鬼魂,五万胡骑骑兵组成的铁流,波涛汹涌的向着他们冲来!整齐密集的胡骑士兵就仿佛是一面钢铁铸就的墙壁,又仿佛一座迎面扑来的刀山,沉重而势不可挡。
轰鸣作响的马蹄声如同霹雳惊雷滚滚而来,他们就如同一阵破坏力惊人的龙旋风。横扫而过,摧毁一切。在这股可怕的洪流面前,汉军的围栏、帐篷、营房以及他们脆弱的身躯都如同纸糊般被五万胡骑摧枯拉朽一荡而决,四散逃命的河州汉军在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死亡哀叫后。被这股钢铁洪流彻底践踏成了粉齑。
非常轻松的一战,五万胡骑顺利抢占了骆河渡口,把惊慌失措的三千河州汉军捻成了碎末。同时间,增长法王、龙树尊者等也带领高手在河对岸一起动手。五百名南岸守军也一个没能逃出生天。随即,在一具具汉军的遗尸旁。上前满脸兴奋的胡人全力的将渡口的一艘艘渡船用绳索链接在了一起。当水雾飘散太阳跃入人眼的那一刻,五万胡骑已经有一半成功踏上了骆河南岸的土地。
后续部队继续渡河南下,而先头部队则在呼揭箪的带领下火扑上二十里外的水磨关。胡骑竟然出现在了边地隘口水磨关下,守关的汉军无不是目瞪口呆。
自诩高枕无忧的汉军司马在浑浑噩噩中被shè成了刺猬,不足千人的要塞守军十不走脱其一,剩下的尽数被杀。
水磨关西南方。卫祥县是河西最北面的一个县,也是骆河以南第一座上档次的城池,原先驻军都在一个营规模。不过那时候的驻军是边军,现在的驻军是郡兵,虽然人马没有丝毫的减少,可在战力上却已经远远不如当初了。
骆河口岸,三千五百汉军给乌维驮提供了不少汉军衣着,当天sè放亮的时候,一支两千多人的汉军骑兵隆隆驰向了西南方。
“阿达,率部开道。”作为乌维驮手下的重将之一,斛律罗门就是现在胡骑前军的主将,前头的两千骑,后面跟随的两万骑,在乌维驮面前,他的地位仅次于呼揭箪。“胡克力,你率部从西门包抄,一定要拿下城门,沿途遇到的汉人一律斩杀,动作都要快!”
“是,斛律王子。”阿达、胡克力没有丁点废话,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偷袭十几二十里外一个全无防备的汉人城池更让二人激动的事情了。
去年整整一年,因为胡族主力的东移,因为乌稽单于对乌维驮的压制,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弯刀跃马南下了。今天,他们将重现长生天勇士的辉煌!
怯懦的汉人,那只是在马蹄和弯刀下哭泣的两脚羊。
有心对无心,两万多胡骑jīng锐的偷袭,里头还包括着乌维驮的一万金狼军,对阵人马只有五千的郡国兵,在渡口已经看着后续人马渡河的乌维驮根就不去想失败的可能。若斛律罗门连这样的仗都不打步营,那他还在沙场混干什么?自己回大草原深处狼居胥山上的单于王庭不得了吗。
“杀啊……”两千多乔装后的胡骑压抑着心中爆炸式的呐喊,分头冲入了清晨的阳光之中。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不远处的卫祥县传出了阵阵厮杀声。“走!”斛律罗门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立刻飞奔而出。“杀啊 ”震天的呼杀声随即在他的身后响起。
“杀啊!”
“杀啊!”
“怎么回事?”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卫祥县县令,以及军营的校尉及满城的百姓、士绅,听到城中响起的震耳喊杀声,无不是大惊失sè。这里是河西啊,五万大军正在向yīn山挺进,怎么会有胡人杀过来呢?
驻军校尉窦宾连忙从营房中走了出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好好研究一番了。在清晨的金光中,人影憧憧的胡骑已经冲到了军营前。
“敌袭!”
“敌袭!”
“快,保护主薄大人离开!”校尉身后的营房中继续钻出了一群人来,其中当先就有人在如此的大喊!
校尉还在为己军如何被胡骑给偷袭了的问题感到疑惑和不解,听到身后那群人的叫嚷,真一口血涌到了嘴边,就像当即喷出来。
有这么拆台的自己人么?
军营被袭,士兵们就人心惶惶,这群王八蛋不思抵抗,竟还大喊大叫的要护着主薄逃去,这是惑乱军心啊!
这个主薄大人,就如当初祝彪军中的齐平轩一样,自然就是河西军的主薄了。虽然身担重任的他竟然会此时在卫祥这么一个小县里,很令不解内情的人感到惊诧,但要想到卫祥县是河西五万大军的后勤补给点之一,就不会再为主薄的到来而惊奇了。
这样一个详尽了解河西军内情和布置的大人物,重要xìng远不是卫祥驻军一个营以及卫祥县令可比的。身边的护卫一察觉不对,立刻就簇拥着主薄打算离开!每个人内心都充满了莫名的惊骇!难道出征的五万河西军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了?被胡骑吃掉了还一点消息都没传出?
“闪开!”主薄不顾衣衫不整,将几名护卫狠狠推开,厉声喝道,“祸事已来,逃能逃的出么?今rì我军棋差一招,为胡狗所乘,卫祥不可保也。我等军伍之辈,只当尽心竭力,为国尽忠。尔等还不快去协助窦校尉整军备战!”
虽然衣衫不整,虽然主薄人胖乎乎、肉呼呼,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峻臣。但是在这一刻,主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大义凛然,都透着股大而无畏!
“杀!给我使劲的杀!”阿达望着完全陷入混乱的汉军大营,心中涌起无限的快意。自从周军北上以来,大胡的气运和势态就rì渐走低,自己都有多长时间没有这般快活过了?真的是让人想念、怀念啊!
痛快,太痛快了。阿达一边大声命令着手下部众,一边用大刀将几个抵抗的汉兵一一砍死!
“痛快!痛快啊!哈哈哈!”与阿达在一起的胡克力,同样是不住的开怀大笑。他们这一刻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 分兵两路,闪电进击
周军没有发兵北上之前,北汉、赵国已经被胡骑打的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可是周军一北上,短短一两年时间,上百万大军就堆到了北隅边线了。不仅胡人感到吃力,连狄族在危险面前都不得不拉下自己的脸面,主动寻找大胡结盟。
可是整个战场依旧是攻守移位,这让阿达、胡克力等人心中岂能不恨?
重新在汉人的土地上生杀夺予,这慢慢的都成了他们重新期盼起来的一件事了。但是明智的人都知道,胡狄往rì的强势已经是逝去的时光一去不再返了,想要重温旧rì都只能在睡梦中一尝所愿。可是现在他们真的重新实现了,激涨的内心如何不澎湃如涛。
胡克力手中点钢长矛锋锐的矛尖在一簇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地寒光!犹存的血迹顺着矛尖滴滴落下……
“该死的胡狗,吃我一枪!”就在斛律罗门带的两万骑还没赶到,阿达和胡克力两人正带着变装的手下杀人杀的正欢的时候,一声大喝从汉军乱兵里响起,紧接着,一骑突出,身后还有百人跟随,显然这是汉军里的一个将领。那人带着兵马涌上,手中长枪一抖,就刺向了阿达!而他带来的百人士兵也悍勇的扑向阿达身后的大队骑军。
该是个军司马!久经战阵的阿达迅速就判断出了汉将的身份,虽然这个汉将浑身一片铁甲都没有,只是穿着一身白sè的中衣。但是能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拢聚起百人来,身份至少也是军司马。
“哼!”对那句胡狗阿达内心并无怒意,他也是经常大骂汉狗的,但还是怒哼一声。手中大刀一轮,喝声道:“汉狗受死!”身为万骑长阿达自身颇有勇力。虽然跟白袍、神使那些高手比来不算什么,可也是不把一个军司马放在眼里的。
但出人意料,两人交手几回合,汉将竟然跟阿达战了个不分胜负,一杆长枪上下舞起,没有半分逊sè!
“看矛!”就在那汉将与阿达斗得难解难分之际,胡克力悄悄转到了汉将的身后,大喝一声。策马突进战圈,毫不讲武德的出手了。点钢长矛极为刁钻地向那汉将的后腰扎去!
“不要……”汉将心中大恨。破口就要骂出“不要脸”三字来。可是胡克力这一击来得太快,汉将全身心的用到了躲避上,那个“脸”字也就没能吐露出来,一下就有了些歧义。听起来好似那汉将惧怕了一样!
“噗!”危急时刻汉将把自己多年战场厮杀所练出来的敏捷身手尽且展现了出来,在硬挡阿达的一刀之后。仍然勉力闪了一下身子,终于是躲过了前后贯通之厄。但是,胡理科的钢矛还是在他的大腿上穿了一个洞。
“啊!”惨叫一声,汉将拨马就要逃!以一敌二,还受伤见了血,再拼杀下去,不用十合必命丧当场。汉将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死去。可阿达、胡克力哪里肯放了他去,当即挥兵追赶上去。
“胡狗休得倡狂!”就在二人引兵杀进的时候,又有一名汉将冲了过来,也不打话。冲上来对着最前的胡克力搂头就是一刀。
“哼!”胡克力冷哼,但转瞬就脸sè剧变。他想架住这一刀的,但不想对手这一刀竟然如此沉重,虽然最后勉力挡开。却也震得他两手直麻!心中不禁大吃一惊。这里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郡国兵营吗,哪里来的这样厉害的战将!
“你是何人??”胡克力忙错马拉开了一些距离。见身后大队兵马已经跟上立,才安下了心,向那人问道。
“胡狗也知我姓名!”来将一愣后,继而不屑道。大刀一摆,翻手又是一刀横劈而来!
“哼!”一个战不过你,我跟阿达两个还杀不了你?念头在胡克力心中一闪而过。
大喝一声,胡克力举矛架起了这一刀。之后,大声叫道:“阿达,快来助我!”把他身后正指挥部众冲杀的阿达吓了一跳!
“接刀!”阿达抬头看到胡克力竟然被对方打得不能还手,一时大急,立即策马赶来,当头就是一刀劈向那人!
来将不慌不忙,挡开胡克力的钢矛。对着阿达不着不架,而是直接还了一刀,刀势来的奇快,竟然将先行出刀的阿达逼得被迫回刀自保!
这一切,只是瞬间生的,阿达、胡克力两人看着面前之人,心中浓浓的疑惑翻腾在心头,这人到底是谁?
郭泰是河西军的一员悍将,但是有勇无谋,几番在与胡骑的独自交锋中损兵折将,当河西军主帅换了主儿之后,就一脚把他踢给了主薄做亲兵头领。一勇之夫江湖上多多了,可不是只功夫强就能领兵打仗的。“给我拿命来 ”大刀翻起,洌洌刀光当头向阿达、胡克力罩来。
“好胆!”阿达、胡克力怒目圆睁,刀矛齐举,与郭泰杀做一团!反正他们已经听到胡骑大队人马入城的马蹄声了,此战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三人走马灯似的战在了一起,郭泰的实力确实不弱,一人独战阿达、胡克力两人,也不见丝毫败势。
这时,又有一柄大斧自从斜处里中劈杀过来。向着交战中的郭泰横削而至。
“你俩且退!待我来斩他!”宏亮的声音同时响起。
阿达、胡克力两人听了这话,立时撤下大刀钢矛,拨马退出了战圈。而那柄大斧,则是绕过两人,直削向郭泰的脖颈!
郭泰正对对付着阿达和胡克力,这突然杀出的一斧让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听到声音响起后阿达、胡克力撤身退去了,否则他就真的有难了。身体一挺,大刀也是及时回收胸前,与那柄袭来的大斧硬生生的碰到了一起!双臂发麻,但还是挡住了!
“好个汉狗,倒是有两把刷子。”斛律罗门兴奋地声音响起,他实力挺一般的,能身居高位除了脑子聪明外更因为出身高贵,可是前一阵子斛律家有幸在天神教求得了三颗灵丹。作为斛律部下一任族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斛律罗门分得到了一颗,吞服炼化后实力大增。
身份甚高的斛律罗门就是上的沙场,也很少冲锋陷阵。但现在他自持勇武,就像一个刚得到玩具的小孩,总想在别的玩伴面前表现表现。现在真就遇上了一个好手,大斧翻转,即便破空而下,可不会错过了去的。
大刀大斧相磕,就听得一阵剧烈的金铁交鸣声,斛律罗门兴奋的爆吼声更加激昂了!
他是兴奋了,郭泰就有苦难言了。他之前看到窦贤带伤逃回,心中自负武艺才过来看看,以为凭着自己的领,收拾一两个敌将应当不成问题,如此也能暂缓一下敌人的攻势,给卫祥县尽力了。可想到了开头没想到结尾,那两个胡将确实不成气候,可随后赶来的这人武艺就厉害的多了。一柄大斧来势滔滔,强攻猛打连绵不绝。郭泰知道,若自己再不想出脱身之法来,怕就是要栽在这里了!
死,郭泰不怕。但是现在就这样死了,太不值了!
阿达、胡克力已经用不着再拼杀了,大队的胡骑从汉营辕门涌入,之前还是溃散的汉军现在已经在消亡。二人就带着数百斛律罗门的亲卫护在一旁给斛律罗门掠阵。从根子上说,他们二人的部族还是还属于斛律部呢。
不过再是属于,看着原武艺也就跟自己有的一拼的斛律罗门现在一柄大斧打的汉将左支右绌,眼看就已经招架不住了,心还是涌起了万般滋味!上层大贵族的资太雄厚了,底蕴乃至关系也太深远了。
但高兴也是很浓的,毕竟这汉军之前打的他们俩险死还生的。
郭泰最终是没能逃脱斛律罗门的“毒手”,一个红袍法师从二人的头顶掠过,脚尖向下狠狠点了一点。郭泰不及招架,偏头躲开,肩膀却被这一点狠狠震了一下。
红袍法师的这一震重不重?不重。郭泰并没有受伤。但是他的胳膊被这么一压顿了一顿却是真的。
“铛!”郭泰手中大刀被斛律罗门一斧荡到了一边,然后郭泰胳膊就停下了,斛律罗门的大斧趁势再劈出,直直削向他的脑袋。
距离卫祥县城不远的郊外,五千金狼军绕过城池继续往南开去。
秃弧意气风发的立在坡头,目光所及,万马纵横,刀光似雪,作为南下胡骑大军的先锋,五千金狼军气势如虹,军容鼎盛。
乌维驮是一个名将,是绝对能打仗的实战派。而身为一个优秀的统帅,他是不会把五万大军全部用于卫祥区区一个小县的。那样完全就是对兵力极大地浪费!
而且现在胡骑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河西留守汉军反应过来之前,尽最大可能的占取便宜,攻城略地。唯一的答案就是闪电进攻!
于是他派出了秃弧这个亲军大将,带领五千金狼军疾驰南下,而他将带领北岸随后渡河的大军随后跟进!
乌维驮此次南下的五万大军中有两万是他的心肝宝贝——金狼军,一万牛刀杀鸡用在了卫祥方向,随后会向东南方一路杀下;另一路就是秃弧现在的正南,剩余五千金狼骑护卫着乌维驮!
第七百三十七章 祝彪空掷,胡骑野心
祝彪现在很无聊!
七百里的跃进后,三万河东军抵到出云口。这是一个可比他前世内蒙古宽度的距离,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完全是深入草原,可却没经历上一仗,哪怕是一小小的厮杀。
只有长年游弋在边塞的shè雕儿,与先选的镝锋所有交戈。沿途上所发现的胡骑踪迹、痕迹,也全是十几二十人的小宿营地。很明显,之前的一年胡骑并没有在河东塞外屯兵。
如此一直到出云口的北端,祝彪才算发现了第一个上规模的营地,但屯驻此地的胡骑顶多也就是两三千人。
留下高燮营宿扎北口,祝彪带引剩余步骑兵继续北进,三十里处,当年一战废弃的痕迹犹在,百里处,乌维驮当时屯兵十数万的大营痕迹犹存。但就是一个胡骑都见不到。
他没有再让镝锋往北去探索,五十里覆盖范围保证下,汉军里优秀的镝锋一窝蜂的指向了东北方。
胡骑可以无限度的往北拉开距离,但祝彪不信他们还能无限度的往东北方拉开距离,那里是胡狄二族的主战场啊。
果然,只一天镝锋就传来了探报,东北方七十里处发现胡骑shè雕儿,再往里探,找到了两处胡骑营盘,兵力在五千人左右。对于眼下的祝彪军来说,这并不是威胁。可是,此两处胡骑营盘之后会不会有着更大更多的胡骑大军呢?
祝彪不敢确定,不敢犯险。只能要求镝锋尽可能的活捉shè雕儿。
然而,军机莫测,还没等祝彪从shè雕儿口中掏出话来,大后方传来的紧急军情就让他的心猛的揪了一下——胡骑大军突入河西!
“都是白痴吗?”短短三天失地五百里,城池七座。除了郡城还握在手中外,河西郡尽落胡尘,多处北上大军的军需辎重囤积之地沦陷敌手。
“河西军长史当斩!河西太守当斩!”祝忠惊骇过后,一巴掌拍碎了几案。
丢人,太丢人!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
好好地五万大军在塞外顶着,愣是让五万胡骑钻到了自己的家中。那是整整五万胡骑,不是五百骑,连上马匹小二十万呢。
这怎么可能呢?
而河西军长史和河西太守的反应、应对也太糟糕了。更不用说军中主薄第一rì便战死在了卫祥县城。
河州地舆图整个摊开在桌案上。祝彪挥手用红泥在地舆图上划过两道罗州、河西汉军的行进路线,虽然那两部兵马的详尽布置他也不晓得,可不停从后方送到的邸报帮助了他。靠着邸报上透漏的消息和祝明、余少安从北平城传来信息,还是大致推测出了两军的行进路线。
一条黑墨从两股红流中间穿过!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胡骑才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穿插到骆河北岸。难道有人泄露军机?”连祝彪他自己也是看了后续一封封的邸报才推测出两军的行进路线的。之前时候可不晓得啊。怎么就被胡骑扑捉的这么恰到妙处?
这句仅是猜测的话让大帐内愤怒的气压猛的低沉。祝彪的猜测是毫无事实依据的,就是‘妄想’。可帐内对他信任依赖的众将听了,内心里却真的升起了这么一种怀疑。谁敢说就真的不是军机被泄露?胡骑怎么就从两军之中飞进数百里,一举饮马骆河的?
乱糟糟的想法一时间让众人都充满了yīn霾。
“大帅,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咱们河东。河东只有两万来军,若是胡骑肆虐过河西后,飞师河东。那……可就大不妙了。”
祝忠信任河东军的战力,可是留守河东军多步甲少骑兵,完全比不上一人双马、三马的胡骑,出不出城野战都会被胡骑吊着鼻子走。那结果可就真的会出大状况的。
祝彪自也想到了这些。与河西,与罗州,与延东延西对比,河东军最大的难题就在于他们跟朝廷闹蹬了。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定。但很明显的让朝廷出钱出力增强河东军的实力是很扯淡的。
更真实的情况是,双方默契的以河东一地而论。河东军不出河东。实力的恢复、军需军资的筹配,完全取决于河东地产出。就是说,他们现在算是一个无有行政权的小军阀,全军就食河东一地。吃喝拉撒、抚恤军资,一切的一切全靠河东地的支撑。就是因为此,祝彪在兵入河东的第一天才会立下那个规定,增兵只招收流民、难民,而非河东地民户。可不就是为了不耽搁河东钱粮的产出么。
如果胡骑闹腾了河西之后再去河东逛一圈,接下祝彪就不要说继续扩充军力,兴建具甲铁骑了,只河东地方的安抚和来年河东军的军耗,就能让他不得不对朝廷低头,或是对唐王更加拉低身段。
祝彪万不想如此的。
“大帅,河东危急,我军不能不顾啊。以俺的意思咱们打马回去,至少……也放回去两个骑兵营头。”陈孟仁资格比之周子昂、夏云逅都要老很多,更与祝彪的关系亲密极多,这种有些‘不顾大局,不听号令’的话,他可以放心的说。“朝廷还能扯鸟的蛋。要扯先砍了河西军上下的脑袋再说。”
祝彪沉默不语,手指敲在桌案上,“嗒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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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同宁郡。
乌维驮已经不在河西郡打滚了,他部全是骑兵,强攻河西郡城是下下之策。在河西郡南汇合的两路胡骑被他带领着向南杀入了同宁。
“汉人的援兵来得好快。”但是北平的信报来的更快。
不经历过这种‘了如指掌’的人,实在体会不到如此打仗的乐趣。乌维驮对于北平、平州攻杀来的两路军马,毫无压力。
“擂鼓!聚将!”
两支汉军,一支五万,一支三万,一盘大餐又摆在了眼前,乌维驮想张开一次血盆大口。
“大王想到明罗江?那即便我军吃掉了两路汉军,河西、罗州回援的北汉大军也会把去路完全封死的啊?”呼揭箪惊呼道。
五万胡骑南下,虽然重点就是为了拉回北上的汉军主力,可是自己的小命也是要万保安全的。如果被十几二十万汉军封死了退回草原的去路,自己等军就是搅得北汉腹地完全天翻地覆,也……不甘啊。
大草原上的战势是已经偏向了中原人,但大胡也没到以死相拼同归于尽的地步不是?
“哼。只要吃下了这两股汉军,罗明江就对咱们敞开了大门。趁着北汉兵力空虚,我们甚至能打到北平城下。到时哪里不是退路?”乌维驮对呼揭箪的担忧不屑一顾。
必要时候只要抓起来几万、十几万汉人百姓,刀箭架到每个汉人百姓的脖子上,逼也能逼的汉军给自己放开一条生路。
“乌岐,你率领五千金狼骑兵断后,看着河西汉军的动静。”没有丁点的犹豫,乌维驮把自己的嫡子留了下来,赋以了重任。谁叫两万金狼骑兵外的三万骑兵他都有些不放心,战力不足以维系这个艰巨任务。“余下众将各自回营,迅速点起兵马,随我进军华亭。”虽然此策略过于冒险了些,却很实用。若能到了北平城下烧杀抢掠一番,整个北汉都将风声鹤唳。且最主要的是,乌维驮自觉遇到那两路八万汉军时,横野一战,自己可以拿下。
“大王”斛律罗门叫道,他也是一员老将了,打起仗来不但考虑进攻,还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如果河西汉军立刻追击又该如何?乌岐王子的军力是不是过于薄弱了?不如再拨调五千骑……”
“呵呵,此次我军突入河西以来,河西军长史庸碌无能,河州刺史也胆怯如鸡,二人只敢凭坚城固守,连一些县城都丢弃掉,可见其二人胆量。这些rì子周边地界遍布的都是我军斥候探骑,汉人的眼线根伸探不过来,对我军情报一无所知,他们又如何敢贸然出兵?
要知道,凭河西眼下汉军的兵力,若是被我军给套住,就是勒不死他们也能剥下他们一层皮。没有确切消息,他们是不敢出城野战的。”
军队中乌维驮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旦他下了决心,做部将的就只有俯首听命的份。斛律罗门与呼揭箪对视了一眼,都咽了口吐沫,双双拳一抱,转身离去。拼就拼把,反正是右贤王说话当家,且要再不搏一把,这局势会越来越苦难,将来可能自己都不会再有第二次窥觊汉人国都的机会了。
如果真能在北平城下耀武扬威一番,此生也足矣!
“父王!”见呼揭箪、斛律罗门等将都已经退出,乌岐有些诺诺的向乌维驮禀道,“孩儿有一想法……”伏在乌维驮耳边是一阵密语。
“父王以为如何?”
“好,有胆量。不愧是我乌维驮的儿子,长生天的勇士。”乌维驮拍案大叫一声好,赞赏的目光毫无保留的投shè向自己的儿子,“你就放大胆的去做,便是败了也无妨。”能有此胆识,就值得培养,五千兵马算得了什么,跟儿子的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谢父王。”得到了自己父亲由衷的一赞,乌岐觉得自己jīng神都猛的是一振,胸脯都不由自主的挺高了一些。“孩儿这就下去准备。”
第七百三十八章 金狼骑兵
当rì午时刚过,带足了干粮的四万五千胡骑就一路疾行的直奔正南方而下,目标地直指罗明江畔。
而等过了一个多时辰,乌岐带领着五千金狼骑兵同样奔出了营地,行军方向却是与乌维驮大军正相反的同宁郡城。
“啪……”又是一声碎裂声,郡城的南城搂的一角,四五个破裂的堞盏堆积在一起,阵阵轻微的酒香从哪里升起。
“鲜于长史,末将只带部兵马,半个时辰内定提胡狗脑袋,敬献堂前。”成学钦一脸愤恨的望向城外,城外声声难闻入耳的咒骂声气得他满脸通红。
“长史大人,我军在城内有七千骑,近万步甲,何惧他三千骑兵,末将也乞命,与成兄并肩,出城杀了那个碎嘴的狗玩意。”万智通脑门上青筋一蹦一蹦,也是一样气的不行了。
鲜于明略有些心动,眼睛不由的望向城外。他坐在城门楼内,居高望远到也罢那五千胡骑看个亲切。
“鲜于长史,末将也乞命……”
“末将乞命……”
看到鲜于明终于有了一丝心动,已经受够闷气的侯秋、程耀光诸将也纷纷请战。
眼看着就有大战一场的趋势,同宁郡太守杨侃慌忙劝道:“诸位,诸位,万不可轻易开战,万不可轻易开战啊!”
“自古以来,厮杀征战,何有听过三千骑兵挑衅两万步骑的,这其中必然有诈!”杨侃一介官,不通武事。是不打算插话的,可是眼看重将群起义愤,大有上激将法之势头,杨侃也只能站出来给愤怒的军中众将降降温了。
他现在很冷静。因为城外头骂人叫阵的话虽然难听的要死,但对于他而言,更难听的话都听过,真的是清风拂面,不以为意。所以他此刻很冷静!
“我军一出,胡骑必然扭头就跑,定会引我军去埋伏处……”杨侃话还没说完,脑门青筋直跳的万智通已经叫道:“三千骑兵不是三十骑兵,哪能说转向就转向的?只要咱们骑兵出击的快。出门就砍他们。”
“城下胡骑战甲jīng良,行伍整齐,显然是胡骑当中的jīng锐,你部四千骑就是能破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若是纠缠在一起。外头的胡骑大军趁机攻杀来,救你是不救?”
“罢了!”鲜于明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争吵,“我已遣快骑出东西两门去打探了,等有回报再做理论!”
“城上的汉狗,快快出城来……三合里不斩你们与马下,爷爷掩面自刎。愧见长生天神……”
阵阵喝骂依旧传来,为首的乌岐更是让楼上众人如吃了苍蝇一般。
“竖子……”恨恨的咒骂一声,看着乌岐明显不大的面孔,鲜于明怒哼一声接着一声。
“报……报!”不到半个时辰。一个探骑飞奔至南城楼下,飞快的上的城楼,,“禀鲜于大人。城南十里外山坡,发现有胡骑埋伏。人数不详……”
“下去吧……”鲜于明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说道:“无有我军令,所有军将一律不得出战。”说罢甩手下了城门楼,径直去了城中府邸。
一个华亭郡有多长?一人三马的胡骑一天能跑出三百里,乌维驮需要几天时间饮马骆河岸畔?
这个问题平州军肯定是没考虑过的,所以刚刚渡河的他们一头就撞上了乌维驮的四万主力骑军。
“驾——”
“驾驾——”
狂乱地呼喝声冲天响起,三千金狼骑兵就如决堤地洪水,从前军阵间狭窄地通道中喷涌而出,向着前方滚滚而来地五千余汉骑迎杀上去。狂乱地铁蹄践踏在青草茸茸的长野上,卷起漫天的烟尘。
铁骑阵前,秃弧催马疾进,灼热地战意在他胸际中激烈翻腾,多少年了自己终于等来了驰骋沙场的这一刻。
作为金狼军中的万骑长,固能贴近乌维驮,是乌维驮的真正心腹,可谓前途无量。但是对喋血沙场中成长起来的秃弧来说,对满心壮志豪情的秃弧而言,纵横驰骋,沙场争锋,才是他永不改变的意愿。
而今rì,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在北陵之战近两年后再次出现在拼搏的沙场上,而不是安全的军阵后。
倏忽之间,冲锋的三千金狼骑兵所列的阵形发生了变化,前面地铁骑匀速保持前进,中间和后面地铁骑却开始加速,并向着两翼缓缓展开——
不及片刻功夫,三千金狼骑兵阵列便已经全部展开,前后共十列,每列三百骑,每一骑间左右上下各隔开一丈之长的空间。对着奔涌而来的汉军骑兵,战意激昂的迎了上去。
“嗬——”
秃弧突然大喝一声,持矛的右臂高高举起。
“锵锵——”
一根根长矛平平端起,锋利地矛锋映着残阳地余辉反shè出冷冽地寒光——
“嘶唏——嘘——”
冲锋中的汉军骑兵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敌人最前三列竟然全是枪骑??
“杀啊——”
这时带头冲锋地汉军骑将一声大喝,身后汹涌而前地五六千汉军骑兵也似乎猛然醒悟了一样,一样在冲锋中缓缓变换了阵势,完毕后列在前队的汉骑个个彪悍强壮,手中握着一杆杆的长枪!
汉军枪骑,一样是jīng锐的代名词。他们许多人并没有习练过内力,但是外功打熬,令这些军中jīng锐个个双臂都有三二百斤气力。两马交错的瞬间,可以枪尖上挂着一具百多斤重的尸体,依旧长枪挺得笔直!
五六千汉骑里的枪骑也只是有二三百骑,面对金狼骑兵,纵然心中震撼,可也一样无惧。
“轰——”
汹涌对进地两支骑兵终于山崩地裂般地撞击在一起,霎时间璀璨灿烂地血花闪亮整个战场。一片的人仰马翻中,金铁的撞击声,战马的惨嘶声彻底交织成一片。
汉军将士挺起的长枪在这一刻成了金狼骑兵们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
“噗噗——”
一根根长枪以两败俱伤的勇气同时刺入了对面的金狼骑兵身上。只是一个照面,二三百名变阵列前的汉军枪骑就全部阵亡场上。
没有了敌手的金狼骑兵,挥动着一杆杆长矛轻易地挑开了对面汉军骑兵马刀的劈杀,直直的,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冷冽的寒芒,没入对面汉骑将士的胸腹间。
在第一波的对撞中,五六千汉骑几乎掉落了三分之一,而三千金狼骑兵战殁者只有二百人不到。
锐利的矛锋划破战甲肌肉血淋淋的从后背捅出,许多金狼骑兵却没有用力将尸体甩出去,而是依旧挺的笔直,似乎被穿透的那具尸身一丁点的重量都没有。
“扑哧——”
又一个,直到这时那些金狼骑兵们才有了大的动作,他们如弃蔽履一般丢掉手中穿挂了两具尸体的长矛,道道耀眼的弯月刀芒从马鞍处腾跃而起。
骑兵对冲,在军阵所有撞阵中是最危险的一幕,也是时间最急迫的一幕,与其费力气耗时间的把尸体甩出去,还不出挺直了再穿他一个,如此一枪挂俩,不但增强了杀伤力,还应付过了最危险的时段。
至于战刀,那更是上阵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随手就可脱鞘。
三千金狼骑兵所组成的队列就像一把带着锋利刀刃的钉耙,在迎面冲来的汉军骑兵中进行了一次无比惨烈地耕犁——
“啊呀呀——”
一名汉骑士兵口中呜咽着好似野狼一样的嘶嚎,手中战刀向着一名金狼骑兵就斜肩斩去。
“当——”
锋利地马刀狠狠地斩击在那名金狼骑兵的肩膀处,一道轻微的刀痕出现在护肩吞甲兽上,激起一声明亮的地金铁交鸣声。
金狼骑兵冷冷的看着劈斩下的战刀,没有丁点躲避的意思,手中长矛一转,锋锐的矛锋毫无阻拦的穿透那名汉军骑兵的腹部,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汉骑士兵坐下的战马。
“呀——”
两臂一较劲,那金狼骑兵用力向上挑起,被长枪洞穿的那名汉骑士兵一二百斤重的身体瞬间脱离了马鞍。金狼骑兵手中的长枪在这一刻似乎化作了一柄巨锤,带着呼啸的“呜呜”声横扫马前。
措手不及下,两名紧跟而上的汉军骑兵被“肉锤”当即扫落马下,顺势飞出的尸体又打落了稍后的一骑,这才轰然落在地上。
“噗——”
“噗噗——”
血光崩溅,一抹抹激血如箭一般从一个个汉军骑兵的身上哧出,
“唏律律——”
“轰——”
在主人殉命的同时,不少的汉军战马也颓然栽倒,溅起漫天烟尘。
同样地场景在战场上到处上演,披挂着jīng细战甲实力明显高出不止一筹的金狼骑兵,就像是一头头悍勇无匹的凶兽,在汉军骑兵战阵中横冲直撞。平州骑兵那薄弱的实力根无法抵挡,当两军第三次交错而过之后,汉军骑兵原厚实地战阵已经变得稀稀落落——
与装备jīng良彪悍有素的金狼骑相比,这些汉骑差距实在有些太大。
三千金狼骑兵伤亡微乎其微,此第一战,胡骑完胜。
战场上余下不足千人的汉骑,个个心胆俱寒地打马回蹿,再也不敢跟金狼骑兵野战争锋,交错之后纷纷勒马绕开正面,从两翼落荒而逃,转回了汉军的大后阵。
平州军主将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第七百三十九章 义气帽子,领军人物
两倍于敌的骑兵啊,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无悬念的给击败了,这……是真地吗?什么时候胡人地骑兵变得这么厉害了???
然而,满地血尸无情地告诉平州军将,这是真的!自己这边五六千骑兵被对方三千骑兵轻而易举的彻底击败,就好似屠杀一般。
“阿达!”乌维驮意气风发,长声一笑后,两眼杀气翻涌,目光霍的落在阿达身上,厉声道,“我给你五千勇士!冲阵,去冲阵,给我把汉人踏在脚下!”
仿佛一头与同类争雄领地的雄狮,乌维驮在这一刻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对面的汉军只有两万四五千步兵,除去守营的和辎重兵外,列在阵前的只有一万五千人,之前他们还耀武扬威的五千多骑兵已经被自己杀的胆颤心寒,存活下来的只剩近千骑兵,已经全无威胁。对于这样兵力的汉军,乌维驮相信,自己五千常备骑兵在悍勇的阿达的带领下,一定可以顺利的踏破敌营,将所有的汉军踩在脚下。
只要阿达一破阵,自己就立刻命后队人马跟进,一战就可以把这支刚刚越过罗明江的汉军增援部队给解决掉。先卸掉汉军伸来的一根臂膀,免得另一部五万汉军赶来汇合。那时候自己要对付八万汉军,就有的一仗很拼了。
“少了这三万人马,增援汉军就只剩下五万人,再胜他们一场,看还如何阻挡己方大军渡河南下!”
“长生天的勇士们,跟我杀啊——”
阿达的一双眼睛中狰狞凶厉的神sè一闪而过,当即就提起鞍下挂着的大刀,策马冲出阵前。
阿达高高举起右臂,铁青蹭亮的大刀迎着蚀血残阳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寒的光彩。五千常备胡骑顿时仰天一阵狼嚎,遂即就跟在阿达的身后汹涌扑上去。
汉军阵前,望着cháo水般奔来的胡骑,主将额头淋淋的冷汗不停的流下,强自镇定的声音说道:“击鼓,整兵。”
“咚咚咚——”
低沉的战鼓声绵绵响起,适才的那一败,连军中的鼓手也士气低落下来了。来该是激昂亢奋的鼓声,现在都低沉沉的。
秃弧目光越过肃杀地战场。眯了一迷,轻轻一夹双腿,战马立刻打了个鼻声稍微向后倒退了一步。绰矛放在马鞍,他举起右臂高声大呼一声道:“后撤——”说罢一勒马缰,战马乖乖的掉转马头。原地划了个半圆。
三千金狼骑兵顷刻间拔转马头向着阵疾驰而回。
不远处,五千胡骑汹涌而至,cháo水般地蹄声几yù充塞整个天地。
平州军主将神sè一片寒凉,骑兵毫无悬念的落败让他明白,自己今rì之战凶多吉少。但是倏忽之间,他还是高高举起了右臂,然后往前轻轻一挥——
“步弓手出击——”
肃立汉军主将身侧地传令兵立刻挥舞起手中的旗帜。接着又将一面三角旗帜高高举起——
一个汉将跃马而出,紧接着便见汉军阵前列溜出的缝隙中快速填充了一两千步弓手,直面这呼啸而来的胡骑。同时肝胆俱裂逃回阵的近千汉骑,一小部分人再度打马回拨。分两路绕过汉军阵。
虽然作训不能同百战余生的边军jīng锐媲美,但是汉军对付胡骑的一些基应对方法,是每一个汉军高层都知道的,懂得的。
shè声校尉冷肃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汹涌而至地五千胡骑。冷厉的声音幽幽传出:“步弓手,预备——”
“哗哗哗——”
一阵整齐的哗啦声响起。是箭壶落地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个汉军步弓手弯腰从箭壶中抽出十几根利箭来,扎在身前伸手可触的地方。然后弯弓搭箭——
此时,狂飙疾进地胡骑距离汉军阵恰好有一箭之遥!
“呼——”
三百来在阵前交叉而过的汉骑,像见到了猛虎的兔子,撒腿就跑。但是,在胡骑不知道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寒光凛凛的铁蒺藜已经从汉军骑兵身侧洒落。
“放箭——”shè声校尉一声厉吼。今天的风儿是东南风,胡骑没有乘风。而没有乘风的胡骑骑shè,绝没可能比步弓手的shè程远。
“唆唆唆——”
一排排锋利地箭矢漫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密集如飞蝗行空样的箭雨,尔后夹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疾驰而来地胡骑呼啸落下。
“噗嗤——”
常备胡骑身上的马甲也一样挡不住高空中疾落的锋利箭矢,连连的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响彻在阵前,一片一片地胡骑倒地不起。
“加速,冲过去——”
阿达晃动着手中的大刀,轻易地磕飞了七八根shè来的箭矢。然而看到身边的士兵一个个摔倒在地,满脸的狰狞之sè更加凶厉,暴虐地大吼冲天而起。
“嗖嗖……”临阵不过三箭,而当对手也骑shè能力的时候,临阵只是一箭。胡骑的反击迅速、猛烈。
“冲过去——”
阿达继续振臂怒吼,冲锋在前的他已经引起了不少汉军步弓手乃至劲弩兵的注意,可一口大刀在手,愣是上下飞舞,磕飞了一支又一支。
“唏律——”胯下坐骑突然一阵低鸣,接着就失去了平衡,整个马身向前一耸朝着草地扎滚了下去,难道是战马中箭了?
阿达感觉到坐骑骤然往下一沉,心中立刻就叫不好,紧接着就感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力道带着他从马背上跌飞甩出。
半空中,他眼睛察觉到地上一点点幽亮的暗光闪过,心中再叫一声不妙,急忙把大刀向下一捣。
刀首抢先落地,“咚”的一声整个都没入了地面,护锷都险些埋进了土里。阿达身子凌空打了一个车轮,落地之后虽然一双臂膀直酸麻,可抬头一看却依旧震颤的要yù死!
茸茸的草地上,一个个铁蒺藜布撒其中,多的如同是天上的繁星,数都数不过来。左右前后,烟尘弥天,一匹匹矫健奔驰的战马突然闷头栽倒,一个个骁勇的战士因此而死活不知——
“唏律律——”
“啊——呀——”
战马惨嘶声和胡人的痛呼声交织成一片。
冲锋的五千胡骑完全乱了阵脚,前面地胡骑拼命地想要勒马后退,后面地胡骑仍在往前直冲,以图尽快冲过箭雨的打击范围。人马相挤,都有胡骑被自己人给挤落马下了——
“咻咻——”
汉军步弓手的箭雨却并未因为胡骑遭受的厄运而停止,密集如飞蝗的箭矢仍旧像无情地攒落下来,不断的溅起朵朵血花。
“唆——”
寒光闪过,最后一支利箭从天而降狠狠扎进了一匹战马的脖颈中,那战马昂首悲嘶一声,策奔了数十步,颓然倒地。
至此,整个战场上再无站立着的人或者马,萧瑟地胡风刮过战场,卷起点点草屑土沙,还有那浓重地血腥气,在空气里飘荡散落——
放眼望去,战场上尽是横七竖八地人马尸体。五千胡骑,被汉军铁蒺藜这一损招搞得折损不下千人。刚才还士气饱满的胡骑大军,如一桶冰水淋头,气焰冷下不少。
“嘿!”阿达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一拳,恶声骂道,“这些狡猾地汉人,卑鄙无耻!大王,阿达愿意再次领兵冲阵,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秃弧看了看逐渐昏暗下来地天sè,迅速向乌维驮建议道:“大王,今rì天sè将晚,如若再战,还需尽快出兵才行。”
乌维驮脸sè并不严峻,而是气闷。点点头,闷声闷气道,“吹号,整兵,立刻再战。
斛律罗门,你带兵击左。胡克力,你带兵击右。阿达,你仍然领兵冲击正面,每部各三千常备骑军,rì落前给我拿下对面汉军——”
带兵突入河西以来,胡骑总共丧师也就是一千多一点,这一仗乌维驮是打算有个三五百损失就拿下的,哪晓得,先胜后败,一次冲阵就丢了千人,还是因为那样龌龊的原因,乌维驮内心自是气闷难忍。
……
……
出云口。
祝彪看着眼前黑压压犹如一个小镇一样的大营心中终舒快了一些,虽然时间上与自己兵出北口时仅仅相隔了六七天,但出云口北端真就是大变样啊。
他最终选择了撤兵。当然不是一次xìng撤回河东,而是把祝忠、夏云逅两营派了回去,同时余部退到出云口北胡骑旧营宿扎。
“公子,北平传来消息,朝廷派云峥为将,率禁军五万救援河西,还有平州的一支兵马,有三万人,同时进援河西。”
祝彪才到出云口北营,留在这里的窦兵就举着一封南面新送到的密信递来。
“云峥?还算可以吧!”祝彪已经很长一阵子没见过这个当初与自己并列称秀的家伙了。但云峥做过的一些事他是知道的,比如他保下了袁洪。
前执金吾袁不阙之子,袁洪!
袁不阙在当初北平之变中送命南宫琦之手,就如李宪一般,在朝廷眼下大环境下是无法立足了。不过云峥还有几分秉气,硬是将他保了下来。这倒是给了他一顶‘义气’的帽子。
北平之变后,朝廷追剿叛军以及与中山国交战之初,云峥与袁洪可是并肩作战好长时间的。
这个人算是能打仗,至少是敢拼敢杀。北平公侯勋贵那么多家子,武事上出的年轻一辈里,确实数他是领军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