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吴用三策
驾驾驾~
颍州北面境内官道上,一名骑士急速纵马而来,挥着马鞭拼了老命的鞭打着胯下的骏马,那马虽然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熬不住马背上的骑者猛力鞭打,只得继续拼命向前奔跑。
从项城到万寿北面境内,足足近两百里,纵马一路疾奔而来,路上几乎没有停歇,那马明显已经坚持不住了。
希聿聿~
突然马背上的骑者一勒缰绳,那马发出一声暴烈的嘶鸣声,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又缓缓的倒了下去。
那马已然到了崩溃的节点,骤然停下,再也坚持不住,彻底虚脱了。
那马背上的骑者急忙一个翻身,跃下马背,刷的拔出长刀,直指拦在马前的那人,怒声骂道:“直娘贼,你是不是找死?”
挡在道上的那人,原本半躺在地上饮酒,听得那骑者叫骂,缓缓的站了起来,笑嘻嘻的望着那人。
那骑者还待继续叫骂,看清那人面目之后,手中的长刀跌落在地,神色又惊又喜:“戴头领!”
那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神情稳重刚毅,中等身材,但是一双腿却又粗又长,腰挎个酒葫芦,又挂了一把短刀,神情十分悠然。
那戴头领神情肃然起来,沉声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那骑者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拆开的火漆密信,急声道:“卢头领在颍水中了狗官兵的诡计,四万兵马生生被打散,卢头领和其他六位头领均被敌军所俘,如今那狗官赵皓让人前来颍州传书,被小的半路所截获。”
那戴头领一听,不禁大惊失色:“连卢哥哥都被抓了,这狗官兵恁地此般厉害!”
他一把接过那密信,匆匆一阅之后,神色大变,当即对那人说:“我先往万寿城给各位哥哥送信,你随后赶来。”
说完,将那密信往怀中揣好,一溜烟的往南而去。
那骑者望着戴头领远去的背影,不禁惊得口瞪目呆,只见得那人不过一转眼功夫,便已到了一两里地之外,简直快若奔马。
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听闻戴头领可日行八百里,或许有点言过其实,但是此般速度,日行两三百里是不成问题了。”
要是赵皓在此,大概会赞一声“卧槽,这厮可以稳拿马拉松冠军了!”
……
颍州,万寿城。
城楼之上,飘扬着两杆大旗,迎着那茨河上吹过来的河风猎猎招展,隐隐约约可见旗上的大字。
“山东呼保义”。
“替天行道”。
城中校场,一片肃杀景象。
一群装束各异的士兵,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之时肃立在校场当中,虽然装束不统一,武器五花八名,却也阵列整齐。
他们便“以梁山泊为据点,横行河朔、京东、京西诸地,兵锋甚至抵达淮南路,官兵不可敌”的梁山军主力大军。也是《水浒传》中所描述的那只平江南方腊、河北田虎、淮西王庆,击败童贯和高俅,破辽伐金的无敌雄师。
只是演义终归是演义,这只兵马依旧摆脱不了耕农和渔民的气息,阵列虽然整齐,却终究少了西军乃至京师禁军的那股锐气和杀气。
尤其是从项城传来卢俊义大败的消息,对于这只军马的士气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卢俊义不但是梁山军的二当家,更是众梁山将士心目中的无敌战神。
胜败乃兵家常事,问题是卢二头领不但败了,除了朱武得以幸免之外,其余主将不是被斩杀,便是被俘,可见此次来的官军是何等生猛!
校场当中,虽然人马都排列的整整齐齐,鸦雀无声,但是在大军的肃杀之气背后,却又多了几分死寂之气。
校场之外,两骑蹄声得得,正朝着校场缓缓驰来。
马上两人,都是身披战甲,火红色的披风,右边那人稍稍靠后,落了半个马头,以示对前面那将的尊重。数十名悍勇的将领,紧紧的跟在后面,很显然都是梁山的主力将领。
前头两人,左边那将,身材矮小,大概一米六左右,面色黝黑,若非那一对卧蚕眉,外加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实在看不出半点为主将的威风来。
此人正是梁山军大头领,人称黑三郎、及时雨、呼保义的宋江!
右边那人,却生得眉清目秀,白面有须,若非那身细甲,便是个赶考的秀才一般,正是梁山第三号人物,军师吴用。
在他们身后的那群将领,又各自不同,凶神恶煞者有之,虎背熊腰者有之,相貌堂堂者有之,贼眉鼠眼者有之。
最出奇的是竟然有一名女将,生得肌肤雪白,娥眉秀脸,腰肢纤细,然而胸前巍巍如山纵然是锁子连环甲也遮掩不住,背负双刀,英气勃勃,外形风格倒是和梁红玉、方百花相似。
宋江满脸阴郁之色,缓声道:“那狗官赵皓,派人下战书于我,约我十日内出兵到项城决战,否则便就地处决卢头领及其他诸位兄弟,不知军师有何妙策?”
吴用微微叹了口气道:“官军乃是京师禁军主力,兵甲精良,远非非寻常厢军可比;而其副统制乃人称小种相公的种师中,此人军功赫赫,威震西北,羌人闻种家之名而色变;更有那宗室公子赵皓,虽只入仕一年,却威震天下,先有使金之功,近来更是以一己之力解决京西灾患,又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决然斩杀京西众贪官恶吏一百零九人,而后竟安然无恙,此人不可小觑也!”
宋江脸色微变,问道:“那依军师之见?”
吴用微微叹气道:“贼军势大,可守不可攻也!如今北伐在即,我等不若就此退守水泊,其久攻不下,必然粮草不继,而届时北面财力又吃紧,自然退兵!”
宋江神色愈发不悦,沉声问道:“那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卢头领和众家兄弟被所害?”
吴用苦笑道:“此乃中策,尚有上策和下策。”
宋江眼中神色一亮,问道:“上策如何?”
吴用道:“上策……那宗室公子赵皓,除暴安良,急吏缓民,甚为仁德,若是我等愿接受招安,必然不会亏待我等,则卢头领等人亦不用担心被害。”
宋江沉默不语,回头望向身后的众将,黯然摇头道:“我何尝不想招安,只是如今恐怕未到招安之时。更何况那赵皓杀了好几位兄弟,众家兄弟只想着报仇,如何肯招安?”
吴用神色也黯淡下来,咬牙道:“如此,便只有出下策一拼了!”
“下策又如何?”
“兵分两路:一路由柴大官人率兵四万,自万寿城出发,打哥哥旗号,缓缓向项城进发,以引敌军注意力;一路自水路进发,前些日子劫了淮西黄文虎的商船,再加其他家的商船,凑起来可得百余艘,一艘可装百人,我等可精选万名悍卒,打黄文虎粮帮旗号,骗过沿途官兵关卡及耳目,一路向颍水进发,日夜兼程,大抵五六日即可抵达项城附近,届时趁夜登岸,夜袭项城,杀贼军一个出其不意!”
宋江神色大喜,随即又疑惑的问道:“此真妙计也,只是即便趁夜摸到项城门下,我等并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得下城门?”
吴用道:“项城四周的护城壕已被秦头领填平,吊桥也已被烧,而那北面的城门又曾被官军用冲车撞破,如今其仓促之间修好,其牢固已远远不如其他诸门。我军有凌头领随行,多带轰天火雷,定可将那城门炸开,再趁机杀入。事先再让几名弟兄混入城中,一旦听得炮响,便在城中放火,如此里应外合,则项城必破也!”
宋江一听,不禁眉开眼笑:“妙,军师此计果然大妙!”
说完,身手一挥:“走,上点将台!”
……
项城。
赵皓与种师中两人并辔而行,在项城各街道一路巡查,身后跟着杨可世、韩世忠等将。
两人一边巡视着街道,一边小声的交谈着。
赵皓道:“听闻宋江在万寿城点兵出征,誓言要与本帅决一死战,如今已率近五万兵马出城,望项城而来,不知老将军有何见教?”
种师中眉头微微蹙起,缓声道:“贼军一接到书信,便倾巢而出,却是过于激烈……莫非彼等贼匪自称好汉,江湖气息果真如此浓厚?”
赵皓问道:“老将军莫非怀疑其中有诈?”
种师中摇摇头,脸色极其凝重,道:“梁山贼将,多以啸聚山林的山贼,拦路剪径的强人,杀人不眨眼的恶匪,畏罪潜逃的死囚等为主,其行为如此激烈,倒也相符……只是我听闻那梁山贼军军师吴用,倒是颇有谋略,岂会如此鲁莽?”
不等赵皓答话,身后的杨可世突然道:“就怕是那吴用纵然是诸葛亮再世,也挡不住要给关羽报仇的刘备,哈哈……”
种师中不禁莞尔:“倒是有几分道理。”
韩世忠大笑:“那公子便是火烧百里连营的陆逊。”
方百花一听,立即不干了:“陆逊岂可与我家公子相比!”
在方百花眼里,赵皓迟早是要成为九五至尊的帝王,陆逊撑死了也只是一个大臣而已,自然不能和赵皓比。
众人自然没想那么多,只是相视一笑,笑意中颇显暧昧。
赵皓笑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头去,不经意的朝街道旁边瞄了一眼。
就在那一刹那,突然一道黑影从街道旁的屋顶上一闪而逝。
赵皓神色微微一变,急忙点开一个千里眼符,朝那黑影逝去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道瘦小如猴的身影,在那街道旁的屋顶上纵跃如飞,转眼便已到了几百米之外。
赵皓急忙查询那人的属性,这一查不打紧,惊得赵皓脸色大变。
“城中已混入贼军奸细,全城戒严,仔细盘查!”
第242章 捕鼠
“时迁,武力62,智力61,政治25,统率45,健康值93。”
系统查询的四项属性,并不能体现出一个人所有的能力,时迁的特殊能力不在这四项属性之中。
鼓上蚤时迁,长相猥琐,又是偷鸡摸狗,甚至挖坟盗墓的下三滥之辈,但是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还有潜伏本领,妙手空空的本事,天下无双。
此人若重用之,可成为第一间谍,若不能被人所用,也就只能干点鸡鸣狗盗的勾当。
只是,此时的赵皓,不是对时迁本人感兴趣,而是对他要入项城的行动感兴趣。
一天一夜之间,锦衣卫在暗,禁军在明,明察暗访的将整个项城翻了个底朝天,还真抓住了好几个梁山贼军的间谍,却连时迁的影子都没看到。
被抓到的间谍,分散住在客栈里,都是些小喽,他们的行动就是随时待命,听候时迁的指示,至于时迁此行的目的,即将要进行什么行动,无人知道。
整个县城方圆不过数里,而千里眼符能看见方圆十里的东西,而且不受障碍物影响,的确是个搜索神器。但是千里眼符只有10分钟的时间,在满城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将士众去寻找瘦小如猴的时迁,不说是大海捞针,至少10分钟的时间是不够的。
而且,千里眼符,一天只能用一次。
身材瘦小如猴,这种明显的特征,想要混在人群里明显不可能,禁军和锦衣卫们一天一夜之间已经抓了上百个身材瘦小的人,连身材中等的都抓了不少。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厮躲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睡大觉,可能在某棵大树上,也有可能是别人的屋檐下,甚至谁家的衣柜里、米仓里……
赵皓放走了最后一批被抓来的身材瘦小者,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看来要想抓到时迁,唯一的机会便是千里眼符。
然而千里眼符只有10分钟的时间,除非能知道大致方位,否则10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时迁的毛都找不到。
就在冥思苦想之际,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转变了思路。
时迁来项城干什么?
劫狱?
他那点本事,带来的帮手也是阿猫阿狗之辈,就算摸进了大牢也救不走关在大牢里的梁山七雄,毕竟卢俊义如今重伤在身,其余几人想要突破重兵把守的牢房越狱基本不可能。
偷东西?
这厮倒是擅长偷窃,赵皓认为他就算想偷走自己的内裤也不是没可能做到,但是自己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偷?这厮也不可能纯粹想偷点值钱的东西买酒喝。
最后,他脑海里跳出两个字。
放火!
必定是放火!
他蓦地拍案而起。
时迁最擅长的两件事:一是偷东西,第二就是放火……甚至放火比偷东西更拿手。
确定了时迁的行动意图,赵皓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如今要弄清两件事:其一,放火是为了配合什么行动,劫狱还是攻城……大抵只有这两个目的,想要放火烧死他赵皓的可能性比较小;其二,时迁会在哪里放火。
想来时迁就算是满城放火,凭他单枪匹马想要劫狱几乎没有可能,除非他想一把火把卢俊义等人烧死。
那么,剩下一个目的便是配合攻城!
卧槽!
赵皓再次激动起来。
放火配合攻城,必然是奇袭,也必然是夜袭。
既然是夜袭,那么那只号称五万人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向项城杀来,如何夜袭?
刹那间,赵皓只觉自己的大脑被自己打开了,开始了层层抽丝剥茧的分析。
既然是夜袭,必然有另外一只奇兵,那只浩浩荡荡杀来的大队人马,只是个幌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么,奇袭的人马又从何而来?项城有一万精锐禁军,还有五百多的白梃骑兵,想要派个三五百人奇袭项城,简直就是笑话,想要奇袭项城,至少得三千人以上才有可能。
三千人从何而来?
他脑海里一跳,急忙招来青木道长,急声道:“速速传令下去,打探颍水上下游河段,可有大队船只靠近,打探范围须延伸至五十里之外!”
“喏!”青木道长得令而去。
赵皓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又想另外一个问题。
时迁若是放火,会从哪里开始放火?
他脑海里蓦地想起一个地方,登时腾身而起,取下挂在书房墙壁上的百炼精钢宝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
县衙之外,聚集了数百锦衣卫,武松和方百花早已牵马在外等候,赵皓一接缰绳,翻身上马,沉声喝道:“速往白马寺!”
白马寺,城内唯一的寺庙,也是城内最大的建筑群之一,寺内木质建筑物多,既适合藏身,又适合放火。一旦放起火来,便连通寺外的建筑,接连整个西门大街都将陷入一片火海。
赵皓率众马不停蹄的朝白马寺奔去,到了寺外,赵皓便令两百锦衣卫将白马寺团团的围了起来,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
眼见得赵皓带着数百锦衣卫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寺庙之内,惊得寺内的主持率着众僧齐齐出来迎接,而众香客则是一片惊乱。
“召集寺庙内所有的僧人与香客,全部到此集结,不得有误,如有不从者,以奸细论处,就地处决!”
赵皓一声喝令,吓得那住持屁滚尿流,回头对身后的小沙弥道:“速速去撞钟!”
“慢!”赵皓一声厉喝,“不得撞钟,惊动奸细,只可口传召集。”
那住持连声称是,急令几个小沙弥去寺内叫人。
不一会,寺内二三十名僧人已全部聚集在前门。寺内的香客也不多,只有三五十人,和众僧人站在一起。
赵皓双目如电,一个个扫视过去,甚至连一些身材胖大者都未放过,包括那住持和尚。
反复的确认了三遍未见异常之后,赵皓这才示意众僧人和香客出寺庙暂避,只留下那住持和四个身材较为胖大和尚做向导。
在赵皓的一声令下,众锦衣卫便兵分四路,由四个大胖和尚带领,分头搜索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转眼便是大半个时辰,众人将大雄宝殿、东西配殿、四堂、藏经阁和禅房等地都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赵皓满脸失望的神色。看来终究还是只能拼一下10分钟的千里眼符了。
“平日何处人最少?”赵皓冷声问那住持道。
那住持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才道:“藏经阁乃我寺重地,非但不对外开放,就算寺内僧人,未经许可也不得入内。”
赵皓稍一思索,当即喝道:“走,去藏经阁!”
众锦衣卫随着赵皓和那住持,呼啦啦的往藏经阁扑了过去。
来到藏经阁之前,赵皓一挥手,众锦衣卫便将藏经阁四周包围了起来,赵皓仍不放心,又令弓弩手瞄准那三层楼的藏经阁的各个窗子,以防时迁从窗子中飞身窜出。
安排完毕之后,赵皓这才点开了一个千里眼符,从一楼开始搜索。
第一层,从地面一直搜索到天花板,一无所获。
第二层,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第三层……赵皓这次先从屋顶开始扫视,由上而下,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
终于……他在三楼的藏经室内的一大堆经书之后,看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缩成一团,像只黑猫一般,躲在藏经室的一个角落里,前头被大堆经书当着,即便是走到眼前,也未必能发现他。
藏经阁果然是个好地方,不但少有人来,适合藏身,而且那么多经书,烧起来也很快……
赵皓冷冷一笑,伸手一挥,便率众入了藏经阁。
众人一路蹑手蹑脚缓缓而行,尽量不发出声音,从藏经阁一楼,径直往三楼而去。
一到了三楼的楼梯口,赵皓一挥手,众锦衣卫立即迅速移动,将四面的窗子团团的守住,以防那厮跳窗。
其余众人随着赵皓,径直奔往藏经室门口,而且脚步声也不再掩饰,哗啦哗啦的一通响动。
方百花腾身向前,蓦地一脚狠狠的踢开了藏经室的小门,里头突然呼的一声窜出一道黑影,如同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只是可惜,等待他的是一张大网,那道黑影便直接窜进了大网的正中,然后被几个锦衣卫像网鱼一般网了起来。
“放开老子!”
那黑影一边在网里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叫嚷。
赵皓如释重负,哈哈一笑:“时迁壮士,你可找得本帅好苦!”
……
月色如水,月圆如盘,照得四野如白昼一般。
颍水河上,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之下,波光荡漾,显得格外静美。
哗!哗!哗!
水雾茫茫的河水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划水声,声音越来越响,夜幕下的河面上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大船,缓缓的朝颍水河上流方向逆水而上,显得十分诡异和恐怖。
那每艘大船之上,都飘扬着一面大旗,上书“淮西粮帮黄”五个大字。
只是仔细望去,只见一艘艘大船上坐满了人,一个个披甲执兵,却看不到半袋粮食!
大船逐渐遮蔽了整个河面,漫江而来,竟然足足有百余艘大船,每船士兵八十到一百人不等,足足有上万人马!
一人披甲执剑昂然立在正中一艘最大的商船之上,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机和自信,正是梁山军大头领宋江。
立在他身后的则是军师吴用和号称轰天雷的凌振梁山军的火药专家。
在他们身后,上万名梁山军将士昂然而立,月色下的那一张张傲然扬起的脸庞神情如铁,眼中战意浓烈如火,似乎只有铁和血才能止息。
这上万多士兵都是梁山军之中的精锐之士,每艘大船又各配了一名精悍的梁山军悍将。
他要带着这只梁山军精锐逆水而上,然后在上游登岸,避开宋军的视线,杀向守备空虚的北门。
届时一旦凌振轰用火雷开北面城门,便是神仙也阻挡不了项城被破的命运。
从河水上往右边望过去,接着皎洁的月光,隐隐可见项城那巍峨的城墙就屹立在夜幕之中,众人低声欢呼起来,一路上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总算即将抵达,岂能不喜?
宋江也是精神大振,手中长剑一举:“往左上岸!”
随着哗哗的水响,上百只商船立如同乌云一般飘向颍水右岸。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悍勇的梁山军登上了颍水河岸,在河岸边迅速集结列阵。
宋江随同吴用缓缓登上河岸,立在上万的梁山精锐之前,手中长剑朝项城北门方向一指:“人衔枚,马摘铃,不得喧哗,出发!”
上万梁山军随着宋江和吴用向项城北门缓缓的移动而去,如同一群黑色的幽灵一般,一个个脚下落地轻灵,仔细才能听得到沙沙的脚步声。
第243章 项城夜战
项城,北门。
一抹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使得夜空逐渐昏暗起来。
城楼上的宋军约五六百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斜靠在垛堞上,打着呵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有的人甚至已经打起呼噜来。
远处,一大片黑影缓缓的移了过来,如同一片滚滚的浪潮一般,越涌越近,终于在离城门口三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月光逐渐从乌云之中窜了出来,冷冷的照在那一大片黑影之上,依稀可见得那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手执兵器的兵卒,人人眼中杀机凛冽,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
来者正是前来偷袭项城的梁山军。
大军最前,宋江缓缓的抬起头来,望了望数百步之外的项城,又望了望空中皎洁的月光,伸手一挥,低声喝道:“全体卧倒!”
随着令旗层层传递,万余梁山精锐依次缓缓趴倒在地,如同大江退潮一般。
紧接着,一名身披铠甲的将领低声喝道:“火雷队,出列!”
话音未落,已有五六人提着一个巨大的铁桶从队列中爬了出来,那铁桶之中都是精制的火药。
那领头的将领伸手一挥,便率着那五六个提铁桶者缓缓的往城门方向匍匐前进。他们都是一身黑盔黑甲,手中的大铁桶也是黑的,就连脸上都擦上了锅灰,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城楼上的宋军将士根本不可能看清他们。
投雷者爬行速度很慢,三四百步的距离,花了两炷香的功夫,才逐渐靠近,眼看离城门只有七八十步的距离,那领头的将领眼中露出激动的光芒,低声道:“爬行到五十步内,便可直接冲到城门之下引雷轰门。”
众投雷者低声应和,一个个加快了速度,迅速向前爬去。
眼看前面的投雷者离城门越来越近,后面卧倒待命的梁山军将士的心情也逐渐兴奋起来。
一声娇脆的笑语从宋江身旁传来:“黑三哥,今夜若破了项城,捉了那细皮嫩肉的宗室公子,便赏给小妹做压寨郎君如何?”
话音未落,四周便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有人笑道:“原来三娘喜欢小白脸儿,怪不得看不上我等粗莽好汉,王英兄弟追了半年,连衣角都未挨着,嘿嘿……”
宋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离城门越来越近的投雷者,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终于,那些投雷的梁山军城门只有五十步左右,那领头的将领抑制不住兴奋,低声喝道:“冲到城门口!”
众人得令,当即忽的腾身而起,提着大火药桶,随着那领头的将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狂奔而去,直扑城门。
噗通~
突然最前面的那将领身子向前一倾,竟然栽倒了下去,不,直接栽入了地面!
噗通噗通~
前面那将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背后的投雷者紧跟着连人带桶栽倒了下去,随后惨叫声四起,所有的投雷者无一幸免。
轰隆隆~
随着那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轰然如雷的声音,城门口方圆数十步的地面,竟然全部轰然塌陷,大片大片的尘土呼啦啦的往那巨大的陷坑内掉,将那几名投雷者掩埋了起来。
呜呜呜~
就在城门外的梁山军尚在茫然失措之际,项城北门城楼上突然响起了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划破了整片夜空的寂静,在夜风之中传得很远,很远。
紧接着,垛堞之下,突然涌出无数的宋军将士,如林的弩箭,架在垛堞之上,如雨的箭镞,瞄准了城楼之下的梁山军。
刹那间的变故,惊得宋江等人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奇袭,众将早已跃跃欲试,意欲一举杀进城门,杀宋军个措手不及,此刻突见此变,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退,快退!”吴用率先反应过来,嘶声喊道。
这位老谋深算的军师心中知道,下策终究是下策,还是走漏了风声,敌军早已有准备。
宋江如梦初醒,当即一跃而起,手中令旗一挥:“全军撤退,违令者斩!”
来者都是梁山军的精锐,个个训练有素,反应速度倒也不慢,当即后军变前军,万余兵马,如同浪潮一般,滚滚而去。
轰隆隆~
就在此时,在他们的前头,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紧接着火光大亮,通红一片,将半边天空都照亮了。
那耀眼的火光之中,数以千计的宋军将士,缓缓的向他们涌来。
仔细望过去,可见宋军阵列十分严明,排列在最前的是一排排盾兵,一个个左手举着一人多高的大铁盾,右手执着大刀,再往后则是手执长枪的枪兵,那一片片如林的刀枪,在火光和月光的照耀下,闪耀出一片如同湖泊一般的亮光。
大军的正中,高高的飘扬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赵”字。
再细眼望去,可见那大旗之下,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高高的端坐在一匹八尺高的骏马之上,头戴白玉束发冠,身披紫色战袍,身后一袭火红的披风,手执战戟,显得英气勃勃,神威凛凛。
宋江不及多想,嘶声吼道:“擒贼先擒王,冲过去,拿下那小贼帅!”
众梁山军将士一来欺来者兵少,二来那些武艺高强的梁山军将领皆自负勇力,听得宋江一声令下,响应声如雷。
杀~
杀~
杀~
众梁山军战意高昂而起,一个个如狼似虎,齐齐向前头拦路的宋军扑去,丝毫没将那三千余人的宋军放在眼里。
眼看两军越来越近,转眼之间便已只有一百七八十步的距离,一场短兵相接的恶战在即。
梁山军中的弓弩手也边跑边搭箭上弦,一旦奔到五六十步的距离之内,便要先来上一波箭雨,扰乱敌军阵型。
而对面的却是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丝毫未将前头万余名梁山精锐放在眼里。
眼看双方的距离已不到一百五十步,大旗之下的赵皓战戟一举:“放箭!”
随着赵皓那气势如虹的喝令之声,咔咔的弩机之声大起,接着一枝枝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倾泻而出,朝着一百多步外的梁山军弩兵激射而去。
咻咻咻!
漫天箭雨,如同蝗虫般遮蔽了天日。
大宋自来少马,长年与马上的民族作战,弓弩工艺水平天下无双,不说那三百步外可穿杨木的神臂弩,军中普通的标配弩箭照样能在一百五十内伤敌。
梁山军手中的弓弩,不是自制的劣质货,便是从地方厢军中缴获的次等品,岂能与京师禁军配置的弩箭相比。
“呜……”一名梁山军死死捂住透穿喉咙的弩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手中的兵器早已不知扔到何处,不一会便气绝而死。
“啊!”一名胸膛被透穿的梁山军,嘶声惨叫着,奋力想将胸口的长箭拔出,然而不等他拔出,另外一枝利箭已携着呜呜的破空之声,射中了他的眉心,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纵然如此,众梁山军依旧未放缓向前冲的脚步,所谓临阵不过三发,指的是弓箭,弩箭更换速度更慢,能够两发就不错了。
一旦两轮射罢,接下来依旧必将是激烈的短兵相接,梁山军人多势众,必然还是要占尽上风。
然而,他们想错了!
前头的梁山军的箭雨根本就未停歇,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大军之中的吴用终于看清。对方竟然是以弓弩手为主,除了前面几排枪兵和刀盾兵,后面全部是弩兵。而其弩兵分为三排,一排射完,第二排紧跟着射,然后是第三排继续施射,等到第三排的弩兵射完,第一排的弩箭手又已经装填好弩箭继续瞄准梁山军激-射。
一时间,只听得咻咻咻的弩箭破空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前头的梁山军成排成排的倒了下去,被那连珠炮般的弩箭挡在百步之外,根本无法近前一步,而后头的梁山军见势不妙,纷纷往后退,阵型顿时大乱。
“速速往东撤!”吴用急声喊道。
此时此刻,宋江也不及多想,帅旗舞动,死伤过千的梁山军又呼啦啦的往东侧逃奔而去。
就在众梁山军拼命的往东奔逃而去时,东边又突然亮起了一个接一个的火把,随后将整个东边的夜空全部照亮了起来。
依旧是数以千计的宋军,早已严阵以待。刀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再往后则是大片大片的弓弩兵,那弓弩已然高高的举起,森然的箭镞已瞄准了这边,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要激射出倾盆大雨般的弩箭。
在东边的大军当中,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将,手持大刀,跨骑骏马,屹立在大旗之下,那旗上绣的是个斗大的“种”字。
威震西北,羌人闻名而色变的小种相公!
“向西!”宋江再次嘶声吼道。
吴用颓然叹道:“大势已去,西边岂能伏兵?”
果然,吴用话音刚落,西面也红通通的亮了起来,整个天空全部照亮,四面形势一目了然。
北面是赵皓亲自率众堵截梁山军的退路,东面是种师中坐镇,而西面则是杨可世为首,再加上南面的城楼上的守军,梁山军已如同瓮中之鳖,四面受敌。
此刻,横扫河朔、京东、京西诸地无敌的梁山军,百战百胜的黑三郎,终于彻底崩溃,手中的战刀跌落在地,哭声喊道:“想不到我梁山主力,今日竟要交代在此地!”
第244章 铁壁合围
吴用满面死灰之色,嘶声吼道:“关胜、呼延灼何在?”
“末将在!”
“尔等为先锋,率军护送大头领自西北角薄弱之处突围!”
“喏!”
“花荣、张清、扈三娘、石秀,贴身护卫大头领!”
“喏!”
“徐宁、索超,护住右翼!”
“喏!”
“李应、孙立,拱卫左翼!”
“喏!”
“林冲、燕青、史进,随我断后!”
“甚么?军师万万不可!”宋江大惊!
“哥哥快走,吴用铸此大错,万石难辞其咎,当与诸将士同生共死!”
“军师!”宋江睚眦俱裂。
吴用满脸激动,嘶声道:“吴用意已决,哥哥休得迟疑,莫要全军覆没!”
宋江无奈,只得手中长剑一指:“全军突围!”
阵前,一名身着绿袍,红脸长须,神似关羽的大将,一舞手中青龙偃月刀,拍马向前,大吼一声,便率先向宋军包围圈西北角方向冲去。紧接着又一人身材魁梧,手执双铁鞭的猛将纵马紧随而来。
两人如同两头上古猛兽一般,狠狠的扑向西北角的宋军,手中的兵器上下翻飞,将那飞来的箭雨磕得四处飞散。
赵皓身旁的鲁智深见贼军如此凶猛,骂了声“直娘贼”就要提刀扑上去,却被赵皓一声喝住。
“围师必阙,休管前头贼军,只管围杀中后段贼军!”
这是种师中事先制定的策略。
围师必阙,是孙子兵法八条原则之一。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梁山军和宋军兵力相差无几,如果强行围歼,逼得敌军拼个鱼死网破,虽然最终会胜,但是己方也将损失惨重。
更何况,敌军猛将如云,尤其是前头两虎将联手突袭,更是势不可挡,鲁智深若是贸然拦截两人,很可能会吃大亏。
“关胜,武力95,智力62,政治34,统率78,健康值94。”
“呼延灼,武力93,智力55,政治29,统率70,健康值91。”
眼见得敌军即将突围,三面的宋军令旗一展,只见得弩箭如雨,向阵中的梁山军不断倾泻而去,一时间只听得惨叫声四起,众梁山军像稻草一般栽倒了下去。
而西北角的宋军得到授意,只是象征性的阻拦一下,在前头两名猛将的冲锋之下,很快便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紧接着,四名盔甲鲜明的猛将护送着中军大旗下的宋江,狼狈逃窜,也紧随着前头冲锋的梁山军精锐冲入了缺口处。
“宋江,武力68,智力72,政治73,统率81,健康值90。”
“花荣,武力82,智力59,政治36,统率69,健康值92。”
“张清,武力81,智力65,政治23,统率65,健康值91。”
“扈三娘,武力78,智力45,政治31,统率61,健康值89。”
“石秀,武力83,智力44,政治29,统率57,健康值93.”
杀!
眼见得宋江随四将窜出包围圈,赵皓立即挥动帅旗,刹那间四面八方响起了惊天动地般的喊杀声。
首先是杨可世率领五百白梃兵重骑,轰然从阵中冲出,铁流滚滚,五百只钢铁巨兽,亮出凶猛的俩欧亚,恶狠狠的扑向西北角方向。
咔嚓咔嚓~
梁山军轻装奔袭而来,又处于亡命逃窜的状态,那血肉之躯如何抵得那势若千钧军的冲撞之力?铁蹄所至,血肉横飞,一个接一个的梁山军将士被撞得飞了起来,哀嚎声、骨肉碎裂声、兵器透入骨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合成了一道奇特的交响曲。
转眼之间,被关胜和呼延灼冲开的口子,被白梃兵硬生生的封了起来。
梁山军左翼的两员悍将,一个手执宣花金蘸斧,一个手执金色钩镰枪,如同猛虎一般自左边直奔而出,杀向白梃兵。
右边又有两名手执铁枪的战将,率众扑向白梃兵。
四名梁山主将率众合力前扑,意图将那已围上的口子再次撕开,确保全军突围。只是可惜的是,梁山军此时阵列已乱,而且前头的宋江等人已逃出,群龙无首,更重要的是梁山军最精锐的兵马已突围而出。剩下的兵马已无鱼死网破的战意,战斗力也远远不如突围的前军,如何冲的开威震西北的白梃兵。
绝杀的时机到了!
赵皓豪情亦燃烧到了至极,长戟高举,高声喝道:“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随着赵皓的怒吼声,四周的宋军依旧保持着严明的队列,整齐的步子,三面合围,向中间挤压。
刀盾兵在前,形成一道铜墙铁壁般的盾阵,梁山军纵然想反抗,手中的兵器也只能攻击到那坚硬的铁盾,偶尔有悍勇者冲向前的,又被从盾缝中伸出的如林的长枪刺杀,再往后则是连绵不绝的箭雨,肆意的向敌军倾泻。
已然混乱不堪的梁山军,哪里还有抵抗之力,而几名梁山军主将虽然个人武力极其凶悍,在这种正规军的铁壁合围之下,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宋军的铁阵越挤越紧,虽然梁山军主将数次发起冲锋,想要突围,奈何先机已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强力冲击,每次冲锋都被箭雨逼退。
宋军继续保持着向前推进的步子,脚下的土地都被梁山军的鲜血泡透,以至于士兵们如踩在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一样,靴子踩下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内脏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伴随着那钢铁洪流,是宋军气壮山河般的喊声。
“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阵列中央的吴用,望着四面推进的宋军铁阵,痛苦的发出一声高喊:“梁山的,事已不可为,降了罢!”
随着吴用的喊声,众梁山军将士如蒙大赦,纷纷扔下兵器,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
东方第一缕曙光,透过远处的云层,照亮了项城北门前的战场。
万余梁山军,基本已投降,宋军只剩下最后一个包围圈。
那包围圈越收越窄,终于围成了一个小点。
包围圈中剩下的,全是梁山军中的主将!
众梁山军主将的坐骑早已被宋军砍倒,众人背靠背站立在一起,全身被腥浓的鲜血浸透,衣甲上还沾碎肉和几截肠子,双目尽赤,如同数只负伤的猛兽一般。
四周宋军包围得水泄不通,一杆杆长枪齐齐伸出,组成一道密不透风枪林,将梁山主将们抵在包围圈之中,动弹不得。
一个胖大的身影强行窜入人群,惹得众禁军纷纷避让,只见鲁智深倒提着青龙刀,挤到了最前面,高声喊道:“鲁达在此,我家阿哥何在?”
那挤在一团的梁山好汉之中,一人窜了出来,高声道:“兄弟,林冲来了!”
众宋军将士一看,只见得是一个豹头环眼、身材修长的汉子,头戴红缨遮阳铁笠,全身是血,手执一杆花枪,抢在了众人之前。
人群之外,赵皓端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冷眼打量着面前这汉子,若有所思。
“林冲,武力94,智力56,政治31,统率72,健康值89。”
鲁智深放下青龙刀,双手一作揖:“阿哥,好久不见,想死兄弟了!”
林冲满脸激动之色,问道:“至野猪林一别,今已一年半,兄弟如何又入了官军?”
鲁智深笑道:“幸得靖安公相助,又回了西军,兄弟为何还不降了?”
林冲脸色涨得通红起来,激声道:“朝廷欺人太甚,那高俅数番害我之仇,高衙内辱妻之恨,至今未报,每每思之,彻夜难眠,如何能降?兄弟不必多劝,林冲死则死矣,绝不投降!”
鲁智深一跺脚,满脸惊讶之色:“难道哥哥不知,高俅和高衙内父子,已被靖安公问罪斩杀,今已近一载!”
原来梁山军近一年来,到处劫掠,林冲作为主将之一,更是一直在应付厮杀之事,加上那时信息手段落后,赵皓斩杀高俅父子,虽然号称天下皆知,其实多为流传于达官贵人、士子书生之间,坊间虽有流传,更多的是说书人在讲故事。梁山军所到之处,尽是兵灾和劫掠,又有哪个说给他听。
当啷~
林冲手中的花枪登时落地,满脸又惊又喜之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又恢复了神色,沉声道:“兄弟休得诓我,那高俅乃当朝太尉、殿前司指挥使,官家面前的红人,岂会被治罪问斩!”
鲁智深大急:“哥哥何其糊涂,那高俅确确实实已被斩,如今当朝太尉乃老种相公,殿前司指挥使乃今我军之副帅,小种相公是也!”
鲁智深犹恐林冲不信,又回头吼道:“告诉洒家哥哥,洒家说的可都是真话!”
四周的禁军齐声道:“提辖所言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就在此时,林冲突然听得背后一声喟叹道:“此事,兄弟也曾在坊间听说,只是无暇证实,故此未告知与哥哥知晓。”
林冲回头一看,却是燕青。
刹那间,林冲全身剧震,如遭电击一般,双目紧闭,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拳头,想要阻止那酸酸的泪意,奈何那泪水依旧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缓缓的流了出来。
嗷~
林冲蓦地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吼叫,使劲的捶打着胸口的铁甲,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情绪,许久才平静下来,这才嘶声喊道:“靖安公可在?”
让开!”
随着众锦衣卫的喝声,人群之中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赵皓手提战戟,在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进来。
第245章 招安
“靖安公到!”
林冲望着缓步而入的赵皓,满脸错愕的表情。
在他的想象中,鲁智深崇拜有加的靖安公,至少也得三十岁以上,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就在他迟疑间,便听得众锦衣卫喝道:“靖安公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降!”
林冲怔怔的望着赵皓,听得众锦衣卫的喝声,这才如梦初醒,蓦地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原禁军枪棒教头,罪民林冲,拜见靖安公!”
赵皓哈哈一笑,大步向前,一把扶住林冲:“林教头不必多礼,教头昔日受尽高俅那厮父子欺压,不得已而上梁山,此非教头之罪,乃高俅之罪孽也!今幸得高俅父子已伏诛,教头冤屈已解,何不与诸位好汉,一同归顺,报效国家!”
林冲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那些全身是血的梁山好汉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种老将军到!”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洪钟般的呼喝,引得众人纷纷望去,却见得是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将军缓缓的走了进来。
小种相公!
众梁山将领心中一跳。
赵皓官阶虽高,近来风头虽劲,在众梁山将领心目中终究是比威震西羌、大名鼎鼎的小种相公差了点。
种家军世代戍守边疆,上百年的声望,这些梁山将领都是武人,岂能不知?
只见种师中朝众人一拱手:“诸位好汉!”
众梁山军将领急忙还礼。
只听种师中缓声道:“靖安公乃大宋宗亲,天潢贵胄,入仕虽只一年,便斩高俅父子,慑服童贯阉贼,节制蔡京老贼,朝中正直之臣无不敬服;又曾率三百轻骑,穿越千里辽地,助金军大破十万辽军,令女直人敬畏,礼送而归,献上国书,三军无不心悦诚服;又于两月前,以一己之力化解京西灾患,令京西数百万黎民得以拯救,其后更是怒斩贪官恶吏百余人,天下人无不交口称赞。今诸位被逼上梁山为寇,靖安公有好生之德,怜惜诸位一身好本事,何不就地投降,归顺朝廷,为国效力,光宗耀祖,不负此生!”
众人听得种师中这般说,神色各异,齐齐望着吴用。
吴用缓缓的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向赵皓,蓦地拜倒在地:“愿降靖安公!”
众人一见,不再犹豫,纷纷扔下兵器,纳头拜倒:“愿降靖安公!”
赵皓大喜,急忙向前,一一将众人扶起。
“吴用,武力35,智力92,政治82,统率72,健康89。”
“索超,武力89……”
“徐宁,武力86……”
“史进,武力84……”
“燕青,武力83……”
“孙立,武力82……”
“李应,武力81……”
就在赵皓喜滋滋的查询众将的属性时,种师中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众梁山将领明确说的是“愿降靖安公”,却不是降朝廷,这对赵皓来说,诚非什么好事。
……
八百里水泊梁山。
后世的洞庭湖乃至鄱阳湖,方圆也不过一百多里,所以许多人根本就不信在山东之地,还有一个八百里的湖泊,都以为是施耐庵杜撰的。
其实,在宋时,水泊梁山还真是方圆八百里差不离儿。
五代后晋开运元年,黄河在滑州(今河南滑县东的旧滑县)决口,河水东漫数百里,积水环绕着梁山,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
北宋天禧三年,黄河再次在滑州决口,“历澶、濮、曹、郓,注梁山泺”,水泊面积继续扩大。熙宁十年,河决澶州曹村,东汇于梁山泺。
元丰五年,河决郑州,溢入礼金阳武沟刁马河,归纳梁山泺。
庆历七年韩琦出知郓州,路过梁山泊,有诗描写水乡泽国的浩淼,与《水浒传》的叙述已经能够相互印证:
“巨泽渺无际,齐船度日撑。渔人骇铙吹,水鸟背旗旌。
蒲密遮如港,山遥势如彭。不知莲芰里,白昼苦蚊虻。”
只是后来黄河回归故道,水泊梁山便逐渐萎缩,最终便成了后世那般模样。
宽广湖面上吹过的晚风,给这个炎热的夏夜带来一丝凉爽。
那杆巨大的“替天行道”的大旗之下,座落着梁山军的议政中心聚义厅。
只是昔日英雄好汉济济一堂的聚义厅,此刻却零落了很多。
聚义厅内,几盏巨大的牛角灯将厅堂内照得通亮,只是那数十把交椅却只坐了寥寥数人。
宋江神色黯然,端坐在正中的虎皮大椅之上,旁边卢俊义的座位空着。
两旁分别为柴进、关胜、呼延灼、扈三娘、花荣、张清、张横、石秀、张顺、阮家三兄弟、朱武等人。
宋江面前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封开口的信笺。
眼见得众人已坐定,宋江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众人,声音晦涩艰难的说道:“如今我军数败于官军,被俘的诸位兄弟大都已降服于靖安公,就连军师和卢头领都降服了,现靖安公派人下书到朱贵处,传到寨里,意欲招安我等,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众人一片鸦雀无声,你望我,我望你,心思各异,却无人开口。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梁山军兵力折了一半,精锐和主将更是折了六七成,死的死,降的降,而且在外面的地盘全失,只能退缩于梁山水泊。
幸得宋江率众突围而出,路上遇到佯装正面进攻项城的柴进,两军合并到一处,退往了水泊梁山根据地。否则若是再被宋军赶上了柴进那一支三万余人的兵马,恐怕整个梁山水泊的兵马就只剩下万余人了。
对于关胜、呼延灼、柴进、花荣和张清等人来说,他们原本就是官军,如今官军来招安,再回去也没什么。而且听说靖安公为人极其公正,且平易近人,若是回去说不得还能大展宏图,混个品官,光耀门楣,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那些出身江湖的好汉们,便不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沉寂之后,众人便小声的商量起来。
许久,只见关胜腾身而起道:“连卢头领和军师都降了,不如我等也招安了罢,如今那边自家兄弟也成了官军,难道还和自家兄弟厮杀不成?”
话音未落,便听一人拍案而起,怒声道:“昔日我等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如今他等既已降,便是情分已尽,他日若是兵戎相见,便再无兄弟之情!如今朝廷无道,我等尚有四五万兵马,又有八百里水泊天堑,宋军就算插翅也难飞过来,与其投降狗官军看人脸色,不若守着水泊逍遥快活!”
宋江一看,正是船火儿张横。
再朝那边看时,可见得浪里白条张顺、混江龙李俊、阮氏三兄弟等一干水军将领,个个脸上都是不服。
众人争论了一番,奈何那帮水军将领大都来自江湖,过惯了逍遥日子,又欺赵皓此行尽皆陆战之兵,并无水军,坚决不肯降。
众人争论归争论,终究是不肯伤了自家兄弟和气,只得不欢而散。
……
梁山水泊,波光千里,一望无际。水上不时有几只水鸟游过,空中也有漫天的白鹤在翱翔,正是一片绝美的水乡画面。
只是平时会在湖面上有渔舟往来,不时传来一阵洪亮的或者娇脆的渔歌声,此刻湖面上却是空空如也。
因为湖岸边,站了黑压压一大片披甲士兵,正是大宋靖安公赵皓的平寇兵马。
虽然招安书信已然传出,赵皓自然不会就在项城傻愣愣的等着宋江前来投降,在项城休整了数日之后,便一路向梁山水泊进发而来。
赵皓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梁山水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大的湖泊,没有大量的船只便只能望湖兴叹,就算明知梁山军躲在湖中,也无可奈何。
功德系统到目前为止,尚不能制造船只,就算能知道,来的都是马步军,均不习水战,万余兵马驾船闯入情况不明的水泊之中,恐怕也会被那以渔民为主的梁山水军凿穿了船底,喂了王八。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望向吴用,眼中充满凝重的神情,问道:“如今宋头领处尚无消息,不知军师可有妙计,劝得诸位兄弟前来受招安?”
吴用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紧紧的盯着赵皓,却见对方眼神清澈,丝毫没有避让躲闪的意味,心中稍安,终于缓缓、艰难的说道:“末将再修书一封,定可让诸家兄弟来降。”
ps:今日更新晚了点,总算双更未食言,主要原因是辞职了,不但工资还没拿到,连应给的报销款都没拿到,还要守在公司讨债,心累……
第246章 山寨大火
“走水啦~”
“咚咚咚~”
清晨,众梁山将士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喊叫声和鼓声所惊醒,惊得众人来不及穿戴齐整,便奔了出去。
在蓼儿洼山寨的顶部,大火冲天而起,照亮了黎明的天空。
“快去救火,那是粮仓所在地!”有人哭喊道。
无数的梁山将士朝那大火飞奔而去,而那大火跟前,然而尚在起火之地五六十步外,便被滚滚的浓烟和高温逼退回来。
湖风猎猎,火借风势,那大火迅速连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向四处吞噬,迅如奔雷,转眼之间整个山顶都烧红了,根本没办法近身。
众人呆呆的望着那越烧越旺的大火,束手无策。
“完了,完了,所有军粮都没了……”
有人失声痛哭,跪倒在地。
更多的人,只是呆呆的望着,满脸充满绝望。
如今官军大军压境,根本无法出去抢粮,四万人,四万张嘴,想要靠打鱼来填饱肚子是不现实的。
“谁他娘看守粮库的?老子把他剁了!”阮小二嘶声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一旁的阮小五气得暴跳如雷,刷的一声拔刀而出,厉声喝道:“你们都聋了吗?昨夜谁看守粮库的?”
“大头领到!”
随着一声响亮的喝声,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宋江在关胜、呼延灼、花荣和张清等人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走入人群,到了最前面。
宋江呆呆的望着那越烧越猛的大火,不禁双手捂面,缓缓的跪倒在地,大哭起来:“天灭我梁山啊,苍天你何其不公!”
他越哭越伤心,身旁众人不住的劝慰,蓦地他突然向前一窜,嘶声吼道:“大敌当前,粮草都没了,梁山何以为继?就把我也烧死罢!”
说话间,他已往大火方向前窜了五六步。
“哥哥,万万不可!”
惊得关胜和呼延灼两人齐齐飞身向前,硬生生的把宋江架了回来。
宋江拼命的挣扎着,奈何两人膂力奇大,任他百般挣扎,终究是无济于事,竟然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众人一阵大惊,一阵手忙脚乱起来,找水的找水,掐人中的掐人中,许久宋江才又有型转,却是依旧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无奈之下,关胜只得将其背起,送往卧房休憩。
众人一阵急乱之下,再也无人去追问守粮库者是谁。
大火烧了整整两三个小时,幸得粮库四周光秃秃一片,故此火势并未蔓延到其他建筑,只是上万石的军粮,数万人的口粮,全部烧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岛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烟火味久久不去,空中飘舞着白白的烟灰,落得众人身上都是。
宋江躺在卧房里,一会昏迷,一会清醒,一直折腾到下午才安静下来。
聚义厅。
众将齐齐聚集。
宋江在侍卫的扶持下,脚步虚浮的走入大厅,缓缓的在正中的虎皮大椅上坐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宋江咳嗽了几声,又哭道:“今日之事,罪责全在我,万石难辞其咎!”
众人齐声道:“哥哥言重了。”
宋江还想说甚么,又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说不出话来。
许久,总算平静下来,刚要说话,却见一人挺身向前一揖:“哥哥莫急,兄弟有一言,还请哥哥与诸位兄弟细听。”
众人一看,却是混江龙李俊。
宋江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道:“请讲”
只听李俊道:“我等今既已粮绝,外头又被官军围困,已然走投无路,不若受了招安,投降官军!”
“甚么?”
宋江瞬间凌乱了。
要知道昨日正式李俊、张顺、阮氏兄弟等人坚决反对接受招安的,不想今日李俊却主动提出接受招安的意见来。
宋江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又朝左右各望了一眼,这才缓声问道:“诸位兄弟以为如何?”
关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右边传来一阵整齐的声音:“李家哥哥所言极是,如今之计,唯招安一途,还请大头领慎之!”
这次,宋江愈发震惊了,因为抢先表态的,全部是昨日的反招安派,包括张顺、张横、童威、阮氏三兄弟等人。
宋江又回头问向关胜、呼延灼等人:“诸位意下如何?”
关胜虽然也是满脸的震惊,见得宋江发问,只得微微一叹,答道:“如今之计,只有受了招安……”
紧接着呼延灼、花荣、张清、石秀和扈三娘等人,也纷纷随声附和。
宋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受了靖安公的招安罢……”
呼啦啦~
座下数人,突然齐齐起身,正是李俊、童威、张横、张顺和阮氏三兄弟等一干反招安派的将领,大步走到宋江面前,齐齐朝宋江一拜,又朝四周其他将领拱手一圈。
只听张顺朗声道:“诸位哥哥,此去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加之仕途险恶,人心不古,还望多多珍重,我等就此别过!”
紧接着其余众人也齐声道:“诸位哥哥,多多珍重!”
宋江和众将大惊,齐齐站起,失声问道:“诸位此乃何意?”
张顺和众人齐声道:“我等原本乃江湖草民,闲散惯了,守不了那官场的百般规矩,故此别过,祝各位哥哥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宋江神色大变:“你们……”
话未说完,张顺等人齐刷刷的跪倒了下去,朝宋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朝左右各将领各磕了三个头,然后便齐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聚义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只是宋江那黑脸微微一红,无人注意。
不一会,便有亲兵来报:“几位头领拿了行李,便驾小船离去了。”
此时,又有人站了起来,却是杜兴、李忠、周通、白胜、杜迁、宋万等一干将领,约二三十人,齐齐向宋江拜别。
众人也学着张顺等人,给宋江和剩余众将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纷纷散去。
最后,整个大厅之中,只剩下关胜、呼延灼、张清、花荣、柴进、扈三娘、石秀、萧让、金大坚、安道全、宋清等人,不足二十人。
宋江呆愣了半晌,神情索然,许久才缓缓起身道:“有劳诸位,处理山寨事宜,我且修书一封给靖安公。”
……
梁山水泊北岸,赵皓和种师道两人率众将士亲迎梁山军招安将士。
咕咕咕!
平静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鸟鸣声,只见东面铺天盖地的飞来密密麻麻的白鹤。似乎受到巨大的惊吓,整个湖面上空都是咕咕的鸟叫声,场面极其震撼。
随着群鸟飞来的方向。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在东面水天相接之处涌起,越来越大。仔细看时可知是一大片船只汹涌而来。
梁山军!
众人神色一紧,弓弩手们伸手攥紧了箭壶中的羽箭,种师中等将领的脸上也是一脸紧张的神色。
渐渐的,那船越来越近,可见得那大片大片的船上,都插着白旗,众人稍稍安心,但是仍旧未放松警惕。
赵皓点了一张千里眼符,抬头望去,一眼见到了第一艘大船的甲板上的宋江,急忙查询这厮的属性,发现其对自己的好感度达到了80,忠诚度达到了75,终于放心。
他又一个个搜素了一番关胜、呼延灼等人,发现各自对自己的好感度和忠诚度都在70以上,彻底放下心来。
他朝种师中微微一摆手,示意解除警戒,然后率着卢俊义和吴用等人,亲自迎往渡口。
终于那数以百计的战船逐渐靠近岸来,战船上的宋江等人,见得赵皓领着吴用、卢俊义亲自到码头迎接,不禁也激动起来。
领头的大船率先靠岸,宋江率着关胜、呼延灼等人急忙登下船舷,上了岸,迎着前来相迎的赵皓,纳头就拜:“罪民宋江,拜见靖安公!”
赵皓哈哈大笑,急忙向前将众人一一扶起。
……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皓便已平定梁山寇患,上表赵佶,并对招降的梁山军将领予以安排和处置。
投降的四万兵马以及俘虏的两万余兵马,除精选五千悍卒,两厢兵马,并入京师禁军,余者全部上缴兵甲,发放钱粮,就地遣散。
梁山军原头领宋江,弃暗投明,归顺朝廷,经报得朝廷批准,拜翊卫郎,正七品,职掌舞阳兵马都监,统领舞阳守城厢军。
这个职位,对于曾经一个卑微小吏的宋江来说,已经算是圣恩浩荡了,也算是对梁山众将有一个交代。只是赵皓知道,宋江这种有黑历史出身的,又非士大夫,这辈子也就在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休想再出头。虽然统领舞阳厢军,但是他空降过去,并无根基,想要造反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反正,宋江造反头目,人品也不好,赵皓不杀他是为了笼络人心,想要重用是不可能的了。
其余众将,像关胜、呼延灼、索超、徐宁、董平、杨志这些原本就是官军将领的,全部并入种师中麾下听用。
张清和花荣两人,原本也是官军将领,但是由于其两人的特殊本领,赵皓舍不得让给种师中,便留在身边听用,皆拜了正九品的忠翊郎,职掌锦衣卫押司官,其实是当做贴身护卫用。
吴用这样的智囊,赵皓自然更不愿拱手让人,拜了个从九品的文林郎,职掌锦衣卫勾押官,实际行幕僚之事。
那些原本并非官军出身的将领,赵皓更是毫不客气的并入了锦衣卫。毕竟这些人原本江湖气息浓厚,一时间不习惯太多的拘束,若是到了军中,难免会受排挤,锦衣卫倒是正是适合,故众人也愿意。
新增锦衣卫青锋营,林冲和李应为正副指挥使;新增疾风营史进、孙立为正副指挥使;新增金蛇营卢俊义、燕青为正副指挥使;石秀为武松副手,扈三娘为方百花副手,戴宗为青木道长副手。
其余众将,皆纳入锦衣卫,各有安排职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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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皓哥哥,救我!
对于赵佶来说,今年这一年,是其有生以来最幸福开心的一年。
因为,他的艮岳终于竣工了,多年的夙愿得以达成。
要知道,当年为了建艮岳,他可是掀动了整个江南之地,引出了席卷六州五十二县的农民暴动,差点挖断了大宋的根基,最终还是只能半途而废。
可是今年,他只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便将剩余部分全部竣工,而且丝毫未伤动半点民力,反而为京西一带的灾民们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
这一切,都是归功于赵皓。
就在三月前赵皓查抄程节一家的之后,艮岳就悄无声息的复工了。所谓的悄无声息,就是赵佶根本未动用国库一钱一粮,全是自己掏的腰包。
赵皓在京西赈灾中,几乎未耗国库分文,原本出行前从国库拨了五十万贯赈灾,最后还倒还了一百万贯。不仅如此,还给赵佶送了一千五百万贯的钱粮和奇珍异宝、珠宝字画无数。
两个半月时间,耗费钱粮六百万贯,耗资不可谓不巨,可是只花了赵皓进贡给赵佶的零花钱不到四成。
介亭,艮岳之峰巅。
一行人影缓缓的随着那汉白玉阶梯而上,登上了亭台,正是赵佶同梁师成、王黼和杨戬以及一干宦官。
赵佶头戴通天冠,大袖飘飘,施施然立在介亭第三层阁楼上,俯视着整个艮岳,一股深深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整个苑中,建筑则亭台楼阁,斋馆厅堂;山岭则冈阜洞穴,岩崖帕壁;泉池则川峡溪泉,洲诸瀑布。更有乔木茂草,走兽飞禽,其胜概难以尽述。
来到苑中,四向环顾,若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岩之底,而不知东京汴梁原是开阔平夷之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竟是人工委积开凿而成。
赵佶万机之余徐步一到,不知崇高富贵之荣。而腾山赴壑,穷深探险,绿叶朱苞、华阁飞陛、玩心惬志、与神合契,遂忘尘俗之缤纷,飘然有凌云之志,终可乐也。
去年方腊造反一闹伤动了东南的财路,为他搜刮钱财的朱又不知被何人所杀,如今北伐破辽在即,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钱粮要花,国库吃紧的很。原本以为这艮岳不知要到何年哪月才能竣工,谁知赵皓出去赈个灾,而且是特大旱灾,竟然赈回来了总价值不低于两千万贯的钱财。
从来赈灾都是哗啦啦的往国库掏钱如流水,赵皓奉旨赈灾不但完美解决了灾荒,还倒进贡给了官家一笔倾城之巨资,真是千古未见。
赵佶望着艮岳四周的美景,一阵心旷神怡,突然对一旁的梁师成问道:“我那侄卿已平定贼寇,班师回朝,想来快到京师了罢?”
梁师成恭声答道:“该是快到了。”
赵佶这句话,不过是个开场白,梁师成知道他其意不是问赵皓的行程,而是另有下文,故也只是随口一答。
一旁的杨戬和王黼,各自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官家当着他们的面问赵皓的事情,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赵佶点了点头,问道:“何以赏之?”
梁师成一楞,随即答道:“靖安公家财愈千万贯,理应不缺财物;若是加官进爵,似乎又太急;不若赏官家珍爱之物,以示官家恩宠?”
赵佶对梁师成的答案显然不满意:“他坑了朕一个碧玉佛尘,拐了朕一个玉磬,还有甚么珍爱之物可赏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何谓加官进爵太急?”
这下,不知梁师成呆住了,就连王黼和杨戬也呆住了:“靖安公入仕不过一年余,便已升至从二品,若再加官进爵,恐怕百官不服啊。”
赵佶冷哼一声道:“甘罗十二拜相,我那侄卿今已虚岁十八,不过拜正二品,有何不可?”
杨戬和王黼刹那间终于明白赵佶为什么要叫他们两人过来了,这是赵佶为给赵皓加官进爵,提前跟他们通气和示威啊,避免又闹出百官联名反对的事情。
梁师成、杨戬和王黼三人对视一眼,心知赵佶心意已决,绝无挽回的可能,自然不愿再触霉头,只得齐声道:“官家所言极是!”
赵佶原本满脸的严肃的神色逐渐缓和,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会心的笑容:“既然如此,朕便迁他为特进、镇国大将军,封隆德郡公,拜上柱国,如何?”
赵佶这明摆着将赵皓宠上天了,三人哪里还有甚么意见。
众人随着赵佶又畅游了一番艮岳,眼见时辰不早,赵佶这才起驾回延福宫凝和殿。
王黼率先告别,杨戬却单独留下,对赵佶一拜,道:“启禀官家,老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佶满脸疑惑的神色,道:“讲!”
杨戬张了张嘴,终于鼓起勇气道:“隆德郡公固然劳苦功高,理当受赏。只是其在京西杀士近百人,虽说情有可原,但是终究是令天下士人或多或少为之心寒。如今其非但未受任何责罚,反而连连加官进爵,朝中士大夫嘴上不说,心中难免不服。朝中百官,私下皆道官家重宗室,远外姓大臣及士大夫,对官家圣明之名终究有损。”
赵佶神色微愠,问道:“依你之言,朕当何以处之?”
杨戬小心翼翼的说道:“蔡老公相,乃当今公认士大夫之首。蔡家五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颇有贤德,学识过人,实乃人中之龙凤。去年蔡家曾提亲茂帝姬,但因帝姬年幼而作罢。如今又过一年,帝姬已长大成人,已到婚配之年纪。若能结为儿女亲家,天下便知官家亦重士大夫及外姓之臣,又成全一桩天造地设的姻缘,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赵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思虑了许久,终于微微叹了口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茂是不小了,朕虽甚爱此女,终究是要嫁人的,便依你之见,让老公相再来提亲罢。”
杨戬大喜,急忙拜谢而出,急匆匆的出了宫门,向蔡京报喜去了。
****************
赵皓府前,那块“隆德郡公府”的牌匾刚刚换上不久,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显得格外的耀眼。
赵府上家奴们依已然不记得府上的牌匾是第几次更换了,就拿老管家来说,出去采买大宗的物品,叫人送到府上去,每隔一两个月说法都不同。
譬如三个月前说的是“送到寿安侯府上去”,过了两个月说的是“送到靖安公府上”,这才刚刚过一个月,他又改口了“送到隆德郡公府上去罢”。
后花园中。
连日的炎热,昨夜淅淅沥沥的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方歇。此时明媚的阳光照在尚凝着雨滴露珠的树木花草上,鲜艳欲滴。
赵皓躺在凉亭内的一张凉椅上,疲乏而兴奋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忙了三个月,累死了,总算可以好好休憩一番了。“”
王馨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摩着肌肉发酸的肩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流转无尽的爱怜。
对于王馨来说,府前的牌匾更换,初时还有点喜悦,渐渐的就麻木了,只有他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快乐幸福的时刻。
面前是一池清水,水上荷叶清清圆圆,一枝一蔓都饱满挺立,初初绽放的粉嫩莲花,俏生生立在绿叶清水中娇艳欲滴。宽大厚实的荷叶上,水珠滚动,随风飞落,涟漪就在水面上荡漾,赵皓舒服的嗯了一声,只觉身心怡然,飘飘欲仙。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仰望着头上那张弹指欲破、艳若桃李的莲脸,忍不住轻轻的捏了一把。
王馨脸色微微一红,手上加了把力,使劲捏了两下,赵皓嘿嘿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声道:“难得休憩几天,我向官家告了假,这些日子就待在家中陪你,哪也不去。”
王馨眼中露出喜悦和满足的光芒,嗯了一声,瞅了瞅四处无人,一俯首,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又娇羞一笑,扭过头去。
赵皓又闭上眼满足地叹息一声,心头的纷繁杂芜似乎在这清新的空气中已烟消云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点儿渣滓。王馨似乎也能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这三个月来真的是累坏了,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轻柔起来。
赵皓阖着眼,似乎恬然入睡了。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正二品郡公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之主,一个女人的丈夫,岁月静好……
不知睡了多久,赵皓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一睁眼,一抬头,便见得方百花风风火火的闯了过来。
就在那一刹那,方百花也仔细看清了凉亭内那鸾凤和鸣、相亲相爱的一幕,不禁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赵皓脸色稍稍有点尴尬,示意王馨停下手中的按捏,扬声道:“过来罢。”
方百花脸色微红,向前朝赵皓和王馨施了礼,这才将一封密信递给赵皓,低声道:“宫内密信。”
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走了,似乎有一群马蜂追杀而来一般。
赵皓疑惑的拆开那密信,取出一张信笺,那信笺居然迎面扑来一阵暗香,令赵皓愈发大惑不解。
缓缓的展开信笺,赵皓只是瞄了一眼,便惊得从凉椅上弹了起来。
信笺上只有五个字。
“皓哥哥,救我!”
第248章 春风得意
蔡老公相府邸,内院。
卧房之中,一群娇美的侍妾正围着蔡京,为他换上紫色朝服。有的跪在蔡京的脚下,将各种精美的配饰,小心的挂在老头子的玉带之上。又有两名侍妾,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站在椅上,屏住气息,为蔡京戴上长翅纱帽。
蔡京精神抖擞,立在一人高的铜镜之前,那铜镜经名工巧匠精磨而成,里头的身影清晰可辨。虽然那张老脸已然枯燥如松树皮,此刻却隐隐透出红光来,而且腰背挺得直直的,在镜中满意的看着自己身影。
权势,比金钱和美女更令人陶醉,更能激发男人的荷尔蒙,哪怕是蔡京已是古稀之年,半截子入土,权欲之心却不曾有半点减少。换做常人,这个岁数早就在家含饴弄孙,可是对于蔡京来说,位极人臣,才是他活着的最大的快乐和意义。
纱帽在蔡京头上端端正正的戴好,蔡京自己又扶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这些姬妾顿时无声行礼退下。
铜镜之前,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公相。
蔡京再次看了看铜镜中的身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去年开始,他这士大夫第一人,当朝第一相的威望一直被人挑战,这个挑战者便是赵皓。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宗室,且尚未及弱冠之年,入仕也不过一年,居然三番五次的挑战他的权威,甚至屡屡在百官面前强行压制自己,这对纵横宦海数十年的蔡京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只是,他蔡京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压制的,他正计划一步步将赵皓引入陷阱,迟早要让那小子哪里来,哪里去,甚至是被废为庶人……
而昨日杨戬,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成为官家的亲家。不但大大的;拉近了自己与官家的关系,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说,与官家的地位是对等的,这对他蔡京的仕途和个人威望来说,是大大有增益的。
他蔡京到死,也要是大宋天子脚下第一人,除掉赵皓这颗眼中钉是个重要的计划,与风流天子成为亲家,也是一个重要的步骤。
这时,官家轻轻的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老官人,一应事宜皆已准备好,只等老官人入宫了。”
说完,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锦匣。
蔡京神色凝重的接过锦匣,打开,取出一张礼单,细细的看了一遍,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十万贯的聘礼,为了与官家结亲,蔡京也算是大放血了。
他再次整了整衣冠,挺了挺胸,朗声道:“走罢!”
说完大步流星而出,俨然一个挂帅出征的大将军模样。
***************
隆德郡公府。
赵皓望着“皓哥哥,救我”那五个字出神,眉头紧蹙,陷入沉思之中。
脑海里浮现出赵福金的模样,挥之不去。
一年前,延福宫初见,她的纸鸢飞上了大树,他帮她取下。
“你是谁?”
“朝奉郎赵皓。”
“莫非是宗室哥哥?”
“正是!”
“那我叫你皓哥哥?”
那个如同光明女神蝶般璀璨夺目的小姑娘,便在他心目中留下了烙印。
……
后来,他与高俅同场竞技比试蹴鞠,面对蹴鞠场上战无不胜的高太尉,她赌他胜,甚至还缠着赵佶要给他官升一级。
……
一月前,百官联名跪拜在赵佶寝殿之前,逼迫赵佶将他治罪,赵福金竟然纠集二十余名皇子帝姬,武力驱赶百官。
……
赵皓微微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上,取下一个香囊。
纵然此香囊已跟随他半年多的时光,依旧暗香扑鼻,如兰似麝。
那将那香囊在手中展开来。
“皓如日月”。
“长命百岁”。
嫁给蔡,绝非她所愿。
只是,一年前,他已在赵佶面前想方设法推却了这场婚事,如今官家圣意已决,他如何救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只是一个出了五服的宗室,有什么理由干涉赵福金的婚事?
况且,蔡此人,他也调查过,倒也是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加上显赫家世,的确是少女们心目中的一等一的如意郎君,虽说风流了点,风月场所自是没少去,但是抬眼望去,那个士大夫家的公子不风流?没去逛过风月之地?
如果说蔡不够优秀,那满京城的适婚少年,又谁比蔡更优秀,更适合赵福金?
答案显然是没有的……
赵皓心头一阵烦闷,收起香囊,站起身来,决定出去走走。
他也不骑马,不乘轿,就带着十几个家奴,漫步在汴梁的街头,只见秋风渐起,满城落叶飘舞,惹得赵皓也不禁感慨万千。
街道之上,繁华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是赵皓却没有闲心欣赏这片烈火烹油般的繁华,眉头紧锁。
突然,前头一阵大声喧哗,紧接着便围了一群人。
赵皓眼中精光一闪,对梁烈道:“前往看看。”
梁烈得令,疾步向前,大声吆喝着强行分开人群挤了进去,众人见得来势凶猛,一身装扮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恶奴,只得纷纷避让。
不一会,梁烈便快步而回,满脸有趣的笑容。
“有趣,有趣,有人偷了人家婆娘,被正主得知,提了棍一路追来,恰恰赶上,正一通好打,哈哈……”
赵皓微微皱了皱眉,这种破事,提不起他的兴趣。
突然,他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眼中瞬间露出兴奋的神色,沉声道:“回府!”
众家奴一头雾水的跟着赵皓火急火燎的又回了府内。
赵皓一回到府内,便直奔前厅,叫来管家,急声道:“速拟请帖,今夜本官要在樊楼大宴宾客。”
说完,列出了一长串的名单,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包括金崇略、徐处仁、吴敏、种师中、种师道等清流派官员,也请了童贯、王黼、李邦彦和蔡攸等人,就连蔡京一党也请了不少人,足足请了两桌宾客。
那管家虽然对这一长串名单感到奇怪,却也不敢多问,急忙一边派人前往樊楼订座,一边拟写请柬。
出了前厅,赵皓又回到书房,令人传来青木道长,对其如此这般的低声吩咐了一番。
青木道长开始还一脸懵逼,听到后来,不禁脸上露出极其有趣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阴险狡诈,如同大反派一般。
最后,青木道长露出极其佩服的表情:“妙,公子此计大妙!只是……”
赵皓冷声道:“只是甚么?”
青木道长大笑:“只是太阴毒了点。”
赵皓怒声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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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府,后花园。
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少年,轻摇着折扇,漫步在那满园的菊花之中,一脸的志得意满的神色。
此人正是蔡京的第五子蔡,字子云。
遗传了蔡京的一副好皮囊和才学,其通过科举堂堂正正入仕,虽年方十八岁,便已官至宣和殿侍制,从五品,在京城诸少之中也算是翘楚。而且虽然为人风流,但是倒也没其他劣迹。
蔡家世显赫,少年得志,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如今又即将迎娶帝姬,成为驸马都尉,更可谓是春风得意,锦上添花。
而对于蔡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即将迎娶帝姬,而是即将迎娶他最喜欢的女子。政治婚姻,未必就会幸福,但是若迎娶的是大宋第一美人,那便另当别论。
他脑海中浮现出赵福金那张稚嫩而精美绝伦的脸庞,不禁眼中露出问温暖的笑意,心中不禁暗叹,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恍惚间,他突然又想起那日在街头上,赵皓偕赵福金同行,当众将自己羞辱了一顿,不觉又涌过一丝怒意,随即又被一阵复仇般的快意所覆盖。
宗室又如何,官居二品又如何,最后还是被自己抱得美人归,日后老子便是堂堂的驸马都尉,在官家和众皇子面前,难道还不比你一个出了五服的宗室亲?
蔡正思索间,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喧哗,回头一看,便见得几个油头粉面,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奔了过来。
转眼之间,蔡已被那几个少年公子包围了起来。
“子云兄,恭喜,恭喜,天作之合,哈哈!”
“小的拜见驸马都尉!”
“小的特来给驸马都尉牵马坠蹬!”
来的数人,分别是太宰余深家、左相白时中等几位相公家的公子,与蔡平时私交甚好,家世也相差无几,故经常一同饮酒,一同寻花问柳,也算是铁哥们了,说话自然没有个正形。
蔡哈哈一笑:“你等休得奚落兄弟了,走,今日兄弟做东,我等往潘楼痛饮,一醉方休!”
白时中家的公子伸手一拦:“且慢,潘楼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要饮就去饮花酒……子云兄即将成为驸马都尉,日后想饮花酒,恐怕没那么容易!”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正是,正是!”
那白家公子说得倒是也不错,一旦成为了驸马都尉,想要再去青楼妓寨快活,恐怕是很难了,除非那帝姬十分大度。
蔡满脸无语,又不便拂逆众人的意思,只得应允。
这群京师赫赫有名的纨绔大少,嘻嘻哈哈的推着蔡,快步往大门而去。
到了门口,早已有车马、软轿在等候,众人正走下台阶,突然见得前头一彪人马奔来,在蔡府大门口停下,挡在了众人面。
蔡大怒,刚要呵斥,却见得来者都是一身红衣,赫然是宫内的打扮,领头的更是宦官打扮,只得作罢。
那蔡府的门子,见得宫中来人,急忙向前搭话,不一会便扭头过来,对蔡道:“真是巧了,这位公公便是来找五公子的。”
蔡一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急忙向前,对那领头的宦官一拱手:“这位公公请了。”
那人抬眼上下打量了蔡一番,问道:“你便是蔡府五公子?”
蔡道:“正是。”
那宦官脸上立即露出肃然的神色,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蔡道:“我等奉命前来送信,公子拆信便知缘由。”
说完一挥手,便又率众匆匆离去。
蔡十分奇怪的望着那一溜远去的红色背影,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拆开信笺。
只是匆匆一阅,蔡的脸色便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心头碰碰狂跳,反复将那信笺看了三遍,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回头对身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一拱手,朗声道:“对不起诸位哥哥,兄弟恐怕今日不能陪哥哥们了。”
第249章 魂迷春梦中
九月中的时节,秋深菊黄蟹正肥。
樊楼号称京师第一楼,自是生意火爆,除非事先订座,否则排上一天也未必能排上号。
不过,樊楼能成为第一楼,终究不是浪得虚名的,哪怕阁子再紧张,也会腾出几个空阁出来,为那些真正的权贵所准备。哪怕是阁子空着不做生意,也不会让那些能在京师呼风唤雨的人物白跑一趟。
樊楼之上,靠东面的一处最大的阁子之中,十数名身着紫袍的官员正坐其间。这间阁子是分席而坐的布置,每名官员面前几案上都放着上好的鱼脍和果子,还有膏黄肥蟹,却没有人动一下。
外间热闹市声不住的传了进来,放在往日。如此天气,樊楼高会,正是应该拥妓打开飞窗,当虚凌风,一边畅饮一边唱和,才是汴梁都门应该有的神仙日子。
但是此刻,这座雅间却是飞窗紧闭,阳光从窗棂投射进来,在这十数名官员脸上脸上映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每个人神色都严肃无比。
这些官员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当朝重臣。对于他们来说,樊楼的美食并不具吸引力,能吸引他们的是今日的主家。
因为今日的主家便是当朝特进,镇国大将军,隆德郡公,上柱国,锦衣卫指挥使,大宋宗亲赵皓,时下如日中天,官家面前炙手可热的宠臣。
众人神色严肃,不仅仅是因为赵皓的身份尊贵,更重要的是今日来的宾客更是极其尴尬。宾客之中,有金崇略、徐处仁、种师道、种师中等清流派党人,也有王黼、蔡攸、童贯等人。两派虽然不像与蔡京一党那般剑拔弩张,但是平时并不交好,关系普普通通,偶尔也难免会有摩擦。这也罢了,更令人不懂的是,居然还请了蔡懋、李邦彦、李、郑居中等人,这可是蔡京一党的中流砥柱,也是赵皓的死对头。众人实在搞不懂赵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蔡懋、李邦彦等人,原本并不想来,都是先后请示了老公相的,结果老公相不知是即将与官家成为亲家高兴的,还是啥的,居然也让他们前来赴宴……毕竟还是不能输了气势,避而不见,终究是示弱的表现。
于是三方就这么尴尬的坐在了一起。
不一会,只听得门外一声传唤:“隆德郡公到!”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只见赵皓头戴白玉冠,身着一袭紫色轻衫,满脸英气勃勃,施施然而来,说不尽的潇洒风流,令人望而心折。
“对不起诸位,赵某来迟了!”赵皓不等众人开口,率先哈哈一笑,向众人拱手施礼。
众官员虽然官职相当,甚至比赵皓高上半阶的,却也不敢托大,纷纷站起身还礼。
赵皓满脸热情洋溢,再请众人坐下,这才在主座落定,举起酒杯道:“赵某入仕一年来,忙于公务,尚未拜谒过诸公,今日恰逢蟹费膏黄时节,特备薄酒,以表心意,还望诸公勿弃。”
众人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也纷纷寒暄客套了一番。
酒菜一波接一波的上来,不是生猛海鲜,便是野味山珍,紧接着又进来了唱曲的姑娘,都是秀丽的可人儿,即便是这样,宴会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进行着。
各自阵营不同,那嫌隙可不是一顿酒便可以化解的。
赵皓倒是一脸的风淡云轻,一会敬金崇略,一会敬王黼,一会又敬李邦彦,不时的插科打诨,讲讲笑话,努力活跃着那尴尬的气氛。
渐渐的,众宾客也喝开了,虽然各方依旧不感冒,但是同一阵营的却活跃起来了,互相敬酒,谈笑风生,现场的气氛也逐渐解冻。
如此这般,宴会已过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听得酒楼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声。
……
樊楼门口,一抬金碧辉煌的软轿缓缓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慢慢的走了下来,令门口的侍应眼前一亮,急忙迎了上去。
只见来者身材修长至少有一米七五,面如冠玉,气宇轩王,一身华丽的儒衫既显富贵气息,又带着几分风流,再加上那面春风的得意神色,更是令人不敢轻视。
“这位小官人,可有预定阁子?”
“青月阁,带路!”
“好嘞!”
来者正是蔡府的五公子蔡,他从袖中掏出那封信笺,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心头却如鹿撞一般砰砰跳了起来,紧紧的跟随在那侍应的后面,大步往阁楼上走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手中拿的正是宫中送来的密信,署名正是茂帝姬赵福金,既已订终身,便想与郎君私会,以解相思之意。
其实蔡也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上次相见之时,赵福金对他根本就是不理不睬的,径直跟着揍了他一顿的赵皓跑了,此刻变化如此之大,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随即一想,官家已允婚,赵福金的郎君注定便是他蔡,何况他蔡一向自信,也有足够的资本自信,或许当日只是太仓促而已,如今那美帝姬已知自己是其真命天子,心生情愫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送信的的的确确是宫内的宦官,那领头的宦官他曾在宫中见过,颇有印象。至于私自出宫……那美帝姬又不是第一次出宫玩耍了,上次不就是偷偷的跟着赵皓出来了么。
不过,就算信笺是假的,那也没什么,樊楼如此热闹繁华之地,难道谁还敢害他不成。
所以蔡心中虽然紧张,倒也没想太多。
终于,随着那侍应的带引,终于到了樊楼的第三层,左转右转,便看见了“青月阁”三个金色的篆体字,蔡只觉心中蓦地砰砰直跳起来。
强自压制着紧张的心情,蔡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阁子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阁子之内,只有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正低着头想着什么,见得蔡进来,蓦地一抬头。
两人四目相接,蔡只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那精致绝伦如画的莲脸,那如同墨玉般的明眸,那一颦一笑,他虽只见过数面,却记得清清楚楚,决计错不了。
等待他的果然是大宋深宫第一美人茂帝姬赵福金。
蔡只觉自己快幸福得晕了过去,阅人无数、久经欢场的蔡家五公子,此刻竟然变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起来。
好一会,他才拱手施礼道:“微……微臣蔡拜见茂帝姬!”
对面的赵福金嫣然一笑:“郎君不必多礼,先坐下罢。”
蔡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那郎君两字又令他的心跳加速起来,要知道对面不但是蔡平生所见的最美的女子,还是大宋帝姬。
赵福金见得他这般窘样,不禁噗嗤一笑,亲自提起酒壶,给他斟满了一杯酒,缓缓的走到他身旁,将那酒递给他,娇笑道:“郎君辛苦,先饮杯酒解解乏罢。”
蔡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那张如花笑靥,只觉骨头都酥了,急忙伸手去姐那酒杯:“多谢帝姬赐酒,微臣惶恐……”
赵福金峨眉一蹙,将酒杯收回怀里,娇嗔道:“郎君此时此刻,还要叫奴家帝姬么?”
蔡一听,心头只觉十分刺激受用,他游遍花丛,又不是傻子,当即笑道:“娘子说得是。”
赵福金妩媚一笑,娇声道:“此杯,便让奴家喂郎君喝罢!”
说完,一只手搭在蔡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便将那酒杯递到了蔡的嘴边。
蔡只觉一缕香风袭来,心头一阵意乱情迷,整个人都酥醉了……
砰~
就在房内一片风光旖旎之时,阁子门突然被人猛然撞开,惊得赵福金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蔡不禁勃然大怒,蓦地回头,厉声喝道:“大胆狂徒,滚出去!”
闯进来的,赫然三四个大汉,领头的是一个身着绿袍的汉子,满脸的愤怒之色,跟在身后的也是几个彪形大汉。
那绿袍汉子听得蔡呵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蓦地向前,伸手对着蔡啪的就是一记耳光:“死登徒子,竟敢偷老子的小妾!”
那汉子粗猛力大,这一记耳光下去,蔡那细皮嫩肉的左脸登时肿起了老高。
可怜蔡养尊处优十几二十年,何曾被人如此狠打过,一时间竟然被打懵了,满腔的傲气荡然无存,呆呆的说道:“你认错人了,此乃帝……”
话未说完,那人便又是一记耳光打来:“弟什么弟,老子自己的小妾还不认得!”
这一下,两边脸都肿了。
不等蔡反应过来,后面的“赵福金”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官人,是他逼迫奴家的,一定要给奴家做主啊!”
蔡刹那间惊得魂飞魄散,蓦地一回头,不觉双眼圆瞪,如见鬼魅一般。
站在他身后的,哪里是什么茂帝姬,分明便是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只是身形和脸庞和赵福金有几分相似而已。
第250章 宴罢又成空
就在蔡尚在脑袋短路之际,那大汉已然高声嚷嚷了起来。
“要杀人啦,各位大官人们,都来给我做个见证啊!”
那绿袍的大汉的嗓门奇大,声音像闷雷一般,整栋楼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还不算,跟随他前来捉奸的汉子们,也跟着大吼大叫起来。
“各位大官人们,快来看一看,快来瞧一瞧!”
“大官人们呐,都来评个理!”
“偷人小妾还抵赖,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这一刻,蔡终于明白了过来,虽然他不知道“仙人跳”这个词,却知道自己被诓了。
现在他只后悔自己没多带几个家奴来,原本想着和帝姬私会须保密为先,不宜大张旗鼓,所以偷偷独自一人前来赴会,现在吃了个哑巴亏,连个帮手都没。
情急之下,蔡强忍脸上的疼痛,上前朝那绿袍汉子一拱手:“这位大哥,明人不说暗话,要多少钱请大哥直说,兄弟照办就是。”
这厮倒也算是能屈能伸,而且知道能到樊楼吃饭的客人非富即贵,少不得有朝廷大员在此,所以第一念头便是息事宁人,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还怕整不死这厮。
啪~
那绿袍大汉反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直娘贼,偷了人,还想用钱侮辱老子不成?”
蔡又羞又恼,正要说甚么,突然听得有人道:“咦,这不是蔡老公相府上的五公子吗?”
蔡大惊失色,抬头朝门外一看,只见门外挤满了人,而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右边竟然涌来了一群身着紫袍的官员。
此时此刻,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急忙蹲了下去,低下头来,不让众人看见他的脸庞:“谁是蔡家五公子,你等认错人了。”
话音刚落,那大汉扬起手来:“直娘贼,你还敢嘴硬!”
眼看那耳光便要落下来,蔡也顾不得疼,低头认命了,毕竟挨打是小事,被人认出才是大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那粗糙的大手刚刚靠近蔡的脸庞,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的抓住了。
那人抓住那绿袍大汉的手往外一推,那绿袍大汉魁梧的身子便被呼的推了出去:“岂有此理,此地不是你等可撒泼的!”
那人走到蔡面前,一把将蔡扶了起来:“蔡五公子,休得惊慌,本官为你做主!”
蔡缓缓的抬起头来,便见到一张熟悉的少年的脸,不禁差点晕了过去。
来者正是大宋隆德郡公赵皓,父亲的死对头!
他只觉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再抬头一看,便见到一堆熟悉的脸庞。
礼部尚书金崇略、太尉种师道、殿帅种师中,还有几名相公级的大员王黼、童贯和李邦彦,也有父亲的门生郑居中、蔡懋、李等人,最最重要的是,还有自己的亲大哥蔡攸。
要说蔡攸也是奇葩中的奇葩,虽然是蔡京的亲生长子,但却是蔡京的死对头,公然站在了王黼、童贯等人这一边,和父亲那一派做对。
蔡懋等人呆呆的望着蔡,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不认蔡,还是为其出头的好。
就在此时,蔡一个箭步窜了进去,一把扶住蔡,心疼的说道:“五弟,你恁地落到此般境地……”
这下,蔡懋等人知道蔡的身份是决然掩饰不了了,没道理亲哥哥还能认错弟弟的。
当下蔡懋率先怒声吼道:“大胆刁民,竟敢陷害朝廷品官,来人哪,拿下!”
话音未落,那假赵福金原本还躲在屋内哭哭啼啼的,这一下听得蔡懋一咋呼,立即窜了出来,对着那一片紫色的官袍,纳头就拜:“各位相公们,奴家是被强迫的,还望给奴家做主啊!”
说完捧脸大哭起来,随即那几个粗豪大汉,也一改彪悍的形象,也跪地大哭“请各位相公们给小的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却听赵皓一声厉喝:“锦衣卫何在,拿下!”
随着一阵如雷的响应声,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扑向前来,将那几名汉子和那女子硬生生的拽走了。
赵皓转过身来,拍了拍蔡的肩膀,缓声道:“蔡五公子不必惊慌,此事锦衣卫一定会还公子一个公道!”
蔡张了张嘴,登时晕倒了过去。
……
蔡府。
卧房当中,陈设一如汴梁富丽景象,四下里都是香气馥郁,到处都是捧着唾筒,茶捂,香炉,还有说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侍女一个个都身段玲珑,明眸皓齿,宛如瑶池仙子聚于一处。
蔡京斜斜的躺在一个丫鬟纤细柔软的大腿上,那丫鬟正用一个银挖耳,小心翼翼的在给他掏耳朵,又有一个丫鬟坐在下首,轻轻的给他捶着腿。
秋风渐起,天气慢慢凉了,屋内已铺上了地毯,再过些时日,地龙也要烧起来了。
那丫鬟的掏耳的技术十分到位,使蔡京觉得十分受用,双目微闭,露出舒服的表情。当然,这也与他的心情畅快有很大的关系。
昨日的下聘顺理成章的完成了,官家似乎对能与当朝第一臣的蔡老公相结为亲家也很高兴,君臣相谈甚欢。
当朝第一相,官家的亲家,这两重身份重叠在一起,满朝文武,谁敢不仰视之,就算是赵……赵皓固然桀骜难驯,但是他已经给其挖好坑,只等着赵皓一步步往坑里,他赵皓服不服气都关系不大了。
过了许久,终于掏完一只耳朵,蔡京轻轻的咳嗽一声,那采耳的丫鬟立即停下,将蔡京扶了起来,又有丫鬟捧过痰盂,递到蔡京面前,蔡京畅快的吐了一口痰,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又有丫鬟奉上龙团茶汤,用手背试试热度,双手奉上,递给蔡京。
“老官人,老官人,出事了,出事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只见蔡府管家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惊得蔡京手中的茶汤差点跌落。
蔡京勃然大怒,瞪着那老管家道:“何事惊慌?”
那老管家哭丧着脸道:“五公子在樊楼出事了!”
蔡京脸色大变,正要问个清楚,却听屋外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父亲……”
屋内众人齐齐抬头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连跌带撞的闯了进来。
当啷~
蔡京一见那人模样,惊得手中的茶汤碗登时跌落在地,汤水流了一地,众丫鬟一阵手忙脚乱,拾碗的拾碗,擦地的擦地。
……
凝和殿,御书房。
砰~
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不知甚么东西被砸到地上,吓得房外的侍卫都心惊肉跳。
紧接着,屋内便传来赵佶的怒斥声:“岂有此理,蔡家逆子,竟敢如此轻薄无礼!”
书房之内,一片狼藉,桌椅被赵佶踢翻大半,尚自余怒未消。
一旁的梁师成不住的劝慰:“圣人休得伤了身子,如今锦衣卫正在查此案,蔡侍制多半是被冤枉的,否则恁地如此巧,恰恰两人私会,那汉子便找了过来?”
赵佶怒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若不去,谁敢去陷害他?若非去私会,恁地不带下人,若带下人,岂会被人打成猪头一般?”
梁师成一时语塞,他原本就只是装模作样劝一通,听得赵佶这般说,只得尴尬的笑笑,不再为赵佶辩解,只是劝赵佶不要气坏了身子云云。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蔡尚未回到府中,外头的消息已传到了宫内,而且现场除了赵皓请的那一拨正三品大员之外,还有其他官员,有的虽然未看到实况直播,但也见得蔡灰溜溜的下了樊楼。
樊楼原本就是汴梁最热闹之处,好事者爱八卦的特别多,很快便四散传播开来,尤其是在某种力量的推波助澜之下,传播得更快。
蔡家五公子被人坑了,这铁定是事实,问题是你蔡家五公子为何就钻进了人家的圈套呢,这件事蔡无论如何是都没办法自清的。
赵佶心中那个怒啊,本来赵福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当做心肝宝贝一般,比任何一个儿子都要疼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忍痛割爱要许配给蔡家之子,谁知蔡家之子居然如此不自爱,闹出这么一出来,简直气得赵佶发疯。
尤其是这事竟然是在樊楼闹出来的笑话,可想而知,必然满城风雨,过不了多久,全城百姓都会知道官家的驸马都尉,大宋茂德帝姬的夫婿,与人家小妾私通,被正主打得脸肿的像个猪头,这简直就是令皇家蒙羞啊。
赵佶怒了许久,才稍稍平息下来,对梁师成道:“茂的婚约,取消了罢,此事责成你去办理。”
梁师成一惊:“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是否等锦衣卫查个水落石出再议?”
梁师成的惊讶很显然是装出来的,他和王黼、童贯等人一党,与蔡京不对付,巴不得赵佶取消婚约,而且此事一传到宫里,他心中已然明白蔡家的驸马梦是黄了的。
果然,赵佶怒声道:“等什么等,难道笑话还不够?我皇家清白声誉,岂可因此竖子而蒙尘,速速去办?”
对于赵佶来说,蔡是不是被冤枉的,这婚约是必须取消了。他是一个喜欢完美的人,一个绯闻缠身而且被人打得像猪头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他的驸马的,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所以这事,从蔡被打那一刻,便已经黄了。
第251章 都统制之争
蔡家五公子与人小妾私通的消息,不到三日,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甚至成为了汴梁城中百姓酒后茶余的谈资,津津乐道。
虽然最后查得那小妾的确是有与其夫君窜通一气敲诈蔡,但是却也证明了蔡的确与其平素有私通,最后被打了五十大板,轰了出去。
至于蔡这边,无论如何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孤身赴樊楼,入了人家小妾的阁子,与人家小妾单独共处一室饮酒。而且据樊楼的侍应作证,蔡一进来便指定要去青月阁,是两个侍应亲自带蔡入的那小妾所在的青月阁的,绝非无意间闯入,想要赖都赖不掉。
反正这事,蔡家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来。
原本以为借此与官家搭上了亲,谁知蔡与茂帝姬订婚不到五日,便已被退婚,而且还惹得官家龙颜大怒,认为蔡家令皇家蒙羞。
当然,这些只是官方和民间的说法。
对于蔡京一党来说,事情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明白了,那便是他们的死对头赵皓,设了个套陷害蔡的。
前来给蔡送信的太监叫张迪,蔡认得那张迪才会相信,但是事实上,那天张迪根本就没出宫,也没任何宦官出宫,这种极高明的易容术,大抵只有鱼龙混杂的锦衣卫才有。
此案原本不应归锦衣卫管,赵皓却主动抢了此案,而且那几个大汉和假冒赵福金的小妾,被锦衣卫装模作样打了一顿便消失了,已经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了。
而最最重要的是,赵皓当日恰巧在樊楼宴请宾客,而且就在青月阁旁边的阁子,莫名其妙的宴请了分属不同派系的三品以上大员,出了事情之后,赵皓第一个出场指认蔡的身份,这一点已经让真相昭然若揭了。
蔡京一党虽然心中明白,却也无可奈何,事关茂德帝姬的清白,真若找官家争个明白,只会越描越黑,适得其反。
所以蔡京虽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赵皓碎尸万段,却也只能打断门牙和血吞,谁叫自己那傻儿子脑袋短路,硬往人家设的圈套里去跳。
至于蔡京与赵皓之间的仇隙,早已结得不共戴天,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只是可怜蔡家五公子,黄粱梦醒,受的刺激太深,回府后便一病不起,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
天气越来越凉,秋收已结束,北伐的准备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出兵一事也提上了议程。
宣德门前,比往常更早的聚满了前来等候上朝的百官。
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日便是要决定北伐的一些重要议题了,谁也不敢缺席和告假。
北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便是谁挂帅出征的问题,原本在历史上是由童贯挂帅,事实上童贯执掌西军二十年,而且近年来先是将西夏打得哭爹喊娘求饶,然后又平了席卷江南的方腊之乱,再加上他那宦官的身份,主帅的地位是几乎不可动摇的。
只是从宣德门前的人群来看,清流派人,蔡京一党,童贯一党,各自议论纷纷,恐怕接下来在朝堂之上,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激烈争辩。
对于童贯一党来说,以童贯为宣抚使的身份挂帅出征,那是板上钉钉的,问题是至少还要争取将副使和都统制的位置争取过来,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毕竟北伐之战,才是童贯一党的核心利益。
蔡京之所以逐渐不受宠,赵皓的屡次打压只是次要原因,真正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蔡京主张联辽抗金,而童贯、王黼等人则主张联金攻辽,收复幽云十六州。收复幽云十六州是赵佶的梦想,蔡京与官家的步调不一致,自然要失宠,而童贯和王黼等人则是因为主张北伐而逐渐得宠。
所以,伐辽是童贯和王黼的一张王牌,只想连肉带骨头吃个干净,连汤都不想留给他人喝。
清流党人,自然是要把种师中、种师道等人推到最前,都统制和副统制的位置是少不了的,最好还能争取个副使,也好分北伐这个蛋糕的一杯羹。
至于蔡京一党,原本反对北伐,此刻意图却是高深莫测,蔡京、余深、白时中、杨戬等几个核心人物说起话来也是极其小声,似乎生怕被人听到。
随着晨钟响起,宣德门徐徐打开,各派也早已内部商议已定,齐齐向宫内奔去。
垂拱殿内,今日的队伍排的特别快,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众人屏声静气,等待着官家的到来。
不一会,赵佶在梁师成等人的簇拥之下,龙行虎步而来,显得神采奕奕,意气风发,大有席卷八荒、横扫**的气势。
众人依旧向前见礼,礼罢,梁师成依旧是那一句“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那句开场白一出,殿下便热闹了起来。
只听王黼率先出列:“微臣有事启奏!”
梁师成望了望赵佶,便道:“将明,请讲!”
王黼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大宋天朝,半年多前与女真人互通国书,达成联盟,一致破辽。今女真人势如破竹,连克辽地,今已攻下上京。日前,女真人遣使而来,催促我大宋速速出兵,与其南北夹击,一举破辽,以雪我大宋百年之耻,以复幽云十六州,还请官家示下。”
赵佶点了点头,道:“朕今日亦欲诸位商讨此事,依将明之见,何人可挂帅出征?”
王黼急声道:“臣奏请太师、楚国公、枢密使童道夫为帅,率军出征伐辽,童道夫抚边二十年,威震西羌,去年又横扫江南群寇,武功无人可及,此番若挂帅出征,必定马到功成!”
赵佶这句话不过是走个过场,谁都知道童贯挂帅是板上钉钉的了,这一点无人可动摇。
赵佶神色一肃,朗声道:“童道夫,你可敢接此任?”
童贯肃然出列,迎着赵佶一拜:“官家有旨,微臣岂敢不遵!”
赵佶大笑:“很好,朕就命你为宣抚使,率军十万,北伐辽人,收复幽云十六州,壮我我大宋神威,一雪百年之耻!”
童贯神色凝重,慨然道:“臣必不辱使命!”
赵佶又问:“都统制何人?”
都统制是北宋后期,为了统一指挥出征的各路大军而设置的带有临时性质的武官职务,征战结束即撤销,相当于战役总指挥一职,但受主帅节制。
童贯急声道:“微臣荐举延路总管、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
赵皓正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一听刘延庆三字便急了。要知道历史上的童贯伐辽都统制是种师道,尚且因为童贯的瞎指挥而失败,加上种师道本身指挥的局限性,一败涂地,若是让刘延庆去,那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好了。
他原本的计划,便是根据历史伐辽失败教训,临行前叮嘱种师道一些注意事项,再对童贯施加压力,要求其作战指挥务必以种师道为主,以避免伐辽再次失败。
如今听得童贯这厮居然举荐刘延庆,不禁大急,忽的窜了出去,高声道:“不可,都统制一职,非种太尉不可!”
童贯一见是赵皓,当下便软了三分,哪里敢争辩,当即应道:“种太尉战功赫赫,精通兵法,亦可胜任此职。”
一旁的王黼,正要驳斥赵皓,听得童贯这般说,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赵佶虽然不懂战事,但是心中也并非完全没有一点数,即便赵皓不跳出来,这都统制一职,他心中也是定了种师道的,见得赵皓这一说,便借驴下坡,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任命种彝叔为都统制。”
话音刚落,便听百官队伍最前头传来一声:“种太尉年事已高,可为副统制,不宜为主!”
这声音,百官再也熟悉不过,甚至比赵佶的声音还熟悉,此人便是纵横宦海、把持朝政数十年的老公相蔡京。
只见蔡京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朗声道:“老臣只长种太尉四岁,虽养尊处优,尚且时常自觉身心疲惫。而种太尉年已古稀,军旅之行,餐风露宿,车马颠簸,劳心劳神,精力必然难以维持旺盛之状态,伐辽之事重大,不可有半点差池,否则便是倾国之灾,岂可儿戏?故老臣以为,种太尉身经百战,精通兵法,可为副统制,辅助都统制及宣帅作战,但不可为主也!”
种师道眼见得蔡京轻视自己,愤然出列,高声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种某虽老迈,尚能骑得快马,开得二石弓!”
蔡京也不争辩,只是淡然一笑道:“微臣荐举一人,足可胜任都统制一职!”
赵皓冷声道:“满朝之中,还有谁比种太尉更能胜任此职?”
蔡京大笑,指着赵皓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你隆德郡公也!”
甚么?
赵皓瞬间凌乱了。
不只是赵皓,满朝文武,齐齐哗然大乱。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赵佶,也满脸震惊之色。
毕竟,这可是倾国之战,不比镇压梁山叛乱那种小打小闹。
平梁山贼寇之乱,只是一万多兵马,无关大局,而此次可是十万禁军,几乎是大宋的一半精锐之师。
自太宗赵光义以后,再无宗室统率过如此多的精锐兵力。
第252章 当仁不让
殿堂之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赵皓身上。
这一刻,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赵皓也不淡定起来了。
这明显就是蔡京给自己挖的坑,如果说前面让自己挂帅出征平定梁山之乱,只是一个小坑的话,那么伐辽之战便是一个特大的坑。
若伐辽胜了,自己在军中威望必然大增,而且一旦长期离开京城,蔡京等人便会在赵佶面前挑唆。所谓三人成虎,赵佶一向多疑,根据大宋对宗室防范极其严格的传统,自己被冷落和闲置是必然的。
若伐辽败了,届时童贯一党、蔡京一党都会将责任推在自己身上,赵佶心心念念的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宏伟梦想,一旦落空,自己还能有甚么好下场。
而最重要的是,伐辽之战失败,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赵佶的作战方针错误,如果自己继续执行赵佶的错误方针,必然大败,若不执行,恐怕这仗打一半便要凉凉。
这个毒计,真他娘的毒!
赵皓脑海里心念急转,思虑应对之策,仔细斟酌之后,才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或许蔡京都没想到,赵皓想不接受这都统制一职都不行,不但不能不接受,还要想方设法接受。
如果自己不参与这场北伐,童贯和种师道等人继续按照原有的路线进行,伐辽必然如同历史上一样失败。后果便是数以万计的将士死于非命,宋军最精锐之师西军主力损失大半,最终被金人看到了宋人的无能,然后金人趁机南下,最终靖康之耻也会一如历史那样发生。
届时面对如狼似虎的女真人,自己又能做什么?就凭数千锦衣卫抵抗,又能抵抗到几时?恐怕自己所有的梦想都将成空。
若是自己接了这份重担,伐辽成功之后,必然会被赵佶闲置和冷落,但是至少赢得了军心和民心,也得以向天下人进一步展示自己。
如此一来,便算是最终女真人依旧兵临城下,在那形势危急的情况下,凭借自己在百官、军队和天下百姓中的声望,就算来一次黄袍加身,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对。
这一年多来,他斩高俅、斗蔡京、穿辽地、使女真、京西赈灾、杀贪官恶吏,在百官、士人和黎明百姓心目中已然积聚了极高的威望,大有“公子不出,如苍生何”的意味,但是唯独在军队中的威望并不高。
平江南之战,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穿越千里辽地使金的传奇,见证者只有三百白梃兵;平定梁山贼寇,根本算不得甚么,大宋的主力禁军平叛就没失败过的。
若想在军队中刷威望,此次北伐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只听蔡京道:“隆德郡公若为都统制,有六胜:其一,隆德郡公曾穿越千里辽地,并数次与辽人征战,且曾助女真人大破十万辽军,熟悉辽人地势及作战阵法,终究强于一无所知者;其二,隆德郡公年方十八,年富力强,精力充沛,非年纪老迈者可比;其三,隆德郡公身为宗室,代表宗室亲临前线,可大大激发众将士之士气;其四,公子曾挂帅平定梁山贼寇之乱,势如破竹,文韬武略,无人可及;其五,公子于京西之案中,刚正不阿,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实乃主将之材;其六,据南来子马植所述,燕地汉人日夜思南归,苦待王师,今官家若派我大宋宗室为主将,前往招抚,足可证明我大宋之诚意,届时隆德郡公率王师一到,燕地汉人必箪食壶浆以迎,幽云十六州唾手可得也!”
蔡京分析的六条,前面五条全部是扯淡,只有第六条,彻底直击了赵佶的心脏。
马植何人,联金灭辽的始作俑者。
由于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辽国汉人,马植并没有对辽国有太多的爱国热情,再加上在辽国混得并不如意,使得马植突发奇想,积极推动宋金联合攻辽,作为“投名状”纳给宋朝,欲以此博得一番鱼龙舞。
政和元年,马植趁着宋朝使节童贯访问辽国的机会,秘密晋见童贯,提出收复幽云十六州的计划,这个计划对于北宋末代时期政局的震撼力,绝不亚于“三分”天下的隆中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马植强行代表在幽燕之地的汉人,在赵佶面前鼓吹说燕地的汉人苦思南归久矣,日夜盼望王师,王师一到,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辽军中的汉人士兵也会临阵倒戈、弃暗投明。
正是马植的这一通天花乱坠的鼓吹,恰好遇到一心要成为千古一帝的赵佶,两人一拍即合,又加上童贯、王黼等人的推波助澜,才有了这次北伐之战。
实际上,北地的汉人被辽人统治一百多年,绝大多数人早已没有归汉的想法了。当年幽云十六州被卖初期,燕地汉人不愿被异族统治,大都希望归宋。但是宋廷并不想接纳他们,只想着他们能在燕地闹事,闹得辽人不得安生就好。如此一来,宋廷不收,辽人打压,可怜燕地的汉人在辽人治下匍匐一百多年,哪里还有什么归汉的心思?
然而,赵佶这个喜欢浪漫、爱做梦的艺术家皇帝,还真就做着大宋王师一到,燕地汉人箪食壶浆以迎,辽军汉兵临阵倒戈以附,大宋旌麾北指,辽人望风而逃的美梦。
蔡京话音一落,蔡京一党立即随声附和,纷纷表示赞同,要知道蔡京一党占了百官的三分之二,那声势浩荡,无与伦比。
清流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望着赵皓,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只有王黼等人反应过来,当即提出反对:“不可,此乃倾国之战,隆德郡公年幼,岂可担当此任?”
赵佶心中也犹豫了起来,按道理说宗室不可领兵甚至不可从军,这是自太宗赵光义以来不成文的规定。赵家得国不正,对武将防范严格,对宗室防范更严。
只是,赵皓不同于其他宗室,他是当下赵佶最信任的臣子,没有之一。赵佶每次交给赵皓办的事,赵皓从未让他失望,反而是每每给他带来惊喜。再加上王文卿的护法神之说,还有赵皓的命疗术,使得他纵然每夜醉卧花丛,依旧保持身体康健,精神饱满状态,使得他愈发信任赵皓。
赵佶望了望蔡京,又望了望童贯,最后又望了望赵皓,思虑再三,对赵皓问道:“侄卿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望着赵皓,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赵皓不同意,蔡京再多的理由,也许只是白搭,谁叫赵皓是当今第一宠臣。
金崇略、种师道、种师中、徐处仁等人紧紧的望着赵皓,眼神中很直白的希望赵皓拒绝,在他们的眼里,公子这么聪明的人,一眼便能看穿蔡京的圈套,自然不需要他们出声提醒。
赵皓望了一眼金崇略等人,心底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微臣唯陛下之命是从,但得官家调遣,前头纵然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刹那间,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望着赵皓,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这一向看似精明伶俐的隆德郡公,为何会突然如此愚蠢?
一旁的蔡京笑了,虽然嘴角只是浮现出一丝微笑,心底里却在肆意的开怀大笑:竖子一向争强好胜,就连穿越千里辽地这种事情都当仁不让,何况只是带兵出征?
他认为自己掐准了赵皓的性格。在他眼里,赵皓就是不怕死的愣头青性格,认死理一头向前冲的那种,所以他料定赵皓必然会答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赵皓所想的,远远比他想的要多。
赵佶赞许的点了点头,在他心目中,这才像是他最宠信的心腹之臣,没有半点心机,否则必然会拒绝。
他又转向童贯问道:“道夫,你意下如何?”
可怜童贯被赵皓掐着三寸……大抵有四五寸吧,哪里敢得罪赵皓?而且看官家的意思也基本定案了,就算反对也无效。更何况他依旧是主帅,若胜了功劳少不了他的,万一失败,也多了个绝对重量级的背锅侠,这笔生意并不亏。
童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但凭陛下调遣!”
赵佶再无犹豫,当即一拍龙椅,道:“好,便依老公相之意!”
蔡京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望了望赵皓,眼中一缕杀机一闪而逝。
接下来,又为宣抚使副使一职,各方争议不休。
宣抚使副使,其实就是监军,监视宣抚使和都统制,随时向官家汇报一路的战况和军队动向,以防宣抚使和都统制蒙蔽圣听。
最后蔡京一党和童贯、王黼一党达成一致意见,委派两个副使,一个是投靠王黼的蔡攸,一个是蔡京一党的得力干将蔡懋,二蔡并行,共同监军。
副统制人选倒是没有太多争议,种师道和种师中皆为副统制。
一场哄闹的朝会终于结束,几家欢乐几家愁,百官依次撤离。
赵皓最后一个离开了垂拱殿,满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远远的跟在百官身后,突然听得一声娇脆的“皓哥哥”,不禁回头一看。
光明女神蝶!
赵福金头绾流苏发髻,身着一袭宝蓝色百褶裙,迎着秋风朝赵皓奔了过来,衣袂飘飘,如同一只蝴蝶一般,飘然而来。
奔到近前,那架势眼看便是要往赵皓怀里扑,似乎又想起什么,生生的停下来,神色也忸怩起来,两只细嫩的手似乎不知往哪里放,只得交握着,低声道:“皓哥哥,谢谢你!”
赵皓知道她要谢什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他想起这光明女神蝶一般靓丽的女子,在历史上的悲惨遭遇,只觉一股气涌上心头,又窜向四肢百骸。
老子这把拼了!
不后悔……
第253章 再添猛将
汴梁西门,眼看红日偏西,排队入城的人也逐渐少了起来。
此时马蹄声,一骑直奔西门而来,眼见得离城门只不过二三十步远,这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不等他靠近城门,便已被城门守卫所注意,只见来者二十岁左右模样,身着一袭白袍,身材长大,豹腰猿臂,右手执一杆一丈多长的烂银点钢枪,左手牵一匹八尺高的战马,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好一个少年壮士!
那守卫不禁暗暗称赞。
很快,便轮到那人入城了,当即被守卫拦下。
“京师重地,不得带兵器入城!”那年长的守卫,满脸络腮胡子,显得极其威严。
那白袍少年抬起头来,朗声道:“听闻王师北伐辽人,特来从军,欲投隆德郡公,故此携带家传钢枪,还请官爷放过。”
那络腮胡子守卫一听,当即笑了:“为何单投隆德郡公?”
那少年也笑了:“听闻隆德郡公武略兵法,天下无双,故此来投!”
那络腮胡子守卫哈哈大笑:“这话老子爱听,准了!”
那白袍少年喜道:“多谢哥哥!”
说完牵马便要入城,却又被那守卫叫住,只得转过身来,不解的望着那守卫。
那守卫问道:“可知到何处找隆德郡公?”
那少年道:“不知,先投募兵处,再做计议!”
那守卫笑道:“若是去募兵处,恐怕三年都未必就能见到隆德郡公,我观你也算是个汉子,不忍你埋没,不如直接去东门锦衣卫衙门去找。”
那少年大喜,急忙放下兵器,朝那守卫一拱手:“多谢哥哥指点!”
那少年别过守卫,缓缓牵马入城,顿时被汴梁的繁华所吸引,一路牵马而行,暗自赞叹那一城的繁华风流。
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东门附近,那少就近找了家客栈休憩,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那少年便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吃了早点,问了店家锦衣卫衙门的方向,便急匆匆纵马而去。
锦衣卫衙门总部。
按照赵佶三日一朝的规矩,今天不需朝会,赵皓便到了锦衣卫来点卯。
如今的锦衣卫衙门,比起往日里,又热闹了许多,队伍也庞大了许多。
武松、方百花、卢俊义、林冲、梁红玉、史进、花荣和张清等人早早便到了,呼啦啦的站了十数人,都是武力70以上的,平均武力达到了80以上,可谓是猛将济济了。
更何况,身旁还有个智力93的智囊,可谓是谋臣武将齐全,不觉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尤其是吴用一来,将锦衣卫的各种规则规矩,以及操作流程和细则予以细化,使得锦衣卫的管理更加整整有条,令赵皓如同增加了左膀右臂,愈发得心应手。
眼看时辰将至,一旁的吴用急忙提醒赵皓开始点卯。
赵皓清了清嗓子,拿起名册,正要点卯,突然听得门口一阵巨大的喧闹声,惹得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赵皓急忙示意一名锦衣卫过去打探消息,不一会那锦衣卫便急匆匆的奔来了:“不好,有人来砸场子了!兄弟们都被打倒好几个了……”
卧槽!
众人纷纷凌乱了,什么人如此了得,敢到锦衣卫来砸场子……就算是宗正会都没这个胆子,这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赵皓也是一脸活久见的表情,气笑了:“走,先不点卯了,都去看看!”
众人原本大都是火爆脾气,就等赵皓这句话了,一个个一蹦三尺高的,如狼似虎的朝门口扑了过去。
赵皓和吴用也在几名锦衣卫的簇拥之下,快步向门口奔去。
等到众人扑到门口,不禁惊呆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大门框上又架着一杆银枪。门内一名白袍少年,赤手空拳的,将十几名手拿青龙错手刀的锦衣卫全部放翻在地……众人出现时,那少年刚好一手一个,将两名锦衣卫像扔稻草一般扔了过去。
冲在最前头的拼命三郎石秀,勃然大怒,也不问话,骂了句直娘贼,一个黑虎掏心,便恶狠狠的朝那少年扑了过去。
那少年喊了声“来得好”,也不躲闪,伸手一拳,硬生生的和石秀的铁拳对上,只听噗的一声,石秀跌跌撞撞的连退了六七步才站稳身形,对面的少年却纹丝不动。
只是一招,便高下立判。
一旁的武松大叫:“兄弟你不是他对手,让哥哥来罢!”
说完一个腾身,如同旋风一般对着那少年便是一记鸳鸯连环腿。所谓行家里手,一看就知道有没有,那少年自然是个识货的,也不硬接这招,只是身形一晃,恰恰躲过攻击,跳出战圈外,朝武松一拱手。
武松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跟他还礼,高声道“你伤我家兄弟,先分个胜负再说”,说完一晃两只砂锅般的拳头,又直冲那人而去。
那少年无奈之下,只得接招,只见两人嘭嘭嘭,以快打快,接连便对上了十几招,每招都是硬打硬的打法。
两人来来往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在场内如同穿花一般晃来晃去,只晃得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步战不比马战,过招速度原本就要快得多,加上两人各自攻击速度又是奇快,很快便过了六七十招,打得难解难分,看似不分上下。
卢俊义便看出端倪来了,武松每招都是狠招,以命相搏的招式,那少年却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只是不愿出杀招。
此时赵皓也已赶到,见得有人能与武松对战不落下风,不禁暗暗称奇,急忙查询那人属性。
这一查不打紧,一查不禁暗自惊了一跳。
原来是他!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惊喜至极。
如果刨去演义虚构的人员,此人几乎就是与岳云并列的当世第一勇将!
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眼见得武松逐渐落了下风,正要喝止两人,却见得卢俊义面皮上过不去,不忿锦衣卫被人欺上门来,喊了声“二郎兄弟且先退下休憩,让哥哥来耍耍!”
武松正越战越心惊,心中已自知不是那人对手,听得卢俊义这般说,当下卖个破绽,跳出了场外。
却听卢俊义说:“拳脚难见真功夫,阁下既已有携带兵器,不若比试一番兵器如何?”
那少年也是年轻人心性,听得卢俊义这般说,说了一声:“好!”
当下回头便从门口取下那杆一丈多长的烂银点钢枪,摆了个架势,等着卢俊义出手。
卢俊义也令人抬来了蟠龙棍,横棍朝那少年一抱拳,便要动手。
赵皓见得两人居然动起了兵器,也没心思来验证卢俊义是否真的枪棒天下第一了,急忙喝止:“且慢!”
卢俊义听得赵皓叫停,只得收起蟠龙铁棍,退往一旁。
那少年一抬头,便见得一个比他似乎还小一两岁的紫袍少年官员,在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他心知此人必是锦衣卫中的要紧人物,急忙收起长枪,对着赵皓弯腰一拜:“草民杨再兴,拜见大人!”
“杨再兴,武力99,智力45,政治21,统率89,健康值95。”
除去那些演义中虚构的人物如李元霸、高宠等人,历史上有记载单杀百人以上的还真不多。项王是第一个,杨再兴也是其中一个。
赵构:“飞之裨将杨再兴,则邦之子也。单骑入阵,几殪兀术,身被数十创,犹杀数十人而还,一时声势可知矣。是以郾城之役,恢复之业系焉。”
“兴单骑入敌阵,欲擒宗弼,不获,身被数创,犹杀敌数百人。”《宋史杨再兴传》
光从武力值来看,年纪轻轻的杨再兴便已到了99,估计到了30岁的巅峰年龄时,达到100应该不在话下。
赵皓正要扶起,却听边上几个被杨再兴摔倒的锦衣卫喝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见隆德郡公,今郡公在此,你尚不识,还说不是来行骗的。”
杨再兴一听,当即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的想象中,威名赫赫,天下所望的隆德郡公,怎么也应该是三十岁以上,万万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少年,便是父老乡亲们有口皆碑的隆德郡公。
当下,杨再兴推金山倒玉柱,便要跪拜下来,赵皓急忙向前一把扶住:“不必多礼!”
两人一个求才若渴,一个慕名相投,寒暄了好一阵才作罢。
细细问来,原来杨再兴一到门口便要见赵皓,结果那锦衣卫可能是因为求见赵皓的人太多了,也没好声气,说了句:“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隆德郡公!”
双方一言不合争执起来,锦衣卫担心吵了里头的点卯,便动起手来,结果便一发不可收拾,
赵皓得知原委,哈哈大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便就安置在锦衣卫,暂且当个虞侯罢。”
对于杨再兴这样的白身,一来就当了虞侯,而且还是锦衣卫这种特殊军马的虞侯,自然高兴。而其他众人见识了杨再兴的身手,也没甚么不服的。
尚未出师,便得一员绝世猛将,叫赵皓如何不喜。只可惜的是,那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千古战神,应该还在周侗处学习武艺,不然若一同参与此次伐辽,必当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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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出征
北伐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
一大早,数十名矫健的锦衣卫静静立在隆德郡公府门前,一辆三套的马车停在台阶下,膘肥体壮的马儿不耐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儿。
赵皓在方百花和王馨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王馨头绾流苏发髻,以玳瑁冠梳为饰,上身着紫色对襟儒衫,下着一条黄罗销金裙,简单而雍容华贵,再配上那明眸酷齿,弹指欲破的莲脸,盈盈一握的腰肢,如同仙子下凡尘。而方百花身着细甲戎装,披着一件大红的羽缎斗篷,腰悬宝剑,映着天地一片雪白,潋滟生姿,如同雪中傲梅,令人怦然心动的妩媚中竟也带出几分豪气。
眼见已到了门口,原本神色从容,一个劲的叮嘱着赵皓一路上如何保重身体,突然见得门口的锦衣卫迎上前来对赵皓施礼时,知道离别时刻已到,不觉眼眶都红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赵皓听她突然没了声息,缓缓的回过头来,见得那可人儿已是双目含泪,无语凝噎,他心中似乎有什么融化了似的,哗的响了一下,心头也是百味杂陈。
两人原本算的是新婚燕尔,但是结婚一年多来,他东奔西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时间。
只是不保江山社稷,何以保小家,若为江山社稷奔波,又如何陪你……
他缓缓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捧住她的脸颊,双眼如星,紧紧的盯着她,低声道:“为夫很快便回来,府上一应事宜,辛苦娘子了。”
说完,俯下头来,用鼻子轻轻的碰了碰她那柔软的额头,然后缓缓的松开双手,转过身来,径直登上马车。
王馨呆呆的望着赵皓的背影,当车帘放下,赵皓那修长的身影便消失在马车之中,王馨顿时怅然若失,心中空空落落的。
突然,车窗的帘子又掀开,只见赵皓从车窗中露出脸来,伸出两根指头在嘴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朝王馨飞了一个。
王馨的眼中又亮起来了,一丝甜笑漾起刹那芳华,眉梢眼角那股子柔媚,说不尽的消魂蚀骨。
马车辘辘而去,马蹄声碎,转眼转过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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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大点兵。
点将台上插满五色旗帜,正中间竖着一面赤色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宋”字,两旁又分别立着两杆大旗,分别绣着“童”字和“赵”字,台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令人豪气骤生。
台下亦是旗幡招展,高角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此番出征兵马总共分为三部:京师禁军、河朔禁军和西军。
西军两万自西面出发,京师禁军两万和主要将帅们自汴梁出发,加上六万河朔禁军,三军一并在河朔汇合。
点将台下,那一面面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大旗之下显露的是一张张渴望建功立业的面孔,一股冲天的杀气随风飘荡。
公孙白头戴白玉束发冠,身着紫蛟甲,腰悬百炼精钢剑,身后的一袭火红大氅猎猎随风招展,那俊美的面目、玉树临风般的身段,再加上雄姿英发的从容和淡定,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如仙如神,引人望而心折。
身旁的童贯也是一身戎装,配上他那高大威武的身材,还有黝黑的面皮,如铁般壮硕的筋骨,倒也是魁梧有力,神威凛凛,哪里像个抖兰花指的死太监。
两人一前一后,从人群中肃然而过,马靴铿铿,登上点将台。
紧接着蔡攸和蔡懋两人也是一身戎装,只是气势却弱了许多,如同两个跟班,紧紧跟随在童贯和赵皓身后,也登上点将台,分立两旁。
稍顷,战鼓雷鸣,黄罗伞盖从远方冉冉飘来,大宋天子赵佶亲自登台点将,为童贯和赵皓送行,御驾亲至,校场内将校士卒,纷纷拜倒迎驾。
赵佶皇帝穿着通天冠服,大袖飘飘,愈发衬得仙风道骨、气势恢宏,他拾阶而上,龙行虎步来到点将台中央,童贯和赵皓等人急忙向前迎驾。
赵佶身后跟着梁师成和几个宦官,朱漆描金的托盘上奉着圣旨、令箭、印绶,点将台正央红地毯、黄绫盖面的龙书案、龙椅早已布置齐当,赵佶皇帝走至案后坐下,扬声道:“众卿平身!”
哗啦啦一片甲叶子响,数万名将士齐刷刷站起,三声炮响横空而过,呜咆的号角声和低低如殷雷的战鼓声再次响起,让道君皇帝听了也觉得热血沸腾。
王师北上,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功逾列祖列宗,成为千古一帝,自今日而始!
他那白皙的面庞激动得发红,强行压制心头的激动,转身是向梁师成看了一眼,梁师成会意,急忙向前高呼道:“奉旨巡边将领上前听旨!”
北伐军主帅童贯急忙再次抢步上前,拜道:“末将在!”
梁师成取过圣旨,高声唱道:
“门下,和众安民,盖本圣人之德,开疆拓土,兹为王者之重任。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天祚帝还没有死),新君(耶律淳)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授童贯为宣抚使,赵皓为都统制,统率王师重兵,拯救幽燕之地万民于水火之中。
尔等当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燕地官民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须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童贯、赵皓二人,代朕巡狩边陲、慰问将士,并决前方战事,即刻启程,不得迟缓,钦此!”
童贯听得梁师成读完,急忙领旨谢恩。
他身后的赵皓却满脸的懵逼了,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卧槽……尼玛~
赵皓心底有千千万万头羊驼呼啸奔腾而过,又有万万千千句mmp要讲,这官家是金丹吃昏头了,还是昨晚被李师师掏空身子了,精神错乱了?
这特么哪里是出师北伐的檄文,这是北上招降的檄文啊!
他娘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通,列出了一大通招降的优惠条件,问题是辽人会鸟你?
“尔等当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燕地官民各宜奋身早图归计”,不专杀戮,以劝降和谴责为主,那还打个毛的仗啊。
“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
就是要命令将士不得杀戮一个人,如果有违犯的,就要军法严惩。既然是打仗,怎么可能不杀人?
赵皓此刻只想杀一人,那便是改名为赵良嗣的马植。
正是马植那厮的一番鬼话,令大宋君臣自我感觉太好了,尤其是赵佶,认为根本不需要动刀动枪,只要在边境上把10万军队一摆开,燕地的汉人就会乖乖的归顺过来。
所以,他才会同意让赵皓为都统制,为的就是显示招降的诚意你们看看,我们大宋天朝为了招降你们,把宗室都派出来了,足够诚意吧?
怪不得,就连种师道这样的名将,也被辽人打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许久,赵皓才缓过神来,满脸阴沉之色。
童贯奉了天子金印、令箭,命令大军开拔,随着如雷的脚步声,两万精兵浩浩荡荡离开校场,往北而去。
赵皓跨上骏马,手执方天战戟,与童贯两人并辔而行,满脸若有所思的神色,眼看出了北门,他突然缓缓的回过头来。
他望着那沐浴在朝霞中的汴梁城,心头百感交集。
这一次出征,注定他无法再像以往那般志得意满、凯旋而归。要么便是抗旨不遵,擅夺军权,等待他的是问罪和责罚;要么便是大败而归,威望大打折扣。
他怔怔的望了望北门上“汴梁”两个大字几眼,眼中露出决然的神色,缓缓的回过头了头。
这一战,注定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避无可避,但求心安理得,不负此生!
皇城内,艮岳峰巅,介亭最高层,数名女子立在凭栏而望。
这里便是整个汴梁城最高处,从亭上望去,可见那数万京师禁军,如同一条巨龙一般,滚滚往北而去,就连中军的大旗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中的那名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眉黛如画,剪水双瞳,肌肤如雪,婀娜多姿,正是豆蔻年华,又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而再仔细看她的衣着时,却又是显贵不可言。
那绝美如画的面目之上,却笼着一丝淡淡的轻愁,挥之不去,摸之不走。
“走了,又走了……此去山高水长、枪林箭雨,一路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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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立于危墙之下
公元1120年农历九月中旬,童贯、赵皓奉赵佶之旨,率两万京师禁军及锦衣卫两千,前往莫州与河朔禁军汇合。
过了大名府,进入河北路以来,便明显荒凉起来,人口远远不如中原及南面之地,更不用说和富庶的江南之地相比。
河北东路,任丘地界。
车轮辘辘,马蹄声碎,一只数万人的军马缓缓自南而来,如同一条长龙一般,所行之处,烟尘滚滚。
“宋”字大旗之下,赵皓和童贯并辔而行,身后紧跟着种师道、种师中、蔡懋和攸等人。
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久经沙场,戎马一生,纵然是六七十岁的高龄,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倦色。童贯久经军旅,也勉强能保持正常状态,而蔡懋和蔡攸两人则完全满脸要死不活、苦不堪言的表情。
两蔡一向出门都是软轿或车马,何曾如此长时间骑马行军的,一路颠簸过来,颠得二蔡脑浆都快撒出来了,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炼狱一般。
本来按照他们的级别,理应是要乘车而行的,奈何赵皓不许啊。
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车马要用来拉辎重粮草的,不是来拉人的,你们当初都削尖了脑袋要监军的,又不是强行逼你们来的。
最关键的是,赵皓自己也是一路骑行而来,赵皓品阶比他们高,也并非军旅出身,正二品的隆德郡公坐得马,偏你们两个从三品的做不得马?
当然,军中最高长官是童贯,不是赵皓,问题是童贯似乎被赵皓灌了**药似的,赵皓要求大家都骑马,一向养尊处优的童贯也跟着骑马,二蔡也是无可奈何。
一骑飞奔而来:“报,前头便是任丘,再行一日便可到莫州了。”
童贯回头看了看天色,回头望了望满脸苦色的二蔡,又看了看赵皓,这才道:“就在任丘城外扎营,今夜在任丘城内休憩罢。”
众将士纷纷发出一阵欢呼,加快了行军脚步,浩浩荡荡的向任丘进军。
赵皓也回头望了望,看似不经意的瞄了二蔡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一战,他注定要偏离皇帝赵佶的旨意,二蔡监军,背后的小报告必将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几乎没有调和的余地,索性先给两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
任丘城只是一个小邑,方圆不过两里,人口不过两三万人。
两万多大军的大营便驻扎在城外,而童贯、赵皓、蔡懋、蔡攸和种师道兄弟等人则入了城,由任丘县令接待,安排一处较为宽敞的大宅子作为行辕。
入夜。
童贯正在闭目养神。虽然只是临时住一晚,但是任丘县令倒也不敢怠慢,毕竟也是相公加国公,派了几个丫鬟在内伺候着。
几个都管在外守候着,夜色已深,绝不允许任何人入内打搅宣帅的休憩。
门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只见数道身影,直奔童贯所在厢房而来。
“宣帅可在里头?”最前的一人问道。
“夜色已深,宣帅已休憩,概不见客。”领头的都管,连头都没抬,直接回绝道。
在这里,宣帅便是最大的官,所以那都管也不用看来者是谁。
“烦请入内禀告宣帅,就说隆德郡公求见!”对方也来了火气了。
那领头都管双目一瞪,正要呵斥,突然想起“隆德郡公”四个字,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赵皓,神色大变,急忙向前参拜。
赵皓摆了摆手:“入内禀报罢。”
那都管急匆匆的奔了进去,又急匆匆的出来:“宣帅有请郡公。”
赵皓点了点头,大步而入。
卧房当中,虽然说不上富丽景象,四下里都是香气馥郁,唾筒,茶捂,香炉,一应俱全。几个侍女虽然算不上绝色,倒也是身段玲珑,明眸皓齿的。
听得是赵皓前来,童贯早已披衣而起,正襟危坐,满脸肃然。
赵皓入了卧房,似笑非笑的望了童贯一眼,然后视线又落在了那几名侍女身上,童贯脸色一变,急忙挥手令众侍女退下。
赵皓笑道:“宣帅在汴梁自家宅子内风流快活不打紧,此间人多口杂,须莫要落了行迹,此可是要命的大事。”
童贯神色尴尬道:“公子取笑了,此间侍女只是服侍起居,老奴岂敢放荡形骸。”
赵皓不再纠缠此事,神色一肃,问道:“明日便到了莫州与河朔禁军汇合,西军尚在赶来途中,大战在即,不知宣帅有何良策?”
童贯望了望赵皓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亦知临行之前,官家已有旨意,此战奉辞伐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为主。待得到了莫州,三军汇合之后,我等当在雄州一带,排列大军压境,再遣骑勇入辽境宣读官家招降檄文,瓦解辽人军心,再率军入辽境。辽军早已被女真人打得七零八落,南部不过三四万兵马,我十万大军一到,辽人必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卧槽~
赵皓心头只想骂娘,很显然,这厮还是打算和历史上一般折腾,结果自然也必将和历史上一般,被辽人杀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童贯见赵皓默不作声,眼中似乎有怒意,不觉暗自心惊。他可是领教过赵皓的手段,对赵皓畏之如虎,生怕赵皓一个不高兴,把他那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命根子又收了回去。
许久,赵皓都未发一言。
童贯不淡定起来,恭声问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赵皓冷笑道:“辽人虽只数万人,却都是精锐之师。更何况,我等即将面对的是辽军最悍勇之将耶律大石。若是这般打法,与送死何异?”
童贯疑惑的问道:“依公子之意如何?”
赵皓淡淡一笑:“宣帅为三军之主,鄙人为都统制,总管诸军,总有些似乎分工不明的状况。今夜找宣帅,是想明确职责,避免冲突。”
童贯望着赵皓,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声问道:“不知公子意欲如何分工?”
赵皓沉声道:“简单点,大事宣帅做主,小事鄙人做主,不过……”
童贯:“不过甚么?公子但讲无妨!”
赵皓又笑了:“是大事,还是小事,鄙人做主!”
童贯的脸色变得极其犹豫起来,许久才道:“公子虽有掌兵经历,但是终究未经历大战,如今伐辽事大……还请公子小心谨慎为主,一旦事若不济,老奴和公子都罪责难逃!”
赵皓眼中神色变得严厉起来:“从今日起,军中一切大小事务,便由本都统制做主。若得有功,尽皆归宣帅,事若不济,罪责可尽归赵皓,绝不抵赖!”
童贯见得赵皓来真格的,不禁惶急起来:“公子须知还有两位副使,若是老奴一切尽由公子做主,那两人必然飞书禀报官家,弹劾我等。”
赵皓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两位若是不安分,本都统制自会处置。”
童贯仍然不死心:“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公子切莫冲动行事……”
赵皓冷冷的笑了,眼中杀气腾腾,嘴里挤出了两个字:“童谨!”
童贯听得这两个字,不禁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强自镇定下来:“公子说甚么?”
“童谨,男,宣和二年六月初九生于汴梁,寄养于汴梁西门宣帅之堂侄家中,宣帅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日准时探望,风雨无阻。”
刹那间,童贯满头大汗,全身发抖起来:“公子……”
赵皓沉声道:“我能让你子孙满堂,也能让你断子绝孙,宣帅要相信锦衣卫的本事!”
童贯彻底瘫倒在软塌之上:“全凭公子做主!”
赵皓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记住,事若不济,尽可推责于我,不必遮掩,也不必担心我怪罪与你。”
童贯怔怔的望着赵皓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话:“公子,这是何苦?大宋宗室,除开皇子,能到郡王者已是极限,公子未及弱冠,便已是郡公,封王那是迟早的事情,何必立于危墙之下?诚为公子不值!”
赵皓停了一下脚步,终究是没有回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还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ps:先奉上一章吧,三更有点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