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节 红花会
对于这类由于临高工业化兴起的私人集市,如何处理目前还没多少元老在意过,但这么放任发展总是会出问题的,以后必须有个章程。
中国农民可真不缺商业意识,杨云苦笑着:就这样子,还真有点当初他在江南某镇的外企当hr时候走到大街上时候的感觉。他这么想着带着随从穿过了热闹的小集市。他的目的地是正在修建中的支线通勤站,这里正在修建一个大型的住宅区。
火车站台会带来商机,在这大明的时空也依然奏效,当然由于车站周边土地已经提前一步都为元老院占据,这里的商机也在元老的牢牢掌握中,合作社早早就在这里布点,农委会的红花会也在这里插一脚,开了一家北冰洋冰行。元老院属下的企业货品一贯高质量,这价钱嘛自然就不如劣币了,服务种类也有限制,所以不远处的私集那么兴旺也不奇怪。
从兴建中的通勤站台延伸出来的道路上三三两两的出来了拎着大口热水瓶,身穿白色坎肩的小贩。他们附近各处陆续向此地集中再散去。身穿的白色坎肩后都画有一朵硕大的红花,红花下用黑色字体书写着四位数字编号。坎肩左胸口一个与后背样式相同的小号红花和编号,其下又有一个带遮盖的衣袋。右衣袋的却是一个延伸至右胸口的大口袋。
这些小贩是红花会的卖冰郎,专门在城内兜售各种冰棍为业。这些人大多是劳动力不强的人。有的是还没有入学的儿童,也有老年人和妇女。虽然里面很多人不是归化民,但是出于卫生的考虑都要先净化才能得到这份工作。所以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一水的“髡发”。
现在正是临近中午,小贩们陆续集中到这里的冰行重新补货。他们销售的产品只有一种:冰棍,分为2分钱和3分钱两种价格,后者比前者多点绿豆或者赤豆。前者就是普通的棒冰,按照添加的调味剂又分成五六种口味,不过最好卖的还是普通的盐水棒冰。小贩们手上拎着的热水瓶是特制的不倒瓶――所谓不倒瓶其实只是在藤编壳热水瓶底部加了块圆形底铸铁,类似不倒翁的原理而已。外面套着加厚的藤编外壳。
“来根棒冰。绿豆的。”杨云随手拦住一个编号0043的少年。要了一根盐水棒冰。只见少年熟练的接过杨云递过来得五分纸币,从左衣口袋里找出二张一分纸币递给杨云,却似乎没有打开热水瓶拿冰的意思。而是伸手对旁边一个编号0081的少年耳边说了些什么,81少年高兴的打开他的热水瓶,用瓶内长竹夹夹住冰棍,小心的递了过来。
“我今日的份子钱已经够了。我兄弟刚开始做。还不太熟练,不然都交不出份子钱了。”少年见杨云疑惑的目光开口说道。
热水瓶价格是小商贩们无法承担的。所以这些少年所用的热水瓶大多是租赁的,加入红花会很多是本地贫穷百姓家的子弟,都要有担保人作保才拿到这份工作的,而热水瓶的租赁费用是每天一毛,这需要卖掉50根冰棍才能赚的到。
杨云吃了一口冰棍,试了试味道。然后说道:“嗯,保温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爹妈在哪里工作?“
“我叫陈肆。这是我弟陈家洛。爹妈都在马袅公社农委会第17号农庄里当农工的。”编号0043的少年爽快的回答道,“我们的销售区就在这条路上。”
“你们是归化民子弟,怎么不去上学?”杨云奇怪道。这兄弟两人的爹妈都在当农工,应该是归化民了。但是归化民的子弟入学是强制性的,即使不是读书的料子也会被弄到学徒队去。不会让他们在街上当小贩的。
“我们爹妈没有住处,不能落正式的户口。只能按照集体户口算。我们也上不了学。”
杨云点点头,问起他们现在的住房情况怎么样?
陈肆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几个月前才从广东来得,刚刚在公社里落户做工,听社里的人说了:如今名额紧,分房子要排号,我们家得排到后年了。”
“那你们现在住哪里?”
“没房子住……”陈肆双手一摊,“爹妈都住农场的集体宿舍,我和兄弟就借住在红花会的宿舍里,一张床分三拔人睡,好歹有个地方能睡觉。”
“那你们一家人不成了各自分离了?”
“那也比要饭睡屋檐破庙强。好歹是正经的房子正经的铺。”陈肆笑了笑,“再说社里的干部说了,等给我们排上号就有房子住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少年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我看到农场的房子,那真是又敞亮又干净,还不是茅草顶,能早一点住上就好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少年,杨云抬起手确认了时间,晚上7点11分。心中想到如果两小时内我又拉肚子,我就要和南海说,让冰棍厂的归化民新厂长就得去符有地那和老厂长一起当矿工。十八世纪英国就是因为公用冰激凌杯而让上百万英国人染上肺结核,所以现在只允许在街面上销售的冰棍,而所有的热水瓶标配50根冰棍,严禁小贩用手触摸冰棍,抓到了一律送去劳改三个月,有工作的父母也将被扣工资。为的就是保证卫生。
因为管理不严,在制冰棍和销售过程中污染造成规模性的食物中毒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虽然腹泻在目前的临高不算致命,但是一下子有好几百人不能正常工作这损失还是大了点。在上一次爆发冰棍引起的食物中毒之后,有元老甚至在常委会上提议关闭冰棍厂,暂停销售这种极易受污染的食品。但是在轻工业部、商业部和农委会的竭力运作下遭到了狙击而未能成功。
穿过站台,很快就到了工地外面,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元老院的工人没有午间休息这种概念。为了压榨人力,除了对体力或者技术要求高的工作,大部分工作只分白班和晚班,期间到点供应一顿饭,吃完就上工。此处也如此,工人都在工地上吃,此刻已经由食堂做好饭菜,由工人用担子挑着送上了工地。一组组的工人排着队正在打饭。
杨云直接找到建筑指挥部驻地,门口两个警卫看到首长连忙敬礼。
“老杨,你怎么来了?”张兴培坐在躺椅上啃着鸡腿,脸上有些意外。
“还不是你这进度不放心。”
“公事吃完饭再说,我可不想消化不良,你吃了没有?”
“没呢,你小子还吃小灶啊。”杨云发现了一边的煤炉子和锅碗瓢盆。
“食堂师傅手艺不行,来来,一起吃。”张兴培倒是挺热情,他一个人在这边监工,民建没多少元老重视,难得有领导级别的过来关心慰问。
张兴培的秘书和戴秀一起去端来饭菜,杨云也顺势坐在一旁,两个警卫在他指令下,才接过张兴培徒弟端来的饭菜,小心的轮流吃。
“你小子吃得奢侈啊,芙蓉鸡片、酸菜鱼片、回锅肉片……居然还清炖甲鱼!”
“绝对野生的。”
“你给我找个养殖的来倒成稀罕物了。”杨云笑道,他对这玩意没什么兴趣,还是肉和鸡比较感兴趣。
杨云用筷子夹了片回锅肉,就着格瓦斯吞了下去,味道真不错――能做出这么正宗川菜的只有商馆酒楼了。百仞城的元老特供食堂的烹饪水平虽然很高,但是一直吃总觉得得有点腻味,而且大锅菜总不能做得太细致。和这酒楼里的出品完全不同。
“当地工头孝敬的,不吃白不吃。”
临高现在为了多用体制外的人力,这种当地工头组织临工的模式很常见,自然当地工头会很主动的和直管首长搞好关系。
“你小子挺**的。”
“嘿嘿,不**老子来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此人口短,拿人手软。你这么吃了,万一人给你玩点花活偷工减料怎么办?”
张兴培嘿嘿一笑,并不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劝告杨云也多吃点。
张兴培很快就吃饱了,看杨云还在大口吃,他的谈兴突然起来了。当然,元老和元老之间的谈性主要是喷执委会、喷常委会、喷各个部委办。总之,就是黑子喷。
“尼玛我们民建就是悲剧,没人重视啊,要人没人,要设备没设备,要材料没材料!”
“宅党钱水廷没上台前吹得好好的,要搞什么大组阁,理顺政权运作关系,现在尼玛他算是自己组阁组进去了,我们这群边缘继续给他们top洗脚!
“尼玛她们也不看看:土共历史上,那些大型国企搞住宅建设,比如安阳钢铁厂,一九五八年到一九六一年三年时间也不过和安阳建筑总公司合建楼房三十六栋,实际属它的二十五栋,还有平房四十栋,它安阳钢铁三万多职工,一千多户家庭,三年不也就安排了一点六万单身的,五百多户家庭,其余还不是工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节 教学开放日
“尼玛还有,那河南省第二建筑工程公司七二年三千工人,和我们民建现在差不多,可人家一百多台总共八千马力机械设备,第一年竣工面积也就三万平方米的水平,尼玛执委会那帮大爷别说钢筋舍不得给,连几台蒸汽机推土机申请都拖这么久才给批,老子旗下就这么点人,要老子半年修三万多楼房可能不?元老院的优越性也不能这么无边无际啊。”
杨云被噎得慌,忙就着格瓦斯吞下最后几口,早已吃完的戴秀很自然地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
“这丫头不是你的生活秘书吧?看着有点**啊。”张兴培突然话题一转。
戴秀闹了个大红脸,拿过碗筷逃一般的追着张兴培秘书去洗碗了。
“别胡说,这丫头是分给我的行政实习生。”
“所以你就把她实习了?”
“你……你小子思想别这么禽兽行不行?”杨云一脸浩然正气,“我可是个正经的hr,当初老子手里的女工没一千也有八百,都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要乱搞女工那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你看我做了没有?人,还是要有点底线的……”
“哼哼,谁知道你――你们这帮坐办公室的禽兽,这么小的丫头也不放过,上次那个谁还把人肚子搞大了,真是禽兽中的禽兽!”张兴培一脸义愤填膺,随后感慨道:“早知道不搞建筑了,我也去当禽兽!”
“你的秘书可是b级的!比这丫头漂亮多了。”
“好东西吃多也没劲。何况在这破工地指挥一群猪,老子比猪还累,没那精神!”
“……”杨云知道这工人素质问题是元老们长期吐槽的事情。稍微好点的苗子一般落不到建筑公司来,在很多人看来建筑公司嘛,只要有力气搬砖运土就够了,脑袋笨点不要紧。在这一思潮的指导下,很多其他部门企业淘汰下来的归化民工人就都给丢到建筑公司去了。
“山东的移民里有不少木工、泥瓦匠出身的,我肯定都给你挑出来……”
“那样最好,虽然他们那手艺和我们的工艺差距太大。好歹还明白怎么干活,最起码会砌墙。”张兴培剔着牙,“还有上次你答应的加工程队学徒的事。怎么样?”
“少不了你的,一定给你弄足员额。”
一觉睡到中午老婆来叫吃饭,戴德厚才揉着睡眼起床。
等他穿好衣服掀开蚊帐,儿子戴瑜正坐在门口的饭桌。眼巴巴等着他。
老婆盖好门边煤炉上的铁锅。端来最后一个菜,自从临高煤业公司开始推广蜂窝煤,只要订购三年就免费送煤炉,这玩意就火了,临高县城和各个墟市已经一统天下,烧蜂窝煤比烧柴省太多了。
一间偏房全家三代住,三张长凳砖头当脚的竹板铺就是床了,再加上二口箱子把不大的物资挤得满满当当。花了不少心思才摆放好。只能在门口开伙摆桌子吃。不过饭食和他家在儋州比起来堪称丰盛,鱼丸烧莴笋、虾酱拌黄瓜、干烧茄子、西红柿汤、还有热气腾腾的米饭。
不说这么多菜。光以前米饭可不是每天都能放开肚子吃的。首长本事大,临高今年虽然遭了风灾,稻子收成还是比往常丰年多许多,虽然吃饭的嘴多了许多,米价也一直不高,尤其首长的德隆粮行随时都有大量好米零售,童叟无欺,从不耍秤,炒粮价的米商在这里根本没活路。
“爹娘那边?”戴德厚坐在正位。
“饭菜早送过去了。”戴氏知道男人担心什么。
戴德厚的爹娘虽然年事已高,还是在外面摆个摊,赚点小钱,午饭是在外面吃得――家里人口多,开销大。虽然借住着同宗的房子,房租上却一文钱也沾不到光,日常的开销还是挺紧张的。
“好,那咱们吃吧。”
戴德厚说完开动了筷子,儿子戴瑜忙吃了起来,戴氏在旁边照应边吃。
按以前规矩女人是不上桌的,在临高这里的规矩慢慢不一样了:很多女人都在首长那里做工赚钱――有的还不比男人少,而且女首长地位高,社会风气就开始慢慢的转向了。
“他爹,太辛苦就换个工吧。”
“不辛苦哪来的钱?”
戴氏叹了口气,见儿子喜欢吃鱼丸,忙又多夹了几个到儿子碗里。
“他爹,宅地几个哥哥松口了没?”
“没呢。”
戴家村的地都是戴姓亲戚所有,宅地也不是没有,但眼看着一天天暴涨,谁家也不愿意低价卖给自己,何况他家还不能一次出拿钱来。
“他爹,瑜儿入学的事有眉目了没?”
“托人问过了,说现在入学得申请学籍,我们没归化民户籍的没机会,就算是自费生也得有本地的固定户籍才行……”
要有学籍,就得有本地户籍――要有本地户籍,就得有固定住处,他们这样的,只能算流动户。连自费上学都不行。
看着戴氏默不出声,两眼有些泛红,戴德厚叹了口气。
临高教育资源有限,成人教育还可以将就,但芳草地的校舍早已经爆满,由于师资力量限制,学龄教育短期内也不可能扩大招生规模。现今临高人口不止十万,上万适龄儿童,光保证归化民子女的入学就很吃力,非归化民子女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入学,好比戴德厚这种没房子的外来户属于流动人口,他暂时又不想去当归化民,除非象上次那样机缘巧合,不然想进芳草地肯定没戏。
临高如今也有私学教授儒家大道,但这种教学得不到首长承认,连丙等学历还得去考。
戴德厚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能十年寒窗博取功名,眼见临高日子越来越好,首长前景一片光明,自己女儿一年前因为偶然机会入了芳草地,他和戴氏去过几次大开眼界,自然希望儿子也能进去,毕竟女儿迟早要嫁人,学得再好,将来也是便宜了别人家。
其实他老婆戴氏早年也是富户子女,读过书,戴德厚也知道老婆早想去入首长的伙了,自己和她识字会数算,听说拿丙种学历很容易,乙种也不难。得了乙种文凭的话在首长那里都可能有大用,说不定还能当个干部。现在弄得自己只能干力气活,老婆在三哥旅店帮工也很辛苦――说是帮工,也不过上工的时候给口饭吃,工钱那是不敢争多嫌少的,给多少拿多少,有时候连着一个多月连张绿票子都看不到。一个房子的事情就把他们勒得喘不气来,只好任由三哥盘剥。
说是同宗一家,其实哪有一点“亲亲”的意思。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可老父对剃头这件事是绝对不愿意,多次说过除非自己死,不然休想家里人剃发――戴德厚心里也一直犹豫。
戴瑜在儋州入过私塾,读过书懂事理,看到爹娘面露难色,此刻只是默默的吃着饭,也不插嘴,虽然见过姐姐在学校的神气模样,他心里也很是羡慕。
饭后,戴德厚换上了一身青色细布短褂,又净洗过脸面,戴氏也换上了一套较新的比甲。
今天是芳草地的高小一年级的教学开放日,每个学期都会有一次教学开放日,一般安排在春假前。芳草地采用封闭教学制,不设寒暑假学生只有在休息日才能回家,除此之外,只有在新年放假三天,自然也没有寒暑假。不过,每年的春天却必放春假――实则就是农忙假,学生可以回家一周帮助家里干活。
春假开始前的几天里,各年级各部门轮番举行教学开放日活动,向学生家长宣传新教育体制的成果。
戴氏牵着儿子,手里拿着装着精心准备的吃食的食盒,随着戴德厚出了门。
先去了戴家村门前的集市,那里戴德厚父母守着小摊卖些吃食,生意还不错。两人正忙着。
将儿子托给父母,两人出门赶到马袅新区站,坐着火车到了东门市站换乘,很快就到了芳草地。
今天的公开课,从临高各地赶来的父母很多,此刻国民学校的正门,门卫处已经排起了长龙。
半个时辰后总算轮到了,戴德厚忙拿着探亲证和临时身份证递了进去。
“你是去年到临高的流动户,怎么可能有女儿在学校入读?”今天假髡门卫换了新面孔,不是上次接女儿回家时候看到的那个了,看了戴德厚的身份证明,顿时有些不信。
“是有首长推荐的!”戴德厚连忙解释,心情也从一年前的惴惴转为如今的自豪。
“哦,这样啊……”门卫看了看探亲证,上面有学生、家长姓名和手印,对照后在上面盖了个章,递了回去,“去那边,下一位!”
巨大的铁门只开了一个小门,两人进入芳草地国民学校,穿过雕像,入眼处是宏伟的主教学大楼,五层的红砖八字楼好像一只俯莅大地的红色巨鹰,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正面的教学大楼大厅是一个三层挑空的宏伟内廊,透过它能看到远处煤渣跑道围着的操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节 大有前途
并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依旧震撼,戴家夫妻还是很快收回了注意力,看向此刻在教学楼大厅前的小广场,站着的一排排或惊讶或自豪神情的男女老少,那都是等待探望的学生家长。
“你好,请把探亲证给我看看。”
主持接待的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首长,上身穿着米色的小西装外套,下身是黑色的一字裙,丝袜**,黑色高跟。
戴德厚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却还是闹了个老脸通红,不敢正眼相看,倒是戴氏颇为镇定,推了推他的手肘,他才省得把探亲证递了过去。
“高小一年一班,戴嫣,”女首长看到名字微微一笑,“这孩子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将来大有前途。”
戴德厚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将来怎么个“大有前途”,莫非有元老看上自己女儿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喜。要是真有元老看上她,不但是她自己的福分,也是全家的福分。
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元老已经转过头招呼道:“许老师,你们一班的。”
国民学校的规模飞速扩大,学生管理自然也急需大量人手,今年结业的第一批乙种文凭生做个正牌老师还不够格,但当生活老师却是可以胜任了。
许老师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她是元老从广东买来的孤儿,两年初小读完之后没潜力继续读高小,但性格温顺细心。所以被招入师范班,课余兼着生活老师。
目前国民学校的教育虽然以普及为主要目标,但元老的事业精英也不能或缺。因此那些各方面成绩全优,有潜力跳级的学生会给予特殊教育,每个学期按照选拔排名,选拔组里的前面的64名学生在班级调整的时候会被分入一二三班,这三个班有最好的资源投入,每个学年的教学内容被压缩在一个学期内,他们被寄予厚望减少学习时间。以更快的学习更多的知识,所以私下又有天才班的外号,可以说是元老们未来精英的种子班。
由于天才班不以数量论。教学质量要求很高,所以是国民学校罕见的的小班教育,许老师面前的一班家长只有二十几人,比起身旁一些队伍上百亲人要短得多。此刻都转过来打量。她看到这两位,想起那个伶俐可爱的女孩,挥挥手招呼戴父戴母过去。
戴德厚不伦不类的拱了拱手,算是和女首长打了招呼,忙和戴氏一起走了过去。
他总共有过两子三女,其余的孩子都不幸早夭,如今膝下只有九岁的女儿戴三娘和七岁的二儿子戴瑜。
一年前全家刚到临高,八岁的戴三娘在东门市走失。正当全家以为被人贩子拐了去,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位男首长抱着女儿送来,夸女儿聪明可爱,还问戴德厚愿不愿意让女儿入国民学校读书。
原本也就这么一说,但他全家到了戴家村,被同宗三哥戴德高知道此事后,好说歹说,非让他把女儿送入学校,当时他求庇于三哥也只好答应,不久女儿和三哥的女儿戴秀就以那位男首长的推荐名额入了国民学校,从此有了个戴嫣的名字。
不过女儿确实争气,戴嫣入学第一个学期就表现出众,国民学校初小一年级有几千学生,她第一个学期的总评定成绩就杀入了前三百名,受到老师重点关注,随后排名不断上升,到初小二年级的时候已经到前二十一名这个微妙的位置。顺利的进入了快班学习。
芳草地从开始有学期选拔排名的第一个学期起,各年级还没有一个女生能够冲入前二十一名的。戴嫣成了第一个闯进前这一排名的女生。
在快班用一个学期学完了一个学年的课程之后,她进入了高小一年级,在高小的第一次总评定的时候就拿了第一。顿时成了轰动整个芳草地的大新闻。
对于元老教师来说,这不足为奇。对于低龄学生来说,传统填鸭式的教育模式其实是更适应女性的学习模式的。只要条件合适,女生在义务教育阶段是有相当优势的。戴嫣的出线不过是新教育模式渐渐体现出成果的一个直接反应而已。
但是对于归化民和土著百姓来说,一个女学生站在年级总评定第一位置上对他们的情感、理智和观念全是一次颠覆性的大震撼。对于他们来说,女人能够念书识字就已经是首长们大大的抬举她们了,居然还有人能够得第一名!《镜花缘》说部里倒是有女状元、女进士的,但那是小说家言,当不得真――就算是真得,那也是“女科”,那有现在这样真刀真枪的男女一起考排名次的。
叮铃铃,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教学楼瞬间热闹起来,接下来是劳动课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会由老师领着去各处实习劳动,只有排到公开课的年级会专门留下来。
临高教育历史太浅,国民学校普通学生目前最高只到高小一年级,但快班的学生是未来精英,自然有不一样的待遇。
戴德厚与戴氏和其他家长一起,被领着走向学习院。这是芳草地中的校中之校,有单独的校舍,只有每年级一二三班的教室设在这里,在这里还设有初号班――元老子弟班。
由于子弟班的人数有限,采取的是同班复式教育法。由“钱校长”,也就是吕洋的母亲这位资深小学教师亲自担任班主任,享受的元老教师授课――全部是最优质的教育资源。
为了避免这些小孩子过早脱离群众,专为元老子弟设置的学习院里就吸收了一二三班的精英归化民学生,作为他们的同学朝夕相处。
对于来参观的家长们说,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许老师打开教室门,一脸微笑领着家长鱼贯而入,二十几个家长把讲台挤得满满当当,看着下面精神抖擞的孩子,不少人当时就眼红了。
前排一个黑色校服胸口上佩戴班长徽章的男学生坐得笔直,大声喊道:“起立!敬礼!”
初小二年一班二十来个孩子猛然起立,以九十度的鞠躬。
许老师拍了拍手,教室顿时沸腾起来,十来个孩子冲向自己的父母,场面顿时欢笑和眼泪横飞,只有座位上那十几个孤儿和没人来探亲的孩子羡慕地看着。
第一排靠窗坐的戴嫣早就看见了父母,一个月不见心中自然极为想念,此刻跑得最快,直接冲入了戴氏怀里。
戴氏抱着自己的女儿,眼泪早已止不住簇簇下坠,她搂着嘻嘻笑的女儿不断上下打量,面前这张一月不见的小脸并未清减半分,反而下巴多了一丝圆润,她剪着这里的女生常见的短发,用发卡卡在耳后,乌黑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显得干净利落。身上穿着裁剪合身的细布校服,穿着白色及膝线袜的脚上套着一双“澳洲式”黑色搭扣布鞋,那模样越发伶俐可爱。
她的校服翻领上缀着三道白线,男生则是袖口有三道白线,戴德厚知道这是快班生的标记,65到300名的选拔组学生有二道,而普通学生只有一道。
作为年级总选拔的第一名,戴嫣在胸口的领巾上还别着一个特殊的金属徽章,这是年级no.1的荣耀。
芳草地里到处隐含着刺激学生进行竞争的元素,只有最残酷的竞争才能让优秀的种子脱颖而出。元老们的寿命是有限的,在短暂的时间内要培养出足够的新世界的接班人,时间是十分紧迫的。
倒是戴德厚此时脸绷得住,站在一旁只是眼角隐隐抽动,直到戴嫣一把将他抱住,甜甜地唤了声爹,才忍不住连声叫好,眼角一颗泪便再也藏不住,让戴嫣笑嘻嘻地伸手拭去。
等场面渐渐平静下来,许老师拍拍手,带着大家去了厨房和食堂。
由于学生太多,挤一个地方吃饭会造成混乱,所以国民学校的食堂按年级分了好几个。不过,快班的就餐地点也不是芳草地的学生食堂,而是学习院食堂。这里的伙食是按照归化民中的最高标准供应的。
家长们拘谨的站在外面,透过大玻璃窗看着孩子们在其中忙碌。
今天的探亲课是劳动课的一部分,家长们会旁观学生上劳动课的过程,今天高小一年一班的劳动课排到厨房和食堂帮工。洗菜,淘米、刷洗碗碟和擦洗桌椅。
“这厨房刷得干净的,都不敢下脚了。”有家长发出感慨。
“怪不得都穿着白细布的衣服。”
“这么用胰子,太破费了――还有抹布,都是上好的布条子,做个鞋底不好……”
学习院的三个年级九个快班有将近二百人,再加上探亲的几百家长,需要的饭食不是小数字,等准备就绪,劳动课也差不多结束了。
饭铃准时响起,在外面的家长鱼贯而入,负责今天值日的学生拿起餐具,给学生和家长打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节 陌生感
戴嫣先后拿回了三份餐盘,又离开了,不久才一脸神秘的回来。
“娘,喝这个!”
戴氏接过女儿献宝般递来的瓶子,晃了晃,看着那装着白浆的瓶子,突然发现是玻璃的,手顿时一抖,差点没掉下来。
“丫头,这是?”
“这叫牛奶,上个月食堂才开始供应,只有我们这里早上有得喝,我上次月考两科第一,有两张奖励卷,换两瓶给你们尝尝!”戴嫣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献宝一样把另外一瓶递给父亲。
戴德厚看着手中的瓶子,顿时震惊了,这是水晶玻璃的啊!
眼前的牛奶瓶和市面上已经开始大量销售,价格不高的有色玻璃瓶不同,是透明的水晶玻璃瓶,做工也极精细,去市面换一二两银子不是难事。
首长们真是大方,戴德厚心中感激,手也微微有些抖了起来,忙把瓶子放在桌上。
戴嫣倒是见惯了的,拿过那瓶子,熟练地解开棉线,将纸封打开,又递了过去。
女儿不断摆手催促,戴德厚拿起瓶子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入口带着淡淡的甜味,随后一种奇特的香气,开始在嘴里弥漫起来。
“好喝吧,娘也喝!”戴嫣又打开了另一瓶,递给戴氏,看着她开始喝,才心满意足。
戴嫣的娘喝不惯这带着淡淡“腥味”的牛奶,但是为了不辜负女儿的心意,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戴嫣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将餐盘推到父母面前,又拿起戴氏带来的食盒打开,撇了撇嘴。解开棉布裹着的食盅,揭开盖把带着温的大黄鱼放在面前。
“上次就说别带菜了,学校里对我们可好了,每顿都由于有鱼有肉的,还不许不吃完!”
戴德厚看着眼前的藤编餐盘,里面放着几个椰子壳做的碗,不但有芋头烧鸡块。还有猪肉片炒的青红两色蔬菜的一份菜,另外还有一碗青菜蛋花汤,比起自家所吃更为精致。
三人开始吃饭。戴氏捻起肉片旁边那没见过的青色菜干,放进口里咬了口,顿时一股冲气在嘴里散开,随后便没法再顾礼节。张开嘴不断哈气。
“嘻嘻。这个有点辣吧?没关系的,喝点牛奶就好了。”戴嫣笑嘻嘻的道:“我问过老师,这辣椒吃了开胃。是美洲,哎就是我们西南方很远很远的一个岛,那边出产的,首长们弄过来种在临高才有的。”
虽然辣椒在市面早已有出售,但一来比较贵,二来饮食习惯不同。除了富户和归化民干部,临高普通百姓很少买来吃。戴德厚和戴氏虽然在红花会开设的蔬菜水果直销店里见过各式各样圆的尖的,红得绿得辣椒,可平时还真没吃过。
女儿嘴里不断冒出陌生的词,戴德厚没听说过,看着女儿出息了,心里是又自豪,又为儿子戴瑜心焦。
女儿再出息,将来也是便宜了外人,自家能沾到多少光?
正在低头吃饭,忽然戴秀小声说:“看,那是首长家的孩子。”
戴德厚早听说有“小元老”――他们是当初和首长们一起坐着大铁船从澳洲一起来得。不过这些小孩子十分神秘,在公开场合几乎是看不见的。
目前在芳草地学习的“小元老”只有不到十个人。从七八岁到十二三岁不等。在学习院接受专门成立了一个班接受复式教育――说是复式教育,实际和一对一也没多大区别。
他们的学习内容比快班的学生要深,特别是在自然和人文科学上深度和广度更大。除此之外每个人还要选修一门旧时空的常用外语,以确保大图书馆的各种外语资料能被有效的传承下去。
不过在学习院内部,这些学生是不许被称为“首长”的。校内任何人只能对其直呼其名,学生们背地里都叫他们“那些人”。
戴德厚见进来的是个女学生,看脸形不过十一二岁上下,然而身高却比这里的大多数十三四岁的男生都高出一头,身材窈窕,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款式的校服,留着长发,用粉色的发带束着,姿容昳丽,肤色白皙。
只见她进来之后,和几个相熟的女孩子打了招呼,步伐轻盈的走到餐台前领饭菜。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散发出一种和自家女儿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毫不做作,充满自信,宛如一轮朝日,全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她身上。
果然是天生贵胄。戴德厚羡慕的想,自家的女儿自从到这里念书之后也出落的越来越有灵气,和人家一比就没得看了……
不知道这元老家的姑娘以后会嫁给谁……
戴德厚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老婆的话打断了:“这是谁家的姑娘?”
“元老家的呗,说了你也不知道……”
这话倒是事实,戴德厚知道的名字的元老充其量不超过十个人,大多是通过广播和报纸知道的。
“那这闺女多少名呀……”戴氏如今也把这总评定是视若神明一般。
“人家不参加总评定的,他们可厉害啦,要是参加的话我们都得去给那些人洗脚……”
“洗脚?”
“嗯……反正娘亲你也不明白。”
戴德厚看着一笑一嗔的女儿,忽然觉得女儿变得陌生了,她那里还有过去那个小三娘的样子。她的说话的样子和神态和刚才的元老家的姑娘十分相似……
很快一顿饭就结束了,戴嫣把光光的餐盘和牛奶瓶都送了回去,饭后会留给父母和子女相处半小时。
见戴氏和女儿说得差不多,戴德厚斟酌一二,还是开了口。
“嫣儿,罗首长来过没?”
推荐女儿来此读书的就是罗首长,不过戴德厚不属于归化民,现在也没弄清楚罗首长的完整姓讳,其他官至何位,权柄几何也不明白,自然也弄不清楚这罗首长对嫣儿是什么意思,其实除了当初在东门市偶遇就再也没见过,女儿推荐一事是三哥带他去求的,但那位首长据说在什么禁区工作,他们也没亲自见到这位神秘的首长,只是托了封信过去。
“每周都来呢,给我带了好多吃食,让我好好学习!”
提到罗首长,戴嫣似乎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从校服口袋了掏出几颗糖果,递给戴氏。
“娘,拿回去给弟弟吃,这是首长送我的奶糖,外面没卖的!”
见女儿懵懂,问不出更多的,戴德厚也不好再问。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许老师很快就站起来宣布探亲课即将结束,过几天就是春假了,希望家长注意孩子的安全问题。随后又说了几句首长感谢诸位家长支持,会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才之类的废话,最后把学生的成绩单一一给了来访家长,这个可是如今拿去街坊邻居炫耀的最好事物。
戴德厚和戴氏出了学校,离他上工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不过他请好了假。
两人先上了火车,戴德厚心中不断思量着。
不知道罗首长是不是看上自家嫣儿?女儿再亲,反正也得嫁人,何况能给罗首长做小也是女儿的福气,若是攀上了罗首长,儿子也能来这国民学校读书就好了,说不定自家宅地对方也能说说话。
当然他心里也没底,现如今自己无房无业,连嫁妆都置不起像样的,何况这嫁女儿也早了点,听说澳洲没有童媳风俗,女首长还特别讨厌这个。
“他爹,你说我们去求罗首长,他会不会也推荐瑜儿入学?”一旁戴氏翻看着成绩单,突然出声。
“啊?”戴德厚还没回过神来。“我咋知道……”
“要不写封信,等嫣儿放假结束回校的时候让她带给罗首长?”
“这法子不错!”
戴德厚猛然有了精神,他握着戴氏的手,感觉全家未来有了指望。
“张总,你这进度不行啊。”
杨云和张兴培,刚刚带着戴秀、生活秘书,徒弟和警卫,从施工中的马袅新区回到指挥部。
紧邻公路的地块虽然已经平整好,但散落在其中的三十栋楼房,在三个月施工之后,大部分依然还在挖地基,只有靠公路的几栋楼修起了两层。按照这个进度,杨云的草拟中的新一轮分房计划就是个画饼。
“想进度快,要不给人,要不给设备,这边地下石头多,分给我的炸药都不够用。”
张兴培坐在躺椅,享受着生活秘书刚刚送来得热毛巾洗脸,语气透着懒散。
上任时候他的豪情壮志,早已经被现实消磨掉,民建全套土著干部班子,加上大部分工人都是建筑总公司不要的歪瓜裂枣和新手,虽然组织了不少临工来帮工,但进度依然拖沓,事故连续不断。
每天上班,张兴培大部分力气都在骂人,但骂多了也倦了。
“这样,我给你加一千人手,但你必须保证工期!”
“你那边还有多余的人力?”
张兴培倒是有些纳闷,临高目前最缺的就是人力,摊子逐渐铺开,各处都需要,尤其技术类的人力,各个部门都在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节 旅顺和镇江
“这批移民里我再给你挤一些过来。”
“光整些搬运工有屁用,老子要懂技术的,懂管理的!”
“这……”杨云面带难色,技工和管理到处都缺。
“那我想想办法,就这样吧,我先回去安排,尽早给你解决,你也加把劲,你不是要当张嘉诚吗,这才刚上路呢。”
“快滚!”
张兴培挥挥手,懒得和他打趣,希望今晚没新花样冒出来,尼玛每次刚刚和秘书有点兴趣,就被徒弟在外面叫嚷打断的滋味真是难受!
到了马袅站,一班车刚刚抵达,里面很多是从来上晚班的临工,看着精神头都不错。
杨云并不知道戴德厚也在戴氏的叮嘱下正在往工地赶,虽然回家之后连续腹泻了几次,人有些萎靡,但是他工作的劲头依然不减:在临高的生活,总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了。
虽然现在按照公历已经是1633年的三月,但是一阵阵的寒意还是侵袭过来。17世纪的上半叶,辽东的无霜期短到只能勉强种植旱稻作物。十月即已入冬,三月还没入春。
海面上的薛子良站在海天号的甲板上,又把身上的棉衣裹紧了些,举起望远镜注意着远方。这次海天号的任务是沿途侦查山东到旅顺和鸭绿江口的海情,包括天候和沿渤海地区港口的封冻情况。
发动机行动大致已经结束,山东方面已经进入到“善后”阶段。大规模的难民外送已经放缓了速度――在当地进行善后本身也需要相当的人力,东三府原本并不穷困,只不过是大明的海禁政策人为扼杀了当地的经济。现在经过叛军的一番折腾。东三府从上到下都如同被大水横扫过一般,不论是官府、缙绅还是地方宗族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虽然满目疮痍,却成了大有可为的新天地。屺坶岛派遣支队控制的招远地区已经形成了未来山东基地的雏形。
对于发动机行动的前指来说,他们的任务并没有结束。由于在大明、日本和朝鲜展开的战线已经很长,需要协调的派遣支队也分布很广,也的确需要一个能够总揽全局。及时做出反应和决策的指挥部。因而将原发动机前指被改组为东北亚派遣军司令部,驻地为台湾高雄。全面负责协调指挥东北亚地区台湾岛以北地区的所有派遣支队和工作小组。
新成立的东北亚派遣军司令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打通前往辽东和朝鲜贸易和情报通道。
虽然得益于发动机行动。从山东获得了大量的人口,劳动力缺口已经大幅度缩小,原本从辽东获取人口的迫切性已经大幅度下降了,但是整个东江镇几十万人口依然是吸引元老院的重要财富。
此外。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在海权角度建立在整个东亚的战略布局。
目前。元老院给山东,尤其是登州地区的定位是未来对东北亚大陆攻略的前进基地。而济州岛,由于对日韩的攻略还在下一步,所以战略定位只是中转跳板,另外提供一些诸如造船、畜牧等辅助功能。
作为东北亚大陆攻略的一部分,元老院早就盯上了旅顺和镇江堡这两处地方。旅顺港作为军港是非常优良的停泊地,而且陆上的地形易守难攻。只要很少的兵力足以控制。
元老院现在已经事实上控制了登州,再控制旅顺。就等于控制了整个渤海湾,取得了对渤海周边地区进行贸易和军力机动的绝对便利。不但可以更有效的控制山东东部。进一步能威胁到天津和北京。对大明的中枢干涉能力就有了质的飞跃。
但是作为商站的话,旅顺距离满清直接控制下的复州距离很远,而且道路不好,满清又缺少船只,作为商业口岸来说价值有限,最理想的商业口岸还是和朝鲜隔江相望的镇江堡。
在镇江堡不但可以直接和后金进行贸易,也可以威胁朝鲜的李朝政权。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这个堡垒随时卡断李朝和满清的贸易联系――这对物质极度匮乏的满清来说堪称沉重打击。
控制旅顺和镇江堡,就可以逐步建立起与满清的情报联系。目前元老院对满清那边的情况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除了靠大图书感挖掘故纸堆之外,获得的情报都是通过去辽东的商人那里的得知的。特别是从李洛由的渠道,大致可以掌握间隔半年左右情报――这对对时效性十分敏感的对外情报局来说是不能满足的。
另外就是东江军。目前东江军孤悬海外,后勤补给完全依靠登莱的海运。元老院在平叛之后通过实质上控制登州,等于掌握了对东江的补给路线,那么以后实际控制东江武装也就有了可能。
东江镇目前的局面非常之差,孔有德部虽然没有象历史上那样投向满清,但是东江的颓势已经不可扭转。毛文龙活着的时候东江对满清也没构成过大的威胁,毛文龙死后东江窝里斗,杀个不亦乐乎,内部早已元气大伤,对满清更谈不上威胁了。
根据大图书馆的历史资料显示,满清要拔掉这个钉子已经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气,甚至也用不着多少军队――且不说东江军如同叫花子一般的窘迫状况,就是人数上旅顺也只有几百兵丁外加几百户屯户而言。
制约满清拔钉子的阻碍,与其说是东江军民,不如说是在荒无人烟的辽东半岛上进行劳师远征的后勤压力。从后金占据的复州到旅顺之间没有屯堡,大军无处征粮,道路状况极差。因而较为理想的机动方式是使用水军――而后金在水军上又是一块短板。东江能够在后金侧后坚持这么多年,和他们以大海为屏障,以船只作为机动有很大的关系。
即使满清不计成本的走陆路拿下旅顺,没有水军作为海上支持力量的话,分散在辽海诸岛上的东江军因为拥有船只,可以随时组织偷袭,守备难度很大。
在历史上,三顺王归顺之后,借助降军带来的水军力量的机动性,满清立刻在1633年拿下旅顺,消灭东江镇。现在由于元老院的干涉,三顺王已经灰飞烟灭,满清也没有可用的水军力量,对旅顺的进攻也就没有开始。
但是这颗在卧榻之侧的钉子,皇太极是肯定要拔得,否则他就没法放心大胆的入关劫掠了。对这个建立在抢劫基础上的原始部落政权来说,不能抢劫就意味着在苦寒的辽东大地上活活饿死。
情报部门预测,虽然登莱叛军未能投降满清,但是叛军被消灭之后,实际上已经大幅度卷入叛乱的东江军各部必然人心惶惶。很可能会在近阶段出现大规模的投敌,皇太极必然会利用这样的机会来解决东江镇。
这十几万人口,元老院是不愿意白白便宜满清的。东江镇虽然在和满清的作战中没太多的亮点,但是这些贫瘠苦寒的海岛上坚持下来的军户兵丁都是经过过最严酷磨练而能的人,不管是充当劳工还是士兵,都是绝好的原料。
因而这次侦察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一下渤海北岸几个重要港口和登陆点的海况,包括封冻情况。除了对旅顺和位于鸭绿江口的镇江堡进行侦察之外,海天号还要对辽海上的东江各岛的驻军、屯户、军力和民生进行综合性的考察,作为未来评估如何吞并东江的数据基础。
“三月份还能结冰,我看这也算是难得……”薛子良放下望远镜,一阵寒风吹来,刺透了他的棉制防寒服,让他打了个寒战,现在已经接近中午,而他手表上的温度计显示此时的甲板温度低到零下,船上的帆缆都结了冰。
毛十三是东江镇一个普通的军户孩子,家就在镇江堡,他实在是太饿了,趁着下午日头暖和点偷偷跑到海边,想看看冰碴覆盖的沙滩下能不能刨出来几个贝壳,再不济挖几个螃蟹螺丝什么的填填肚子也好。入冬后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吃上像样的粮食了,这里虽然靠近鸭绿江,还能不时捞点小鱼小虾起来,但是各种资源也很紧张,特别是去鸭绿江捕鱼还会不时与朝鲜人发生冲突,本来东江军就不受朝鲜那边待见。家周围的野菜也基本上采伐殆尽了,好在这里往内陆走不了多远就有成片的森林,好歹烧个火取暖还不成问题,要不东江这边也不会比去屺坶岛的难民好到哪去。
前些日子听人说以前的李副总兵带着东江旧部在登州起兵反了,让东江军都渡海去投他,还说只要去的,粮食管够还有银子拿。军户里的小伙子动心的很是不少,不少人都上了去海岛的船,择机再到山东去。本地的官长也不管――如今东江上下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朝廷的粮饷天知道哪天才能运到,运到了能不能落到自己手里也难说,跑掉一些人好歹好少了吃饭的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节 毛十三
第一百二十八节
听说有些海岛上的将爷自己也带着人马去投奔李九成了,最近不断有人来到镇江堡和附近的东江各个屯所,煽动官兵跟着去山东打仗,这些人无一不带着白花花的银子,惹得许多人红了眼,一咬牙拿着刀枪就跟着去了。
毛十三也动了心思,不过动心思归动心思,人要不要自己这个芦柴棒一样的少年还两说。况且要渡海到人生地不熟的山东去和朝廷打仗,毛十三心里也没底。最关键的问题是从这里去投军的路上谁也不保证路上能不能有吃得东西。要是在半路上就饿死了,还谈什么银子。
投军的事情暂且搁下,肚子饿了得吃饭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这几天天下着雪,原本该窝在棚子里尽量不动休生养息,但是毛十三饿得实在顶不住了――家里没有一点吃的了。
毛十三从小没爹娘,是一个父亲的同乡收养他。两个人相依为命。继父有份饷,虽然一年也发不到一个月,而且东江镇各处屯堡别看破败不堪,士兵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和叫花子比也不呈多让,却是个米珠薪桂之地。一石米不要说比江南,就是比京师都要贵上几倍甚至十几倍的。
类似的情况在边镇都是如此,将帅们因为侵吞军饷已经成为主要的生发途径,都不喜欢重量大,变现麻烦的粮米布匹,要求朝廷运银。对于经办官员来说,运送体积小得多的银子也比运送大件的粮食布匹来得方便。
大量的白银涌入势必造成百物腾贵。所以各个边镇的士兵们看似军饷高于全国平均工资水平,但是当地物价却是全国平均水平的几倍乃至十几倍。
东江的处境更为糟糕。东江不但食口众多,辖区更是苦寒贫瘠之处。士兵连自己种地养活自己都办不到。诸将虽然可以通过和满清走私货物,收取走私商人保护费和挖人参、猎毛皮来获得收入,但这些收入和军户兵丁毫不相干,反而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历史上黄龙被乱兵殴打扣押,导火线就是驱使饥寒交迫的兵丁挖掘人参。
去年李九成造反之后,从登州运来的朝廷军饷和商人货物大部被卡断,原本就饿得半死。勉强存活的士兵群众的日子更加难熬,一定程度上成了激发了大量东江军人渡海去参加叛乱的动力。
有力敢冒险的都纷纷跑路,留下的就是老弱病残了。毛十三的继父昨天被派了差事。好歹今天有口饭,明天回来说不定还能带点残羹剩饭回来。但是毛十三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等不及明天了。
他拖着发虚的脚步来到海岸上,冰冻的海岸上看不到一点生机。更别说他想要的能吃得东西。他觉得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不远处一条小船正在像他这边划来,他眼睛一花就倒了下去,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毛十三只觉得眼前有一团火,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确沉得很,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相当暖和。比在家里烤着火还要暖和,人在温暖的环境里就会特别有安全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感觉人也不那么饿了,迫切的想睡。他想起继父和许多人都和他说过,冬天在外面走路千万不能睡着,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然而他实在没有力量睁开眼睛了,心想死就死吧,于是又睡了过去。
毛十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船舱里了,原来自己没有死,而是被一伙奇怪的短发人救上了船。
身边有个短发短褂的年轻人正在忙活,据他说是“首长”在海边发现了晕倒的他,当时天上下着雪,要不是首长发了善心,他早被冻死在海滩上了。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都喂你喝过几次糖水了。”这位小哥说道,“不然你早死了。喝碗糊糊吧。”
说自己喝过糖水,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身体确实不象以前那么发虚了。
“来喝碗糊糊吧。”小哥端来一个大碗,里面装着大半碗热气腾腾的杂面糊糊一样的东西。毛十三已经不少日子没见过正经的粮食了,看见这碗糊糊口水如同开了闸一般,连个谢字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喝进嘴里热腾腾的糊糊是实实在在的粮食,鲜美的口感是自己这辈子从没吃到过,这也让他稍微安心。喝完糊糊,他想起身,才发现并不那么容易,自己倒像睡在一张网子里。
“你先吃一碗,过些时候再给你送,你饿狠了,吃多了容易撑着。别慌着下床,休息一下首长还要见你。”
照顾他的小伙子态度很不错,看他的年龄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身上却透着一股子这般年纪不应该有的干练。
“上了首长的船,你就等着享福吧。”最后小伙子又是一个神秘的微笑。“大家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对将来面对的情况有个心理准备。”
吃过午饭后,薛子良“接见”了毛十三,毛十三没有听说过髡贼,但是这位薛首长显然是这船上的大官儿,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明的官他见过,没这么打扮的,朝鲜的官打扮和大明差不多。可这位薛首长说的话可是正儿八经的汉语,而且和辽东官话还挺像。打扮又和鞑子不一样。何况脑袋上也没有鞑子的尾巴。再说鞑子自己连像样点的船都造不了,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的船。
摸不清路数归摸不清,他在船上目前至少混了个温饱,不仅有美味的糊糊充饥,身上还给换了一身新衣服,这衣服不仅没有补丁,贴身又暖和。
几句话下来他知道薛首长至少不是坏人。人很和气,也不摆官架子,特别是知道他是东江镇军户之后显得颇为不平,说了不少朝廷的不是。毛十三按照本时空的标准只能算初一学生的大小,见识更是少得可怜,给薛子良这老棍子几句好话一哄骗就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
“这么说你家里就是这镇江堡的军户了?”
“回老爷:小的自打毛帅收复镇江堡之后就随继父住在这里了,除了去过旅顺堡外再没去过别的地方。”
“那你说说,东江的军户们平日都靠什么为生?光靠朝廷的饷银怕是活不下去吧。”
“谁说不是呢,饷银落不到我们手里,说是军户,可我们又没什么田土耕种。再说这辽东的地里要种出庄稼也是不易,天冷得厉害。早几年都靠朝廷和朝鲜那边运来粮食,可是能落到我们手里的也没多少了,平日还要靠些渔猎,挖些野菜,总还能混个半饥半饱。”
“毛帅被袁督师杀了之后,有人说毛帅死得冤,到底冤不冤咱也不懂,可是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了。将爷们杀来杀去,前前后后死了不少弟兄,咱们即不是家丁也不是亲兵,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就是没钱没粮。有点粮饷都紧着战兵家丁。不瞒首长,要不是两个多月没见着正经粮食,小的也不会大冬天冒险出来寻吃的。”
“你们这里离鸭绿江也近,听闻朝鲜也恨鞑子入骨,又是朝鲜的藩属,为何你们不过江到朝鲜就食呢?好歹还能挨过一时。”
“老爷有所不知,朝鲜虽然也防着鞑子,可也防着我们。我们这地界,能种出点粮食不易。朝鲜那边原本就给东江出了不少粮食兵器和船只,再要他们出哪里肯?他们自个都吃不饱。这几年光在边境打猎打渔也是冲突不断,大队的人马出去还好,小的这样孤身的,过了江遇到朝鲜人一样给打死――况且还得防着鞑子,要给鞑子抓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边似乎有很多林子,林中可有能造船的大木?”
“这倒属实,天气暖和了就有人去山里伐木,顺着江面漂到堡子,再扎成筏子,不过这东西,太多,也用不上,最近只是听说要多造战船,砍了不少,不过堡子里的人自己也偷偷捞了一些。”说到这里毛十三压低了声音,“听说是要造船去投李帅。”
“这么说,这李九成在东江的威望不低嘛,”薛子良心想他们还不知道孔有德李九成已经败亡!不过这也不足为奇,这种军户子弟,又处在镇江堡这样偏僻的地方,能知道多少消息?
“李帅从前是东江副总兵,威望在这里很高得。”
“听说东江镇现在是黄都督坐镇,他可是大大的忠臣,这下面的军士倒还愿意去跟李九成造反?”
“黄都督是不是忠臣小的不知道,小的们只求能吃几顿饱饭――黄帅来了之后一样没饭吃。老爷您才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小的早就交代了。”
“这么说东江的军户们还是为了一口饭吃。”
“谁说不是呢,鞑子太凶残,落在他们手里连猪狗都不如。可是朝廷也不待见我们――大家说是嫌弃我们只拿粮饷不打仗――天地良心,咱们这小小的军户一年能吃到朝廷多少米?叫花子一样也没法出兵打仗.”毛十三居然叫起屈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节 谋夺旅顺
“既然吃不饱饭,你愿意跟着我们走么?”
“承蒙老爷救命之恩,小的愿意追随老爷。”其实毛十三也心想,都上了船了,说一个不干,对方直接把自己丢在冰天雪地,鬼知道在哪里的海岸边不是自寻死路么?再说好歹看起来跟着老爷吃喝不愁。
“好吧,你先休息一下,想去上面透透气也可以。”
等他出去了,薛子良转向卫生员:“这小子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请放心首长,他就是饿的,年轻人恢复快,吃了两顿饱饭已经没大碍了。”
“下一次靠岸的时候,给他好好的净化下。”
和毛十三分开后薛子良回到艉楼的作战室,此次一同参与调查环渤海北岸和朝鲜半岛西海岸海情的几个元老都在地图桌旁坐下了。
三天前海天号直航金州湾,薛子良虽然很少就战略决策在元老院发言,但是在总参的会议上,一直是鼓吹旅大基地的东北亚地区攻略的主要支撑点之一。
在这假洋鬼子看来,旅大基地在战略地位上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最重要的是,旅大基地可以完全掌握在自己军队的手里,而不是采用山东那边的“民团”模式。
发动机行动结束之后,鹿文渊乘机占据了招远地区,成了当地实力首屈一指的“豪强”。但是,山东是大明的统治核心地区,东三府虽然不是山东的核心地区。官府关注度相对较小,但是毕竟距离京师要近得多,在当地直接宣示明显的军事力量有所不妥。还是采取类似类似广东一样作为重点渗透地区为好。控制招远、屺姆岛和几个登州外海的几个岛屿。鹿文渊和山东支队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历史上,登莱地区恢复元气要到清代了,大明现在根本无力顾及这片被兵火洗劫的地区,只要不公然树旗拉山头,在这里当土皇帝混上五六年不成问题。
相比之下,旅顺地区就是个合适的屯兵基地了。从这里不管是威胁大明的天津、京师,还是满清的盛京。出击距离都不远,而且可以得到海运的便利。
“老薛,我同意你的看法。旅大地区我们最好早下手,金州地峡依托扇子山一线的防线是非常坚固的。当年老毛子在这里死守,日本人可是将近三比一的优势兵力外加海军支援只换了个惨胜,这还没算没有武器代差优势。”王瑞相作为铁杆的“进击派”。对元老院长期忽视北方地区有很大的不满。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块地区最狭窄的地方总长不过是屺坶岛柳条边的三倍,但是战略纵深大得多。”
薛子良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展示了前几天前特侦队在金州半岛进行实地侦察时候拍到的照片。为了不被旅顺堡的烽燧注意,海天号当时并没有烧锅炉,而且也没有直接侦查旅顺口,而是分别从金州湾和大连湾方向侦察了金州地峡。侦查的结果让薛子良相当满意,明代那里没有围海造田,地峡想比现代更窄小。利于防守,而且冬季的封冻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如果控制这里,后金军队想要通过冰面偷渡是不太现实的。
“我们现在有些同志太保守,形式是在不断变化的。”说话的人是此人叫黄骅,是个黑龙江人,参加情报局的培训的志愿是去后金地盘担任站长。他从前做过生意,有一定的商业头脑,懂机械方面的技术,对关外地理风物捻熟,还会点防身术;能讲一口流利的朝鲜话,还会点山西方言。对开展对后金的贸易,进而进行渗透十分热衷。
“与其说保守,不如说是不愿意和后金打交道――在他们看来,我们想在旅大设立据点本质上是想和后金勾勾搭搭。”王瑞相笑道,“再说收益也不算很大。”
“话也不错,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有后金这头野猪给大明放血添堵,我们才能在南面大搞特搞。其实和野猪皮做生意赚钱是其次,关键得让野猪皮们壮实点,这样才能尽早入关,好让咱们给大明报仇啊。”
“这话你在这里说说不要紧,要给皇汉们听见了当心‘天诛’……”
黄骅哈哈一笑:“老子当年上北朝鲜和大毛那里倒货的时候,什么事没见过,怕个球。”
薛子良微微一笑,他虽然是货真价实的华人,自己却不认为是“中国人”,所以对这种话题根本不感兴趣,不过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在元老院属于政治敏感话题,少搀和为好。等他们的话都停了,他才开口道:
王瑞相说:“我最担心的不是做生意。而是元老院有些人担心我们的计划是太冒进。又要分兵开基地会成为一种负担。其实占领金州半岛不会引发和满清的大规模冲突。地理条件就足够阻碍后金军队的展开反击。我们在那里只需要自保,后金的主力不会费力不讨好的来啃我们这块硬骨头的,就连东江军现在这状况,没有孔有德带路他们也不敢集中兵力搞决战,只要让鞑子们吃一次教训,金州半岛就能获得长期的和平。如果说有军事危险,倒不如说镇江堡的危险性更大些。”
“东江军还有二十多万人,这些人口便宜了满清实在可惜,辽东的人口也不少。几年后进军朝鲜、山东、北直隶,旅大就是一个很好的战略节点。我们现在的战略节点都偏南――济州岛的纬度其实和江苏差不多。”
“我们说得热闹,现在旅顺可还在东江军手里。”
“拿下旅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薛子良说道。
“没错。”王瑞相说,“但是旅顺现在可有个黄龙。我们要打旅顺,黄龙是非死不可了。按照历史他是满清破城的时候自杀的,也算是一条好汉。死在咱们手里有点难看……”
黄龙虽然治军无甚亮点,但是“忠烈”二字还是当得起的,真要死在伏波军手里,不少元老在感情上是难以接受的。
“不要紧,”黄骅说,“这次登州叛乱,虽然孔有德没能降清,但是东江诸将中未必没有想走这条路的人。他们和叛军纠缠太深,只要朝廷追究,只有叛变投敌一条路可走。”
“要是朝廷不追究呢……”薛子良觉得这太虚幻了。
“那咱们就推一把,让朝廷好好的追究下。山东这次死了这么多人,牵扯至深的东江诸将能这么容易洗白?”
“其实黄龙的生死并不是主要的。”王瑞相说,“关键是我们要捧孙元化的派系。”
孙元化在登州之乱之后虽然暂时还是“留任”,但是他即已经革职,纵然有对外情报局和他自己的活动,能否留任还在五五之间。万一他不能留任,在新巡抚就任前,元老院需要在当地扶持一个“自己人”。
原先跟随孙元化的“登州基督徒小集团”中的大多数人是不合适的,特别是文官。虽然在元老院的帮助下他们都洗刷了“陷贼”的污点,但是“失地”这个罪名是逃不掉的。即使罪减一等,不被充军流放,革职、贬职都是少不了的。
相比之下,原登州镇副将张焘的希望最大。他虽然已经被革职,但在莱州保卫战中“立功”,而且前不久又第一个“突入”登州。收复登州,阵斩李九成的功劳如今都算在他名下。
明末由于战乱不已,朝廷对武将倚重日深,武将有了军阀化的趋势。为了驱使武将卖命,过去重文轻武的风气已经有所改变。只要能打仗,就算有些罪名被革职的,也容易就能得到起复,甚至进一步升官委以重任――左良玉等人几次惨败革职,都是很快就复职,继而又升官的。对外情报局从北京得到消息,张焘复职参将已经指日可待了。只要对外情报局再做些运作,他升任登州总兵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黄龙在旅顺就是一个空降干部,除了自己手下的亲兵家丁之外,他实际在东江只有盟友,没有真正能够随时驱使调动的部下,有相当一部分东江将领十分敌视这个空降干部。所以黄龙守旅顺是个死局。满清一旦进攻旅顺,黄龙必死无疑。
旅顺一旦失陷,东江立刻就会象历史上那样陷入崩盘的边缘。东江虽然长期受困于敌后,并不受人待见,好歹也是朝廷每年几十万钱粮养活着的军事重镇,一旦彻底完蛋足够震动朝野的。
这个时候,张焘如果能够英明神武的率领“孙元化练得登州新军”――当然实际上是北上支队的人马――收复旅顺,来个第二次金州大捷,不但张焘继任登州总兵不成问题,孙元化留任亦有相当的可能。
派遣军司令部现在打得就是这个算盘:东江一部叛变-清军进攻旅顺-旅顺失陷-明军反攻-收复旅顺-吞并东江余部。在这个循环之后完成实际控制旅顺,吞并东江的最终目的,同时将原孙元化系统的人马捆在元老院的战车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节 鸭绿江上
至于东江哪一部会叛乱,在对外情报局看来合适的人不少,而最合适的就是“三顺王”中的尚可喜。
尚可喜虽然和孔有德、耿精忠并称三顺王,但是他们除了同出东江之外并无多少渊源。尚可喜是子承父业,他父亲曾是毛文龙麾下的游击,阵亡之后由尚可喜继承部众,官至副将。屯驻在广鹿岛。按照划线分派来看,他算是黄龙阵营的人。历史上孔有德等人溃逃辽海的时候,黄龙狙击叛军,尚可喜也了不少力。
满清攻破旅顺的时候,尚可喜家人数百口都遇难。按常理说,他和满清是有血海深仇的,但是却在孔有德降清之后的第二年就主动渡海降清了。虽然史籍说造成他降清的主要因素是继任东江总兵的沈世魁企图诱杀他。但是对外情报局认为,他降清应该是长期不满的爆发。而在他投清之后,东江将领又有多人降清来看,东江对朝廷的不满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从这点说,东江主要将领投清毋须太多助力,只要顺势而为就可以了。
对外情报局决定,从沈世魁和尚可喜的不和入手。
对海天号上的几位元老来说,谁投降满清那是对外情报局的工作,而他们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任务要执行。
海天号渐渐靠近鸭绿江江口,按照地图显示,他们已经在鸭绿江的入海口大东沟海域,此地距离镇江堡大约有五十多公里。
别看毛十三自称是镇江堡军户,其实真正的镇江堡从来就不在东江镇的管辖之下。镇江堡只在毛文龙功成名就一战之后短暂的被收复过,过了不到十天就被后金夺取。自此之后,东江尽管盘踞朝鲜境内。屡次渡江袭扰,但是始终未曾收复镇江堡。
在经过丁卯胡乱、毛文龙被斩之后的1633年的鸭绿江上,东江镇的驻军和屯户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毛十三这样的镇江堡军户,都是屯驻在鸭绿江入海口一带的岛屿上。
“放下导航艇,全船一级战备!”
随着这声口令,海天号放下一艘小艇。随后在小艇的引航下以三节的航速缓缓进入鸭绿江。鸭绿江下游的通航能力尚可,1910年的时候,1000吨船尚可直接航行到新义州沿岸。满载排水量不过几百吨的海天号只要小心行事航行到镇江堡江面不成问题。
江面宽阔。只是淤积较为严重,江面上分布着许多大小岛屿。这些岛屿大多曾经是东江军的屯所和屯田,努尔哈赤在时,后金曾经多次发动过扫荡作战。驱逐屯兵。焚烧庄稼。现在这些岛屿上已经完全成为无人岛。只剩下抛荒的田地和残破的房屋。
鸭绿江的两岸,也到处是残破的景象,过去这里有曾经有相当茂密的人烟和大片开垦的田地。
由于东江的袭扰战术,后金将原本镇江堡沿海的居民全部迁入内地,因而这里除了少数后金的屯所周围之外,已经变得荒无人烟。这里已经单纯的成为一个军事驻防区了。至于对岸的朝鲜义州,在丁卯胡乱中也被满清洗掠一空,成了死气沉沉的地方。
海天号进入鸭绿江口很快就被岸上的各个后金屯堡发现。烽燧上开始升起黑烟。薛子良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屯堡周围有人马在活动。
镇江堡很快就出现在视野之中了。镇江城的历史十分悠久。是辽代来远城故址,金代婆速府、元代婆娑府治所。明代因其故址“营围有九”而称九连城。万历二十四年(1596)为了加强辽东边防,明廷在“九联故址新筑一城”。同年十月将长甸备御改为游击,移驻到此城。与宽甸参将营寨相接应。因筑此城之目的是镇守东边要塞、保卫江海安全,故名思义,以“镇江”而命名。
它北倚镇东山,西临横道河,南隔爱江右枝水,西邻鸭绿江,对岸即朝鲜义州。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它不仅是大明和朝鲜间的交通枢纽,在战略上南障四卫(金、复、海、盖),东顾朝鲜,是辽东防御的重要战略支撑点。
从望远镜中看出去,整个镇江堡的规模颇为可观,全城呈方形,周长1040米。一应守御设施齐全,刁斗森严。后金将东江军驱逐重新占据此地之后,在此在镇江留满洲兵300、蒙古兵1000,派满洲、蒙古官各4员驻防,堪称是重兵防守。海天号一出现,这里便已经四门紧闭,严阵以待了。
海天号当晚在镇江堡对面江中的一个荒岛靠岸停泊。按照地图,该岛应该是朝鲜的多智岛。安全起见,海兵登岸搜索,岛上并无人烟,不过岛上也有开垦过的痕迹,大约东江军曾经在这里屯垦过。
岛屿白骨累累,特别是朝向朝鲜义州一面的河滩上,白骨几乎布满了河滩。1624年的八月,后金突袭正在岛上屯田,收割粮食的明军,明军将士惊慌万状,争相溃逃,仅仅被斩就有500余级,其余明军争舟渡江,多数堕水溺死。这满地的骸骨正是当时的东江军民留下的。
“好惨啊。”黄骅站在荒芜的河滩上说道。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终于要和野猪皮打交道了。”王瑞拍了拍黄骅的肩膀说道,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货就好了――下面可就看你的了。”
黄骅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碍事。老子是个生意人。”
考虑到第二天镇江堡的驻军和防守官员必然有所动作――不管是开打还是派来使者,海天号此来的最终目的是送黄骅登陆,和后金建立起联系。因而黄骅必须做好第二天就登陆的准备。
为皇太极等人准备的礼物和贸易样品都堆放在舱室中,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柄装饰华丽的西式双手重剑。
“真是一把好剑,就是不知道皇太极能不能欣赏得了。明珠暗投啊。”王瑞相忍不住把剑拔了出来 “希望这次买卖能值得……”
这柄剑本身不算出奇,无非是用工具钢配合机器冷锻而成,不过在造型和装饰上却竭尽奢华,不但剑柄、护手、剑鞘上镶金错银,连剑身本身也也镶嵌了各种装饰――这些全是紫明斋的高手工匠进行制作的。
原本还有元老想给这柄“王者之剑”上弄点放射性元素的发光体,让皇太极早点一命呜呼,但是考虑到放射性元素加工不易,为这么一柄佩剑专门搞配套生产线实在不合算。万一出点问题自己先挂了。
“这玩意皇太极怎么拿?”黄骅忍不住问道,他对自己的礼物是否合乎客户的胃口有点担心。
王瑞相满不在乎的说道:“他自己用不着拿,让随从扛着就是了。”
“我看他不见得喜欢……”
“呵呵,这佩剑也就是起个敲门砖的意思,你把带去的货样一送上去。他肯定会待你为上宾,说不定还会给抱见礼。”王瑞相说道。
为满清准备的贸易商品颇费了一番脑筋。满清的经济状态十分窘迫,国内生产水平底下,长期处在物资匮乏的状态下。百物腾贵,除了人参、毛皮之外几乎拿不出什么大宗贸易品来。而这些东西对元老院来说又没什么意义――只能作为转口贸易商品之外。
对元老院最迫切需要的马匹、各种金属和人口,满清虽然有能力供应,但毕竟是战略物资――满清自己也需要这些。
即物质匮乏,又缺少足够的支付手段――所以皇太极对进出口贸易一贯看得很紧,无关民生和国用的商品基本都是禁止输入的。从前商贸口动过脑筋的烟草只是其中一例。
至于供应八旗上层使用的奢侈品,享用品,只要靠掳掠和少量进口就能大致满足需求,元老院显然很难大批量的销售。
就满清来说,他们最需要输入商品是粮食,其次是铁制品、布匹。而这些商品,元老院自身的需求也很大,有些还要大量进口。
经过企划院、商业部和对外情报局的多次讨论,最终决定的出口商品以布匹、纸张、食盐为主,再针对后金的特点添加茶叶、烈性酒、成品药等商品。
除此之外,元老们经过讨论之后认为,鉴于满清对外贸易极端的保守,要让满清松口并愿意为之卖肾――输出其本身都很急需的物资,就必须拿点货真价实的东西来打动其高层。
因而在即将向皇太极展示的商品目录里,最后一栏“兵器”上罗列了他们无法拒绝的商品,有些商品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出口商品目录里。
向满清出口的兵器,经过再三斟酌,除了济州岛生产的弓箭之外,增加了临高制造的铠甲。
由于八旗人少战斗力强,所以满清最重士兵防护,八旗士兵无不身披重甲,有的甚至身披双重甲。比较大明战兵装备的低劣的铁甲制造要优良的多。战斗中多有身中十几箭也无碍的例子,甚至在面对明军低劣的轻型火器射击的时候也有相当的防护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节 国困民穷
商业部门考虑再三,除了其最为渴求的红夷大炮之外,大约也只有铠甲才能真正打动皇太极卖肾了。
明人笔记称沈阳城外后金的铁匠铺绵延数里,都是为军队制造铠甲武器的,铠甲都要经过箭射测试,只要穿透就杀掉制造的工匠。虽然元老们认为这事是否具有普遍意义持怀疑态度,但是后金对武器制造质量要求很严却是事实。
显然,元老院控制下的工业体系虽然按照现代甚至近代标准来说属于原始,但是在17世纪则具有无可比拟的质量和成本优势。制造出比满清的铠甲防护性更好、更轻便、成本更低的铠甲不成问题。
大致来说,元老院准备出口的铠甲是一种冲压工艺制造的板甲,有活动关节。这种铠甲在古代社会就能制造,但是受限于材料性能和加工手段,需要熟练工匠花费大量的工时制造,因而成本高昂,装备的范围有限。
元老院的工业体系在材料和生产上都具有优势。连续冲压技术可以批量化标准化的制造各个部分的甲片,再配合简单的手工装配即可大量制造成品。而且钢材质量的提升,使得甲片本身毋须过于厚重,铠甲更为轻便。而防护性能却好于目前所有的明清双方装备的各种铠甲。
武器贸易自古以来就是一本万利的黑心买卖,元老院一直想当17世纪的军火商,当初就考虑过出口火炮厂给李洛由。后来在元老院中一部分人“不当输出生产力和技术”的质疑下被扼杀了,于是武器出口就只限成品了,而且必须是具有代差的成品。
标准长矛、砍刀、半身板甲南洋式火帽滑膛枪都是这一指导思想下的产物。至于滑膛炮。目前争议较大,暂时还没有列入可出口的名录。
原本元老院企图利用李洛由这个白手套,但是长期的观察使得对外情报局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此人虽然和满清做走私生意,赚了不少昧心钱,但是卖军火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肯做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和底线。李洛由大约就是那种人。虽然他为满清走私货物本质也是在资敌,但是他必须有可以聊以自慰的东西,否则就很难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李洛由的不合作。使得元老院只能派黄骅亲自上阵了。
黄骅的任务十分危险,危险到有许多元老质疑他去了还能不能回来,与后金的贸易有没有必要派一位元老去冒如此大的风险。但是黄骅本人在听证会上再三表示。这是他个人的愿望,他愿意去冒这个险,即使送命也在所不惜。
“再者,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我是带去他们急需商品的商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黄骅信心满满。
虽说如此,但是对外情报局对他的第一次任务依然很不放心。对外情报局曾经考虑过他单纯以“商人”的面貌自行带商团前往沈阳。但是考虑到后金中的满洲官员大多出身粗鄙,以凶暴蛮横自豪,而且因为过去日子过得太苦,个个都十分贪婪。历史上朝鲜世子在沈阳当人质的时候,不断遭到满洲官员和手下包衣的勒索,让李朝苦不堪言。满清使团和商团每次到朝鲜互市,其途中作为和土匪无异。以至于李朝不得不免除沿路经过的安州五城的赋税作为对当地官民的补偿――要不是有皇太极这个颇有眼光的统治者多少还有所约束,那真是什么无底线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纵然皇太极等满清高层能够意识到黄骅的重要性。粗鄙的中下层官员贵族贪图财货而贸然杀害抢劫商团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因而最终决定还是要采用“公对公”的模式来进行贸易,而不是直接送一支商团过去。
自从新春以来,皇太极就一直留在盛京处理政务。没有去行围――打猎对于满清政权来说不仅仅是上层的消遣,或者更伟光正的“教练军士”,也是重要的国家经济收入。围猎中获得的大量肉食和毛皮对后金来说是不可缺少的。
他是1592年生人,此时正值中年,虽然已经开始发胖,但是身材健壮,精力十分健旺,满面红光,双目有神。他的事业正在步入兴旺发达的阶段。
皇太极继承皇位的时候,后金政权实际已经陷入了衰退,经济上主要靠掳掠,大规模的开历史倒车搞奴隶制庄园,加上小冰河期的严寒,使得农业生产一落千丈。上层倾轧严重,中下层因为难以获得满意的战利品分配,甚至战死的披甲人只得到几件死人身上扒下的血衣当抚恤,心怀不满,战斗力也开始下降,更不用说内部的满汉矛盾在老野猪皮的统治下已经空前激化,连早期投清的铁杆汉奸李永芳、范文程都几乎被处死,汉官人人自危。
如果不是近乎bug的皇太极继承汗位,满清在历史书上的未来很可能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地方政权而已。
几年的励精图治,他已经把后金政权从崩溃的边缘挽救了回来,虽然国穷民困的状况并未得到根本好转,但是比起要靠杀人减丁来维持粮食供应的局面要强得多了。
几年前他第一次派军入关就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不但获取战利品和人口无数,缓解了国用匮乏和八旗将士的怨言,还弄清了南朝的底细。大明不过如此!“恢复大金,饮马黄河”的念头第一次进入了他的思绪。
在后金上层的政治倾轧中,他成功的剪除了阿敏、莽古尔泰等重量级对手的势力,终于在去年正月将与三大贝勒并坐的旧制改为南面独坐,另三大贝勒侧坐。真正成了九五之尊。
此刻的皇太极,正是自己人生开始买入辉煌的阶段,因此无论在行动上,谈话中,他都表现出信心十足、踌躇满志。
但是,他眼下要面对的问题还很多。外部,南朝外强中干的本质虽然已经被他识破,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饮马黄河还需时日。东面,东江军自相残杀之后固然虚弱无力,到底也还在卧榻之侧;朝鲜更是暗中与南朝暗通款曲;在西面,察哈尔蒙古尚未彻底降服。
内部,国用匮乏始终是他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尽管已经不再大搞庄田制,粮食生产状况多少有所好转,但是在苦寒之地,想要多打粮食依然很难。粮食价格一直很贵,他贵为天命汗,每餐可以吃到盛京城外各拖克索(皇庄)种植的辽阳青――一种优质的旱稻,至于一般的王公贵族,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享受到。至于等而下之的普通百姓,吃杂粮还不算,更有用稗子当饭吃得。为此,不得不花费大量的银子从山西商人那里购买粮食,价格是关内的十倍以上。从关内抢劫来得金银财宝,又以飞快的速度流失到山西商人的手里去了。
粮食之外,国内日用之物几乎无一不缺,百物腾贵。连盐酱这样最基本的民食也难以保证供应:女真不会制盐,断了关内的供应之后全靠朝鲜商人运销,价格奇贵不说还经常断货。以至于能够吃上盐酱就是上等人了。
国用不能解决,民生维艰,自己的宏图伟业就是水中幻影而已。皇太极最近一直为此烦恼。
再次入关劫掠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但是眼下时局尚不稳定,除了外患,莽古尔泰虽然已经革去“大贝勒”爵,降居诸贝勒之列,但是他的家族势力十分强大,始终有东山再起的危险……
正在沉思间,送来了户部的奏折。他打开却是奏报得是这次去义州与朝鲜互市中的种种情况。与朝鲜互市是后金政权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不但后金的许多商品仰赖朝鲜供应,还需要通过转口朝鲜商品和蒙古进行贸易获取蒙古的良马。因此皇太极对每次和朝鲜的互市都很在意,亲自查问。
但是朝鲜对与后金互市十分冷淡,一方面李朝始终奉大明为正朔,坚持华夷之辨,不愿和后金结盟;另一方面,后金在互市中经常以胜利者自居,处处持强凌弱,强买强卖。贵卖贱买,甚至要“赊账”。1629年和朝鲜初次贸易的时候有朝鲜商人运了三千石粮食来卖,结果两千石“赠送”,只有一千石得以发卖,所以朝鲜商人都不乐意与其贸易。
皇太极当然知道手下官员的种种“作为”,但是他对此睁一眼闭一眼――后金这个小朝廷实在是太窘迫了,只能靠着拳头大捏朝鲜这个软柿子。
几天前,他派去朝鲜的商队刚刚从义州回来。带去了1600斤人参,要价16两一斤,朝鲜只给9两,差价是11200两。这个价格与他的心里预期未免太过悬殊。他还指望着这些银子能多买些货物回来。
更让他感到不快的是,从朝鲜买入的货物经常以次充好短斤缺两。一匹棉布短成二三匹卖,一卷纸抽掉六七张,不仔细查验难以发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节 VIP待遇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他每次都下旨给朝鲜方面严词质询,但是收效不大。有时候朝鲜方面甚至拒绝互市,用本国没有此类物产的借口来推脱。
李朝表面恭顺,内情依然仰慕南朝――探子们送来得消息也说李朝暗中仍旧和南朝来往。
他正在考虑该如何小小的教训一下李朝,让他们不要忘记当初的“兄弟之盟”,兵部启心郎送来了一份紧急塘报。
皇太极看了一眼兵部转来得塘报的贴条,居然是镇江堡发来的,不由一震。
镇江堡是通往朝鲜的枢纽,又是震慑东江的要塞,是个十分要紧的地方。不过镇江堡已经很久没有警讯了,东江军的越江骚扰活动从征朝之后就已经消失了。而东江目前的状况也不大可能再深入鸭绿江来袭扰镇江堡一带了。
皇太极每天都在注视着周围局势变化。比起拥有专门特务机构的大明皇帝,他对敌国的消息灵通的多,这即得益于他对细作们不惜赏赐,也得益于后金小朝廷的“小”。因为规模小,消息从基层到上面环节少得多,被曲解的可能性也小一些。
除了指派许多细作在北京打探之外,在东江、登莱等要地他都派遣有细作,东江的内乱、登莱的战火还有北京朝廷上的忙乱举措和纷争,每隔三两天就有消息报到盛京,先密报到兵部衙门,随即就会呈进宫内。
皇太极对登莱之变非常感兴趣。在他看来。堆积在宁远一带的关宁军固然是个麻烦,但是他们从不主动“惹事”,只要不和他们正面开打。这些军爷照例巍然不动。反而形成不了多少威胁,倒是登州孙元化编练的新军已经形成一定的威胁。登州军在有限的几次和后金的战斗中显示出的使用火器的能力让八旗留下了相当的印象。
八旗对明军的火器并不畏惧,明军火器制造低劣,在运用上毫无战术可言,火器手训练又不足,基本就是胡乱放一顿烟花。除了惊吓马匹之外杀伤力极其有限。
唯一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红夷大炮的威力。但是红夷大炮数量即少。又十分沉重,明军只在守城中使用。野战中明军很少携带。相比之下,登州军几次和满清接战。都携带有红夷火炮等大小火炮,射击运用极有章法,让一贯重甲猪突即可轻松取胜的八旗军第一次尝到了用火器装备训练起来的军队的真实威力。
根据细作们的探报,在登州主持训练新军的孙元化奉了西洋人的“洋教”。有很多西洋人帮着造火器。训练军队。
更让他担心的是,登州军中有很多原东江军成员,这些人和八旗都是有过血海深仇的,一旦让孙元化训练成军,重效当年毛文龙故伎,从海上偷袭大金的侧翼,其威胁可比当初毛文龙的叫花子游击队大多了。
李九成、孙元化的叛乱的消息一传回来局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尽管由于战局纷乱,细作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但是有大批东江军卷入叛乱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在他看来,这场叛乱无形中将孙元化苦心经营多年的登州新军毁于一旦;而且东江军如此深的牵扯到叛乱中。势必会加剧东江军内部的分裂,同时也会让南朝朝廷对东江的不信任感进一步加剧。
这场叛乱,等于是不费他一兵一卒就消除了二个八旗侧翼的巨大隐患。皇太极颇有一种“天命归我”的感觉。
莫非这南朝的天下真要归我大金了么?皇太极最近经常有这样的感觉。
镇江堡能有什么消息传来?莫非――他的眼皮忽然一跳,想起几个月前细作报告,孔有德、李九成有数万部下从登州海上乘船出逃,不过出逃之后这些部众就下落不明了,探子从北京搜集到消息只说官兵收复登州,斩杀了李九成、孔有德等主要叛军将领,对这几万浮海逃走的残军去向却无说明。
莫非这是残军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我大金了吗?!皇太极心中暗喜,这数万叛军中必然有许多原登州军的火器手,说不定还会携来许多火器和战船等八旗急需但又严重缺乏的装备。若是这样,自家军队便可如虎添翼。
他怀着这样期待的心情打开了塘报:塘报上的确报告了“海上有船来”,却和登州残军不相干,而是一艘奇怪的大船,船上的人髡发短衣,十分奇特。这些人拥有威力超强的大炮,因为守将拒绝他们登陆,已经发炮将镇江堡城墙轰塌一部分。
现在,他们提出要求和朝廷贸易。
“这倒奇了。人都是对咱爷们避之不及,还有人送上门来。果然有胆色。”皇太极微微一笑。
既然对方上门求通商,对经济窘迫的后金朝廷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
他当下命人传来兵部启心郎丁文盛和赵福星二人,询问此次事件的具体过程。
原来海天号下锚之后的第二天,镇江堡守军即出动数百人,乘坐小艇突袭多智岛,企图一举消灭海天号,结果被船上的火炮和岛上的海兵消灭一部分后逃回。随后海天号又炮击镇江堡,将城墙毁去十几丈,炸死炸伤城内军民百人,大炮的威力较之红夷大炮更大。
挨了揍的自知不是对手的镇江堡守将这才老老实实的派人前去询问对方来意,知道对方自称“大澳”,要求与本朝互市。
“这大澳的船炮既然如此厉害,怎么从前没有听闻过?此国又在何处?可曾向南朝进贡?”皇太极对此事变得很有兴趣。
这二位异口同声,奏报说从未听说过什么大澳,更不曾听说过他们的船炮的厉害――大约又是海上飘来的红毛人的一种。
“奏报上的说他们和汉人长相无异,只是髡发短服。又能说汉语。”皇太极捻须道,“既如此,恐不是什么红毛人吧。”
“奴才无能……”
二人跪在地上,一脸诚惶诚恐的的模样。这横空出世的什么“大澳”实在让他们伤了一番脑筋,这二位在后金朝廷里也算是博闻多学了,不然也不会当上兵部启心郎这样的要职,但是绞尽脑汁,翻遍手头所有的地理图志,都没“大澳”半个字的记载。
原本他们是倾向于这是一伙大明境内的海商,假托外藩进贡来和后金做生意――海商大多是无法无天之辈,这么干一点不奇怪。
但是,根据塘报来看,对方船坚炮利远在大明之上,士卒全用鸟铳,凶悍善战,这又和一般海商对不大起来。
“罢了,既然他们千里迢迢前来,诚意可嘉。许他就是。传旨礼部萨哈廉,即刻安排大澳使者入京事宜!”
就在发出这道旨意之后不久,从镇江堡又快马呈进了第二封奏折。附着一本厚厚的印刷精美的图册。
这份图册便是面向后金销售商品的目录。皇太极看了这份图册之后,即刻又下了第二道旨意,命令礼部即刻调派马匹,民夫,为使团搬运货物之用。同时,命礼部安排迎接礼仪,准备馆舍。
虽然对方一直强调只是“商团”,但是皇太极安排的规格却是“使团”。对于已经有了窥觊中原的后金小朝廷来说,这种表现“外藩来朝”、“四海归心”的大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黄骅就在这忽如其来的热情中被迎接入京了。
来迎接的,是礼部启心郎为首的一众后金礼部官员,他们带来了二百匹马匹用于黄骅随从骑乘和托运礼物货样。但是黄骅的随员不过二十人,加上货物也用不了二百匹马。其余的马匹便暂留镇江堡。
为黄骅准备的是一辆有毡帐的双骡驮轿,这是当时最为舒适的旅行工具了,内部空间很大,可坐可卧,甚至还可以携带美婢娇僮同乘以为消遣。黄骅也是第一回坐这玩意。上去之后,发觉里面不但铺陈极尽奢华,连茶水点心都一应俱全,用心之极。
“这鞑子还真是周到,vip待遇。”黄骅靠在一堆厚厚毡垫中,在心里自言自语,“不过我可没这么容易被收买。”
他的车前,左边走着赶骡的包衣,右边是骑马负责迎接他们的牛录额真,礼部启心郎的骡车跟在车子后面。周围有大约一百骑后金骑兵,看旗帜他明白这是正黄旗的人马。
旅途要花费多日,旅途寂寞,但是他和迎接他的官员并不多说一句话。期间他一直闭目养神,实际他的脑海中无一刻停止活动,考虑着到了沈阳――盛京后该如何与后金官员交涉。
第一个问题就是行礼的问题。黄骅个人倒不在乎给人磕头:做生意的人,节操早就碎了一地,当初陪着客户嫖娼弄女人的无非也是磕头的一种,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使节,元老院即使大明皇帝也不放在眼中,何况后金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割据政权,所以这跪拜礼是绝对是不行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节 礼仪
后果,他不是没想过。说不定后金方面恼羞成怒把他砍头立威,也可能不磕头就直接把他赶回去。但是他和大图书馆的人分析再三,认为可能性不是很大。后金还没有建立起皇权至高无上的概念,1633年皇太极一个人独坐面南才刚刚执行下去,皇帝的面子问题远不如后来这么大。
再者,目前的皇太极正是“求贤若渴”,为了拉拢喇嘛教,西藏活佛使者到来得时候,皇太极也给予极高的礼遇。在旧时空里,孔有德、尚可喜投降的时候,他都亲自出城十里迎接,还行了“抱见礼”。可见他是一个很乐意用超高规格礼遇来招揽人心的君主。
最后一点,这会满清还没能窃据神州,天命汗说不出“富有四海”这类话,恰恰相反,他对贸易十分的渴望。
综合这三点,皇太极因为不磕头杀死或者驱逐黄骅的可能性极小。买卖做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虽说如此,黄骅的心情也很压抑――他要去面对的,是这个时代东亚的最**ug,疑似单穿者一般存在的皇太极。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黄骅是个胆大包天的人,他是在东北做边贸生意的小商人出身,没有相当的胆识在这行里根本混不下去。但是现在他要面对的可是这个时空的强者。
自己除了沾了几百年的见识的光,和皇太极这样的枭雄相比,还真是尘埃一般的存在。如果自己背后不是元老院和整个临高的工业体系。自己恐怕早就吓尿了。
从马头上向前望去,虽然依然天寒地冻,但是春色已经稍稍降临。河冰开始融化,泥土也变得湿润起来,路旁向阳处的野草有开始苏醒的,发出嫩芽,而处处柳树也在柔细的枝条上结出了黄色的芽孢。黄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前路漫漫,不知道此去到底吉凶如何?
一行人走了七八天。沿路驿站竭力供应,沿途百姓看到这一行列,一路无不回避。这一天。队伍来到浑河边,这里距离沈阳已经不远,皇太极派来的礼部萨哈廉等满汉官员的迎接,不但仪式隆重。还赐宴和赐物。黄骅紧守自己的规矩。不管是赐宴还是赏物,都是向盛京方向鞠躬行礼致谢,绝不行跪拜礼,萨哈廉等人倒也不以为怪。
当晚一行人宿在浑河驿,萨哈廉亲自来拜访――因为明日就要入城,必须谈妥觐见时候的双方仪注。果不其然,觐见天命汗的礼仪成了双方讨论的焦点。
后金方面自然希望这个不知何处而来的“大澳”按照外藩:如蒙古诸部、朝鲜的礼节仪注来觐见,天命汗可以给予特殊的礼遇――比如给予黄骅“抱见礼”。但是黄骅咬定牙关就是不松口。表示自己只肯行三鞠躬礼,除此之外别说磕头。连半跪礼或者后金最常用的打千礼一概不成。
按照旧时空的新闻报道模式的话,那就围绕这一问题,双方进行了反复磋商。眼见黄骅不肯松口,萨哈廉不敢擅专,只好派人请示皇太极本人定夺。
皇太极本人对此也有些踌躇,他原本是做好了给予“大澳”特殊礼遇的准备的――几天前,先行一步的礼部官员已经飞马送来了几件大澳使者的“礼物”,水晶镜子之类虽然让他叹为观止,但是更让他心动的是一副全身铠甲。
这副全身铠甲不但防护严密,而且关节活动自如,他选自己的白甲巴雅喇中最强的弓箭手试射,防护效果好得出奇――比巴雅喇们身穿的精心打造的双重铠甲还要好。关键是穿着这身铠甲灵活性比双层甲要好得多,士兵们的负担也小,战场上不容易疲劳。
若是能让巴雅喇都穿上这样的铠甲,岂不是如虎添翼!
所以他颇为迫切的想早日见到使者,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和“要价”。
现在听礼部呈报说对方不愿行跪拜礼,他不由有些踌躇起来。
虚礼之类,他原本不甚看重,但是他颇受一些汉官的影响,认为身为九五之尊必有相当的礼仪尊荣,否则会使得臣下、诸王和外藩有轻慢之心。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集中王权,对权威十分重视,因而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但是这绝好的机会他又不愿意错过。踌躇之下,决定咨询下范文程的意见。便连夜将他叫进清宁宫来。
范文程听到对方坚决不愿意行跪拜礼之后,略略思考了片刻。“大澳”来朝的事情一开始他就知道,他是二朝老臣,青年时代就为努尔哈赤效犬马之劳,多年来上上下下,历经风雨,对八旗贵胄、觉罗们的心思早就摸得十分清楚。
他对天命汗的性格作风十分清楚,知道他对这伙人带来的商品非常看重,同时也迫切的想打开一条新得商路来缓解眼下国用匮乏的窘迫局面。因而舍不得就此回绝对方。
他身为朝廷重臣,当然知道眼下“大金”的经济是个什么状态――连他贵为学士,平日里还时不时要吃稗子米,大米只有李朝进贡才能“受赏”到一些。市面上的日用品无一不匮乏,连各部办公用得纸都不够,以至于公文只能用明朝留下的旧档故纸的背面书写,大澳若能供应各种货物,对局面不无小补。
皇太极问道:“使者如今软硬不吃,就是不肯给朕磕头――难道给朕磕头就会少了他们的肉不成?”
范文程说:“大澳使节不肯行礼固然狂悖,不过他们到底是海外之人,井底之蛙,不知大汗之威。”
皇太极问道:“依卿所见,应否令其视大汗之威?”
范文程说:“陛下,以臣看来,大澳乃海外远国,即肯千里泛舟来贡,就是有仰慕朝廷之心,大节无碍。”
皇太极面露笑容,道:“这么说卿觉得可以许他们不行跪拜之礼了?”
“臣以为:示以威,怀以恩。”
皇太极哈哈大笑,说:“好,这话说得很是!”想一想,又说:“即如此,就给他们这个恩典!”
“皇上胸襟似海。”
范文程知道自己的揣摩完全准确,既然如此他还有后一手来投其所好。当下上奏说既然准他们不用跪拜礼,就不便在宫里举行觐见仪式,不如请皇上以打猎行围之名,在城外某地设帷帐,再将使者带去觐见。
围猎之中,本身一切礼仪行注都从简,且有“非正式”的含义在内,对方不行跪拜礼的不利影响可以降低到最低。
于是第二天就宣布行围。行围的地点就在距离浑河不远的地方。皇太极等人有心要示以八旗的威风,因此从八旗中抽了一千骑兵,另有二百红甲和白甲巴牙喇在皇帝前后护卫。诸王。贝勒。贝子、公和固山额真等亲贵以及巴牙喇随同前往。同时命萨哈廉将使团带往围场。
黄骅不知道对方已经闹了一出“议礼”的弯弯绕,眼见萨哈廉再来,已经不提要他磕头的事,表示皇上“天恩浩荡”,准他以“外藩礼节”陛见。黄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至于无功而返了。
一行人随后在满汉官员的带领下往围场而去――说是围场,实则就在沈阳附近。走了不到半天就到。大约接近中午的时候,商团一行人来到了围场。
这个临时的围场设在太子河畔,皇太极的帷帐就设在一座河边小山的山坡上,一座巨大的黄色帐殿居中,帐殿外摆列着简单的仪仗,特别令人敬畏的是竖立着一柄代表皇权的黄伞。帐殿外另有一个小帐,有官员在内值班,门外肃立着成排的巴牙喇兵。
河岸上,一千多名八旗精兵列队相迎,随着商团的到来,低沉的号角一个接一个的吹奏起来,沿着河岸传出去很远。
黄骅在五里外已经被请下了驮轿,这里设有休息帐篷,负责迎接他的礼部官员请他在这里稍事休息盥洗,换上正装准备觐见。随后派人送来了热水和饮食。
黄骅当下在这里稍事休息,吃了些东西。随后换上了正式装束――伏波军的呢制冬季制服,外套束腰黑色呢大衣,脚蹬长筒靴,戴着棉制暖帽。
他带来得二十个随员也是清一色如此的装束,只是大衣是灰色的。每个人十字花背着2支新改进过得1632年式左轮手枪,腰胯砍刀。他们都是从临高警备营里选拔来得精兵,个个英气勃勃。换过衣装走出帐篷的时候,顿时引起了周围满汉官员兵丁的一阵小小的骚动。
“给大人备马!”
随着一声令下,有包衣牵来一匹铁青色的骏马。黄骅跑过内蒙外蒙,一看就知道这是匹蒙古好马,体态神骏。他临高苦练过骑马,对此并不陌生,当下翻身上马,手下的随员也一起上马。
“走吧。”随着黄骅的话语声,前导的一名章京竖起旗帜,二百名在远处警戒的两黄旗的骑兵立刻纵马围了过来,一个个顶盔掼甲,迅疾的从使团面前驰骋而过,随后立刻分成左右两列,将一行人夹持在中间,往御帐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节 觐见
黄骅双手微提马缰,按照尼克当初教他的法子让身体随着马匹的走动的节奏起伏,坐得很稳,只是胯下的马鞍不是临高使用的现代式样的马鞍,多少有些让他不习惯。
他注意到周围的骑兵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身体壮实,比他见过的大多数明军士兵都要结实健壮的多――看起来八旗兵起码能吃饱饭,战斗力爆表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些矮小结实的士兵肤色黝黑,很多人脸上还有身经百战留下的痕迹:一道道的疤痕。这给他们沉默的面孔带上一种狰狞的表情。
他们全身披挂骑在马上的姿态十分自在,策马走动时候几乎不需要缰绳,仅仅靠膝盖的控制就可以给马匹指示。控马技术远比他带来警备营的士兵来得强,要知道这些士兵还都经过尼克的专门训练。
如果一对一的马上白兵,临高的训练的骑兵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黄骅虽然知道总参谋部对后金的军队作战能力评价不高,也知道拿破仑关于非正规骑兵和正规骑兵之间区别的阐述,但是真正面对这样经受过无数次血火考验的士兵,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畏惧之感。
他强作镇定,暗自解嘲:果然自己本质上还有一个小商人而已。要是单独来到这个世界,恐怕自己早就沦为饿殍或者包衣了吧。
一行人在骑兵的护送下被带到御帐的网城外,下马等候觐见。
这时候听见帐外的一个后金官员用满语高声传报着什么。黄骅听不懂。但是大概知道是在报告自己的到来。
一位满人官员和一位汉人官员到门口迎接黄骅等人。
他的随员不能进入网城,从网城门口到帐殿,两行巴雅喇兵肃立。戒备森严,整个帷幕周围肃然无声。帐殿外边陈设着全副仪仗。
“请大人解刀。”汉人官员提醒道。
黄骅解开悬挂在腰间的指挥刀绦带,交给身边的士兵。深吸一口气:
“请前面引路。”
说着他缓步随着两名官员万帐殿而去。
他原以为皇太极会在帐殿内端坐,说不定还会突如其来的给他一个下马威。因而心中早就做了十二万分的准备,随时应变。实际也是做好了送命的准备。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当他刚刚走到离帐殿大约一丈远的时候,皇太极已经从帐殿内迎了出来。还没等黄骅反应过来,已经和他行了抱见礼。
这个举动让原本充满戒备的黄骅大吃一惊。幸好他多年在商场打滚,场面上的事情历练的不少。总算没有张皇失措。
进入帐殿后,皇太极升座,黄骅在启心郎的引导下觐见,行了三鞠躬礼。随后皇太极用满洲语说了两句话。随即那位赞礼的汉人官员传谕。给黄骅赐座。当下有人给他端来了一个比小凳子高不到哪里去得凳子来。这让身高足有一米八的黄骅坐着着实有点憋屈。
不过,这会黄骅对皇太极的感观已经大有改变,原本他视皇太极是野蛮人的首领,一个残酷无情打打杀杀的中年壮汉,但是刚才的一瞬间,却让他觉得有点莫名感动。他不由得提醒自己这是皇太极收揽人心之术,自己可不能存着**丝心态,上位者给点好脸好话就激动万分。
看来。皇太极果然是个人物,他暗想。光这副放下身段收揽人心的手腕胸襟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难怪原位面上和满清有着深仇大恨,又桀骜不驯的三顺王会在他手里俯首听命,充当满清的金牌打手。
皇太极对他的服装很感兴趣,上下打量了好几次,这才开口说话。他会说汉语,但是整个觐见过程中只说满语,由礼部的启心郎翻译。
他先问了黄骅的来处和意图,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料子,黄骅当下将所谓大澳吹嘘了一番,又提及己方已在“沿海诸岛”上建立起了“府县”,只是极缺人口,希望能与后金贸易换取人口充实百姓。
人口是元老院和后金贸易图谋的主要“货物”。虽说目前在山东、苏北和浙北都已经设立了人口中转站,而且发动机行动之后大量人口运到已经缓解了劳动力匮乏的问题。但是既然是贸易,就得有所图谋,不然就成援助了。别说企划院不能同意,就是皇太极本人恐怕也要生出疑惑之心。
对元老院来说,满清主要用途是作为一块牢牢吸住大明注意力和国力的吸铁石。只要有满清在折腾,大明就不会有足够的财力和军力来关注远在两广的“髡贼”。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束之后,元老院势必要进入两广地区,明皮澳心的模式不可能在如此广大的范围内得以延续下去,为了赢得经营两广的时间,让满清使劲的折腾就是最好的牵制手段。
总体来说元老院并不倾向于通过花费昂贵的战争来达到目的。如果能够通过于满清的牵制来迫使明廷与元老院妥协,那是再好不过。
相比之下,通过贸易获得的其他商品,除了马匹和人口之外,在整体战略上已经不值一提了。
皇太极听到对方想要的是“生口”和马匹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人口和马匹一直是后金政权最为重视的资源。
虽然满清在历次战争中都掳获了大量的“生口”,但是这些人口已经大多数分给了八旗贵族和兵丁用在农业生产和役使上了,最近即没有入关,又没有和大明接仗,没有现成的俘虏可供交易,要么就只能从各庄田、府邸上征用了。
至于马匹,虽然白山黑水间蓄养的马匹为数不少,但是女真总体是渔猎民族,并非畜牧民族,马匹的保有量是有限的,平日里还要向蒙古买入、强征马匹来补充军队。
不过,马匹来源倒比人口解决起来容易。只要能从大澳手里输入足够的商品,从蒙古人那里购入马匹不成问题,己方还能从中吃一次差价。因而皇太极对这个提议较为积极。
皇太极一面和黄骅对答,一面注视着这个“大澳人”, 黄骅的这种装束他还是第一回看到:后金这里朝鲜人不稀奇,第一次征朝的时候就从朝鲜掳来大量生口;日本人,偶然也有在海上迷航或者遭遇风暴“漂来”的。唯独这大澳人,除了长相绝类汉人之外,装束、谈吐和举止都和他遇到的任何一种人不一样。他很快就判断出来,所谓的“大澳人”绝不会是几个大臣推测的那样是某个大明海主的“伪称”,极有可能是海外来得一股强大势力――犹如眼下给大明铸炮练兵的西洋人。
皇太极问了他许多话,包括供货的商品种类和数量,互市的周期大概要几年等等。黄骅看得出对方是事先是做过功课的,显而易见对和己方的贸易非常看重。
他特别提到了铠甲的供应,还问到了购买粮食和“船上所用的红夷大炮”的可能性。黄骅对铠甲的供应作了充分的保证,红夷大炮因为不知道元老院最终的决定,他只能含糊其辞的说要再议。至于粮食,他说目前因为大澳自身也缺粮,所以很难出售。
“若你能在贵国诸贵面前说动为朕买来粮食和红夷大炮,朕不但厚给其值。与你也定然要厚给赏赐:美女姣僮,骏马美玉,任尔选取。”皇太极笑着说。
“多谢大汗美意。”黄骅道,“此事容我回去之后禀报。”
皇太极点头道:“你们大澳人来此贸易,求得不过个利字。虽然不过是逐微末之举,但是能漂洋过海冲破破浪冒险而来,朕是很称赞你们的。只要能运来我朝需要得货物,朕绝不会亏待你们。”
黄骅只能唯唯称谢而已。
皇太极命人给黄骅赐“克食”,就是萨其马之类的满洲点心。随后又问了一些海天号的情况,同时表示他已经传旨给镇江堡,要镇江堡为海天号供应给养。
至于一度双方兵戎相见的事情,他只字不提。
最后他说道:“就照这样办吧。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朕会派户部的官员与你相商。我还要行围,你们先退出去吧。”
黄骅被人带到附近的一座帐篷里暂时休息。虽然已经是中午,但是满清入关前和关内的大多数汉人百姓一样是日食二餐的,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入关之后的满清皇帝也是这样的。黄骅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拿送来得“克食”填了些在肚子里――味道还不坏,特别是用粘黄米做得豆包,口味尤其好,只是甜味很怪,似乎加得不是糖而是蜂蜜。
下午,他又被召唤到皇太极身边,观摩了八旗将士的行围。
四面八方号角呼应,数千八旗士兵、包衣按照各旗旗色,从四方擂鼓鸣炮,摇旗呐喊。潜伏在草丛中的各种飞禽走兽受了惊吓,纷纷四处乱跑。各路人马按照金鼓旗号,依次冲入围场,一个个挽弓搭箭射猎被扰动的飞禽走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节 贸易协议
满清的“行围”,原本就有“军事演习”的意味。在入关前尤其如此。这次更是有意在黄骅面前炫耀八旗武力,所以军兵无不全身披挂,刻意显示军队的战力。
皇太极就近处暗暗注视黄骅的反应――他在塘报和奏折中已经知道大澳人的战力远在明军之上,在多智岛上的冲突里,镇江堡的八旗精锐被孤悬岛上,人数上完全处于劣势的大澳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对方不但在火器十分厉害,而且战斗时候进退有据,纪律严明,堪称难得的精锐。
现在再看黄骅,虽然他脸上颇有震惊之色,但是却无一丝忧虑或者畏惧,当巴雅喇兵骑射的时候,此人的嘴角甚至还露出一点蔑视的笑意。
皇太极一贯以八旗战力之强自诩,尤其是参加围猎的都是各旗精锐,很多是巴雅喇兵。在野战中,一二百巴雅喇精兵的冲锋就能杀得十倍以上的明军溃不成军,以一当十根本不算稀罕。
眼见这位黄使者固然被八旗精兵表现出来的气势有所震慑,但是总体看来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这倒奇了,莫非他们也有武功赫赫的军队?皇太极暗暗寻思,不过,手中关于大澳人的消息实在太少了。他在北京有不少探子,但是搜集情报都集中在军政方面,又以朝堂上的消息为主,澳洲货虽然在北京很出名,但是澳洲人可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就连当初在海南岛的惨败,也只是说“髡贼”。而且按照邸报,髡贼虽然打败了明军,但是在广州城下已经被打败。逃回海上去了。皇太极一时半会还没法把二者联系起来。
看他带来的二十名亲兵,模样倒是颇为精悍,只是他们全身上下除了佩刀就两支短铳,身上似乎也没有穿贴身的护甲,看样子骑术也不甚高明,。
他叫来一个近侍,轻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几声号角响起,只见一头野猪从树丛中冲了出来,后面几十名巴雅喇一起挥刀策马。发出呐喊一路追了过来。
野猪在猎人的驱赶下,慌不择路,直接朝着黄骅等人所在的地方而去,这野猪是积年的老魈猪。体重力沉。亮着两颗发了黄的獠牙,脖颈上鬃毛倒树,一看就让人毛骨悚然。
黄骅虽然自称“什么都见识过”,但是眼见着这头看上去大得吓人的野猪――他见过猪是只有生命周期12个月的肉猪――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顿时就慌了手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近旁的卫兵都是受过严格保卫训练的,16人立刻分成两列,横排在他前面。第一列佩刀出鞘,第二列抽出手枪打开枪机。瞬间就做好了拦截野猪的准备。另外4人则做好了一旦野猪冲破拦阻就掩护首长逃走的准备。
皇太极并不愿意真正惊吓或者伤害这位大澳使者,眼见野猪已经逼近,附近的骑兵一拥而上,箭射枪戳,瞬间就把这野猪了了账。
围猎结束之后,黄骅由礼部官员送回沈阳,在驿馆内休息。第二天,有户部官员来和他正式谈判互市的细节问题。
对满清贸易中,元老院内部的细节争议较大的就是满清的信用问题。
满清的贸易信用在历史上很不好,持强凌弱,强买强卖的意味很浓。有时候干脆“赊账”。朝鲜李朝深受其害,因而怎么保证贸易的安全和对方支付就成为贸易中的重要一环。
设立设防的贸易堡垒就是最合适的办法。这一贸易堡垒也可以用来充当对满清展开情报活动的工作站和未来发起武力进攻的前进基地。
旅顺曾经是他们考虑过得地点,但是旅顺距离满清的统治核心区很远,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作为军事基地不错,作为贸易口岸未免太过偏僻。
因而最终决定在鸭绿江入海口附近占领獐子岛作为设防的贸易口岸。由t800等货船将货物运送到这里再由较小的船只转运进入鸭绿江。从满清方面获得的人口、马匹和物资也可以暂时囤放在岛上。
獐子岛目前在东江军的控制之下,不过散布在诸岛上的东江军在岛屿上都未修建城寨等防御设施,主要靠大海作为天然的屏障,对于缺乏水军和船只的八旗是障碍,对于伏波军则不然。派遣军司令部估计,只要派出一个连的海兵登陆即可占领獐子岛,
既然原本就要吞并东江,那么原先在东江控制下的各个辽海岛屿一并接受过来也是计划中的事情。
双方经过商议,最后达成协议:双方的互市地点设在镇江堡前鸭绿江中的多智岛上。互市间隔暂定为六个月一次,如果有需要,可以再增加次数。
互市的商品,临高方面销售:食盐、纸张、棉布、中成药、铁制农具、铠甲、济州岛产弓箭。至于满清方面强烈要求的粮食和火炮,暂时搁置“再议”。 黄骅估摸着,卖攻城炮的问题不大,但是卖粮食的可能性极低。毕竟粮食转运成本太大,而他们需要养活的人口也愈来愈多,即使一石粮食能卖出十倍的利润,对企划院来说也实在划不来。
大致来说,满清方面需要的货物和对外情报局、商业部的估计差不多,主要集中的必要的民生日用品和武器方面,目录上罗列的许多商业部门认为有可能销售的商品,全部被排除在外,包括曾经被认为可能销售大宗商品:食糖、辣椒酱和白酒都被直接pass。这不免让黄骅有点失望。
在满清方面的支付上,双方起了一些争议,户部启心郎想要说服黄骅主要接受人参、毛皮作为支付手段。从贸易角度来看,人参、毛皮都是暴利产品,在关内市场的价格非常高,利润可观。一斤人参即使按照满清对李朝的“强卖价”也不过16两银子,到了关内每斤至少50两。但是这东西的出口数量毕竟是有限的。虽然满清和朝鲜的贸易中往往一次能够输出1000斤以上的人参,但它们之间的互市贸易本身并不频繁,很可能是一二年才能攒出这么多干参。再者这种奢侈品本身的消费群体非常小,一旦大量输入势必造成价格暴跌,所谓的利润也就不那么大了。
至于卫生部则对输入毛皮表示担心――貂、水獭、狐狸等东北输出的常见毛皮兽的毛皮很可能会成为鼠疫的传播媒。单纯的鹿皮、野猪皮之类倒可以接受。
因而黄骅对此的反应是:满清方面要么直接支付金银,如果不足的话可以用其他特产来支付。人参和毛皮不能占太高的比例,只能作为补充。他提出满清方面应该主要支付人口、马匹作为偿价。也可以用诸如如蜂蜜、山货和木材等作为补充。
在双方大致达成了贸易品种之后,又对商品的价格展开了讨论。由于八旗贵族向来将掳获来得生口视为“奇货可居”,对有意赎身的俘虏无不漫天开价。李朝在丙子胡乱之后被迫在往盛京送去人质,设立了朝鲜馆。朝鲜馆经常要为李朝官员赎取被掳掠而去的亲朋好友,八旗贵族往往开出高价,一个俘虏赎金一百两甚至三五百两都很常见。有时候甚至朝鲜馆并无赎人的打算,八旗亲贵也会强迫朝鲜馆赎人。价格自然更是高得离谱。
现在黄骅是要贸易,对方的开价势必要影响到己方的报价,如果对方一个俘虏卖50两,一匹马卖500两,那么他卖食盐也得卖10两一斤。
经过一番漫天开价就地还钱的讨论之后,双方逐一敲定了每种商品的价格。黄骅在某些商品上做出了些让步,但是对临高销售的拳头商品铠甲上却是寸步不让:坚持按照每套全身甲200两,简化版半身甲150两进行销售。
这个价格商业部认为并不贵,以这些铠甲说能达到的防御效果和轻负载来说,在本时空是找不到第二家供货商的。虽然满清自己也能生产质量相当不错的铠甲,但就其成本来说,建立大量低技术水平的铁匠铺依靠劳动密集化的专职生产,花费的工时极多,成本恐怕比从临高买便宜不了多少。更别说还有悬殊的质量差异。工业化批量产品在成本和质量对手工业产品往往享有双重优势。
除了临高出口的基本货物之外,满清还要求临高方面提供大量的铁锅和茶叶。表示有多少愿意买入多少。黄骅知道这是满清方面对蒙古贸易的需求。大明长期对蒙古进行贸易控制,对铁器流入有严格的管控,蒙古诸部惨到箭头只能用骨制,牧民日常需要便于携带的铁锅成了奇货可居的贸易商品。
只要有铁锅和茶叶就能从蒙古换来足够的马匹,比之于要一刀一枪厮杀,劳师远征才能夺取到人口,满清从蒙古地区获得马匹要容易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节 奴仆
蒙古贸易是明清除了海贸之外最暴利的贸易,山西商人因此发家的不计其数。元老院也是早就垂涎三尺。不过在明代由于蒙古是边患,贸易控制极严,真正能沾手这一贸易的商人不多,对于远隔海外的元老院来说更是只有看得份。
要和蒙古做买卖,要么设立工作站以大明商人的身份开展这项业务,要么就只能通过明军的边将和满清进行二手贸易。后者在操作上显然要容易一些――当然利润会有所下降,但是从保证人员安全和及时回款来说却是很大的优越性。
与后金的交易自然也就和蒙古贸易相关起来――后金对茶叶的需求量不大,但是蒙古对茶叶的需求却是非常的大,元老院的控制区紧邻着中国的几个最大的茶叶大省,不论是福建还是广东、江西都出产大量的茶叶。如果能够就此打开销售渠道,对扩张贸易份额大有好处。
会谈进行到最后,大致细节全部敲定之后,黄骅又提出了另外三项要求:
拨给土地供他们在盛京开设商馆;保证大澳商人和随员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大澳船只在鸭绿江航行自由。
这三项要求经过户部启奏,也全部得到了皇太极的准许,但是准许有前提条件:必须在第一次互市结束之后,三项条件才能全部成立。
在盛京开设商馆相当于在沈阳安下了耳目,虽然商馆本身必然受到后金方面的严密监视。但是凭借无线电和密写药水也足够传递情报了。
双方协议既已经签订,后金就将他们安置到城内的一处寺庙内,单独安置到有两进院落的宅子里。又送给他四名婢女,十名男仆,二名马夫,和四名粗作的女仆――专门负责送人来得章京说是大汗听闻大澳人最喜“生口”,特意从上三旗皇庄中选取的。
黄骅哭笑不得,一下子给这么多人口,老子让他们睡在哪里?还有吃饭的开销:现在他们使团一行人是礼部按人头逐日拨给盐、米、肉、酒等等。现在一下多了十几口人,总不能说主子不管饭吧。
“请老爷放心,大人们说了。这些生口即赐给了老爷,在盛京的一应开销全由礼部开销,不劳老爷烦心。”章京满脸堆笑的打了个千。
说着一声招呼,便将一干“礼物”过来磕头。黄骅看这些男女一个个衣着光鲜。只是除了四个年少的婢女和打头的一个男仆气色稍好之外个个面黄肌瘦。形容畏缩。男人的头皮个个发青,似乎都是新剃得。一看就是送来之前突击收拾的。
“都起来吧,不用磕头。”黄骅眼见着一大群人给他磕头,很不习惯,摆了摆手又问道“嗯,这个,他们睡在哪里……”
虽然拨给他们的住房有前后两进,但是整个使团也都住满了。有几个卫兵只能轮流睡在廊下――顺便充当警卫。
“两边的长廊让他们先住着就是了。在您老手下当差,还不是天大的美事。”
黄骅很是无语。这年头奴仆没人权,他一路上已经见识过不少了。后金政权国困民穷,一般的八旗官吏兵丁都过得艰难,何况给奴隶一般的“生口”。
第二件礼物是他曾经骑过的蒙古骏马,除了这匹蒙古骏马之外,另外再馈赠良马十匹――这也算是对他们馈赠礼物的回赠,按照中国历来朝廷“怀柔远人”的思路,外藩使者收到的回赠总是超过,甚至是大大超过馈赠礼物价值的。不过后金这会实在太穷,出手远不如后来“量中华之物力”那么大方。只好用生口和马匹来凑合了。
黄骅当下叫人封了四两银子给章京,送他出去了,眼看着院子里这十几口木呆呆手足无措的奴仆。
这些人虽然全穿着新衣,但是除了几个人随身有不大的衣包之外,其他人全是一件行李都没有,过去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也就不问可知了。
见这位主子正在打量自己,一干人呼啦一下又跪下了。黄骅久经商场,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感,一种被长期压迫虐待的人面对上位者流露出得恐惧感。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仆见新主人正在打量他们,赶紧站起身来,小跑着过来又打个千:
“奴才蓝边,给主子请安!主子公侯万代!”
黄骅点头:“你起来吧。”随后他又虚抬了下手,“大家都起来吧。”
“谢主子恩典!”蓝边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他这种做派让黄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军人。
“你是……”
“奴才蓝边,原是正黄旗皇庄上当差,这次是贝勒特意叫奴才带着他们投到老爷门下伺候。”
黄骅见他中等身材,体格健壮,举手投足孔武有力,和另外几个男仆的瘦弱畏缩模样完全不同,知道他大约是奴才中的小头目之类的人物,说不定还是包衣,跟着主子打过仗。
此人来伺候自己,大约就是八旗给自己的安得眼线。黄骅心中已然有了警惕之心,他这个人凡是对人有了戒备,反而言谈上特别亲热:
“既然跟了我,只要诚信办事,少不得要抬举你的。”
“谢主子恩典!”蓝边赶紧又打了个千,“老爷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
“咱们先解决你们的吃住问题……”
黄骅虽然不甚信任这个蓝边,但是此人显然是奴仆中的小头目,应该对当地情况比较熟悉,可以做为基本资料的来源。所以他不能不稍事笼络。当下关照人先将这些奴仆分别安排住宿。
“已经没空屋子了。”带队的上士皱眉道,“要不我让弟兄们挤一挤,再腾几个房间?”
“你们已经是三个人一间了,还怎么挤?”
辽东是苦寒之地,御寒全靠房中火炕或者火盆,因而房间面积都不大。正房稍好,厢房那就是相当的局促了。住进二个兵就不宽裕,如今已经住了三个人。再挤人进去炕上就睡不下了。
“不行的话地上再睡一个就是了--屋子里有火炕,不会冻坏的。”
“地面上炭气重,人多了空气更不好。”黄骅摇头,“你们挪几个人到正房来睡。”
正房三间,居中一间没有火炕,根本不能住人,只能住在两侧暖阁里。现在一边住得是黄骅,一边住得是他的两个勤务兵。
“我和勤务兵睡一间,你再挪二个人进去。正房也搭几个铺,多生几个火盆――总比外面暖和。”
可是新来得奴仆有二十人之多,而且还是男女有别,不能混居在一起。不管黄骅和上士怎么排,还是不能全部安排下去。
蓝边见“黄老爷”没什么“训示”,反倒是在为自己这一干人安排住处,赶紧踏上一步道:“老爷不用费心,除了几位姑娘身体娇弱,老爷麻烦管家安排下出之外,我们这些个只要有个火盆子,在廊下住着也没问题……”
黄骅摇头:“辽东是苦寒之地,住在回廊里还不给冻死了。”
“如今天气已经暖了,有个火盆就行……”
“这怎么可以,瞧你们一个个都不怎么健壮,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黄骅很自然的说道,“容我再想想办法。”
蓝边还想再说什么,眼见黄骅说得真诚,绝不是随口之言语,便退在一边不再言语。
黄骅关照人去和接待的后金官员说项,好容易又弄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废殿,算是勉强将众人安排下去。黄骅关照战士们腾出两间带火炕的屋子专门给女仆住,其他人帮着一起打扫卫生,清理杂物,把破损的窗户一一糊好,又从庙里弄来几个火盆,买了些木炭生起火来。屋内寒冷空旷,火盆取暖效果很差。黄骅站在这空旷高大的殿宇里好久都没觉得身上暖和起来。再看一干奴仆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跺脚哈手。
黄骅看得奇怪,看模样他们都穿了新制的棉衣――还挺厚实的,不该这么冷才对,他走进一个奴仆,揪住了他的衣襟。
此人大吃一惊,不知道新家主是什么意思。慌得赶紧跪下。
“不要跪,我瞧瞧你们穿得衣服。”黄骅说道。
仔细一看才发觉这些人都是一身新衣,实际却是用零碎破布衣片拼缝成,再重新染过。乍一看整齐鲜亮,实际却是针脚粗疏简陋。里面填充的只是芦花。象蓝边这样的小头目才有件破羊皮袄。刚才干活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个个冻得都瑟瑟发抖。黄骅仔细看了看,每个人手上的冻疮都肿得老高,有的已经溃烂了。
“这满清还真是穷得不成话了。”黄骅说到,命令上士,“叫大伙把备用的作训服和棉背心都拿出来给这些新来得兄弟们穿!”
“是!”
卫兵们除了制服和大衣之外,另有备用一身薄棉袄制服和棉背心。上士过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人取来了衣服。挨个发给新来得奴仆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节 苦人儿中的可疑分子
这些奴仆,大多是几年从关内掳掠来得百姓,到了辽东之后分到庄子上干活,妻离子散,干得是重活,吃得是猪狗食,住得是地窝棚,上面还有庄头管家层层压迫,种种欺凌虐待,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例外。
被转送给这位“大澳来得老爷”,他们原本也已经麻木――早就成了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之人,在辽东还是在什么“大澳”为奴又有多少区别。有些人甚至还多少有些高兴:当包衣总比在农庄上干苦活强。
现在看到主家居然对他们如此关怀备至,亲自给他们安排下处,又叫人腾出衣服来给他们穿,嘘寒问暖,让他们被折磨的久已麻木的心灵开始复苏,不但婢女女仆早就眼中含泪,就是几个汉子也忍不住的擦眼角楼――只是因为怕主子觉得不吉利才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发完衣服,又有几个士兵捧着成捆的毯子过来。
“首……老爷……”打头的下士说道,“这是大伙凑得毯子,毯子没多余的,我们寻思着咱们屋子里有火坑,二个人合一条也够了,凑十条给新来得弟兄们用,这间大屋子冷,又没有火炕――”
话音未落,有人便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这一哭不要紧,顿时触动了心底里的种种苦痛,终于汇聚成一片嚎啕大哭之声。
黄骅大吃一惊,不知道这些新来得奴仆们是中了什么邪。蓝边赶紧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好好得哭什么!莫给主子家招晦气!都别哭了!”
他这么一叫。哭声才低了下去。蓝边赶紧回过身来又给黄骅打了个千:“老爷,这是大伙怀恩感德。老爷宅心仁厚……愿老爷子孙茂昌,公侯万代……”说着他自己也哽咽起来。
黄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分发衣物。这在他看来不过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感激到这样的地步,可以想象他们在这些年来受得苦有多深了。
当下温言款慰众人几句,命他们先换了衣服。又叫人按人头做饭。给大家“吃顿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后金这里大米白面之类的细粮紧缺,也就是黄骅这样的“贵宾”才能按日供应大米,随从的士兵就只能吃白高粱米了。至于这些送来的奴仆。虽然说好是“礼部供应”,实际送来口粮只是每人每天一斤高粱米。菜蔬食盐都不供应。这点量对一个壮汉来说吃饱都不够,更别说吃好了。
黄骅找到驻在庙中负责照看商团的礼部笔帖式。拿出银子来要他代购些酒肉粮食来――这在诸物匮乏,百物腾贵的盛京可真不是件容易事。笔帖式出去跑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弄到二腔羊并柴火、粮食、调料之类。
四十多个人吃两头羊显然是不够的,黄骅决定包羊肉馅饺子。众人一起动手将羊肉全部剔下剁馅。羊肉自然是太少。好在白菜萝卜管够。只是白面无处可寻,只好用高粱米面包盒子――高粱米面黏性不够,只能做成大个的盒子,上笼屉蒸熟。
黄骅又关照士兵们拿出随身带来得压缩速食汤料煮了一大锅汤给新来的奴仆们吃――多加盐,后金食盐匮乏,上层烹调用盐都很抠门,下层的奴仆能吃到的盐就少之又少了,这些人都有长期缺乏食盐摄入的症状。
这顿饭对士兵们来说不足为奇――他们甚至还有点吃不惯高粱米的食品。在临高好歹是大米饭敞开吃得。但是对新来得奴仆们来说,这却是他们多年来第一次吃到像样的食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要说被掳来为奴的这几年,就是在关内过得也是半饥半饱的日子。吃顿细粮尚且是奢望,何况能吃到肉。许多人是一边流眼泪一边吃的。
黄骅坐在首位上,喝了几杯礼部供应的糊米酒,吃了点东西:这羊肉白菜馅的高粱面盒子他勉强吃了一个就饱了――实在没有食欲。但是看到奴仆们那种感激涕零的模样,他多少有点理解不能。
在黄骅看来,发贫困伙计发几件御寒的衣物,大家一起聚个餐,都是作为一般boss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没有料到自己的作为能够收到这么大的效果。看来,在这个时空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谁稍微做得好一些,就能“天下归心”。
吃完晚饭,蓝边又来请安,问是否要“传姑娘到房内伺候”,并且十分殷勤的表示他已经把这四个女孩子叫到外头了,只等主子发话。黄骅花了三十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那四个婢女。
他今天也没怎么注意这四个婢女,听蓝边一提才想起她们来。后金方面送四个婢女给他,不问可知是有心笼络,但是也不能不提防对方有企图给他塞个枕边人当奸细的企图。洪承畴当年为满清赤胆忠心,多尔衮还硬赐了一个满洲女子当小妾,专门在床上当监军。
“这四个女孩子都是哪来得?”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不是庄子上的人。”蓝边低头哈腰道,“听说原来都是阿敏贝勒府上的。贝勒最近获罪,这些女子都给没入官中的……”
“老爷今个没兴趣。”
“启禀老爷:有一个是朝鲜来得,才是十五,还是两班家出身……”蓝边眯起眼睛笑道,“听说朝鲜女子与众不同,要不要叫她进来伺候?”
黄骅呵呵一笑:“你这揣摩上意的本事还真不小,想来在庄子上也是号人物了。”
蓝边脸色微微一变,又笑道:“不敢,奴才在庄子上也算是个小小的头目……”
“这可不对。”黄骅若无其事的接过勤务兵送来的擦脸毛巾,“你这挂子伺候人的本事,可不是在庄子上当打头的长工练出来的――既然到了我门下,还不实话实说:原本在哪家贝勒门下听差的?”
蓝边开始有点慌乱,这会倒缓了下来:“老爷洞烛千里!奴才原本在莽贝勒府里当差。这次是特意来伺候老爷的。”
“这么说盛京你很熟了?”
“待了好些年,道路是熟得。”
“我想在这里开家商馆,你说在哪里才好?”
“这个,”蓝边有些踌躇起来,“老爷,这事情轮不到奴才说话,再说朝廷赏地也没准……”
黄骅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愿意随我去大澳不?”
“奴才既然是老爷的人了,老爷去哪里奴才就去哪里。没二话。”
“呵呵,你就不想自己的老婆孩子?”
蓝边笑道:“奴才是孤身一个,那来得老婆孩子。不然怎么会派给老爷当差?”虽然他这么说,但是黄骅根据自己在情报局培训课上受到的观察表情和肢体语言的训练,敏锐的发觉他是在撒谎。
显然这蓝边是有问题的。不然他完全没必要隐瞒自己有老婆孩子这件事――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求着他这个新主子帮他把家眷也弄来团聚才是。
等到了济州岛,再把他们好好的审查一番。黄骅打定主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叫她们伺候就不必了。让大伙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婢女再好,他也不便招惹――第一没经过净化,第二这种算是“侵害国有财产”,很容易给人抓小辫子。
第二天一早,黄骅通过礼部上表辞行,很快就有诏书下来,又馈赠了很多礼物。单独赐给黄骅东珠十颗,都是上好的珍珠,不但每个足有芡实大小,而且个个是走珠,十分名贵。不过对见惯了人工养殖珍珠的黄骅来说却没什么大震撼。商团办妥各项事宜离开盛京返回镇江堡。去得时候依然声势赫赫,不但照样有骑兵护送,另有十车礼物。都是人参、毛皮、山珍等本地特产,奴仆马匹随行,声势更是壮了几分。
一路顺利回到镇江堡,镇江堡的满蒙守将盼他们回来简直望眼欲穿――都快哭了。他们接到旨意要镇江堡竭力供应海天号。船上的薛维尼等人当然毫不客气,开具了索要的各种物品的清单:除了高粱米等杂粮实在没兴趣之外,从烧柴、蔬菜、肉食等等全要镇江堡供应。
海天号眼下已经把镇江堡内存储的过冬的蔬菜消耗了一半,至于冻好得羊肉生猪更是扫荡无遗。守军不得不打猎来供应肉食了。这么窘迫守军也不敢不供应:一方面朝廷有旨意,另一方面海天号上的大炮当初已经给了他们充分的教训,冲突起来这帮人直接毁了堡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给大汗追究起来非掉脑袋不可。
不仅如此,海天号还大模大样的在多智岛上建起了营寨,砌了炉灶烧水,盖了件浴室,每天在岛上洗桑拿。又对全船搞了大扫除,洗晾衣物卧具,清洁卫生工作搞得风风火火。镇江堡的守军每天看着光着屁股从冒白气的石头房子里冲出了直接跳入江水中游泳的大澳人和岛上到处晾晒的裤衩被单莫名惊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