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节 电力之歌(四)
传记上写得很丰满,现实却是很骨感的。法拉第自称是三国翼侯法孝直法正的直系血脉,当年他爹给他起这个“傍大款”的名气就是想在他身上重新拉起法家的门第,不过这个名字除了让他从小到大不住被人诧异的看一眼之外别无其他的效果――当初他上贼船也是因为年过三十还在守一个三线城市的远郊的变电站,一点也看不到升级换岗的可能性――d日给他一个有望恢复祖先荣光的大门。
法拉第从1630年开始研究电机,由于没有得到企划院的立项,只能算是他的“私人研究”――这种私人研究几乎每个元老都搞,到了新时空之后,似乎每个人都想给自己树碑立传,多少留点什么给后代传播自己的荣名。
不过,,所谓的私人研就究意味着无法得到企划院分配的管控物资和专业设备使用权――对于文史哲或者纯理论方面的进行研究的元老们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有大图书馆的资料就足够了。但是对于其余需要进行大量实验的元老来说来说就困难重重了,这意味着他们只能运用非管控物资。如果自己当初随身的行李里没有带来工具和设备的话,那么要使用一些设备和工具也很困难:不但要豁出脸皮去借,还得找准时机――几乎没有一家工厂企业不是24小时运转的。
法拉第搞研究的时候手里不但没有硅钢片,连最基本的铜丝、漆包线、云母纸也弄不到。因而他只能满足与进行纸面研究,计算公式和修改图纸,进而用木材做几个模型。后来还是科技部的钟博士得知他的窘状。给他立了一个“电动机预研”的项,才算让法拉第不再纸上谈兵。
法拉第利用科技部那里搞来的材料,做了几台简单的电动机模型――大致就是中学物理实验中的自己绕线圈制作的那种,纯粹是找感觉。又使用科技部的计算中心对自己的设计进行了仿真模拟,大致有了一定的把握之后才开始动手设计制造自己的第一台实验性电机。
之所以选择电动机作为突破口,主要还是因为电动机在整个电力体系中的结束难度最低。电动机比发电机要简单多,而且铜绕组轧制也不是很难。不需要复杂的冷却系统,使用简单的空气冷却就行,机壳可以用铸造的。以现在临高的能力绰绰有余。
电机上最重要的除了定子的铜绕组之外就是在转子上的软磁材料。这是个绕不开的拦路虎,在旧时空,这东西都是用硅钢片制造的。虽然对电学略有研究的人都知道理论上不用硅钢片用铸铁,铸钢都可以达到目的。但是经过他多次实验和计算。发觉这玩意的理论和现实差距太大了。他专门请材料、结构和机械方面的元老进行了计算。得出的结论的是,如果要用代用材料,那么造出来的电动机在相同的功率上会与从旧时空带来图纸的电机在尺寸上有极大的差距,
而大家并没有重新设计电机的经验,也没有破釜沉舟大干一番的意志――元老们的爬科技树的模式大致是八路军军工和战锤40k的混合体,一方面是努力寻找符合低技术水平下的代用品,另一方是只要可能就绝不改动旧时空的原始设计――特别是总体设计蓝图。元老院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科技创新的能力,只能尽量的复制。
法拉第经过多次不成功的实验之后。认为与其消耗大量的精力绕开硅钢这个难题,不如选择了破硅钢这一材料难题。否则采用铸铁铸钢材料之后带来的后续问题会更加复杂。
冶炼硅钢虽然有相当的难度,但是元老院毕竟已经建立起了相当水准的钢铁工业,以这个工业体系来冶炼硅钢还是有可能达成的。
虽然说立足现有设备和技术只能制造热锻硅钢,这种硅钢和旧时空冷锻的硅钢在参数上有略大的差异,但这比铸铁铸钢那种差距在数量级上的强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法拉第的权限还轮不到他要求钢铁厂试制硅钢,他只能通过科技部的钟博士就这一问题在企划院会议上进行提案,列入企划院的“立项”之后再说。
法拉第等不了马袅钢铁联合体给他提供硅钢片了,他通过科技部打了一个报告,从企划院那里得到了几公斤库存的硅钢片进行试制。
法拉第翻阅大量资料之后认为以他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材料科学能力,用不着亦步亦趋的从最低级的电动机开始,而是直接上马旧时空的成熟电动机。这些电动机都有现成的图纸、工艺手册可以使用。
不过试制电动机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定的了,于是他又拉了钱六石入伙,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采用原时空国标中的 y系列三相鼠笼异步电动机――这种电动机技术成熟,用途广泛,有大量的参考资料可以使用。而且从原时空三十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电机是经得起考验的。一旦试制成功通过技术验证,就能批量制造0.75~37kw之间的电动机了。
为了试制这台电动机,他又找了几个机械和材料方面的元老帮忙。利用科技部的车间和设备忙活起来了。终于在1632年的秋季试制成功第一台本时空制造的y系列三相鼠笼异步电动机。取名为“光明初号机”。当然,“光明初号机”还谈不上是真正的“临高制造”,不但它的硅钢来自另一个时空,连绕线用的铜线也是用从旧时空带来电解铜的铜丝。本时空他们冶炼的铜材全部是火法铜,根本不适合用作电机的绕线材料。
不过,这一成果验证了电力部门完全有能力自制电机,这使得电力部门上上下下的信心充足了许多。常凯申部长在一次审批法拉第申请物资和经费的报告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道:“电动机试验任务紧啊!”
倒是主要的干将法拉第和钱六石,反倒没这么大的信心。他们知道,只要钢铁公司一天拿不出硅钢来,他们的一切成果就全是天上的浮云。他们准备量产的这个系列的电机需要的硅钢片,小的几公斤,大的大约一百公斤。这么多硅钢靠企划院的储备是不可能的,必须立足于自产的硅钢。
谁都知道自产的硅钢能够和企划院库存的旧时空的硅钢在性能上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是到底差多少他们心里都没底。再说热钆硅钢片在旧时空主要是用作发电机的。
这次电力会议是企划院牵头的召开的,电力部门的许多人都希望能够在会议上把这些技术问题一一协调解决。
看着乱哄哄,交头接耳的会议室,法拉第的目光落在坐在不远处的钱六石身上。这位他的合作伙伴也是电力公司的“技术骨干”。他原本是搞发电机施工安装的,算是电力部门中对发电机最了解的人。属于既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的人,在百仭水电站的安装施工上是一员干将,但也仅仅如此了。两人都属于电力部门里“野心勃勃”的人物――只不过他们自己都不承认。
钱六石来穿越纯属一时脑子当机了。之前他在一家发电设备公司的国际工程部门搞了两年发电站的施工安装计划,因为国际金融危机的缘故他所在的项目资金链断裂而合同中止。他那阵子闲着没事干就开始逛论坛,发现穿越话题之后挺感兴趣,后来趁出差来了趟训练营,然后一时脑抽就没回去。等辞职之后想挽回都来不及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幸好他觉得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由于加入穿越组织时间比较晚,等他来的时候基本已经万事俱备了,而他又已经散尽家财裸身投效,连个投名状都没有。关于购买多种水轮机,汽轮机,锅炉,燃气轮机和各型发电机的建议也因为随便一台机子就要成百上千万而被毙掉了了。幸好他之前弄到了大量的各种发电设备、电力设施的制造图纸,勉强给了自己一点买了船票的自信。可惜的是他的图纸中容量最小的发电机组是5000kw的,而次小的就是3万5千kw的,而现在穿越众连制造500kw发电机的能力都没有。让他时常有空怀屠龙绝技的叹息。
随着时针渐渐指向1点,受企划院委托来主持会议的能源人民委常凯申走上了发言席。常元老不过三十几岁,头发却已经有点谢顶的倾向了。他说话慢条斯理,略带浙江口音。
“同志们,我,受企划院邬德院子的委托,今天来主持这个电力工作会议,希望大家在会议上畅所欲言,为元老院的电气化做出自己的贡献!在这新的一年里,让我们为新得生活新得工作而努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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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节 电力之歌(五)
他看昨晚几个昨晚接着讨论会议内容为名要在农庄茶社里聚饮的电力口元老这会也精神抖擞腰板笔直地坐在会议桌旁。心中很是高兴。清清嗓子说:“大家可能已经知道,在法拉第元老的努力下,元老院的首台自主研发生产的实用型电机已经试验成功,这个进步对帝国的重大意义我就在这不多说了,我这里代表能源人民委员会和企划院向研发生产前线的诸位致以热烈的祝贺。”
虽然在座的都知道所谓“自主研发”的真是内涵,但是大家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毕竟有田宫的板件要攒出一个好模型来也是需要好手艺的,何况法拉第手里的“板件”都是东欧小厂出得那种帆船模型,能造出来就很了不起了。
等掌声过后,常委员接着开始说:“电动机的成功制造只是我们原动机体系建立过程中微小的一步。目前我们已经开始广泛的使用蒸汽机,但是,蒸汽机的使用受到了场地、交通、燃料供应等等诸多的限制,而且安全性较低,其高能耗和相对较低的能量密度不足以满足我们快速发展的事业。而且电力还是冶金和化学工业中不可缺少的。所以,推广电气化将必然对我们的事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和突飞猛进的崛起,元老院上下,执委会诸位同志,企划院诸位同仁莫不切切希望尽快发展我们的电力事业。而我们的电力工业的发展就寄托在诸君身上了。”
下面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了。
“下面,我们请电力发展计划的负责人:钱六石同志来谈一谈我们的电力发展计划。”
钱六石站了起来。拿着一个文件夹满面春风的走上了讲台――他先和常凯申热烈的握手,然后示意坐在床边的元老拉上窗帘,接着他打开了桌子上的一台投影机
这台不是电脑投影机。而是传统的透射式投影器,在座的元老们对这种投影仪也颇为熟悉。对于钱六石来说,这种投影仪是他在小学和初中时代所遇到的最先进的多媒体设备了,甚至他还帮老师做过很多的幻灯片。现在谁也没心思花很长的时间去在电脑上做ppt,而且他们没有互联网,没法从网上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去选择下载贴切的图片和素材,只能自己手画――自己在电脑上手画的话还不如直接在塑料片上手画呢。
而且在这种讨论会议上。一个简单的示意图就足够了,何况大家经常都是一会儿一个想法,当别人发言的时候自己画完。别人讲完之后自己把手边画好的示意图放在上面就可以开讲了,还能边说边涂改。实在是为了元老们量身制作的大杀器。
企划院在d日前购买了二十台。d日之后由于习惯性的问题,除了教育部立刻在学校投入了使用之外,其余的会议上还是使用数码投影仪。一直到最近投影仪的灯泡存量下降到了警戒线水准之后这些投影机才忽然被人想了起来。
由于大多数已经被教育部弄去了。余下的就成了香饽饽。只有企划院等几个大部门弄到了手。
钱六石清了清嗓子,说道:
“现在我就之前在论坛和其他会议上的讨论的结果简要的说明一下今天的会议议程,还希望大家补充我所没列出来的。下面,我先谈一下目前我们临高电力公司的现状。”
钱六石和法拉第几天前已经和常凯申在企划院和邬德等人进行了一次长谈。谈话的内容主要是电力部门的现状、现有的机械制造、金属冶炼工业的产能和技术水平问题。电力公司实际上只是一个发电、输电和配电的企业,电力设备的制造实际上还是要仰仗于工业部门的,而机械制造水平和冶金工业的能力又决定了电力工业的规模和水准。
临高电力拥有的全部发电能力,目前联入电网的总发电瓦数为1120kw 其中水力发电为600kw,百仞水电站的3台200kw机组。火力发电520kw:博铺丰城轮电站100kw,博铺火电站420kw――由2台捷克制造的固定式锅驼机驱动。
除了这1120kw之外。他们还拥有没有入网,以自备电站模式运转的风电、小水电、太阳能和火电总计400kw。大部分是为零星的驻地解决生活用电问题。对电力工业并无意义。只有在三亚有1台以锅驼机驱动的100kw发电机组和马袅钢铁公司使用的以柴油机――已改装为煤气机驱动的150kw发电机组。”
临高电力的“电网”――按照钱六石等电力人来说,沿着文澜河敷设10kv的输电电缆构成的输配电体系根本谈不上是个“网”。不过是一根母线构成的输电系统:出线就2根,中间有几个π接,带几个小配电室而已。即原始又简陋。即使这样,临高电力公司也从一开始就坚决要求联网供电。图得就是电网的说具有的稳定性和持续供电能力。如果采用自备电站的模式,设备一旦要检修就必须停电,有电网了,发电设备检修就不会影响供电。这对许多需要持续用电的部门和企业来说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不过,这一开始这个“电网”实在太简陋了,不但体现不出多少优越性,反而频繁的崩溃。主要问题是一开始并网发电功率不足。临高电力公司费尽力气才让并网发电的功率勉强超过1mw,算是有了一点电网效应,否则任何一件设备出故障,包括大负载掉线都会让这个“电网”崩溃。为此钱六石一直希望将另外2台200kw的水力发电机安装到位――这样就能让这个原始的“电网”有更稳定的运转状态了。
整个电力系统采用10kv/400v的输配电标准。用户电压为工业380v民用220v――和旧时空标准一致。所有的用电单位除了自备电站之外全部是沿着文澜河分布的元老院的机关和工农业企业,大致集中供应百仞城和博铺两个基地。用电的大头是化工口的电解工艺,机械口的精密加工和电镀。此外能够得到充分用电保障的还有医疗、制药和学校。另外就是各个运算中心的电脑用电了。相比之下,元老们的生活办公用电是排在供电优先权的最后的――用电实在太紧张了。
“……我们现在工业技术要上台阶,特别是化工和冶金,都有赖于充足的电力供应,临高电网的装机容量势必要有一个大的发展,所以下一步要在发电和输配电上下足够的力气进行钻研。”钱六石撤下“电力生产和供应现状”的幻灯片,又换上另外一张。
“我们现在面对的主要问题是材料科学上需要突破。”钱六石知道:发电机、电动机、输配电设备……这些都不是什么高科技,他们有得是资料和原始模型可以参考,但是制造这些设备,以目前工业说能提供的材料能力来说实在有点弱。
“首先是自产硅钢片。马袅钢铁公司目前已经在组织人进行技术攻关。我们没有电弧炉――当然有了恐怕也用不起电――只能用火法冶炼,目前的试验的结果是质量和产量都不尽人意。”
这个结果不足为奇。硅钢属于高级特种钢,难度很高。在旧时空是用电弧炉制造的,想要马袅钢铁公司立刻出成果那是不用想得。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进行了进一步的技术攻关。”来自马袅中央重工业试验室的葛欣馨站了起来,她是位年近三十的漂亮女性,和周围的其他男性元老一样穿着作训服款式的四个兜的粗蓝布的工作服,只有用丝带绑着的马尾辫才显露出她的女性特征。当然,如果座位靠近她的话,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硅钢冶炼,最大的难点是硅粉制备。这个我们正在设法解决;不过我们试验室也提出了另外一种方法来制硅,即用铜或者铝来还原。到底采用那一种方法,还要看试验的结果。”她环视正在对她行注目礼的会议室里的元老们,用清脆的声音说道,“但是我们可以保证,再给我们一个月,一定能够克服这个难关的。”
钱六石点头:“好,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认为硅钢的量产已经得到了解决。”他接着说道,“其次就是输电线。我们现在制造不出钢芯铝绞线,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铜裸线了。这就牵扯到电解铜的生产问题了――不仅是电线需要电解铜,电动机也需要大量的电解铜才能生产。以我们目前的电力供应情况有点紧张。”
21世纪的中国工业,每生产一吨电解铜大约需要消耗309千瓦时的电。在临高的技术水平下,这个能耗恐怕要翻一倍才够。(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节 电力之歌(六)
“这个只有请企划院协调,各部门谅解了。”常凯申插话道,“各企业错峰用电。”
“说得容易,有的设备不是说停机就可以停机的……”
下面有人开始嘀咕。
常凯申不予理会,钱六石只当没听见,其实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电力工业对电力本身就有很大的需求。他们现在两者都缺乏,唯有拼命压缩目前的电力供应,转到生产原材料上面。
法拉第心想:企划院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难怪邬德当了几年院长,头发少了不少。
“……关于输配电。我们从旧时空带来了一批11kv/400v变压器和几吨变压器油,但是显然远远不足以我们即将在未来的需求――仅仅长期维持现有的规模也有困难。所以我们需要自己制造10kv/400v变压器,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造出更高电压等级的比如35kv,110kv的变压器。我们能不能找到变压器油的替代品?我们需要多久的研发试验过程,需要何种材料才能制造出这些设备?”
“变压器油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化工部的一个元老带着微妙的笑容说道,“其实这一点不难,变压器油的原料是环烷基原油。文莱的诗尼亚原油就符合要求,只要企划院批准实施这一项目……”
众人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搞工业就是这样。十分依赖技术储备和众多基础产业。即使从头到尾的产业链都没什么技术难题,生产一件产品也必须先建立起这个产业链才行。
对于旧时空的国际化大生产大贸易的背景下,可以依靠市场采购来解决各个环节的需求。但是在临高这样彻底一穷二白的地方,每一个产业链都要元老院自己来建造。先点那个科技树的点一直是元老们争论的焦点
石油产业一直是企划院放在相当后面的一个产业环节――就目前而言也的确不需要多少原油,少量的机动车和船只的用油,用煤焦油中提炼的副产品就可以大致满足需求。再不讲究一点,改用煤气机也能凑合。
钱六石等笑声停歇,不予置评的继续说道:“就目前工业口向我们提供的资料来看:我们能够扩大发电能力主要集中在火电方面,水电牵扯到的前置技术很多。技术要求也较高。在火电方面,有没有造汽轮机的必要?跟直接用蒸汽机带动发电机那种更合适我们?我们如何控制发电过程?发电机组的制造应该尽量标准化还是尽量匹配具体需求?……”
他提出的问题即多且杂,一点二点三点四点……牵扯到发电和输配电的方方面面。为了怕与会者记不清这么多的议题,还专门油印了会议讨论纪要,人手一份。
“……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咱们这里仅作技术类问题的讨论。其他问题需要讨论的请大家在元老院的会议上提出。”
钱六石说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暂且不要提将来的电力公司体制问题。因为无论谁都知道这个将来会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巨无霸。电力局啊。谁不想养个这宠物。将来拿它都能对抗国家了。
旧时空新电力法喊了十多年,就是不敢落锤,你敢我就敢涨价,我就敢断电。所以执委会虽然没有对此公开讨论,但是基本对此很有默契的对电力企业“弱化”,放任诸如“蒸汽机打天下”,“煤气机万能”的言论泛滥。
从坐的屁股来看,无论是执委会还是企划院都不想有这么一个怪物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内。所以钱六石要做足姿态,充分表现出自己在电力公司方面是“没有野心”的。同时他不也不希望新时空中的电力公司重新变成原来那个爷传子。子传孙的子弟家族事业。
不过钱六石很快发现自己高估了大家的技术能力,他提出来的问题并没有大家踊跃站出来献计献策的热烈场面――大多数人对电力设备一无所知,更没有制造经验。只有少数人提出了一些解决方案:比如电缆的绝缘材料可以使用沥青――这是早期电缆常用的一种绝缘材料。沥青可以耐105c的温度,容易覆盖成型,还有一定的防腐防水的功能。一直到21世纪还是常用的绝缘材料。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技术方案被提出来。浴室会议很快就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扯淡中。起因是有人提出既然输配电设备的制造有难度,不如广泛设立自备电站,直接利用直流电。在遭到法拉第坚定的交流电才是王道的反击后,这位元老列举了包括大名鼎鼎的爱迪生和开尔文对直流电的支持以及公元2000年后中国的直流电应用。随后就被某八卦元老义正言辞地指出当年爱迪生利用手中的通用电气的财势和个人名声来诋毁和压制他手下可怜的办事员特拉斯发明交流电的故事,但是最后交流电还是突破了无耻资本家的压制和威胁,成为输电的王道。随后八卦史学家立即指出交流电的成功其实是特斯拉靠着西屋电气老板的财力达到的,当年的通用电气并不是垄断性地无所不能。
当特斯拉被提出来之后,特斯拉伟大的地球-大气电离层共振输电也被人想起来了,随即大家就其原理和实现的可能性进行了轰轰烈烈的讨论。
会议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冗长的理论辩论和接踵而来的人身攻击。
后来的后来,会议室里一片暄腾:
“烧死直流的异端!”
“天上地下,唯我大气传输!”
“把交流的保守派分子吊死!女仆充公!!”
“我操,上次你丫直勾勾地看我家凤姐,我离开办公室的两分钟你他妈干嘛了!为毛我家凤姐脸红红的!”
“丫也就三秒钟,两分钟几个回合都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
眼看会场乌烟瘴气,常凯申借口出去抽烟一去不复返,钱六石作为临时的会议主持人,坐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不过也快到吃饭的点儿了,等办公厅的女服务员摇着铃铛推来一车工作便当的时候,这段在历史书上记载为成功的胜利的有这重大意义的大会才暂告一段落。
中午吃饭的时候,法拉第端着纸制便当盒,找到在旮旯里正在埋头吃饭的钱六石,坐在他对面,“钱富帅,咱们这会怎么他妈开这样了,咱得明正朔诛邪佞啊。”
“得,我怎么知道这歪楼歪成这样。咱下午不能让这帮孙子乱扯了”
“你那几个问题提的太空洞了。电力工业是机械工业和化工工业的复合体这没错,关键是这帮人又没在这一行干过――你不能把这些人都当成是像咱这样对整个电力行业有比较清晰认识的――他们连多油少油空气开关的基本原理都不知道,指望他们出方案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对,我觉得我犯了形而上的错误。”
“下午咱们不能继续这样了,这样吧,我觉得现在大家最关键的是对基础的资料都没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我们得先科普下。”
“电力这行,稍微上点档次的岗位在旧时空起码也是四年制中等专业学校毕业才行,当个强电电工也得读个技校……”
“咱们先科普科普,让他们有点基本概念。”法拉第说,“不然这会开不下去。”
半小时吃饭时间结束,会议重新召开。等大家人来齐了,钱六石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同志们,弟兄们,早上通过热烈的讨论,嗯,虽然没有达成什么共识,但是大家坦率地交换了意见。现在呢,我希望咱们呢下午就不要歪楼了。”
常凯申终于“抽烟”回来了,他站起来,用诚挚的表情诚恳的说道:“搞发电送电,你们不行;搞设备,我们不行。这电力设备的制造就拜托大家了!”
“没错,各位老少爷们,咱就别扯直流和电离层内输电什么的行不。”钱六石接口说道,“直流要是行的话,英国人德国人苏联人早搞了。在核聚变发电搞出来之前咱先不扯电离层输电的。这样吧,我们还是先让法拉第给大家讲讲电力工业,讲完了咱们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法拉第拿着自己前几天就赶出来的一叠玻璃片――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戏,钱六石把大家想得太大能了。
他走到投影器前,放了一片在上面:
“大家都知道第二次工业革命是电气革命,但是电气革命跟蒸汽革命很重要的一个区别就是,蒸汽机的发展是不断地在细节和工艺上的改进,其基本理论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同时也没有重大的理论变动。而电气革命从开始一直到二战后的一百年时间,是实践和理论共同发展的。1820年,奥斯特发现了电流磁现象,也就是电流会产生磁场。1831年电磁感应定律被我的前辈迈克尔?法拉第发现,也就是切割磁感应线会产生电流。”(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节 电力之歌(七)
“之后一直到1844年才有第一台工业用的直流发电机,是专门用来电镀的。直到1873年发电机和电动机才被串起来。在此之前都是发电机发电存储到电池中,然后再带动电动机。至于励磁方式从永磁磁铁变为电流自励磁是1867年西门子写的论文。而现代电枢,也就是鼓形是1872年西门子公司的阿登尼克设计的,电机的补偿绕组和叠层铁心一直到1885年才出现。而通用的三相同步发电模式也是1887年才出现。”
法拉第这一番“多媒体”演示的科普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虽然这些知识的碎片在座的多少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了解的这么全面。
“我说这么多呢,是说我们完全没必要去完全照着原来的的科技树再走一遍。比如说我们试制成功的电动机就是按照带来的图纸制造的,也就是原时空国标中的 y系列三相鼠笼异步电动机,这种电动机系列基本上能满足我们当前大多数车间对原动机的要求了――要知道一台10t的电动吊车需要的电动机也不过15kw而已。”
接着他开始谈电力设备的种类、作用和原理,又讲了输配电的大致原理。基本上是按照深入浅出的方式讲授的:在座的元老都是从事理工科工作的,不需要太多的细节大致就能够明白。
“……话再说回来,大家有一个误区。就是所有有关电的都该电力口来管,其实是这样,电力工业。顾名思义,跟机械工业一样,制造出机械的是机械工业,制造出电力的才是电力工业,也就是发电站是我们的,但是造发电机不是我们的,事实上造发电机是机械工业的一个分类。我在这里扯几句,咱们的机械行业有沉迷于傻大黑粗蒸汽朋克文化中不能自拔的趋势,我们在机械那几个村镇级的破厂子里放着一百多号元老成天把自己当钳工用。这他妈算什么事啊,我认为已经成熟的生产链上必须要把元老解放下来投入到其他需要元老的地方来,我们弄个电动机叫天天不响叫地地不灵,想要找个玩机械的元老来帮忙还他妈都翻白眼。我这不是他妈给自己挣家产。老子是为了大家的未来和明天……”
“咳咳咳。”钱六石听着听着不对劲了赶紧咳嗽示意警告,法拉第白了白钱六石,“好吧,话再说多了就得伤感情了。执委会和企划院已经批准:设立电力设备的生产开发的项目组,暂时由我和钱六石负责牵头。我希望更加专业的机械专业的同仁来一起参与到这个项目组,把我们的电力设备做大做好,早日跨入电气化的时代。”
“好了,法拉第的介绍先到这儿。我跟大家继续说一下吧。”钱六石怕法拉第三言两语再次犯二,赶紧截话题。“其实企划院早就想要把我们的现在各个工厂用的原动机从原来的蒸汽机改成电动机,但是呢,因为硅钢和各种绝缘和密封材料一直迟迟没有启动,所以这些计划也仅仅停留在口头上。”
“现在我们得这样,先看需求,然后看咱们能给出什么,目前对电力有要求的是这么几项,有缺漏的大家可以补充。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满足各工业企业的必须用电的项目:电解、电镀。特别是电解,耗电量大,而且对有色金属产业和化工产业有很大的影响。我们就先着手解决这一方面的需求。”
经过这一番科普之后,会议算是大致上了正规,工业口的元老们经过讨论,就电力设备制造和电力发展方向做出了大致的方案。
首先是制造出硅钢。以目前的钢铁厂水平大约只能制造热轧硅钢片。然后通过不断试验各种成色硅钢的磁滞回曲线,分出大致的牌号来以供电机和变压器使用。
有了稳定可靠的硅钢供应之后,建设专业的电机车间:除了生产y系列的电动机之外,可以批量生产100kw以下的低速风冷永磁发电机――这个可以不用电刷。这种发电机可以由蒸汽机带动,如果将来有柴油机也可以由柴油机带动,甚至可以由小型水电站由水轮机带动。机端电400v。这种低压等级的电机的绝缘问题用云母片和云母纸就已经绰绰有余。这个系列的发电机比较轻便,可以在作战后勤中心,指挥部或者工地上使用。发电机和电动机的组合将会比蒸汽机极大地提高效率――当然前提是临高的工业体系能够规模化的提供柴油机和所需的燃料,否则使用煤气动力的话优势就要打折扣。
至于输配电,机械口和化工口的元老们的一致意见是需要克服的技术难点太多,工业上欠缺的环节也多。目前除了勉强能够自产各种凑合着用得电线电缆之外,变压器、断路器等等都难以生产,至于电气二次诸如电流表、电压表等等都有难度,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克服。因而建议主要采用自备电站的方式进行扩容。在需要大量用电的化工、冶炼企业内设置自备电厂。用蒸汽机带动大批的低速风冷永磁发电机进行发电,就地用电。
电力工作会议“胜利的落下了帷幕”,常凯申在会后假农庄茶社宴请刘汤姆、法拉第和钱六石等一干“骨干技术人员”,为他们的“努力工作和坚持不懈”敬一杯酒,同时也宴请了钟利时。这几年法拉第等人能作出点业绩来,少不了钟博士作为科技人民委员给予的默默支持。不然的话,这法拉第大约早就跳槽去钢铁厂搞材料学去了。
钟博士平日里很少参加元老之间的应酬,不过这次倒是慨然接受了邀请。常部长知道只要有上好佳肴的场合一般钟博士都不会拒绝。便毫不吝啬的大笔挥洒自己的流通券。准备了不少平日宴客的“高级”菜肴。
茶社虽然是面对元老的,但是厨师的水准却不是红案大厨。吴南海没有把茶社作为酒楼的意图,所以茶社培养的归化民厨师擅长的是点心、甜品和便餐。真正要宴请的时候就从商馆酒楼调来大厨掌勺。
商馆酒楼的大厨都是经过几位能吃能做的元老“吃货”亲手调教出来的,其中南宝烤鸭的做法还是钟利时亲授。擅长做各种菜肴,也颇合元老的口味。
酒席设在茶社的裙楼临水的窗边――临高的维度低,三月不到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天气,长窗洞开,熏风微拂。
桌上都是具有临高本地特色的菜肴:四道热菜:红烧辣味牛眼螺、清蒸膏蟹、滑烧沙虫、腩肉萝卜干;两道大菜椒盐猪蹄、烤南宝鸭,蔬菜是蒜泥清炒多文空心菜和葱煮小芋头;再配以两道点心:油膏虾米韭菜饼和临高煎堆。
酒是农庄合作社自制的大米啤酒和雷州朗姆酒,自然也少不了格瓦斯这一“国民饮料”。
这座酒席即使在元老的生活水平已经大幅度提高的1633年依然属于“奢侈”,特别是那皮烂肉酥,微带药香猪蹄和切成小块的腩肉,更是让在座的几位暗吞口水。
主人几个人推杯换盏,大吃大喝的十分痛快。席间常凯申频频敬酒,很快几个人就喝得面色微酣了。
钟博士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自觉不能再喝下去了,便谈起了学术期刊的问题。
“你们这次搞电动机,很不错!”钟利时说,“把这次的试验数据记录下来,回头大家把自己负责的那块都归纳归纳,拼在一起发个核心。”
钟博士所谓的“核心”,是科技部牵头组织,由大图书馆发行的本时空的第一份学术期刊:《自然与科学》。此刊由科技部钟利时任主编,另有在机械冶金化学诸部门以及电气材料精密仪器生物等专业水平最高的人担任编辑和审核。期刊上基本是工业各部门最新工作成就和生产结果,重点包括元老对现有条件下“复制”“再现”现代工业的探索和实践。
自然与科学杂志的发行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过去内部论坛上的科技版。这个版面随着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深入,各个部门的工作逐渐分离,大伙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做功而慢慢荒芜下来。
许多元老对d日前对发核心期刊都不陌生,写论文虽然很烦,但是由于采取了积极的稿酬制度――特别是拍卖洋马的活动使得大家对流通券日益重视。因此投稿尚属踊跃。此杂志每月一期,免费发放到每个元老手里。作为资讯的补充,也好使各个专业人士能及时了解到其他部门的工作情况,以尽快应用最新的技术发展。除了元老人手一册之外,也印刷一部分提供给大图书馆、学校和各企业专业资料室,供归化民科技人员阅读。为此,在约稿中明确说明论文不得出现“旧时空”之类的词汇,更不允许提及旧科技史。(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节 重工业中央实验室
如此一来,又给了真理办公室以无穷的负担。但凡写论文,引经据典那是起码的论述方式,现在要大家隐晦的使用,一干元老哪里顾得过来,往往是顾头不顾腚,钟博士等人审阅几篇之后就定下制度,以后此类论文在刊发前先送真理办公室审核措辞。
“虽说电动机是造出来了,冶金那面也说有把握弄出硅钢来,但是仔细想来材料学方面的缺口还是很大……”法拉第借着酒意说道
“计划中的100kw的低速风冷永磁发电机怎么说?”钟博士关切的问道,“拿什么做永磁材料?”
“这不就是材料科学上的事情吗?”法拉第说道,“不过依我有限的材料学知识来看,铁氧化永磁体大概是最有可能的。我记得这东西的原料来源丰富,工艺也简单,主要就是球磨和烧结。缺点是比较脆,但是用在发电机上没问题。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考虑天然永磁体比如四氧化三铁什么的――这玩意我记得人工也可以制造。”
钟博士摇摇头,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材料科学一直是元老院工业体系上的软肋。马袅钢铁公司成立之后,作为配套专门组建了重工业中央实验室,工业上的材料学才算有了一定的进展。马袅钢铁公司能够冶炼不同牌号的碳钢,并且小规模的炼制了锰钢都归功于这个实验室的提供了元素分析。
“万一硅钢搞不成,你是不是准备上碳钢?”钟博士问道。
“那就没得选了。只好走老路。”法拉第显得忧心忡忡,“这玩意的不是不能用,但是要找19世纪的电动机的全套生产图纸和工艺手册。这可有点麻烦了――搞不好得请人全套重新设计才行。”
钱六石接话道:“能量产了电动机。下一步我们就来攻关这发电机――到时候你的稿酬可得从优啊。听说办公厅马上要上个新得元老服务机构,特供商店天上人间什么的,俺们那点每月津贴怕是要不够用啊。”
钟博士干笑了几声:“现在基本上是大家投稿就发文,稿酬也得也不低啊,大家把整个研究和生产过程写上去,凑个万儿八千字以上就成了。有人还给我搞个出来过五万字的论文――把试验记录和工作日志都作为附件投上来了,我得说明。太滥竽充数的可不成。好歹我们这杂志存档的,学术性还是要有点硬标准的。”
宴席散了之后,钟博士上了马车――他的老巢太白天文台在临高-澄迈的交界处。距离博铺-百仭这一核心区有相当的距离,而临高城铁目前只铺轨铺到了马袅半岛。因而得以专门配有一辆双轮马车。除了车夫之外,另有二名武装警卫随车。以至于在临高的土著和归化民心目中,钟博士是一位神秘的大人物。因为他很少出现。一出现就坐马车。车上总有警卫相随――比文主席、马国务卿的场面还大。
不过,在回太白天文台的路上,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马车来到了马袅工业区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马袅自从成为新得重工业区之后,新建的钢铁冶炼和重化工企业都设在这里。到处是桁架式厂房,烟囱林立。蒸汽机沉稳的转动声混杂着锅炉排气时候的尖啸。
这个角落距离生产车间要远一些,四面有隔音降噪抵御海风作用的林木带。因而相对显得安静。临高城铁在这里铺设了一条专门的支线,设有站台,上面的牌子写得是“重工业中央实验室站”。
钟博士在站台附近下了车。向站台上的临高警备营哨兵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随后单独踏上了穿越林木带的道路。
道路是用煤渣铺设的,十分的平整。沿着这条小路又平行铺设了铁轨――显然经常有人在火车上和实验室之间搬运重物。
小路只有五十米长,但是前后都有哨兵。钟博士在道路尽头的岗亭上再次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才踏入了重工业中央实验室的大门。
重工业中央实验室是一座回字形的三层楼房。配有各种试验室和实验设备,涉及重工业生产中的方方面面的实验、分析和标定工作。与它同等级的实验室还有二个,分别是设在百仭的轻工业中央实验室和生物中央实验室。
这些实验室均属于行业实验室,为各行业生产和研发提供服务。不过在建制上却是受科技部的直接领导。
在实验楼的附近,还有一栋二层的宿舍,配有食堂和简单的文娱设施。在这里工作的元老和归化民职工平日里就住在这里。在实验楼的北面,矗立着一台风力发电机机组,为这里的实验室设备提供紧急电力供应――正常情况下,这里是由马袅的100kw移动式发电机组提供电力的。
实验楼里灯火通明――可不是煤气灯,而是真正的电灯。钟博士走进实验楼,在前台接待处进行了来访登记:纵然他是实验室的最高领导也不能免除规定。正常情况下,这里是不欢迎访客的。
女招待员请他在大厅里的会客区暂坐,她马上就去请人过来。无关人员不得进入实验室这也是规定。
钟博士靠在藤沙发上,喝着接待员端来的凉白开――自从“厉行节约”的通知下达之后,各部门把招待访客和会议上用得茶叶都给免了,换成了白开水。过了一会,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士,正在电力工作会议上就提炼硅的问题发言的葛欣馨。
她穿着一件实验室工作服,戴着工作帽,脸上还留着口罩和劳保眼镜的压痕。眼帘微微有些浮肿,一副工作过度的模样――可以说这是目前大多数元老都有的一张面孔。
“钟博士――”葛欣馨快步走了过来,伸出了手,钟利时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握住了对方柔软却略微粗糙的手。
“你好,不要老是钟博士钟博士的――咱们元老院里的博士起码也有一个班啊。”钟利时谦虚的说道。
“哪里,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呀。”葛欣馨半开玩笑的说道。
两人落座,钟博士的鼻端又飘来了一股淡淡的香水气味――他知道女元老们是就算当初带了一点香水,也早就用光了,从这单调的香型,并无头香次香的区别来看,这应该是葛欣馨自己蒸馏的芳香精油。
还挺有生活情趣的。钟博士心想,赶明自己也弄个蒸馏器,给小英和克雷蒂亚也做点。
葛欣馨在穿越众的女性中是个奇特的存在,报名时自己填的特长是法语,其他技能“无”。于是被安排为一般劳动力,d日之后干点后勤和行政方面的工作。一直到后来组建马袅重工业中央实验室的时候她才出人意料的主动报名。原本工业口的一干元老并不愿意接受这么一个看起来和化工、钢铁都不搭界的女孩,可是当葛欣馨露了一手滴定管的操作后让负责面试的季退思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稳定、标准的操作,特别是滴定最后靠沾四分之一滴的技术,绝对是经过科班训练才能有的技能。而看到葛欣馨在最终计算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周期表,直接将待测元素的原子量一个不错得代入公式后,他直接推荐组织处让葛欣馨担任化工实验室的主任,主持化工方面的实验工作。再之后,葛欣馨在化工厂发生生产事故时对伤员的急救措施更是让时院长怀疑起了她的身份――哪怕是医院里的几个大夫也未必有如此正确果断的操作。
作为女性,她的行为也并不是特别合群。她的相貌在女性元老中算相当好的,却从没有男性元老追求她。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往往找不到宿舍-实验室两点一线的她。她和钟博士一样,完全沉在实验室这个自己的城堡里。等到重工业中央实验室造好了宿舍楼之后,她就搬了过去,彻底的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除了重大场合之外几乎从不露面。
就连大多数女性元老也罕有和她能说上话的。唯一能常常和她有交流的是大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但仅限于办理借书手续。离群索居的她干脆被取了一个“化工厂幽灵”的外号。
这个“化工厂幽灵”因为管辖权的关系,和钟博士的接触稍微多一些。这次是她主动要求约见钟利时――钟博士估计着多半和这次的电力工作会议的事情有关。她要上新得研发项目,势必要牵扯到科技部立项的问题。
果然,葛欣馨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计划书来,钟博士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她想得这个问题比很多就事论事的元老要深刻多了,只有打开这个环节,很多一直不能解决的环节才能得到解决。
“这是你的项目方案?”
“没错,”葛欣馨点头,“我已经做一些预研,不过下一步的工作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不是我这里能够解决的,所以想正式申请立个项。”(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节 白银和明胶
钟博士接过来看了看,其中有二级管控物资电解白银――白银不稀罕,电解白银就稀罕了。有色金属的电解工业尚未展开,这东西是用一点少一点。不过电力工业的卡口一旦解决,电解铜电解银都不成问题。
清单下面的东西就比较厉害了。罗列的东西都是一级管控类的设备和耗材,可以说五到十年内都没法自产的。
按照规定,这类专业物资他作为专业领导签字之后,除非真得是库存到了“红色警戒线”的标准,企划院都会直接批复领取。相形之下就显得责任重大了。他反复又看了几遍,但是不敢贸然问出:“这些东西真得非用不可”之类的话:在这个专业上钟博士基本上和路边的归化民一个水平。说多了难免会露怯。他考虑了下,觉得还是要相信专业人士,再说这个项目也的确很要紧,一旦开发成功就不是金手指了,而是17世纪的黑科技。
“我同意了。”钟博士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名章当着她的面一一盖上,“明天我交给秘书送到企划院去――”
“您要是觉得不要紧的话,明天我打算带着这些文件亲自去一趟企划院――我的时间太紧张,等不及走公文程序了,而且有些东西要自己亲自挑才能放心。”
“也可以。”钟利时点点头,“不过你这份文件的手续不全,这样,我先打个条给你。你带着条和文件一起去,之后我再派人去补办手续。”
“那就太谢谢您了。”葛欣馨落落大方的说道。
钟博士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科技部抬头的便签本。取出英雄自来水笔龙飞凤舞的刷刷的写了起来,最后是一个签名和日期。
葛欣馨接过来小心的吹了吹,莞尔一笑:“谢谢您了。您真是位好领导。”
“不客气。”钟利时起身告辞,“你这项目一旦成功,工业口多少人都要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呢。”他开玩笑的说
“那可不敢当,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绩。”葛欣馨说着把文件小心的放到口袋里去,“我去做实验了,您慢走。”
葛欣馨回到了自己的试验室。她手下的二个归化民“见习实验员”还在门外走廊里的长凳上坐着等她。两个都是女孩子,葛欣馨为了避免平日里工作上的麻烦。手下的实验员全部选用女性,个子都在1.60米以上――试验室里的实验设备是按照元老的平均身高制造的,太矮的归化民用起来会很费力。
她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她的专用试验室编号是4号。属于“特级试验室”。里面配置的大多数实验设备都来自另一个时空。出入都有严格管理。除了元老亲自带得“见习实验员”之外,其余归化民是不准入内的。
不仅如此,元老不在场的时候,归化民实验员也不能在内――首先是保证安全。试验室的安全问题。就是算是21世纪的专业人员还会经常犯野蛮操作的错误,别说本时空的土著了。
一个能够当“助手”的归化民不说千挑万选,也是百里挑一。死了残了不比工地上损失一个力工那么容易补上。
其次一旦发生事故,试验室的设备、药品都会遭到损失,其中的某些东西“比金子还宝贵”――有金子也没地方买去:光常用的1/1000天平就不是元老院的目前的工业能够制造的。
葛欣馨走进试验室,检查了下归化民实验员做得整理工作:按照标签把废液归类和洗仪器、收拾实验桌。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才看了看手表,说道:
“你们可以下班了,明天上午七点准时到实验室――明天你们为徐元老工作。我有事要出去。”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归化民实验员是没有上下班时间的,一切按照元老的作息时间工作。遇到葛欣馨这样的元老。那就基本上只剩下睡觉、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了。
让见习实验员离开之后,葛欣馨在椅子上小坐片刻――她已经很累了,可以说躺下就会立刻睡着,但是她还是要先整理下自己申请项目的思路。
第二天一早,葛欣馨起了一个大早,背上空得双肩包,又拿了常用的手提包就出发了。她上了马袅的通勤小火车一路到了百仞,然后在博铺车站售票处出示了证件,买到了一张前往高山岭站的车票。
百仞前往高山岭的轨道是才铺通不久的,尽管人人可以乘坐,但是终点站乘到高山岭车站的车票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买得:只有元老和持有特别通行证的归化民才能买到高山岭车站的票。
葛欣馨顺利的来到了高山岭的企划院管控物资仓库,很快就领到了她申请的各种管控物资。
“葛欣馨,你领这么些白银干什么?而且还要电解纯银。这东西除了搞电学的人有兴趣之外还真没人有兴趣。还有明胶,这东西难不成你要做凉菜还是果冻?”企划院的物资办公室,当班的孙笑一边在葛欣馨递来的申请表格上盖章,一边奇怪的问。
“un secret qui rend une femmefemme.”葛欣馨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轻笑着说完这句,随即将盖好章的申请表夹进活页夹放入手提包,转身走出办公室,只留下孙笑愣愣得看着门口喃喃自语:“嗯?这是香水?怎么两三年了,还有库存?这妞到底是什么人?”
带着领好的明胶和银,葛欣馨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她先取出一套24#蒸馏设备――尽管花了很大力气,玻璃厂还是只能制造14#及以上的标准口仪器。微量、半微量仪器到现在依然是“研发中”。不过对于今天的工作,24#的设备正合适。她将一瓶500ml的浓硝酸倒进1000ml圆底烧瓶,加入几块碎瓷片,随即在油浴上蒸馏。切取115-125c馏分,便是除去了大部分金属离子等杂质的68%的浓硝酸。在接收瓶中加入切碎的100g纯银,改为水浴的回流装置,葛欣馨接着填好一张过夜反应表放在装置前。脱下白大褂挂在门边的挂钩上。
她登上马袅通往百仞城的通勤小火车解决晚饭――今晚她打算到商馆酒楼吃点好的,改善下生活,顺便再到合作社去买点生活日用品,虽说那里的商品离自己的要求还差得很远,好歹有不少勉强能用得。
晚上8点,葛欣馨回到了实验室,停止回流并将溶液转移到冰浴中冷却。打开水泵,本时空机器特有的巨大噪音响起,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真是的,机械厂一直说要改进却从来没有动作。”将冷却后的反应液和固体倒入垫好滤纸的布氏漏斗中抽滤,并用95%乙醇润洗5次后抽干。把获得的粉末收集在一个贴上硝酸银标签的棕色广口瓶中,打开瓶盖放进干燥器。她接着称取10g明胶溶于350ml热水,加入32重结晶后的马袅出产溴化钾搅拌均匀,保持在55c。另称取40g硝酸银,溶于400ml温热的蒸馏水。接着她又配置了40g没有多余水的明胶。
所有溶液配置好以后,葛欣馨关掉所有的灯并拉上窗帘――17世纪没有光污染的晚上,只要拉上厚呢窗帘就是完美的暗室。打开蒙着红纸的手电,她开始了下一步工作。将硝酸银溶液缓慢倒入溴化钾-明胶中,并在55c不断搅拌10分钟,随即加入配好的明胶,搅匀加热半小时。葛欣馨把烧杯放进一个不透光的盒子盖好后用 手电找到电灯开关打开灯。她把盒子贴上标签放进柜子,随即找来值夜班的归化民,让她按照规程处理废液、洗净仪器。
“10点了呢,今天晚上干脆把这个做完吧。”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葛欣馨叹了一口气。她离开实验室,关照了下值班的元老实验员。回到了一侧的宿舍楼。这栋楼是办公厅特意为在重工业中央实验室工作的元老修建的。每个人都有一间带寝室的办公室。这点可比21世纪的待遇强多了――当初她和所有化学化工从业人员所习惯的那样,在办公室里面不过放一张折叠椅而已
作为实验室里少有的女性元老,她的寝室里有一间独立的洗手间。寝室里按照女性的风格布置的很温馨,一点没有所谓的“工业”风格。竹地板上铺着一小块纯羊毛手工波斯地毯。墙壁上挂着战利品拍卖的时候买得工笔花鸟画,一个花瓶改造的台灯矗立在实木床头柜上,单人实木床上铺陈着白底蓝印花布的卧具――这算是轻工业部能拿出来的最漂亮的纯棉卧具了。木器厂制造的宜家风格的实木衣柜里放着她的各种衣服,特制的隔架上放着十来个包和手提袋――其中几个来自兰度船上的假冒a货lv包小心的用纸包裹着放在最上层,其余的都是轻工业部生产的本地货。(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节 玻璃干板
葛欣馨换上草编拖鞋,脱掉外套。脚踩在木地板上让她发酸的脚腕一阵轻松。她先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设定好闹钟为0 点30分,然后在一张藤摇椅上拿起毯子盖在身上睡下。
“铃……”带来的老式机械闹钟走时经常要校对,唯一的好处就是声音大到能吵醒一头大象。葛欣馨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回到了实验室。再次只留下红色的手电,她取出刚刚放进盒子里的溴化银明胶,先倒去表面的水,接着用一块用沸水煮过晾干的白布包住一些明胶,像在蛋糕上挤奶油一样反复多次将所有明胶挤成一条线进入一个有3l蒸馏水的大烧杯。轻轻晃动烧杯,几分钟后将烧杯里的水倒出,再加入2l蒸馏水。如此反复5次后,将水倒净。再次加热明胶到熔融,搅拌10分钟后,略静置,倒去表面的水。
做到这一步,葛欣馨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所有步骤中最累人的,这一步完成后难度就没有太大了。取出自己做的一套简易涂布装置。实际上就是两根间距 30cm的平行导轨加上一根打磨过防止划伤手的玻璃条。葛欣馨小心翼翼地用手捏住边缘,取出一块早就切好,用蒸馏水洗过十遍后再在乙醇中泡了一天的 15cmx20cm玻璃片放在导轨中间固定好。
这些玻璃片是她几天前以试验室的名义专门订制的,几天前刚刚送来。玻璃厂有一个车间专门为试验室做配套的玻璃仪器和耗材。以满足试验室对高精度高纯度的要求。这些玻璃片是按照能做到得最高均匀度制造的。不过葛欣馨对玻璃厂的质量控制不大放心,她关照一个见习实验员用一把千分尺逐一测量玻璃的厚薄是否均匀。
送来的玻璃板一共有一百片,见习实验员用极大的耐心仔细的逐一测量过。按照葛欣馨给得标准挑出了四十三片备用。
这43片玻璃板的厚薄误差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过她今天只准备做20片。她看了眼桌子上的水平仪,确认目前的桌子处于水平状态之后,她挖了一勺明胶均匀地倒在玻璃片的一边,用玻璃条顺着导轨将明胶涂抹均匀。就这样,她做了20片涂抹了溴化银明胶的玻璃片。小心的将插满了玻璃片的带槽木盒底部放入干燥剂后盖好,和放着装有明胶的烧杯的盒子一起放进柜子――事先也用水平仪测过调整到水平状态。
她做得是照相玻璃干板,虽然用玻璃条涂抹的平整度有限。但是只要玻璃板合格问题就不大,玻璃干版乳剂不像胶卷上微米级,一般0.5-1毫米。有点误差问题不大。反倒是涂抹之后等待干燥的时候必须保持绝对的水平,明胶的流动性虽然不好,但是一旦有倾斜角度还是会造成流动,立马就会出问题。
葛欣馨最后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打开灯。稍微整理后离开了实验室。这时东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鱼肚白。
两天后的晚上,葛欣馨从自己的宿舍里带来了一个不大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台technica 3000和两个片盒。在严严实实的拉好窗帘之后,她在红色手电的照明下用自带的玻璃刀把2块玻璃干版切成4x5英寸大小放进片盒,余下的重新放回木盒中盖好。接着,她把相机和片盒放回皮箱,放进实验室里的临高产保险柜锁好。
第二天正好是个不错的晴天。下午,葛欣馨拿出皮箱中的机身,装上p65+。将感光度设置为50,装上apo lanthar 210mm f4.5。将光圈-快门设置为f8,然后将快门速度从1/25开始逐级调快到1/200。随即,将后背换成胶片盒,用快门速度1/12和1/25分别拍了 一张便收起了相机、后背和片盒。将片盒单独放在实验室的储物柜里,葛欣馨将皮箱重新锁进保险柜。
回到实验室,葛欣馨打开药品柜下层的上锁的抽屉,从中拿出几瓶包着黑纸的试剂。打开包装,上面带着明显21世纪特征的“国药”标签显示了它们的出身――来自原时空的珍贵药品。这些药品中有些临高的化工部门不是不能制造,而是无法做到分析纯的地步。为了谨慎起见,葛欣馨决定还是用旧时空的备用品。她从中挑出硫代硫酸钠、硫酸甲氨基酚、对苯二酚和亚硫酸钠,然后将其余试剂放回抽屉。接着,她从药品柜上层找到硼砂,也放到实验台上。
“在这儿唯一比较舒服的恐怕就是有人帮忙刷烧杯了。”一边自言自语,葛欣馨一边取来一个1l的大烧杯。在烧杯中加入750ml蒸馏水,在煤气灯上加热。接着她进入天平室,打开常量电子天平,小心地称取了2.5g硫酸甲氨基酚、6g对苯二酚、2.5g硼砂,再用托盘天平称取125g亚硫酸钠,倒进烧杯中,小心搅拌到杯中液体温度上升到50c,随即停止加热。加入500ml冷蒸馏水,搅拌均匀后倒进一个1.25l的可乐瓶,小心挤去上层空气后将瓶盖盖好并贴上“显影液”标签。她接着用托盘天平称取了300g硫代硫酸钠,同样溶于750ml热水后加入500ml冷水,放进可乐瓶,挤去空气盖好并贴上“定影液”标签。将两瓶液体都浸泡在冷水浴中。
随后葛欣馨将所有的试剂归位,打扫干净电子天平。断电后放进装有干燥剂的玻璃罩。随即她叫来自己的见习实验员,让她把所有的仪器收拾整理,并咐准备一大盆温水。
“烧瓶要洗干净!”葛欣馨不厌其烦的说这句话,她对分在自己手下的两个女孩子没多少师生之情,除了给出标准要她们干活,教她们干活之外从不假以辞色。
做完这一切,她脱下实验服,再一次搭上通勤车前往百仞解决晚饭――这次她打算去农庄茶社,据说里面新添了几种“西餐”:印度飞饼、西班牙海鲜炒饭之类。她决定去换换口味。
吃完饭,她回到百仞城的元老住宅区,在这里也按照政策买了一套公寓――是最小的户型。因为她主要睡宿舍,等于是把这里当做储物间用,堆得都是私人物品,除了当初随身带得行李,还有在本时空购买的各种东西,主要是战利品拍卖的时候买下得各种物件,其中颇有一些她喜爱的欧洲杂货――真正的德意志诸邦、法兰西、西班牙和意大利诸邦的手工产品,要能拿一些回旧时空,放在微博上一晒,那得惹得多少女孩子羡慕的眼光。
不过她回到宿舍来主要是为了能够好好的泡个澡――实验室宿舍楼里只有能洗淋浴的公共浴室。在宿舍洗完澡,葛欣馨稍稍抹了一点自己萃取的花草精油――这是她在法国学习时留下的习惯――随即登上了前往实验室的列车。春天的海南气温在原时空往往早在20c以上,可是在小冰河期的17世纪晴夜却只有15c左右。晚风夹杂着湿气吹来,她忽的感觉有点冷。
“电吹风不能用,真是够麻烦的。”一想到d日之后就没用几回一直在睡大觉的电吹风她不由得稍稍抱怨了一句――最近工业口正在“节约电力办电力”,闹得元老生活用电被大幅度压缩了。
葛欣馨用手将发鬓重新归到耳后,向车厢外望去。尽管相对于世界上其他地方有着数量级“优势”的工厂区一直在使劲的污染,17世纪的夜空依然有着在21世纪难得一见的绚丽。南天的天狼星以极其耀眼的亮度宣示着它作为-1.47等亮星的地位。
“等着吧,一年后我会重新记录你们的光谱。”轻声自语着,葛欣馨拎起手袋,摇响了通往司机室的绳子,以通知司机在即将到达的化工厂客运站台停下。
回到实验室,葛欣馨取出一个洗干净的长方形玻璃浅盘,在里面倒进1cm深的显影液,将它放进刚兑好的22c水浴中,同样倒一盘定影液也放进水浴。另外准备一盘5%醋酸和一大烧杯蒸馏水。从储物柜里取出底片盒后,她再次布置好暗室,在红色手电下打开暗盒。把玻璃底版取出,轻轻放入显影液的浅盘中,看了一下手表。轻轻晃动浅盘5分钟,随即将底版取出放进5%醋酸中10秒钟,迅速取出在蒸馏水中轻轻荡几下,放进定影液盘中。同样轻晃浅盘5分钟后取出底版,用蒸馏水荡洗后插在底版架上。同样冲洗了另一块底版后,葛欣馨打开灯,将用过的显影液和定影液倒到专门的回收瓶中,新鲜的则放回避光的柜子里。随即她叫来值班的见习实验员让她收拾仪器,自己则在登记簿上签名离开了实验室。(未完待续。。)
第一百节 AES
再一天一早,葛欣馨就来到了实验室。她取下已经晾干的玻璃底版带回办公室,和存在后背里的相片一张张对比曝光。
“这张,嗯,深了。唉,真是的反色的看起来真麻烦。算了,处理一下吧。”
她取出自己的mac pro,把存储卡里的相片在photoshop里取反色再和底版对照暗部和亮部细节。反复比对后,发现1/25快门所得底版曝光和1/100快门所得数字底片曝光最为接近,1/12快门的底版则和1/50数字底片最为接近。
“很好,12定,这批就是这样了。”在手边的小本子上记录下这个数字,葛欣馨关上电脑锁好。
葛欣馨在外面忙活了好几天。专门跑了好几次工业口的直属机械总厂。虽然有企划院的批复,但是她申请的氢氧焊机还是没有马上得到――这东西从试制成功到现在,一共也没制造几台,工业口自己就为了如何分配争论不休,要马上弄一台给实验室显然是不可能的。机械厂给她的答复是领号排队。
“那我得排几号?”
“13号吧。”满身油污的展无涯拿起桌子上横七竖八的一堆木板夹中的一个看了看。
“那多不吉利。”葛欣馨说,“能提前一号吗?”
“那就14号吧。”展无涯微微一笑,“14号也不吉利,要不大吉大利你来个16号。18号也成。”
“别,别,我还是13号吧。”葛欣馨有点遗憾的笑了笑。“大概要几天呢?”
展无涯看了看墙上的“生产计划总揽表”,说:“乐观点说再过六个月吧。”
“六个月!”
“差不多就是六个月。”展无涯说,“这玩意要用直流电。眼下我们造不出合格的变压器来,只能给每个准备用得氢氧焊机的地方都先安装一台发电机……”
“好吧,不过您得给我送货上门呀。”
“这个当然,我也不敢让你直接拿去用,不然烧了实验室。两季非找我拼命不可。包送包安装……”展无涯随手写了一张排号单,塞给了葛欣馨,“东西好了我会派人去安装的。你会用这玩意不?”
“会用――”
“我敢说我们造得你肯定不会用――克难版啊。千万不要拿旧时空的标准看待本时空的设备。安全第一。”展无涯有点愁眉不展的感觉。
葛欣馨铩羽而归。不过,实验不等人,既然氢氧焊机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氢氧焰就没戏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先上本生灯。反正当初本生第一次观测光谱的时候用得就是这个。
葛欣馨费了半天的力气上得项目。就是想要以元老院目前和即将能够达到的工业水平搞出aes:原子发射光谱。
所谓原子发射光谱就是利用用物质在热激发或电激发下,每种元素的原子或离子发射特征光谱来判断物质的组成,而进行元素的定性与定量分析的。它可对约70种金属和非金属元素进行分析。这种方法可有效地用于测量高、中、低含量的元素。对冶金、化工和材料学上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可以说一旦掌握了这一技术,对临高工业体系来说就会有一次质得飞跃。
设立各个重工业中央实验室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临高重工业体系中冶金、水泥、化学等行业对原料、熔样和成品提供定量和定性分析服务。手段主要是采用化学和物理分析。
这样的分析手段能够提供的分析结果也比较简单。葛欣馨的意图是,通过这个项目来批量做微量、半微量定量分析。无论是光学玻璃材料还是冶金,都不用指望常量分析能不能检测到某个成分而是直接测成分了。对目前元老院工业体系中最关键最需要突破的一些产业:合金材料、特种钢、光学玻璃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目前来说,科技部手中拥有一批ccd光谱仪,其中还有海洋光学出得光纤光谱仪这样的小型设备。有的比手机大不了多少,还配有专用于岩矿冶金分析等专用的套件。
这些d日带来的专业设备虽然性能表现堪称“神器”。但是葛欣馨决定要完全依靠自身手段重建这一体系,否则一旦设备损坏,这个环节就可能长期“失落”。这对需要补上许多环节的元老院工业体系来说未免损失太大,而且带来的设备数量有限,元老院的工业规模正在不断扩大,不可能到处都配备这些稀少又宝贵的设备。
过了两天,警备营的二名士兵给她送来了一个标记着“机密,亲启”的小木箱。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台本生灯
本生灯使用是目前临高工业体系中已经很成熟的煤气燃料。重工业中央实验室专门配有煤气站,用管道向整个实验大楼供气,用起来很方便。
本生灯制造难度不大,因而机械厂很早就自产了这种能够产生高温,在实验室里常用的加热工具,临高制造的产品除了外观之外和一般的实验室用的本生灯并无差别。能够达到外焰900c的高温。
不过光现成的本生灯还不能直接利用――本生当初测试光谱的时候主要使用金属盐化合物,用铂丝沾取后上直接火焰灼烧来进行观察。这种方法比较原始,葛欣馨要采用的是雾化法――这样的观测结果更为准确。
雾化法是将用用硝酸或者王水消化后的样品溶液通过细管接到氢氧焰喷头内,利用气流通过的负压将其吸入、雾化。雾化后的样品在焰中受激发光。现在她既然没有氢氧焊机,就先改装下本生灯代用――装在木箱里的本生灯是她几天前送到机械厂区改装的:在喷口上接入了一根细管,用来吸取样品溶液到喷头内。
葛欣馨从实验室的保险库里小心的取出了一些设备。这些都是从企划院仓库里领来得管控物资。她戴上纯棉针织手套,将这些设备小心翼翼的装上几天前从机械厂订制的设备架上。
这里面有一个凸透镜和两盒子光栅:一盒衍射光栅和一盒反射光栅,这易碎品在临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自制,必须要小心使用。
不过,只要精心维护,小心使用,用上几十年不成问题。
她设计的检测光路是本生灯焰-凸透镜-狭缝-光栅-狭缝-暗盒-底版。
在此之前她先做了一些列的准备工作,首先是取来重结晶提纯过亚铁氰化钠和氯化钠,取完整没有瑕疵的晶体破碎配制成0.1m-10^-8m浓度序列的溶液。
所谓亚铁氰化钠就是亚铁氰化钠,又叫黄血盐钠、黄钠。是一种淡黄色结晶体。这东西她是准备用作基础试剂的。之所以选择这种化合物,是因为这是目前元老院化工产业能够批量供应的化合物。它是利用煤气厂所得的废氧化物与石灰共热而产生的亚铁氰化钙溶液,再加入煮沸的食盐溶液后再与碳酸钠溶液共热,浓缩结晶而制得。
点燃本生灯之后,将灯上安装的细管伸入纯水中。实验室使用的纯水是在试剂间里用石英器皿多次蒸馏制备出来的实验室用二级水。可以凑合着用。
随后葛欣馨打开第1、4、7条狭缝,曝光10分钟以拍摄空白溶液的光谱。
接着她将溶液换为0.1mol/l亚铁氰化钠,打开第2、5、8条狭缝,曝光5分钟以拍摄亚铁氰化钠溶液受激发出的光谱。换成纯水用纯水润洗细管2分钟。
再将溶液换为0.1mol/l氯化钠,打开第3、6、9条狭缝,曝光5分钟以拍摄氯化钠光谱。换成纯水用纯水润洗细管2分钟。
将底版向上摇动2cm,拍摄10^-2mol/l氯化钠的光谱,并同理拍摄到10^-8mol/l,以及未知浓度(~10^-3mol/l)的nacl。
拍摄完成之后,葛欣馨收拾好实验设备――光栅这些东西她可不敢交给见习实验员去摆弄。她拆下暗盒,拉上窗帘,点亮了红纸手电筒,取出几天前准备好的冲洗设备和显影液、定影液对玻璃底板进行显影、定影。
得到光栅照片之后,在放大机上投影并和事先打印出来的标准铁谱进行重合。
通过na光谱和标准铁谱对照,定位到标准铁谱的每个波长。并扣除纯水和氯化钠相应的背景。再查找相关表格,对比各个浓度nacl的na第七到第九级谱线灰度,得到该玻璃底版的线性范围。并估计未知浓度溶液的浓度。
使用agno3滴定cl-,确定nacl浓度,和通过aes半定量估计对比。发现差别不大即可以使用。
全套实验做完之后,葛欣馨对整个结果还算满意。下一步她打算用ccd光谱仪对今天的实验结果进行对比标定。不过,大致来说摄谱法原子发射光谱可以算是开发成功了。这17世纪的黑科技算是成功了一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节 硅钢工作
“这就是我这个项目的结果。”
在科技部的项目成果汇报会议上,面对科技部和工业口的几位元老,葛欣馨把她的全部实验结果用玻璃片投影仪做了汇报。其中包括她摄制了若干样品的原子光谱。
“直接的好处是可以用于绝大部分金属、类金属元素的定性分析及微量、半微量主要金属元素的半定量分析。而且除了基准试剂外所有设备、耗材都基于本时空临高可以提供的成品,最多只需要进一步纯化。可以大大节省带来的设备的寿命,同时降低成本。”
钟博士虽然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但是对整个实验过程并不十分明白。所以他保持着绝对的沉默,让工业口的诸人先谈问题――看起来有几个人已经在跃跃欲试了。
似乎是意识到对方可能会提出什么问题,葛欣馨继续说道:
“当然问题也是存在的。目前我们能够制造的玻璃底板各个批次之间的重现性不足,必须每次单独标定感光度等,且不能长期存放,必须随用随做。而且半定量分析依赖于高纯度标准样品的获得,带来的基准试剂不可能撑很长时间,必须自己折腾光谱纯级别的基准试剂。这对我们的还很薄弱的有机化学工业来说有相当的难度,我现在选择采用亚铁氰化钠不是一种很理想的选择,但是勉强可以凑合着代用。因而我们眼下只能做微量、半微量的半定量分析,无法做到痕量分析和定量分析。而且且对一部分元素无法使用。大致来说。只是提供了一种方法和可能性,在投入具体运用上还难以大规模的为工业提供支持,需要进一步的改进设备――”
“先不说这个。”光学厂的林汉隆问道,“我关心的是你的显影液、定影液的化学药剂怎么办?看你的实验报告,都是用得存货。有可延续性吗?”
“我在试验中使用中配置显影液用得是硫酸甲氨基酚、对苯二酚、硼砂、亚硫酸钠这四种化学药剂,定影液使用的硫代硫酸钠,冲洗的时候再使用醋酸。这些药品都在化工部的自产药品名录里。应该说持续供应是没有问题的。”
她解释说根据她从《自然与科学》杂志上看到的有关化工生产方面的论文和化工口提供产品目录:这些化学药剂中,亚硫酸钠、硫代硫酸钠和醋酸都是目前的化工厂可以自产的常用药剂,硫酸甲氨基酚、对苯二酚的来源要麻烦一些。煤化工从煤焦油分馏中制取的,只能出粗品。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要精制有点困难。但是用于显影、定影问题不大。当然这必然导致产生云翳等干扰。不过也只能接受了。”
“感觉这个开发成功对我们的意义不是特别大……”季无声说道,“还有一部分缺失的环节难以补上。而且也没有用光电仪方便。”钢铁工业的负责人习惯性的拿起毛巾擦了擦脑门――其实上面一滴汗也没有,“我倒是觉得有必要在我们钢铁厂内附设一个实验室,现在派人坐火车来送样品还是有点麻烦――特别是送融样。”
“这一技术开发成功的话。光谱测试就可以普及到每个需要进行元素成分测定的工厂。”葛欣馨眼见自己的成果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响。不由得有“明珠暗投”之感,“再说以后钢铁和有色金属企业必然四处开花,企划院也不可能给每个厂都配光谱仪。”
“这倒是。”季无声说,“我是没什么意见,只要管用就行。眼下工业口要我们出各种合金,有这个基础会好很多。”
“我也没意见。”季退思说,“只是葛欣馨你这么一搞,我们化工口的负担又重了许多。”
“钢铁是现代工业的骨骼。化学工业就是血液和**。”葛欣馨笑了笑,“自然是最要紧的。”
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葛欣馨眼见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些笑意来。马上趁热打铁的又回到了主题上。
“下一步的改进计划是用氢氧焊机替代本生灯,本生灯的温度偏低,而且煤气含有较多的杂质,容易干扰光谱――当然,最理想的还是电弧法,毕竟氢氧焰作为激发源本身具有一定光谱特征,温度也不够高。”
“电弧法的设备要凑齐,我看得到三五四五不知道行不行。”展无涯说。
“有希望就有动力。”葛欣馨说,“我还有一个想法,请大家斟酌。”
她提出的设立一个专门的化学试剂车间。专门为实验室提供化学试剂、药品和各种耗材。目前几个实验室做得化学分析,许多药品和试剂已经开始启用本时空化工厂制造的产品,但是这些产品普遍存在浓度不够,杂质过多的问题。因而各个实验室在使用前都不得不自行对化学试剂进行再提纯,牵扯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现在很多基础药品准备工作等于要我们自己来做,连蒸馏水都要自己制备。牵扯的时间和精力太大。而且以后实验室多了之后,有些新实验室恐怕不可能有能力进行药品提纯。还有这次的显影液和定影液,也应该有一定的储备量。所以我建议集中设备,上一点规模,由一位元老主持来专门制备这些产品。”
“这个可以有。”季退思原来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他管理的事情太多,也来不及过问了,“不过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元老……”
“如果您不嫌弃我毛遂自荐的话,我愿意来主持这个工作。”葛欣馨毫不迟疑的说道。
“哦?”季退思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工作,既累人又有相当的危险性。“好吧,既然你愿意做我觉得没什么――不过这事情还得企划院批准。”
会议结束之后,季无声坐通勤火车回到了自己在马袅钢铁联合体的办公室。它位于钢铁联合企业办公区,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圆形的红砖广场中间。小楼前面,矗立着一座用生铁铸造的高炉出铁的模型。
广场上照例奔走着钢铁联合体的职员们,他们穿着钢铁厂统一的黑色制服工装――这是钢铁联合体才享有的特殊颜色的工装。胳膊上用颜色识别条标记所属的部门,胸前缝着姓名和编号条。
季无声阔步走进办公室,问了下“季办”里的值班秘书目前的生产情况。
“根据生产调度室的前一个小时的汇报,目前一切正常。”秘书汇报道。
“好。”季无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和其他元老的办公室不一样,地上没有铺设地板,就是简单的水磨石地面。尽管秘书经常打扫,地上总是很脏乱,墙壁上也总是有黑色的污痕。车间里的技术员、工人经常会被他叫到办公室来讨论问题,汇报工作。他自己也经常要到车间去,到高炉边去,不可避免的把灰渣、尘土踏得满地都是。
办公桌的衣帽架上挂着他下车间的时候用得工作服和安全帽,工作服的口袋里还装有一副炼钢工人用的保护眼镜。
季无声在自己的藤椅上坐下,在今天企划院通知他去参加这个会议的意图他隐隐约约有点明白: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攻关,为材料学修桥铺路,你身为钢铁企业的负责人,好歹也得拿出点成绩来吧。
的确,元素成分分析对冶炼硅钢之类的特种钢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是这世界上的硅钢在没有光谱仪的时代就开始生产了,靠得无非也就是化学分析。有光谱分析当然比简单的化学分析来得精确,但是仅仅有这个还远远不够。炼硅钢是件十分复杂的事情,虽然在上一的次工业部门会议上,对硅钢试炼他给出了一个月的期限――硅钢他的确能炼出来,原料上并无困难之处,但是季无声对自己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硅钢并无把握。
在旧时空的中国,一直到1954年才生产了第一炉热轧硅钢,可见这东西的技术难度了。按照科技树上的位置来说,这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点亮的科技点。临高工业想提前点亮,难度很大。
季无声和几个对炼钢方面有些研究的元老就这个问题专门进行了研究:电弧法炼硅钢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葛欣馨提出的先炼硅再炼钢,他觉得也没这个必然:到底能不能铜做还原剂炼出硅来工业口的很多元老也没把握,而且新工艺新产品势必带来要添加更多设备的问题,
研究的结果还是直接用先炼硅铁,再用炼硅钢,然后热轧出硅钢来。性能方面肯定没法讲究,但是起码比直接上低碳钢强。
硅铁的炼制,有人提到可以使用坩埚法来炼硅铁,但是几个人讨论觉得坩埚恐怕很难达到足够的温度,而且坩埚的量太小,用来炼制少量特种钢还行,对需求量较大的硅铁来说太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节 特号高炉
最终,他们决定的方案是用高炉炼硅铁,再用转炉炼硅钢。
他看了下桌子上的各种方案,伸了个懒腰。从窗户外面可以看到远处马袅一号和二号高炉的冲天火焰――这两个大型高炉用来炼硅铁有点浪费了。为此企划院专门批复立项,在马袅钢铁公司里再建设一个小高炉来专门炼制硅铁。
“特号”高炉目前正在第二次烘炉中,相较于马袅一号、二号高炉的125立方米容积,特号高炉是迷你型的,只有区区30立方米。不过由于紧挨着一号二号高炉,可以充分利用这两个高炉输出的高温废气,特别是专门建造的大型热风炉
这些有力条件使得特号高炉的冶炼温度轻松的就可以提升到足够的温度。冶炼硅铁需要超过1800c高温,必须向炉体内持续鼓入超过500c的热风,这对一般的小高炉来说是很难达到的条件,但是对修筑有专门的大型热风炉的马袅高炉群来说却不成问题。
现在只待烘炉完成,就可以试炼第一炉硅铁了。为炼硅铁筹备的原料也都先后运到了:石英砂、生铁、焦炭……只等着高炉开炉就可以实验性的炼制了。
他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是特号高炉的炉前的值班长打来得,他报告说间隙鼓风的焦炭烘炉已经结束了,目前开始投入新得焦炭,开始进行不间断的持续鼓风工作了。
“很好,继续按照工作表运行。”季无声命令道。在此之前的烘炉工作已经持续了48个小时。季无声看了看计划表,第一次正式的投料大概4小时之后就要开始了。他决定先去睡一会:一旦开炉之后恐怕就要连续24小时在炉前盯着了。
季无声在开炉前一小时准时醒来,他洗了一把脸。换上工作服,几个他亲自带领的学徒技术员已经在办公室外恭候了。
学徒技术员是他从马袅综合体的炼钢工人中亲自选拔出来得有一点文化底子的年轻人。目前是作为值班长培养的,以后当然还要担当起更重要的工作。
但是好的苗子在经常性的事故中损失了不少。元老技术员们深知炉前工作的危险性,一般都会尽量避免亲身进行危险性工作,参加的话也会做好预防工作,但是本时空刚刚接触到现代工业这个怪兽的土著却完全没有直观认识。不少人没活到被季无声认可的那一刻就已经化作了青烟和钢铁里的元素了。
“走吧。”季无声检查了下每个人的工作配备,简单的说道。在办公楼前登上了运行在钢铁联合体内部的通勤小火车。前往高炉。
马袅钢铁联合体已经初具规模,尽管在季无声看来这个联合体实在寒碜。但是按照本时空标准已经是科幻级的水准,光地面上的铁轨。空中的铁架和管道以及林立的烟囱就足够让第一次进入厂区的土著惊骇的以为自己进入了某个“魔界”。
季无声在二号高炉的“站点”前下了车――他要先检查下这个投产还不到一年的新高炉。
二号高炉正在出铁,伴随着阵阵的警铃声响,一米多长的炉焰从出铁口中窜了出来,热气逼人。高炉下火光耀眼。炉内炽热的铁水翻滚跳动。泛着灼人的光芒;铁水被倒出,溅屑四飞。沸腾的锅炉就像“火焰山”,喷吐着热焰,炉内铁水犹如翻滚的岩浆,不时还有铁花向周围喷溅。
生产车间内工人们不断搅动那通红炙热的铁水,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背上。站在高炉前,5米外那张喷射着红色火焰的巨口,不断地将阵阵热浪压来。伴随着不时喷溅的钢花,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发生扭曲。高炉的轮廓早已被红色的热焰吞噬。就连旁边起起落落,挥动搅拌棒工作的炼钢工人,似乎也随时将被卷入那张大口。
这样宏大的场面,即使是元老身处期间也觉得惊心动魄,不过对季无声来说却是家常便饭。眼前这个高炉容积还不到他在旧时空工作过的高炉的1/4。
归化民工人们每天就在1600c以上的高炉前工作。车间内的气温高达55c,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12小时,昼夜轮流上班。有一半时间是待在高温的炉前。为了安全保证,他们戴着临高自产得防目镜、安全帽、大手套、厚长袜等防护工具。还必须穿上厚厚的帆布长袖防护服,这种衣服每件都有普通夏季服装的几件厚。一个个被薰得满脸污黑。
但这全身戒备也不过是抵挡下飞溅的铁花而已,只要一个闪失,火花就砸出来了,一块红铁崩出来跟子弹是一样的,打到人身上就会致命――以临高的医疗水平,是治不好炉前工伤的的伤患的。
季无声感到汗珠子已经从额头上滑落下来,高炉车间全年的平均温度有40多c,夏天热得时候会到60多c。
出铁口又被重新封上了。炉长赵有才双手拿着测温枪,快速来到炉前测试炉内铁水温度。如果温度过高,他要向炉内添料;若温度偏低,他则要关照鼓风机室加大吹风。此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安全头盔下流出,身上的防护服已全部湿透。
赵有才是从广东来得――他可不是流民,而是自己渡海移民来得。他原本就在韶关当练铁匠人,因为最近买卖不景气,听说临高这里要大量的炼铁匠人,便来投奔了。进了炼钢厂就到一号高炉当炉前工。
他在韶关一带的土铁窑当炼铁匠人十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看火看烟就能判断大概的温度。铁匠、炼铁工人出身的旧匠人多半有这样的经验积累,但是这种经验积累既无标准也没有具体的数字的。到了临高之后经过系统培训和炉前实践,他的经验得到了系统化理论化的梳理――他又是个好学的人,参加了钢铁厂的培训班,成了骨干工人。他对温度的敏感很快就进入了季无声的视线。在当了他一段时间的“学徒技术员”之后,赵有才当上了二号高炉的炉长。
“首长――”赵有才看到季无声,赶紧过来招呼。
季无声摇了一下手:“怎么样?”
“本班第二次出铁。一切正常。今天的转化率很不错,我看能超过1。”赵有才的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笑容。
“干得很好。”季无声点点头,“你先把手里的工作移交给值班工长,我们去特号高炉。”
赵有才去办理移交手续,季无声在高炉周围看了看生产情况,目前二台高炉和一台平炉的生产状况尚算平稳,虽然限于炉体材料的问题,小修、中修和大修的间隔有些短,不过好歹保持了连续生产。大致满足了目前工业口对钢铁的需求。
不过,特种钢偏少,型材偏少依然是摆在他面前的主要问题。生产出来得钢铁固然数量可观,但是加工型材的轧钢厂的生产能力却远远不能满足目前工业口的需求。不管是什么企业使用,总不能直接使用铁锭钢锭。
解决了硅钢之后,一定要设法自产一些轧钢厂的设备,扩大轧钢厂的生产规模。季无声盘算着。
特号高炉前,参加试炼工作的工人们已经聚集起来了。烘炉工作结束之后,工人们正在清理炉膛内的灰渣和没有燃烧干净的焦炭灰渣,季无声注视着工人们的操作,问值班的工长:
“炉膛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没有发现有损坏。”
季无声走到料仓内,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为这次试炼准备好得原料:焦炭、生石灰、事先经过处理呈棒状的生铁,还有已经被粉碎均匀的石英砂。
季无声知道除了焦炭之外,生石灰、石英砂和生铁都经过重工业中央实验室的成分检测,按照最优配比准备的。这些生铁是特意从广东购入的生铁经过脱硫脱磷再处理过得。
不用本厂生产的生铁,是因为田独铁矿石内本身含有较高的锰元素,因而马袅的高炉炼出得生铁也含有较多的锰。
炼硅钢硅铁,要求锰含量低于0.35%,过高的锰含量会影响到硅钢片的磁性。不仅如此,硅钢还要求杂质尽可能的少,尤其是要低碳、低硫和低氮。所以在第一步制备硅铁的时候就要控制有害元素的含量。这样才便于在下一步使用转炉炼钢的时候能够提高成品率。
季无声当即下令道:“开始装料!装备开炉!”
工人们开始向炉膛内填入焦炭,同时开始向炉内鼓热风,随着填入的焦炭增加和鼓风持续时间延长,炉底开始发红,炉膛内的火焰由红色渐渐呈现白色,最后变成了一种强烈的白色火焰光芒。季无声即使站在观测台上也可以感受到强烈的热辐射。工人们开始在添加焦炭的同时按照3~4%的比例同时添加生石灰。一直加到装满炉膛三分之二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节 大炼钢铁
季无声一直在注视着高炉,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这次他决定让归化民工人自己按照流程干――具体的冶炼过程他已经和负责试炼的工人反复讨论演练过多次,也就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故情况作了预案。这次试炼,他要看看赵有才这样的归化民工长能不能大致完成整个工作流程而毋须元老的指点协助。
现在二个高炉和一个平炉都按照班次配套了归化民的工长,但是他们的工作并不能完全让季无声放心,每次出铁出渣或者调整成分的时候他要过来瞧一瞧,指点一下。这次他要看手下最优秀的炉长能不能完全脱离元老的指导工作。
看到赵有才正在看自己,他点点头,大声说道:“赵有才,现在开始由你来指挥!”
赵有才的脸上顿时闪现出一种即紧张又兴奋的神情,他大声回应道:“明白!”转过身去开始指挥炉前工们各就各位,等待正式装料的时机。他自己紧紧的盯着高炉内的火焰,
“开始第一次投料!”赵有才忽然喊道。待命的投料工人开动设备,向高炉投入一批料。
炼硅铁的料是按照硅砂、焦炭、生铁、生石灰四种原料5:3:1:2.5的比例混合的,因为是第一批投料,焦炭的比例比较高。到第5批料投过之后焦炭的投入比例可以逐步递减。
加完料之后,季无声悄悄的离开了观测台――第一次出铁要在3小时之后,他打算到那个时候再过来看实际出铁的情况。
三个小时之后。季无声回到了特号高炉前。工人们正在紧张的为第一次出铁水做准备。季无声一言不发的检查着主沟和下渣沟里有无异物――这是特号高炉的第一次出铁,理论上两条沟里应该什么都没有,但是。很多时候事故就是出在“本应该”的事情没有按照常理发生。
本应该没有异物的铁渣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垃圾,灼热的铁渣一入罐立刻就如同弹片一样被炸开了,瞬间就消灭了的一个高炉工作班的三分之二的人。
这类因为没有做好出铁准备就出铁,造成重大事故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了一次。
季无声按照标准的工作程序,亲自检验了每一个环节:出铁口的泥套是否完好,铁沟和下渣沟各道拨流闸有没有放下,渣铁沟流嘴是否完好……
“我已经派人送融样去实验室了。”赵有才正忙着指挥工人做出铁准备。刚刚看到季无声来,赶紧过来报告,“出铁准备已经就绪了。正等熔样检验结果。”
季无声点点头。
“我看这次肯定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得看试验室的结果。”季无声被他这种自信十足的劲头逗乐了,“光凭眼睛看不准确!”
“是。”赵有才大声应了一句。这时候,有个工人急急忙忙的赶来了,手里挥舞着一张纸条。季无声不看也知道这是重工业实验室刚刚用有线电报发来的熔样检测结果。
工人看到季无声在场。正要把单子交给他,季无声摇了摇头,示意直接交给赵有才。赵有才接过去看了看,兴奋的把纸条攥成一团,他转身过去大声的呼喊着,要工人们准备放出第一炉硅铁水。
涂抹了焦炭粉的铸模已经准备就绪,工人们拿着钢钎,紧张的在出铁口旁等候着打开出铁口的指令。
赵有才拉动了警告铃的拉绳。顿时铃声大作。
“出铁!”
他一声令下,几个工人用天车将一台手摇钻机移动到出铁口。赵有才先检查了一下出铁口的泥套是否有湿泥,确认铁口是干燥的时候他才点头示意开机钻口。
“动作要稳!”赵有才喊道,小心翼翼的扶着钻机靠近泥口套,出铁口的温度是整个高炉车间里最高的地方,强烈的热辐射使得人很难长时间站在那里,但是赵有才还是一丝不苟的检查这钻头的位置。开钻的时候钻头必须对准铁口泥套漏斗形深窝的中心,否则钻坏铁口泥套或把铁口钻偏,堵口时冒泥或发生渣铁喷出沟外的现象。
“开钻!”
工人们开始摇动钻机,钻头缓缓的向泥套内钻去,每钻几圈,钻机就要退出来,几个工人立刻用从鼓风炉里引出的吹风管喷吹转口,吹出钻下的炮泥粉末。以便观察铁口情况,是否钻到红点,并测量铁口深度,确定需要再钻多少比较合格,避免钻漏后烧坏钻头和钻杆。
“动作慢,不要急!”赵有才紧紧的盯着钻机和铁口。启动钻机是个技术活,必须动作十分稳定,防止钻杆摆动过大或卡钻头。钻机工人都在模拟泥套上经过上百次的训练。
“出铁了!”随着赵有才的一声大喝,警铃再一次的响起,随着灼热的炉焰喷出,通红的铁水从出铁口汹涌而出,沿着主铁沟倾斜而下。出铁口顿时笼罩在一片烟雾弥漫之中。铁水从铁沟里流淌而出,注入涂抹了焦炭粉的铸模中。呛人的烟气和火苗不时升腾起来。
随着第一处出铁水结束,季无声悄悄的离开了高炉车间。下面就是正常的生产程序了,大约每三个小时会出一次铁。他要关心的就是每一批次的硅铁的具体元素含量了。
办公室里有送来的融样的成分报告:硅含量16.21%,大致和他们预估的比例差不多,开炼之前他估计头五个批次的硅含量大约在14~20%之间,以后随着投料比例的改变,含硅量会上升到17~30%。
“先来了一个开门红。”季无声松了口气,再看总体的成分报告,这批硅铁是符合炼硅钢的需求的。
炼硅钢的难度比之于硅铁要大。冶金口准备的冶炼方法是用转炉冶炼硅钢。
冶金口有4台从旧时空带来的小型转炉。谨慎起见,季无声决定只用其中最小的一台1吨级的转炉。
旧时空转炉法炼硅铁,都要有吹氧和氩气保护,还有有rh真空处理等等。季无声没这个条件,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采用空气吹炼法。
在开炼之前,硅铁首先经过化铁炉的预处理,首先是进一步脱硫,使得入炉的铁水含硫量低于0.005%。至于生铁中残留的锰元素和磷元素不再进行处理。尽管锰元素对硅钢的磁性有一定的副作用,但是锰元素和硫元素化合成的硫化锰能够改善热轧的加工性,避免在热轧中开裂。至于磷元素本身就有改善铁损的作用,而且有加强热轧板表面氧化铁皮附着力的作用,退火后不易产生氧化粘结白膜。但是磷元素太高了也会使得板材发脆,因而必须将其控制在一定含量之下。
至于其他各种元素,都要设法控制在极低的含量,特别是氮――氮元素对硅钢的。在旧时空的硅钢转炉吹炼工艺,一是使用纯氧,而是在炼钢时候注入氩气作为保护性气体。不过临高没两个条件,只能从缺了。
在炼出硅铁后的第二天,季无声亲自上阵,配合一干工业口的元老一起动手,试炼硅钢。由于有了摄谱法可以进行元素的半定量分析,在备料上季无声第一次大致掌握了即将投入到转炉中的原材料的具体元素成分和含量,可以精确的准备合适的原料了。这对炼制特种钢工作大有裨益。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斗,多次尝试,调整配料和工艺之后,终于从重工业实验室的熔样分析中得到了好消息,他们炼出了硅含量3%,碳含量低于0.04%的硅钢。这种钢正是用来轧制电机所用的硅钢片的原料。
电机钢的理想硅含量是2.4~2.8%,不过这种钢也算是合格材料了。不过,仅仅炼出合适的钢水还不够,临高的钢铁工业没有连铸连轧工艺,钢水得先铸造成钢锭才能被热轧机使用。
浇铸钢锭采用保护渣工艺,一般是用石墨粉,石墨粉的效果比较好,但是有明显的增碳性,有时候会增加到0.01~0.02%,这对对含碳量有严格要求的硅钢来说有很大的损害。几个人翻阅资料之后,最终决定采用70年代国内钢铁厂曾经使用过得含碳40%的碳化糠壳的工艺。这种材料的燃点比石墨粉低得多,在浇铸的时候保护渣中的碳首先被烧掉,增碳现象明显减少,而且这种保护渣还能大幅度吸附钢水中al2o3,对降低钢水中的杂质有很大的好处。
为了生产这种碳化糠壳,季无声事先带着人跑到萧白郎那里生产活性炭的车间蹲点看窑,实验了几十次才算是做出了含碳量40%的碳化糠壳。
经过一番努力,马袅钢铁联合体终于浇铸出了合格的硅钢钢锭。接着,他们再接再厉,又试炼出了变压器用得硅含量4.1%的硅钢。不过,炼出合适含量的硅钢才算是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硅钢的具体质量很大程度还要取决于接下来的冷轧或者热轧工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节 硅钢片
马袅钢铁联合体的轧钢厂规模很大,按本时空标准非常的现代化。因为它的主要设备几乎全是从船上卸下来之后安装的。不过按照旧时空标准看,这个轧钢厂又是典型的应该淘汰的落后产能。按照几位见多识广的工业口元老说法,一走进去就好像回到了90年代的乡镇钢厂。连配套的动力设备也是蒸汽机动力――**十年代大电网格局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各地都是靠自身的城市电厂供电,连民用用电都不能完全保证。所以当时的有不少乡镇小钢铁厂都采用了蒸汽机作为动力。中国最成功的民营钢铁企业沙钢集团最初用来驱动轧钢机的就是蒸汽机。
连铸连轧之类那是冶金口的元老不敢想得,所以这轧钢厂用得都是钢锭进行加工,也锻造熟铁。几个巨大的熟铁桁架式厂房里安装着轧钢厂的主要轧制设备:初锻机 2台、热轧机 2台、热穿孔机 2台、冷轧钢机 2台、冷拔钢管机 2台、冷拉棒材机 2台、冷轧钢管机 2台。大致可以冷轧热轧各种常用规格的钢板、带钢、线材以及各种型钢等。
虽说装备齐全,但是多数设备使用频率不高――首先是能使用这些设备的工人很少,即使元老们能用得人也不多,使得积攒熟练工人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其次是轧钢厂需要的配套设备十分复杂,包括退火、酸洗等一系列的配套工程都严重拖累的设备的满负荷运转。最后,不管热轧冷轧。都需要润滑油和冷却液,尽管因陋就简的说临高工业目前也能供应这些东西的代用品,但是除了冷却用水可以敞开供应之外。其他油脂类润滑剂的都受到供应配额的限制。因而不少设备处于开开停停的状态。冷轧的技术要求比热轧要高,后期处理要求很高的技术水平,轧钢厂的冷轧成品率一直不高。这也是季无声决定只制造热轧硅钢板的原因。
热轧硅钢板的工艺也很复杂,而且生产周期长达12~15天,如果生产变压器用的硅钢片,那么时间可能长达20天,因而必须专门配套退火炉。以免长期占用。这些配套设备的制造调试就花了钢铁联合体很长的时间。
热轧的时候采用一次加热轧钢法。硅钢锭被装入加热炉中进行预加热,加热炉的温度要保持在950c~1020c,这样大致可以把终轧温度控制在700c以上。
加热炉采用的是链式。这种加热炉热效率不高。好处是加热均匀,对临高这样的工业水准来说比较合适。而硅钢板轧制对加热均匀要求很高。损失一些热效率也是无奈的选择。
首先将硅钢锭通过轧机轧成一定尺寸的轧坯,先用横列式轧机轧成薄板坯,再进行热轧。这样板坯公差可以控制到±0.3mm的水平。大致满足公差控制要求。
板坯轧制成型后。按照一定的块数堆叠成型,随后轧坯在加热炉中加热到额定温度,进行正式的热轧。
热轧成型之后首先要进行自然堆垛冷却,不过这一工艺对脱碳不利,因而冶金口的元老技术员们选择了上海矽钢厂曾经使用过的急速水冷技术。热轧成型的硅钢片在10秒之内投水中进行急冷。这一工艺不但减少了自然冷却的时间,还大幅度的提高了脱碳水平。
不过,由于投入水中相当于一次淬火,会使得钢板的硬度大幅度增加。这对电机硅钢影响不大,但是会影响到硅含量更高的变压器硅钢的机械加工性能。所以只用在电机硅钢的生产上。
冷却之后的硅钢板再使用人工掀板,进行第一次成分检验,确定其中的元素含量是否合适,随后再进行一次热轧平整,最后进入退火炉退火。
退火是硅钢板脱碳中的关键一环,硅钢板要在退火过程中将碳含量减少到0.02%才算是合格。工业口的元老们一致认为在临高这个条件可以宽泛点――不管怎么说都比低碳钢强。退火的时候依然使用堆叠法,马袅轧钢厂的退火炉使用煤气作为燃料加热――考究的话可以使用纯氢气加热退火,脱碳效果最好。季无声就只能满足于煤气了
退火的时候将温度按照每小时升温15c~30c速度逐步升温到690c~750c,然后保持11小时,再以每小时10c~15c的速度降低温度到完全冷却。
退火炉的温度控制非常耗费精力,临高工业没有自动温控设备,完全靠人力查看温度计来加大或者减少加热喷嘴的气量来控制温度,在小范围的控温上很难做到精确。
这样连续折腾了二十天之后,制造出了第一批电机用硅钢片。季无声立刻打发人送到葛欣馨那里去做摄谱法成分分析,
成分分析结果差强人意,要按照旧时空的标准,冶金口奋战几个月,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搞出来的硅钢片就是废品。接着又进行了磁性测试。得到的结果更是惨不忍睹,其中磁性最好的一部分的测试结果也不如人意。对硅钢片翘首以盼的电力口的元老一个个如冷水浇头,怀里抱冰:花了大力气造出来的硅钢片大多数连国标连牌号都编不上,大约有10%勉强够得上低牌号硅钢。最惨烈的是,成品里还有大约20%的机械性能有问题,是无法加工的废品。
这么失败的试制在临高的工业史上还是第一次。不过冶金口的元老知道这上面力气是大不出来的,要进一步提高质量,只有等整体工业水平上升一个层面之后再慢慢的摸索改进了。
“这还搞屁得电机工业。”钱六石看到检测报告,愁眉苦脸的说道。
法拉第没他这么悲观:“我看还好啊,不管怎么样,有比没有好,这是第一;第二,最烂的也比低碳钢强不是?”
“话没错,不过这样的性能,你抄袭现成的电机设计的可能性还存在不?”钱六石说道,“我看悬得很。”
“虽然这硅钢片不是我们希望的硅钢片,不过总不是低碳钢。”法拉第说,“当然,它们比硅钢片好得有限。不过总算是一个希望,有了婴儿才有成人不是?低碳钢到硅钢,那是质得飞跃,咱们只有先努力适应现有条件。”
“也只有这样了。只是电机恐怕要重新设计。”钱六石说,“硅钢片就这个德行了。咱们就不做太复杂的指望了,永磁电动机的永磁体你打算怎么解决呢?”
“我查了下资料,石禄铁矿是42%纯度的磁铁矿,是很不错的四氧化三铁的烧结原料。可以先拿这个做永磁体。效率当然是差了点,不过我们这无牌号的硅钢片都准备上马,这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石禄铁矿还没开发啊。而且听说外运困难,所以企划院没把它放到一五的规划上。”
虽说自从有了东南亚奴隶的稳定供应之后不止有一个元老建议将石禄开发提前到一五计划中来,发动机行动之后又有元老旧事重提。但是企划院始终对此持否决态度。
石禄铁矿开发的主要难度不在于开矿,而是铁矿石外运――石禄铁矿位于群山之中,不但不像田独那样靠海,四周还都是崎岖不平的山地。必须修筑铁路才能大规模的外运。当初日本人就是靠填人命才修通八所线的。
如果仅仅消耗人命就能把石禄到八所或者石禄到田独的修通的话,企划院一样会毫不犹豫。而是修铁路的巨额的物资消耗使得邬德望而却步,更不用说还有一些工程上的难题――比如隧洞如何施工。而且八所不是天然良港,还得人工整修才能让矿石船使用。
眼下,企划院只能满足于在昌化先修筑一条通往石禄的简易公路,做好两地之间的基本交通,保证元老院对这一地区的影响力。
“这倒是。”钱六石想了想,“不过磁铁矿也不算什么稀罕物,认真找找不难搞到。实在不行,我们就带上一个连,人背马驮,走昌化那边的陆路去石禄,运个十几吨出来先用着。这总用不着多大的投资和立项了吧。”
硅钢项目的报告也在第一时间到了制造总监的办公室。机械口不像电力口那么挑食,在展无涯看来,眼下首先解决有没有,再讨论好不好。他现在急需扩大电力供应来供给有色金属冶炼工业,除了提供电解铜之外,还希望能从中获取镍、钴等有色金属来冶炼不锈钢--化工口对不锈钢的需求已经提了很久了。化工设备中大量需要耐腐蚀的管道、容器都需要不锈钢来制造。如果继续停留在制造陶瓷或者玻璃材质设备的水平上的话,临高的化学工业实质上就只是放大的实验室生产而已,根本不能完成化工产业的自我复制,更别说升级了。
因而硅钢片试制一成功,他就立刻上报企划院,要求将电解铜车间项目正式启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 循序渐进
“我觉得这事是不是再缓一缓?”邬德看完了他的报告,说道。
“为什么要缓一缓?”展无涯急切的说,“这可是个大突破――”
邬德连连摇头:“大突破还谈不上,你也是搞工业出身,这样集中人力特别是元老技术员,不计成本的堆出来的东西能确保一定合格品率的稳产吗?还有这永磁体制造――虽说19世纪就有人用四氧化三铁当永磁体造出了实用的发电机,不过我们来造恐怕也不是这么乐观吧。我就不再说这些东西能不能高产了。万一你这大跃进项目搞到一半,发电机和变压器制造因为永磁体和硅钢片的问题忽然拉稀了怎么办?你的电解铜车间不就成了废物?”
要按照临高现有的发电能力来说,真要开建这个电解铜车间,全临高所有的电力都得用上才能保持保证持续生产。暂时压缩全县用电只能短时间凑合,要长期使用非得有新增电力供应不可。
“电解铜、有色金属,全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展无涯说,“还有财政口要铸币――铸币也得用电解白银,这个缺口可就更大了,不上电解工艺无解。还有烧碱……”
“我个人的意见是,电力还是要搞。但是循序渐进的从简单的起步,先上19世纪的东西,再来20世纪的,大跃进怕是要出问题啊。”邬德皱着眉说,“我记得19世纪用低碳钢和铁芯也能制造几百千瓦的发电机。勉强用这些连次品都算不上的东西造设备,恐怕到时候会频繁的设备爆炸突然断电啊。”
“那我们搞得这一切不就白费了?”
“没有白费。至少我们积累了生产经验,锻炼了队伍。而且验证了生产工艺的可能性。起码我们能炼出合格的硅铁,至少也能做出不怎么合格的硅钢。”
邬德的话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想法。而是多名元老技术员进言的结果。虽然“瓜菜代”的土法工业技术搞了不少,但是这次的“土法”上马的跨越度太大,颇有一些人害怕步子太大扯着蛋。
“这是企划院的意见吗?”
“是的。”邬德说,“我不是不同意你的方案,但是企划院综合评估之后认为这一方案过于冒进,我希望你拿出一个更为妥善的,能够保证稳定生产的方案――我们折腾不起。”
“电解铜车间呢?”
“只要你能拿出较为稳妥的电力供应方案――要立足现有的成熟技术――可以再讨论。”
“好吧。我同意。”展无涯无奈的耸了下肩,“已经生产出来的硅钢片我希望能够用上。”
“没有问题,可以进行实验性的运用。而且我希望硅钢片的试制工作能够继续下去。直到工业口能够稳定的生产出合格的硅钢片为止。至于电解铜车间,只要能解决电力,我就批准。”
随后几天里制造总监部又召开了一次电力工作会议。经过一天的闭门磋商,最终拿出了新得方案。在新方案里。电解铜车间按计划上马。同时为电解铜车间和化工电解车间各制造一座不并网独立发电站。电站的方案大致是按照1887年的伦敦电力公司在特德福德建造的电站。这所电站是由费郎蒂设计建造。
旧时空的特德福德电站配备有二台费郎蒂式交流发电机,工作电压为5千伏,使用1250马力的蒸汽机驱动。另有四台费郎蒂式交流发电机,工作电压为10千伏,每台发电机使用一台10000马力的蒸汽机驱动。这个发电站的电量可以满足当时伦敦大部分地区的用电需求――不过当时的用电需求主要也就是电灯用电而已。
这个电站的发电量按照现代标准来看偏小,傻大黑粗的典型。但是胜在对物料成本的要求极低:费郎蒂电站里的一切设备都和硅钢之类的电力科技难点无关:不但发电机本身不用硅钢,变压器也不用硅钢,甚至转子的绕线也不是电解铜。而且它的原始设计还能够进行10000伏特的高压输电。对临高目前的工业能力来说非常合适。
临高的工业能力还不能制造10000马力的蒸汽机。但是1000马力的蒸汽机不成问题。法拉第等人决定在每个电站安装四台发电机,别预留六台的扩容余地。至于发电机的制造。电力口和工业口商讨的结果是一半对一半,每个电站里二台发电机使用低碳钢,二台发电机使用这次炼出来的经过磁性测试的低牌号硅钢。这样的话,任何一种方案出现问题都不至于全军覆没。
研发生产电动机项目全部砍掉――目前电动机不是急需的项目,一切资源先放到发电机制造上。
永磁体材料的开发继续进行,尽管永磁体发电机不是趋势,但是永磁体的用处很广泛,即使作为技术储备也是可以的。
至于硅钢的生产,保留这一研发项目。由元老工程师担当定期进行硅钢试制工作。广泛的查询技术资料和工艺手册,多做生产试验,看能否找出一种能够保持较高成品率和磁性的生产工艺。
另外一件事就是升级轧钢厂的设备和加紧工人培训。目前轧钢厂的设备配套不全,堪用的轧钢工人太少。过去是受限于可用人口太少,难以分配到足够的人力。现在工业口准备大批招募工人,提高轧钢厂的开工率,尽量争取各种设备的满负荷工作。这首先是满足目前缺口较大的各种低水平型材的供应,其次也可以生产来促进工人水平提升。
“这下又得给人给东西啦。”邬德看着这份方案,“居然还指明要几百名年轻妇女当绕线工,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他想这么一来给工业口的配额又要增加了。轧钢厂的配套升级,光这个就又是一个无底洞。轧钢厂的设备即使是搞土法生产配套,不说技术难题,光钢铁水泥的消耗量就是巨额投入。
“咱们这是水多添米,米多加水啊。”他叹息着想,重工业就是个无底洞,只有投入,几乎看不到一点产出,偏偏工业体系少了它根本就运转不起来。
“王教谕、山长,这澳洲人的学校,确是有教无类,大有我等可取之处的――”
这日,黄秉坤又在茉莉轩撺掇刘大霖和王赐,让他们去和髡贼负责教育的胡清白等人去说项,好让县里的缙绅们去参观下芳草地学校――“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么。”
黄秉坤这么积极的请刘大霖和王赐去与髡贼交涉,自然不是“心向大宋”,也不是像某些人猜度的那样,急急忙忙的要去赶着挤澳洲人的船--如今的局面,谁都知道这琼州府要变天了。闹不好,再过几年文主席要称孤道寡也难说。虽说澳洲人绝口不提“彼可取而代之”这类的话,但是在这临高县“革命老区”里,憋着劲想当从龙之臣的可着实不少。
要在过去,黄秉坤最怕别人误解自己阿附髡贼了,经常有意无意的表达“我乃大明士子,绝不与海外蛮夷同流合污”的精神,但是最近,他不再在公开场合竭力表白自己的政治倾向了。
过去他的这种“旗帜鲜明”的态度能够得到许多人的或明或暗的赞赏和认同,但是随着局势的变化,原本称赞他,认同他,附和他的人开始保持沉默,甚至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甚至有人开始话中有话的“劝告”他要谨言。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倒不是澳洲人大搞文字狱,钳制舆论,而是眼下澳洲人在临高一日兴旺过一日,一股子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华劲,县里上到缙绅大户,下到了黎庶百姓,只要当初不是和土匪海盗勾搭过成了“专政对象”的,多多少少都得了这市场繁荣,社会稳定的好处。而且看这澳洲人的前程更是不可估量。相比之下,黄秉坤这种“气节”反而成了一种惹人讨厌的“不识时务”。他渐渐被人冷落也就不足为奇了。到如今,除了县学里的几个好友并王教谕、刘进士几个人之外,黄家二少爷已经少有人问津了。过去县内的“栋梁”――黄家寨,也变得可有可无一般。如今大家公认最早和澳洲人联姻、加入天地会的刘家寨的刘庄主是临高的第一号缙绅了。
黄秉坤想去芳草地既不是为了阿附髡贼,也不仅仅简简单单的去看看澳洲人是如何办学的。他另有目的:自从那天看到了朝廷败兵遗留下来堆积如山的盔甲旗帜,他就深知髡贼在几年内是不可能被赶走的了,于是便想出来让黄家子弟进入芳草地学习的办法。
在他看来,澳洲人所依仗的是他们的“术”――他可不承认澳洲人有什么“学”。澳洲人的“船坚炮利”、“淫技奇巧”,包括治理临高的种种作为都不过是“术”罢了――这伙人不通圣人之学,再高明的术和走兽飞禽之道也没甚区别。(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节 “师髡长技以制髡”。
虽说心理上充分的鄙视澳洲人的“术”不是正道,但是黄禀坤对澳洲人的存在和他们愈来愈强大,强大到足够迷惑许多人――甚至那些饱读圣人诗书的读书人也跟着自甘堕落――却是很重视的,他不是埋起头来的鸵鸟,深知要打败澳洲人,只有“师髡长技以制髡”。要打败敌人,首先要了解敌人,黄二少爷从小跟着老爷子御匪,深知知己知彼的重要性。
为了施展“师髡长技以制髡”,多了解髡贼内情。县咨局成立后不久,借着父亲黄守统接受点名当上了“委员”的机会,他便与老父黄守统商量,送自己的随身小厮黄平去芳草地念书,学澳洲人之术,伺机打探髡贼的内情――当上委员的乡绅们纷纷派自家子弟去念书,以示输诚,
黄守统当时深深的皱了半天的眉毛,良久不语。似乎有“不妥”之感。黄禀坤再三力陈自己这么做得用意追,黄守统最后才长叹一声:“我黄家在临高的家业,不能虚掷在无用的意气之争上,禀坤呀,咱们要看得清大势!”
最后,黄老寨主还是同意了二儿子的建议,派黄禀坤的贴身小厮兼伴读黄平去芳草地就读,黄平是黄家的远房亲戚,自小就跟随黄禀坤。属于靠得住的人。
黄平去芳草地就读后的最初几个月,每隔半个月,也就是澳洲人说的两周时间,黄平就会回到黄家寨休息一天,回来之后。便会向黄二少爷一五一十的汇报学校里的所见所闻,还会将教科书和辅导材料交给黄禀坤。黄禀坤马上安排人分工抄录。
每次回来,黄平都像一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黄禀坤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只要黄平一回来就会赶回来听黄平讲在芳草地上学的事情,
黄禀坤每次都十分认真的听小厮,这个原来沉默寡言的少年,自从去了芳草地以后,渐渐的变得健谈起来,每次回来都有无尽的话题和大家说:他的学习内容。学校里的环境,他的同学、老师们。
黄平好不容易讲完之后,黄禀坤总要夸奖他几句。嘱咐他不要忘记“圣人之言”,切不可“被髡贼迷了心”,黄平总是唯唯诺诺一番,便去和自家父母团聚去了。
黄平的父母在黄家寨耕田种地。自从自己的儿子去上学了以后。每次遇到黄二少爷,脸上也总是挂着憨憨的笑容千恩万谢“少爷的大恩”。这让黄禀坤觉得很得意――即探听了髡贼的虚实,又收买了人心。
黄禀坤花了大量的时间来研究抄录下来的教科书和教辅材料。希望能找出来造出大炮火枪大铁船的秘法来,可惜髡贼的课本虽然用得是汉字,但是算术和自然科学课程里大量沿用了很多字母来表示,所以黄二公子也看不懂。再者黄平入学的时候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是只能从初小部一年级开始。芳草地的初小一年级的三门课程:数学、语文、自然科学,哪一门都没谈到黄禀坤最想知道的“术”。
数学。他虽未系统的学过,但是类似鸡兔同笼、珠算之类的传统算术还是有所涉猎的。研究一番之后,虽然有很多看不懂的符号数字,但是中文应用题和数学定理还是汉字写得,大致能看个七七八八。
数学定理对黄禀坤来说属于每个字都看得明白,但是连在一起却看不懂什么意思。倒是应用题的意思大体看得明白:都是些日常生活中用得到的题目,从丈量田亩、计算产量、挖池盖房到行商贩贾无一不有――十分的实用。
学会了这个,倒也是一门手艺。黄禀坤心想,将来黄平回来,也能派上点用处,当个管事什么的。
有用归有用,黄禀坤却一道题也算不出来,苦苦的对着数学书上的题目呆看了半日,有心想求教黄平,又落不下这个面子,想了想反正这算田亩行商的事情和髡贼造火器大炮也没甚关系,不懂也罢。
于是他有拿起自然科学,黄平说这门课是格物之学,专讲天地万物的变幻之道――实则就是初级的物理化学和生物,图文并茂。黄禀坤看了几页,倒觉得饶有兴味,特别是其中一章是专门讲浮力的,用船只做得例子:船只为何能够浮在水面上?黄禀坤立刻来了精神,仔细的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作用于水中物体上的浮力的大小等于物体所排开水的重量。船愈大,吃水愈深,就意味着船所排开水的重量愈大,船所得的浮力也愈大,当然也就可以装载更多的东西。”不由的嘀咕道,“一派胡言!”
在黄禀坤看来:船之所以能够浮在水面上,是因为用木头制造的,木头可以浮在水面上,所以船也能够浮在水面上。
不过,澳洲人的铁船已经严重动摇了他的这个观念,所以他这句“一派胡言”说出来也没什么底气。他有种感觉,虽然自己看得不太明白,但是澳洲人说得是有道理的。其中他算是基本看明白的物质三态的转化,里面举得例子:水变冰,水变蒸汽,这是他经常能看得到的。
自然科学这本书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虽然派人抄下了这本书,但是上面的图案可描不出来,听黄平说这书在东门市的书店里也有卖,便起了自己去买几本的念头。
语文书他翻了翻,除了不以为然也看不懂的拼音字母之外,他对其中的内容倒不怎么反感。一年级的课本以识字为主,配合简单的短句短文,都是澳洲白话的句子。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简单的道理,大多是澳洲人反复提倡的,诸如:讲卫生,懂礼貌之类的,不外乎是教化民众之用。虽然言辞粗鄙,立意还是很正的。
得了三本教科书,又听黄平说了不少芳草地的轶事,黄禀坤觉得收获不小。愈发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高明。他决定根据黄平搜集的材料和他平日里的所见所闻来写一部《髡情要录》,将来有机会的时候献给朝廷。
但是事情渐渐的起了变化。公共牛车在临高的推行,在提供了便利性的同时也缩短了县内交通的时间,从芳草地到黄家寨,过去走路得起个大早,天擦黑才能到,有了牛车之后一早出门,还能赶到黄家寨吃午饭。然而黄平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每半个月变成二十天,后来变成了一个月才回到黄家寨一次。升到初小二年级之后,除了逢年过节回来之外,平日里就是寄信回来报个平安,干脆就不回来了。
虽然自己并不能看懂髡贼课本上的内容,但是更令黄秉坤感到不安的是,黄家寨出来的黄平、自己的前小厮,似乎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对于黄秉坤提议去芳草地一观的想法,茉莉轩的山长刘大霖一直是不置可否。自从澳洲人给他治好了病,又给他做了一年多的复健,不但让他的整体健康状况大有好转,连走路也可以渐渐脱离轮椅,能在人扶持下倚杖缓行了。
按理说,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毕竟刘大霖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过去沉疴缠身,难有大得作为。很多时候做事只能挂个名而已。现在身子有了起色,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因而本地的不少士绅和学子都请他到县咨局任职,“服务桑梓”――澳洲人一向对这位刘进士尊敬有加,很多事情若是他能出面,对大家都有好处。
然而刘进士却好似换了个人一样,说话也少了,更是谢绝了参加县咨局的建议,每日里只是到茉莉轩讲学,讲学一结束便直接回家,闭门谢客,据说连书也看得很少。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
这茉莉轩的学生,也一日少过一日了,当初修缮重开时候全县童生纷纷来就读的盛况已然不见了: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多数童生们也想通了:与其苦巴巴的在这里用功念书,领着每月几十元的津贴勉强养活自己,就凭自己能读会写的本事,到澳洲人那里某个差事――哪怕是到净化营地当个塾师,教教难民念念《千字文》、《百家姓》,养家活口都不成问题。至于说考个秀才,在临高考上个秀才又有什么用呢?澳洲人搞了一体纳粮,秀才能免二石粮的好处早就没了;见官不跪,不用挨板子――这些在澳洲人那里都没什么意义,谁见澳洲人都不用跪,澳洲人也不像朝廷的官儿那样动不动就要打人屁股。
再者临高这地方的科举向来不旺,除了秀才每县有固定名额,还算有指望外,举人、进士都是凤毛麟角。从唐代设县之后一直到明代,考取进士者唯有刘大霖一人,举人也不过十来个人而已。考上了秀才的也没多大考上举人的指望,更别说连秀才都不是的童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节 因势利导
眼看着风光一时的茉莉轩书院渐渐又沉寂下去,原本书声琅琅的学斋里变得空空荡荡,每日只有几个人来读书听讲――过去他只要到茉莉轩讲学,不但在书院内就读的秀才、童生们必到,就是没有入书院念书的读书人、缙绅们也会纷至沓来,将讲堂坐得满满得。
这些盛况现在已经不复存在。茉莉轩书院的魅力在最近一年内尤其褪色,多数学子纷纷退学,少数虽然还在坚持,却流露出躁动的神情来。刘进士的每次讲学,来旁听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地方上的缙绅和他们的子弟更是很少露面,有的虽然经常来,不过是为了和他打打招呼说说话,对讲学的内容并没有多少兴趣。
刘大霖心中十分着急――他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号召力不如往常而着急,而是觉得临高这里的“圣人之学”整体又进入了衰败。
这种衰败,不是过去因为经济困难的衰败,那会虽然因为县里发不出钱米,秀才们只能苦捱度日,童生更是凄惨不堪,但是大家的“好学之心”还是有得。刘大霖不止一次听王赐说过县内某某童生白天下田,劳作休息的时候读书;某某秀才边放牛砍柴边读书的……这类励志读书的故事。当初茉莉轩书院恢复之后的盛况就说明了广大本地学子好学热情。
现在,这种好学的精神却完全没有了,一干读书人宛如变了一个人似得,一个个都急迫的要做事要赚钱。起房子,讨老婆,买各式各样的“澳洲货”。把圣人之学抛在脑后,平日里谈论得都是“澳洲学问”。
但是他实在怪不得澳洲人,不但这茉莉轩书院是澳洲人修复的,连学子们用得桌椅板凳。文房四宝连带着一座不小的藏的几百部经史子集都来自澳洲人的“捐助”。
便是学子们在这里念书每月领取的津贴,也全出自澳洲人创办的“基金”。
这件事上,澳洲人堪称问心无愧――他们不但没有任何打压儒学的行为,反而提供了比从前更优越的学习环境。让原本许多饥寒交迫的学子能够衣食无忧的专心念书,提供大量免费借阅的书籍更是从前本地学子们想也不敢想的“豪奢之举”。
然而学子们却在不断的流失,抛弃“圣人正道”的学问。跑去澳洲人那里做事当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刘大霖考虑了很久。他意识到,说到底这不过是人性的“趋利”使然。说到底儒生也是人,也逃不过“人欲”二字。自古以来士子们学而优则仕,绝大多数人表面说得是为国为民。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
临高的读书人。在学而优则仕这条道路上一直走得坎坎坷坷,在刘大霖看来,这条道路在临高几乎是走不通的――不但在临高走不通,整个琼州府能走上这条道路的人也屈指可数。
然而,这总归是读书人的一条“鲤鱼跳龙门”的出路,即使混不上举人进士,弄个秀才的功名,免去二石粮。在乡里也算是个衣冠人物了……就这样总算也能让人们咬紧牙关坚持着锲而不舍的走这条路。
现在澳洲人却给了一条不费事“学而优则仕”的道路――甚至都不用“学而优”,士子们只要能读会写。就能在澳洲人手下谋个差事,过上体面的生活。过去再不成器,每回童子试之后都要挨板子的笨拙之徒如今也在芳草地当塾师,很有一番为人师表的模样了。
澳洲人的所作所为,无不紧扣一个“利”字,从登陆之初的设市招商,到后来的清丈田亩,均平税负,设立天地会助农……种种作为,无不都针对世人的逐利之心,堪称因势利导的典范。
刘大霖暗暗有了一种隐忧,觉得澳洲人暗中隐藏的图谋十分的可怕,但是他又拿不出一点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因为这群“利”字当头,最善用利益来引导百姓的人,自己却绝不逐利。且不说他们那近乎矫情的简朴,就是平日的施政――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都是做善事。
清剿土匪,兴工赈灾,救济流亡,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奖励工商,扶农助耕,举办学校……这些不无都是耗费巨大而对朝廷来说没有多少收益的事情。过去的地方官,若是在任的时候能认认真真的做一二件这样的事实――哪怕只有澳洲人做得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便足以让全县百姓感激涕零了。更不用说自从澳洲人来了之后,全县上下士农工商,几乎都受了他们的好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不过本县的百姓好过,澳洲人还大量收容来难民,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开农场,办作坊:让人人有工做,有饭吃,有衣穿。如今的临高“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固然还谈不上,但是老百姓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却是真得。
现在澳洲人不但在临高做,还渐渐的扩展到整个琼州府――甚至连海峡对面的雷州也开始渐渐波及。
刘大霖是读过得史书的,如何不知道这是“王霸”的图谋――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澳洲人要改朝换代的谣言就一直在市井流传,甚至在本县的士绅中也半公开的提及。
刘大霖对这类谈话,一概是抱着不参与,不评论的态度――实际上,他的内心对待澳洲人十分矛盾。一方面,澳洲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利民”之事;另外一方面,作为大明的进士,他感到自己“深受皇恩”,不愿意澳洲人有朝一日去问鼎中原――以大明的状况,一旦开战,澳洲人还不是摧枯拉朽之势!小小的建奴尚且是朝廷大患,若是换成了这“髡贼”,后果恐怕更难以预料。每每想到这里,他便再也不愿意想下去了。
他忽然叹了一声:“哎!有教无类,有教无类,我辈当得起么?怎么反倒是这些澳洲人做到了?”
见刘大霖语气不对,黄禀坤连忙道:“这髡贼如今势大财大,自然要附庸风雅,收买人心而已。但是论起诗书文章,临高全县,山长还是无人堪比的。山长去看看髡人的学校,也不过是要开广些见闻,有所增益罢了。”
刘大霖玩味的看着絮絮叨叨还想继续说服他的黄家二少爷,想着他这个“反髡派”为何突然对澳洲人的学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显然是要打着自己的牌子去芳草地里“一探究竟”――他倒也正有此意。
这些天来,一些他在广东游学时的同窗,在乡试时的同年,不管当时是否熟识,都纷纷给刘大霖来信,一方面是“叙旧情”,但是更重要却是是在试探问他临高澳洲人的来历底细,有的问可否和他们做买卖,有的问他们为何不尊王化,有的问他们火器犀利是否属实,还有托刘大霖买些澳洲人奇珍异玩的,林林总总,不可胜数。
刘大霖大病初愈,看了这些来信,突然发现自己对澳洲人的认识是那样的苍白无知。这伙当初怎么看怎么像海外蛮夷的家伙,竟然让这许多广东的士子纷纷致书详询。祸乱山东的孔有德,关外的建奴,都没有让那些士子产生这样的关注,那些无非就是武人作乱罢了。看来,澳洲人的影响力,在广东已经是与日俱增了。
黄禀坤被刘进士看的发毛,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见刘大霖挺直了腰板,像在县学讲学一样,坐在轮椅上,严肃的说:“我看澳洲人,虽然与我辈所学不同,但胸中还是大有沟壑的。况且他们同是华夏一脉,绝非夷狄。我这就去求见王教谕,请他来从中说合,让我辈也去澳洲人学校一观,增学识,广见闻。”
黄禀坤终于说动了刘大霖,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芳草地现在主要还是寄宿制学校,只有直系家属才可以预约去探望学生,而当时黄平登记入学的时候黄禀坤是不在家属之列的。况且黄家与髡贼还有杀子之仇,就算黄家如今没了报仇的想法,髡贼势必也是严加提防的。
他出了刘大霖家,回到茉莉轩书院,想看看有没有可以拉着一起去参观的秀才,以壮声势。书院里却空荡荡的,原本一铺难求的东西两斋空荡荡的,床铺桌椅上一览无余。只有少数铺位还有人住宿的样子。
正在彷徨间,突然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他的右肩。黄禀坤正心事重重,一惊,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战友粪霸李公子――这位李公子很久不到书斋来,一直忙着在县咨局里进出,这会突然出现在书院实在突兀。
“嘿,黄兄一向可好?”
“你呀!吓死我了,做甚!?”
“黄兄啊,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怎么,什么事?”
“别装了,黄兄啊,你们黄家寨,不是都要加入那个天地会了吗?”
“什么!你,你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