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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节 紫明楼的女主人

    第五十三节紫明楼的女主人

    众人为之气夺。别说六十万两,现在就算筹三十万两出来,也得和广东藩库打一番饥荒才行。至于广西的藩库,广西的驻军自身还要靠广东协饷,根本就指望不上。

    吕易忠见气氛有点低落,赶紧把话题岔开:“到底要用多少人马、船炮,须得制台大人与抚台大人、何镇商议了才能定夺。此事且放在一边,先议其他。”

    当下幕僚们又议调用何处的人马、如何进兵,如何渡海,怎么与当地的驻军联系等等。吕易忠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敷衍了一番之后,推脱自己还有急事,把会议托付给李息觉,自己先辞了出来。

    一出总督府,他只觉得浑身轻松,他的心情很是快活兴奋。因为自己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这件事情他已经暗中筹划了很久,只等这样一个机会的到来。虽然他预计到机会很快就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

    此时他表面上从容不迫,心里毕竟还是有点着急的。钻进自己的四人轿子的时候,他急不可耐的跺了了下轿板:

    “紫明楼。”

    轿夫刚刚要起轿,吕易忠觉得不妥,又跺了一下脚:“回公馆去”

    他觉得此时去紫明楼不妥,现在要进剿临高的消息还没散播出去,等一会会议散了之后自然就传开了。等裴小姐郭东主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自然会来请自己去。

    想到这里,他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得计。先让这郭东主好好的彷徨一番,等到满城风雨的时候他自然就懂了。

    另外这郭逸虽然到得广州才二三年的功夫,但是交游颇广,广东城里城外的豪绅大官基本上全都通过路子。要是他背后还有什么狠角色硬靠山没有露面,这一记敲山震虎也足以让对方显山露水了。也免得自己出头太急,白白碰一个壁。

    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雕花窗棂上,镶嵌在上面的玻璃把反光照射在雪白的粉墙上。屋子里陈设着紫檀木的桌椅家具,华美的泥金描花草围屏;一架广州城里最奢侈的家什――等身水晶大照身镜装在精雕细作的紫檀架上,套着锦缎的镜套;两架收拾得纤尘不染的线装书;一只装饰着走兽图形的西洋珐琅彩熏炉,正袅袅地吐出沉檀的烟缕,淡薄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在房间里浮荡。

    墙壁上悬着一副不知名的山水画家的挂轴,似乎表现着主人与众不同的趣味。在画的下面,是一架式样素雅的古琴,看那古朴的纹样就知道是道地的唐宋古琴。又是价值千金之物。

    这间整洁舒适的闺房,用绫罗锦绣和金玉器皿布置起来,显得奢华而富丽。此时,房间的主人,紫明楼的女主人裴莉秀正在倚在悬着流苏薄纱的月洞式门罩式架子床上,靠着白缎红花软枕酣睡。

    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在墙壁上,室内原本幽暗舒适的光线变得渐渐亮堂起来。终于,她睁开了眼睛,似乎不习惯房间里如此明亮的光线。她重新把眼睛闭上一会儿,从大红云缎被底下,慢慢地伸出来一只雪白的胳膊,然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悠悠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胳膊的肤色虽然雪白,却显得略过圆润,两只绞丝银的镯子紧紧的箍着手腕。手镯上用细链悬着小颗的祖母绿宝石。

    “这恼人的阳光。”裴莉秀咕哝了一句,慢慢的从床上欠起身来,毫无淑女风度的打了一个哈欠。

    按照明代大户人家的规矩:她这样的女主人一起身,不用召唤,只要稍有响动,外面的贴身丫环就会立刻显身,边说着些上人见喜的闲话,边服侍她更衣盥洗。但是裴莉秀的闺房,却是执行严格的非传勿入的制度。任何仆婢,不经传唤都不许进入她的闺房。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回了半天神,才似乎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懒懒得从床上下来,拖着一双绣花拖鞋,慢吞吞的走到盥洗室里。

    盥洗室完全是现代装修风格。除了没有闪闪发亮的不锈钢之外――不过这里用得比不锈钢奢侈多了,全部是青铜做得水暖五金件。

    她草草的脱掉衣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用过很多次的塑料发罩,仔细的把自己的一头乌发盘起套好。又对着镜子反复看没有露出头发的地方,才站到了浴缸里。

    用来显示屋顶水箱的状态,有点象船上的车钟一样的铜钟的指针显示在70的地方,水箱里的水足够她舒舒服服的冲一个澡了。不然得话她就要拉一下铜钟的把手。下面的仆人们就会赶快把牛牵出来,驱赶着牛跑步带动畜力踏板机来上水。这个上水过程至少也得十五分钟。虽然有了现代化的浴室设备,配套还是太落后了。

    洗完澡,她坐在盥洗室外的化妆室里。看着盥洗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浮肿――昨日她只是在各包厢之间稍微应酬周旋了一番,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这都怪紫明楼的朗姆鸡尾酒获得了太大的成功。朗姆酒,调上格瓦斯,再加上各种水果汁、蒸馏出来的花果草叶液,使得这种时髦的饮料千变万化,一下子迷倒了广州城市里达官贵人。到紫明楼的人无一不以喝一杯为荣。

    好在自己的脑袋已经不痛了。醒酒汤的作用还是不错的。裴莉秀注意到自己的眼角出了点细微的皱纹――暗暗的一皱眉,提醒自己晚上要做一次黄瓜或者水果的面膜,或者象苏爱――高舜钦的宠妾――介绍给她的做法,用鸡蛋清调制珍珠粉敷脸。

    裴莉秀为这个问题又考虑了十分钟,直到房间里的红木落地钟一声又一声的敲打了十一下。她才忽然惊醒过来,今天是办“沙龙”的日子,或者按照本时空的说法,叫“雅集”。

    这个雅集是专门为来紫明楼消遣的女眷们办得。裴莉秀结识了不少当地达官显宦家的姬妾。这种姬妾泰多半广里的名ji,亦有不少是主人在江南量珠载还的名ji。不论样貌体态,还是才艺见识,都较之于一般女子强上百倍。这种女人多半机敏狡黠,心思灵动。又见识过各种场面。长期待在府邸里,虽然锦衣玉食,呼奴使婢,内心却十分空虚。紫明楼这个充满着新鲜事物的地方就成了吸引她们的一块磁石。

    裴莉秀利用跟随郭逸“拉关系”、“找门路”的机会,结识了不少这样的女子。裴莉秀虽然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倚仗着是紫明楼的女主人身份和爽朗豪放的性情还是博取了不少人的好感。一来二去就搭上了不少人家内宅姬妾的关系,成了手帕交。

    通往内宅的关系对广州站非常有用,首先是吸收存款,大户人家的姬妾,手边有点体己的积蓄,希望存在殷实字号上生财。裴莉秀利用自己的关系,为德隆广州分行拉来了不少存款。广州站遇到什么事情不好处理的,裴莉秀托着手帕交们找机会吹吹枕头风,几乎无往不利。

    因为她的工作卓有成效,郭逸对她的各种申请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紫明楼的新鲜玩意层出不穷――其中许多都是在临高和紫珍斋特制的。裴莉秀搞得这个“雅集”也慢慢得变得名气越来越大,以至于最近有些人家的正室夫人和小姐为了替自己的丈夫父亲拉上某些关系,也在想着法子挤入这个受邀请的名单。

    不过裴莉秀知道,光凭着层出不穷的现代小玩意之类的东西吸引她们是不够得。她们个个见多识广,对这点小聪明小伎俩的东西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厌倦。大致来说,她们很类似二十世纪的文学女青年们。必须得有一种能够让她们觉得高于常人“俗人”的东西吸引她们才行。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当然就是她们能够笑傲于本时空绝大多数女子的武器,但是这方面却是裴莉秀的最大弱点。

    裴莉秀知道自己若不是有着一层“澳洲女人”的神秘身份,又是这充满了新鲜玩意的紫明楼的女主人,这伙才艺女性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裴莉秀知道自己学识有限,要在突击学习这些恐怕也不可能出什么成绩了。还得从她们不懂不会的东西上去做文章。

    自己最有信心的,首先是穿衣化妆和保养。但是穿衣这头自己已近落了下风,因为她只能入乡随俗的穿明人的女装。现代的女装,不论是裙子还是牛仔裤,当作“闺阁情趣”尚可,要是当真穿出来就是“伤风败俗”了。

    至于化妆和保养的秘方来说古人在这方面并不亚于现代人――几乎每个大户人家的女人都有她自己的各种秘法的化妆保养。她们只不过受材料的限制较多:有些化妆品是有毒性成分,有的则效果不甚明显。而古代化妆保养品最大的瓶颈则是使用不便,容易变质。紫诚记发售的用现代方法和工艺制造的口红棒、眉笔、香水之类的东西能大受欢迎很大程度就是占了一个使用方便的优势。

    裴莉秀经过再三考虑,决定还是从这方面着手,搞个美容沙龙之类。大搞纯天然美容保养。穿越集团在这方面有大量的资料可用。特别是有人的电脑里还存了美容院的全套视屏教程。除了全套美容保养的课程,还有什么耳烛、子*保养、全身按摩、药浴、香薰浴、胸部按摩等等,连美容灌肠都有。

    她看过之后觉得更有把握,马上着手添置设备,培训人员,向轻工业部订购各种新玩意。而郑尚洁的到来又使得她如虎添翼。郑尚洁能说会道,在应变机巧上更高于她,但是她毕竟是有了先生的人,而且按照大明的标准年龄属于偏大,很难再混出名堂来,只好做后台支援,为她出谋划策。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招呼应酬。

    但是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全部到位。和轻工业部的人交流起来实在有点难。因为里面都是男人,而且还都是学理工科的男人。她很难具体的向他们说明她需要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她即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成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结构。只能用些感性的词汇进行描述。结果要么是对方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要么就是做出来的样品根本不符合要求。

    前几天,郑尚洁专门回了次临高,把她想要的得东西罗列了一张表。郑尚洁表示,自己一回临高就去大图书馆查阅资料,把每样东西的图片和结构都找出来。必要的话,直接到车间里去描述。

    “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裴莉秀嘀咕着。懒懒的换上了衣服。今天她选择的是一袭桃红色薄绸女衣,紫色衬里,下面是八幅白地紫花滚边湘裙,打扮的非常雅致。只有头发,她没有按照大明的习惯梳妆,而是用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低矮形的仿古式的发型。

    梳妆更衣完毕。她才拉了一下铃绳。她的贴身丫环春柳踮着脚从门外进来,这个女孩子是郭逸几个月前从人市上买来得,因为出落得很漂亮,几乎落到老鸨子手里。也因为人长得出众,又“机巧善对”,被分到了情报***里,最近从临高调回来担任裴莉秀的贴身丫环兼秘书。

    广州站以往的所有婢女、仆人、管事等近身人员,按照政治保卫总局的规定,已经全部改由从临高的检疫营地里调拨,过去的人员也分批调回临高接受政治审查。确定诚实可靠才能继续回广州服务。被认为有潜力的人员则暂时加入各种短训班学习各种专业技能。比如孙常就在临高学习了行政和人事管理。广州站的土著人员暂时还没有被吸纳进临高的土著人事体系,但是民政委员会已经在着手准备他们的个人档案。

    郭逸等人的姬妾不享受这样的待遇,她们只是被严密的审查过,证实其没有危险性就可以。在未来的土著人事体系里是没有她们的位置的。

    春柳给女主人端来早饭。漆盘上只有一碗白粥和四碟小菜。虽然是中午了,但是她还是按照早饭来准备的。这位女主人对吃饭似乎有一种恐惧感,吃什么都毫厘必究。

    春柳含笑请安道:“夫人,您醒了,睡得可好?”

    裴莉秀没有回答。她远远地瞟着窗前的紫檀木书案。那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张薛涛笺。

    薛涛笺上不是什么诗词――这里没有人和她唱和,大家都知道裴小姐是不懂这些的――薛涛笺上是她的本日日程安排。

    “夏荷进来过?”裴莉秀还有点“起床气”,没有好气的问道。

    “这哪里敢。”春柳小心翼翼的说,“昨晚你安歇前就送进来了。许是当时黑,没瞧见。”

    日程是由她身边专管笔墨的夏荷每天晚上写好送进来。夏荷也是新近从临高调来得,她原来是个秀才的独生女,土匪的一次打劫使得她父母双亡,宗族里的人逼她卖身葬亲。这才落到了广州站的手里。送到临高检疫之后因为颇通文墨就进了行政秘书培训班,这次调回广州来专任裴莉秀的秘书。裴莉秀的一笔字不但不登大雅之堂,连拿出来见人尚且有点难看。夏荷就专门替她写书简、请帖,必要的时候也为她翻译文绉绉的信启。行政秘书培训班现在还附带教授一些财会知识,所以夏荷还兼做裴莉秀的出纳。出外拜客的时候,夏荷还要随同,以免裴莉秀闹出什么失礼的地方来。

    “传她进来。”

    因为她的任务繁重,而且职责所在,广州站有人就开玩笑的叫她“秉笔丫环”,也有人叫她“紫明楼掌案丫环”。

    夏荷长得并不漂亮,甚至有点粗手大脚――她的父亲只是个乡居的穷秀才。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间里,规规矩矩的敛衣一福,给女主人请了安。

    “你就不用客气了,今天有什么事情?”

    夏荷开始解说本日的日程。

    裴莉秀的日程大多数是在应酬中度过的。她要应酬的不仅仅是对紫明楼的客人。也包括与整个广州站有联系的方方面面的大人物。这些人家的嫁娶、丧仪、纳宠、庆生……一一都要按照亲疏远近准备礼物,或者亲身拜望或者遣人前去。这原本就是大户人家夫人最主要的一件事情。

    郭逸没有正式的老婆,裴莉秀既然顶着他的侍妾名头,这些事情也就一应要由她出面了。

    过去广州站交游范围有限,这方面的事情很少需要顾及,现在却已经成了裴莉秀的一项沉重负担。隔三差五就必然有一档子礼仪上的事情在等待自己处理。

    ……

    “南海县县令的三公子在原籍入学,要备礼祝贺。”

    “求老爷的一个姨太太死了,要送一份奠仪。”

    “分巡道的周老爷家定在初八打醮。”

    “刘老爷家遭了回禄,要遣人慰问。”

    ……A!~!

第五十四节 初露迹象

    第五十四节初露迹象

    林林总总,大约是十来件礼尚往来的事务。大多数她只要备一份礼一张帖子派人送去就可以,有得却要亲自去一趟才行。

    各种礼节上的事之外,就是各类要拜访她的人了。

    “下午二点,吴夫人来拜――”

    “哦,又到上课的日子了。”裴莉秀不免有点无趣,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鬓发。

    这位吴夫人是本地的一位有名的“闺塾师”,是河南一位名士的遗孀,流寓广州,以此来谋生。裴莉秀为了避免自己在谈话中不至于露怯,专门请来教导自己学习一些常识的东西和应答的技巧。

    事实证明,这位裴小姐虽然有当一个大明淑女的决心却没有足够的毅力。学了几次之后就叫苦不迭,于是这种学习也开始变得虚应事故起来。

    即使如此,学习也很无聊。她就找了个借口从原先的每五天一次改成了每十天一次。裴莉秀一听今天又是学习的日子,不免宿醉之后的脑袋又大了几分。

    “今日吴公子和董公子也要来拜访小姐。”

    “哦?他们两个倒还有趣。”听到这两位,裴莉秀不觉精神了起来。这两位官宦子弟,自从上次借钱给广州站做雷州糖的买卖大获暴利之后,对这位郭东主的手段本事十分佩服,其后来紫明楼愈发的勤了。

    他们家中即有大笔的钱财供挥霍,又是每天无事可做只能挖空心思寻乐子,紫明楼就成了这伙人几乎每天必到的地方,裴莉秀也好,郭逸、张信等人也好,知道这伙人手里有钱,背后的父兄家族又有政治势力,对这伙公子哥是加以笼络,不仅挖空心思克隆现代玩意,还特意请人到广东几位著名清客请来。这几位清客,有的是善于排曲教唱,有得善于堆山叠石,也有评鉴古董的,装裱字画的,驯养花鸟的,一一高薪聘请来为紫明楼的娱乐事业添砖加瓦。两个戏班子也在筹建当中。

    吃过“早”饭之后,裴莉秀照例到自己的“办公室”,郑尚洁这会已经在里面了,只听她大声的在训斥着:

    “告诉你们多少遍了银卡虽然不算贵重物件,也不能是个人就发你这么随便滥发,人就瞧得轻贱了你们懂不懂?就得大伙想要要不到,却还得存着一个指望才行。”

    春柳一打帘子,喊了一声:“裴小姐来了。”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

    裴莉秀走进去,两个正在被郑尚洁训斥的管事的赶紧一起鞠躬行礼。郑尚洁来了之后,紫明楼的经营状况更加规整有序了。特别是在营销上面有了极大的进步。这个做过以前做机票代理、化妆品代理、保健品代理、保险代理、旅游公司代理、山寨机代理……等等等等的女人非常善于推销宣传。在她的指导下,专门成立了一个紫氏企业的营业推广部,负责推销各种产品和服务。而紫明楼的推广活动更是她抓得重点。

    “好了,你们先走吧。以后发卡的事情要注意了。”她再次着重指出这点之后把人打发走了。

    郑尚洁到了广州之后不得不按照大明的习惯换穿明代的女装,但是这种宽袍大袖的衣服实在不便,过了很久才勉强习惯起来。但是怎么看自己怎么别扭。

    因为这个原因,她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内部管理和行政事务上,正好大大弥补了裴莉秀的弱点。两个人合作得相得益彰。加上临高开始轮训广州、雷州两地的当地土著人员,特别是对原来的经理管事人员做了一番甄别和培训,在业务上建立起整套的管理制度来。广州站下属的各家企业的管理比过去要严谨了不少。

    紫明楼的“柜房”,或者说“总经理办公室”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按照明代的式样装修,但是布置又是现代的款式。两张按照现代模样制造的紫檀木办公桌背对背的放着,裴莉秀和郑尚洁脸对脸的做着。

    她们的几个秘书,也就是所谓的丫环,坐在后面的拼在一起的四张小办公桌上。郑尚洁的名下也有两个丫环,一个分管她的笔墨文书事宜,一个则当会计,专门记账。

    裴莉秀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先打了个哈欠,春柳赶快给她沏了一碗松萝茶来。郑尚洁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都中午了,还没睡醒?”

    “昨晚喝多了――”裴莉秀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你鄙视我吧。”

    “我懒得鄙视你。不过这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上帝呀,我到大明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从新坐办公室当小白领的嘛。”她痛苦的呻吟着,“怎么这和以前的日子越来越像了。”

    “你不是晚上还当交际花吗?”

    “唉――”裴莉秀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她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交际花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营建紫园的事情,郭东主已经准了。”郑尚洁到了广州以后,也和广州站的人一样在公开场合改了称呼,以免惹人注意来。

    郑尚洁现在的身份是郭逸的表亲――是专门请来帮忙的。

    紫明楼虽经一番改造重建,格局比以往大为改善,但是毕竟偏处闹市,不能扩建。为此郭逸派人在城外踏勘土地,要寻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营建一所别墅庄园,用来作为紫明楼的分店。这个地方就叫“紫园”了。

    “有人提议要请计成来营建。”裴莉秀想起了这件事情,“不过这个人好像在江南,要派人专门去请才是――”

    “要我说,请计成的事情最好先缓一缓。”郑尚洁说,“我们只知道这个人在南京,其他一概不知,派个人过去千里迢迢的,没有三四个月怕是回不来,花费很大不说还不一定能请到人。审计起来不大好看。”

    郭逸在上一次的广州站工作会议上专门提到过,契卡结束对农业人民委员会的审计之后应该很快就会到广州站审查账目,要大家对财会工作要多加注意,尤其是账目管理和现金上。不必要的开支最好不要花费。

    “那紫园的项目要不要呢?”裴莉秀对这样的事情没什么主见。

    “平常的话停就停了。这会听到消息再停了恐怕不好,我觉得紫园上了也不错。多一个赚钱的地方。再说叠山师也不是只有计成吧?”

    “好像是以他最有名。”裴莉秀叹了口气,“我们不是在江南呢。”

    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处理着手上的事情。忽然去门房那边取上午的帖子的春柳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她把帖子放在桌子上,赶紧向她们汇报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原本下午要来紫明楼的董季重和吴芝香两个,居然不约而同的派人来说,身体违和,今天就不来了。

    “他们说改什么日子了吗?”裴莉秀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得。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平日里他们要是不来,总要另外相约,今天仆人来了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兴许是忘记了。”裴莉秀这下也觉得奇怪,但是还没太大的感觉。

    “不,事情还不止这个。”春柳告诉她,今天的门上收到帖子比往日少了三成以上,许多原本要来的人也打发仆佣来说暂时不来了。

    “?”裴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这就奇怪了。到紫明楼来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因为接待能力有限,即使在这里喝一顿酒,洗个澡都要提前几天甚至十几天预约。一些特别的玩意,只有持有金银卡的贵宾才能预约。除非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是不会取消的。

    这么说来广州城里是发生了大事郑尚洁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赶快派人到惠福街去见郭逸,广州城里有事发生了。”

    但是郭逸那里也没有消息,张信赶紧关照人四处打听,最近广州城里可有什么消息?众人当晚回报说一切并无异样。到得傍晚的时候,车水马龙,人头簇拥的紫明楼和往常一样的热闹,除了那些取消了预约的达官贵人们没有露面。

    当晚他们终于得到了第一个消息。

    消息是从巡抚衙门里巡抚近旁的一名清客透露出来得――平日里张信等人掌握着一批这样在各衙门和官员身边做事的中下级人员。

    此人告诉他们:两广总督王尊德正在秘密谋划讨伐临高的髡贼。

    事情当然算是极端的保密,但是古代社会其实没有真正的保密概念,任何消息都会被人透露给近旁的人员。

    “真有点不可思议。”在广州站安全屋里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孟贤说,“怎么忽然就要进剿了?”

    “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吧。”张信说,“官府装聋作哑到一定地步总有装不下去的一天了。”

    “按照情报学的观点,这种消息首先要经过核实才对。”

    “嗯,我已经派人到各个衙门我们的‘关系’那里去核实了。是真是假这几天肯定会有消息。”严茂达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恐怕来者不善。广州站恐怕是要面临一番考验。”

    “把情况汇报给临高就好了嘛。”裴莉秀不解,“我们现在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广州土著。”

    “这个不过是官样文章。”郭逸说,“当初他们可以给我们上户籍,这次他们也可以不认账。谁不知道这几家字号实际上是澳洲人的产业?想不想整治我们,全在这伙官儿的一念之间。”

    “可我们现在名义上不是大明的百姓了吗?他们总得有个理由吧。”郑尚洁到大明的日子不长,见到的大明的官儿最多有点猥亵而已,还没有见识过他们的阴险凶狠。

    “理由多得是。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他的理。”严茂达说,“事情的确很凶险”

    郭逸点点头说:“大明户籍是靠不住的。别说我们是冒籍,就是正儿八经的广州土著,当官的不一样想收拾就收拾。更不用说广州站这么大的产业,早就有不少人眼红了。这次剿髡贼的事情若是真得,谋夺这几家字号的官儿和豪绅恐怕要打破头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有点默然不语,这几年来,广州站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几个主事的人都成了广州地面上响当当的人物。他郭逸一个帖子出去,广州府和南海、番禺两县立刻会有人出面,一般的事情立刻就可以摆平。就算上到分巡道衙门、布政使司衙门乃至巡抚、总督的衙门,他们一样有着交际,随时可以走通里面的门路。任何消息,也能随时随地的传送出来。

    广州站利用起威镖局扩展客栈、仓储和物流产业的时候,和当地的坐地虎,卧地龙很是相斗过一场,这个时期特侦队屡屡在广州城里干湿活,杀人放火灭人全家的事情干过不少,因为和官府的关系硬,背景足。别说苦主追究,连个多嘴的人都没有。

    这种状况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广州城里的“隐身教父”的感觉。广州站是稳如磐石。在安全屋里开会的时候,取笑大明官府的**、贪渎和无能几乎成了会议上的一种循例了――只要肯花钱,什么都能干。这已经成广州站一干人的思维模式了。

    有人甚至在喝多得情况下开玩笑说:就算有一天临高的总部覆灭了,靠广州站的基业穿越集团也能重整旗鼓。

    现在,仅仅是一个对临高即将动武的消息就使得他们如遭雷击一般。

    他们从来就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自身对整个临高集团的依赖性。不用考虑、衡量或者计算什么,没了整个集团在背后的支持,广州站的覆灭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他们只是一块大肥肉而已。

    “我们也不要一个劲的发急。”严茂达说,“这消息暂时还没有证实。不过既然是从巡抚衙门来出来的,我认为真实性在九成以上。应该做一些预备工作。”

    “嗯,我赞同老严的看法。”张信说,“这件事情虽然有点来得蹊跷,也不能做一个防备。我的看法是,人最要紧,财货东西都不打紧,事情紧急的话就立刻撤退。”

    “要启动浑行动吗?”

    浑行动是广州站的总撤退计划。包括人员的遣散和撤退,物资财物的运回、隐蔽和埋藏,以及各种商业关系的料理。这个方案自广州站成立之后就开始制定,随着广州站的规模愈来愈大,浑行动的计划书也愈来愈厚了。

    郭逸说:“当然不,现在只是一种可能性,我们无需过于紧张,也不能乱了阵脚。”

    “一旦要他们要进攻临高,我们这里肯定是保不住的。”张信说。

    “会不会征伐临高,这还没有确认。”郭逸说,“我们不能排除一种可能性,有人企图利用我们是澳洲人这件事情,用大帽子罩我们。”

    “你的意思是?”郑尚洁不大理解。

    “你是说,有人利用讨伐临高这个事情,来逼迫我们吐出利益来,至于是不是会进攻临高则并不一定?”

    “对。我们要考虑这样的可能性。广州站是块肥肉,虎视眈眈的人不少。这广州城里,看人家买做得好就巧取豪夺的事情还少吗?我们一贯是后台大根子硬,要吃紫氏集团这块肉,就只好从根子上来整我们。放出这么个真真假假的消息,逼我们自乱阵脚。”

    “你是说消息是可能是假得?”

    “不,消息可能是真得。但是讨伐临高这件事情却未必会实施。所谓盘弓不开箭。”

    “这伙当官的见风使舵的本身很大。所以我说,就算真有要有进攻临高这码事,我们也不必着急。广州站在这里牵扯的方面很多,一旦完蛋,很多人的利益都会遭到严重损失,他们是不会放任不管的――比如高举。就算彼此的货款能够互相对冲,他还是丧失了澳洲货物的供应,得不偿失。”严茂达说。

    “现在还是找各种渠道把消息证实一下,顺便也去找找我们的盟友。让他们必要的时候能够出来为我们说话。”郭逸说,“当然,这个消息要今晚就汇报到临高去。从今天起广州的动向要一日两报。”

    “好吧。”大家表示赞同。

    “还有孟贤那边。”郭逸说,“德隆银行和广州站的公开联系很少,而且里面有大量的官宦的私人存款,估计不会受太大的影响。你最近就不要到紫字号里来了。有事情派交通员联系,真要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失去联络,你可以按照局势自己安排撤退或者暂时待命。”

    贤重重的点点头,“我尽量坚持。”

    “还有,你最好把存银盘点一下,看有多少能够调用的。”郭逸说,“我估摸着,这个消息如果属实,过几天这几家紫字号企业就会面临一次大规模的挤提了。你自己那里恐怕也会有挤提。每家最少要准备五万两现银。”A!~!

第五十五节 门路

    第五十五节门路

    广州站的三家字号都吸纳了大笔的存款。这些存款实际上是统一存在德隆银行里的,如果广东这边要进攻临高,和临高关系密切的几家企业的下场是不问可知的。存户挤提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孟贤连连摇头:“现在哪里有这么多的现款?”

    吸纳到的存款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广州站的运营中去了――按照财政总监部的指示,在广州当地吸收的存款是不作为临高所需的原材料采购货款使用的。它们被用在广州站的多种生意和投资上:开办新得产业;收购贩洋货物--临高的东南亚公司的贩洋船的各种货物除了雷州供应糖和酒,临高供应部分商品之外余下的都是广州站承办;经营放贷业:包括商家之间的拆解、放贷和针对个人的小额放贷。

    “现在你手里有多少现款?”郭逸问。

    “马上可以动用的不到六万。我是按照准备金保留的……”

    在德隆存着各家字号吸收的存款和它自行吸收的存款共计四十万两。这在本时空是笔不小的数字。

    “别说什么准备金了,你要赶快盘点清楚。每家应该还有一部分银子的流动资金。回去先把银子归拢下,清点清楚。到底能用多少现金要逐日报告。能追的账款赶快追。应付的――”郭逸刚想说“能拖得就拖一下”。

    “我看应付的就应该付,绝对不要迟延。不然一个拖延付款的风声传出去马上就会闹出挤提来。”孟贤说。

    “也对。现在这事情只是有风声,我们先闹得风声鹤唳反倒要受害。”郭逸在广州日久,深知本时空的商业就是靠信用吃饭。一旦有不稳的消息出来,任你多大的江山顷刻就会象座冰山一样倒下来。

    当下又商量了下,决定郭逸等人暂时先各回原处办理业务和应酬社交。暗中另外做一些相应的准备工作。

    “严茂达,你管理起威这一块,要多注意镖局系统那边,孙可成要牢牢掌握住。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他们的网络撤退”

    “这个没有问题。孙老掌柜很靠得住。”严茂达说,“不过起威和我们来往很频繁,这种关系恐怕瞒不住别人。”

    “瞒不住也没关系,起威和很多的大户也有业务往来。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会议结束前,郭逸关照张宇辰:“你带着电台和密码本先撤退到起威的后备联络点去。还有安全屋里的各种现代装备,都要装箱带走――你亲自办理这事。”

    “我回去就办。”张宇辰应承道。

    广州站在城里设置了多个后备的联络点,作为必要的时候安身之处。由专人负责看守,随时可以接待撤退人员。

    第二天一早,郭逸起了一个大早,关照人把孙常叫来。

    孙常从临高审查回来之后,郭逸正式给他脱了籍。他现在是郭东主身边的大管事,身份地位和以往大不一样。按照本时空的标准就是“豪奴”了。

    “你坐我的轿子,带上几天前刚到的福建春茶和我的帖子,一家一家的去致送。”他关照孙常,“对方要是见你,你就去坐一座,客气几句,要是不见,要不要紧。要记得,把每家的态度记清楚”

    常点了点头,“按照礼簿上去送?”

    “不错。茶你去紫诚记取,每家二斤。”

    “是。小的这就去。”

    人情薄如纸。这点不管任何时空都是一样的。如果消息属实,这伙人肯定会象避瘟神一样对孙常和他的礼物避而不见。

    紫明楼这里情况一时间还不明朗。虽然重要客人的预约少了不少,但是业务状况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情况好像不妙。”郑尚洁跑来告诉她,“昨晚上的六间VIP房的预约,居然有三处都没有人来放鸽子了”

    裴莉秀不用看名单也知道昨晚上预定了VIP房准备寻欢作乐的六位是谁,有哪几位没有来她也大约猜得出来。看来,事情是十有**了

    “备轿”裴莉秀忽然叫了一声。

    “你要去哪?”郑尚洁见她面色清一阵白一阵,很是担心。

    “我去高府”

    高舜钦的爱妾苏爱是她的手帕交,高舜钦又是广东巡按,在本省的官员中地位尊崇,对临高采取军事行动的事情,他绝对不会不知道。

    苏爱那里的消息,比各府各衙的师爷和二爷那里传出来的消息更准确些。

    裴莉秀的轿子,在广州是出了名的。为了防着太过招摇使得苏爱不见,她只叫人抬了楼里专为客人预备的二人小轿,往高家去了。

    因为她的身份关系,见得又是侍妾之类的人物,自然不能象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一样到门投贴,只能悄悄的到角门上关照仆人去投贴。

    门上的仆人见来者不过二人小轿,又是在角门投帖,料知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不会是拜访老爷太太之类的正主。也不问要寻何人,只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不在家。”便要关门。

    春柳是见惯了世面的,马上塞了一串钱过去:“烦请通传苏姨太一声,就说紫家的姐妹来了。”

    听说要见的是苏姨太,加上又得了一串钱,仆人的神情马上就变了,恢复了恭谨的神情:“请候片刻”

    盏茶功夫,苏爱派人来接她进去。

    轿子落在中门上,引路的婆子带着她和春柳向后院而来。

    苏爱这里,她来过几次,知道这位江南名ji出身的高府爱妾是住在花园里的。

    一行人沿着一条花树掩映的小径往前走。走完曲曲折折的回廊和石径,来到一处单门独户的小小院落里。裴莉秀一贯是路盲,来过几次也不认路,糊里糊涂地只跟着婆子走,但是到得这个地方她是认得的――这里正是苏爱的居处。

    院子里的花木池石都布置得错落有致。一幢三开间的小楼,掩藏在浓密的树影里。

    门口早有丫环接过,一边扶着她前行一边叫了一声:

    “裴姑娘来了”

    随即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株帘一掀,先走出来一个丫环。她向客人行了礼,转过身去,双手把帘子举起。过了一会儿,一位身材颀长的靓妆丽人姗姗地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苏爱了,不论以哪个时空的标准,苏爱都堪称美丽。不过身材就显得单薄了些。她是扬州人,到了广东之后觉得说不来广东的白话,身边的丫环婆子都是从江南带来得。连院子的布置、房屋的陈设乃至食品也是最时髦的“南风”。裴莉秀每到这里,都有一番大明的江南风尚享用,和紫明楼不古不今的奢侈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原本手帕姐妹相见,要有一番话说,但是现在裴莉秀已经没有心思多加客套。苏爱似乎也知道这位姐妹的来意,直接将她迎入内室奉茶。

    丫环送过茶点。苏爱关照丫环把院门暂且闭了,不要让闲人进来。两个人这才开始谈话。

    裴莉秀打听的自然是广东官府最近的动向。

    “有件事情,我原想今日亲身来紫明楼告诉妹妹的,妹妹既然来了也好。”她小声道

    苏爱告诉她:高舜钦最近每天都在书房拟稿,似乎是在写奏折,而且经常和自己的幕僚在书房谈话,还专门要人去外面寻书。

    “寻什么书?”

    “似乎是讲御倭的书。”苏爱在自己的房中小声的说,“我看他的样子,最近官府对你们恐怕不利。”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姐姐万望告知一二。”裴莉秀已经到了央求的地步。

    “你不要着急”苏爱平日里和裴莉秀相处的极好,又得了她许多的好处,眼看着手帕姐妹的东主要遭难,自然也不能不出一点力。

    “这件事情出头的是总督府的赞画,叫吕什么的。”

    “吕易忠。”

    “对,就是他。”苏爱说,“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图谋,给王制台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王制台一时糊涂就听从了他,唉,真是多事”

    “吕赞画?”裴莉秀颇有五雷轰顶之感。这个吕易忠因为是总督的赞画,自己对他是曲意奉承,不但三节两敬从优,平日里他到紫明楼来宴客会友也常常是不费分文。而这个吕易忠平日里对郭逸和她也是非常的客气,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郭逸甚至自己的一个手条过去,立刻就办下来了。应该说双方在履行中国式传统的官*商*勾*结方面堪称古今典范。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一脸正气、和气的老头子居然下手这么毒辣一想到郭逸和自己一干人辛辛苦苦的创业打下得偌大江山就要灰飞烟灭,裴莉秀气得双肩直颤。

    “依姐姐看,这事情还有无挽回?”裴莉秀紧问道。

    “这就要看王制台的了。”苏爱说,“不过,吕易忠这个人在王制台面前很受用。若不能让此人回心转意,恐怕不能挽回。”

    “不知道姐姐能否请高大人――”

    苏爱连连摇头:“你这是休想。”大约觉得自己峻拒过甚,又缓了口气道,“我家大人的脾气,姐姐知道的最清楚,他最厌通海下洋之人,前些日子还在说要把断了佛朗机人的食水供应,逼他们撤出濠镜。你们澳洲人一直待在临高,他也有耳闻,葡萄牙人尚且容不得,难道会容得下澳洲人”

    苏爱又说:“我劝妹妹还是赶快回去和郭东主说说,让在临高的澳洲人全部改装蓄发,再请人到广州活动落籍,也省得在那个瘴疠之地苦挨。以你们之能,还怕在这里落不下脚?”

    “多谢姐姐谋划。”

    裴莉秀道了谢,又请她能否进言,保护三家紫字号的企业。

    “姐姐大约知道,外面要征伐临高的消息一出来,郭东主的几处产业原本就有不少窥觊之人,风言风语一起,恐怕会有许多是非来还望姐姐能够请得高大人的一张帖子,维护则个――”说着她已经涕然欲泪了。

    这倒不是她有意惺惺作态,实则是被打击的过于沉重。特别是紫明楼,倾注了她的大量心血,若是就这样毁了她如何能甘心。

    “妹妹且宽心。”苏爱安慰道,“当官得的精得很,一时半会断然不会打紫明楼的主意。只是风声既然起来了,必有一起子恶人要借机来寻事讹诈,说不定要逼迫你们投献的也未可知。”

    “投献?”裴莉秀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大明经营商业是很不容易的,没有背景的商人常常会受到各种地方官私恶势力的敲诈刁难,有的商家甚至为此家破人亡。就有人将自己的产业投献到某个士绅名下,换得庇护。当然要大大奉上一笔钱财。以后每年也得有一定的“孝敬”。这不过是乡间的小地主、自耕农带地投献的商业版本而已。

    “这是不行的。”裴莉秀怔怔道。

    “事到危难的时候,倒不失为一条路子”苏爱宽慰道,“你们不是和高家关系极好吗?高家是杨公公的路子。若是投献到杨公公名下,碍着太监的威风,这广东就没人敢动你们的脑筋了。”

    苏爱最后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拜匣。裴莉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大红的拜帖,正是高舜钦的。

    “这张拜帖就给你了。不过,若是有什么大佬存心要谋夺你们的产业,恐怕也起不了什么用处。”苏爱提醒她。

    “多谢姐姐了。银子,改日一定奉上”裴莉秀知道要拿到这张拜帖起码要花三四百两银子――还不算打通高府里关节所需要的费用。苏爱就这么给了自己,堪称是姐妹情深了。

    “我们姐妹之间还谈什么银子”苏爱摇头,“这里你最近也少来。银子,等你们能平安渡过此劫再给也不迟。”她迟疑了一下,“还有我存在你们柜上的银子……”

    苏爱在紫明楼存有二千两银子,这是她多年来的积蓄。如今紫氏字号岌岌可危,再讲义气也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裴莉秀赶紧道:“请姐姐将折子给我,回头我就遣人给姐姐送来。”

    “银子不能送来。”苏爱赶紧道,“这里人多口杂……”

    “是,妹妹糊涂了。”这是苏爱的私房银子,怎么能堂而皇之的送到高府来,“那么姐姐意愿存到哪里?妹妹一概办好了再送折子过来。”

    “我看,就存德隆好了。我家老爷往京城的汇兑,现在多用这家字号的。”

    裴莉秀原本心事重重,这会几乎笑了出来――银子本来就在德隆银行。原本她还担心会影响德隆的现金储备,现在不过是换个折子而已。

    “好妹妹回去就办。”她回答的很是干脆。

    裴莉秀从高家回来。先派了夏荷去德隆,在账面上划拨了一笔,从新用德隆的名义开了折子送到苏爱那里去。自己则坐下来给郭逸写了一份密信――信是用秘写药水写就得,上面原原本本的写了自己去见苏爱的前后和对方的谈话内容。

    投献这种事情,不用想郭逸是不能同意的,而且这也不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

    刚写完了信打发了交通员送去,裴莉秀刚想找郑尚洁聊聊当前的局势。就有门上人来禀告:

    “巡抚大人案前姜老爷到。”

    姜老爷?裴莉秀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广东巡抚李逢节幕中的一位师爷。地位并不显赫,专门为李府办些琐碎小事。

    这样的人,过去在紫明楼是车载斗量的货色。但是此时忽然来拜必有原因。裴莉秀沉吟片刻,吩咐:“请他到花厅相见。”

    裴莉秀稍稍整装,才起身到花厅去。这位姜老爷已经在里面“久候”了。

    此人大约五十上下年纪,看穿着应该是个秀才之类。形容相貌倒也堂堂。

    只是此人一见裴莉秀,一对眼睛就死盯着着她,大约觉得这样太过无礼,马上又把目光转到了春柳的身上。

    双方见过礼,春柳奉上茶。裴莉秀便问起他的来意

    这位姜老爷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官事在身”的样子,巍然道:

    “今日来拜会,所谓官身不由自主是也。”

    裴莉秀在广州厮混久了,知道这是一句“官话”,差不多就是“本人来办得是公事,公事就要公事公办”的意思。她心里暗暗一惊,难道广东官府方面已经准备动手了?

    她想到苏爱的提醒和郭逸开会的时候要他们“沉住气”的指示,只是微微颔首,问:

    “抚台大人有何见教?即请姜老爷示知,以便遵照办理。”

    姜师爷沉吟一下,道:

    “一是,近来城中颇有些传言……”

    他说着拿眼睛看她,希望她自己说出来,但是裴莉秀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切少开口为好。

    见对方毫无表示,姜师爷暗暗骂了一句,只好把话挑明了说

    “有传言说贵东是冒籍广州,实则是海外的澳洲人士。”

    “我等虽非广州土著,到底也是大明百姓。”裴莉秀缓缓道,“所谓海外澳洲人,不知从何说起?”A!~!

第五十七节 战争指导原则

    第五十七节战争指导原则

    会场上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了。萧子山首先宣读了来自广州的电报全文。随后,要求全体大会就这个问题进行讨论。

    召开大会当然不是讨论是不是打仗的问题,也不是讨论如何才能打赢。以穿越集团的力量,打赢一二万讨伐军是不成问题的事情。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决定战争的规模和取得战役胜利之后该怎么办的问题。

    当然,元老们的决心是一致得,那就是不打则已,一打就要将明军打残打破胆。使得其再也不能起窥觊临高政权之心,达到以武迫和的目的。

    但是在打到什么程度收手这个问题上,会议上再次起了很大的争论。

    最后形成了三种主流的主张:

    第一种是保持现有的不战不走不抚的局面,将来犯明军彻底击溃消灭即告结束,继续盘踞临高。

    支持者认为,这样的好处是不会和大明彻底的撕破脸皮,依然可以保证和大明的海上贸易渠道的畅通,而且也有利于保证广州、雷州两站的安全。广东官方只要没有失陷州县,惨败之后依然可以讳败言胜。换而言之,给广东官府保留底裤。

    第二种是挟大胜之余,追击明军到琼山,摧毁白沙水寨的明军,彻底消灭海南明军主力,随后对海南各州县进行攻略,迅速占领全岛。使得整个海南岛的人力物力能够尽为穿越集团所用。形成割据海南的态势。

    第三种是第二种的升级版本,主张不仅要占领全海南,还要对广州进行惩罚性远征。有人提议动用圣船,用甲板上的重炮炮击广州城,在全广州营造恐慌情绪;也有人提议出动特侦队,对广州城里主张对临高动武的官员进行一次斩首行动――有不少人提议直接把王尊德全家给灭了。

    三种方案各有一批拥戴者,在大会上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总得来说,第二和第三种实际上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第三种则得到了司凯德的积极支持,他提出了一个完整的策略方案:

    1、夺取全海南,反正和明政府撕破脸了,一定要趁机夺取全海南。否则穿越国无法发展。

    2、争取在陆地全歼明军,而不仅仅是在海上击退,这样大明三四年里将无力进攻。而且将有大量的俘虏作劳工和谈判筹码

    3、适度反攻大陆,争取夺取广州周边,甚至暂时包围广州城,充分震慑大明,但是不宜攻占广州,穿越国暂时还没有做好逐鹿大陆的准备。

    4、注意舆论宣传,和保护私有财产。我们的方针是反对广东官府的无故进剿,反对贪官以进剿为借口,掠夺民财,杀良冒功。但不反朝廷(对内反,对外不反),为和谈留下余地。保护私有财产可以收揽民心。

    5、以战逼和,临高不怕大明来打,但是数年内不希望和大明的贸易断绝。所以战后暂时对大明以和谈为主要方针,实在谈不下来再打。

    这五点之外,司凯德明确要求在在广州制造恐慌情绪:他提议学英国人火烧哥本哈根的模式,大规模的发射康格里夫火箭,或者占领白云山,在上面架大炮炮击广州官署。

    马千瞩提出要发言。

    他走上发言台:“诸位元老。击败明军之后是否占领全海南,要不要炮击广州,首先要服从于我们的政治需要――所谓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他咳嗽了一声,“在我们讨论要把战争规模扩展到多大之前,我提议大家先梳理一下本集团的最近几年的政治和经济诉求。”

    所谓的政治诉求和穿越集团的经济诉求有直接的关系。

    “就目前来说我们依然严重依赖明政府控制区内的资源、人口和销售市场。”马千瞩说,“如果我们采用太过激烈的战争手段,不仅不会让大明因为恐惧而服从我们的意志,反而会造成大明对我们进行全面的政治和经济封锁,而且还必然伴随着不断的军事进攻。即使这样的军事进攻是完全无效的,明政府也会不断的进行这样的攻势来维护追击的面子。”

    “督公又在鼓吹他的乌龟流科技树理论了。”有人在座位上窃窃私语。

    “他说得也没错。打仗当然很爽,但是打完之后总要擦屁股。”

    司凯德马上起来反对:“等我们把大炮架到白云山上的时候,我看王尊德还硬得起来不再不行就从珠江上放它一万枚康格里夫火箭火烧广州”

    林深河在下面皱眉头:一万枚。这伙人还真是张口就来啊。火箭这东西第一武器设计小组早就搞出来的,当初还拿它放过烟火。发展到现在,康格里夫火箭虽然还没用过却已经列入了他准备淘汰武器的名单,第一小组已经试射了好几发不同口径的黑尔火箭。这种火箭比康格里夫要先进得多,也不需要长长的稳定杆。

    “大明不是大清,没有琦善这样的识大体顾大局的大员。”季退思哼了一声,“我们要这么乱搞,就等着朝廷征琼饷,年年和我们开战吧。”

    “难道我们还怕明军不成,再说明廷征琼饷不是自寻死路,加速了崩溃过程?”司凯德说。

    “没错,但是大明的经济和人口总量是我们的百倍。如果对方要认真起来,派个内阁大学士之类的人物来督师,一天到晚打仗对产业升级很不利。”马千瞩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

    “打仗有什么关系,军队是要打出来的。”魏爱文听说要打仗,早就心花怒放,搞了一个扩军计划表。他推测了一下,明军的水师不行,必然以陆师为主力,这正是陆军大放异彩的好时机。而且明军一来几万人,陆军连辅助部队加在一起不到四千人。青年军官俱乐部的一干人商议之后认为,这正是要求元老院通过大规模扩军的决议的好机会。

    外敌当头,来得又是陆军,陆军不扩编谁扩编?魏爱文和张柏林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打仗是要花钱和消耗物资的,是一种纯消耗。我们的打仗模式和本时空的军队不一样,是典型的高消费战争。如果不能占据地盘和人口,这种仗就打得得不偿失了。”马千瞩对打仗的建议很不热衷。

    “我认为,不如干脆藉此机会占领广州,进而控制整个珠江三角洲,有这个地盘,要人口有人口,要物资有物资。”

    “用四千陆军占领整个珠三角?守卫海南有海军的支援,可以抵消敌人的人数优势。到了大陆上这点兵力就不够了。”

    “所以要扩大陆军的规模才行。”魏爱文等得就是这句话。

    “我坚决反对在这个产业升级的关键时刻把太多的资源投入到军事项目中去。”邬德立刻表示反对,“占领珠三角地区势必将我们卷入到长期的大规模军事冲突中去,过度消耗我们的有限的实力。”

    钱水廷也反对:“陆军规模已经足够满足现有的任务了。即使这次作战,适当的临时补充兵员再辅助以民兵就可以。没有必要盲目扩大常备军的数目。而且以我们的状况不需要太多的陆军……”

    “你说什么?”魏爱文跳了起来――这种说法在他看来是当众羞辱陆军,“你这是污蔑陆军”

    “我不认为这是污蔑。”钱水廷毫不退让,“军队的规模必须符合现有的经济规模,我反对一切盲目扩大军事行动的做法。”

    “你这是短视行为……”

    萧子山猛敲槌子:“注意言辞请大家不要人身攻击”

    占领珠三角的的动议很快就被否决了,大多数元老认为这超越了穿越集团现有的实力。在军事和行政人员缺乏的情况下过早占领人口稠密地区势必要大量沿用旧的统治人员和机构。而且广东地区是明政府的重要财政收入来源地,明政府绝不会坐视不理。

    一旦陷入连绵的军事行动当中,会严重拖累产业升级。进而影响到后续发展。特别是对工业口的人员来说这是无法接受的。工业口的人员虽然非常希望看到自己制造的枪炮武器在战场上一展身手,但是更希望看到近代化的大工业体系在自己手中建立起来。

    至于以吴南海为首的农业口,更是竭力反对扩大战争规模――农业口比工业口更担心自己的坛坛罐罐――工业口的坛坛罐罐好歹是有设防措施的,农业上的土地、灌溉系统这些农田基本建设是根本无法保卫的,也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农工被拉去打仗。

    因此农业口的在会议上的主张最为保守。只要求能够击退明军的进攻就好了。当然,吴南海也要求全歼敌军,以便把俘虏转化为农业工人。

    但是多数人认为,占领全海南的时机已到。再局限于临高一地,未来的发展空间非常有限。而且也留下了很大的后患。朝廷始终有可能利用当地的政权机构和资源发动围剿。而且朝廷正统的名分始终在大明那边。临高的百姓会有“从贼”的感受,一旦局势稍有不稳,很可能会出现民心的崩溃。政治保卫总局的调查表明,许多“先富起来的”百姓都有一种对前途的忧虑。

    马千瞩见会场的气氛明显不赞成只保有临高的方案,他决定抛弃只守临高的A方案,改用B方案。

    “首先我们需要不需要保持和大明的表面和平?”马千瞩说,“从战略角度来说,这非常有必要

    “如果我们要维持和大陆的经贸关系,想继续从大陆输入人口物资,和明政府维持表面的和平的状态就至关重要。”马千瞩说,“所以我反对一切把战火扩大到大陆上的去做法。一旦战火扩大到大陆,大明必然要和我们断绝贸易往来和人口流动。”

    当然,以大明的行政执行力、有限的海上行动能力来看,这种封锁肯定是不完备的。而且穿越集团不愁找不到足够的代理人来为自己服务,建设中的山海两路商务-情报体系也能起到补充的作用。但是这样的“走私”活动无论从规模还是成本上都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贸易。

    “我们采用的手段就必须有一定的策略性――必须让广东官府留下遮羞布,使得王尊德李逢节等人能够继续糊弄塞责。”

    要达到这个目标穿越集团就不能使用过于激烈的手段――不能去搞大规模的斩首行动,也不能炮轰广州,甚至不宜公开的占据海南各府县的治所。总之,要给广东地方政府留下面子和塞责的理由。

    “其次,我们要不要占领海南全境?”马千瞩侃侃而谈,“我认为这是必须的。”

    下面有人在嘀咕:“这和督公前几天的态度不一样么。”

    单靠从大陆收流民增加人口太慢了。占领全海南将使得穿越集团能够支配至少二十万以上的汉族人口和数量不详的黎苗人口――后者至少也有五六万之数。这比每个月几百到几千人的大陆移民移入速度要快得多。而且广东的流民数量是不稳定的,不能长期稳定的供应。在开拓出其他人口来源之前,就地开发人口是个节约时间的好办法。

    占领全海南,就能在更大范围内推广“临高经验”,进行民政体系的改革。这也是一种试验,不过规模从区区一个临高县扩大到整个海南岛,这对穿越集团数年来培养起来的土著工作人员来说是一个考验。而穿越集团也需要藉此来总结培训土著人员和地方行政的经验教训,为以后统治更广大地区作准备。

    “即要占领全海南,又不能和大明官府维持表面的和平,这个难度太大了。”有人质疑,“失陷一县就是要上报朝廷的大事了,何况失陷一府王尊德李逢节总不见得能装聋作哑到这个地步。”

    “所以我建议在全海南维持临高模式,即将各地胥吏阶层一扫而光,由我们的土著行政人员接管,架空当地官员,建立我们对海南的实际统治。朝廷需要的税、粮按照份例缴纳。”

    琼州府地处偏僻,大明的统治基础极其薄弱,除了儋州、临高、琼山、文昌这些县还算略成气候之外,昌化、崖州等地地方政权的存在感是很薄弱的,基本上政令不出城门。有好几个县长期没有县官到任,是由佐杂官吏代理县政,架空县政接管政权是相当容易的――很多地方原本就谈不上有什么县政。

    江山在会场上一直没有发言,他觉得这个方案有点一厢情愿。临高一县还好说好,这琼州一府都这么搞怕是很困难。琼州府里的衙门可有好几个:琼州府、琼山县、海南道、布政司分衙,海防参将……

    这么多的官儿就不比在临高这么简单了,万一出了一个愣头青不愿意随遇而安的混日子被架空,非要励精图治有所为,架空地方政权的事情就很难做得象临高一样完美了。

    而且琼山县还有一支驻军。如果要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大明政权存在,琼崖海防参将的二千多人船是不是还允许继续驻扎?这可是朝廷的经制之师,不是早已颓废不堪的卫所。就算在作战中将其摧毁,肯定还是重建起来的。卧榻之侧,是不是允许这样一支人马的存在?

    江山想,最为难的是:一旦反攻的陆海军兵临琼州城下,大破白沙水寨,这琼州府和琼山县的官儿要么投降要么就是自杀殉国了。不管哪一种做法,琼州府府城陷落这个消息是必然会传出去的,王尊德等人绝对没有这个胆子谎称府城未失。

    但是这些问题他不打算当面质疑――到具体实施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会议来讨论此事。反正维持“表面的和平”也好,彻底撕破脸也好,他都是赞成占领全海南的。

    尽管有人质疑这个“维持表面的和平”是否能够做到,但是多数元老对占领全海南这件事情还是抱有很大的热情――临高这个地方毕竟还是太小了。很多人都有个隐隐约约的希望,一旦把政权扩大到全海南,每个人都能独挡一面――至不济也能出任到外县当个行政长官之类的职务。

    最后元老院通过了这次战争指导三原则:

    一、全歼来犯明军和其他各路敌人,同时消灭海南明军的有生力量。

    二、在有利的条件下占领整个海南。

    三、战争将仅限于海南岛和周围海域,不得扩大到大陆和其他海域――除非有元老院的批准。

    这次作战被定名为“第二次反围剿作战”。

    司凯德继续鼓吹战后与广东地方政府进行和谈的方案。

    具体方案是战后迅速释放几名高级俘虏回广州,设法与广东官府的头面人物接触,要求与其进行和谈。随后再派出专人前往谈判。

    和谈的地点可以设在澳门,由葡萄牙人保证双方的安全。如果葡萄牙人靠不住,也可以选择在其他荒僻的地点。A!~!

第五十八节 防御还是进攻

    第五十八节防御还是进攻

    他提出的具体和谈的条件是:

    官府可以继续任免海南的官员,穿越集团不做任何干涉。每年的税赋全部足额上交。同时可以许诺给广东的主要官员一部分的利益――当然是在他们参股的前提下。

    保证穿越集团在广东的商业活动和人口输送的便利和安全。

    作为回报,穿越集团将为广东官府消灭刘香。

    “我不是反对这…要求,而是觉得对方根本不可能接受。”江山对司凯德的和谈要求表示质疑,“不管是王尊德还是李逢节,恐怕谁也没胆子作这样的事情,广东的官员很多,万一有人弹劾上去,这事情是肯定包不住的。”

    “我们以郑芝龙为表率。郑芝龙能招安和谈,我们有何不可?我们给大明造成的损害,从表面上看可比郑芝龙小多了。郑芝龙还占了厦门,我们可是什么地方也没攻占。”

    “是啊,要论到‘奉公守法’,这广东福建地面上的海上势力我们得算头一份。”有人在下面讥笑。

    “不要随便插话”槌子又在敲了。

    “干掉刘香?我看大家有点信心爆棚了。”陈海阳说,“刘香来侵犯临高。海军保证可以叫他有去无回。如果对方不和我们展开海上会战,要很快的剿灭他还是有很大难度的――我们的舰船主要还是以风帆为主的,在近海洋面上搜剿他的船只没那么容易。”

    “只要重创他一次他就垮了。他的部众说不定就要转投我们了。”

    ……

    “我要发言:这次和谈招安之后准备得个什么官衔?”文德嗣慢条斯理的问道,“不会是博铺巡检吧。”

    元老院爆发出一阵哄笑。以郑芝龙对大明造成的损害,招安也才得了一个海防游击的头衔而已。穿越众的危害性远不如他,得个巡检的头衔很有可能。

    “我们可以不要求任何官职,只要他们承认既成事实。”司凯德说。

    “凡事不能只看好得一面,如果广东方面拒绝和我们和谈怎么办?”邬德提问,“后续怎么处理?”

    “那就兵发广州,直接破城”司凯德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长期占领广州城可能做不到,攻陷广州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广州城里的大小官儿就得一锅烩了。王尊德等人总不见得就这么愿意殉城吧。”

    “如果你要和谈,直接威胁广州的想法就得放弃。”江山说,“如果你打算攻陷广州来威胁王尊德,王尊德等人不见得认为我们能攻下广州。当年英国人不是攻上越秀山往城里放火箭,奕山也不见得就会这么听话。”

    如果海军攻陷虎门、沙角各炮台,陆军再攻占越秀山,王尊德等人怕是只有自杀殉国了――这样前所未有的大败仗他是不可能隐瞒得了任何人的。别说广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儿,还有锦衣卫、镇守太监之类的内臣近侍系统的官。大家能不能上下一心来瞒骗皇帝是件堪虑的事情。

    尽管有许多质疑能否达成目的的质疑,大部分元老还是赞成在占领海南的前提下和大明议和。再争取几年和平。最终在元老院通过了关于和谈问题的提案。

    随后,根据元老的动议:在全临高发布橙色警报。对民政、工业、农业、民事等诸方面进行相关动员,各部门立刻制定相关的战争预案。

    尽管有元老提议执委会即刻改组为统帅部大本营,但是遭到以单良为首的一干人的坚决反对,认为这次战斗上升不到国家兴亡的水平上,既然穿越集团已经成立了许多专门的机构就该由专业机构去负责。

    “这次顶天也就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级别,搞个小规模动员就很好了,执委会完全没必要搞成统帅部。”

    多数元老赞成他的看法,很多元老认为现在的执委会权限过大,再搞出一个统帅权来就更强大了。于是钱水廷提议,既然军务部长的职位暂时还未选出,可以由元老院即刻选任一名“战争部长”来担任备战和作战任务。这个职务是临时性的,战争结束之后就予以取消。

    元老院最后投票任命陆军参谋长何鸣为战争部长,自即日起为期90天,暂时代理军务总管之职。授权战争部长在任期内对军队进行全面军事和政治动员。

    任期结束之后,战争部长的职务自动失效,如果到期前战争仍未结束,元老院通过大会投票可以延期90天。以后每一次延期都要经过元老院批准。

    “这不成了推克狄多了么。”于鄂水说。

    “90天的战争部长”张柏林不满的说,“防自己人比防敌人还来劲真没劲”

    爱文冷笑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正在变得闹哄哄的会场。

    幸亏他离开了,否则下一个场景更要让魏爱文大发雷霆了。

    这时候吴南海提交了一份他和展无涯一起递交的议案,议案的内容就是要求陆海军在和明军作战的时候必须让他们登上海南岛之后再一举歼灭。而且要“尽量多抓俘虏”。

    于是有人便提出了防守反击的思路。具体说来,就是让明军登岛之后从容集结完毕,然后再选定预设阵地设防,进行会战。

    这个以逸待劳,防守反击的作战思路迎合了不少元老――在他们看来,明政府的讨伐军就是一支巨大的“劳工输送队”,如果这支“劳工输送队”不能登上海南岛就溃退了,借此一战抓上数万俘虏发上横财的企图就完蛋了。

    考虑新军的优势火力和相对缺乏作战经验,大家觉得这个思路非常适合穿越集团。

    “我认为防守反击极不可取因为我们前面的采取的一些手段造成了相当的程度上的思想混乱”正当这个决议要定论的时候,季退思上了发言席上大声疾呼:“首先我们必须为自己正名我们不能再这样顶着澳洲人的头衔混下去了――这样下去只会会对我们的军队和人民造成更大的思维混乱”

    他大声的吼叫着,还伴随着激烈的动作。

    “我知道很多元老对我们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甚至觉得这样的模式相当的好用,但是这样的模式有一个极为可怕的后遗症,那就是跟随我们的人民缺少一个真正的效忠主体

    “难听点说吧我们穿越集团现在是一个没名没分的非法武装集团军队现在不过是介于雇佣兵和匪徒众之间的形态罢了不是有大义名分的国家的军队。

    “要是我们真的独立建国完成,取得大义名分了,把陆军土著士兵的思想和效忠厘清了。叫大义名分也好叫心灵契约也好叫权力烙印也好。总之这种东西我们现在没有。我们长期以来没有否定大明的正统地位――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别得不说,士兵们要战斗在哪一面旗帜下?我们到现在连个正式的旗帜都没有等军队要出征的时候居然没有军旗,这岂不是件荒唐的事情?”

    元老们起了骚动。这的确是个问题。

    “这样含糊不清的状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就是对土著士兵来说他要真真正正去对抗朝廷大军了这对于最多不过一二年前还是大明百姓的士兵来说就是造反。这种与朝廷大军对抗这种心理压力对我们来说是笑话,对土著士兵来说却很不一样。”

    反贼而且是等着被朝廷大军过来围剿的反贼――这个和士兵们过去多年潜移默化的社会经验不一样的体验,对整个新军实际上是一次很大的考验。

    “我们不能把忠诚寄托在士兵能确实的理解我们究竟有多么强大这一点上。我认为从技术上来说防守反击看起来是个好主意但实际上是个坏主意。大明二百多年堆积而成的积威和正统观念不是说着玩的

    “士兵们和工人在日复一日紧张的备战中等着朝廷大军杀过来,只会越等士气越糟。土著会幻想大明军队多么强大多么势不可挡,会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死,甚至出现逃兵和企图和大明军队暗通款曲的人……”

    “这不是正好吗?动摇分子就会暴露出来被肃清,留下的都是最坚定的战士”梅林说。

    “如果这种心理压力导致大部分附从势力都动摇了呢?是法不责众呢还是把他们全砍光?”

    梅林说:“看表现好了。动摇也有不同种级别的。跳的最凶的,肯定也死的最惨,其余按相应的等级与以惩罚即可。现在我们控制人力还不算多,法来责众也没多大问题。”

    “太浪费了陆军里的每一个士兵,都至少受过六个月以上的军事训练。论及军事素养在本时空堪称第一。更不用说很多人还掌握了更高级的军事技能。那些动摇分子里可能就有临高辛苦培养的技术骨干和军事骨干,杀了他们就不止是可惜了。而且他们也不见得就想背叛临高,纯粹是因为明朝积威所至,也许只是内心软弱的一念之差。我们要做得就是要给他们信心,相信临高力量的强大,让他们相信临高可以保护他们,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背叛的后果,他们可能就是以后最忠实的部下。”季退思最后提议:应该立即总动员,海军陆军一起出动,带上臼炮和火箭,先推过去推掉海南府城树立信心,然后大军杀奔广东。攻下香山县城或新安县,然后与明廷讨价还价――如不从,再炮击广州。

    这时候邬德提出要求发言:“我赞同在预设阵地进行防御反击的作战模式――我们的软硬实力土著们已经看到了。而且在军队身上下了很大的本钱。政治教育、忆苦思甜、军人荣誉感、高薪、现代军事管理制度……这些一概不少的全部贯彻下去了。士兵如果一听说大明军队来了就要吓得动弹不得,未免太夸张了。”

    他停顿了下:“至于你说得现阶段穿越集团有名不正言不顺这点我完全同意。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名义。李自成还知道继承闯王的头衔,土匪尚且知道要有个名头响亮的字号,我们总是用澳洲人的名义的确非常不好,首先是自己甘于海外之人,容易被人扣以‘华夷之别’的帽子;其次是跟随我们的百姓大众没有一个名分,搞不清效忠的对象。”

    “我也赞同出境御敌的战略”有人附议季退思的提案,“必须进攻,积极主动的进攻。这是临高的立国之战,意义不亚于当年的抗美援朝,务必先胜而后战,首战不但胜,还要大胜,才能对外宣扬军威,对内震慑土著中那些还狐疑不定、怀有二心的人。所谓眼见为实,亲眼看到我们的军事工业体系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一定会增加内部的凝聚力。”

    “我反对,这样有变相扩大战争范围……”

    整个元老院顿时陷入了“防御反击”还是“御敌境外”的大争论当中。

    即使以最坚决的“服从元老院,服从执委会”态度出名的何鸣,这下脸上也露出了不快的神情。他站起身来要求发言。

    境外派和防守派都充满希望的注视着他,这位新出路的战争部长的态度显然决定了哪种战略将会占据上风。

    “既然元老院已经授予我战争部长的权力,并且制定了战争指导原则,”何鸣一字一句道,“我会率领同仁们在我的权力范围和指导原则下组织实施战役。在这上面我有自己的裁量。所以我认为元老院讨论如何采取何种作战模式是不合适的。而且此类议题不应该列入会议议程――同时我也要求,在战争期间任何涉及到战役战术方面的提案在元老院一律不做讨论,不做决议。”

    这个发言有些让人意外,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暗暗点头:

    如果元老院三天通过一个决议应该攻占哪里,五天提出一个要求应该怎么使用炮兵,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古人‘尚且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概念。所以我要求元老院不能在我的任期内以任何借口干涉我的指挥权。以上。”

    “好老何这下牛B了”张柏林兴奋的拍了下大腿,“关键时候一点不含糊”

    “我同意何鸣的看法”马千瞩说,“打仗这件事,不能人人都当拿破仑,这样会乱套的”

    “我看,大家的热情可以理解。不过大家总归不是专业人士。”文德嗣原本一直没说话,这会表态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比较好。至于大家提出的各种方案和策略,我提议在BB上开设一个参谋专版,大家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发上去就是了。让军方的同志们取舍。这样两全其美了。”

    何鸣说:“这我不反对,我绝对不反对集思广益。但是作战指挥必须军令高度统一:不能一人一个主意,更不能三天两头就出一个新政策新命令。另外,”他补充道,“所有有关作战的建议和计划请在BB上发布,也可以提供书面文件,但是谢绝来人面谈――总参最近会很忙。希望大家理解。”

    会议结束之后,执委会召开了一次行政工作扩大会议,与会的全部是各部门的长官和次官,也包括下属主要业务部门的头头们。

    第一件事情是责成文宣部门制定穿越集团的国旗和陆海军军旗,也包括正式的军歌。

    军歌,已经使用了若干旧时空的军歌。现在无非是正式定下来。至于旗帜要棘手些――毕竟不象军歌那么可以搞《军歌集》。

    “国旗暂时可以不搞。毕竟要慎重从事,先把陆海军军旗设计出来用上。军队连个旗帜都没有,太不像样了。”文德嗣说,“军旗要简约一点,不要闹太复杂,用色最好是纯色。我们的染料主要还是靠天然的染料,太复杂的颜色搞不出来。”

    丁丁提议道:“这事情最好是公开征集,大家投票决定。”

    “国号么,既然早已有对外宣传口径,可以定正式名称南澳人民**政府就可以。要是觉得不够霸气――就南澳帝国好了。”杜雯提议。

    “以一县之地,自称帝国岂不是荒谬。不好,而且这样只会加重华夷之别啊。”

    “显那就澳宋好了。我们不是一直要当崖山之后么?”

    经过一番讨论,大家觉得“澳宋”这个名义比较理想,即印证了过去的“澳洲人”的称呼又表明了穿越集团的华夏苗裔的身份――过去在编制澳洲人的来历的时候已经运用了这样的说法,一举两得。

    大宋后裔这个招牌还是很响亮的。

    “至于将来,我们叫什么都可以。银河帝国、银河共和国、星际联邦、星汉帝国、……随便叫。现在我们就用澳宋好了。用大宋的名义那帮腐儒总不能攻击我们是蛮夷了――我们不但是华夏苗裔,还是赵宋后裔,比朱明要正统得多了。”邬德说。A!~!

第五十九节 军事情报

    “澳宋这个名义暂时不要大规模对外使用。”于鄂水说,“元末的红巾军可是要‘日月重开大宋天’的。朱元璋也算是红巾军一股,最后却搞掉了小明王搞出来了‘大明’。明朝廷对‘大宋后裔’恐怕会有一定的忌讳。现阶段我们对外可以用类似红巾军的例子,以军名暂代国号。我提议我们叫伏波军――很切题。”

    “其实我们可以叫GLA,”文德嗣说,“全球人民解放军。这个不错吧,马国务卿。”

    “以后再用好了。现在叫GLA大明人士根本没感觉。”马千瞩说,“我看自今日起,我们的公文和布告行文落款可以启用伏波军名号。”

    江山回到情报局的办公室里。刚到办公室,他就接到了何鸣的电话,要他:“速查清广东方面明军状况”。

    “情报局成立没几天,具体任务来了。”江山在晚上的碰头会上说,“这是我们对外情报局的第一个重点项目,一定要搞定,不然以后争取预算起来就麻烦了。”

    王鼎咳嗽了一声,首先发言:“这些情报,大多数可以从总情报库的档案里查询得到。大图书馆整理的史籍情报和广州站历年搜集到的资料中有不少可以使用的。我打算对这部分资料进行一次检索,然后汇编出来。”

    “这样的情报太旧了吧。”江山表示疑虑。

    “说是旧,也不过是二三年的时间,明军的状况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这件事主要还是要靠广州站的情报。”身为所谓的“海军军事情报人员”的许可说,“明军要来进攻临高必然要渡海。广州站在广东的交通要隘都有眼线布置,只要有战船集中和军队调动,必然会有消息传来。我们在这里乱猜根本没用。”

    所以眼线,就是起威镖局的各个分号外柜,他们每五天用信鸽向广州的总号汇报一次当地的见闻。这种情报虽然不甚及时,但是考虑到古代军队的行军速度非常慢,这样的速度也能接受。

    “如果这样坐等广州站的情报和搜集点档案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我们这对外情报局就不用混了。”江山说,“我们得派人去广东专门搜集一些军事情报。”

    “我们现在既然已经培训了外派情报人员,这次搜集广东明军的调动就是一次很好的实习机会。应该让他们出去试试看。琼州其实不算什么,到了广东地界上才是真正的鱼入大海。培训的成效如何,就看这次了。”许可也对这个提议感兴趣,“如果要派人去,我愿意去。”

    “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既然干了情报工作,这点风险还是应该有的。当然,我们也不能要求情报人员做钻到大营里去拍照这样的危险事情,但是站着看的本事还是是应该有的吧。”

    “既然只是站着看,何必要再派人去呢。广州站在很多地方都有眼线。我们再派人就是多此一举。”王鼎反对,“广东的情报工作就应该是广州站去做。如果郭站长表示人手不够或者有其他困难,我们可以派人到广州站去协助,但是绝对不能另外派人去,这不但浪费人力资源也有违工作程序。”

    王鼎继续说:“情报工作关键还是在分析上。我们与其只是提供一堆零碎的细节资料,不如把精力放在对现有资料的分析交一份翔实可靠的报告上去。”

    江山想王鼎这家伙自从当了分析处的处长,一天到晚高唱“分析万能”,明显有自抬身价的意思在内。

    但是他的话不大好辩驳,这时候李炎也来附和他的观点了。

    “没错,我也建议把力量放在对现有资料的整理、判断和分析上。至于缺少什么资料,直接电告广州站让他们搜集就是――这可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这就要看广州站还能存活多久了。郭逸他们的出境不佳。”江山想起了最近广州站连着发来的好几封电报,包括各方面都把贪婪之手伸向广州站。现在的虽然局势不明,但是战火一起,广州站的各家产业能否幸存有很大的未知数。

    “司凯德那里已经在讨论广州-雷州站的处境问题了,”李炎说,“虽然严格算起来这是殖民贸易部的事情,但是我们情报局对此也有义务保护驻外站。”

    “我的意见非常简单,保人不保财。”江山说,“只要把人安全的接出来就可以。钱财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反正以后能够百倍索回的。”

    李炎说:“如果可能还是应该尽量保存财产的。我认为适当的搞‘曲线救国’的权宜做法,比如投献给当地权绅不是不可以考虑。这样起码能够使得产业能够可持续的经营下去,反正以后要收回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人员安全的范围应该广一些。”江山认为广州站里刚刚完成大规模的换血和审查工作,许多人员是从临高调派去得工作人员,损失掉是很可惜的。至于当地雇用的工匠、仆役乃是管理人员也应该尽量保护他们――即使不能一起撤回临高,也要使用手段保证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这样会大大提高土著人员对我们的信赖。知道危难的时候我们不会一走了之。”

    “还有雷州站。雷州那块地处偏僻,广州的这股邪风一时半会吹不到他们那里,不过也不可不防。”

    “要我说,广州可以撤,雷州绝不可撤。”王鼎很坚决的敲了下桌子,“雷州一撤,糖业公司这一摊就完蛋了。”

    广州是单纯的流通商业领域,除了蒸馏白酒的工场有点现代技术――使用了二十世纪水平的蒸馏冷却器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现代工业,紫珍斋稍有一点制造业也是纯粹的手工。毁坏之后只要穿越集团还能继续供应“澳洲货”,就很容易再重建起来。更何况还有许多办法可以规避破坏。雷州站就不同了。它是个制造-流通的双重设施,现代化的制糖厂落到毫无经验的土著手里,运行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毁坏,而且雷州站在当地蔗农身上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本,一旦半途而废,不但自身损失巨大,对甘蔗农的信心破坏更是毁灭性的。

    “广州是省会,是官场瞩目的焦点。所以郭逸那边很难幸存,所以我的看法是广撤雷保。”王鼎提建议道,“雷州不要说在大明的时代,就是旧时空也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般人不会把目光盯住那里。有保的可能性。”

    而且雷州半岛就在临高的对面,半天就能渡海到徐闻。不管是暗中派遣特侦队出去干湿活,还是明得派遣海兵远征队去讨伐,比起到广州还要航行数天来说是干涉非常便利。

    “如果有雷州有人企图对雷州站的产业不利,我们可以要求执委会投入特侦队进行行动,几轮‘湿活’下来就没人敢动雷州的脑筋了。甚至可以采用更极端的方法,完全控制雷州的一府二县的消息和广州之间的信息交流。”

    “我们起草一个备忘录给执委会,再抄送一份给司凯德好了。”李炎说,“至于军事情报,还是立足于本地――把现有的资料先用起来。”

    王鼎也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项目,不但要建功,还要脚步站得稳才行。”

    与会众人一齐点头。

    “好,我明白了。就照你的思路办。”江山让步了,他有点听出王鼎的言下之意了。

    对外情报局随后向广州站发出了情报搜集的指示,要求广州站在着重搜集广东明军的调动、兵力状况和将领的人事资料。尤其是军队的调动情况。无论战争部长准备出境御敌还是防守反击,掌握明军的动向总是最重要的。

    军事情报方面对外情报局又花了几天时间的搜集查阅各种资料,终于搞出了一份情报。

    这份情报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从史籍上抄来得,再根据这些年广州、雷州两站搜集的零星资料分析汇总而来。

    “尽管我们对广东明军的动员能力缺少足够的资料,但是通过1624年俞咨皋到澎湖驱逐荷兰人的兵力大致能够推断得出明军能动员多少军力来进攻临高。”

    俞咨皋在1624年八月出兵澎湖的时候,出动一万多人,舰船三百余艘。他面对的荷兰人不过大小船只十四艘,在澎湖的堡垒驻守的东印度公司的陆军兵力只有八百人。

    从双方的兵力对就能看得出明军完全清楚自身和欧洲人之间的军事差距,所以采用了以数量抵消质量的方式,靠着以十当一黑云压城的办法来逼退荷兰人。

    “我们认为:这一次广东明军很可能故伎重演,依然采用重兵压境的模式,以达到我们自行拆毁城堡退去的目的。”王鼎在总参谋部的军事会议上将对外情报局的分析一一阐述给在座的人员。

    穿越集团在临高修筑城堡,编练团丁的事情,明军统帅不可能不知道。而澳洲人船坚炮利的名声也早已传了出去。

    明军统帅当然能得出面对的敌人比当年的荷兰人只强不弱的结论,所以如果要来攻打临高的话,调集的人马绝对不会少于俞咨皋当年的兵力。

    “这一次明军调来的人马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否则他们的军事行动就不可能收功。这是其一。”王鼎说,“其二,俞咨皋当年去澎湖是远距离海上投送,限于船只和水手的数量,他不可能投送更多的兵力。”

    而且澎湖一带基本就是荒岛,除了水之外,粮草烧柴全要靠大陆供应,俞咨皋的后勤压力很大,所以他带一万多人登陆大概已经到了兵力投送的极限了。

    但是临高就不同了,海南岛上州县众多,可以就地解决一部分粮食,还能沿途征发丁夫、牲畜和车辆。后勤上的压力要小得多。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明军最终动员的兵力大约在水陆二到三万人之间,主力部队应该是广东总兵何如宾的镇标中营和家丁。这部分大约有二千人。还有抚标和制标中营也可能会出动一部分。”

    “这个镇标有二千人的数据怎么来的?”东门吹雨问。

    “镇标有多少人在广州城里不是秘密。”王鼎说,“人人都知道。”

    “没有虚报人头,吃空额?”

    “虚报人头恐怕只会在普通的部队,这样作为战术核心的部队不会的。”

    “有骑兵么?”

    “广东的明军里马匹不多。只有少量的马匹供应将领骑乘、驮载、探马和传令只用。作为突击力量的骑兵可以说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对付骑兵的问题。”

    这不仅是因为广东的马匹昂贵或者来源困难,也因不会为广东的气候同样不适应马匹生活。偌大个广州城,很少能见到马、驴、骡之类的大牲畜。军队中也很少饲养。

    “火器情况呢?”

    “火器很多。”王鼎介绍说,原本广东的明军在火器装备比例上就已经超过了六成。而且最近在火器质量上也有很大的改善。王尊德的铸炮大生产运动使得装备的仿制红夷大炮数量激增。

    “这么说他们肯定会带很多克隆版本的红夷大炮来了。”

    “王尊德仿制的红夷火炮,根据广州站的汇报和我们搜集到的佛山渠道的情报,以9磅和12磅炮为主。12磅火炮太重,明军缺少牵引用的牲畜,不太可能用于野战,带来的应该是9磅炮。还有若干佛朗机之类的旧式火炮。”

    “广东总兵何如宾以擅长火器著称,此人还有火器著作《西洋火攻神器说》,应该是个对火炮的威力和运用有一定了解的人。必须加以注意。”张柏林因为走了炮兵路线,对旧式火器技术非常关注。大图书馆编撰的军事历史方面的参考资料他每期必看。

    “何如宾是个反天主教人士。他和万历四十四年的南京教案有牵连。当时的西洋火器知识完全为天主教徒和传教士掌握。这位反教人士恐怕不大可能和西洋教士有什么联系――著作本身的来源也很可疑――他自称书是万历三十四年写得,结果卷首却提到了宁远――再说万历三十四年之前朝廷根本没买过红夷大炮。”于鄂水笑着说,“所以我说他要是来指挥讨伐军,在指挥作战和运用火器上不会和本时空的其他总兵有什么两样。”

    “明军的火器不值得一提,”应愈说,“就算我们用12磅加农炮和他们对轰,他们一样完败。恐怕步兵还没开火敌人就会溃退了。”

    “我们还是不要太轻敌了。”何鸣说,“继续谈下去吧。按照你们的估算,明军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开始军事行动?”

    “是,”王鼎点点头,“我们的推算是,明军最快应该在今年的下半年。大约是在十月份。”

    “是不是推算得太宽了?”

    “荷兰人二次登陆澎湖是1622年的7月。而明政府以武迫退的决心大致是在1623年的10月过后才下的。俞咨皋的部队也要到1624年8月才出动,差不多整整间隔了一年。这大概是明军动员一万多人所需要时间。”

    几万大军平日里不可能集中在一块,必然是呈分散状态驻扎的。王尊德要把部队集中起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根据广州站的情报,广东官府连军队开拔的军费还没筹到。

    “其实广东方面的军事行动,严格说起来还根本没有正式开始。一切行动都得等到军费落实之后才会正式运转。”

    但是上半年明军能用得时间却不多了――临高马上就要入夏,入夏就是雨季的开始。明军不是可以冒着恶劣气象条件开展军事行动的现代军队,如果在六月之前不能开始攻势,进攻就要拖到秋后。

    “……入秋天之后临高又有台风的威胁。明军如果要水陆两路进攻的话,至少要到十月才会开始进攻。”

    “郑芝龙有介入的可能性么?”陈海阳问。

    王鼎点头:“郑芝龙的人马完全处于临战的状态,随时可以出动,是我们的最大威胁。不过熊文灿是不会拿郑芝龙来巴结王尊德的。而且他自己对郑芝龙的约束能力也很有限。除非郑芝龙觉得有利可图,否则他不会随意来淌浑水。”

    “打我们无利可图吗?我看是大大的有利可图啊。”

    “他现在还有许多对手没料理完,不可能和我们刀兵相见。李魁奇还没啃下来。”

    “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王鼎拿出一份文件,“李魁奇所部不久前已经在郑芝龙和钟斌的联合攻击下覆灭。”

    李魁奇的覆灭让大家顿时有心头一紧之感。郑芝龙每消灭一个大敌,就意味着他的兵力势力又扩大了许多,而牵制他的势力又少了一个。郑芝龙的脚步离临高愈来愈近了。

    以下为5千字以外

    注:

    李魁奇应该在崇祯二年就被消灭了,我误记成了钟斌,实际上这会钟斌也快覆灭了。

    这里纠正一下。V!~!

第六十节 作战计划

    第六十节作战计划

    “这么说他很快就要收拾刘香了。”

    “还幸亏有刘香当缓冲,不然郑芝龙这个庞然大物我们对付起来还真是有点棘手呢。”

    但是这么一来基本上可以确认郑芝龙不会为王尊德的进剿行动提供援助。广东方面只能依靠自己的本部人马行动,临高面临的军事压力大为减轻。

    “这是对外情报局根据已有资料编制的几本军事情报参考小册子,供大家参考。”

    王鼎随后散发了这几部小册子。分别是《广东明军番号和驻防分布》、《广东明军把总以上军官名录》、《明军武器装备图册和主要性能?陆(海)军分册》、《明军简明编制》和《明军战术特点》。

    这些小册子,一部分是根据史籍和历代研究资料汇编的,一部分是根据从D日之后从各个渠道搜集来得零星情报汇总的。后者的来源非常广泛,有从广州、雷州站专门搜集军事情报;有从起威镖局的日常报告中其中攫取出来的。而其中最有价的是对明军降兵、县衙兵房书办的问话记录以及县衙架阁库里的兵房档案,其中不乏正规的第一手资料。

    王鼎等人还不辞劳苦的专门走访了林深河。在兵器研究所的仓库里,分门别类的堆满了各种明军和海盗使用的冷热兵器样品。从一开始林深河有意识的从炼钢厂那里抢救了不少缴获的明代武器。清洗上油后保存起来。他还专门上书执委会,搞了一个试验场,专门对缴获的明代武器进行威力测试。

    这种威力测试不仅测试火器,也测试长矛、弓箭和刀剑之类的冷兵器。也测试对披甲和无防护状态下的人员杀伤情况。

    林深河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弹道凝胶,至于用牲畜做靶子食堂也肯定不能同意,被弄得稀巴烂还带着铁锈味道的肉是没人喜欢。只好用胶泥之类的东西代用。

    如果没有这些实地测试下来的资料,光靠着史籍上自相矛盾甚至完全有违科学依据的叙述,有关明军武器性能的小册子是根本编制不出来的。

    大家拿到手之后都觉得非常的方便。特别是在PLA服役过的军官,对这种小册子并不陌生。不失为一种简单有效的了解敌人的好办法。

    “这样的小册子很好你们干了一件好事。”何鸣点头,表示肯定。

    看到何鸣、陈海阳等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王鼎知道最近一段日子对外情报局的彻夜工作算是没有白费。起码军方对他们的情报工作已经有了一定的认可。

    “好了,我们来推测下明军的具体军事行动。”何鸣说,“再制定几个预案。”

    东门吹雨满面春风的站了起来。自从他调到总参之后,很快就当上了秘书长负责主持总参日常工作――总参谋长这个职位因为过于权重,任命谁当都不好,于是现在干脆设而不任。

    东门吹雨原先谋得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但是这个位置也显得过于尊崇,于是就改当了秘书长,主持联席会议。也是事实上担任参谋的职务。

    “诸位。明军要对临高发动军事进攻,最大可能是采取海陆两路同时进攻的作战模式。”他拉开背后的地图帘子,露出大比例海南北部地图。

    以明军的训练和装备水平来看要出动数万大军,就得携带大量的武器辎重――不要说在17世纪,就是到了20世纪,大量军队在敌前携带辎重登陆还是件组织难度很高,风险极大的事情。以明军的组织水平和战斗意志来说,全军突入博铺强袭登陆之类的事情是肯定不会发生的。

    各路人马分批渡海到琼山县集结兵力,等到兵员集结休整完毕,再发动主力沿海岸推进。水师沿海航行,水陆并进,相互支援,是最稳妥也最有可能采取的方式。不管这次由谁来指挥进攻,大体都是这个套路。

    而明军的兵力集中地点必然是选择在琼山县,此地不仅有大型港口便于军队航渡,还是明政府在海南的主要驻军基地和行政中心,各方面协调起来较为方便。

    “敌人会不会从儋州方向过来?大明很喜欢玩分路进剿的。”

    “有这个可能性。”东门吹雨说,“儋州有明政府在海南的一处官仓,从这里出兵的话能够减少实现屯粮的数量,减轻后勤压力。”

    古代军队在作战的时候经常搞分兵合击,多头并进战术。这不仅是有战略战术上的考虑,很大程度也是为了减少行军的组织和供给难度。

    “另外,每年临高要向儋州协饷二千多石,说明儋州的卫所军户还保有相当的数量,而且有一定的战斗力。”王鼎提醒大家,“不能不考虑明军可能会对儋州的卫所进行一定的动员,来扩大儋州一路人马的规模。”

    “嗯,这么说我们还得应对儋州方向的敌人。高山岭地区只有一个警备连和一个要塞炮兵连,”何鸣翻看着笔记本,“儋州方向的敌人大概能出动多少人?”

    东门吹雨说:“这要看明政府打算航渡多少广东军队到儋州去。如果只是在当地征发军户,至多五百人。”

    “如果明将打得是就食的主意,那么航渡去儋州的部队亦不会太少。”何鸣说,“按照情报部门的说法,大明要出动二三万人,航渡到儋州去的至少也得有三四千吧。”

    再加上本地动员的卫所部队,以五千人计算。这一路人马一路开来足够让沿途鸡飞狗跳了。穿越集团要在两个方向摆开迎战的姿态,兵力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东门吹雨说:“我提议由海军建立封锁线,直接拦截这部分人马。广东军队要航渡到儋州,必然经过琼州海峡,我们甚至无需出临高境,就能在灯笼角海域实施拦截。直接将这部分部队全部俘获。”

    “这件事情由海军落实。”何鸣在本子上记录了一点,问陈海阳,“海军有没有困难?”

    “没有,不过海军不能保证全部俘虏敌人。敌人要是不听话,少不得要击沉几艘示威才行。”

    “封锁线设在哪里?”

    “设在雷州半岛以西到儋州的洋面上,需要抽调二个特务艇中队进行日夜巡逻。港口内再待命一个快帆船巡逻中队随时准备增援。”陈海阳说,“不能只在灯笼角附近巡航,明军也可能采用陆地行军到雷州,在雷州当地登船――所以动用的船只要多些。”他仔细的研究了下地图,“要是雷州当地能够提供航渡情报就容易多了――我们直接堵港口”

    “我想这没有问题,我们在雷州当地的体系应该能做到。”李炎说。

    北炜说:“这事交给特侦队好了――本来这就是军事侦查任务,我们的本行。特侦队保证完成任务。”

    “儋州这一路的敌人,只能说是有可能。”何鸣说,“这个威胁就交给海军和特侦队来负责了。”

    下面就是讨论一个在元老院曾经被热议的议题,是出境主动出击还是在预设阵地上打防守反击。

    这个问题上,不但元老院内部泾渭分明,军方内部也有不同的意见。

    多数人主张在预设阵地上进行防御作战。他们的主要理由是:

    陆军中当过最高级别的军官的只是PLA的连长。谁也没有面对过这种规模战争的经验,指挥调度上必然会有很多问题,防御相对进攻要更容易一些。

    其次,士兵训练多,但是实战经验少。需要战火来考验。面对占据人数优势的敌人作战,防御一方在组织战斗上更为轻松一些,士兵们的心理压力小得多。更重要的是,使用用防御的胜利来增强士兵的信心。

    防御胜利后开始追击,后方秩序容易维持――防御的胜利会极大鼓舞偏向穿越众的民众,威慑敌对分子,并且使观望的那部分人站到穿越众这边。

    最后采取先防御再反攻的策略很符合天朝一贯的“不打第一枪”、“衅不由我开”、“是不忍孰不可忍”的思维模式。穿越众会获得道义上的优势。宣传上可以大力宣传穿越众在临高的所作所为并不像那些祸害一方的海盗,反而打击海盗劣绅,发展生产,收纳流民安定社会,可以说是士绅楷模。如此还遭到围剿,是毫无道理的。这样为日后扩展自己的势力做一个好的铺垫。

    “以明军的规模、组织方式和海南的道路状况,敌人的推进路线只能是沿着驿路一个县一个县的推进。这样他们能比较方便的在沿途获取补给。行军也较为便利――毕竟明军是要携带大量的辎重火器的,对道路有一定的要求。”东门吹雨指着大地图,“我们就有一个可以随意选择战场的优势。只要在琼山-临高的驿路中的任何一点选择对我们的武器发挥有优势的地形展开部队,甚至可以提前进行战场建设,挖掘壕沟,修筑棱堡,甚至可以运送较为重型的火炮到阵地上。优势非常明显。”

    没想到东门吹雨的一番高论,立刻就遭到了装甲兵总监白羽的驳斥。不但予以驳斥,还先给了东门一顶投降主义的帽子。

    “我们知道明军要进攻的路线,还有无线电与地图的优势,应该发挥机动优势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敌人。有的甚至可以在珠江口就将其击溃,充分显示我军在技术上的优势;我们的军队的确没有会战经验,但是我们的士兵训练充分,吃的饱,还有现代军事人才的指挥;防御战未必容易,敌人是我们的五倍以上,一味的防御只会降低己方的士气。最后“打击海盗劣绅,发展生产,收纳流民安定社会”,这就是造反的证据――这叫‘收买人心’,对大明政府来说比烧杀奸yin更可恶。

    他的论点是:穿越集团处于绝对优势的一方,肯定是要以主动进攻以掌握战场主动权。对于敌我兵力悬殊严重的态势下,掌握主动权更为重要;防御作战实际上处于弱势一方被动作战,比进攻对士兵的要求更高,压力也更大。

    不主动进攻坐待敌人来进攻这不是道义优势而是软弱,临高方面能照顾到治下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就是最大的道义优势。穿越集团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强硬以及保卫治下人民的能力和决心,才能为日后的发展做一个好的铺垫。

    最后,他强烈要求全歼明军之后炮击广州城,如果炸药足够的话,最好是炸毁一面城墙,给官员士绅足够的震撼。

    双方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的辩论,从军事战术一直讨论到政治高度、经济建设各个方面。

    赞成出境御敌的人还有一个顾虑:防守反击固然稳妥,但是临高境内已经建好的基建设施怎么办?农田水利道路电线杆这些是无法设防的。要是官军在推进途中先对各处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破坏,设施物资的损失尚且不说――人心恐怕就不稳了,对战后重建是极其不利的。

    陈海阳对境外决战也不热心。他说:

    “我对现在我们的军队进行决战境外的能力表示怀疑:海军缺乏足够的大型舰只,执行远程攻击、投放能力不足。如果明军在大陆集结点在珠三角一带,而不是雷州半岛或者海南岛,我们派出的军队虽然能够大量杀伤敌人,但是除非我们派军队对周边地区进行抢劫,否则我们的人员俘虏,物资缴获将比较有限。这是第一个问题。

    “其次在大陆作战对我们的情报后勤和军队组织要求更高。这是我们第一次大规模作战。稍微保守点让他们在海南登陆,然后彻底消灭来犯之敌也未尝不可。”

    他指着图板:

    “我认为明军从各方面考虑,都会把集结地点设在琼州府城这一带――这也是总参刚才的作战预想中推测过得。这样的话,我们不必放敌人进入临高,而是乘他们在琼山集结完毕的机会,海陆军同时进攻,一鼓作气将其歼灭。至于是主动攻城,还是在琼山县城外设立阵地诱敌攻击这都好办。

    “明军在琼山县集结,必然会对当地骚扰的很厉害,但是他们好歹还是官军,不至于干出烧杀奸yin的事情来。对地方的破坏也不会太大,我们随后接管不需要进行大规模的善后工作,而且还能在民意上得一分。另外,”他说,“我个人比较赞成主动进攻,而不是设防待敌――坐等明军兵临城下时候,看到乌压压的大军又没有退路可言的话,士兵们的压力更大。你让他主动进攻反而压力小得多,只要打一个交手仗,看到对方都是土鸡瓦狗,那压力自然就没了。”

    陈海阳的这个提案获得了多数人的认可。最后制定的作战计划是:海军在琼州海峡设立封锁线,阻止敌人进入临高海面,防止其在临高直接登陆部队进行袭扰作战。

    陆军则派出小股部队和特侦队对琼山方向展开遮断作战。不让敌人的侦骑和小股部队进入临高附近地区。

    待敌人主力集结后并离开琼州后,海军首先消灭明军水师,截断琼州海峡与大陆之间的联系。使其无法从海上撤退。陆军在野外寻机与敌主力决战,必要的时候可以采用海军的战舰进行机动。消灭敌军后再乘胜拿下琼州府城。

    魏爱文这时候站起来发言:“我对作战方案本身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期望计划中的作战是一次堂堂正正的会战:在我们选择的时间地点,打一场漂亮的大战――而且整个过程要拍下来,将来反复播放――这是一场政治仗,要让所有人明白我们的威力。特别是对我们的战士来说――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认识不到自己手中的武器意味着什么的。千百年来的习惯会让他们认为民斗不过官,即使武器强大,他们如果真正的实践过就会对有一个天翻地覆的意识上的大变化。”

    作战方案制定出来之后,总参谋部和对外情报局进行了一番磋商,双方决定派出二个联合军事侦查队进行一次参谋旅行。重点是对琼山-临高沿线的地形地貌、关隘要道、城镇治所和驻军进行一次全面清查。这些资料过去已经搜集过,这次属于是复核一遍。

    除此之外,侦查队将对明军可能的集结地点、可能进行会战的地点进行一次全面的勘察评估。做好相关的预案。同时为了弄清琼山-临高一线沿岸有多少船只可以靠岸的港口,测量水文条件,海军情报人员许可将率领另外一支侦查队进行勘察。

    “另外,我们需要对现有的部队进行一次整补。”何鸣说,“目前陆军的缺额比较多,很多辅助部队不满员,炮兵是缺额更多,要临时征召人员进行补充。不过这牵涉到动员问题,必须和政务院进行协调。”A!~!

第六十一节 舆论准备

    “直接征召各公社民兵。我们不仅要补充部队,而且一旦军队主力离开,临高就会陷入真空状态。百姓们会以为我们拉着队伍跑了,人心浮动。再说也要防范有其他势力乘虚而入。比如刘香或者外国人。”东门吹雨说。

    “除了公社的民兵还要武装各厂的工人,作为护厂队伍。”何鸣说,“一旦开始作战,除了少量海军部队之外,陆海军要全部出动。临高的主基地必须有一定的兵力进行守卫。这部分就只能以民兵为主。”

    “全体元老也要动员起来,看到元老们都在临高还亲自执戈上阵,百姓们的情绪就会稳定很多。而且也可以作最后的预备队使用。”从三亚回来筹运炸药的工兵头子潘达说,“另外,需要对临高的重要设施进行设防。特别是要对博铺和马袅两地进行设防,这两处是我们的重点部位,要防止敌人以小部队偷渡登陆”

    魏爱文轻蔑道“你高看他们了――”

    “战略上要蔑视,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万一采用化妆突击之类的战术,杀死几名元老可就算是惨重了。”潘达说。

    何鸣说:“如果敌人有足够的决心,又有几名果断敢战的将领指挥,未必不能采用渗透突袭战术――这在历史上上是不乏先例的”

    很快,作战计划和动员方案送到了执委会,在补充和修正了若干内容之后正式开始实施。

    二级动员令随后下达。橙色警告传达到所有单位。整个穿越集团的动员机器开始运转起来。

    刘友仁从自家的地头回来――很快就要夏播了,他亲自去看看土壤的状态和新修的排灌渠――勋素济在第一年取得刘家充分的信任之后,第二年就开始提议他搞一些耗费较大的农业项目了。

    这些项目主要是农田水利,刘家的土地相对集中,开展大规模的水利建设是有条件的。天地会为此和德隆一齐推出了专门的水利贷款。冬季开始刘友仁就动员自己的族人和佃户、长工在天地会的指导下修筑第一条排灌渠。

    经过一冬一春的修筑,这条水渠终于完工了。按照现代农业标准修筑的水渠加上配套的闸门、蓄水池和支渠,虽然比不上美台洋治理工程和学田改造,在天地会的主要客户里也是头一份了。

    刘友仁看了一处又一处,觉得很是满意――按照勋素济的说法,修了这道水渠,土地里的含水率就能保持在一定的程度,水多了就会排走,水少了可以灌溉。只要不是遇到特大的水旱灾荒都能保丰收。

    这当然不是吹牛,刘友仁去过外县,有的县城里也有官家修筑的渠道,确实能泽被万民。现在他自家的地头上也有了,这让刘友仁在兴奋之余又为自己的大胆而感到不可思议。

    这项工程耗费甚巨,除了人工基本上靠他自己解决之外,一应材料全部是向澳洲人订货的,每一样东西都不便宜,光那遇水成泥,干后如石的灰色粉末就要50流通券1包。连工程上用得黄沙、碎石、竹子都是澳洲人处理过得,论公斤计价。虽然技术指导方面是免费的――因为他是天地会的重点客户,已经缴纳过服务费。

    这笔工程款,要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出不起的――就算合族之力也办不到,大部分的工程款用得是德隆银行的贷款,抵押就是他名下的土地。

    如果本年的收获不佳,他无法在秋季归还第一批贷款就要倾家荡产了。

    要在以往,他是根本不敢这么下这么大的赌注,但是现在他却对澳洲人做得一切充满了一种盲从式的信任。觉得澳洲人干什么都有道理,做什么都不会失败。总而言之,跟着他们绝对不会吃亏。

    现在他更加热心促成刘美兰和勋素济的婚姻了。他已经有了个隐隐约约的念头。现在不和他们结亲,将来也许就轮不上了。

    他换过衣服,回到自己办事的地方。刘光表已经来了。他手里拿着刚从东门市买回来的报纸。

    刘友仁已经养成了每天看《临高时报》的习惯,他知道这种澳洲玩意虽然不是大明的邸报,却有类似的地方――那就是可以从中看出澳洲人最近的朝局动向和施政方针,甚至能够看出澳洲人内部的权力变化的动向。

    比如最近,报纸上提到元老院的次数明显多于执委会,刘友仁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元老院或者执委会,但是知道这是两个澳洲人的主要掌权衙门,提及元老院多了,说明这元老院开始掌事用权了。

    可惜自己对澳洲人的政体官制始终一无所知,否则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其中钻营一番……

    刘友仁取过报纸,随手翻开。报纸是对开四版。临高时报四个楷书大字写得苍劲有力。下面还有一行他不甚明白含义的小字“公开发行版”。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关于元老院常委会召开第十四次会议的消息,他粗粗浏览了一番,当看到报道的最后有;“……严正抗议我驻外贸易人员受到各种不公正待遇……”的时候,他的眼皮一跳。

    接着他又翻到后面,有一篇关于大明对海外商旅实施苛政的文章。这种文章过去很少,自从丈田之后则经常出现,文章的内容都是针砭大明的时弊和沉疴的。而且一般都是应景的内容。比如在丈田的前后,报纸上就刊发了许多关于大明赋税制度的弊端的文章,大明历代的赋税变化、演进和弊端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刊发了大量粮差们的《忏悔书》――无非是将他们如何在赋役上捣鬼自肥的伎俩一一供述出来。

    今天这篇文章又是什么意思?他仔细的看了一遍。放下报纸,觉得颇有些莫名其妙之感。大明对出海贸易甚至定居海外的商民一贯视作“弃民”,这个他是有所知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澳洲人突然对此感兴趣了?他们又不是大明的子民。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临高时报》上的这类文章向来是某种信号,正在暗示澳洲人准备干什么事。

    不过这几篇文章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刘友仁决定暂时不理。先把手头上要紧的事情料理掉。

    “美兰和勋首长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回三伯的话:美兰的八字帖子前几日已经送去了。”刘光表原先提议把刘美兰嫁给澳洲人是出于挟私报复,眼看着澳洲人越来越得势,态度也很不一样了,变得非常的热心起来,对刘美兰一家更是嘘寒问暖。

    “嗯,不错。勋首长的八字送回来了么?”

    “还没有。”刘光表说,“他们澳洲人嫁娶,照例要办公厅同意。勋首长说现在办公厅的官儿还没批回申请――还有,据勋首长自己说澳洲是没有生辰八字的。”

    “胡说,没有生辰八字怎么可能?”刘友仁斥道,“他们不是自称大宋后裔吗?怎么连个生辰八字都没了”

    “据张老爷说他们那里的确不兴这个,即无需父母之命也用不着媒妁之言……”

    张老爷就是张有福,本县的第一号“澳洲通”人才,大伙每有和澳洲人打交道闹当讲不明白的时候就会去请教他。

    “这也太过儿戏了吧难不成连个生辰八字都没有?”嫁得虽然是个族孙女,但是好歹也是刘家的姑娘,总不能这样草率的。

    “你去和勋首长说说,八字帖子还是要一个的,就算没有也得弄一个意思意思。”

    “是,侄儿明白了。”刘光标犹豫了下,“这个,还要不要请人合八字?”

    “当然要请。礼数上的事情,一概不能省却。”刘友仁定了调子,“这事要尽快办。一晃眼就要到盛暑了,难道到了大夏天再办喜事?你快去吧。”

    “是,”刘光表答应了一声,却不退去,反而踏上了一步,小声道:“侄儿有个消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屁话一个祖辈传下来的亲伯侄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快说”

    “我听我们庄子上原来的一个长工讲――他现在在澳洲人的工厂里做工――广东官府那边很快就要动兵了”

    “此话当真”刘友仁不由得压低了嗓音。

    “当真”刘光表点头,“澳洲人正在每间工厂搞什么‘动员’,编练民兵民壮,准备守城。听他说他们的工厂里最近也在转产火器了。”

    “官军到底是要来了”刘友仁点了点头

    “三伯,我们怎么办?”刘光表小声问。

    刘友仁心想,朝廷要对临高用兵,这真有点说不过去。澳洲人在临高干得好好的,县里的大老爷也做官做得好好的,老百姓也很有活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怎么朝廷就不给大家好日子过?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愤懑了。

    “这伙当官的,又准备拿老百姓的人头当升官符了。”他说。

    刘光表有点害怕的看了一眼族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伯父也说得出来?

    “三伯,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朝廷天兵一到,澳洲人还不立刻土崩瓦解,他们大不了坐船逃命,我们怎么办?难道和他们一起逃命么……”

    “依你看,朝廷的大兵能够战得过澳洲人么?”他反问。

    “这个――”就算是刘光表这样只去过琼州府城的乡村小地主,当然也看得出其中的差距。

    “以侄儿之见:澳洲人火器迅猛,行伍纪律森严。朝廷的人马是万万比不上的。”刘光表说,“不过朝廷人马人多势众,以十当一泰山压顶之势而来,澳洲人也未必能抵挡啊。”

    “你顾虑也有道理。”刘友仁虽然这么说,其实大不以为然。他是见识过澳洲人的火炮威力的,朝廷大军就算来个几万,在澳洲人的大炮面前也不过是徒增死伤而已。

    结局如何还得看澳洲人编练的团丁敢不敢和官军打到底。

    他思索了下:“你将族中的各房的长辈都召集起来,我想和他们聊聊。另外,你先把仓里的粮食除了留下三分之一之外全部坚壁起来”

    不管是澳洲人还是朝廷大军,一打仗必然要向百姓征粮。这才是刘友仁感到担心的事情。澳洲人那里,天地会帮自己种粮修渠,纵然要自己出粮也算是天经地义,而且自己的底细他们一清二楚。好在澳洲人办事讲道理,不会随意乱征,也不会有手下人巧立名目中饱私囊的事情,负担不至于太大。至于朝廷大军,万一要是攻到了临高,也不能不有所点缀。否则官军要攻寨,自己一个寨子也是顶不住的。

    “还有,你赶快着人修缮寨墙,储备灰瓶滚木砖石。弓箭和火铳也要检点一下,坏得赶快修整……”

    “三伯,我们这样的寨墙是挡不住澳洲人的大炮的……”

    “你真是糊涂”刘友仁瞪了他一眼。刘光表立刻明白了,这番军备不是为了防御澳洲人,而是要对付朝廷的人马。

    朝廷的大军一到,能不能打败澳洲人另说,有一定是肯定的,必然会有许多小股四散开来到处“打粮”。这种打粮已经从单纯的收集粮食到了官兵们乘机四处抢掠的地步。运气的不好的村子和人户,甚至有被屠灭的危险――反正到时候一个“从贼”的帽子一戴,也不会有哪个青天大老爷吃饱了没事干来申冤。人头说不定还能冒充敌首领赏。

    寨子修得严实,最多被官军勒索掉些粮食酒肉,总不至于被抢掠一空还要送命。

    “是,侄儿明白了”刘光表赶快应道。他又问:

    “那美兰的婚事呢?”

    刘友仁闭起眼睛沉吟了片刻,忽然象下了决心一样猛地睁开:

    “办”

    朝廷大军即将来讨伐临高的消息,就象一阵风一样的迅速吹遍了全县。临高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原本执委会也没有保密的打算――这种秘是保不住的,与其一个劲的掩盖让大家乱猜,不如慢慢地让大家知道为好。丁丁的宣传部第一个动作起来的,他已经准备了一整套系列文章,准备由小到大的吹风,造舆论。刘友仁看到的这篇不过是开始。下面他还准备了系列文章:

    《广东澳侨遭不公正待遇》、《明政府无故没收、驱逐、杀害我侨民财产》、《特写:海外游子赤忱回国,报国无门,反遭迫害》、《特写:吁天无门――被驱逐之澳洲侨民的悲惨境地》、《朝廷无能,累死万民――评辽东败局》、《外战外行,内斗内行――评明政府无故驱逐我澳宋百姓》、《郑芝龙是如何用大明百姓的鲜血换取大明的乌纱帽的――评郑芝龙就抚》……后面的几篇评论文后来被汇编成小册子,在大明广泛散发。

    当然,还有更有杀伤性的东西,那就是丁丁亲自撰写的几篇“本报特约评”:《劝告广东官府悬崖勒马》、《是可忍孰不可忍》、《勿谓言之不预》。

    除了舞文弄墨,丁丁加紧了宣传上的活动。《考验》、《乐土》等木偶剧开始大规模在全县巡回演出。文宣部木偶剧团扩大到了两个分团,一个演出一个排练,做到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剧团在外面巡演。而芳草地教育园的学生剧社也开始排练这两个剧本的话剧。丁丁还组织人搞了一些活报剧,让学生们到街头演出。

    魏爱文命令在全军开展“昨天,今天”的主题班会,让在政宣部门培训过的士兵现身说法,敞谈新军和明军的区别,让士兵们充分体会到新旧军队的不同之处。

    政治保卫总局和警察总部加强了对街头巷尾的的内控,以防有细作潜入临高打探情报,散布谣言。当然,如果有什么内在的不满分子企图乱说乱动,政保总局也不反对多增加一些免费的劳动力。

    元老院紧急通过了对军事工业的追加预算。企划院宣布上马建设一座手榴弹车间,以取代过去的各种杂式手榴弹。

    “我们的掷弹兵要是还缠着一根火绳去上阵,也未免太难看了。”林深河说,“现在化工水平上来了,应该解决了。”

    手榴弹的杀伤威力尽管有限,对步兵的火力增强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第一和第二武器设计所和机械部门的技术人员认为,现阶段的工业和化学水平已经足够可以制造手榴弹了。

    林深河、李运兴、白羽等人经过讨论,决定仿制在简单粗糙的生产工艺下携带使用都比较安全的成熟产品――67式木柄手榴弹,确切的说是文/革期间备战备荒时代为民兵准备的简易木柄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在生产环节上进行了简化,在材料上也尽可能的做到可以就地取得。至于生产设备,简化到了只需要七个人就能转移和生产,只要有原料,在任意地点都可以制造手榴弹和地雷。是全民皆兵思想下的典型产物。V!~!

第六十二节 手榴弹

    第六十二节手榴弹

    不过即使是木柄手榴弹的简化版本,在原料上也需要现代化学工业作为基础。所以尽管制造工艺简单,武器设计小组的人员也没有将其投入生产计划,而是等到化学工业初具规模,三酸两碱投产之后才开始纳入议题。

    制造手榴弹需多种不同的化学品。

    黑火药作为爆炸药,雷汞作为雷管起爆药,氯酸钾作为拉火药,红磷作为摩擦药。

    黑火药和雷汞是化工部门第一批解决的。红磷在取得了东沙岛上的鸟粪石供应之后也很快得到了解决――轻工业部生产的火柴就是在解决了红磷的基础上。

    最后要解决的就是氯酸钾了。

    氯酸钾本身混合有机物之后就可以作为炸药使用,在大跃进中使用的非常广泛,但是这种炸药极不稳定,很容易燃烧,在军事上的用途有限。化工部要投产这种东西,除了解决手榴弹的发火药之外,还有解决民用炸药的用途在内。

    氯酸钾的制造难度不大,前提是有足够的电力供应和能够去除结晶母液中其他离子的化学品就能批量产出。它和电解食盐制造烧碱类似,都是用电解盐溶液进行生产的。只不过氯酸钾所用的电解溶液是酸性溶液。需要事先兑入盐酸和红矾。电解之后的母液也需要兑入纯碱、烧碱、盐酸和其他化工品来中和消除其中的各种杂质才能进行氯酸钾结晶。

    因为氯酸钾本身是一种灵敏的化学品。主持工程季退思等人把车间设到了一处四面不靠的空旷地上。厂房内部不使用木结构――氯酸钾很容易和木材等有机物起作用自燃烧。现在的厂房和设备比起电解食盐制造烧碱那会又提升了不少,已经看不出多少“土”味了。各种机械部门自行制造的专用设备渐渐取代了找来凑合的代用品。

    按照现成的图纸设计建造的氯酸钾车间的年生产规模为175吨。完成之后不但可以满足军事工业的需求,也能够满足一部分民用。尽管穿越集团目前的生产能力把氯酸钾产能扩大到三百吨,乃至五百吨也不成问题,但是季退思和徐营捷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炸药方面下一步他们要向威力更大的苦味酸和TNT进军,氯酸钾这种东西还是充当拉火药好了。

    有了氯酸钾之后,军工厂就能批量的制造拉火管。有了拉火管,使用手榴弹和炸药包的时候士兵们身上就不用缠着一根火绳了,炮兵也不用再举着点火杆作战。原本陆军对掷弹兵的装备就有很大的怨言,因为不管他们身上背着的粗糙的手榴弹还是徐徐燃烧的火绳,都让人看了有一种很大的不安全感――事实上,掷弹兵的训练事故也不少。以至于不是最胆大的士兵是无法当掷弹兵的。

    临高版的拉火管用的是本地产的细竹管,按照一定尺寸截断,一段要带节。竹管在留节处打孔后干燥。再内装拉火线和火帽。火帽用硬纸做,装填发火药,拉火线上涂摩擦药。发火药除了氯酸钾之外,还要按照比例混合其他材料。林深河选择的和玻璃粉。这两种东西穿越集团现在都能制造。至于摩擦药,是用红磷混合后一定比例的和玻璃粉制造的。

    拉火线的顶端再安装一个拉火柄整个拉火管就算完成了。第一批制造出来的五十支拉火管随进行了逐一测试。没有一个失效,全部引燃了导火索。

    “这东西本身不会有多少问题,就看导火索的质量了。要是烧得忽快忽慢可不行。”潘达说,“过去搞爆破丢手榴弹导火索都是在露在外面的,烧得快烧得慢一望就知。现在藏在木柄里根本看不到。”

    “导火索的质量问题早就解决了。”徐营捷说,“难道你搞爆破的时候没有感觉?”

    潘达嘿嘿的笑了笑:“实话说吧。你们的导火索在质量控制上还有问题。并不是太完美。”

    姜野负责手榴弹的制造。为了简化工艺和节约钢材,手榴弹的弹体采用的铸铁外壳。外壳上铸有预制破片。每个弹壳可以容纳黑火药大约克。也可以装填其他炸药,留有升级的余地。

    这点黑火药的装药量在现代战争中只能算是“小型进攻手榴弹”,但是在古代丢出这么个铁家伙的爆破效果已经够骇人听闻了。

    木柄用得是一般的杂木――理论上用桦木最好,但是穿越者手里很少这种木料,就用其他质地细密的木料代用。木器厂的海林先让工人把把干燥过的木料开成中径*厘米,长*厘米的圆木棒,再在脚踏式的木工车床上车制成弹柄,再用螺旋钻钻出导火管。

    最后一道工序是将弹柄用石蜡蒸过,这道工序是防止返潮。一旦弹柄返潮就会造成导火索失效,手榴弹也就没用了。

    “从长远看,木柄手榴弹不是方向。生产工艺复杂,重量大,装药少。等我们的火工器材和机械加工能力上了台阶之后,还是改用卵型手榴弹比较好。”林深河看着第一批从木器加工厂出厂的弹柄和从铸造车间拿来的弹壳。

    “这批装填还是黑火药吗?”姜野问。

    “对,黑火药手榴弹可以免去装填雷管。直接用拉火管就能起爆。再说我们也没有合适的安全炸药可用。”林深河有点遗憾。同样的弹壳,要是能装填TNT或者哪怕是硝铵炸药,杀伤效果就要好不少。

    他随手检查了几个弹壳:弹壳铸造的厚薄匀称,连弹壳下端的三个螺丝孔都做得很漂亮。不由得称赞了一句:

    “这弹壳铸得漂亮是你做得?”

    “呵呵,是一个老铸工做得。手艺怎么样?”姜野说,“这种老手工工匠手上功夫超强,再加上我们的现代工艺和设备。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批量制造的时候也能这么漂亮就好了。这是消耗品。一个步兵配两个,就得八千个。”

    “展无涯正在考虑怎么设计弹壳铸造的生产线呢,到时候一个月产一万个弹壳不成问题。”

    “现在我来装填弹体,你们仔细看。”林深河对在场的武器设计和工业口的人员说,“我在美国装填过老式的黑火药炮弹……”

    “这不是一码事吧。”白羽一听赶紧出来阻止,“还是我来吧。我起码知道怎么装。”

    “书上的内容我也知道。不过你肯定没有亲手装填过黑火药。”

    林深河连拉了三下墙上的绳子。外面的土著值班员立刻转敲起了一阵急促的锣声,随后在武器设计实验室外挂起了三盏红色灯笼――这是警告大家,目前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中。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躲到隔壁防爆屋内。墙壁上有镶嵌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的观察。

    “全体安全?”

    “安全”

    “我开始了”林深河深吸了口气,缓步向桌子走去――其实这工作不算很危险,但是他已经养成了慎重对待一切炸药和火工品的态度。这些玩意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要你的命。

    一个铸铁弹壳已经被固定在木桌上。林深河拆开一包蜡纸包装的黑火药,倒在一个铜盘里。随后他用一个木勺子通过纸漏斗慢慢的将细粒黑火药装入弹壳,边装边用木棒捣结实。

    最后,他用木棒在当中压出雷管室。然后他连接好拉火绳和拉火管。拿起一个弹柄,将拉火装置装入弹柄,一段引出拉火绳,一段则露出一截拉火管。

    为了使得火具固定在弹柄内,林深河在空隙里塞入纸片。然后用小勺子将融化的沥青注入。冷却之后弹柄就完成了。

    最后,他把弹壳装在有钢制屏护的螺旋压机上,将弹柄慢慢的压入弹壳内。然后用三颗螺丝钉将两者固定起来。

    最后,他在接合的地方涂上一层沥青。

    这就好了。”林深河终于叹了口气说道。

    在正式生产的时候,还要糊上防潮的蜡纸,再旋上手榴弹盖。现在是纯粹的试验品,这些就不用了。

    “装配起来太慢了……”姜野说。

    “实际生产的时候弹柄当然要另外设车间制造。”白羽说,“只有总装成品的时候才能放在一起。熟练之后装配的速度就不会慢。”

    “杀伤效果怎么样?”

    “很差。”林深河说,“按照这个尺寸造出来的手榴弹,就算是装填的TNT,在美军看来也只能算是进攻手榴弹,26A1的TNT装药量可是它的三倍。当初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干脆就叫木柄手榴弹是震撼手榴弹。现在我们装得是黑火药就不用说了。”

    当下手榴弹被运到靶场上,一个掷弹兵班已经在游老虎的带领下在这里待命。

    林深河首先在原地随机引爆了几枚手榴弹,测试了延时速度:这种手榴弹的延时速度大概在4~5秒之间。接着,就开始实弹投掷的测试。

    掷弹兵们虽然从来就没有装备过木柄手榴弹,用教练弹投掷倒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无需从新训练,直接开始投掷实弹。

    为了向他们充分演示这种新武器的不同之处,游老虎首先投掷了两枚。两枚都准确的起爆了。接着,又换成掷弹兵,每个人投五枚。

    预生产的六十枚手榴弹中有五十一枚引爆,九枚失效。成功率相当高。一般的掷弹兵,在立姿下平均能把手榴弹抛到60米之外。这个距离差不多已经是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了。

    一想到敌人的火绳枪手刚走到有效射程就挨上无数的手榴弹,不管是哪一路人马恐怕都要崩溃了。

    在杀伤威力上就有点乏善可陈了,有效杀伤距离不到10米。而且铸铁弹壳的破碎度也不甚理想――黑火药的爆发力还是太弱。

    “已经很好了。起码是成了破片,没搞出一炸两半来。”白羽说,“我们的军工水平比起根据地的老军工来说已经强太多了。而且敌人是以密集队形徒步进攻,杀伤效果不会太差。”

    这种手榴弹就以五式弹的编号投入了正式生产。教导队开始对全体陆军军官和各步兵营的掷弹兵进行手榴弹投掷训练。暂时手榴弹只装备到掷弹兵,批量大了之后再装备全体陆军。

    林深河随即又让人搞了一批纸制的拉火管,这种拉火管是为炮兵准备的。

    “有了这个,炮兵就不用火绳和点火杆了。”林深河告诉张柏林,“直接把拉火管塞到点火孔里,接上拉火绳一拉就。”

    这个虽然不算什么翻天覆地的大进步,也算是小小的改进。但是林深河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还要负责对陆军的野战炮兵部队进行一次全面的视察和改进――特别是弹药上的改进。

    因为战事迫近,何鸣已经命令立刻抽调炮兵教导队的部分人员和装备新建三个野战炮兵连,配合步兵作战。其中二个是12磅加农炮连,一个是24磅榴弹炮连。

    炮兵教导队按照林深河的建议,是按照南北战争期间的美军编制编制的。陆军原先装备的四种标准火炮也缩减为三种。6磅的1841式火炮在实际训练中很快被淘汰了。炮兵们发现这种1841炮的最大射程不过1400米,重量却达到了1857的三分之二,而且发射的炮弹却只有后者的一半重。

    这样费效比不佳的武器在讲究标准化、经济性的穿越集团里是不受欢迎的。陆军炮兵很快就所有1841全部淘汰。现在1857式12磅加农炮成了绝对的炮兵主力装备。

    新组建的三个炮兵连,一半人员从炮兵教导队中抽调,一半从步兵中抽调。

    以穿越集团的火炮产能来说,装备20个炮兵连也不成问题,但是马匹和受过训练的炮手数量不够,不但只组建了3个连,每个连也只编制了4门火炮――正常应该编制6门炮。

    每个连分为三个排。其中二个排是炮兵排,每排由2门火炮,40人组成。第三排是“输送排”,也就是所谓的“代畜输卒”。第三排是超过100人的大排,全部由步兵组成,行军的时候用来拉炮。战斗的时候充当炮兵连的掩护兵力,还可以用来帮助火炮复位、移动,必要的时候还能担任弹药手。

    按照南北战争时期的联邦军编制,每个炮兵连至少要编制110匹马,现在用100名士兵来替代,显然输送力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就算全员装备紫电改手推车,一辆手推车的运载量总归是有限的。张柏林说:如果没有马来运输弹药的话,炮兵连里的“代畜输卒”还得增加200人。

    好在穿越集团有机械化的运输工具。这次既然是“国战”就不再吝惜摩托小时了。企划院临时为每个炮兵连加强了二辆四驱农用车,用来运载最为沉重的弹药――按照南北战争期间联邦军的编制,每门炮要准备200发的炮弹。

    农用车加上人力牵引的拿破仑炮,这就是伏波军的野战炮兵连的奇怪装备。

    野战炮兵连的12磅拿破仑炮已经经过了机械工业部的部分改进。原本姜野等人想安装简易的复进装置――对架退炮的炮手来说,火炮发射之后的复位和重新瞄准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但是试验了几种方案之后发现材料的限制太大了。于是姜野等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增加方向机。

    拿破仑炮上只有简单的俯仰装置没有方向调节装置。需要改变射击方向时只能通过搬动炮架来解决。对于一门重量接近半吨的火炮来说这绝对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如果有方向机――即使只能做小角度的调整,在实际作战中也会很大的优势。

    这个改进经过一系列的试验终于获得成功,代价是火炮重量有所增加。为了减轻全炮重。姜野和车辆厂李赤骑、江牧之合作,开发新的炮架。

    “我看我们不用太复古流,全用木架――木材本身强度有限,要保证炮架坚固耐用用料还要厚重。我记得当时特意用得密度大的硬木。”江牧之研究了半天炮架,“改用全金属炮架怎么样?这样可以大幅度的减重。”

    “轮子还用木轮?”

    “暂时就用木轮――我们没有橡胶啊。不过车轴安装滚珠轴承。现在连手推车都用了滚珠轴承,没理由我们的炮车反而不用。”江牧之说,“这样炮车牵引起来轻快得多。”

    改进材料之后的炮架即使加上了方向机整个火炮的全重也被控制在半吨之内了。

    安装了全新炮架的12磅加农炮随即进行了靶场测试――证明方向机的作用是有效的,但是方向机缺少方向锁定装置,射击的时候身管会在后坐力下产生偏移。随后又进行了50公里行军测试。新炮架无论在灵活性还是牵引性能上都比旧式炮架表现要好,但是劣质滚珠轴承造成了好几次中途修理。A!~!

第六十三节 新式武器

    第六十三节新式武器

    江牧之和李赤骑对新炮架进行了改进,解决了锁定装置,又换用质量较好的滚珠轴承。终于通过了靶场和50公里行军测试。这一重大改进取得的成绩使得总参决定在一五期间所有新造火炮的炮架改用金属炮架,原有的旧式木炮架也将逐步改造。机械部门为三个野战炮兵连紧急制造了新的炮架。接着,连火炮前车的车架也做了改进。

    尽管没有足够的马匹而使用的是“代畜输卒”,但是火炮前车依然不可少――不仅是用来装弹药,更主要的原因是火炮的重心高,在拖动的时候很不容易掌握平衡,稍有不慎重就会出现倒栽葱的场面。前车可以在牵引时支撑炮车的尾部,平衡重心,还能分散沉重的炮身的压力,牵引炮车的马匹或者人就只需要提供向前的拉力。

    “改进之后火炮运动起来就灵活多了。”应愈检查排列在靶场上的新火炮。炮兵们正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不断的跑前跑后,模拟着火炮的发射程序。根据炮兵训练大纲的要求,每门炮的8名炮手都要互相进行换岗训练,以备在人员伤亡的状况下持续开火。按照大纲要求:一组训练有素的炮手应该在只剩下两人的情况下依然能继续射击。按照林深河的说法,南北战争时期有只有一名炮手就能让火炮继续发挥作用的例子――当然这样足够得勋章了。

    “要是有马匹就好了。”林深河不无遗憾的看着跑前跑后的按照自己撰写的炮兵大纲训练的炮手,110匹马一个连这简直就是在做梦。

    “你说要搞新得炮弹的,有没有什么结果了?炮手们还得熟悉熟悉新炮弹的装填发射。”张柏林穿着个汗背心急匆匆的跑来了。

    “快了,新炮弹只有比老炮弹更好用。”林深河说着打了个哈欠――下午又要在实验室里挂红灯笼了。

    原先为了简化工艺的考虑,陆军的火炮只批量装备了两种最简单的炮弹――实心弹和霰弹。榴弹也有少量生产,但是只作为训练使用,不做储备。

    滑膛炮发射的榴弹,其原理大同小异,都是用火炮发射时的燃气点着炮弹上的延时引信来引爆炮弹的。所以在装填的时候必须特别小心,必须保证引信孔冲着炮口,否则燃气一旦直接冲入引信孔,炮弹就会直接炸膛。为了要承受较高的膛压,弹壳必须做得很厚。一枚12磅球形炮弹只能装填900克黑火药。其爆炸产生的破片对人员的杀伤效果甚至不如实心弹。炮兵装备榴弹主要目的是对付建筑物和船只,另外就是起到吓唬人的作用――本时空的爆炸弹毕竟还不大多见。

    他准备开发的是榴霰弹。榴霰弹的结构比其他球形炮弹都要复杂:将若干铁质或者铅质弹丸和起爆药一起装进弹体内,由一根延时引信控制其在合适的高度和距离起爆。由起爆药炸开弹体后,弹体内的弹丸就会保持着此前的速度飞向前方的敌人,其威力相当于一发霰弹的抵近射击。

    榴霰弹在中远距离内的杀伤效果与实心弹榴弹相比堪称非常出色,特别是在打击密集队形的敌军的时候,如果引信起爆的时机掌握的好瞬间就能击倒一大批敌人。不过早期的榴霰弹即不精确射击起来也不大安全――榴霰弹内部的弹丸在发射中彼此摩擦很容易提前引爆炮弹里的火药。

    林深河选择的是经过英国陆军上尉Ber在1840年改进的榴霰弹。它在结构上有了极大的改善,当然也更加复杂了。弹丸装在弹体的前部,由一块铁质的分隔板和后方的起爆药隔开。尾部装有一个既可以防止弹丸在炮膛内翻滚,又会在发射时的燃气压力作用下膨胀以起到闭气作用的杯状尾垫。这样的结构使得整枚弹丸后轻前重,再结合了尾垫之后的独特形状,炮弹飞行时候的状态相当稳定,精度也比同时代的榴霰弹高很多。当延时引信引爆起爆药后,弹体被炸开的同时铁隔板就会将弹丸向前方推送,使它们成一个锥角向前射出,而不是像其他榴霰弹那样无规则的散布,这样就进一步提高了其杀伤威力。

    用12磅加农炮发射榴霰弹的时候,它能够在1100米的距离上发挥作用,其威力远胜过只能炸出二十片大破片的榴弹。

    有了这个玩意之后,伏波军就能在中远距离有效的杀伤快速运动的骑兵集群,而无需等到200米外再用霰弹进行射击了。

    原本对付以徒步部队为主的广东明军根本就不需要量产榴霰弹。不过争霸大陆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借着明军进剿的机会提前试验一下。

    最后,他要改造一下炮兵用的延发引信。有了榴霰弹之后,使用安全可靠的引信就变得非常重要。

    过去张伯林的滑膛炮兵在训练发射榴弹的时候使用得是最简单的时间引信。简单到大家觉得太容易了。一根中空,两端开口的木管――穿越者干脆连加工中空木管的功夫都省却了,直接用得是细竹管――管内装燃烧速度很稳定的慢燃火药。信管上标有刻度。使用时炮手先估算一下发射距离,从火炮手册里查出距离和炮弹种类对应的飞行时间,再按引信上的刻度截去相应的长度,塞进炮弹的引信孔,一端露在弹体外,另一端与弹体内的炸药接触。最后把炮弹塞进炮膛,确保引信的位置朝前就可以了――后来就干脆给使用时间引信的球形炮弹直接安装一个木制弹托。确保装填的时候方向的准确性。

    这种引信操作起来直观方便,但是因为是手工插入信管,插入深浅会影响到起爆的结果。而且插入引信的引信孔和不能和信管完全密合,使用起来有时候并不安全。林深河决定直接仿制Brmnn引信。这是滑膛炮上能够找到的最好最可靠的时间引信。它是一个扁平的金属圆柱体,外表有螺纹,可以旋入引信孔上表面刻着时间,使用时只要在需要的时间刻度上打个孔,再旋进炮弹的引信口就可以了。Brmnn引信的最大时间只有5.5秒。不适合给臼炮这样初速很慢的炮弹使用。

    引信的三视图画出来之后,他把图纸交给了机械部门。

    “这东西制造要有一定的精度,我得找元老做。”展无涯看了之后说,“黄铜的?”

    “对。”

    “个头还算小,黄铜的也消耗不了多少。”展无涯看了看尺寸,“先做一千个怎么样?”

    “没问题,我想张柏林的炮手是没机会发射一千发榴弹和榴霰弹的。”

    “还有一点,既然现在我们要量产榴弹和榴霰弹。就可以制造这两种弹药的整装炮弹了。”林深河说,“毕竟整装炮弹的发射速度要快得多。”

    所谓整装炮弹就是在使用榴弹、榴霰弹的木制弹托下再固定一个布药包。这样原本的装填火药、装弹的步骤就合二为一了。

    靶场上炮声隆隆,陆军正在加紧备战的时候,海军也在忙于新得装备试制。海军的作战任务是封锁,同时也要负责保卫临高海岸线。特别是博铺和马袅两处重点港口。

    海军要派出大部分的船只去担任海上封锁的任务,还要同时继续担负向三亚运输物资的任务,可以直接保卫港口的船只将大为减少。博铺的防御体系以重炮为主,远程火力很强,直接保卫港口的力量却有点偏弱。马袅只有一座炮楼和一个海兵排,守备力量更加薄弱了。

    “我们在马袅的守备力量太单薄了。”陈海阳在作战会议上说,“马袅是我们的盐化原料供应基地,还有现代化的制盐厂。守备力量只有一个排和一座炮楼――上面配备的还是一门12磅山地榴。如果敌人突破海上封锁,在马袅登陆――当地有蒸汽制盐厂、有风车、有锅炉。只要被放上一把火就够得上损失惨重了。”

    马袅有一处浅水港口,很适合明军使用的小吨位船只进行渗透式的登陆作战。

    “现在再谈建造炮台之类有点晚了吧。”

    “不,能有一个月时间也就够了。”来参加会议的梅晚说,“给我足够的资源。一个月时间我就能建造一座战时容纳一个步兵连驻防,配备重型火炮的大型棱堡。”

    “可以吗?”与会人员交头接耳了一阵。何鸣点头:“我来争取。不过你得确保在一个月里完工。”

    “我保证完成。”梅晚说。

    “与其造棱堡不如制造一些水雷用来封锁港口。防御敌人的船只渗透。”李迪身为港务主任兼要塞司令,对水雷的事情念念不忘。

    “水雷?我还怕把我们自己的船给炸了呢。”陈海阳对水雷的效能很清楚,所以对水雷的使用更加犹豫。

    触发的锚雷的技术很简单,但是海军没有扫雷具可用,一旦需要扫雷的时候就很不方便。万一出现脱锚漂雷现象,以琼州海峡的宽度,简直就是无差别炸船的利器。

    过去,海军和武器设计部门曾经考虑过目视电发水雷的制造,用来在港口航道内布设防御。但是海水中的电线的防腐防漏以及水雷脱锚的问题始终不能很好的解决,最后电发水雷的方案也放弃了。

    另一种方案是文德嗣提出过的杆雷艇。最初提出的杆雷艇设计方案是带装甲覆盖舱面的划艇,以人力划桨驱动,药包固定在船舷上之后放出一条电线与杆雷艇连接。杆雷艇随后快速倒桨至安全距离,再用电发火引爆药包。

    这种设计虽然充分考虑到了杆雷艇的安全性,但是实际使用划艇进行模拟测试的时候发现使用划桨并不方便,水手很难在敌火下保持镇定的划桨节奏,人力杆雷艇的操纵性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而电发火又带来了老问题:防水的电线解决不了。所以杆雷艇的项目就一直搁置下来了。现在担任内港警戒的是几艘安装了打字机连发枪的交通艇,火力很猛但是在面对大型舰船的时候威力不足。

    “我们现在能够量产蒸汽动力的三发艇,完全可以使用现成的装备改装而成。”文德嗣对这件事很热情,又开始推销他的杆雷艇了

    所谓三发艇是造船厂为了统一近海和内河使用的小型运输艇所制造的标准化机动艇。按照体积大小分为大发、中发和小发。

    文德嗣的提议是使用木壳中发艇作为基艇,这种艇的满载排水量全长13米型深1.5米,平均吃水0.78米。装一台随巢型小型蒸汽机。满载时速度4.5节。虽然速度稍慢,在港口和沿海港汊内运用机动性还是绰绰有余的。

    有了机动性,过去为了安全性而采用的电点火也就不再是必须的了。

    这种新得杆雷快艇采用蒸汽中发艇作为原型艇,在上面覆盖倾斜的铺设一层铁板作为装甲――铁板不需要多厚,能够抵挡住火绳枪的射击就可以。船头是一根可收回到船体内的金属长杆。金属杆的前端有一个可脱卸的扣件与杆雷体接合。杆雷本身为扁平的圆柱形木盒子,内装30G的黑火药。其前端是平整的,上面有许多带倒刺的钉子,力求能够固定在船板上。尾部是一个脱锁装置,与雷杆前端的扣件连接。一旦固定完成,舱内的人员立刻拉动装置使得雷、艇分离。雷杆上的脱锁装置联着发火器的拉火绳,一脱锁之后,拉火绳被脱离的拉力拉开,拉火管引燃导火索开始燃烧。直到延时结束起爆杆雷。

    杆雷的引爆装置采用的是木柄手榴弹发火装置,简单可靠。制造起来对穿越集团的工业也没有难度。

    雷、艇分离之后,杆雷艇可以退回安全地带,将雷杆收回艇内重新装雷择机再攻。

    因为采用了蒸汽机动力,杆雷艇的机动力就有了保证。虽然吨位小,速度慢在外海用处不大,但是在窄小的内港乱斗中还是有很大的作用。

    机动性和装甲可以保证其近距离的混战中不被攻击不被跳帮,而杆雷还可以多次装填。这种艇的成本不大,能够快速批量制造,用来保护港口正好。

    “雷体和船只的结合性有保证吗?恐怕要很大的撞击力才能把雷体固定到船壳上。”

    “用划桨可能不行,蒸汽动力还是够得。我们可以增加一点有粘性的东西――比如树胶来增加附着力。”

    “这样全封闭式的装甲,操艇人员怎么观察呢?”

    “使用装甲百叶窗。”文德嗣说,“看到这个突出船体圆形装甲塔了没有,塔身上环形布置六个装甲观察窗。”

    驾驶塔里是双人的,一名舵手在前操舵,艇长坐在舵手背后略高的位置上,他的座位可以转动,通过百叶窗观察外面的状况,舵手根据他的口令操舵,艇长还可以通过内部通话管指挥全艇。

    “有两名轮机兵负责蒸汽机,两名水兵负责操作杆雷。再加一名候补人员――他可以用来帮忙加煤,全艇七个人就够了。全艇除了预装一枚之外,再备雷四枚。”文德嗣指点着他的设计图。

    按照文德嗣的设想,这种杆雷艇在穿越者造出飞轮鱼雷之前用来保卫港口毫无问题,它至少比机枪艇的毁伤能力强,一发杆雷足够炸毁或者重创一艘数百吨的船只了。

    “马袅布置四艘,博铺布置十艘。一半处于升火待发状态,一半休整。只要能击毁二三艘敌船,对方就得吓得逃命了。”

    当即决定向企划院提交紧急建造十六艘杆雷艇、八艘机枪艇的紧急造船案。

    邬德立刻批准了这项造船案,至于杆雷艇是不是那么有用,在他看来不是大问题――没用的话大不了拆掉装甲当交通艇,反正不浪费。

    展无涯得到了何鸣的明确指令,要求在所有工厂内组织民兵。每天抽一小时进行军事训练。

    “用长矛进行军事训练?”

    “先用长矛连刺杀和队列技术。操枪可以用教练枪先顶着。还有投弹――海林那边已经移交了几百个教练弹过来。你拿一百个去给工人们训练。”何鸣说,“我已经向企划院提交了申请,要求紧急扩大步枪产量,到时候大家就都有步枪了――你要从工人民兵中挑选出政治可靠最为坚决的分子作为基干民兵,准备随时调用。”

    “怎么?要拉工人去打仗。”展无涯大吃一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产业工人,哪怕死掉一个都亏大了。

    “是让他们充当预备队和卫戍部队。不会调动他们出击打仗的。”何鸣解释说,“除了工厂之外。公社和当地的村寨也要进行动员。不过工人自卫队将会是主力。”X!~!

第六十四节 动员

    第六十四节动员

    元老院批准了何鸣成立民兵总指挥部的提案。以工人和公社农民组成的民兵为主力,统一指挥所有村寨的民兵――负责乡土保卫,保卫工农业和基础设施,担任后勤工作,必要的时候协助伏波军作战。

    临高的各村寨在剿匪战斗中已经相继建立了民兵――有的就是原先的乡勇;建造了基本的防御设施--最差得也有一道壕沟一道木栅墙。

    “土著村寨的民兵用处不大。”负责动员事务的东门吹雨说,“他们不过是乡勇而已。保卫自己的村寨和土匪交交手还行,要带出去和明军作战未必行。”

    而且这些民兵,在政治上是否可靠是要打个问号的。总体来说,各村寨的可靠程度不一。除了公社直接管辖的各个村子之外,政治上最为可靠的是十三村地区和马袅半岛地区。后者是最早投靠穿越众的,前者经过杜雯等人的反复蹂躏调教,穿越政权的基层组织已经完全建立起来,任命了村长,派驻了驻在警,不安定分子不是被肃清就是遭到强制迁徙。

    除了没有建立正式的公社之外,在控制程度上已经和四个公社没有到大的区别了。

    其他的村寨,视离文澜河的距离远近。文澜河是穿越集团的统治核心区,基本上离文澜河越远,可靠程度就越低。但是地理因素也并非可靠性评估的全部内容。

    凡是和穿越集团进行过深度合作的,比如刘家寨这样的寨子,可靠度就高得多。他们的利益很大程度上和穿越集团结合在一起。那些没有多少合作,只是被动的通过联络员接受穿越众指令的村落,可靠度就要低得多。宗族势力特别强,和临高政权又没有多少交集的大村寨是最危险的部分。穿越众不但没有给掌权的宗族带来多少利益,反而遏制了他们依仗大族巨姓为非作歹的权力。

    眼下没有村寨敢于反抗穿越集团的命令,任何政令都能顺畅的下达,但是执委会认为这样的局面是在内外部稳定的状况下。一旦发生任何动荡,很可能会出现部分村落抗命的情况。

    “非宗族群居,村落人口较少的村寨,尽管可靠度不高,但是因为凝聚力差,人数少,也不敢轻举妄动。应该是甲来顺甲,乙来降乙。对我们不会产生威胁。”东门吹雨在军务动员会上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最危险的,其实就是黄家寨、刘家寨这类的宗族聚落。他们本身都是上千人的大村寨。轻而易举就能拉出二三百武装壮丁来。一旦我们阵脚不稳,很可能会响应官军来博取政治和经济上的好处。”

    “这得到我们溃不成军的逃命的时候他们才会起来反抗。所以我觉得不大可能。这些大户知道我们的炮兵威力。”张柏林说。

    魏爱文说:“这次正好是可以充分试探他们的时机……看哪些村子是动摇分子,到时候全部肃清抓劳改队。”

    “这不好。”何鸣摇头,“后方还是要求‘稳”至于动摇之类的事情不好说的,人本来就是胆怯的,何况是要他们‘从贼造反’。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一仗,人心自然就倒向我们了。我们要依靠百姓,不是天天把他们当贼防着。”

    “我认为,只动员工人和公社的居民是不合适的。这样会让当地百姓有一种‘打仗与我无干’的错觉,也会增加他们当墙头草的几率。”东门吹雨说,“应该全县动员,让每个村都要出丁出粮彻底的绑上我们的战车。”

    “现在各村已经出了一部分丁了,陆军里至有一半的士兵是本地派丁。”东门吹雨翻着兵籍册,“这还很不够,现在是紧急状态,应该立刻开始对全县征兵。”

    “我同意。”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应该立刻就办。”在军务动员会议上马千瞩说,“临高本地的驻军。”

    “你是说卫所……”

    “对,卫所。”马千瞩点头,“本地的卫所军虽然不成气候,但是还占据着大片的良田,拥有几千人口。”

    过去穿越众没有去触碰卫所的利益,卫所在临高一直是个独立的存在。这首先是出于和大明官府“和平共处”的基本原则,一下子把千户所灭了,县里也不好交代,二来是为了“镇黎”。

    卫所军尽管腐朽不堪,战斗力最多只有10,但是他们依然是遏制当地黎民的重要力量。在穿越集团没有和黎民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之前,自身的力量也没有强大之前贸然把卫所灭了不见得是好事。

    没了卫所的震慑,这里的黎汉矛盾是很深的――黎人暴动不过是万历末年的事情,万一黎人要揭竿再起,穿越集团就得自己上阵去镇压黎民。马上就得结下仇恨。

    居于这些考虑,穿越集团一直没有触动卫所的利益,卫所也没有表现出官军应该有的“保家卫国”的气概来。双方偶然还做点买卖。保持着一种还算和睦的状态。

    现在,穿越集团已经不需要顾虑这一切了:伏波军已经成了规模,各村寨建立了民兵体系,和黎区也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至于同大明的友好关系恐怕很快就要结束。卫所就成了临高境内最危险的第五纵队了。马千瞩认为,以卫所的军事能力来说当然是无足轻重,但是万一搞点什么小破坏,对穿越众来说还是得不偿失的。

    他提议立刻干掉卫所。全盘接受卫所的土地、人口和财产。至于卫所本身可以保留一个空架子,保留几个当官的当傀儡――当然是在严密的看管之下。

    马千瞩随即下令召开全县村寨会议。各村的联络员和村长、驻在警都被召集到百仞城开会。会议上,宣布了动员的命令。

    每个村寨,不管是属于公社还是配套村寨,都要按照人口数量摊派了不同人数的丁壮。联络员们被明确的要求:

    “十四天之内必须报到”负责动员工作的东门吹雨在各村的联络员、村长、驻~在警的会议上着重指出。

    同时还短期征召数百名妇女,用来为轻工业部服劳役。另外,各村必须把民兵都组织好,随时听候调用。

    “各村寨的民兵分成二队,一旦接到征召的命令,就派出一队到指定地点集合。根据路程远近掀起到达听候调遣。把大族的乡勇征发出来还可以减少他们聚众作乱的可能性。”

    这部分民兵,东门吹雨准备必要的时候调用他们担任后勤工作。

    “要不要自带口粮……”有联络员问。

    “不需要,只要人来就可以,衣服和武器也是我们准备。”

    听说无需出粮出钱,各村的联络员都松了一口气,派丁的额度也不算沉重。大家纷纷表示一定按时按期派来丁壮和妇女。

    按照邬德手里的粗略的人口统计数字,这一轮征召大概能召集到二千丁。

    “现在征集这么多人来,训练来得及么?万一敌人很快就出兵呢?”

    “大多数是用在工程建设和辅助部队,用不了多少训练。”

    征集来的士兵,年轻力壮的补入步兵和炮兵,年龄较大的补入辅助部队。

    经过这一轮的征召,伏波军陆军在临高拥有五个步兵营,一个野战炮兵营、一个步兵教导队和一个炮兵教导队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加上辅助部队,仅陆军兵力就超过六千人。这不算规模庞大的海军。

    部队规模就临高本身的人口来说已经是超大型的军队了――整个临高的人口数量,本地人口加上各种移民只有十二三万人。海陆军总数居然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幸而临高的经济总量和工业规模极大,军队的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充当无偿劳动力,总体还不是纯消耗单位,一时间还能供养的起如此规模的军队。

    “不要吝惜弹药,每个士兵从现在开始起,一个月内要完成新兵射击100次,老兵射击2鸣向军官们下达指示,“各连队要抓紧队形训练,特别是连、营两级双列横队展开。”

    随后他发布命令,原本驻守在各处炮楼的步兵班全部归建集中,改由新编练的基干民兵接替。每个炮楼里要事先储备20天的干粮和清水。其他零星据点内的也要酌情准备足够的粮食、弹药、燃料和饮用水。

    “现在零星分散值勤的分队不少,”何鸣说,“分散执勤对部队素质养成有很大的妨碍,以后野战部队和卫戍部队要分开。”

    “各处储备粮食和饮用水做什么,难道要防备被围么――”东门吹雨不解的问。

    “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说最坏的局面是什么?”

    东门吹雨想象不出,他迟疑了一下才说:“虽然最坏的打算没错,但是我不认为这次作战我们会被打败。”

    “当然不会,如果打败也就不用守了,大伙干脆直接跳海算了。”何鸣点着了香烟,“最坏的局面是敌人有大量的散兵游勇渗入我们的地盘搞破坏。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散兵游勇人数不多,但是会极度的分散,使得他们很难被迅速肃清。破坏性也最大的。

    “我虽然当过PLA的连长,可对明军会怎么打仗一窍不通。”何鸣弹了下烟灰,“实话说我对伏波军的打仗方式也不见得怎么明白……”他大概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大妥当,不再说下去了,继续刚才的话题:

    敌军很可能会组织小股部队进行偷渡作战,上岸之后进行无差别杀人、抢劫和放火。也可能就地煽动起地方士绅来――琼州府这地方几乎稍大些的村寨都有乡勇,而且宗族聚落很常见,一旦官军以封官许愿来煽动,顷刻就会遍地烽火。

    “……我就是担心这点,才要求各据点要保存一定的粮水。这样我们无需冒着被敌人半途袭击的危险对各处据点进行补给和救援。我们才能集中力量对散兵游谈勇进行清剿作战。”

    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谈如何打出去。何鸣把陆军的扩编和整训工作交给手下的军官们,自己投入到临高的设防上来了。

    对百仞城、东门市、学田庄、县城和各个公社驻地的周边地区进行射界清理。对没有围墙或者壕沟保护的地点紧急挖掘壕沟并且布设铁丝网,建造临时性的射击塔楼。

    这些措施主要是针对在临高县境内出现敌人的散兵游勇和当地土豪暴动的状况。与此同时单道谦开始检查县内的各条公路,对有问题的道路进行紧急维护,确保沿公路机动的部队和车辆的通行顺畅。如果有必要就以各设防据点为支撑,以公路为纽带,进行内线机动防御作战。确保以较少的机动兵力就能对全县进行压服。

    为了保证部队物资的运输,企划院将配备给炮兵连余下的6辆四驱农用车组建成一个战略运输队,随时听候调遣快速投送部队和补给。

    吉普车、所有的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编成机动队,作为战略预备队。集结在百仞城附近随时对突发事件进行处置。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增援前线。

    机械部门吉普车上安装了临时装甲,车头和车身上还安装了几排尖锐的突刺,看上去象B级科幻片里的废土世界里的强盗用车。车顶架上安装了枪架,用来安装240机关枪。

    “电动自行车在县内整修过的道路还行,一过马袅,那边的驿路就没法用了,那路除非骑越野自行车才能通行。”单道谦提出了一个方案,“我们可以越界筑路。”

    所谓越界筑路,就是从马袅开始,修筑通往琼山县的道路。

    严格说来,这是一次翻修,因为基本上是沿着原先的驿路的路线进行道路改建。按照简易公路的标准修筑公路。

    “很快就要打仗,上马这么大的工程……”邬德有点迟疑。

    “正是因为要打仗,上马这个工程才合适。”单道谦说,“军队需要道路,我们的军队尤其需要道路。就驿路那状况,要多少人才能拖动一门炮?”

    海南驿路的路况之差,元老们都很清楚――那不是路,是一条沟。而且还是坑坑洼洼的沟。

    既然计划中伏波军要趁势全取海南,修好通往首府的道路就是当务之急的工程了。

    “我们要一直修筑公路到琼山县城脚下吗?”邬德有点吃惊――就算是简易公路,工程量也很可观了。而且还是在敌方境内到琼山县城脚下,还隔着一个澄迈。即使直线距离也有一百多公里。

    “对,我的计划是这样。当然,很可能还没修到目的地就会遭遇到明朝的大军了。不过有了简易公路,后勤运输就会便利很多,部队的物资也能迅速运上前线,部队的机动起来也快得多。再说道路修了总是有用的。打完这一仗,我们的就会扩展到全海南,环岛道路原本就是要修筑的吧。”单道谦说,“琼山县城是海南首府,没有一条直达公路,如何能够有效的控制它?”

    “有道路的话,我们行动起来会便利很多。”何鸣表示支持,“陆军也可以承担一定的劳役。哪怕我们推进的速度慢一点也没问题。反正敌人不会跑得。”

    何鸣原本没有发表意见。在他原本的计划中,陆军的机动将采用海陆并进的模式。重武器和弹药由海路运输,步兵从陆路徒步行军进发。现在单道谦提出的越界筑路的思路让他眼前一亮。

    “你想要依托交通线打仗”邬德明白了。

    “这世界上的大部分战争,都是围绕着交通线进行的,我们也不例外。”何鸣说。

    伏波军的后勤工作量比传统军队要大得多。不算弹药,就是每天供应士兵的伙食都要比明军多得多。林深河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伏波军是19世纪的军队,却只能靠17世纪后勤系统补给。甚至较之于同时代的军队还要差――严重缺乏马匹和牲畜使得伏波军不得不更多的依赖人力和手推车来运送物资。

    何鸣大概推算了下,如果带领主力不依赖供应线直捣琼山县,依靠士兵自身携带的干粮和弹药,他大概可以维持第六天如果没有后续补给就会面临断粮的问题。弹药即使按照步兵双倍弹药配发也仅能保证一次会战的消耗。而且他几乎不能携带任何炮兵部队。以海南驿路的糟糕状况,能够快速通过的大概只有12磅山地榴弹炮这样轻型火炮了。

    “当然,我可以依靠海军的支援。海军派出船只沿海岸线航行就能随时给陆军以后勤补给,甚至可以直接运送部队进行机动。但是说实在的:我对这支伏波军并不放心……”

    “不会吧。这支军队可是按照现代方式训练出来的”邬德对军队的最高军事主官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吃一惊。X!~!

第六十五节 进剿方略

    第六十五节进剿方略

    “伏波军不是从成熟的军队体系里传承下来的。”何鸣似乎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的表达,“这是一支没有传统、没有历史的军队。缺少……”他沉吟了片刻,“灵魂。”

    “我看小魏的政治教育还是做得不错的……”

    “这和政治教育没有关系,我说得不是这个。”何鸣摇头,“你也当过军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伏波军的组织模式和战术――也包括魏爱文的政治教育――都是我们抄袭来得。练得再好也只是一支‘武装部队’而已。只有在战场上见了血真刀真枪的打过仗的军队才会有自己的灵魂。”

    “你担心过度了。”

    “呵呵,三年里大家从无到有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的本钱一下全部交到我手里了,我能不怕?”何鸣说。

    这仗打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技术优势和时代优势都这么大。万一稍有挫折元老院里的舆论对他就会很不利。邬德理解他的想法。

    “问题是到真要打仗的时候,公路能翻修完毕么?”

    “当然修不完。公路能修多长修多长,哪怕向琼山县城多延伸一米对我们来说也减轻了后勤的压力。修公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统治”何鸣说。

    “如果敌人真得象有人推测的那样:明军要到十月份才发动攻势,这条公路说不定就能修到琼山县城了。”

    “明军来得未必会这么晚。还是要尽量高估敌人。”何鸣说。

    企划院评估了越界筑路的方案。按照总参和对外情报局的估计,澄迈本身是没有力量抵抗越界筑路的,仅仅是翻修驿路,对当地的百姓也没有袭扰和利益上的冲突。甚至相反,筑路队可以通过就地雇用劳工购买物资的方式来扩大影响力。

    澄迈县里的官儿对这样的事情不会表示欢迎,但是也不会自己组织人马来进攻――谁都知道领着几百乡勇卫所兵就来进攻澳洲人是自取灭亡。澄迈的地方官员除了向上告急之外只会对筑路工程不闻不问――非不为实不能。

    如果哪路土豪劣绅不开眼主动要送上门来,也可以直接灭掉立威。

    问题是筑路的材料和人力。邬德在办公室打了半天的算盘之后心想。从临高到琼山大约有一百公里。即使按照修筑简易公路的标准修路,如果不用机械全用人力,至少要二年以上才能修通。如果动用机械设备,也得六个月以上。打仗恐怕是等不及的。

    当然,修路原本就不是只为了打仗。既然要实际控制全岛,这条路总是要修得,晚修不如早修。只有修了路,才能够谈到对地方的控制力。修路效应在临高表现得特别明显。凡是穿越政权的道路所到之处,政令下达也就特别的通畅。

    今日是五月端午,正是珠江上赛龙舟的日子。城里城外,热闹非凡。小冰河期的广州,端午节的天气还能穿夹衫。

    城内的总督衙门前戒备森严。巡抚李逢节的大轿先从侧门进人总督衙门,随后又有许多文武官员包括总兵何如宾、巡按御史高舜钦、广东布政使、海北分守道、海南分守道、广州知府等人都陆续来到。

    总督衙门的大堂后边,过了一进院落,便是二堂。二堂除中间大厅之外,两边还有暖阁,也就是聚会议事的地方。

    王尊德就在二堂的西暖阁和广东的主要文武官员密商军事。进剿博铺髡贼需要全省之力,这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

    主要的官员都到了以后。由王尊德主持会议。他下了动武的决心之后已经和省城的官员们进行了多次私下的会晤,大致取得了共识。

    广东布政使已经答应先期拨银二十万两供军队整修武器船只和开拔之用,其他的经费,随后再想办法进行筹措。

    “今日大家商议剿匪之事,十分吃紧。髡贼占据博铺,私开商埠,修城筑堡,又募本地奸民为兵。其势已大。听闻髡贼有铁船快炮,火器又犀利。长此以往,必将成我广东一省之大患。请诸位各抒高见,如何将髡贼逐出琼州?”

    众人互相看了一看。髡贼或者澳洲人在临高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已经知道。至于澳洲人的火器和铁船的名声,大家也都听闻过。总得来说,除了高巡按和何总兵之外大家对与澳洲人刀兵相见这件事并不热衷。

    澳洲人在广东沿海没干过任何让大家头疼的事情,不杀不抢不放火,规规矩矩做买卖,几家在广州城里的字号也很懂规矩,三节两敬的规钱从不短少,不时还会孝敬点澳洲新鲜玩意,至于紫明楼,更是许多人曾经去享受“澳洲秘戏”的好地方。

    现在要把他们驱逐剿灭,有的人还有点觉得不舍。而且有人认为王总督这是在妄开边衅――官军的未必是澳洲人的对手,弄不好打个败仗,反而把澳洲人激怒,自此祸乱沿海。

    但是王总督既然决心已下,大家自然也不便反驳。有些人已经在打其他的算盘了――一旦澳洲人被驱逐之后,他们遗留下来的产业该如何分润。

    要知道澳洲人不仅在广州有三处产业,听闻许多澳洲货就是在临高制造的,又在博铺私开商埠,这样的话临高当地的澳洲财货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

    一仗打下来,澳洲人逃走的时候总不能一家一当都带走,大家都有好处。

    高舜钦是最赞成总督的决定的。他原本对这些海外来客非常的憎恨。原本就想驱逐葡萄牙人更不用说这伙来历不明的澳洲人了。

    只听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所谓澳洲人,即不见往年朝贡,又不是西洋东洋诸夷,连红毛、佛朗机亦不知其所源。贩卖的又都是奇技yin巧之物,败坏士庶民心。此等丑类隐然为粤腹心之疾矣”

    众人随声附和。但是大家对如何驱逐澳洲人,心中无底。

    临高的澳洲人的具体状况如何,除整理了琼崖参将汤允文送来的几封塘报之外,大家就知道一些散碎的传闻了:比如他们自称是崖山宋人后裔;澳洲人工巧善技之类。即使是汤参将的塘报也只说:澳洲人在博铺筑有炮台,立有巨炮;有无帆无桨行走如飞的铁快船。另外许多“闽粤奸民”投充“假髡”为其前驱。

    除此之外,髡贼在临高有多少人,多少大炮,大铁船如何移动等等,一概无人知晓。连假髡到底有多少人大家也不清楚。

    不过王尊德这里有从福建广东沿海来的塘报,知道诸彩老败亡之后,有一批人船是投了临高,随后又有各路海寇的溃散人船投到临高去。前前后后应该有上万人。

    “临高的真假髡合计总有上万之数。”何如宾道,“又有火炮铁船,剿之不易。”

    何如宾是武将,对作战的方略只有建议没有决定权。但是他毕竟是具体执行作战行动的人,他的想法也很要紧。

    吕易忠赶紧道:“假髡不过图髡贼小利,抚台大人只要出一谕告晓之以厕身从贼之利害,朝廷大兵再动,假髡自然散去。不足为患。”

    “哼,此事未必有赞画说得容易。”何如宾道,“假髡多是诸杨等海寇余党,原就是亡命海上之徒,如今又与髡贼合股,髡贼能驾铁船冲破万里波涛而来,必是长与舟楫之辈。二者狼狈为奸,若不能一鼓而歼,流散出去,我广东洋面自此无宁日”

    “髡贼不比寻常海寇,寻常海寇所图不过钱财。澳洲人自称华夏苗裔,来到大明,既不遣使入朝,也不上书内附,在临高一隅之地私筑城池,招募流亡,实有不臣之心”他说得声色俱厉,一下给澳洲人戴上了顶大帽子。

    “寅之将军。”

    何如宾赶快起立,叉手说:“不敢,大人。”

    “你即是朝廷的世职指挥,又位列镇台大员。本督一贯倚你为广东之长城,进剿髡贼,你有何良策?”

    何如宾恭敬地欠身回答:“末将愚见:剿髡有…难处。

    “哪…?”

    “假髡真髡,并无差别。嘉靖年间倭寇之乱,倭亦有真倭假倭。真倭不过十之一二,然亦纵横海疆数十年,为朝廷大患。这是其一。”

    尊德点头。

    “其二,髡贼在广东一带,招抚流亡,平买平卖,不掠商旅,不劫船只,颇有笼络人心之举。我兵一动,自有从贼百姓奸民相告。军机难秘。”

    “有理。”

    “其三,髡贼船坚炮利,火器犀利,我军难以企及。以末将愚见,恐还在红毛和兰人、佛朗机人之上。”

    王尊德拈须微笑,问道:“将军有何方略?”

    “不敢,大人。”他愈发恭敬道,“大人神机妙算,自然有平髡之策。请明示方略。”

    “今日会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

    何如宾的方略和吕易忠设想的并无二致。澳洲人有船炮之利,仅仅派遣几千人,百来条船去示威是不足以迫使对方撤走的。与此必须用重兵。

    出动水陆大军二万人,其中战兵至少六千。还要多带火器,尤其是红夷大炮。

    “敌常于舟楫,又收得各路海寇残党。我兵断不可与之海上浪战。”何如宾不是水师出身,但是对本省的水师能力却是很清楚的,别说什么大铁船、铁快船,就是和红毛的大夹板船和快艇作战都不是对手,如果不用纵火船根本就不能对抗敌人。

    在他的方略里广东水师只承担运输任务,将参战军队分批运往海口千户所,全军在琼山县集结。

    “澳洲人虽然势大,却至今未能陷一县之地,可见其不善陆战,我以陆师重兵进剿,可收功倍之效。”

    按照何如宾的估计:假髡多半是诸彩老等海寇的余党,在海上朝廷大军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是陆上作战,摆开堂堂之阵。对方根本不敢正面迎战。必然是退缩博铺据守。他亲率大军从陆路抵达博铺。临高的从贼百姓就不再敢接济博铺的髡贼蔬菜肉食,大军只要长围数月到半年,即能迫其自拆堡寨而去。

    王尊德对他的谋划颇为满意。但是照向来的规矩,方略制定不是武将的事情,他不便说好与不好,只是拈须微笑而已。

    “制军”李逢节道,“只派陆师进剿,髡贼于海上依然出入自便,临高本地的奸民虽不能接济蔬菜肉食,然而闽粤两地贪图重利之奸民甚多。恐怕未必能如何镇所愿”

    “兄有何良策?”

    “刘老香为我广东一患,若能效曹履泰之策,许以招安,以贼攻贼,岂不是件大大的妙事。”

    话是不错,但是谁去接洽这个“巨寇”?刘老香一直在侵扰珠江口,官军和地方乡勇和他登陆的小股打粮队伍接战过许多次,但是始终不知道他的主力在哪里。葡萄牙人多次想消灭刘香也没成功过――他们还想和大明联合进剿呢。

    要招抚这种海上巨寇,没有一二年的你来我往的接触根本办不到。所谓的以贼攻贼,不过是句空话而已。

    王尊德虽然笑容满面,实际不以为然。

    “此事要从长计议。若能招抚,自然是莫大的好事。”他说,“不知道哪位是粤省的曹履泰呢?”

    月港海防同知曹履泰是熊文灿招抚郑芝龙的主要经办人员。郑芝龙就抚之后的一应事务也是由他办理的,以贼攻贼之策,最早就是曹履泰提出的。王尊德觉得,本省并无这样一位大胆能干又十分了解“寇情”的官员。

    李逢节却早有小算盘。他幕中有人和刘老香接上了头,正在劝他就抚。从幕僚的口中他得知,刘香虽然一时间势力扩展很快,但是对郑芝龙的膨胀极为担心――一旦郑芝龙消灭了钟斌,必然会东下广东消灭他。

    李逢节认为刘香既有这样的想法,招抚他的可能性就很大,所以最近正在加紧办理此事。他为了避免王尊德的插手,对此秘而不宣。

    此时他提出来,并非真要派刘香的用处,不过是先要王尊德对招抚刘香表个态。现在目的达到,他也就不再多言,只简单的说:“卑职一定竭力去办。”

    王尊德制定的进剿方略是:

    以何如宾统带全军,自广州祭旗出海。分批渡海到琼州府。在海口千户所集结。出动水师三百艘――水师没有如此的多得大船,马上建造也来不及,因此不足的部分全部在沿海通过封船来补充。

    动员总兵力一万五人。以何如宾的镇标中营和家丁为主力,辅以抚标、督标各一部――合计战兵六千人。琼崖参将汤允文所部也受其节制。这样,进剿的明军水陆二万人。王尊德还准备谕令海南分巡道:要他发动琼山、澄迈和临高的乡勇和当地堪用的卫所兵协同作战。这部分人马的粮饷由琼州府自理。

    集结兵力完成之后,即以陆师沿驿路向临高进发,待到陆师包围博铺,水师再视状况相机行事。王尊德对本省水师的战力不抱希望,所以没有明确他们的任务。

    借佛朗机人战舰大炮助剿的事情,遭到高舜钦的竭力反对。他原本就要上奏断绝和葡萄牙人的贸易,现在要是借师驱髡成功,朝廷就要把佛朗机人视作有用的盟友,岂能准他的奏本?

    所以他明知佛朗机人的大船重炮有利于剿髡贼,还是持坚决反对的态度。王尊德不愿和他争论,也不再提此事。

    既然官军水师不能与其争锋。王尊德就祭起了禁海的法宝。他即刻命令琼崖参将汤允文带领水师在海口附近游弋,禁止一切民船进入琼州海峡。

    “大人,为何不从广西调兵?”吕易忠会后对东家居然没有召广西的官员来会感到奇怪。广西颇有些敢战善战的土司兵。过去海南的几次黎乱,朝廷都从广西调苗、瑶、侗等各族土兵渡海作战。

    “此是广东事,还是广东的军队好用。”王尊德若无其事道,“广西地瘠民贫,少征调为好。”

    吕易忠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广东事广东了”。

    “大人高见。”

    “哪里。”王尊德气度雍容的点了下头。接着他又向吕易忠询问临高的髡贼的详细情况。吕易忠相当于是总督幕中的“首辅”,各种消息、塘报、文书一概要会先汇总到他手里。

    然而广州这边收到的海南塘报的只有语甚不详的只言片语――对髡贼在临高的状况所知太少。王尊德当下命人去琼州府出榜招贤,募集了解临高贼情和熟悉当地水文地理的人。又命何如宾多遣细作前往临高打探。

    “有一个人,卑职以为可以一问。”

    “哦?是谁。”

    “临高县正堂――吴明晋。”

    吕易忠提醒他,临高县城还未失陷。县里的官儿一个个都活得好好得。对髡贼的情况县令应该所知最清楚,不如派人以述职之名将他召到广州,地方的情形,髡贼的内情一问即知。X!~!

第六十六节 投献

    第六十六节投献

    他专门到布政使司里查过,原来这位临高吴县令还是省里最近出名的能员,在布政使司衙门很红。几次报过剿匪大胜的文书,还解送过许多海贼土匪的人头到府里――其中颇有府、省指名追缉的要犯。而且最近一次报风灾,他没有向府、省要钱粮就自己赈济过去了,没闹出流民来――县里的编户人口还有所增加。去年的钱粮赋税也是足额缴纳的。

    吴县令已经连着两年“卓异”,再这么干下去,升任知府已经预料中的事情了。

    一面是髡贼占据博铺,一面是临高县令成了前所未有的“能员”――这里面少不了官髡勾结的事情。最起码也是保持默契。

    想来吴县令这几年是得了髡贼许多的好处。吕易忠心想,这次要来也可好好和他恳谈一番。吴明晋若是个知趣明白的人,不但临高县令的乌纱可以继续戴下去,还能更上层楼。

    在幕僚们筹划方略的时候,李息觉问:

    “为何不立刻缉拿郭逸、裴莉秀等人?他们至少也是假髡。真髡的内情,一审便知。现在若不缉拿,待到听到了风声必然是要逃走的,还要走漏军机。”

    “不可,不可。”吕易忠连连摇头,“紫字号的几家产业在广州城里众目睽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一旦查封了极难处置。不如暂时不动。至于郭逸等人,也不过是釜底游鱼罢了。着南海县、广州府多派些做公的四下守护就跑不了――他在广州如此大的一份家业,岂肯轻易丢下逃走?”

    正因为紫字号的三家产业是人人垂涎的大肥肉,现在才不能下手。一旦将郭逸等人逮系入狱,字号当然要作为逆产查封。到时候如何处置就成了一件为难的事情,远得不说,这广州城里有心要吃块肉的就很有些大佬。他们或者是本地的士绅,或者是官场上的红人,或者人在远处手却能伸得很长的太监、勋臣和国戚。

    到时候这些人一起涌来,“处置逆产”这件事情就会成为一个烫手山芋。李息觉想到这里不由对自己的这位同僚的谨慎很是佩服。

    “反正郭逸头上也没写髡贼二字。不抓他也在情理之中。要抓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吕易忠已经把郭逸等人看做俎上之肉了。

    郭逸此时正在一场阴谋的核心漩涡中打转。他很清楚,广州站的寿命没有多少日子了。不管自己做多少无谓的挣扎,广州站命运要由在海南岛上即将开始的大战来决定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虽然已经想过很多次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但是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切他还是多少有点伤感。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切。

    广州站面临的风暴愈来愈迫近了,即使在惠福街的密室里他也能感到刻骨的寒意正在袭来。许多人正在向这里伸出手来:那些狐假虎威的小鱼小虾们不见了,现在出现的是真正的大鳄。一边在目标周围游弋,一边盯着紫字号的三家店铺的肥肉,准备一口吞下。

    这间安全屋里已经没有过去的从容――地上的火盆里是大团的灰烬。这是张宇辰匆匆带着电台撤走的时候烧毁电报底稿和资料留下的。现在他已经退到了广州城内一处秘密地点,继续保持着和临高的联系。

    郭逸的手里,正捏着从临高发来的殖民贸易部的电报,司凯德虽然认可了对外情报局的对广州、雷州两站“广撤雷保”的处置思路,但是对保住广州站依然有一线希望。他在电报中再次要求,在做好撤退准备的同时要竭力寻求在广州继续存在的可能性。在电令中,殖民贸易部同意:如果别无选择,可以考虑投献的处理模式――高举或者梁存厚均为较好的人选

    “哼,现在再想这件事情已经晚了。”郭逸已经知道是谁在窥觊广州站这条大鱼了――都是重量级的大鳄。梁存厚这样的背景且不去说,就是高举背后的杨公公,恐怕也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正在发呆,忽然屋子里的铃铛响了起来。他赶紧把电报稿划着根火柴点着了丢到火盆里,看它完全变黑之后才打开门走了出来。

    安全屋所在的院子,只有最腹心的仆从――全部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土著工作人员才能进入。其他人只能在院子的月洞门外向守门的小厮登记之后才能拉铃求见。

    按照广州站的纪律,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能把元老从安全屋里叫出来的。

    来见的人是孙常,这是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以孙常的身份,要应对办理许多事情,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突然求见自己。

    “什么事?”

    “有人来求见。”

    “不是说不是熟人一律不见么?”郭逸知道这会来的人绝非善类。见了多有纠缠,干脆避而不见为好。

    “来人牌子很大。”孙常踏上一步小声说,“是田皇亲家的家人。”

    “什么?”郭逸有点没听明白。

    “田皇亲,就是田贵妃他爹。”孙常知道郭逸是海外人士,对大明的人物所知甚少,“田贵妇是皇上身边的宠妃……”

    “这么说是国丈了?”郭逸马上想到了影视戏曲里的“国丈”,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一般来说老百姓的感觉还是比较准确的。

    “是,是戚畹。”孙常说了一个当时的专用名词,戚畹也就是皇室的娘家亲戚。田国丈是本代的戚畹,女儿又正得宠,在声名威势上就和其他人不同了,“田国丈的声势,仅次于嘉定伯大人。”嘉定伯是周皇后的父亲。

    “他怎么会来广州?”郭逸觉得奇怪,这田国丈不是应该在北京城里才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到广州来的。

    “哪里是他本人,是他家的一个奴才,专门帮他办事的。”孙常说,“此人的来意恐怕不善。”

    “无非是贪图我们的产业罢了。”郭逸原想说不见,让孙常应付几句让他走人,转手~打]念一想,还是见一见的好。既然现在已经有好几方都露出了对紫字号的野心,让他们彼此牵制也未尝不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

    走在最后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圆脸汉子。他头戴**一统帽,身穿鹦哥绿夹绸长袍,脚下三丝官履。一副不贵不贱的装束。他来到院子里就站住了――看到郭逸没有降阶来迎,他叉开两腿,倒背着手,阴沉地转动着小眼睛狠狠的瞪了孙常一眼。

    “一个耍算盘的,也敢如此托大”他小声的骂了一句,这才从正阶上来。

    郭逸和他见过礼,知道来人叫田达,是田弘隅府上的一名“家人”。按照明代制度,皇后贵妃驸马之类的皇室配偶都是从平民“良家子”中选取的。这种人家一般不是巨户大家。所谓“家人”基本上都是从他们发达之后自己投充来得,其中很有一些地方上的“恶人”,靠着皇亲的势力在外面为非作歹,即为皇亲也为自己捞取好处。

    这个田达的模样一看就不似奴才出身,倒象是地方上的“活闹鬼”、“撞六市”之类的人物。

    “郭老爷,”田达在送茶来的婢女身上的目光直到对方退出屋子才收回来说话,“您不愧是广州首富,阔气的很”

    “哪里,郭某不过是外路客商,靠着贩卖一点洋货发家致富不假,若论首富二字还差得很远。”郭逸面带笑容。

    田达并不隐讳来意,直截了当的提出要广州站将紫氏的三家字号投献给田家。

    按照他的说法,郭逸要一次“孝敬”国丈白银四万两,以后每年孝敬白银六万两。

    “……只要成了田国丈家的产业,这普天之下就没有官儿敢为难你了。”田达唾沫横飞的说道,“更没人敢说你是海贼了。”

    这个数字让郭逸倒抽一口冷气――这真是狮子大开口了。别说他根本没这个打算,就算有,答应这个条件也会在元老院被人批臭。

    “此事事体重大,且容在下思量几日。”

    “思量不思量的随你。只是你再思量下去就要思量到大牢里去了。郭老板怎么消息如此的闭塞?”田达毫不客气的用扇子指点着他的鼻子,“朝廷就要动兵去剿你们的澳洲老巢,到时候你的一家一当全要入官发卖,连你脚下的寸草都不姓郭了。现在投献了我家老爷,区区十来万银子,保你人财两安――核算的很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田达,郭逸又接着见了好几位或者明示或者暗示要他投献的使者。连高举都遣手下的大管家来过二次。告诉他小杨公公正要到广东来采购象牙。如果想投献到杨公公名下,正是好机会。

    “杨公公对你们献得澳洲货物很是喜欢。这次若是投献到他的门下,杨公公必对你们另外眼相看。”

    郭逸只好一宗一宗的表示“自己要思量几日”,先作缓兵之计。

    尽管殖民贸易部已经同意紧急状态下可以考虑“投献”作为保全财产之计。但是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做了,在元老院里必然会引起轩然大*。

    从好得一面看,投献给田国丈或者杨公公都不失为一条好出路,二者不但能提供强大的保护伞,还能建立起非常广泛的朝野关系。

    然而他很清楚天下绝无白吃的午餐。杨公公和田国丈到底有多大的胃口,他们的脾性如何,都是一个未知数。现在说好是每年六万两以后要增加怎么办?他们要直接插手三家紫字号的人事和管理又如何应对?或者出现最糟的情况:作为法律意义上的东家,他随时可以把郭逸等人扫地出门,直接霸占这三家紫字号企业。这种事情在广州他已经见过很多次,多少原本想托庇于豪绅的中小字号商铺,因为投献的东家突然翻脸不认人,落了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是原则性问题。”他嘀咕着。在彷徨中他忽然明白了:广州站的覆灭是不可避免的,而临高的炮声也会宣告广州站的重生。现在让它改名换姓的存在下去只会增加今后的麻烦。

    这会他豁然开朗。紫诚记、紫明楼、紫珍斋,没有澳洲人澳洲货的存在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谁想要就让谁拿去好了。

    他赶紧回到安全屋里,迅速起草了一封电报,汇报自己的具体打算。

    他在电报里明确反对投献。这会增加未来他们回到广州之后的复杂性。一旦字号归了别人,再要收回就会很困难,继续经营又会造成难以控制的问题。

    郭逸在电报里汇报了自己的应对方案:他准备即日起开始撤退行动,将大部分经过审查的土著工作人员撤退――也不必全部撤退回临高,可以先疏散到广州府下属各县暂居。本地的伙计工匠开发半年安家费暂时遣散回家。

    郭逸认为:广州站最多关闭几个月,最多一年。随着临高的战局明朗化就能重新开设。这点他很有信心。

    定下了方针,做起事来也就容易多了。郭逸当即召集广州站的人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决定德隆银行即日和紫字号清账,存款欠账一律冲销勾清,以免一旦紫字号被封,官到德隆追索存款。

    库存的货物,他已经派孙常去高家洽淡,将紫诚记的库存货物全部赊销给高家。高家现在肯定会笑纳。

    “五月端午的收款日已到,我们欠高家的,高家欠我们的,也得清一清账。”张信说。

    “尽量把账目冲平。”郭逸说,“盈余的银子提回来备用。”

    “做什么用?”

    “应付提款。”郭逸说。许多在紫字号里存款的人,现在都听到了风声,陆续要求提款。很多人连利息亦不要求,只求将本金提走。

    这些钱其实是存在广州德隆的,但是现在为稳妥期间,郭逸不想再和德隆发生过多的银钱来往,决定只和德隆做账务冲抵,偿还存款的事情由紫字号直接执行。

    至于其他商户欠广州站的货款到期的马上催收。原先张信考虑过将白银设法运回临高或者购买货物运回。但是现在恐怕难以做到了――根据手下人员的汇报,最近附近多了许多做公得眼线在附近活动,大宗的白银运输和交易恐怕根本运不走,就算运走了也藏不住。郭逸指示他,结回来的银子干脆全部用来清理账目。

    “人欠我们的,不必催着还――以后他们不敢不还;我们欠人的,要全部清偿。银子留在手里也是白白便宜了广州的贪官污吏。”郭逸说,“我们要走,也得留下澳洲人重信守诺的名声。”

    “明白了。”张信点头,“原本我还担心不容易应对挤提存银的局面,现在有这批收来的货款应该就够用了。”

    至于账本、地契、房契、人契、借条、收据……林林总总的各式凭据,他早就关照人全部装箱,准备转移出去,那些与德隆来往的账本他已经全部秘密销毁,这里的人多数不知道德隆的真面目,很有可能能保全下来。

    “这就是我们的‘变天账’。”郭逸对张信说,“以后我们回来,这就是收回本钱的凭据。”

    张信问:“这几十箱的账本如何运出去?”

    郭逸说;“分批转移出去。这批账本最好能运回临高,若是一时间办不到,暂时就存在秘密据点里。”

    正说着话,有仆人来禀;沈范来了。

    “请他进来。”郭逸原本就要和沈范谈紫珍斋的处置办法。

    “东主”沈范来得很着急,连一贯的礼数都免了,“官府真得要查封紫珍斋?”

    “怎么会这样”沈范急得直擦汗,“小人不是建言投献给梁家么?”

    “现在纵然投献给梁家,梁家也未必敢要。”郭逸将田达的来访告诉了他。

    “怎么?田国丈也有意……”

    “不错,有他伸手,还有谁敢要?”郭逸摇头道,“我意已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广州城里容不下我们,我们走就是了……”

    “您要回澳洲去?”沈范急道。他为郭逸做事二年多,宾主双方相得益彰,他也很为自己在老年还能做到如此兴旺发达的一家大字号的掌柜而感到高兴。

    现在忽然说官府要查封,郭东主不得不回国。沈范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种念头:这大明的天下怎么就容不得人好好的做买卖过日子。

    “我得出去躲嚣。”郭逸小声道,“若在留在此处,恐怕还要不明不白的吃上官司。”

    “有如此严重?”

    “正是,我原也想和你谈下紫珍斋的处置……”

    “是……”沈范见他面色凝重,知道绝非虚言。想到这个年轻人对孙子有救命之恩,待自己也不薄。眼看着这么一家鲜花着锦买卖兴隆的产业就要破灭,不由得心中难过,重重的叹了口气。

    “紫珍斋里的货物还有多少?”

    “不多了。”他从怀中拿出个册子来,“这是存货簿子。”他赶紧又说道,“这几日来柜上提存款的人家多了……”X!~!

第六十七节 跑路之前

    第六十七节跑路之前

    “这些货物你就用来应付门市。”郭逸指示道,“库中存着的做首饰用的金银清点一遍,有提存款的,就用这些先支付出去。我还会调拨银子过来。你不必担心。”

    说郭东主备下了银子应付挤提,沈范的心定了许多,紫珍斋的不少存银客户都是他去拉来得,若是被查封,官府里的人向来是吃了骨头不掉渣的主,根本不用想收回,自己多少年来的老脸就要丢尽了。

    “各处的匠人们,要不要让他们回家?”

    “这里的局面你要先维持着。”郭逸想了下,如果现在就开始大规模的遣散人员,必然会让官府起疑心,搞不好会提前动手查封抓人。必得保持着正常经营的摸样才行。

    这些当地的匠人,不过是埋头做工领工钱。虽然对郭逸这样大方慷慨的东家很感激,毕竟是外围中的外围,对广州站的秘密所知甚少。就算被查封,官府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不必急于遣散。

    为了防止被人瞧出自己正准备离开的摸样,第二天郭逸还是堂而皇之的坐着轿子去拜访城里的客户,不过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见他了。郭逸也就望门投帖了事。他这样不过是为了宣告自己的存在。

    走过一圈,他的豪华大轿抬到了紫明楼,这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的摸样,然而这个这个曾经纸醉金迷的广州**窟现在门可罗雀,只余下空荡荡的大厅了。

    郑尚洁等平日里不太露面人已经相继撤出了,只有裴莉秀百无聊赖每天在这里露面。此时此刻,她正斜依在二层的明阁子的湘妃榻上,一个人喝着闷酒。

    她是个极好热闹,又爱慕繁华的人。平日里坐在这二楼中间的阁子里,隔着细竹帘子看着楼下大堂人来人往,耳畔是欢声笑语,丝竹之声……这一切是多么让人赏心悦目。

    现在大堂里却是空空荡荡,连喷泉的滴答声都清清楚楚。

    看到郭逸到来。裴莉秀迎接他的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样?没有客人?”

    “一个人也没有。”裴莉秀喝了一口格瓦斯,“只有提银子的人上门。”

    “应付得来么?”

    “没有问题。大户们早就提走了,”她说,“小户耗不了几两银子,而且还都是不要利息的。”说着她也给郭逸倒了一杯,“你也喝吧,格瓦斯带不走,留着也是便宜了别人,干脆喝光。”

    “虽然是汽水一样的东西,到底也有点酒精,你还是少喝为好。”郭逸喝了一口发觉里面还搀和了朗姆酒,“我们现在是随时准备逃走。喝的醉醺醺的怎么走?”

    “你说我们还能回来么?”她忽然问。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里还是你的地盘。”

    “这半年好难熬……”她看着自己的红指甲,

    “要不你回临高去,听说那里也要办一个临高版的紫明楼……”

    裴莉秀笑了起来:“小郭――”她似乎有点对这样的称呼有点陌生了,“我们还回得去么?我的满匣子的首饰,几十箱子的衣服;你们的小老婆,丫鬟……我们和临高已经格格不入啦。”

    郭逸的心紧缩了下。这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他喝了一口格瓦斯:“这事用不着这么想:我们最多算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执委会也不会不谅解我们在广州的所作所为的……”

    “你在机关里混得太久了,说话都在打官腔了。”裴莉秀有点微醺了,“我一点也不想回临高……”

    “你别胡说了。”郭逸有点紧张的四下一瞥。阁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临高,也就没有广州的一切。你这点都不明白?眼下广州危机四伏,难道你想被抓到牢房里吃板子戴枷锁跪链条?”

    说到这个的时候裴莉秀畏缩了一下,她有点迟疑道:“不会吧……我看大明的官儿还挺有风度的,一个个挺会怜香惜玉的。”

    “你要落到了官府手里,就知道狱卒是怎么‘怜香惜玉逸心里冷笑一声,别说现在是17世纪,就是21世纪,专政机关里走一圈喝杯茶也够你受得。PEPI真是一天到晚风花雪月的忘了是什么年代了。

    郭逸知道再和她谈下去毫无意义,不过她既然还在这里坚持,就能吸引住很多人的眼光,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又关照了PEPI几句。起身到后面的安全屋去了。安全屋里夏荷正在烧文件。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其实是政保总局机要班的毕业生,受过专业训练,办事非常牢靠。当即又嘱咐了她几句。

    这时候,他的一个专门办理秘密事情的小厮来小声禀告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他才到了裴利秀的闺房中――这里早就预备好几套仆役伙计穿得衣服鞋帽给他换上,又在脸上抹了些油灰,这才悄悄的打开房中暗门,从一道秘密的楼梯下到后院。这里早就有张信派来的两名保卫人员候着。

    广州站的保卫部人员是从起威镖局选拔来得年轻人,经过考察之后秘密到过临高接受过培训。在组织体系上自成一格,和起威镖局的关系不多。

    三个人夹在一群伙计厨子之中悄悄的离开了紫明楼,沿着后巷走到大街上七转八拐到一处无人之地,确认无人相随,郭逸才坐上了一顶早已等候好的轿子。

    这样人人都知道他是去了紫明楼,晚上是在自己的侍妾那里过夜了。过去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现在他却不得不十分的谨慎。

    轿子沿着小街走了许久,抬进了一处黑黝黝的小院之中。此处是当初他置办的一所院子。有机密事宜要办的时候就在这里和人秘密约谈。

    他今天要约见孙可成――孙可成的起威镖局是广州站的支柱之一。但是起威的半独立的地位让郭逸对他们的态度产生了极大的忧虑。起威虽然整个财务被广州站所掌握,但是里面的人大多没有经过临高的甄别和政审,他不得不防着孙可成或者他手下的徒子徒孙们突然叛变,倒向官府――镖局一贯自命做得是“正经买卖”,对官府是言听计从的。

    孙可成的态度如何,他今天一定要摸清楚。这事关未来的合作――在全国布局的规划图上,起威镖局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孙可成已经在屋内等他,见他易容换装而来,顿时愕然。

    “郭东主,事情已经变得如此紧急了么?”孙可成也顾不得客套了。官府要对澳洲人动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总在十天半月之内,必见分晓”郭逸毫不避讳可能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是要避一避这个风头的,只是起威镖局向来和我们来往甚多,恐怕会牵连你们……”

    “这个不碍事。我自有办法。”孙可成摆手,“你们怎么办?”

    看他的样子颇为真诚,郭逸故意道:“我们准备先在这里躲一段日子。”

    “东主,你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孙可成摇头,“这所小院子能住几个人?你们人丁又多。不若住到我那里去好了。我早先在乡下置了几处田宅,你们有多少人去住都使得。”

    郭逸不置可否,只说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可能先会再这里藏身一阶段。等事情了了再做打算。

    “这且不谈,一旦官府对我们不利,你们怎么应对?”他问。

    “不要紧。我们护院走镖,就是和有钱有势的人打交道。总还有点薄面,不会闹僵了。他们下任的时候搜罗的钱财女人还指着我们护送还乡呢。”孙可成道,“查办了起威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镖局里的银子财货都是别人的。难道大人们要自己去走镖送货开客栈么?”

    “不错。”郭逸点点头,“不过起威这一关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过去。”

    “起威的事情东主您尽可以放心。”孙可成点了点头,“没有东主您当时拉我们一把,起威不过是家朝不保夕的小局子,如今也成了广州城里的大字号。几百口子人靠着吃饭过日子,起威上下从来都是感激不尽的。虽说起威不敢犯王法,也不是只知道磕头的糊涂蛋――世上的是非对错我们一个个心里明镜似得……”

    尽管摸清了孙可成的态度,而且孙可成的为人他也是相当的有把握,但是郭逸依然不敢把最要紧的部分交给他保管――他可靠,不等于他手下的所有人都靠得主。考虑再三之后,他决定让孙可成照顾本地的伙计工匠,顺便再隐匿一部分从临高调来的工作人员和粗重财货。

    他还关照孙可成,准备一条秘密的逃亡线路,双方约定了暗号,万一需要逃走的时候,凭暗号接头。

    但是真得跑路的时候他依然不敢完全信赖他们。对外情报局那边已经来电,准备派遣一个由特侦队和情报人员混合编组的接应小队来广州,准备在必要的时候直接用武力帮助他们逃离。

    然而对付查封广州站的迹象却一点没有显示出来。广州的官府似乎有意让郭逸等人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投献的对象。对紫字号的三家产业干脆不闻不问。与此同时各家来谈投献的人川流不息,田达几乎是天天上门催促,郭逸干脆彻底避而不见。

    “田老爷来拜。”门上人向他禀报道。

    吕易忠正要出门,此时只好又坐了下来,他叹气道:

    “快请”

    他这几天正在为大军出动的事情奔忙,每天忙得脚不点地。

    会议定下出兵方略之后,何如宾的意思是要“持重”,他在广东任职多年,对海南的气候地理略知一二,知道马上就要入夏面临雨季的问题,秋初又有台风,所以主张干脆到十月再行开拔。这时候秋粮已经登场,沿路筹措粮草也方便。秋高气爽,部队行军驻扎也不容易发生疫病。

    但是王尊德的意思是要“速战”。此时开拔粮饷已经备齐,何如宾无法再推脱,只好决定在六月初就开拔部分人马。

    广州城外人喊马嘶,各路大军都在集结当中,许多军机事务要办理,吕易忠原来就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应付田达三天五天便来一次要他“速速将紫明楼的事情办妥”,心里不由得叫苦连天――后悔自己不该去兜搭这门生意。原本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郭逸只要一听到朝廷要向临高动兵的消息就会吓得魂飘魄散,乖乖得向田达投献产业。自己不但讨好了田国丈,还能从中捞取一笔好处――田达原来已经许他事成之后三千两银子的好处。

    没想到这郭逸居然软硬不吃,一副死扛到底的摸样,不但三家字号照常开门营业,连田达等人也是见过一次就不再见了。

    田达便时而到他这里来吵闹了,要他即刻把郭逸等人抓起来。逼他投献产业。

    蠢货吕易忠听了他的“高见”心里暗暗骂道。但是自己也很无奈――这个“蠢货”对自己指手画脚,自己还得陪着笑脸。

    把人抓起来很容易――他关照南海县一声就是了。但是一人抓起来了,产业就要入官发卖,还投献个屁。至于入官发卖之后鹿死谁手就是另外一件事了。田国丈到底远在北京城。不见得人人能买账。

    不管吕易忠如何的解释,田达始终逼着他不放――他到底不过一介奴才,不过是依仗着国丈的势力狐假虎威而已,在广州城里并无一点势力可言。当官的只要推脱敷衍就很难办事。

    吕易忠原本还想继续敷衍他,没想到此人居然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久闻紫明楼的裴莉秀是位澳洲来的绝色女子,此次要姓郭的投献产业之外,这个女子也要一起献给国丈大人。”

    吕易忠哭笑不得,怎么又看上人家的小妾了。这裴莉秀他也见过多次,已经是二十四五的女子,长得虽算精致,到底粗壮了些。就那身高便比一般男子高出许多来。这样的蛮夷女人田国丈怎么会有兴趣?不会是这个田达自己想要吧。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正在参赞军务,居然还要替一个奴才抢女人出谋划策。吕易忠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感。

    真是荒谬绝伦

    他原想敷衍一番再哄他回去。忽然又想到:抓郭逸固然不行――一抓人就得产业没官,抓他的小妾却没有关系,不管什么罪名扣一个抓回来,来个杀鸡儆猴,逼得郭逸自己来投献。

    至于最后裴莉秀是不是会物归原主,这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此事容易,都在我身上。”吕易忠满口答应。

    “当真?”田达最近被他哄得多次,对他的信用很不放心。

    “当真。”吕易忠点头,“三天之后,我自然将人交给你。你有了这小美人,还怕那劳什子郭逸不乖乖的双上献上产业?这可是他的心头肉。”

    “好就信你这回。”田达一拍桌子,“三天后我来这里提人。”他冷笑一声,“吕赞画,你可不要食言啊,”

    吕易忠打发走了田达,马上在书房里提笔写了一张手条:

    “着即将紫明楼郭门裴氏莉秀拿到,南海县知道”下面手书了花押。

    他等墨迹稍干,就叫来一个仆人,命他送到南海县衙门去。

    这天晚上,春柳正在后门上照看――现在紫明楼的人手已经大为减少,她不得不自己来照看后门,等候交通员的信息。严茂达、张信等人已经全部转入地下了。但是彼此之间的联络一日也没有中断过。消息全部是由交通员送来的。

    交通员是化妆成挑担卖零食的小贩,他从不进门。春柳知道这个小贩每天晚上都会经过这里,但是有没有信息要传送却要看他的担子上的风车。插在左面就没有消息,若是插再右面,她就要去买点吃得,顺便把秘信带回来交给裴莉秀。

    小贩刚刚过去。春柳正要关了门睡觉,忽然一个黑影从墙根掩了过来。春柳是经过培训得,当即往门后跳了一步,用暗号叫了一声。

    “天干物燥”

    暗号即是识别来人的信号,也是提醒守在门后和后院里的保卫人员注意有人逼近。

    来人却并不回应暗号,直直的闯到门上来了。也不管门即将要关上,直接把脚伸了进来。

    “莫关门”来人急急得叫道。

    “是谁?”春柳问道。

    “我是――吴――”来人赶紧将脸上的眼纱摘了下来。

    “是您?”春柳差点叫了出来――这不是吴芝香么?她赶紧打暗号让保卫人员不要出动。

    这位吴芝香是紫明楼的常客、熟客。经常来裴莉秀这里献殷勤,而且还在紫明楼的柜上存了一大笔银子取息。不过自从半个月前他突然带人来提走存银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您这是怎么了?”春柳惊魂未定:这位官宦人家的子弟,还是个秀才,深更半夜的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偷偷摸摸的来访做什么?

    “裴小姐在么?”他连气也不喘一口就问道。X!~!

第六十八节 离开

    第六十八节离开

    “小姐睡下了。”春柳马上意识到此人深夜秘密来访必有重要的消息相告,马上又道,“我这就叫她起来。”

    “不用了”吴芝香却出人意料的说道,“你速速告知裴小姐,吕易忠这个烂了肠子的坏蛋已经下了条子给南海县,要他们出牌票捕拿小姐。请你家小姐速速回避了。”

    春柳原以为这吴秀才不过是个贪财好色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危急关头竟有如此的侠义心肠。不由心头一热,敛衽福了一福:

    “多谢吴公子高义。”

    “你不必谢了。还是让你家小姐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一进了大牢,就是神仙也得脱层皮而且她的事情太大,根本无人敢保”吴芝香说着把眼纱戴上迅速转身隐身到黑暗中去了。

    南海县要抓裴莉秀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郭逸那里。尽管不知道为何先抓她而不是自己,但是郭逸认为撤退的时机已经到了。抓不到裴莉秀就会转而抓自己。

    他思量了片刻,叫人把孙常喊来:

    “你即刻派人到紫明楼去,把人按照计划疏散掉。粗笨的财货就不要了。外地的伙计到孙掌柜那里躲一躲。叫几个脸生的手下明天一早在紫明楼附近把家在本地的伙计堵回去。不要去店里。”

    南海县抓不到正主,多半会把还在楼内的伙计抓一批交差--没必要让他们也被卷进去。

    郭逸给了孙常一个折子和图章,“这是以孙可成的名义在德隆开的户头。你交给他用来支付大伙的安家费。”

    “明白,我这就去办”孙常急急的走了。

    郭逸这边正在收拾东西,处理文件,转移物件。不觉已经天色已经微亮,肚子饿得厉害。忙让人送来早饭。原本他有专用的厨子,不过几天前已将人遣散了。现在他和余下的的人一起吃大伙房的早饭。

    正在吃饭间,孙常匆匆回来复命:事情都办好了。

    “你也赶紧吃饭。一会再去紫珍斋,告诉沈掌柜一声,今天就把买卖停了。他自己也最好到乡下去避一避。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是”孙常见到整个紫诚记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不由得心中一阵难受??不明不白的遭了这一场祸事“东主,我们还能回来么?”

    “当然能。”郭逸神态自若,“用不了几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是”孙常见他信心十足,却不知道底气从何而来?在他看来,澳洲人就是会做工会赚钱,真要和大明斗是斗不过的。难道他们要上京去找大佬的门路?正在胡思乱想间,仆人悄悄来报:有人求见。

    “不见。”郭逸说。现在已经用不着再和任何人虚与委蛇了。

    “来人说有紧急的事情”

    “是什么人,帖子呢?”

    “来人不肯说,只说事情紧急,只能和郭东主您面谈。”

    “好,就请见一见好了。”

    来人是个文士摸样的中年人,见过礼之后他犹疑的看了下孙常。

    “在下有机密事宜禀告。”

    孙常赶紧退了出去。

    “实不相瞒。”中年人压低了声音,“在下是奉命而来特为相告:广州府已奉到钧命,明日一早就要将东主和紫字号的三家店铺一应人等全部收监。”

    郭逸惊讶的扬起了眉毛:要抓人查封他早有所料,但是没想到有人会来特意相告。

    他平日里在各处衙门也有一定的交情布置,但是目前只有不甚确切的消息流出来。这样明确的消息还是第一次听到。

    “多谢先生前来相告”郭逸道,“不知道尊上何许人?改日必有重谢”

    “鄙东是谁不便告知,只是转告东主一声:走得要干净,莫要遗下物件文书。不需慌乱,广州府明日必来。”说完这几句话,来客起身便告辞了。

    郭逸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头,但是这番话的可信度却有九成九。他关照的一句才是重点,什么叫莫要遗下物件显然遣使者来得人害怕紫字号里留下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会损害到他的利益.

    一时间虽然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此人必为官场中人,而且职分不低。最后那一句:“不需慌乱,广州府明日必来”不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今天有一整天可以跑路,甚至可以大摇大摆的从带着人扬长而去么?

    想到这里,郭逸已经豁然开朗,当即命人将留守在惠福街的人全部集中起来。

    在惠福街的宅子、紫珍斋、紫诚记里支撑门面的还有三四十人。多数是外路人,一时不能回家的。郭逸已经和孙可成说好,这批人交给他安置。

    “大伙从家乡出来,到这里为我们紫字号做工。这是我们的缘分。”郭逸说,“紫字号也没有亏待过大伙。你们的月例、年终的分红,在这广州城里都是头一份的。咱们紫字号在广州城里一向是规规矩矩的买卖:犯法的事从来不做。不要说皇粮国税,就是大人差官们的报效也是从来不敢少得。这回大家只怕也知道了:官府不让我们安安生生的做买卖了,要把这店子查封……”

    伙计们许多都流下了眼泪,他们在这里少则一年,多得已经干了快三年了。广州城里大字号很多,但是能象紫字号那样体恤伙计的却是绝无仅有,不仅月例优于别处,年底按能力本事分红,生病吃药都有店里照顾,有的伙计死了,店里不但开发棺材买坟地办丧事,还把家眷接来安置到外柜上:老人孩子女人纵然干活不顶事,也安排点轻活,发几个月钱活命。

    这么仁义的一家东家现在被逼得要关张了,大伙即为东家的遭遇而不平,又想到自己前路茫茫,感觉一片黯淡。

    “店子被封了不要紧。只要我们的人还在,紫字号就永远在。”郭逸大声道,“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我郭逸还要回来的,还要站在这里,站在这里??”他原本只是想安定下人心,让大家不要散伙,安心等待他们回来,然而这会他想起了自己和同仁们在广州的日日夜夜,不由得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顿了一下才说,“和大家一块放着鞭炮让字号重新开张”

    说罢他关照给每个人开发六个月的工钱,愿意暂时还乡的发给路费。不愿回去的先在孙可成处做事。

    伙计们领了钱,一个个恋恋不舍的分批走了。郭逸来不及伤感,赶紧又带着人到各处搜检,看看有无要紧的东西遗漏。直忙到天将掌灯,才悄悄的换上衣服混在人群中离去。

    期间又有其他警告信号发来??在惠福街宅邸门口有人丢下了一只摔碎的黑瓦罐。这是他在南海、番禹、广州一府两县衙门里安置的眼线在危急时刻发出的信号,表明官方即将对其不利。

    整个惠福街的住宅和产业以及紫明楼此时已经彻底的人去楼空,每处只留下二个伙计并十个起威的镖师看守。

    “人都走了?”在一间暖阁里,一个锦袍玉带,形容伟岸的中年男人边翻着书,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老爷话,现在各处只有几个镖师在看房子了。”

    “南海县的人出动了没有?”

    “没有。”

    看书的中年人正是广东巡抚李逢节。今天一早南海县县令就亲自来请示他:吕易忠给他下了手条,要他立刻缉拿裴莉秀。这件事情办是不办?

    要在平日里,县令是不会来请示他。总督手下的赞画要抓个人断然没有批驳的道理。但是抓得是郭东主的小妾就另当别论了。

    紫字号的三家产业,看中的人不止田弘隅和杨公公,内中还颇有几个大佬。南海县令深怕自己帮着吕易忠抓了人,就此把产业弄到了田国丈手里??要这样的话,杨公公和其他几位大佬一旦要迁怒到自己头上,他可吃罪不起。便赶紧来向巡抚报信。

    “吕赞画要抓人就抓么,不过你县里的义仓还是应该瞧一瞧的。你就先去瞧瞧义仓吧。”李逢节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是,卑职明白。”县令心领神会。

    县令走了之后,李逢节在签押房里转了几个圈子。叫了一名巡捕过来:

    “你去广州府,让他们准备火签牌票,准备出动缉拿郭逸等一众澳洲人犯”

    接着他又叫来一名亲信门客,如此如此的关照了他一番。

    现在他听到派去的门客来回报,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心情很是得意。

    “哼,看你们这伙打如意算盘的人怎么打下去。”再想到吕易忠面对田达无法交代的狼狈样,李逢节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第二天,南海县和广州府的衙役大举出动,分头将惠福街住宅、紫珍斋、紫诚记和紫明楼各处全部查封。当然,不管是郭逸还是裴莉秀,一个都没有拿到。连孙常、沈范等原本要“提拿到案”的证人也一概无影无踪。只有十来个看守宅院的镖师被拿到衙门。这些镖师自然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是被郭东主请来看守宅院的。孙可成早就备好了“大门槛”的帖子和银子,没到晚上就把镖师保了出来。

    各处城门当即画影图形捉拿郭逸等人,但是大家都清楚这不过白费功夫罢了。知道查封内幕的人都知道,澳洲人走得很是从容,显然早就谋划好了。

    王尊德极其不快,搜查结果大失所望。不管是惠福街还是三家紫字号,查获财货细软,澳洲货物收获倒是不少,但是文书信件之类要紧的东西却一概没有,地契房契账本都没落下只字片纸至于其中的人物,不要说“首要”,连个重要点的伙计都没处去找

    听广州府的禀报,他知道这事情必然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不由得暗暗恼恨。心想这可能是谁呢?下令缉拿郭逸的是李逢节,他既然要抓,断然不会通风报信。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出谁会走漏这个消息。

    想到这广州城里居然有人不以朝廷为重,竟然替澳洲人通风报信,王尊德心中十分懊恼。有心想要追查,一时竟不知道从何查起:总督衙门、巡抚衙门、广州府和南海县都知道查封拿人的事情。这四个衙门里的光大小官吏足有好几百人,谁都可能知道这事。

    难道这广州城内到处都是通髡的奸民么?王尊德心中起了极大的忧虑。

    这时候,吕易忠来求见,询问查封的髡贼产业如何处置。

    “查获多少财货?”自从有人暗中禀告吕赞画曾经私下手条给南海县,要南海县捉拿裴莉秀的事情之后,王尊德对这位赞画的信任度已经大为减少。他向来看不惯勋臣戚畹这类人:认为他们要么躺在祖宗的功劳薄上,要么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没有真才实学,就知道搜刮自肥。吕赞画和这种人混到一起去让他颇为鄙视??此人还是功名利禄之心太重了

    “广州府、南海县尚在清点之中,不日就有详细清单呈上。这里有一份略单。”吕易忠脸色晦暗:他是对田达打了包票的,没想到南海县县令当天却不在衙内,县里的其他官佐或者推说有事或者说正堂不在,不便处置。结果迟了一天才去拿人,紫明楼早已人去楼空。随后,广州府的衙役又来查封。不但投献完全落空,连田达想要的裴莉秀也没有抓到。

    田达恼羞成怒??这次到广州一事无成,回去如何交代?便在他府上将其破口大骂一番,还扬言要剥了他的赞画职分,闹得吕易忠狼狈不堪。

    王尊德随手翻看了下清单,除了惠福街和紫明楼的房产,尚有各种商业上的“生财家伙”,座椅板凳,还有些不知用途小巧机器……

    王尊德对这些没兴趣,他关注的是能查抄到多少财物。

    从几处产业中搜罗到的财物很多,但是没有银子。再看了一遍,金银之类一概没有,除了遗留下来的各种货物只有些玩器摆件之类。最值钱的是裴莉秀房中的等身玻璃大照镜和红木大钟。

    “没有金银细软?”王尊德问。他原本指望着查抄到的这部分细软用作出征时候犒劳将士之用。

    “除却各种货物,细软只抄到数百件锦罗女衣。还有几百匹绫罗绸缎和布匹。另外有几十盒子女人的珠宝首饰。”

    “这当什么用”王尊德失望的摇头,这些东西不能赏军,更不能充足军饷。至于查抄到的货物变价又得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他深知下面的官员办理这类事情免不了又要自肥,十两银子的货物能缴回三四两银子入官就不错了。他忽然怀疑起来:是不是有很多金银被下面的人给私吞了??但是想到他们最多吞没一半,绝对不敢一点都不上单。

    “听闻紫字号和广州各家大字号来往甚多,没有在他处的存银么?”王尊德问。

    “没有账本不知道名目、数字多少,无从追缉。”

    “哼,立刻出告示,要各家字号自行清报,限期缴清。逾期不报不缴者,本督决不轻饶”

    易忠想总督想靠虚张声势,迫使商户们乖乖的交出澳洲人的货款怕是办不到??别得不说,高举就不会买账。要有账本子多少还是个凭据。

    不过,真要一分银子也缴不上来也是在太难看。吕易忠脑子一转已经想好,到时候不管怎样也得逼着平日里和紫字号有来往的各家字号出点银子意思一下。这样应该能搞个五六万两银子出来,充作军饷固然不大够,用来犒劳放赏还是够用了。

    吕易忠知道这次为田达奔走,大失王尊德之心。决定在这件事情上设法挽回一点。

    广州城里正围绕着广州站遗留下来的东西闹风波的时候,郭逸等人已经撤出了城。不过他们离得并不太远。张信就坐镇在起威镖局的东莞分号内,指挥着镖局行动。现在他们的主要耳目就是镖局了。一部分从广州疏散出来的土著工作人员也暂时听他的指挥,四散出去打听消息。特别是官军行动的消息。

    至于德隆银行,孟贤也做好了转移的准备??尽管大家判断德隆的危险性不大??他把所有的账本做了备份。原始件全部转移到了秘密地点储存,最要紧的就是几本秘密的汇兑账,都是德隆为广州城内的达官显宦们办理的。有的材料光透出点风声来就能成为御史们风闻奏事的好材料。为了安全起见,孟贤也暂时转移到城里的安全屋里先隐蔽了起来,让掌柜的支应柜上的一切。

    其他人在分散到了珠三角的各个县城隐蔽起来伺机而动。严茂达干脆去了雷州,和雷州站谈下一步的糖业合作和对越贸易去了。

    至于郭逸,他决定乘此机会回临高一次,一方面述职一方面也要和殖民贸易部、对外情报局商谈下一步的工作安排。U!~!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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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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