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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节 对外情报局

    经过一周的考察,很快把另外两人排除出去。其中一人的消费记录表明此人每天在咖啡馆喝朗姆酒酒,经常把每天限额的朗姆酒喝得精光,而且根据周围的人反映,此人一喝酒就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还发过几次酒疯。这样的人立刻就落选了。还有一位各方面指数比较平均,不过没做过管理岗位。明朗和他约谈的时候发觉此人的全部的情报理念是从007之类的惊险小说里来得,充满了一种幻想色彩。

    剩下的人选就是江山了,他的个人资料很长,中央政务院代表戴谐在看完他的材料之后哼了一声:“这简直就是标准版的精英。”戴谐是马千瞩在计委的老人马,计委改企划院的时候,他就被调出来到了中央政务院。

    资料很显赫:江山,33岁,心理学硕士毕业(社会心理学方向)、经济管理硕士(企业管理方向),医学本科毕业(生物工程方向)。中医世家(诊脉开方都会一点)、当过两年IBM市场营销工作经历,六年电力央企工程/商务/计划/投资工作经历、担任过大型单体风电项目的项目经理……出身空降兵家庭、熟悉轻武器射击及格斗术。

    “我觉得他还是相对合适的。”明朗说,“当这个局长主要还是搞情报分析和行政管理的层面比较多。从他的专业和职业状况来说比较有发展潜力。”

    他的秘密鉴定表明此人温和坚韧,外柔内钢,思维冷静缜密。大致说起来是个合适的领导人选。

    至于财务记录也非常得清白。记录表明此人几乎不去咖啡馆喝酒,每月的流通券也只用来买点食堂的加餐,完全不抽烟。

    群众反映此人很愿意与人交流,但是从不评论时事。

    “江山同志来了。”女办事员向他禀告,随后他就看到自己在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男人走了进来,178cm的个头,63KG体重,此人的体型非常的匀称,宽肩长腿,典型的运动员体型,非常的健康。头发理得极短。看上去精明强干。

    明朗想,要不是他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过分清秀,他完全可以成为“新华夏秩序”下的“纯华夏人”的一个样板。

    “您好,明朗同志”来人带着让人舒服的爽朗微笑,轻快的和他打着招呼。此人身穿一身熨烫平整的作训服,上面一点泥巴也没有,还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他现在在卫生部实验室工作,是疫苗研发小组的一员。

    “您好,请坐。”他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您这里空气真不错。”江山用一种由衷的赞美神情打量着办公室,

    “哪里,哪里。办公室分到哪里就是哪里了。”明朗说。

    他咳嗽了一声,“我受执委会和元老院的委托,向您宣布――”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官样文章我就不读了,我这就通知您,您现在就是对外情报局的副局长了――不过是常务的副局长。”

    “感谢执委会和元老院对我的信任,”他的脸上露出了纯真的兴奋之情,“当然也要感谢您……”

    “不,这事情和我没关系,”明朗赶紧否认,“我们是按照组织流程办理的。”

    “是山又说了一通恭维话,不觉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看得出此人对明朗下了点功夫――他家的情况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哪里,哪里,你过誉了,”明朗点着头,客气的微笑着,想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看起来极好与人相处,实际上“腹功”很深。属于易交难深的人,“当然,对您的任命还有7天的公示期。不过任命既然得到了元老院的通过,基本上公示就是走个过场了。”

    几小时之后,江山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对外情报局属于很寒颤的机构――过去的所谓情报委员会其实只是个联系会议机构,由对外的各个口子上的人员定时派人参加交流汇总。大部分的事务性工作由政保总署担任。现在既然成立了单列部门,其他各机构的人员也就全部撤回了。江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对外情报局甚至没有自己的独立的大院,他只得到了一座二层小楼。房间里堆满了从其他部门移交过来的文件箱,上面贴着封条。最机密的那部分还没送来,需要他随后去各部门调取。

    江山挑了间办公室,他认为自己作为常务副局长有这个权力。办公室选在二楼走廊的底部,位置是理想的,就是面积稍大了些,他想可以再隔出一个会议室来,召集人员开会就够用了。

    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标准的办公桌,一把椅子,这是标准配置,如果他需要“升级配置”,得自己开单子到办公厅申请。

    现在不着急置办家伙,江山想,办公室里的桌椅家具之类,办公厅会帮他解决,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人手和组织机构。正如名言所说的:“工作的事情主要就是人事安排”。

    江山从来没干过情报工作,不过这里大家都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更何况还有一个强大的资料库让他参考,怎么配置都不会比本时空的差。

    他理了理思路,在桌子上摊开一张白纸。干一件事情,第一就是要知道自己的目标和定位在哪里?情报部门属于强力部门,是一个政权的重要组成部门,但是它在“重要的”政府部门内的地位却是可大可小的。

    抛开中央情报局、红军总参情报局、MI5之类的巨头不谈,临高政权的对外情报机构的定位在哪里呢?或者不如说,未来的“敌人”在哪里?

    江山很清楚,情报工作是没有朋友的,“朋友”之间互相安插特务在这行里并不罕见,不用说法国人这种首鼠两端的货色,就是美国佬的铁杆盟友,最忠心耿耿的英国女仆也很不会放弃在美国布置情报人员。

    穿越集团的敌人是谁呢?他在白纸上先画了一面旗子,上面写了个“明”,这是大明;然后他画了几个铁锚,分别用箭头写上“刘”、“郑”、“李”;第三个画上去的是一个拖着辫子的脑袋――这是后金;接着是他画上了几个三桅船的图样,画上不同的旗子:英国的,西班牙的和荷兰的。思索片刻,他最后画上了一个少数民族式的头冠,这是本地的黎族和苗族。

    首先是大明,毫无疑问大明虽然国力衰弱,但是无论是地盘、人口和经济实力,依然是穿越集团的头号对手,也是最危险的对手。大明如果要认真起来,以对付后金的重视程度来对付临高的政权,他们将会面临极大的危机。

    幸好,大明的内部倾軋十分严重,它的精力主要消耗在内耗中,加上悲剧的财政状况,除非崇祯直接关注海南战场,否则他们不会面临太大的挑战。

    由于大明是穿越集团的主要人口、物资来源地,又是穿越集团侵袭的重点目标,大明显然是穿越集团的重点情报工作对象。他在大明上画了个“1”。

    对大明的情报工作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特别是广州站和雷州站的工作。广州站掌握了广东全省的中枢活动,而雷州站为大明对临高发动的大规模陆海进攻提供了预警的可能性。

    可惜广州和雷州两站的背后还有商业部门的身影。看执委会的意思,这两个站今后还是以贸易为主要的工作重点,而不是情报工作。

    不过他们的存在为情报工作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广州站对广东中枢的渗透卓有成效,而且通过控制起威镖局,逐步渗透到了广东和邻近几省的许多地区。有他们的支持的话,情报人员的渗透就能深入的更深。

    后金,他们和穿越集团现在不形成任何的利害关系。李洛由来过之后,后金或许会成为穿越集团的贸易伙伴,但是仅此而已。后金被大明视为边患,对临高来说却不值一提。这个政权国匮民乏,不过是一个建立在对内极度压迫,对外依赖抢劫的匪徒式的地方性小政权。近期它威胁不到穿越集团。远期穿越集团要消灭它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后金的情报活动可以放在最后。他写了个“5”。

    以“刘”、“郑”、“李”为带代表的南中国沿海的海盗海商们,现在正达到他们势力的顶点。郑芝龙财大势众,是穿越集团在海上的最大威胁,幸好有李魁奇牵制他,他暂时不会对穿越集团又什么威胁,只能算有潜在威胁。

    刘香则是穿越集团最直接的海上威胁。而且他勾结西班牙人已经对临高动过手吃了亏。说他怀恨在心并不为过。

    江山在“刘”字上画了个“2”。

    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和英国。这四家在东亚和东南亚海面上的主要外来力量。英国人在东南亚势力最小,只在印度和暹罗拥有商馆,实力不强,而且已经和穿越集团形成了贸易联系。暂时不是工作重点。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处在一个国王的旗帜之下,却同床异梦各有打算。他们在中国沿海的势力即不算大,又没有多少野心。只不过想保住自己的势力而已。对穿越集团不会有太大的威胁。而穿越集团暂时也不想攻占澳门或者马尼拉,这两个地方前者是欧洲在中国的门户,后者是白银输入的中转站,元老院认为暂时还是让它们继续存在好了。

    江山认为,荷兰人是这四大外国势力中最危险的,这不仅因为荷兰人在东南亚地区的势力最强,也因为他们最为活跃和富有攻击性。如果说西班牙人的征服中国计划不过是梦呓的话,那么荷兰人是真正的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他知道1622年荷兰人发起过一次对中国沿海的远征切切实实是抱有在中国沿海占据殖民地的目的。只不过后来发现中国过于庞大,难以达成这个目的才从澎湖撤退,去了台湾。

    至于本岛的黎、苗族,江山放在了最后:他们的实力有限,而且已经有了两个对口的部门在负责了,不管是宗教办还是黎苗事务办公室,在对黎、苗族都做了许多工作。自己没必要再去插一脚,最多做做情报汇总分析工作就好。

    分出了先后顺序之后他就开始撰写组织构成――这是要在明天报给组织处审核的。江山考虑再三,决定首先成立情报分析处――情报工作首先是分析公开情报,这一点21世纪和17世纪没什么区别。大多数情报都能从公开渠道获得。穿越集团也不需要知道奏折上皇帝的批复。在古代的生产力状况下,官府的任何举措都能很快从官僚机构的运转中看出来。

    他最后递交的方案里一共设置五个处:第一处是国内处,专门负责大明官府;第二处――海外处,针对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和英国势力,如果有必要以后再增加;第三处负责未归类的各种势力,现阶段主要针对中国沿海的海盗海商,也包括未来的李自成等势力;情报分析处,专门负责对搜集来得情报进行分析汇总;支援处,负责为情报活动提供各种支援。

    另外设立一个办公室,负责全部行政人事和档案工作,还有协调工作。考虑到广州雷州这样跨组织的机构存在,跨部门协调工作肯定会非常繁重。

    他的组织方案很快得到了批准,除了支援处之外。执委会认为对外情报局可以依赖其他部门的支援进行活动,比如在大明可以依赖商务部,如果要动用武力可以调用特侦队之类。江山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必要争论的。过去是没有职位的元老太多,现在则明显太少。

    他把第一个元老招募进来了。此人叫王鼎。似乎是为了和他形成对比,此人30岁,1米6左右的身高,长着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不过江山觉得此人有搞情报工作的优势――第一他不爱说话,第二他的面相不引人注目。

    而且他还在某强力部门当过勤杂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说起情报分析来头头是道,很有自己的见解。

    王鼎在临高混不出名堂来,看到常师德外派之后混得风生水起,便动起了当外派情报人员的念头。

    “我看你还是留在机关里当情报分析处的处长好了。”江山对他说。

    “可我比较想去外派,到江南之类的地方为组织上服务……”王鼎早就有这个企图了。到江南搞个小买卖当情报站,然后做做丝绸茶叶之类的买卖――他对江南的特产就知道这些。秦淮八艳身价太高不敢问津,苏杭佳丽搞几个当小老婆还是可以的。

    “呵呵,”江山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美梦,“你的小算盘以为执委会的人不知道吗?你看吧,能外派到江南去的人肯定都是要赚钱情报一肩挑的人。你觉得会选你去吗?”

    当然不会,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王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得。

    “你要坚决要求外派的话,把你弄到陕西或者辽东还比较有可能。”

    “算了,我就当这处长吧。”王鼎立刻不再坚持自己的外派要求了。他抓了下脑袋,“情报分析当年我也干过,算半个专业人士了。”

    “这就对了嘛,老实说:外派有什么好得?脱离核心可不是件好事。”

    “好了好了,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王鼎说,“你说吧,我们这班子第一件干什么事情?”

    “当然是找人当处长和办公室主任,不然就没法运转了。”江山说,“不过这是后话,我们先谈谈情报工作的怎么开展吧。”

    “我管情报分析……”

    “得了,我们这里又不是中央情报局,条条框框分得清清楚楚。现在我的参谋可就你一个。”他拿出一个银烟盒,“抽枝烟吧?”

    鼎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临高土产的烟,而是旧时空的烟,私人带来的香烟二年下来基本上已经消耗殆尽了,最近打捞了沉船才又分到一些美国烟。

    不过仔细一看,却是一支“中华”,他吃了一惊。一支中华烟的珍贵程度远在套套之上了

    “你还有中华?”

    “对,我带了些存货,保存得还不错。你抽吧。”江山说着,拿了包火柴,给他点上火。

    王鼎猝不及防,赶紧就着火抽了一口,然后慢慢的深吸一口再吐出来。

    “太爽了,真正的旧时空的味道。”王鼎带着怀念的神情说。

    “好了,说说你的看法吧。”江山把烟盒放回口袋里――其实他根本不抽烟,带烟卷的目的无外乎是作为公关之用。

    “我们的情报工作么,现在阶段必然是贸易活动的附庸。这点我觉得应该有清楚的认识。”王鼎说,“这点上首先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V!~!

第三十七节 情报工作会议

    第三十七节情报工作会议

    郭逸等人算是商人还是间谍?他们的身份和隶属关系从来没有得到过明确。不过显然他们的商人成分更大些。广州站也好雷州站也好,它们的主要任务都是为穿越集团销售商品,进口物资和人力。搞情报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至于雷州站,不仅涉及到销售和进口,还牵涉到轻工业部门的制糖、制酒,涉及到农业部门的甘蔗改良种植,还牵扯到天地会和德隆联合推进的农业组合。

    “……这两个站,其他部门插手比我们深得多,我们要去直接指挥他们,恐怕是做不到的。”

    没错,江山想,广州雷州体系已经习惯了他们独有的政治经济情报综合体的地位,把这二个站收入情报局的体系下完全是妄想――执委会和元老院都不会同意。如果自己直接去要求这些归我们,那些归我们,对外情报局这个新出炉的衙门只会碰一鼻子灰。

    对外情报局听着名字很显赫,实际上是个地地道道的皮包公司,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是不会有人买账的……

    “我们必须依赖驻外站的组织、关系和工作。”江山说,“当然,我们可以另起炉灶,重新派遣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情报人员到大陆上去。但是――”

    “但是执委会不会批准,对吗?”王鼎说,“您和我一样清楚执委会的意思,他们是不喜欢浪费的。每个元老都是一个知识和技能的宝库,就是所谓的废柴宅男也一样。至于派出土著情报员,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到底有多少人可派了。”

    江山想,情报系统到底有多少底子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有等移交的材料全部到位看过之后再说了。

    当天两个人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把移交来的材料全部看了一遍,从各部门移交过来的材料五花八门,幸好数量还不算太多,最有价值的当然是从政保总局移送来得原来敌工部的材料。过去少量的情报工作大多由政保总署敌工部操作。

    “林佰光在琼州搞了有个据点――这大概算是纯正的情报站了。”江山说。

    林佰光在琼州的站点万丰米行不但有五名土著情报员,还他还发展了一个以马本元为首的当地情报网,同时在协助甲子煤矿生产外运上做了大量的工作,堪称成绩斐然。

    甚至米行的经营状况也不错,根据他递送上来的财物报表,万丰粮行的盈利已经足以维持情报站本身的运转,甚至还能有少量的盈余。

    “林佰光要是愿意回来任职的话,当第三处的处长是绰绰有余。”江山评论道。

    王鼎想要是他愿意回来认知的话还轮得到你当对外情报局局长么?不过这话他不没说出来。他说:“还有雷州的邹和尚庙,也是个专业情报站。”谌天雄当初就特别要求把这个庙重修之后作为情报站。他现在雷州的活动就基本上是以这个地方为据点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大家召回来,召开一次工作会议。”江山沉吟着说,“也包括广州和雷州的代表,这首先是尊重他们表示,其次以后我们要和这些地方协调的地方很多,不当面谈清楚怕是会有问题。”

    “嗯,其实某些位置你可以给派遣人员留着――不一定要他们回来任职――郭逸就可以当第一处的处长,至于林佰光完全可以当第三处的处长,用不着非在临高的元老中选拔……”

    “你这是封官许愿。”江山开玩笑的说,“当了处长,他们就想不认真也不行,对吧?”

    “是的,县官不如现管么自己职分上的的事情总是要上心一点。再说很多工作是第一线的人更了解,突击提几个看间谍小说的人当处长有什么用?第一线的工作人员能服气?”

    “话是没有错,不过他们可都在第一线,怕是没法做处长应该干得事情――当领导要干很多事务性的工作。”江山说,“让郭逸当第一处的处长他大概是乐意的,执委会也不见得有意见。但是以后情报局要安排人手进入大明开展工作,怎么和他商量沟通?流程上太复杂了。”

    鼎想自己疏忽了在这点,他不无遗憾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这样不行。”

    “要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把第一线的人员调回来出任处长,把新的情报人员派遣出去。”江山说,“这样当领导的有经验,新人也可以到第一线去锻炼。”

    “眼下恐怕办不到。”

    江山也知道这大概是办不到的事情。古代社会的商业关系和个人联系的非常紧密。郭逸等人调走一个就意味着广州的许多商业和社会联系会被中断,这和现代的大公司高管随便换不是一个路数。

    “我们还是先开一次情报工作会议。和大家通通气。”江山打定了主意,“我还要先去各部门走走,了解下具体的情况。”

    “好吧。那我干什么?”王鼎问。

    “你么,就先去拜访下这张名单上的人,和他们随便聊聊,”江山说,“他们都是志愿投身情报工作的元老。你过去在强力部门干过活,看人识人的本事总有得,看看他们是真想干这种不见光的职业还是相当大明好。我一会就去。”王鼎问,“后者不要,是吧?”

    “不,后者也可以要――起码有足够的热情。”江山说,“前提是我能知道能得到多少人力和财政预算。”

    对外情报局召开的第一次情报工作会议在博铺召开了。与会的机构包括:商业部、宗教办和“两教”负责人、黎苗事务办公室、政保总局和两家驻外站人员:广州的代表是张信,雷州的代表是谌天雄。琼州的林佰光也回来参加了会议。

    这次会议在博铺召开――就在邬德自己在造得私人别墅里。第二次全体大会之后,为了避免被元老就这个问题提出质询,他把别墅产权上整]理]缴给了办公厅。因为这个地方即清静又隐蔽,而且不像在百仞城那样引人注目,就成了专门召开小规模秘密会议的好地方。

    情报工作方面的问题,执委会早就认为需要一次大规模的整合清理。首先是肃清政保部门对情报系统的插手,其次是把现有的系统进行整合,避免政出多门的局面。

    现代人对情报很敏感,几乎每个部门都想搞自己的情报组织或者干脆自己充当情报组织。连农业委员会这样的部门也在打报告,要在天地会系统内搞红花会――一个一面充当小商小贩游走乡间一面进行情报搜集和宣传鼓动的机构。总参也在打设立总参情报局的主意……

    这种全民搞情报的狂热情绪必须得到纠正。对外情报局正好是执委会浇到各部门头上的一盆凉水。

    在这次情报会议上,明确了对外收集情报由对外情报局负责,一切对外情报活动必须经对外情报局规划备案。各部门不得未经报备擅自开展对外情报活动,同时重申,任何部门不得擅自设立自己的情报组织,编制专项人员。

    在情报工作统一指挥的前提下规定所有情报的汇总分析工作由对外情报局负责,各处收集的情报必须首先递交给对外情报局,由该局进行情报的汇总分析,再进行分发。

    情报分析是情报工作中的重头戏,甚至也可以说是关键性的工作。过去各部门自行收集到的情报除了政保总局之外,大多不做分析直接抄送上去。抄送的对象一般是执委会和“可能有用的部门”。后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比如广州站收集的广州每日市场商品零售价电报--收件人都是执委会。执委会收到之后这份情报的抄送对象就比较模糊了:商业部、外贸公司、合作社甚至农业委员会和民政委可能都需要。

    办公厅出于负责的考虑,就把所有可能有需要的部门全部都抄送一份。不但浪费而且还牵扯到接受部门的精力――这些情报没有经过提炼分析汇总,完全是以原始资料的摸样提供给各部门的――情报判断解释工作就成了各部门自己的事情。主管人员不得不花很多时间来和判定这东西是否对自己有用。有些人懒得过问就直接归档了。

    按照王鼎的规划,现在全部情报在分析处进行初步的汇总分析之后,按照情报的时效性和内容进行分类汇编。每个部门向对外情报局提交自己所需要的情报类目,对外情报局根据保密等级再向各部门进行分发。至于紧急和重大情报,直接送到分管该项事务的执委和对口部门手中,以保证在最快的时间段内就能有所反应。

    其次是成立共享式的总情报资料库。所有收集到情报资料按类目和日期编成册子专门收存在资料库内。各部门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按照本部门的秘级直接调看。而不是过去各自归档,变成一堆死材料,非得有心人才会去查阅。

    在事务划分上:划分黎苗事务情报属于“内政”类,对外情报局不再插手这方面的情报的收集和整理,该项情报事务由黎苗事务办公室牵头,政保总局和宗教办协助。

    对外情报工作上的关键一环:驻外站的在隶属关系在会议上得到了明确――驻外站属殖民地及贸易长官部直辖――过去驻外站的身份一直不明确,有算在情报口的也有算在商务口的,也有算在计委的。归根结底是他们的经手的事情即多又杂,且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现在被明确了隶属,各方协调就比较容易了。

    会议上作出了驻外站有义务支持对外情报局的各项活动的决定。为了便于对外情报局能够有效的指挥驻外站,所有驻外站的站长都要兼任对外情报局情报站站长的职位,和对外情报局局长形成事实上的上下隶属关系。

    这么一来,广州站的郭逸,雷州站的文同就成了对外情报局的情报站站长。以后每一个成立的驻外站,都有搜集当地情报和支援对外情报局活动的义务。当然在实际工作中他们可以把具体的情报事务交给站里的其他元老来负责。

    除了驻外站之外,宗教办也被指定为对外情报局的“重点协助单位”,特别是张宇辰的“新道教”,各方面认为有极大的情报渗透价值,特别是谌天雄,他提到徐闻的邹和尚庙这个地盘就很合适“新道教”用来做据点,即可以作为传教基地,又能当情报站。

    刚从三亚开发区回来晒得黝黑的张宇辰对这个提议非常热衷。他提议“新道教”准备和对外情报局进行紧密合作,他愿意把正在准备中的“新道教”的“道生培训班”的毕业生贡献出来,做传教和情报的双重培训。这样道生们一旦结业,向大陆拓展的时候就会成为意识形态和情报工作的双重急先锋。

    “你的道生培训班一个人都没有,已经贡献给多少人了?”宗教办主任何影一哂,“一会要贡献给黎苗事务,一会要贡献给政保总局搞内保,现在又要贡献给对外情报局了。”

    “我只是指出‘新道教’在我们的事业中可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张宇辰面不改色,“至于道生的来源,我已经打过很多次报告了。”言下之意是没有发挥出作用主要是不给他人手。

    吴石芒见自己的临高教会无人问津,赶紧出来表示,尽管临高教会在向中国大陆地区进行传教方面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是“天主教”这个信仰能够使得他们在针对欧洲人的活动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相形之下,临高教会已经掌握了一批足够虔诚的教徒可以使用,比起只能空谈潜在作用的“新道教”,临高教会属于立刻就能“投入战斗”的。

    “我们的教徒非常虔诚,对,非常的虔诚,”吴石芒说,“他们对殉教是由衷的欢迎,所以让他们执行任何任务都不需要考虑后果。”

    “让你那里的修女婆婆去执行什么任务好呢?”张应辰作出一副沉思的摸样。

    会议桌上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吴石芒并不难堪,据理力争:“修女婆婆怎么了?这样的老人家,去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这可是非常好的情报人员”

    “我看算了,你就别折腾修院里的老人家了。”何影说,“人为你临高教会服务的够多了,就让人家安度晚年吧。”

    “年轻虔诚的教徒也是有不少的。”吴石芒急于要表达自己在这方面做得工作,“我相信有坚定信仰的土著派出去担任情报搜集工作是非常合适的――起码他不会叛卖。”

    江山觉得利用宗教进行情报收集是个不错的主意,当下对宗教办的支持表示“由衷的感谢”。

    博铺情报工作会议结束之后,谌天雄和林佰光又受邀到对外情报局和江山等人开了一次小会。

    这两个人算是对外情报局在外面的基本情报员人马了,江山十分重视,言谈之中也很客气。首先就是邀请林佰光回来担任第三处处长或者办公室主任的职位。

    “不了,我还是当驻外的特勤比较好。”林佰光毫不客套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机关工作。想在外面干点实际的事情。”

    “好吧。”江山知道这种人很难轻易说服,再多劝自己也有**份,“我想听听你对本机关工作的看法和建议。”

    林佰光一笑:“其实没什么看法,首先就是人,要大量的添人。”

    “我也觉得人手太少,”江山点头,“不过现在元老可是稀罕的资源……”

    “我不是说元老,”林佰光摇头,“正如你说得,元老是稀缺资源,怎么能把他们随便的投放到大陆上去担任基层的情报工作?随便死一个都是重大损失。我说得是土著情报人员。”

    林佰光提醒江山,过去也办过几期情报人员培训班,但是人数很少,根本不够用。人员培训这方面要抓紧。

    “土著情报人员没经验,要多给他们实践的机会,我建议对琼山县加大人力的投入。新培训出来的情报人员可以都派到我这里来。”林佰光说。

    “哦?”江山想这是什么意思?琼山县虽然是琼州府的附郭县,毕竟也只是海南岛上的一个县城而已,在执委会眼里不过是暂时不摘的苹果。要不是有甲子煤矿的存在,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投入太多的情报力量。

    “在我解释之前,我先谈一下我们在琼山县的活动情况。”

    他首先汇报了自己在琼山县的工作。

    万丰粮行的活动、对海家的工作、马本元的本地情报网……

    “……琼山县这个地方,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林佰光说,“整个琼州府的官僚机构差不多和筛子一样了。”X!~!

第三十八节 组织体系

    第三十八节组织体系

    几个月时间里,林佰光通过马本元的本地关系和利用手中苟家账本进行讹诈,对整个琼州府各处衙门加紧了渗透活动,很快把大部分的衙门渗透进去了。不仅建立了以师爷、书办和衙役这样的中下层人物为对象的关系网,还成功的收买了当地好几名主要官员的仆佣。现在琼州知府昨天看得是哪本书只要有需要他第二天就能知道。

    “我之所以说要在这个地方加大人力投入不是说增加常备情报人员,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了很强实力,有足够的能量保证缺少经验的新人在这里活动的安全性――把琼山县作为情报人员的实习场地。”

    这个想法够新颖。江山想,“在相对安全的‘敌占区’进行实习?”

    “没错,”林佰光点头,“琼山县是明朝地方社会的一个缩影,虽然在繁华程度上要略逊一筹,还是官府的运作,社会形态还是很有代表性的。我们的情报人员,不论元老还是土著,在这里活动取得的经验都要比在东门市这样的地方实习来得有用,起码他们会有在敌区活动的紧张感。”

    “能保证安全?”

    “完全可以。”林佰光保证,“任何人只要被抓,我就有办法弄他出来――当然要花点钱。”

    “好,这事我记下了。”

    他接着说:“我正在培养二名土著情报人员,原本希望能够从中选拔一个接替我在琼山的工作。不过最近我才发现恐怕很难――他们太年轻了,还要过五六年才能满二十岁。不是他们的能力不够,而是在大明一个人的年龄是开展社会活动的关键问题。”他咳嗽了一声,“过于年轻的人很难获得足够的尊重和信任。容易被人轻视。当然,如果安插他们到下层社会这没有关系,要是以商人或者其他与官府、缙绅有接触的职业身份,年龄最好能在二十五六岁之上。我希望局里在选择新一批土著情报学员的时候要有所注意。”

    “是这样。”江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已经结业的土著情报人员培训班的档案――清一色都在二十岁以下。

    谌天雄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插话了:“办过几届培训班,都是培训些少年,这有什么用?一个劲的要忠诚,可光有忠诚也干不了事。”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大多只能担任机关工作,派到外界去只能担任一些简单的跑腿和打听工作。这对大规模开展活动很不利。

    “还有,情报培训应该有重点,而且必须有一定的技能。”谌天雄补充道,“我看了下他们的训练资料,实际上和政保总局的培训内容差不多――很多非法活动技巧――完全没必要。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情报人员?无非是能够准确的报告敌人的动向、数量、当地的社会民情、经济状况,这些内容90都是公开情报,只要多花点力气收集整理就行,用不着大费周章的去学什么跟踪、绑架、纵火之类的事情――这不是收集情报,是情报作战了。

    “我对土著情报人员的要求是:他们只要掌握基本的搜集情报的技能就可以,要会计数,认识几个字,能撰写报告最好,不行的话能够准确阐述所见所闻也够了。然后教授一些简单的秘密工作技能,其他一概不用。而且也用不着他们如何赤胆忠心久经考验。采取适合的保密和组织制度就可以让他们即使被抓或者叛变也影响不了大局――低级别的情报人员完全可以按照消耗品来培训。”

    “还有应该教授一些掩护和生存技能。”林佰光补充道,“会一二门手艺,或者会念经算命之类,这样情报人员就能够利用职业作为掩护进行流动。”

    “当然,也可以有针对性的培养一些高级的人才。但是我反对直接培养高级情报人员――这种所谓的直接培养情报精英的制度是不可行的。应该从工作了若干时间的普通情报人员中选拔优秀分子来进行继续教育。”谌天雄继续阐述他的情报人员教育理论。

    这样的建议才算是有建设性的,听一下第一线人员的想法果然是很有用的。江山暗暗点头,其中的一些关节他也想到过,不过没有形成系统。现在这二位说得比他全面系统多了。

    “那好,以后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来培训情报人员。”江山立刻肯定了他们的建议,“这样听你们一说,思路活泛多了。还是第一线的同志考虑得全面。”

    “哪里,哪里。”林佰光很客气的说。

    江山见会议气氛已经变得比较融洽,这时候他才说道:“关于情报工作的开展,我的思路是这样的:

    “我们把情报工作分成两大类,第一类是是可以有目的、有计划的、容易建档保存备查的,即各个地区的稳定信息的收集和编纂。比如地图测绘、交通考察、物流经济情况分析、物产、人力、政治组成与外交倾向、历史沿革、邸报抄件及重要出版物摘抄、长期驻军情况,公共和大型军事设施概述……等等等等。”

    “存档在总情报资料库内?”王鼎在笔记本上画了几道。

    “是的。这些情报的来源可以依托各种部门,包括驻外站之类的机构,也可以派遣专门的人员去这些地方以经商游学游方为名进行实地考察。以古代社会缓慢的发展速度来说,一次考察得到的资料也许十几年都不需要修正。”

    “这太夸张了--”林佰光摇头,“一二年核实一次还是应该的,特别是对交通状况和民情。现在不是太平年月,崇祯朝的十七年基本上是一个逐渐变乱的时代,社会变化非常快。”

    “大致就这个意思。”江山决定不和他纠缠细节,直接说下去,“这些数据不光军事部门,对经济、工业部门也是非常有用的。可以按照保密等级开放查询,包括体制内的土著干部也可以查询。此类情报可以通过公开半公开的手法获得和传递,和其他情报工作实施手法有所不同。我们也无需投入太多的专业人员,可以采用官督民办的体制。”

    江山的所谓官督民办类似广州站扶植起威镖局的模式,沿着交通要道和重要城镇开设各种企业,大部分工作人员可以不从临高派遣而是就地招募,只在其中派遣少数情报人员开展工作就。

    “这种企业还可以提供后勤支援、物流和情报人员交通线的作用。一举多得。”江山说,“同时企业自身的运转可以保证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经费支援。我们只要花开办费,随后就可以让靠企业自身的利润来维持了。”

    “这是我在移交过来的原情报资料委员会档案里找到的材料里找到的一份备忘录,”王鼎说,“发件日期是1629年的八月。和你的思路不谋而合。”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江山表示很突然。

    “昨天又移交了几箱子资料过来,”王鼎解释说,“我们先看看。”

    致:情报资料委员会

    来自:大图书馆-历史资料研究组,一级史料研究员:于鄂水

    主题:于鄂水对情报系统的看法和对号备忘录的评价。

    机密仅此一份,限业务相关人员阅读

    ……

    情报机构需要情报补充资料,可以参考日本的大陆浪人行动,临高组织积极派遣热血忠心的浪人集团向北方和南方积极渗透,用办学开店经商的方式收集情报。

    这个工作是一项非常具体而且庞大的自发工作,需要受过严格教育的土著精英自发的感到在临高现有体制内按部就班无法实现梦想,只有向广阔的大陆率先行动,才能一步登天……

    ……可以让军方、政治保卫总署和其他有关部门共同参与其中,并且实施关键性的领导和业务指导工作。但是不干涉其具体的业务活动。这是半公开的情报机构,可以配合其他强力部门,也是顾问机构收集庞大实体书和明代世界资料的深入整理……

    ……

    对外情报工作太快进入强力的远程侦察行动,我个人以为是不合适的……特侦队的规模尚不足以支撑起这样广泛的行动,……由情报系统的公开机构负责搜集,这种参谋旅行式野外考察完全可以进行。

    ……

    军事情报局可以建立两个组织……一是内河近海舟艇暗杀小组,在海盗河道漕运的混乱中发扬无声近战武器的优势,让一些敌方头目死于无形,荷兰人鬼船满处跑;沿岸城市有情报人员和浪人组的接应下可以执行轻度斩首威慑敌人;二是采取超远程侦搜训练,目标是实现轻步兵小队可以在南中国山林中荒野求生到贝爷的程度……那就是步兵山地的硬探、夜不收,针对山匪水匪等地方武装。正规军平原作战不需要他们,这些特种武装未来的前途主要是用清剿游击队和地方土匪……

    ……

    林佰光点点头,这份材料他是有印象的,尽管印象不深。不过当时的情报资料委员会没有实体组织,政保总署在这方面也不是很积极的响应,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这个军事情报局是怎么回事?”江山对这个词产生了警惕。他刚接手几天就意识到穿越集团里的情报系统的混乱了。难怪林佰光对此不感兴趣,一个劲的要出去干外勤。

    “当时陆军和海军都提议成立专门的军事情报局,后来又有人专门上了一个备忘录谈军事情报局的组织架构。”林佰光说,“不过这个方案太消耗资源,执委会也不怎么感兴趣。事情就搁置下了。于鄂水的后半部分应该就是针对这个备忘录谈得。”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林佰光说,“这份备忘录应该还在情报资源委员会的档案里,你可以找来看看。”

    江山发觉林佰光和谌天雄都不太愿意深谈此事,决定暂时把这事情搁下,还是谈他的“官督民办”的情报系统。

    “……于鄂水的思路比我宽泛。”江山说,“按照他的思路我们可以把渠道拓展的更宽广一些。未必一定要经办企业经商,也可以搞宗教设施或者办学。”

    “这个方面我们可以和宗教办深入合作。”王鼎说,“张道长不是已经表态了吗?”

    “哼,你要和他合作,就得帮他申请人员――他最伤脑筋的就是这个。”林佰光一笑,“你还真以为是张道长精诚合作,给我们提供免费午餐。”

    王鼎说:“要人家出力,给点好处是天经地义的吧。”

    “如果他的新道教真能有他吹嘘的那么强,我觉得帮他申请一些人员也是应该得。大家都得益。”谌天雄说,“和尚道士这种人可以公开的到处乱窜,官府也不大注意。散布谣言也是他们的强项。”

    “至于这种外派的情报机构,个人以为最好最好不要形成公开的连锁或者分号的模式,避免一个机构暴露之后被株连着一网打尽。”江山说,这点上他对起威镖局的大连锁体系是有看法的。但是这个看法不说也罢。现阶段他们还需要起威的帮助,以后他准备逐渐自己建立一个体系――或者正如于鄂水所说的“黑龙会”一类。

    “至于人员的管理,我们可以借鉴赵曼熊搞得侦查网体系。”江山说。赵曼熊在对外情报局正式成立之后发来了一个备忘录,对政治保卫总局在临高周边县设立的对敌侦察网的事情进行了通报和相关说明,并且表示这一资源“可以以某种方式共享”。

    江山对于这一行为虽然有所不满,但是现在他兵微将寡,没有半点业绩,只好忍气吞声。再者执委会给他的指示上明确说过:对海南岛本岛的情报工作不用投入太多精力。而且政保总局眼下只把侦察网布置到临高附近的几个县,没有大规模的铺开。在这上和政保总局去争执是没有意义的。何况他在许多方面还要依赖政保总局提供专业指导和业务合作。这个侦察网的组织结构就是从政保总局办公室主任午木那里搞来的,对方还非常热情的表示愿意在情报人员培训上提供师资的支援。

    侦察网在每一区域设侦察指导员1人,下属2个至4个侦察小组,每组3人,1人为组长,当发展到5人时,即分为两组。指导员与指导员之间不发生横向联系,组长与组长之间也不发生横向联系,实行垂直的按级报告和指导。侦察指导员指挥全区侦察工作,搜集各组长的报告经由交通站将情报反馈过来。

    江山接着谈到了情报工作中的“第二类工作”。即采用暗线操作,针对的是涉密信息和不确定事件,比如打入敌人政权核心的潜伏特务之类。他们的价值相对比较高。这种暗线人员采取交通员单线模式直接联络。不与当地的侦察网发生任何联系。

    “深海潜伏的人员我个人觉得没什么价值。”谌天雄毫不客气的直接反对,“我们推倒大明最多也就是十几年的事情,何必搞什么深度潜伏?我们掌握崇祯怎么想,他往奏折上批什么对我们没多少意义。”

    “起码可以掌握对手的战略动向。”

    “这我不否认,但是要达到这个水平花费的成本和收益相比未免太不相称了。”谌天雄提醒江山,“我们对大明的体系几乎是一无所知,穿越众更是和古人没有一点的相似之处,要打入敌人内部,还要混上高层、核心,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就算有哪个元老发了疯要去卧底,我也要反对――这是送死。”

    林佰光咳嗽了一声:“送死不至于,打入敌人内部还是有价值的。当然混到高层恐怕不大可能。个人认为:不用太刻意的去需找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有合适的机会就不要放弃。有几个混入敌人体系的潜伏特务或者关系还是有用的。”他提醒道,“比如我们的唐僧计划。这个方案的前期准备已经完成了。”

    “唐僧计划难点就在于让一个现代人去冒充大明官员的难点太多了。等于要把这个人重新进行教育和塑造,”谌天雄说,“万一失败,损失惨重。”

    “唐僧计划还在继续实施中吗?”江山在成堆的档案中看到过这个行动方案,里面收集的材料很丰富。有北炜写得参谋旅行的专题报告,有雷州站的各种社情调研,但是没有下文。

    “,唐僧计划从来没有取消过,”谌天雄说,“问题是谁去当冒名顶替的土匪?”

    “是啊,而且按照上面的计划,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束之后,雷州就要收入囊中,再去冒充这个知府有点多余了。”M!~!

第三十九节 于鄂水的研究

    第三十九节于鄂水的研究

    江山倒是兴致勃勃:“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占住这个知府的位置,可以设法提前让他调转到其他岗位上去。花钱运动一下把他调到南京或者北京的中央部门去。不是说东林党里不少人卖官鬻爵也干得很起劲,给钱就能办事吗?”

    “还是那句话,谁去?”谌天雄摇头,“按理说安插这么个人是有益无害,但是元老里根本挑不出这么一号人来。”

    “危险性很大吗?”

    “这个危险性是基于任何元老都没本事扮演一个合格的大明官员。一出场立刻就要露陷。不谈最明显的口音和外貌问题,一个大明知识分子的基本素质,元老们就没人具备。”林佰光有点遗憾的摇头,“这不是靠几个月的恶补就能学得会的。这个机会其实很不错……”

    “要是我大清就好了,捐官班子满地跑,什么烂人都能当官。”王鼎说。

    林佰光说,“我提议选择一名信得过的土著去冒充雷州支付。这是唐僧计划能成功的唯一可能。”

    “土著信得过么?会不会当官当迷糊了,把我们给出卖了谋个真正的官帽子。其他倒不怕,就怕在他幕后遥控的元老遭殃。距离远了我们救人都来不及。”

    “那他自己的罪名也够大了。”林佰光说,“我觉得还是能掌握住他的。只要大家动动脑筋,还是有办法想得。这事情于鄂水当初很有兴趣,我建议你不妨找他来谈谈。”

    “这事情非常难,”于鄂水老生常谈,“最理想的状态是我们找一个元老来当知府,不过我研究了下,就算从现在培养起来,这个人又聪明学习刻苦,没有二三年工夫也办不成。”

    他在大图书馆里负责历史资料检索汇编,事情不多。空闲的时候对唐僧计划花了不少精力研究其可行性――与其说于鄂水真得想推动这个计划,不如说纯属是一种休闲型的研究工作,类似于过去架空“一个现代人如何在大明当官”这样的议题。越研究越觉得有兴趣,感觉就好像过去写论文搞课题一样。而且他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正生活在大明,临高这地方虽然科举不盛,好歹也是出过一个进士若干举人,外加还一批秀才。科举正活生生的存在在自己身边,用不着一个劲的揣摩书上是怎么说得,还要考据真伪。

    除了翻史料,他还走访了一批临高县的科举人物,向他们请教科举方面的种种知识。包括县里的几个秀才、举人,县学里的王教谕,甚至刘大霖也接见了他一次――刘大霖不知道他打得算盘,以为这澳洲年轻人“心向教化”,有心要参加科举,顿时大为激赏,不仅大谈自己的科举见闻,还说了许多做八股文,写试帖诗的技巧,还推荐了几位当代写“白帖子”的高手的闱墨推荐他临帖。

    “殿试的时候,卷子要写得大、光、圆为好,一笔好字胜过一篇好文章。”刘大霖对他谆谆教诲,“殿试说是皇上亲试,实际以主考荐卷为准,皇上只是御笔点个名次。殿试须臾之间就要决定名次,谁来看你的文章?主考荐卷第一就是看书法。”

    最后刘大霖又拿出几本刚从广州买来的闱卷文集,谈了一番最近几次科举场中的文风变化,以及他对朝廷取士时候的文章倾向。

    这番学问虽然对于鄂水的研究没什么用处,但是让他极为佩服――果然猜题押题这种事情是古已有之的。

    不过这么一来,于鄂水对一个现代人能当大明的官员这个想法基本上是绝望了。

    “……我们的这个冒牌知府,他不需要经过科举――这还好点,但是起码要懂科举的道道。比如八股文的撰写和好坏评判,如果这个都不懂,在处理府里的学务的时候就会露陷;其次是能写诗。”于鄂水说,“我不知道我们这五百多号人里有谁会写真正的古诗词的,但是作为一个通过科举上来的人,诗词水平不高是正常的,根本不会就奇怪了――科举考试除了八股文就得写试帖诗,你不会写诗,又不懂格律音韵,旁人对你的科名是怎么来得要打几个问号了”

    众人的心已经直往下坠了。什么八股文,试帖诗,这些东西不用说也和天书一样。

    “……然后我不得不说书法问题了。”于鄂水的脸上泛着奇怪的笑容,一副知识分子摆难题的洋洋得意的摸样,“现代人大多养成了用电脑做文字处理的习惯,现在写钢笔字铅笔字已经是七歪八扭了,再写毛笔字恐怕连店里学生意的小伙计都不如。还得练字――另外,凡是经过科举的人都会写白帖子,这得另外练。”

    “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根本没指望?”王鼎说。

    谌天雄是一副“原本就是这样”的表情点头说:“要不是这些问题,当初怎么会停顿下来?”

    “问题还多着呢还有个口音。我们大家普遍习惯说普通话――这种普通话是以现代北京话为基准的,而现代北京话又是在清代的北京话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清代北京话是怎么来得呢?”于鄂水来了个神秘的微笑,“主要是明代北京的原住民加上八旗和他们带来入关的大批辽东陈军汉人,这三者之间的口音混合而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口音和鞑子比较有共同点?”江山大惊失色。

    “严格的是和辽东的陈军汉人相似,”于鄂水说,“当然,这两种语言不是一回事,相似度也不见得很高,但是里面的确是有相似的地方。”

    “口音问题我觉得可以改,不会太难。”林佰光说,“我现在就能说大明的官话了――和现代南京话差不多,如果有心学不难,三四个月足够了。再说口音问题不算太大的漏洞,广州雷州两地都没出过纰漏。”

    “口音问题是相对最容易解决的,当官的学会官话,大体也能混得过去了。”于鄂水说,“但是前面两点,很难。尤最~快其是第一点。”

    “还有两年,突击培养一下应该可以吧。”

    “按照刘大霖和本县的秀才们的说法,一个人从开蒙起步,到能考取秀才的水平,大概需要十年功夫。当然能不能考中还得看运气。考秀才的难度比考硕士研究生要难多了。”于鄂水说,“虽然冒牌知府不需要去直接考科举,但是要熟十三经,还要达到对八股、诗词略通的水平,恐怕有得要三四年功夫――前提是此人得够刻苦,还要有学习的兴趣。”

    “归纳下来就是,元老是不可能当这个冒牌知府的。”江山说,“你想说得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么说,如果有人愿意刻苦学习,他又足够聪明的话,也许二年也能搞定。起码临高还有人能够讲授这些知识。”于鄂水说,“冒牌知府有个好处,就是出身籍贯这套东西全是现成的,用不着另外做。而且古代没有照片,冒名顶替很容易。”

    “足够聪明的人很多,愿意刻苦学习的人恐怕是没有。”江山很清楚,这伙元老要他们“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刻苦学习什么《十三经》、八股文、练书法,还不如要他们下乡去当农技员。起码有人鞍前马后的奉承,说不定还能搞上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之类。

    “看来真要实施唐僧计划的话,只有土著能选用了。”林佰光知道于鄂水这通高论虽然有卖弄自己的研究成果之嫌,但是道理还是完全正确的。

    江山说:“土著人员要有这点本事,还得忠心耿耿,这个人选――”他面露难色。

    “有一个人,你可以考虑看看。”于鄂水说,“张兴教。这个人的档案你可以调阅了看看。”

    “谢谢了。”江山说,“我们对外情报局有意向大陆上派遣情报人员,事实上也有不少元老愿意出外勤,但是经你这么一说,反而有点犹豫了。”

    “我知道,”于鄂水点头说,“我的建议是,派出元老可以,但是最好不要混官员这个身份,除非是混在荒僻的远州恶军,否则一旦应酬起当地缙绅很容易露陷――缙绅一般都通着省里和朝廷,就算不是举报,寻常家信里当笑话逸闻说说都可能带来麻烦。”

    “这么说来外派人员还是要走广州雷州的路线,当商人之类?”

    “商人、和尚、道士都可以。地主也凑合。冒充知识分子,想抄袭**诗词或者纳兰性德词来当文人诗豪的想法还是趁早丢开的好――凡是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律都不能出外勤。”于鄂水对此似乎深恶痛绝,“对所有擅自侵占古人知识产权的现象必须严厉打击所有使用这类材料必须得到大图书馆的认可否则就是剽窃”

    众人不知道于鄂水为何对此深恶痛绝,一时愕然。

    谁也不知道于鄂水前些日子向某秀才请教科举知识的时候出了个不大部小的糗事。这家秀才是乡下的小门小户之家,没有太多礼防上的讲究,无意间便让他看到了自家的女儿。于鄂水颇为心动。于鄂水便乘机吟诵一首袁枚的词,来表现自己的“才情”。对方的表现不是“五体投地”也不是“激赏万分”,而是表现的很诧异――原来早就有穿越众剽窃了袁子才的这首词来这里献过殷勤了。

    一想到这事,于鄂水就咬牙切齿,当然这番心思不能向别人说。只是一个劲的写知识产权备忘录提醒执委会,对古人的知识产权要严加控制,不能随意供元老使用。所有明末以来的诗词著作必须先申请才能使用……

    江山开玩笑的说:“幸好这是明末,能抄袭的就剩下清代文人了,清代诗人词人能抄袭的不多……”他接着咳嗽了一声:“我看,我们得自己搞个培训班来培训情报人员。不仅包括土著,也包括愿意出外勤的元老们。”

    “这个主意我很赞同。”于鄂水说,“特别是元老,长相、举止、生活习惯和语言都与大明的土著相差太多,没有一定的培训冒冒失失的出外勤很容易出事。到时候就不比广州雷州两站了,那是近在咫尺,出了什么事情二三天时间临高就能开始营救活动。到了大陆上一旦出事就只能靠他自己了。别说什么北镇抚司或者东厂了,就算是关到县里的大牢里就够元老脱几层皮了”

    “于研究员,你对明代社会情况掌握这么多,不如到对外情报局来供职怎么样?你可是我们这里的大明问题专家。”江山说,心想自己这边的总局职位大多是空缺的,于鄂水要来得话让他当大明处的处长也够格了。万一他喜欢轻松点的,不如设个情报人员培训中心让他当主任。至于级别可以套用兼任大明处副处长这个职位来解决。

    “当兼职的顾问没问题,全职的不干。”于鄂水一口回绝。他在大图书馆里混得舒舒服服的,除了完成指派的任务之外时间几乎完全由自己支配,正好干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工作。才懒得上这样的实体性工作的衙门来埋头文牍之中,“要有什么史料方面的问题,随时欢迎来电,我一定尽力解答――这也是我的工作嘛。”

    没能拉来这个战力,江山略感失望。于鄂水大概知道他的心思,说:“我有个人选,他很想到情报战线上来干活。你有兴趣没有?”

    “当然,我现在就是缺人手――”江山还有半句话没说,特别缺愿意坐办公室的人手。

    “这个人你肯定满意,”于鄂水说,“此人对情报工作非常感兴趣,在我们那负责文献检索和翻译工作,顺便也在农业部帮忙养养细菌。这人最喜欢的业余活动就是翻译研究各种制造陷阱和IED的资料,还亲身到博铺的靶场去试验过几次。办事的计划性很强。”

    “叫什么名字?我去向组织处调他。”

    “名字叫李炎,干细胞生物学博士,”于鄂水说,“此人对情报工作曾经写过一个备忘录。你要愿意可以看看,不过这个备忘录应该是针对军事情报的,和你们这里不对路。”

    “哦,是不是号备忘录?”

    “我不记得了编号了。”于鄂水摇头,“我还写过一个评论,不赞成他的想法――他的那套东西就是克隆美军的体制――要这么搞我们这会就破产了……将来或许可以。”

    接着,大家又就下一步的布点进行了讨论。情报系统的大陆布点涉及到穿越集团未来的战略布局,眼下还没有就这个问题得出定论来。不过,消灭刘香、郑芝龙,寻机占领大陆沿岸的重要战略地点,打通大陆沿海交通线这些大致已经形成了共识。

    “如果要干掉刘香、郑芝龙,就得设法到福建去布点。这样才能有效的掌握郑芝龙的动向。”于鄂水说,“郑芝龙的老巢是在安平,他现在有了合法身份,对安平的经营不遗余力,安平有他的大量产业和宗族,另外一个就是中左所了。最好能在福建的漳州、泉州这一带设立情报站,时刻打探郑芝龙和李魁奇的动向。”

    至于广东这块,大家一致认为不需要再花多少力气,广州、雷州两站经营的已经很到位了。加上起威镖局的产业覆盖,不需要再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把情报和贸易的关系理顺就好。

    至于澳门,大家认为此处应该设一个据点。不仅用来收集葡萄牙人的情报,还能得到许多郑芝龙的消息――葡萄牙人和郑芝龙的关系很紧密。这个据点即可以作为对外贸易的窗口也能用来收集情报,一举两得。

    “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江南――或者说叫长三角地区。”江山说,“这里必然是集团占据珠江三角洲之后的第二个重点目标。”

    江南丰富的物产、广阔的市场、充沛的劳动力还有已经初步成型的资本主义式的手工工场是比这个时空的珠三角更优越的一块根据地。元老院一直有人鼓吹“取江南定天下”。把江南作为主要攻略目标的呼声不断。

    “不管元老院或者执委会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取江南,我们都要从江南获得资源和市场,所以在这里布点绝对是有必要的。”

    “不仅可以兼顾商贸,还能顺便收集各种情报,一举多得。”王鼎说得眼睛发光,“谁要能去江南当站长简直是大大的美差啊。”他遗憾的想到了自己已经破灭的宏图。

    “这地方各部门恐怕都想插手,”谌天雄说,“德隆银行也想在江南插一脚吸收存款,搞金融业。”

    江山摇头:“德隆银行最好是单独成系统,不和情报部门和商贸部门混为一体。搞成单独的一条线。”X!~!

第四十节 黑龙会

    第四十节黑龙会

    “江南的话,无非是是南京、苏州、扬州和松江这几块地方。”于鄂水说,“其实松江的布点可以选择在上海县,松江本身是个工农业城市,虽然出大量的布,在商业航运上的价值没有上海县这个港口来得大。”

    “北京呢?”

    江山说:“北京的话德隆银行肯定会去布点。严茗还打着吸纳贪官和太监的赃款的生意。我们情报局也该去开个小买卖什么的,打听朝廷第一手消息。”

    “辽东这块我们不应该忘记。”林佰光的眼睛里冒出奇异的光芒,“完全听凭李洛由居中不是很稳妥,再说此人未必能完全信任。我们派人直接在当地掌握第一手材料。如果有必要,搞个商站也是应该得。”

    “到辽东去长期驻扎不得剃头留辫子,没人愿意的。”

    “先派个人去看看也好,不一定要常驻。”江山想,是不是能常驻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计较已定,江山把会议上谈得问题整理了一份资料去向马千瞩汇报。

    马千瞩看完报告之后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他说:

    “你要充实人员我没意见,你去找组织处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调到情报局任职的。还有,组织处最近出了一个文件,关于各部门机构定编的,你先看看,撰写一个编制表出来。”

    “是,我一会就去。”江山知道马国务卿是个讲究“苏维埃式的同志礼节”的领导,喜欢简短干脆的回答和利落的表情。

    “人员编制不仅有元老的,还有土著人员也要定编。”马千瞩说,“这个问题你们多商量,这里面牵涉到明年的财政预算问题――明年开始,所有的行政机构都要有预算和决算,你心里有个数。”

    “明白”江山利落的点了下头,“有几件事情还想请示一下。”

    “说吧。”

    “我在提交的情报活动方案里提到的‘官督民办’的收集思路,还有在大陆上设点,”他说,“这都牵扯到和殖民贸易部的业务关系怎么处理的问题。”

    虽然情报人员可以使用各种掩护,商人毕竟是最常见最容易的掩护身份,而且能就此建立起大陆的商业网点,一举两得。

    “这事我还得和殖民贸易部的次官商量一下。”马千瞩说,“既然是双方受益,新开设的商业站点应该由他们投资才合适,你们搞情报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山见督公准确的找出了他话里的关键部分,还表示赞成,很是高兴。

    “至于要不要派人去辽东,我个人的意见是没有必要。既然有李洛由当我们中间商,何必再派一个元老去?多此一举嘛。后金一共就这么大的盘子,轻轻一砸就稀巴烂了,我们管皇太极多尔衮大玉儿小玉儿想什么呢。”

    “我觉得摸清辽东的情况对将来的征服辽东的军事行动还是有一定的意义的。”江山说,“我的想法是效法日本浪人的活动,对辽东的地理、天气、城寨、商业、人口之类的基本情报进行搜集,为将来采取军事行动和全面肃清提供情报支持。长期来看用不着派元老去,但是前期应该派个元老过去坐镇指挥一下。”

    “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又有哪个元老愿意剃头冒这个险,我也不反对――免得有人说我们不尊重民意。”马千瞩表示无所谓,“不过去得人要经过组织处核准,有些特殊技能的人才不能去。”

    “好得。”江山一阵发冷。他有个不能说出来的感觉:马督公看元老其实和看土著没什么两样。

    “外派的情报站,”江山继续汇报,“除了和殖民贸易部合作的驻外站之外,我还打算另外成立一个单独的系统,我称为‘黑龙会’系统。”

    马千瞩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摸样:不管你是黑龙会还是白龙会,要不红花会,江山的来意他很清楚,无非就是要经费。

    搞情报要钱,而且还是大量的钱。不能用流通券。得用大把的银子或者能够换成银子的货物。现在白银是“外汇”的身份,必须一事一报的申请,手续很麻烦。

    江山锲而不舍的谈了下去:“黑龙会组织是个民间的组织。由穿越集团体制下的民间资本出资去大陆上各处设点布局,情报局只派遣关键性的人员在其中潜伏指挥。甚至可以考虑就地招募大陆上的情报和行动人员……”

    他谈了十几分钟关于这个黑龙会的组织体系和运用模式。马千瞩这才开口:

    “你考虑过由临高的哪些资本家来当黑龙会的出资人了?”

    黑龙会的官督民办的思路是不错,问题是驻外站是穿越集团的产业,可以靠着执委会的一纸命令进行合作。而民间资本家,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逐利,没有足够的利润,谁会来冒这个风险参加什么黑龙会

    “我考虑好了,一个是林全安的全福行。林全安是靠了为我们负担大宗采购而发家的。现在我们的供应体系渐渐完善,对外贸易体系也建立起来了,他靠着早期的垄断性供应商的地位获取利润的日子迟早要结束,必然会选择转型。”江山已经做过调研,林全安最近从穿越集团得到的订单正在减少,利润也小了许多。当然,他从本地快速扩大的人口中获得了一部分利润补偿,但是总体上处于下降的趋势。

    江山认为:林全安现在正急于寻找新得商业出路。和他合作是很有可能的。

    “林全安在海南各地已经有了广泛的商业联系,但是海南的市场很小,很多原本由他采购的物资也变成由我们自己直接获取,所以他有走出去到大陆上发展的意图。”

    千瞩来了点兴趣,“说下去。”

    “林全安之所以迟迟未动,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大陆上他缺少靠山。毕竟他的发家是靠着我们,而且整~理]我们还为他的商业发展提供了保驾护航的作用。一旦到了大陆上就脱离了临高的势力,他对此没有信心。

    “所以我准备利用他这个心理,让他充分感到我们没有忘记他,我们的利益和他捆绑在一起,而且,会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在幕后支持他,林全安就会愿意成为黑龙会的一员了。”

    “很好。”马千瞩简单的评论道,“还有呢。”

    “当然是润世堂了。”

    “你把临高的资本家一网打尽了。”

    “是,”江山说,“卫生部的刘三有过一个备忘录,是关于以润世堂为依托,建立大明的‘屈臣氏’连锁药店的事宜。

    “润世堂的东家杨世祥正在投资搞中成药的机械化生产,而且他的大部分产品也是依托大陆进行销售的,扩大在大陆上的投资是他原本就有的意图,我们只是利用这个意图……”

    “咳,”马千瞩咳嗽了一声:“杨世祥在大陆原本就有自己的商业网络,他对我们的依赖性不如林全安那么大。你要他冒风险参加黑龙会搞对大明的情报工作有没有可能性?”

    “可能性一半对一半。”江山坦然说,“一开始不需要让他知道,我们只利用他的分支机构作为掩护――直接安插情报人员到他的机构里去。等到他见识了我们情报机构的能力之后再告诉他。”

    这样当然也可以。不过润世堂和林全安的全福行不一样。全副行对穿越集团的意义只剩下一个样板;润世堂却相当于穿越集团的子公司。而且杨世祥和刘三在大明准备走得是连锁药店的路线。要是一家出了纰漏就会全军覆没。且不说杨世祥的态度会怎么样,就是刘三和在润世堂投资的卫生部也得暴跳如雷。

    “这事情,你一定要和刘三、卫生部还有商业部沟通好。”马千瞩提醒他。

    “是,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们就暂缓润世堂的方案。”江山说,“用黑龙会体系我们能减少很大的投资,一部分可以由这些资本家来承担……”

    另外一部分自然就是我们来承担了。马千瞩想,说了半天还是要回到关键问题上了。

    他说:“好吧,你写个方案,再把预算估计一下送上来。”

    马千瞩关照候闻永:这几天凡是收到的关于对外情报局的文件全部优先送到他的桌子上。候闻永已经荣升为国务卿秘书。他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师爷”级别的职务感到高兴,但是又很尴尬,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各部门的秘书几乎全是年轻的女性。每次召开秘书会议的时候,他就成为“万红当中一点绿”。

    “然后你去一次殖民贸易部大院,请他们的次官来一趟。”马千瞩吩咐,“嗯,不要到政务院大院来,到办公厅休息室去。”

    他想:对方虽然是次官,毕竟也是和自己平级部门的次官,双方没有隶属关系,直接叫到这里来显得自己太跋扈了。风评会很不好。

    殖民及贸易长官至今还没有选出来。按照《共同纲领》九执委全是政务官,需要由元老院选举产生的,但是里面的好几位到现在还没产生,这些职位要不是无人问津要不就是窥觊的人太多,元老院开了若干次全会还没解决。

    于是有志于这些业务的人员就走了事务官路线,执委以下的职务是任命制的,司凯德就走了这条路线,很顺利的当上了殖民及贸易部的办公室主任――目前来说等于是该部的次官了,而且实际代行着该部的大部分行政权力。

    司凯德学得是雷达专业――这地方有几台雷达,不过要造出雷达很有难度。什么叫“屠龙之术”他立刻就明白了,到目前为止他的全部专业经历就是为穿越集团仅有的几台雷达做维护保养工作。

    马千瞩知道这个人。此人在政治上是个寡头主义者,反对议会民主,和北美分舵的首脑人物钱家兄弟势不两立,还把单良称为“肥皂箱上的野心家”。马千瞩觉得此人在殖民和贸易事务部当官正合适:这个部的工作太普世太民主的人是干不了的,但是赤lu裸的宣扬种族屠杀之类的人物也不合适――他们太极端了,时刻都想表达自己对理想的忠诚,不知道很多事情是要分阶段进行的。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上“离开中”的牌子――这种牌子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绿色,意思是十五分钟以内的短期离开,一种是黄色,表明离开时间可能长达一小时。以免有人空等。

    马千瞩下了楼,从办公楼的后院开门出去――这里有一名土著警卫。他亮出自己的通行证,警卫仔细的核对了照片和他的面孔,接着在登记本上写下了他离去的时间和通行证号码。

    他看着这个警卫黝黑的面孔,一丝不苟的按照警卫规章笨拙的抄写着阿拉伯数字,心想:我们这套制度还真得贯彻下去了,既然人可以改造,社会也能改造。

    “您的通行证,首长。”警卫来了一个立正,拉开了后院的门。

    “谢谢。”马千瞩收起通行证,缓步走了出去。

    打开后门是一道长长的露天夹道,直通执委会办公厅所在的院子。各个机关大院之间的夹道可以使各部门的人员不出大门就直接在彼此的建筑之间走动,便于保卫和出入控制。

    夹道里没有人,非常的安静。马千瞩甚至能听到鸟叫的声音。这种鸟鸣在百仞城附近已经愈来愈少能听到了,邻近工业区的机器的轰鸣和浓烟赶走了这里的鸟类和动物。

    鸟鸣的却如此欢快,对了,临高的春天已经到了。这地方毕竟是y热带,冬天即短暂又不明显,树叶不会枯萎,花儿四时开放,中午的时候,你总是可以穿着衬衣甚至汗衫到处跑。马千瞩喜欢四季分明的地方,可以感受到植物荣枯,四季更替的岁月流逝……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回想起最近财政总监部送来得关于财政体制、税务制度和会计制度的几项制度建设的文件。还有五道口财金会议上裔凡、陈策等人的谈话内容,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正在向他涌来。

    这种压力别人很难理解,甚至不会理解――财经制度,这不是堂堂正正的制度建设么?正如有人说的那样:没有会计和财政体系,难道倒退回物物交换的体制?

    不,不是这样的。马千瞩心想,这是一场路线斗争。

    简单的说就是工程师和会计师的冲突,是两种不同的发展思路的路线斗争。

    会计师着急要搞财务,用经济指标来控制社会,用管企业的方式来管企业。工程师则打算用复杂的一套技术指标来尽快扩张工业。

    马千瞩认为会计师的思路只适合单个企业,而且还是那种随时能够在多个供应商,多个物流商,多个出售方式中切换的企业。这样的企业才能以资金为中心进行管理。

    他在自己的秘密备忘录中写道:

    ……在临高的现行经济状态下,以裔凡等人的这种思路是没有意义的。资金在不同的供应商――即其他工厂的生产工艺――那里完全不能等同使用。无法线性地用一种指标去换另一种指标。即流通券不是真正的通货,工业化产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成熟的市场可以随便应用微观经济学。所以市场化是不成立的。必须用复杂指标,即技术核心控制。只有大路化的技术,成熟的技术,也就是可以开放给土著经营的技术,才能走纯资金控制路线。

    ……

    高技术永远不走市场。因为本身价值无法市场化衡量,这时候就必须走工程师核心路线才合理。计划经济必须在核心产业保持,用垄断利润来弥补开发成本,用技术优越性来对付微观效率损失。

    ……

    但是,从一个政府的角度来说,很难否定货币、会计、审计和核算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这套体制,现代政府就无法运转,包括现代政府运作最起码的财政预算和决算。所以,该如何在其中取得平衡是件很关键的事情。

    他想,自己应该找程栋谈谈,他对自己的理论应该能够明白。当然了,程栋现在也支持裔凡这伙人的方案――这是很自然的,这套方案一旦得到通过,财经部门的权力就会呈几何级数的上涨,人是不可能抵制住这种诱惑的。

    他忽然想了起来,最近财政总监部送到执委会秘书处的文件里有一件是关于添加“专职银行警卫人员”的请示报告。这份报告毫不起眼,放在一堆事务性报告中。按照程序,只要在执委会上通过,再到元老院常务会上三通过,这事就算成了。

    哈马千瞩想,你是要想搞财政部特情局。这事能不能作为筹码?他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筹码太小了,财政部特勤局这么个机构能和影响全局的权力相提并论?X!~!

第四十一节 合作

    第四十一节合作

    不过,这事可以作为提醒其他执委,特别是企划院总裁邬德的警钟。一旦采用了“裔凡-陈策”体制,企划院作为计委的直接后身所受到的影响他当然是预见得到的。

    马千瞩在夹道的终点拉响了门铃,包着铁皮的门上立刻出现一个窗口,里面露出一双警觉的眼睛。

    “通行证。”

    他把通行证递过去。

    几分钟之后,门开了,警卫来了个立正敬礼:“您好,首长。”

    “好含糊的说了几声,收回了通行证,随口问:“萧子山在吗?”

    “在。”

    马千瞩看了下院子里的青砖小楼。萧子山的办公室就在二楼的顶端。他要是从窗户里看下来就能看到自己――照他的一贯做法,肯定要和自己来应酬应酬。想到这里,他紧走几步赶紧脱离这个视线区。

    办公厅休息室就在办公厅的后院。萧子山让李潇侣搞了个景观设计,造了一座敞轩式的假古建,四面移栽了好些花木――眼下茉莉开得正盛,雪白的小花满枝,芳香袭人。

    这是个类似茶馆的地方,屋子里很敞亮,里面有藤制的座椅,很象马千瞩去过的苏州杭州的茶馆。清风习习,是个休息谈话的好地方。不过这里没有服务员,茶叶、开水和饮料全是现成的,整齐的包装好了放在矮柜上。自带杯子也可以,用这里的杯子也行,沿墙有水槽,还备用刷子和小包的漂白粉。墙壁上贴着一张纸:“使用茶具之后请自行清洗”

    马千瞩给自己泡了茶,悠闲的等了几分钟之后,司凯德才匆匆赶来。

    “你好,国务卿。”他打了个招呼,其实他和马千瞩不大熟悉,只在执委会扩大会议上见过几次。

    “叫我马千瞩好了,司凯德同志。”

    凯德点头。这个人大概三十上下,身高175,体型相当标准,长着大众脸。按照政保总局的政治鉴定此人是个沙文主义者,仇英仇美,理想是建立殖民帝国,在有生之年进入第三次产业**。就这最后一点来说,马千瞩认为他和自己还是由共同语言的。

    马千瞩把对外情报局设点的方案向他做了介绍。

    “……江山的想法是现在在大陆上的布局布点,基本上还是要搞情报和商贸一肩挑的体制。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人、财、物的使用效率,避免重复建设。”

    “您是说,类似广州站的模式。”

    “大致是这样。不过这类站点可能达不到广州站这样的规模。”

    “投资和经营由殖民贸易部负责,同时负责情报人员的支援工作,是这样的意思吗?”

    “当然。”马千瞩点头,“不过我要纠正一点,严格的说投资都是由企划院和财政总监部提供的。”他闻到了一种要讨价还价的气味,迅速的打掉了这种可能性。

    “是,”司凯德点头,“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我们的部门负责经营活动,那么在这些站点的选点上就会有商业性的考虑。而不是单纯性的出于获取情报考虑。有的地点情报局认为有重要的意义,有必要布设常驻点,但是从商业考虑这些地点可能无法获得足够的利润,甚至连维持站点本身运作的利润都赚不到。”

    “如果有这样的地点,就由情报局单独负责。”马千瞩很干脆。

    “这样的话我同意合作。不过我希望情报局提供一个他们希望布点的列表,这样部里可以进行一次综合性的评估。”

    “没有问题。”马千瞩说,“我会告诉江山来找你的――这个地点列表你必须保密。”

    “当然,”司凯德说,“我正在起草一个增加驻外站的报告。既然情报局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们就可以和情报局联合起草这个报告。”

    “这事情你可以和江山慢慢的讨论。”马千瞩漫不经心的说,“你们的布点打算怎么安排?”

    司凯德咧嘴一笑:“大规模布点的事情,商业部、轻工业部也着急,他们都想拓展大陆市场。”

    马千瞩知道,这是因为最近白银的储备正在不断下降中,穿越集团最大的财源:雷州糖的榨季还没开始。而工业化的消耗却是一分钟也不停止的。作为主要赚取“外汇”的部门:商业部和轻工业部,他们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

    “我们讨论下来,首先是在江南布点――南京、扬州、苏州和杭州。这四个地方最有商业价值,我们的高质量工业品会很有市场,福建最好也能搞一二个点。”

    福建是重要的外销瓷产地,克拉克瓷大多出在这个地区,还有就是本地丰富的茶叶资源,二者都是重要的外销货源。就穿越集团自己的需求来说,高岭土和茶叶是很需要的资源。

    其次是北京和张家口。

    “张家口?从山西老财手里抠出钱来,很不容易。”

    “张家口是蒙古货的交易重镇,皮货和马匹,难道执委会不想要。”

    当然想要。皮货可以用来转口――欧洲人对皮货的热情极高,至于马匹,穿越集团最缺得就是这个。别看农委会的一干人对蒙古马很瞧不上,嫌肩高低,嫌体格小,但是这种马耐粗饲,能搞上几百匹当畜力也是相当好的,起码比慢吞吞的牛好用。再说军队对马匹也有极强烈的需求――张柏林已经抱怨过无数次了:用代畜输卒拉炮是一种野蛮落后的军事体制。

    “蒙古货怎么运?从张家口到关内的任何一个出海口,这个距离不近。”

    “这就要情报部门想办法,第一要搞定镇军的将领,由他们出面搞手续,不然马匹根本不能上路,其次就是要在北方沿海地区搞一个出海口,就近把从北方交易到的货物装上船。”

    “考虑到的布点就这些了?”

    “是,江南地区的商业布点可以更密集一些,比如镇江、上海也可以布点,不过暂时就先这些吧。点太多了投入就不够了。”

    “很好。”马千瞩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

    司凯德不知道这“很好”是赞许他的工作做得好,还是表示“就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

    “除了大陆之外,我提议在澳门也设置一个点。”

    “澳门有个叫……”

    “黄顺隆。”司凯德提醒他,“这个人是我们在澳门的代理商。但是此人做生意不很积极,他的业务无非是坐地收赃,倒卖违禁品而已。现在对我们来说价值愈来愈小了――他满足不了临高的胃口。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直接面对葡萄牙人的销售窗口。”

    “不是有了个李华梅在代理。”

    “这个人,”司凯德说,“很可疑。您应该知道她恐怕靠不住。”

    “要是这样可以考虑设一个。”

    “最后就是在越南的设点。”他说,“一开始设在北圻,这里是我们的大米和煤炭的来源地。设立一个贸易站是非常有必要的。”有了贸易站自然就有情报工作。

    “在北圻设点是件大事。恐怕要各部协同才行。北朝未必能允许。我们要做好军事斗争的准备。”

    “先试探试探如何?”司凯德早就在筹划这件事情了,上次雷州的常师德还专程回临高就这个问题和他讨论过:雷州站和广州站准备成立对越贸易公司,除了在鸿基采煤,同时还搞贸易活动。

    在北圻搞个商站货行不难,只要有钱赚,北越的小朝廷还是欢迎的大家来做生意的――很多大明商人已经在当地有了货栈商行。难得是在鸿基的煤矿开采。这事情就比较棘手了。很难想象北越小朝廷会对一伙奇怪的海外之人挖煤的举动不闻不问

    司凯德的算盘是如果马千瞩不反对,自己先小规模的在鸿基搞一下。反正手头有人力物力可以调用。

    “这事还是要提交到执委会讨论一下。牵涉到对外关系问题。”马千瞩说,“北圻可不是东南亚土酋。军队也有几十万。现在闹僵了关系,恐怕我们也不容易对付。”

    几天后,关于情报局和殖民贸易部在大陆联合布点的提案在执委会获得了通过,随后在元老院常委会三读通过。至于北圻的布点,执委会和元老院“原则通过”,同意可以派遣小规模的队伍进行试探性的布局――前提是“尽量不发生军事冲突”。

    司凯德觉得很憋屈――殖民应该是血淋淋的才对,没有大炮火枪的奏乐怎么能称得上“殖民开发”。

    “我们对越南人都要畏首畏尾啦。”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着牢骚,随后拿起电话来,“接组织处……对,组织处吗?我殖民贸易部办公室,我要调几个人的档案……不,调动手续暂时不办……对,第一个叫贝凯……”

    李炎盯着显微镜下的菌丝――这是农委会的生物试验室。里面挤着七八个人,一群学分子生物学,干细胞之类21世界前沿科学的博士硕士都在黄大山的领导下研究各种实用菌种。这是学生物的人两个选择中的一个,另一个选择是去卫生部的生物试验室,那里专门和病毒疫苗打交道。

    他在板夹上写下自己的观测结果――这种活计即无聊又枯燥,好在他也习惯了。按部就班的搞计划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李炎把显微镜交给别人,走出了这间已经变得拥挤的实验室。从空气浊热的实验室走到外面只觉得空气无比的新鲜。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相比其他地方,农庄这里的空气还是不错。

    他已经接到了调令,明天就上对外情报局去干活了,老是在图书馆里干检索和治疗翻译这样的活计也是在太没有挑战性了。他习惯于枯燥的工作,可不等于习惯于简单的工作。情报工作正合他的脾胃。

    李炎不打算当什么007,也不想当,他想当得是办公室里的计划人员。最好是培训人员。专门讲授各种阴谋诡计和陷阱,还有他心爱的IED――尽管这东西有没有使用的可能性还存疑。

    几天后,第一届派遣人员培训班开班了。之所以说是第一届,是因为这个班的学员与众不同――全部是有志于献身于情报或者贸易工作的元老。他们都是主动递交申请,要求到大陆第一线去工作的人。

    这批人有十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除了一点――他们都是男性。倒不是没有女人提交申请,颇有几位女士愿意投身这一高危工作。但是情报部门分析之后认为女人到大明控制区里活动的范围不大,除非她能甘于混迹下层社会,或者和PIPE小姐一样豁出去当交际花。

    幸好穿越集团里的女性几乎全有男友或者丈夫,使得江山避免了面对企图打入崇祯身边或者皇太极多尔衮身边准备通过宫闱斗争潜伏到敌人床上的优秀女特工人员。这是他一直感到担忧的。余下几个坚持的积极分子在于鄂水指出赴大陆搞情报活动的即将面对的种种生活上的不便之后也都撤退了。

    “别说女生,我看这些男人到时候都说不定要吃不消这个苦。”于鄂水翘着二郎腿,“大家都以为是和广州雷州那么闲情逸致,丫鬟小老婆佣人围着转――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我得抗议,我们在雷州开发的初期日子过得还是非常苦的”谌天雄反对把广州雷州扯到一起的提法,开发广州的难度在他看来比雷州小多了,广州有高举高大官人这个有钱有势的地头蛇帮忙镇场办事,雷州可是自己一伙人披荆斩棘的,担惊受怕的开发起来的。这两者哪有可比性?别得不说,雷州站的所谓“享用”也就是大家提前搞了几个女人而已,和广州一干人的生活水准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好了,我们来看看要不要淘汰掉谁。”江山对李炎说――后者刚刚被提升为大明处副处长,兼情报培训主任。这个主任头衔是情报局自己搞出来的,组织处只承认大明处副处长这个职位。

    “现在淘汰了,将来要再招募就难啦。”于鄂水说,“现在大家都以为外派就是广州那样的,等一派遣出去就要大呼上当,回来一说大家就没兴趣去了。”

    “好吧,我们稍微面试一下,真得不合适也不能要。”李炎坚持要面试。

    “好,随你。”

    ……

    “许可――”面前的这个人穿着海军制服,“你是个海军,还是现役上尉,怎么到我们这里来?”

    “搞海军军事情报是我的夙愿……”

    “那你得先退役,然后再来,我们这里是中央政务院体系下的,不收现役军人。”

    要此人退役再来显然有点强人所难,许可眨巴着眼睛:“破个例吧。难道你们不需要懂海军的军事情报人员吗?对外情报局也收集军事情报吧。”

    “没错,但是你的编制在海军啊你到我们这里来,工资都发不了,而且海军还要算你是逃兵――”

    “这个问题――”许可挠了了脑袋,工资不工资的倒问题不大,成了逃兵就是严重问题了。

    “真想来得话得到海军申请退役,把档案转回组织处,再提交申请。”

    “我还是很想当情报人员是海军的军事情报人员。”许可还是非常坚持自己的志愿,“要不你们帮我沟通沟通?总有办法的。”

    于是电话总机和转接台一阵忙乱,明秋也不知道这该如何处理,按理说海军应该有自己的情报分析室之类的地方。经过一番紧急磋商之后,决定许可以海军军事情报人员的身份到对外情报局工作,算是海军外派工作人员――工资由海军发,津贴由对外情报局支付。在对外情报局专门负责海军军事情报搜集和分析。

    “这个,现在就让海军伸一只脚进来合适吗?”王鼎小声问江山,“看海军和陆军的意思,以后自立门户搞军事情报局是肯定的事情,多半还要各设一个。我们辛辛苦苦的折腾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做嫁衣就做嫁衣嘛,这是合作。不要太斤斤计较了。”江山一脸堂皇之色,“对外情报局的任务之一就是为军队未来的大陆征伐行动提供情报准备,海军要派人来负责海军情报没什么不合适的。再说我们以后的活动有很多要依靠海军提供支援,有这么个人在,协调起来不是更容易?王处长,凡事还是要从大局着眼。”

    “行,听你的了。”

    “下一位――”

    “程逆风。是你想当外派人员?”

    “让我当人口贩子好了――我对这个有心得……”

    ……

    经过简单的面试之后这些人就全部收下了,李炎让他们签字拍照填表。手续办完之后,王鼎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里的同志们都是准备接受派遣到大陆上从事情报和贸易活动的,有些同志会留在总局工作,不过难免也要出差。M!~!

第四十二节 培训

    “出差就意味着要深入到敌人的领土上,不管是大明,后金还是欧洲殖民者,全都是17世界的土著,大家不要拿20世纪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去套他们的所作所为。这里,我代表对外情报局和殖民和贸易总监部宣布一份‘须知’,这是你们执行任务可能会遇到的风险。大家了解一下比较好……”

    这个须知是江山坚持要求搞得。于鄂水反对。不过最后还是按照江山的意图执行了。江山的意思很简单:大家把丑话说前头。

    他的意图是把情报工作的困难和危险说满,充分激发大家的英雄主义气概,也免得以后发牢骚。

    “好了,好了,像个老娘们一样啰啰嗦嗦的。”坐在后排的一个壮汉不耐烦的说道,“老子报了名就不怕死,别扯那么多虚得……”

    “大家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对将来面对的情况有个心理准备。”王鼎想起了这个人的材料,此人叫黄骅,是个黑龙江人,原本在制造总监部下属的机械厂干活。他填表的时候志向是去后金地盘担任站长。这个人的履历上注明他做过生意,有一定的商业头脑,懂机械方面的技术,对关外地理风物捻熟,还会点防身术;能讲一口流利的朝鲜话,还会点山西方言,倒是个适合做后金工作的人选。

    “这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有时候恐怕是生不如死。”王鼎说着开始宣读这份须知。

    须知的内容大意是:你参加的是一项危险的工作。首先你将在糟糕的道路条件下奔波饱尝旅途的艰辛;不管你走陆路还是水路,都可能会遇到土匪。除非你有王八之气,能说得土匪倒头便拜,否则就是横尸当街的下场。

    乡勇、衙役和士兵比土匪好不到哪里去,某些地方的百姓,在打劫和杀死一个过路人的时候也不会迟疑,即使这个过路人只有几块干粮和一件破衣服。

    卫生上,城市不见得比农村更好,甚至可能更糟糕。一般来说疫病总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流行。当地人能够适应的水和食物,现代人的肠胃很可能会受不了。食物和水除了有细菌的感染,还有寄生虫的风险。

    恶劣的卫生状况很可能使你患病,即使没有卫生问题你也可能得病,如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除了携带的少量药品和当地的中医,你没有任何的卫生服务。一次狗咬伤,被一柄生锈的小刀刺伤就可能让你送命――就算紧急送回临高,路途迢迢,很可能在路上就会死去。

    你可能要面对跳蚤、臭虫和蜱子之类的寄生虫的袭扰――这种东西在本时空大量存在,不一定在穷人中才有――这些寄生虫不仅会让你浑身难受起疙瘩,还会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有得病在现代时空都未必能够有效的治疗。

    最后,一旦在大陆被捕,对外情报局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展开救援:如果运气不好,附近没有电台或者无人及时通知,总部可能要过了规定的联络期才知道你被抓了。等到派出人来营救的时候时间也许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被捕不一定是因为你的工作出了纰漏,或者身份暴露。西班牙人会因为你是个中国人就把你抓起了,后金则可能因为你是个汉人;至于大明,也许仅仅因为你在做生意,有几个钱,就被某个希望搞点外快生发的东厂番子或者县官衙役之类的人物看上了;即使扮成穷人也不见得安全,你可能会仅仅是因为当地发生了命案官府需要找个外来的没根基的人当替罪羊就被抓去严刑拷打。

    大明、后金或者欧洲殖民者的各级政府、专政机关甚至私人团体都会严刑拷打你,有的是为了口供,有的只是为了从你身上榨出钱财来,本时空的监狱不但没有基本人权,连生存权都未必有,你可能会被牢头禁子用各种方法弄死。而且这是一个好男风的时代,所以白白净净的现代人很可能会惨遭某个猥亵大叔的毒手……

    “……就算把你营救出来了,你也可能因为受过得拷打和嗯……种种其他的摧残而落下心理和生理上的残疾和阴影……”

    这番刻意描写的恐怖前景让人们发出一阵骚动――这说得不像17世纪,倒像是人间地狱一般了。

    “如果有哪位觉得自己不合适这份工作,现在还可以提出退出。”王鼎说,“组织处的调动手续还没办,我们把报名材料退还,不会留下任何记录资料。”

    场面变得很寂静,当然了,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害怕:首先这面子上就搁置不下,其次么,广州雷州的榜样就在那里,好像没听说有这样恐怖的状况。起码他这些外派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很滋润。

    “哼,这不过是免责声明罢了。”黄骅评论着,随后大声说:“行了,我知道了。以后出了事和你们没关系,都是我们自找得我签个生死状给总局就是了嘛。”

    根据他们和殖民贸易部的协定,外派的元老属于双方,不分彼此。至于培训全部由对外情报局包干,具体开设的课程则由各部门商讨之后再决定。

    李炎原本想让胡青白拨给芳草地的教室和宿舍作为情报人员培训之用。但是江山认为这个地方人来人往,太过热闹。而且太过“现代”了,缺少一种大明生活的代入感。最终在芳草地只设立了情报培训中心甲部,甲部专门培训土著情报人员,包括派遣人员、办事人员和情报分析人员。

    而专门培养的元老作为派遣人员的情报培训中心乙部设在了临高县城原苟二家的宅院里――这地方一直空置着,不但建筑面积够大,后院和四周还有足够的空地可以扩建新得建筑。而且临高县城总算还是本地保留完好的大明社会标本。

    驻县办事处主任熊卜佑去找了典史孙瑞伍,立刻就把这所没官的房子算是廉价“发卖”了。其实是虚钱实契,就是县里几个当官的得了好处。

    建筑公司对此地稍加装修整顿,主要是添加的生活和培训用设施,情报局培训中心就成立了。为了保密起见,这里不挂牌,不设门岗,只安排二名可靠的土著看守大门。人员和物资出入都在夜间。

    培训计划是江山制定的。至于课程设置,主要是参照了政保总局的午木、雷州站的谌天雄还有于鄂水的建议。

    由于大部分人是要赴大明活动,所以培训课程主要是使得他们“象一个大明的人”。反倒是愿意去欧洲人地盘活动的比较不费事――他们无需冒充是大明人士。

    怎么才能象大明的人,只属于一个课题。光靠历史资料是不够得。好在他们有广州和雷州两站的长期积累。在生活细节、风俗习惯、社会状况等各个方面都掌握了真实的第一手资料。

    第一关是外形,这个最容易处理。每个人进入这个培训班开始,就停止理发开始蓄发――有志于使用和尚作为掩护身份的可以免予蓄发。根据脸型和每个人希望选择的掩护身份,一部分人要留胡子。

    为了有代入感,除了在某些训练中穿着作训服,平时每个人都穿穿戴明朝的衣冠起居上课。宿舍里没有任何的现代用品。他们住得宿舍全都保持着明朝应该有的摸样,睡得是硬板铺,铺得是本地土布做得床单,枕头也是古人用得硬邦邦的长方形枕头。窗户上糊着纸,晚上点得不是蜡烛就是油灯。

    每天的饭菜都是土著做得“纯正大明广东风味”或者“纯正大明福建风味”,这两种风味和大家熟悉的广东菜福建菜完全不是一个口味。每周还要吃二天的“忆苦饭”:以红薯、黑面和其他各式杂粮为主――不是超市里卖得小包装的价格比大米还贵的“杂粮”,而是真正的农民用来糊口的杂粮。玉米窝头是带茬子的,一咬就会掉渣,在口里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红薯粥是有皮的,喝起来只有红薯和皮,看不到几颗饭粒……

    这种饮食安排是为了让元老们提前适应起本时空的饭菜,免得已经习惯了精米白面的元老们到了大陆上吃不下饭或者一吃就拉稀――总算D日之后大家长期吃糙米,对真正的粗粮已经多少有点习惯了,肠胃适应没有出现太剧烈的反应。

    随后就是口音和身份问题。经过大家讨论,认为最好是冒充广东籍的人员。这主要是因为广东白话古今差异相对较小,穿越集团里很多人已经能说本时空的广东白话了。另外有广州站的存在,弄户籍搞身份都很容易,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为外派人员建立一个掩护用的“家”。

    语言的学习主要放在官话上,能说大明官话,在很多场合都能混得过去了。当然和地方百姓的交流还是有点难的,不过这可以慢慢的在派遣地学习。

    至于文字,每个人都要练习毛笔字,不用写得好,起码能用毛笔字写书信、记账,至于简体字,于鄂水倒觉得问题不大――这种俗体字在社会生活中运用也很广泛。至于文言文,就更加用不着了,只要会说大明官话,直接用口语书写就能应付――大多数商人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外形和语言过关之后,大致就能混入大明社会了。当然后续还有很多要学习的。特别是作为大明人士的生活习惯和应该有的精神面貌:一个现代人感到害怕或者愤怒的事情,土著或许不以为然。土著感到畏惧或者害怕的,现代人可能会无动于衷。

    “切忌不要同情心泛滥,更不要随便打抱不平。”于鄂水强调,“不要以为古代社会就是民风淳朴,很多现在社会的骗局套路都是自古就流传下来了。轻则你损失钱财,重则会惹来无穷的麻烦至于当街打抱不平更要不得,不要以为你21世纪来得你就是超人,就算能自保,在当地一旦得罪了人你就无法立足,在当地的一切经营就成了泡影。”

    于鄂水喝了一口水:“我奉劝大家把看武侠小说看来的桥段全部忘记,什么英雄救美,拔刀相助,赌场豪举……这些全与我们的工作不相干,而且对工作非常有害有时候甚至是相当致命的

    “除非总部批准,有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和必要的外援协助,否则不要企图在当地组织地下社团――大明也有黑社会的,往往根基深厚,官府也奈何不得。使用的手段更不比后辈差。你想在大明的县城里当教父不会比你在旧时空的县城里当教父更容易。

    ……

    甚至在男女关系上,他们也被提醒要严格注意。

    “你们一去几年,当然不可能要大家禁欲。你们一旦能在当地安顿下来,总部会安排可靠的生活秘书随同去。不要随便逛ji院,会得上各种性病――明末是个梅毒传入并且大爆发的时期;不要招惹有妇之夫,大明律规定本夫杀死奸夫yin妇是不犯法的。总部辛辛苦苦培训你去大明,不是让你当西门庆被武松砍脑袋用得。也不要招惹黄花闺女……”

    “高级ji院也不能去?”有人提出质疑,“上次你在讲座上说过,明朝的高级ji院是一种社交场所,如果我们伪装成大商人的话,这种地方是肯定要去得。还有赌钱,有时候工作需要恐怕也不能避免。”

    “当然,这另当别论。”于鄂水说,“不过高级行院是销金窟,这里面的规矩又有一套。不懂的人就是白花钱还要被人嗤笑――我也不是很懂。林佰光手下有个人对这套很熟悉,以后请他来讲吃喝嫖赌的门道好了。免得你们被人骗。”

    “这太好了。”

    有人就女人问题继续提问:“我们可以在当地买女人吗?”

    “可以,”于鄂水点头,“相对来说买来得女人最安全。但是买女人是要经过正规手续和渠道……”

    所谓正规手续和渠道,就是尽量从本地的人市和人牙手里购买,价格虽然贵一些,但是不会遇到“放白鸽”的。

    “或者就是当地小门小户人家,你看中了人家的女孩子,可以托人牙去拉纤,价格合适还是能谈得。”

    “当地的人家看中我了,要把女儿嫁给我怎么办?”有人问。

    于鄂水摊开手:“这个牵扯到政策性问题,我回答不了。”

    坐在一边的李炎笑了,说:“只要大家是没带老婆或者女友的,总部不反对你们在当地娶妻或者纳妾。只要能保证她们的可靠性。不过你们娶妻的话,这个‘妻子’的地位穿越集团同样是要保证的。换而言之你以后换地方或者回到临高就不能再娶妻了。大家是不是明白?”

    “明白了”众人发出一阵兴奋的回答声。

    “要记得,你们愈是深入大陆,总部的力量就愈是难以支援你们,”李炎在课上强调,“在两广,有高举这个保护伞,有起威镖局,还有我们的特侦队,必要的时候海军甚至可以去炮击广州,但是你们去得地方什么也没有,总部有可能要几个月才能收到你的消息。一切都要靠自己。虽然生活细节上出现的纰漏不像在现代情报作战中这么致命,但是积累多了也会引人注目。”

    随后有人来教他们各种常用的礼节和应对举止。他们要知道按照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应该拱手作揖,什么时候应该磕头,如何按照关系称呼他人……这些课程一般是由最可靠的土著人员来传授的,张兴教就是其中一个。作为一个读书人,尽管他生活在南陲小县对各种礼节进退还是知道的十分清楚。

    这方面最大的助益居然来自王赐。这个县学教谕是被熊卜佑以“我等素来仰慕大明的礼仪,希望习得一二”的名义给骗来得。王赐一直以来都被澳洲人在各方面的优势压得很萎靡,特别是他现在完全是靠着“嗟来之食”维持着县学和茉莉轩,这种内外交集的苦痛比醉生梦死的县衙一干人要强烈的多。

    现在忽然听说有伙澳洲人“心向教化”,而且一看他们连服装发式都变成了大明装束,激动的差点连眼泪都流下来了,一时间精神大振,以极大的热情来讲授礼仪进退的知识。甚至坚决不要任何的报酬,白白的给培训班干了好几年的活。

    接着从***找来了正在努力“学习”刻苦“改造思想”的书办和衙役们,讲授明朝地方政府的运作模式,办事方式,各种陋规和习俗,作为商人、地主、游方僧道等等应该如何与县衙里形形色色的人相处;开展哪些活动要和县里的哪些人建立起关系,如何贿赂和分赃,万一出了事情怎样才能免祸和逃走……V!~!

第四十三节 大明化

    第四十三节大明化

    为了增强实际感受,还专门组织参观了县衙――除了内衙没去之外,全都转了一个遍,每到一处都有衙役做专门的解说。

    王兆敏王师爷也时而被请来开“座谈会”。他和“被改造”的衙役书吏们不同,层次要高些,身份比较微妙。为了避免他面对一大群人心生疑窦,不肯深谈,一般是采用熊卜佑以“喝茶吃酒”为名请到办事处聊天。

    驻县办里搞了一个小庭院,稍加整理修缮,有些花木。环境比较优雅。专门用来和县里的官吏们接洽事务,这里气氛宽松环境幽静,彼此说起话也比较便当。驻县办为了联络感情,不时也在此地搞些品茗游宴之类的活动。

    王师爷的“授课”就在这里。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有这份“荣幸”。在他和熊卜佑高谈阔论的时候,四周其实坐满了人――这个地方是经过专门改造的,看似周围无人,其实学员们都坐在暗室内听他们聊天。

    王师爷很愿意来驻县办消遣聊天。原本在县衙里就枯坐无聊――临高原本就属于“业务清淡”的地方,随着澳洲人不断的插手县务,他除了“等因奉此”的照转公文,搞搞县里的官样文章之外就没什么好干得了。而且澳洲人搞得简易法庭又把师爷的主要业务“刑名”弄走了一大半。

    现在有人请客聊天,王兆敏当然是每请必到,每到必饮,然后便是高谈阔论。以至于熊卜佑每次谈话的主题都要经过事先的准备,以免他的谈兴上来了扯得无边无际。

    但是他随口聊天的内容,对穿越众来说却很有价值。王兆敏作为师爷,他对官场的观察和了解的内容比吏役们更为深入和全面。而且师爷游幕四方,见多识广,眼界远比小县城里的衙役书办来得大。而且对社会的上中下阶层都有接触。李炎要求驻县办请他开“座谈会”很大程度也有开拓外派人员眼界,增进对大明社会状况了解的意图。

    王兆敏的座谈会全程录音――回去之后进行复习和整理成资料――但是不做现场口译。他说得是官话,李炎就要求大家回去之后把他说过的内容复述成报告。这首先考验外派人员对官话的掌握情况,其次锻炼外派人员对情报内容的“复原”能力。

    另外一个大明社会情况讲座的主要土著教员是警察总部的顾问周士翟。他传授的各种大明社会的江湖门道和出门在外的种种规矩、风险

    古代社会的旅行即劳顿又危险,不管富人穷人,在旅行的时候都会遇到极大的风险。周士翟走过镖,护过院,社会经验极其丰富。

    “……在外走道行远路,记得每天烫脚不洗脸。”他把自己的经验一一传授给大家,“只要有条件,就要烫脚挑泡,舒缓筋骨,但是脸却不必洗。”

    不洗脸是为了防止面部皮肤开裂。道路上尘土大,太阳毒,容易晒伤开裂。古人没有防晒霜,只好拿尘土作为遮蔽。

    至于路上要当心的地方,更是多如牛毛,周士翟着重讲如何避免住黑店,哪些地方容易成为贼人打劫的地方,晚上睡觉怎么安排避免被盗……

    “……大家一旦上路,钱财决不可露白。”周士翟淳淳教诲,“一路上见财起意之人甚多。匪盗之外,车船店脚之中多有匪类伺机行事的。”接着他就说起他走镖路上有次渡河,船家见他们押送货物多,临时起了歹意动手劫镖,镖局好不容易才护着镖物脱身。

    周士翟讲解的很多知识和窍门都是镖局在长期走镖中积累起来的,对于外派的情报人员来说实用价值非常大。不仅情报局请他讲座,警察总部还专门收集编撰他讲授的内容作为参考资料。

    为殖民和贸易部长期销售私盐的刘纲也被请来,他为穿越集团贩运私盐发家。这次被悄悄的请来,讲授明代社会的商业和非法贸易,特别是作为一个中小商人如何在大明社会中做买卖。

    至于被林佰光拯救出来的贺新,他被专门从琼山召回,开了一个明代ji院的系列讲座,这个讲座还包括许多明代的娱乐消遣的方式和方法。他们学会了高级行院里的规矩、行话、骗局、消费标准和禁忌,

    贺新听说要回临高的时候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又要落到符有地那恶魔的手里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居然是教一群奇怪的人怎么样逛行院、吃花酒、摇番摊……

    穿越集团控制下的各种职业的土著,只要被认为他们的知识和见闻可能有用得,都会被在夜间“请”上一乘轿子,悄悄的抬进培训中心,随后他会在一道严严实实的布幔对面和几个首长面对面的谈话,讲授首长们希望知道的一切事情。谁也不知道布幔后面有什么,但是聪明的人大概猜测到那后面也坐着澳洲首长,因为当某个人的土音太重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首长会把他说得话用澳洲官话再说一遍。

    为了增强外派人员的代入感,于鄂水搞了生活场景式的演练,由土著人员扮演不同的角色。他每次指定一个生活场景,然后指定外派人员担任其中的一个角色。由土著扮演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外派人员去投店,土著就是老板、伙计;去买丫鬟,土著是牙人;谈生意,土著是生意伙伴;到官署去,土著是门房、衙役、师爷和县官……

    每次表演中使用的土著都尽量使用有过这样职业经历的土著。以求尽量表现得准确。为了激发土著们刁难外派人员的勇气,于鄂水对每次表演都要计分,在为难外派人员上表现最好的土著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

    每次表演结束之后,大家都要聚集在一起进行回放式的分析。于鄂水特别要求外派人员记得各种人物使用的行话、切口,了解对方的思维模式和处事手段。

    “你们不要抱着一种‘我是超人’感觉。任何时候都吃不得亏。”于鄂水在课堂上无情的打击他们,“你们在21世纪是小市民,在17世纪也不会成为大人物。没有穿越集团这个整体,你们什么都不是。除非有必要并且总局批准――否则不要在任何地方急于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学识广博,卓尔不群;更不要到处瞎掰‘民主’或者‘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之类的东西。派大家去大明不是让你们当科学家、政治家或者其他家的。你们的任务就是做到‘象一个大明百姓’就好了。”

    为了确保他们“象”,就要增进代入感,每隔一个阶段,外派人员就要以大明人士的身份出去实习一番。实习的内容从开始简单的买东西,雇仆役,到设法自己做点小买卖……每个人都要使别人认不出自己的身份。

    由政保总局行动处的人员对外派人员进行跟踪监视,看看他们是否被土著发觉。李炎认为,临高的土著是和穿越众相处最多的人,如果能骗过他们,到大陆上去就不成问题。

    后来这样的行动还被发展为一种对抗式的演习。双方限定场所和人数,然后情报局学员和政保局学员在其中进行互相辨识,抓捕。

    在大致认为他们不会出问题,伪装得很象之后,外派的元老会在特侦队的暗中护送下,单独或者结伴进行几次长途陆地旅行。旅行的目的地一般是琼山县。外派的元老和所有的土著一样,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少量的盘缠,徒步或者坐轿子上路。这种旅行会给他们对未来身处的环境有一个切身感受――临高已经被改造的“近代化”了,和真正的17世纪时空有了很大的区别。

    在琼山县,他们可以在琼州站的暗中保护下活动几天到半个月,以体会下大明统治下的社会状况。这一趟的旅程被认为是合格之后,外派元老们有机会到广州去见识见识本时空的大城市景象。

    在伪装课程之外,元老们还要学习情报工作可能需要的一切知识,他们学习了跟踪和反跟踪,学习格斗术和使用匕首的技巧;掌握简单的测绘和地图绘制;学习仅仅依靠目测就准确的判断人数、物体尺寸和距离的长度;学习使用电台,加密和解密――在没有可靠的土著电报员之前,这一切必须由元老们自己动手;电台珍贵而且数量有限,所以大部分时候需要使用加密的信件,情报局开发了一种密写方式:其实就是用米汤写字,用碘酒显影。大明除了穿越众之外没有碘酒,保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还掌握了一套简单的专用密语:“中心”是情报局总部;“游泳”是旅行;“生病”是被捕;“干湿活”是暗杀;“传说”是伪造的假身份经历;“酒”指密写药;而“琵琶”是电台;“邻居”是政治保卫总局;小贩是交通员……

    最后,他们被派到野外勘探队,在柳正等人的指导下度过了为期四周的野外生存训练,保证万一需要逃命的时候能够用得上。

    在情报培训中心乙部的紧锣密鼓的训练的同时,情报培训中心甲部的土著情报人员也在加紧培训中,他们的课程比元老们要多而紧密,内容则以情报业务为主。这批人员将作为元老们的随员派遣。这一批随员全部是男人――在没有安顿下来带女人上路是很不方便的。

    这天,李炎把大家集中起来,宣布了一个消息:

    “大家收拾一下,现在去芳草地。”

    到了芳草地之后才知道,这是要他们挑选自己的“生活秘书”。李炎宣布:选中的生活秘书将在甲部接受额外的情报培训,等每个人在工作地点稳定之后,将逐步派把她们送到各自的身边担任情报工作。

    “领导还真是体恤俺们啊。”有人感激涕零。

    也有人不怎么领情:“不是说自己可以随便买女人吗?还要带生活秘书干什么呢。”

    “生活秘书比你们在外面买得女人更安全不是?”李炎说,“而且还能帮你干情报工作,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得?”

    这么一说大家就释然了。当下每个人看了材料之后各自选择了想要的女孩子,多数人就花了女仆补助金的金额,买个级女佣,也有人看上了更高级别的,只能先挂号等待后续摇号了。反正女佣不会很快到位的――按照“中心”的计划,至少要等他们在当地安顿下三个月之后才会派出。

    东门市靠近合作社总社的附近,有一处很大的房舍。这处房舍是东门市上少有的传统式的房子,有个很大的前院,用来停放车辆和轿子,两厢是用来堆放货物的栈房。

    正屋是柜房,木制的柜台用生漆桐油打磨的光鉴可人,里面的货物种类繁多,不过和合作社不一样,这里卖得是都是大陆上来得商品:松江的布,苏杭的丝绸、蜜饯,江西的瓷器,福建的茶叶,柑橘……各式各样的南北货物。在临高能有这么个货色齐全的大铺子,要不是这几年人口翻了几番,大家手里又多少有了点闲钱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进是正厅看起来很是堂皇,方砖铺地,上好的广东酸枝木的条几、官帽椅,大号的瓷花瓶,一座雕花的大屏风矗立在厅堂的中间。廊檐下挂着八盏写着“全福”字样的风灯――照理说这是逾制的。但是南边一向是天高皇帝远,谁也不会来理会,在临高就更不用忌讳。

    这样大的气派,一看就是一家传统的殷实的大字号买卖。谁都知道,这家字号是临高的头号“皇商”,澳洲人的御用买办林全安老爷的产业。

    这样一家阔绰铺子里面坐着商业部指定供应商,东门市商业协会理事林全安林老爷。

    这位林全安在三年前,所有认识他的人,也包括他自己在内,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被人叫做“老爷”,更不用说能积攒下如此的财势了。

    他坐在大厅后面的柜房里,身边尽是商业文书和大本帐簿。林老爷年纪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却已经皮肤黝黑,满是皱纹,看上去象五十出头的人了。他是一个苦出身的人。人生差不多有二十年之久是在挑担沿村叫卖中度过的,过着做一天吃一天的日子。

    此时他却穿着一件从广东买来的南京香云纱袍子,脚蹬一双开封陈桥产的草拖鞋,聚精会神的看着账本。林老爷是个敢为天下先的商人,早年他即不认字也不会打算盘,后来买卖大了,和他当年第一个为“髡贼”做生意一样,他毫不犹豫的参加了澳洲人办的扫盲班,识了字,学会了打算盘和记账――这种账是澳洲式的账,连数码都是澳洲式的。这让他很称心――因为这样就没人看得明白了。

    一根鹅毛笔插在桌子上的墨水瓶里,林全安不会用毛笔写字,他从澳洲人那里学来了这种蘸水写字的方法。

    他正在审查着眼前这—本大帐簿的页子;每页上面都印有横线和纵线,右边记载负债,左边记载资产。帐簿第一页上用大字写着:“崇祯三年,庚午年。”

    林全安审查完了最后一项帐目,并小心改正了上面一处错误之后,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心里有些忧闷。

    门市上的买卖还不错,赚得钱毛算也在三成左右。但是这样卖货的量太少了――他已经习惯了成批成批的销售货物,这样零敲碎打的做买卖他已经不怎么习惯了。

    自己这二年做顺风顺水的大买卖做惯了。林全安回想起三年前,他还不过是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小买卖人,本钱只有四五吊。靠着给“髡贼”――澳洲老爷走村串寨的收购蔬菜猪羊鸡鸭,一年功夫他就发了财,开了这家全福行。然后他在熊老爷的指示下,渐渐的把足迹扩大到了整个琼州府,为澳洲老爷们收购各种各样的货物。赚钱赚到手软――宅子和铺面三年翻了二次:连澳洲老爷们用的玻璃窗、瓷马桶、瓷浴桶、自来水都用上来了,更不用说热水瓶、水晶镜子之类的小物件了。不但能够娶得起老婆,到现在已经纳了二房小妾。

    这一切都来自坐着铁船来得澳洲人。澳洲人是自己的福星和财神。

    最近,他觉得这颗福星的光芒有点暗淡了。账本上显示,他的最大客户――澳洲人,这半年来和他的来往愈来愈少了。他只做成了几笔木材上的大生意,南北货倒是销了不少,但是量都不算大。

    现在澳洲人的蔬菜猪羊鸡鸭全是他们自己在供应了,种的蔬菜自己吃不完还用来做酱菜、咸菜发卖;至于猪羊鸡鸭,他们最近甚至能够给手下的团丁每周都吃上一次肉了。澳洲人手下的船只从各处源源不断的运来他们需要的东西,留给自己的买卖自然是越来越少了。M!~!

第四十四节 林全安的新买卖

    第四十四节林全安的新买卖

    这样下去,他就只能满足于在东门市做一个座商,卖卖大陆上的南北货了。(,精彩当然,这样面团团富家翁的日子也不错。然而林全安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如何肯甘于安享这样的小局面?

    做生意也要求新求变才行

    正这样想着,有人走进柜房来。林全安睁开眼睛,认得是他的邻居兼佃户林里,林里和他一样是个“福佬”,而且两个人还是一个村的,彼此还有点瓜蔓亲,当初两个人坐着同一条船来临高谋生。林全安在乡下买的几十亩园子地和水田就是佃给他种得。

    林里过去和他一样是个挑担的小贩,当初他和澳洲人做买卖成功之后,很有些敢冒险的小贩们步他的后尘为澳洲人收购蔬菜猪羊。不过林里赚了点小钱之后就买了二十几亩稻田,盖了所房子,把老婆家人都接来临高,靠种地过日子了。

    一家子人靠十几亩地过日子当然是紧巴巴的,林全安发达之后就把自己买得园子地干脆也佃给他种了。

    林里行了一个礼。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内是用稻草绳小心包裹着的鸡蛋。两只鸡,绑着双脚,在他的脚下旁边挣扎着。

    “老林,是你么?”他和颜悦色地说,林里是他的老伙伴,虽然后来不做买卖改种田了,总算是贫贱之交。“你近来怎样?今年春天很好不是?”

    “好,好,托老爷您的福。”林里半是羡慕半是悔恨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爷”??这个老爷,三年前还和他一样,穿着本地的土布衣,肩膀上打着厚厚的补丁,戴着一顶别人不要的破草帽,挑着担子走上几十里地去向一个个的村寨兜售货物,买进土产。三年不到,双方的身份已经不啻云泥之别。

    自己当年要是不去买地盖房子,继续和他一起挑担做买卖,家业恐怕也不会小到哪里去。总算这过去的老伙伴还有几分情面,不但把园子地佃给他种,而且除了要他供应日常的烧柴、蔬菜、鸡鸭和食米之外几乎不收其他租子。日子总算还能凑合着过下去。

    想到这里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当时一时糊涂,总以为这澳洲人待不久的,赚几个钱安安稳稳的买地起屋是正经,没想到澳洲人的局面会越来越大

    林全安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咳嗽一声,道了个谢,就开始谈起正经事来。

    “做工的人都备办好了么?我们的事情到三个晚上可以完工吗?”

    “一切都备办好了。做工的人也足够了??我自己,我老婆,还有我那大儿子,今年十四了,也能干个杂活什么的。”他眨巴了下眼,“老爷,真要这么做吗?”

    “当然。”林全安即客气又和蔼的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临高的局面,还看不清叻。”

    他又关照了一声:“就在晚上做,白天不要干。”

    “白天,我那院子附近也没有半个人走过的??那里荒得很”

    “还是小心为好。”林全安说。

    林全安吩咐林里准备动手做得事情,是在他家的院子里挖一处地窖??这处地窖里他藏得当然不是金银财宝??林里还没到能够被信任到这样的地步,他藏得是干谷、咸菜和咸肉。十石米,一缸子咸菜,几条腌过的猪腿。够吃上好几个月了。

    除了林里这里,他还在几处其他地方也预先做了这样的安排。为得是万一官军来征伐,全县乱成一团的时候他有个藏身之处。

    林全安觉得,以澳洲人的实力官军恐怕是不能取胜得,但是战事一旦陷入僵局百姓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他这样的有钱人肯定会成为各路人马窥觊的目标。万一临高大乱,他就带着家人躲到这几处地方去,靠着这点东西能够混过几个月,等待局面明朗了再重新露面。

    至于大笔的财物,他已经为它们找好了合适的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隐蔽的无影无踪。

    这几年他已经不动声色的在邻县置办几百亩地现在已经全部佃种出去了。真要在临高混不下去了,还能逃到邻县去混个小粮户当当。

    总而言之,林全安打得是“狡兔三窟”的主意。

    打发走了林里。林全安开始考虑另外一件事。昨天晚上,熊首长忽然到了东门市商业协会,点名要见自己。

    和熊首长一起来得是另外一位大首长,这人姓江,官衔据说是“局长”。林全安对澳洲人的官僚体系已经有点明白了,知道最大的叫执委,然后是人民委员或者部长,凡是叫局长或者主任就的要稍逊一筹。没帽子的首长就是平民百姓了??澳洲人有个好听的说法,叫元老??虽然他们即不老也不圆。

    江山打听了他的生意状况,问了他有什么难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林全安把自己最近的状况和他谈了谈,说了下目前的境况??他是澳洲人一手扶持起来的,深信自己对澳洲人依然是有用的。否则根本就不必来和他说这样的话。

    “在海南岛做买卖,能有多大的市面。”江局长说,“到大陆上才是正途。”

    这位江局长随后提出了一个相当诱人的主意:澳洲人打算支持他到大陆上做买卖,开字号。并且给予他资金和货物上的种种优待。甚至还会为他寻求官面上的支持。前提是他必须完全服从澳洲人的指挥。

    林全安对这个要求迷惑不解。做生意赚钱当然好,不过为什么非要自己出面?自己在大陆上可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仗??若有得话当年他也不会孤身一人抛下家人到临高当射耕人了。

    “我们不是大明人士,长相谈吐颇为不同,由你出面,免去许多的麻烦。”江山解释说。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林全安却隐隐约约的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江山提出要他出面到大陆上建立的买卖是南北货行??这在大明的商业领域里属于大买卖,不仅要有大笔的流动货款一年四季收购各地货物,还要每年南来北往的运输各种土特产。和脚行、船行、车马店、镖局要打很多的交道。非有大能耐大手面的商人不能为。

    自然,这里面的利润也高,南北货是“双向利”,讲究不走空,南货运北,北货销南,走一趟就是双倍的利。

    林全安这几年买卖做大了,眼界开阔了许多。各种买卖也了解了不少。他估算着,若是要经营南北货的生意,至少要投入五万两银子。

    银子,他当然拿得出,但是这差不多就是他的全部资产了。万一失败,再要东山再起就难了。林全安知道自己是“时势造英雄”,自己不过是抓到了机会,用好了机会。这次要败了,能不能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就很难说了。

    江山当时没有要他回音,请他回去“好好想想”。

    “我明日来登门拜访,”江首长带着微笑,“想来林掌柜的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若是答应,这个机会的确不错,自己原想到大陆上去干,怕身后没有势力,现在有澳洲人的支援,这方面的担忧就可以少上几分了。只是这澳洲人到底能在临高待多久呢?

    为了这件事情,昨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夜,还是没下决心。

    林全安已经不是过去的林全安了,过去他是个孑然一身的光棍,做什么都不怕,现在他有家有业,已经开始瞻前顾后了。

    “干”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自己当初要不是豁出去了挑着一担蔬菜去去百仞滩卖,不是给澳洲人当向导去苟家庄,怎么能有今天的家业?林里当年也和澳洲人做买卖??他见好就收,现在沦为一个佃户,吃点自己的残羹剩饭过日子。

    自己若不是抓住这个机会,将来也过是过得舒服些的林里罢了打听了主意,便叫人去合作社酒楼预订了一桌酒席,静候这位江首长前来谈生意。

    没想到下午来得还不止江山一人,自己的老相识熊卜佑,还有一位不认得元老??他自我介绍叫司凯德的一起来了。

    他们似乎料定他一定会同意这次商业冒险。

    “三年前,我们刚到临高的时候,是红眉毛绿胡子的吃人妖怪,你就敢挑着一担蔬菜找上门来卖。难道现在就没胆子去大陆上做生意?”熊卜佑笑着说。

    和澳洲人的合作事宜谈得很顺利。双方约定合资成立一家新字号,取名“万有”。这家字号的总号不设在临高,具体的位置待定。利用运河的便利条件贩运南北货物。

    “万有”的资本定为十万两,以白银计算。林全安出资五万两,占股本的45%,澳洲人出资五万两,占51%??多占的6%是作为穿越集团提供的各种后勤和安全支援的报酬。另外4%为官中股。所分利润供员工福利和支付应酬费用花销。

    双方约定,所有投资款在一个月内存款到在德隆银行开设的公司账户上。以后所有金钱往来一律通过德隆的票据进行。这样的做法当然即便利又安全。但是在穿越集团来说等于一次性无偿回笼了五万两白银。至于穿越集团的投资,不过是划一笔账而已。

    在经营管理上,由林全安出任管事店东,元老出任大掌柜,人事和财务权力由元老掌握,林全安知道这个买卖里自己多半只是作为一尊菩萨供着而已,平时可能需要自己出面应酬。所以对此并不多争论。反正澳洲人赚钱的本事只比自己大,不比自己小。而且对方许下了“保本分红”的诺言。即买卖若是亏折本钱,他只是不享受分红,本金一概保全;若是有利润就按比例分红。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损失几年的利息而已??说起来临高这地方也没什么地方供他放款取利的。

    双方草签了一份备忘录,随后约定三天后正式签署协议并且公证存档??这种商业习惯现在正在全临高推广之中。

    “南北货的买卖我们是不懂得,不晓得林掌柜有什么见教?”司凯德问道。作为殖民和贸易部的人员,他对这件事情远比情报局热心。

    “南北货是很赚钱的买卖。”林全安说,“不过我也所知不多,只是听人谈起过。”

    林全安的想法是,万有到扬州设置总号,然后在南京、京师、苏州、杭州各设一处分号即可。

    在扬州设总号便于运输。南北货赚得就是地区差价。而且这个差价非常之大。福建的笋干,在当地不过几钱银子就能买上一篓,运到京师,就是几钱银子一斤了。苏州的洞庭红橘子、福州的蜜桔,产季的时候多得只能倒掉,贩运到北方就是南方珍果;海参鱼翅,在山东不过分把银子,运到江南和京师就是珍馐美味……

    但是大宗的货物南北运输,在过去除了走骡车之外就只有依靠运河。具体来说,就是利用漕船运输。每年漕船上行运粮都允许漕军随船携带私货,至于下行空载,带货就更是漕军的一笔的重要收入了。

    扬州是运河上南北交汇的重要口岸。在这里设总号,无论北货南运,还是南货北运,都可以就近接洽漕船分拨运输,而汇款寄信也可托漕船顺路递送,非常的便利。

    至于四处分号所在地,一来这里都是商业繁华的货物集散之处,不仅交通方便,而且居民消费水平也高,用来门市销货,无论零售整趸都很便利。二来可由此地坐庄或者派员收购附近的土产。以杭州来说,在杭州不但能够就近收购两浙地区的各种土产,从此地出发通过徽杭道可以深入皖南山区,收购茶叶、笋干等各种山货,也可以直下福建,收购福建的各种土特产。

    “为何不走海运?”

    林全安一愣,江南往京师走海运,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毕竟这两处之间的物资和人员流动向来是走运河的。

    “这我也不知道。”林全安摇头,“我只听人说过,海运难行,遇到风浪漂没,顷刻便是倾家荡产。大家宁可用漕船,纵然路上沉掉几只,总不会全军覆没。”

    “漕船很慢。”

    “是漕船不仅慢,期间的弊端也大。”林全安说。他听人说过不少运河上的花样。从起运开始种种勒索,盗窃,陋规,一路上“靠水吃水”吃漕的人不知多少。

    “不过商人运货,交给漕军就完了,期间的交道都是他们去交涉,左不过多费几钱运费罢了。”

    “这里面不就是钱嘛。”司凯德想,如果能把江南到京师的货运改成海运,把运河里的货物运输业务抢过一部分来,不仅穿越集团可以大赚其钱,还能锻炼出一支横跨南北的船队,将来军队在海上机动就有现成的船只和水手可用,而且沿途的航线也可以早做开发。

    这么一来,总号所在,莫如在上海为好。

    上海是中国南北海运的交界处,船只出海,无论向北到天津、辽东,还是向南到广东福建,甚至向内地各省渗透,都很便利。

    从上海沿长江上溯,可以轻易的到达中国的主要产粮区湖广地区,占据了这条中国的黄金水道就能以长江为交通枢纽,向两岸渗透。源源不断的吸收当地的丰富物产和人力资源,销售大量的商品。

    ……

    穿越集团若是要经营对日贸易,从上海启程,也比从郑芝龙占据的金厦地区来得便利。

    郑芝龙运往日本的商品,以生丝和丝绸制品为最大宗,其次是布匹、日用品和药材,这些产品在江南地区都有大宗出产,就近收购就近发运。在运费上又比偏居福建一隅的郑芝龙集团来得便宜……

    其实司凯德还在打为大明海运漕粮的主意,每年几百万石漕粮从江南起运,若是能承接下来,光水脚的收入就不得了了。

    不过,这个主意太远大了,恐怕一时半会是办不了的。

    双方商讨已定,各方自己去做准备。林全安当下提出要求,自己若是要出外到总号任职,需带妻妾一人,并携其子女,其他家眷可留在临高。

    江山当然同意??这是合理要求。林全安其实还打着另外一个算盘:即乘这个机会把自家的人口和财产转移一部分出去??还是打得狡兔三窟的主意。

    “可惜你的儿子太小,不然倒可以做你的帮手。”江山哪里知道他肚子里的小算盘。

    “将来还要首长们多多提携。”林全安说得很是客气。

    林全安开设的万有,在临高的情报局体系中被称为山路。代号为“金字号”。根据对外情报局和殖民贸易部的多次会议商讨,从兼顾贸易和情报的双重考虑,决定未来的大陆情报-贸易体系参考郑氏集团当年的组织方式。

    郑氏集团在海上的行动,除了明末受招抚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外,前期收到明廷压制,后期遭到满清的封锁。U!~!

第四十五节 山海两路

    第四十五节山海两路

    无论是明还是清,都深知郑氏集团的力量来源是海贸上的巨额收益。打击郑氏集团的一个主要措施就是在封锁大陆货物出口上下功夫,尤其是郑芝龙降清被杀之后,满清实施强力的禁海措施,对郑成功进行贸易封锁,实施禁海,“片板不许下海”,禁止商品出口,但是郑成功依托台湾和金厦两地依然能够源源不断的从大陆获得海外贸易用的大量商品。这都仰仗于郑氏集团在大陆设立的商业-情报网络,也就是所谓的山海两路五商五行体系。

    这个体系的运作是非常成功的,不仅源源不断的为郑氏集团提供大陆上的各种商品货源,还为郑成功在大陆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情报和后勤上的支援。1659年郑军进攻镇江,郑氏集团的商人事先大量籴米存储在江口的金山寺内,待到郑军船只一到即能就地供给军粮。郑成功部将黄梧叛降满清,才把这个体系检举出来,不过整个顺治年间,才破获了十二起所谓的郑氏奸细案,而且多数语甚不详,牵涉的人员也不过五六人而已。显然对这个体系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

    郑成功的这个体系,是以山路经营商业,海路经营物资配送。每一路各有五家商行分别负责,互不联系。

    现在江山和司凯德等人要建立的体制基本上就是模仿其运作方式。

    山路负责穿越集团的的大陆贸易和采购物资。五商按照“金木水火土”为代号。万有领“金”字号;“木”字号留给润世堂系统,余下的待用。

    广州的几家紫字号的企业以及雷州的华南糖业,情报局和殖民贸易部认为它们对穿越集团过于重要,最好还是暂时保持原样。

    海路则成立五行,经营货物人口运输、客栈,兼营金融。相当于物流金融服务业。以“仁义礼智信”为代号。其中“仁”字号为起威镖局系统,“义”字号为德隆银行系统。

    山海两路五商五行均采用垂直管理,彼此之间只发生商业联系,不发生情报联系。彼此行动互相保密。除了少数关键性人物之外,大多数店铺里任用的伙计和掌柜是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使命的。

    五商五行以搜集当地的公开情报为主,同时负责后勤、交通和通讯联络方面的支援。

    在山海两路人马之外,是直属于对外情报局系统的“黑龙会”体系。这个体系全部由情报人员组成,他们以侦察网的模式在重要地点进行布局侦查。这些人员将会使用各种身份进行掩护,包括地主、小贩、小商人、伙计、和尚、道士之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采用占山为王或者组建乡勇的模式来经营小规模地方武装作为未来的大陆武装工作队。

    黑龙会和山海两路之间不发生横向联系,主要以搞危险性较大的非法活动为主,执行卧底、渗透和策反类工作黑龙会成员不得在山海两路店铺内任职,以免事败被捕牵连,需要对方配合行动或者支援的时候,必须出示专用的信物或者有密码信件的指示。

    在大陆大规模建立商业网络是一件大规模的投资项目。这一项目不仅投资大,而且投入人员也相当大,在元老院三的时候引起了较大的争议,为此举行了一次听证会。

    会议上,财金、贸易和工业部门的人员各自阐述了目前的状况和面临的问题。

    目前临高的工业、民政、基础建设上的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在扩充产能和增加人口的行为大大刺激了进口。而临高本土的原材料自给率又非常的低。结果就是临高的对外贸易依赖程度在不断加深。临高的财金部门终于开始遇到一个难题:外汇匮乏。

    所谓外汇当然是这个时空使用最为广泛的硬通货:白银。

    不断扩大的工矿企业、行政机构、军队警察雇用了大量的人员,庞大的行政费开支加上工业投资,使得财金委的实物白银储备到1630年的四月已经下降到接近警戒线的水准。

    如果从账面数字来看,临高的贸易一直处于出超的地位,白银储备的数目也堪称绰绰有余,但是大部分储备只是在广州站的应收账目上,同样广州站在进口物资的应付栏目下的负债数目也为数不少。如果不是五月端午的第一次收账日将近,而穿越集团到夏季结束的白银储备状况就会变得很难看。

    而雷州这个穿越集团最大的白银来源地,不仅不能贡献财源,还要大量的财政投入。华南糖业公司依托雷州糖业公会,正在当地组织“糖业组合”,类似日本的“农合”体系。采取统一供应种、肥、农药;统一种植指导,统一收购的模式;这个体系中最关键的就是向农家提供大量的小额低息贷款,使得其免受当地乡村高利贷的控制。这个体系目前只在徐闻开展,但是需要投入的资本至少在五万两以上,加上到秋天还要投入二三十万两银子的收购款才能满足收购需求。这使得下半年财政形势变得很严峻。

    “既然财政形式如此严峻,为何还要增加向大陆的投资?”元老院的常委钱水协提出了质询,“现在投入的资金,不可能在当年就收回本金,更不用说获得足够利润了。”

    “首先这个体系是个逐步建设的过程,不是一步到位。”坐在马蹄形桌子中间孤独的椅子上的是司凯德――这个体制虽然是商业-情报的双体系,但是主要还是为商业服务,按照谁受益最大谁来回答质询的原则就只能由他上场了。

    “这个体系主要是使用现有的成熟工商业企业,由我们牵头来指导他们进行扩展性投资。”司凯德指出不管是即将成立的“万有”,还是准备搞“大明屈臣氏”的润世堂药店,都是私人股份企业,对外拓展的资金也主要由他们来承担。

    “但是我们也有投资不是吗?而且这个投资并非小数目。”

    “当然。虽然我们的名义投资数额较大,但是实际的白银资金投入是有限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的投资只是一种账目行为?”

    司凯德有点迟疑,过了几十秒才回到:“如果你说的是资金的划拨方式的话,那么的确是的。”他紧接着补充,“但是我们同样需要投入一部分白银实物。只是数目有限而已。”

    “不管怎么样吧,就万有和润世堂的投入,总额不会小于五万两吧?就按照你的合同投资额打对折好了。这笔银子投下去,多久能够收回成本――我不谈利润。”

    “我想就算是巴菲特也不能说什么时候肯定能赚到利润。”司凯德说,“不过回本的时间是很快的。比如万有的南北货的生意。”

    按照史籍资料、海军的测算和商业部门的估算:使用传统的沙船从上海到天津贩运南北货,大约两个月可以完成一次往返交易。五万两银子的本钱,去除开销费用,纯利大概在三千到六千两之间,利润非常可观。

    “利润不可能立刻就抽回临高使用吧。既然要扩大经营,就要积累资本。”

    “是,这样的,”司凯德说,“不过只是投资比较大,后期就不需要追加投资了――即使追加也会有限,可以靠企业自身的获利来维持运转和发展。以我们的投入来说还是相当合算得。”

    常委会的人发出一阵骚动,似乎对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

    司凯德继续说:“关于资金,还有另外一个渠道可以补充。大家都知道广州的德隆银行的存款是从哪里来得吧?主要是靠紫氏企业吸收的当地有钱人的存款。我们的大陆商业网络系统构成之后,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方式来吸收资金。”

    “另外,殖民和贸易总监部提请大图书馆历史资料研究组一级史料研究员于鄂水同志作为我方证人。”

    “同意。”

    于鄂水提交了一份证言,按照史料记载,明年也就是崇祯四年,明军将会封锁广州湾,禁止葡萄牙人进出贸易。这使得延续多年的葡萄牙人每年可以二次到广州城来采购商品的惯例被废除了。

    “葡萄牙人不能直接采购中国商品了,他们必然会寻找中国的代理商人来购买商品。广州站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直接向葡萄牙人销售大量的中国商品,我们可以获得巨额的白银外汇储备。如果我们能够在明年之前建立大陆商业网络,就可以通过这个网络廉价的收购商品,然后外销――不管是直接在澳门销售给葡萄牙人还是运到东南亚地区去。”

    葡萄牙人最喜爱的商品――生丝的主要产地在江南。外销生丝的第一级品种“Lnijn”就是江南生产的。

    组建大陆商业网络的提案终于在元老院三通过,不过常委们给它增加了一个附属的条件,即对这些企业的追加拨款必须经过元老院的同意。

    另外,元老院也批准了殖民及贸易总监部向东南亚地区和辽东各进行一二次试探性的贸易考察行动,看有无在当地设立商馆或者代理机构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元老院还责成制造总监部,尽快开发更多的外销产品,确保在外贸领域的出超地位。增加外汇储备,保证生产原料和人口的持续性进口。

    殖民和贸易部得到了他们想要得一切授权。制造总监部里却显得很不愉快――这次听证会他们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不说,反而又被增加了压力。开发新得出口商品,这事情说来容易,其实很难。

    制造总监部下属各部门各企业的大部分产品是无法出口的――就算他们愿意出口,临高本身还不够用。占去制造总监部产能大部分的机械设备的订单已经排到了1633年,这些全部是要供应临高还有未来的三亚地区的各种工矿业和农业使用的;服装厂的产能已经高到了土著感到不可思议的每月5000套各种服装的数字,却还是无法应付愈来愈多的人口。有时候,净化过的移民甚至得不到每人两套服装的标准,只好用服装券先欠着以后再领取。至于鞋子,从来就没能真正满足过需求,军队是靠着自己打混和着碎布条子的“高级草鞋”才能勉强使得士兵们不光脚训练――正式的皮底布靴只有在检阅、演习和外出的时候才穿。

    甚至许多轻工业产品的产能也被内部消化掉了――比如肥皂,本身产能受到油脂不足的影响,而内部对肥皂的大量需求使得大部分肥皂直接消耗在临高本地了,只有少数高级香皂和透明皂作为奢侈品出口。

    “莫笑安,这事情就归你考虑了。”展无涯说,“众所周知,要重工业部门出口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军火和机器,现在执委会统统不同意,所以出口工业品的重任就落在你们轻工业部身上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为难,好些产品的原料都是‘管控’物资,就算能在市场上旺销你也没法批量投产。不过你还是努力一下吧。”

    “我尽量想办法。”莫笑安苦着脸说,“能不能向执委会递个报告?允许一部分粮食出口?这样我起码能大量的开发红薯产品。”

    “这事情基本没可能,不够我会再去试试看。你还是祈祷今年红薯特大丰收,多得要烂掉,说不定还有这可能。”

    莫笑安想问题就是食品厂对红薯的综合利用太强大了,简直没一点浪费的可能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能够扩大出口的。他现在能用来出口产品相当多,从副食品、零食、药品、化妆品、卫浴陶瓷、纸张……林林总总,去掉那些产能太低只能本地消费的品种和执委会出口管制目录内的品种,大概还有四十多个品种。

    其中销售量最大的是天厨产得味精和酱菜,还有就是针和纸制品了。这四者占据了临高大宗出口商品的总额的一半。

    润世堂的中成药出口上涨幅度非常快,但是手工制造的产能不高,加上临高本地大量的自用,出口产值还比较低。要等新的机械化制药厂投产之后才能改变这个局面了。

    味精因为是需要红薯作为原料,生产数量受到很大的限制;酱菜之类倒是可以扩大生产――蔬菜的产量总是十分的可观,尤其是在临高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所有的蔬菜都能一年四季的生长。

    可惜自己的米粉干计划不能得逞――搀了大量薯干粉的米粉已经在临高上市了很久了,穿越众和土著肚子里都吃了不少下去。而他一直希望能把这东西卖到大陆上去,但是执委会始终不同意出口。

    莫笑安想来想去想不出新的产品来,新产品的创意不少,在广州的试销结果也还算可以。但是他需要得能够大批出货的新产品。最后他把勋素济和周洞天找来了。

    勋素济最近对工作的事情不大上心。刘友仁对他主动提出婚事的可能性已经绝望,干脆直接叫刘光表向他提亲:愿意把自己的“侄孙女”刘美兰嫁给他。不但刘家肯嫁女儿给他,还会重重给刘美兰一份陪嫁。至于勋首长身边的“屋里人”金喜善,刘光表表示刘美兰绝不是容不下人的姑娘。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勋素济头晕目眩。这个身材高大的姑娘他其实是有点想法的,但是也只是有点想法而已,从来没想过该如何付诸实现。

    但是娶土著女子为妻,执委会一直没有具体的说法。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女仆兼秘书。忽然提出来要娶老婆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勋素济找了吴南海,吴南海表示他双手赞成:

    “我们本来就应该尽快的融合在当地的土著中去么。你要是娶了刘友仁的族孙女,刘家等于是上了我们的船,以后就是基本群众了――这女孩子好看吗?”

    “还可以,身材不错。”勋素济说。

    “那就抓紧机会。”吴南海说,“我把刘家的农技推广活动给你多安排几次。”

    但是莫笑安却是另外一种说法:

    “素济啊,你搞个土著女人当丫鬟女仆什么的都没事。让刘家的女儿当老婆,这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莫笑安说,“貌似元老院里不少人对土著和元老之间的私人勾结是很忌讳的。你要是和刘家结了亲,以后怕是有很多事情说不清了。”

    莫笑安倒不是危言耸听,这的确是一部分元老的看法――和当地土著实力派结亲,不可避免的得会造成一个依附于元老的新权贵阶层。这个权贵阶层如果利用这种姻亲关系横行不法,穿越集团处理起来就比过去要棘手的多:每个人都有照顾自己亲戚的私心,有时候则完全是出于面子的考虑。X!~!

第四十六节 书本

    第四十六节书本

    这个问题又称为元老院开会的时候的月经话题,不管马甲贯彻了多少次“马甲议事规程”,与土著联姻和随之而来的子女继承权、土著权利、教育问题等等称为经久不衰的老话题。各方面不但主张对立,而且针锋相对。

    “这样啊――”勋素济开始考虑了,其他没所谓,要是因为和土著女人结亲就会别列入“另类”的名单,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你再好好考虑下吧,实话说这事不忙,再说你不是有秘书吗?”莫笑安说,“我看你暂时不忙,元老院马上要开全会了。你上个此事的提案,然后大家在元老院吵个不亦乐乎。最后肯定会有结论出来。”

    “要是结论是不许怎么办?”勋素济有点担心,刘美兰他已经有点喜欢上了。

    “我觉得吧,多数人肯定是愿意的。”莫笑安说,“为什么呢?推己及人嘛。难道大家会自己妨碍自己娶漂亮女孩子当老婆?”

    不管大家如何说自己对土著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一个出身地主家庭的女孩子,当然要比出身普通穷苦百姓家的女孩子来得有吸引力,另外也有一种面子上的满足感。

    “我还以为女仆**以后这些事情就是大家自便呢。”听说结婚还要到元老院讨论讨论,勋素济表示不满。

    莫笑安笑了笑:“我觉得元老院讨论过好一点。以后大家都没话说。”他大约觉得这话不大妥当,咳嗽了一声:“言归正传,还是谈新的出口商品吧。”

    “出口商品,还是要从廉价大宗上打主意。”周洞天说,“现在临高的工业品大多没有规模效益,很难用价格来冲击市场。”

    没有价格上的冲击效果,只靠“奇技yin巧”,最终只是沦为一种新得奢侈品而已。这在他们向大陆推销的各种工业品的结果上就能终能够大量出口的形成消费市场的只有针和纸张。这两者恰恰是考虑廉价和数量完全冲垮了旧有的市场格局,

    “资本主义初级阶段是靠什么商品摧毁小农经济的?”勋素济苦思冥想着学过的政治经济学之类的课程。“似乎是纺织品?大量制造的机器布摧毁了手工制造的布……”

    “这对我们有价值吗?松江布已经够便宜了。再说就算我们立刻上机械化纺织厂,也得很长时间才能达到倾销的水平吧。另外还有个棉花的问题。”莫笑安说,“现在执委会的意思是要短时间内就能形成出口规模的。”

    “我倒有一个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收效的东西。”周洞天说,“书。这个建议我上次就提过。本时空的书籍价格太高了。其中的降价空间很大,市场需求也很大。”

    “土著能有多少识字率?有百分之三十就了不起了吧。”

    “这我不知道,不过古代的读书人似乎都把买书藏书视为一件大事,可见书籍很难得。市场潜力很大。”周洞天说,“我去年帮着小熊印了点书送给县里的教谕,那老小子视若珍宝。后来给茉莉轩搞了点书作图书馆,刘大霖又感激得要命。”

    茉莉轩的图书馆,总共不到三百册书籍,在现代连街道图书室的水平都没有,但是在古代,这就算是很大的一笔文化财富了。

    “不过我老没时间搞――兼职的任务太多了。这次干脆就把活字印刷厂的事情彻底的搞定。不过老莫,你得帮我去搞定机械厂那帮人,要搞活字印刷厂要一整套设备。还有就是企划院,这里消耗的资源可厉害了。”

    “你不是原来就有个印刷厂了?印了好多教材和书籍的。临高的报纸呢?我看不像是手工刻钢板做得啊?”

    “那是高速油印机印得。”周洞天笑了笑,“也有一部分用得是石版印刷。”

    “油印机?这不可能,你的印得教科书还有报纸……都是印得很精致的,和正规的印刷厂出来得一样。”

    周洞天摇了摇手指:“印刷,你得不懂。”他解释说他带得那是商用高速油印机,可不是大家概念里的手工刻钢板蜡纸然后涂上油墨,再用手工转动印刷,印刷出来的东西即模糊又容易掉色的简陋设备――那种东西也叫油印机,但是和他带得设备是两码事。

    “我们自己制造的设备,在印刷效果上是不可能和这部快速油印机相提并论的。”他说,“不过现代设备都逃不过一个寿命问题,我虽然带了不少备件,但是这么用下去迟早是要完蛋的――要印得东西太多了。所以这次我提议一定要搞个新得印刷厂了。”

    “我非常的支持”

    “支持归支持,这事情并不是那么好办得。”周洞天解释时候,印刷厂需要制造专门的设备,还有大量的铅、铜、钢之类的金属,而且还要许多工人――工人要专门进行培训。

    “印刷厂形成生产能力,大概要三到四个月时间。”

    “还是久了些。”莫笑安还以为这是叱咤立办得事情。

    “够快了。”周洞天说,“这是在我们有一整套工业体系和材料支持的基础上,要是我们几个光屁股穿越,起码得折腾二三年。”

    “我马上就打报告”莫笑安兴奋得说,“排字工人不知道广州有没有。”

    “应该有,中国的活字印刷尽管一直不普遍,还在存在在一些低端的运用上得。广州的邸报什么的就是活字排得――实话说够烂得。难怪很多洋人不承认中国人发明了活字印刷术。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上。”

    “洋鬼子还不承认火药是我们发明的呢。”

    “火药是中国人发明的。现在是主流观点了。除了极少数有白人至上倾向的历史学家还要扯是培根发明的。不过说到印刷术这个概念嘛,说真得还有点不好意思。现代印刷术的技术基本上和中国没什么关系。要说有得话,雕版印刷和使用活字这个概念是中国人发明的应该算是。”周洞天说,“这个我们不去管了,先谈印什么书好了。搞活字印刷要先做活字,活字需要的量非常大。我得有个基本概念。”

    “就是不知道印什么书好卖,”莫笑安想了下,”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经典应该是最好卖的吧?”

    勋素济说:“肯定是最好卖,但是竞争一定也激烈。印得人太多了。”

    “有竞争最好――我们低价倾销就是了……”周洞天说,“一旦成了规模,我们的书籍在成本上的优势传统雕版印刷是根本比不上的。”

    “其实不如印刷《西游记》、《三国演义》和《水浒》。这三种书成书出版都在明代,肯定好卖。至于版本就用人民文学版的电子稿做底稿。人民文学版属于精校过得,错别字又少,印刷出来肯定轰动。”明末是个出版活跃的时代。书籍种类很多,而且消遣性的书籍开始占到书商出版销售的大头。

    “《红楼梦》应该也会受欢迎的。”莫笑安说,“而且不犯忌,反正就是无朝代可考嘛。”

    “《红楼梦》还是算了吧,不然有很多人要来抢着当作者了。大家都想署名了。”周洞天说,“上次我印了个《十三经清人注疏丛书》,有好几位都想来当著作作者,混个当代大儒了。”

    “这是赤lu裸的盗版。”

    “我看后人的作品暂时不要刊印,先刊印明代和明代以前的作品。有些清人辑录、整理的也可以刊。比如《唐诗三百全唐诗》之类。”

    “你们太没有创意了”勋素济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忽然想到了好主意,“我看别得也不用印,先印个几千本色/情/杂/志之类。日本的或者香港的。白妞黑妞的也印一点,以后可以卖到欧洲去……”他咽了口唾沫,“要是觉得尺度太大,干脆印日本**的写真集好了。就算是不**的写真也得让大明士庶看了直流鼻血。”

    他愈发觉得自己的创意好得惊人:“这种储备元老手里肯定是海量的。再说我们有数码照相机,有电脑,有懂P的专业人员,完全可以自己搞个自己的《阁楼》之类的杂志嘛。这个时代不是喜欢小脚女人吗?我们干脆办个《步步生莲》杂志,专门刊载各种小脚脚模的特写照片……”

    莫笑安开始还在笑,听到后来要办小脚女人的杂志,不由得皱眉:“太恶心了,我一听就想吐。你还不如搞黑丝呢为什么要迎合这种陋习?我们本来就是要革社会的命的。再说古代社会都很封建保守的,你搞这些会有多大的市场?”

    “市场不成问题。要知道古典色/情/小说,大多数都出自明代――可见这个时期对这种消费是有很大需求的。小勋你的创意很好――就是有个致命问题。”周洞天说,“彩版图片印刷的技术纸张和油墨都是我们搞不定的。现在我能扫描仪加激光/喷墨打印机给你复制几本出来。大批量不行。”

    勋素济有点失望,忽然他眼睛一亮:“H漫怎么样?只用线条表达就可以了黑白线条,高明的刻工可以做雕版吧日本人的H漫应该比较符合国人的审美趣味吧。美漫太粗犷了,而且画得是鬼佬鬼妹,明人应该不感兴趣。”

    他继续畅谈对出版H漫的规划,兴致和刚才谈H杂志一般无二:“至于选材,我看一般向的就可以了――画风要唯美一点。至于触手、人外、鬼畜、**之类恐怕口味太重,大明人士不一定有兴趣。”

    “也不一定,***里变态的玩意还是有点的,我觉得**应该也有市场,软性的就好。”莫笑安也被勾起了谈兴,“其实BL的H漫应该市场很大。”

    “大明腐女很多?”

    听说这时代普遍好男风啊,而且普遍喜欢长得象女人的这类美少男。BL的H漫里小受画得比女人还女人,肯定能投大明有钱人的所好。”

    “你咋知道这么多BL的事情?”周洞天突然发问道。

    “嗯,嗯,这个,其实我和腐女交往过……”莫笑安赶紧申辩自己是清白的,绝对没有取向问题。

    “漫画出版当然可以,不过很费事。”周洞天没有再追问下去,“其实有简略些的办法,石版印就可以了。这依赖于我们培养出制版工人的速度。只能作为远期考虑。”

    这个建立活字印刷厂,大搞书籍印刷的提案上报到企划院后没有引来工业部门的多少关注――对工业部门来说这不过是制造几部简单的机器而已,算不上有多少难度--反倒是引来了大图书馆和文化部门的双重关注。

    关注的重点,无非就是印刷的书籍种类。当然他们关注的还不止“署名”这么简单。

    受惠于廉价的纸张和印刷成本,临高的书籍一旦大规模的出版流向市场,势必会形成一次不亚于中世纪欧洲使用古登堡印刷机的文化浪潮的冲击。不仅传统思想领域内的各种书籍会大规模的普及,各种实用书籍和文艺作品也会涌入千家万户。

    有了廉价印刷术,甚至不需要穿越者编著什么离经叛道的思想著作――黄宗羲的思想已经够了;也不需要把现代科技改头换面,中国古代被湮没的科技著作重新发掘就足够引发整个社会的“百花齐放”了。

    晚明原本就是一个社会思潮渐渐“自由化”的时期,穿越集团正好乘此机会给这一思潮添上一把火――从意识形态领域上扰乱大明,或者不如说传统社会的社会思想。

    于鄂水的计划还有编著出版大量白话文小册子进行宣传的意图。他前阶段编撰了《篡明暴行录》,最近又在编撰《郑逆暴行录》和《刘匪暴行录》。这种政治性的小册子如果能够大量的散发到大明的社会上,其效果是非常显著的。

    长远来看,穿越集团的各种政治主张,都可以采用小册子的方式进行散发。小册子能够系统翔实的阐述理论和事件,远比散布简单的谣言来得有效。而且小册子可以长期的保存、流传,一次散布产生的效果可以持续很多年。

    丁丁对这个计划更是非常的支持。他已经不满足出版几张报纸和内刊了,开始插手意识形态领域。出版业是他早已看好的一块肥肉。现在的出版业也许只能印印教科书、科技手册或者政治宣传小册子,等过十年二十年,新一代的土著年轻人成长起来了,他们对书籍的需求将会是一个爆发性的增长。

    所以他对周洞天的这个计划非常的热心。在国务会议上积极鼓吹支持建立大规模活字印刷厂,并且要求成立文化部属下的出版集团。

    但是大图书馆的于鄂水坚决反对,他表示无论从掌握书籍资源的种类和质量上来说,由大图书馆负责图书出版业务才是最为合理的。毕竟大图书馆的同人每天都在接触各种图书,对图书的内容和版本有精深的研究,在选择题材、增删修改和编校上有天然的优势――而且也有了一定的经验。就算文化部成立了一个出版社,在业务领域还是需要大图书馆的协助的,与其这样多处一个机构来,不如直接委托大图书馆进行出版。

    “至于出版社署名,无所谓。叫三联书店还是商务印书馆都可以。反正就是一个名。”

    丁丁最终被迫让步――毕竟资源都在大图书馆那里,如果对方心存芥蒂,自己就算有名义也很难搞出名堂来。最终他接受了成立“出版指导小组”的方案。这个非常设机构主要负责图书出版的选题和修改方案的论证。由文化部代表丁丁、大图书馆代表于鄂水和印刷厂厂长周洞天三人组成。

    在各方的推动之下,新的出版印刷机构开始运作起来。周洞天开始着手建立新的印刷企业。

    周洞天的小印刷厂设在百仞城内,尽管规模不大,享受的待遇却和临高电信公司一个级别,都属于一级要害部门。过去甚至是设在执委会大院里的。

    即使现在它也占据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大门终日紧锁。任何人要先拉铃,然后门上会露出一个小开口,访客必须出示证件才能进入。戒备如此森严不仅是因为这个院子里放满了穿越集团大部分印刷器材和设备,而且这里还承担着印刷流通券和各种官方文书。

    一进入院门,照壁上就画着一个大大的严禁烟火标记。写着黑色的标语:禁止吸烟严禁烟火这里到处是油墨和纸张,烧起来根本就来不及救火。应刷所里有专门修有储水池,备有一台手动的抽水机,水桶和许多沙包。而且还集中了若干台从船上拆下来的灭火器。周洞天一直在想能不能搞到更好用的抽水设备――灭火器是有保质期的。M!~!

第四十八节 甲船上的人

    第四十八节甲船上的人

    接着他又找到了企划院,申请铅、锡和锑。这是铸造铅字的三种必须金属。尤其是锑,没有锑,铅字不但使用效果大打折扣,连寿命也会缩短。

    “如果有铋更好。”周洞天依稀记得,铸造铅字也需要这种东西。

    “铋肯定没有。铅和锡可以。锑稍微有点难。”邬德说。

    之所以说有点难,不是中国没有锑,恰恰相反,本时空中国的锑,不论是矿石还是金属成品都很多。问题是当时的人把锑和锡混为一谈。世界上最大的锑矿――湖南的锡矿山就是在明代开采的,当时就以为这里是锡矿,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既然没有锑的概念,广州站在购买锑的时候只能说要买锡,至于买的到底是锡还是锑,就得运回来做金属成分分析了。

    “迄今为止,还没有买到过锑。”邬德说,“不过广州站已经派人去湖南买锑了。你要不是太着急就等些日子好了。”

    锑除了造铅字之外在制造火工品上也有用处。几方面的需求加在一起使得广州站最终派出了专门的采购队――远程勘探队也派人一起去了――赶赴湖南。顺道再去江西湖北看看有没有本时空已经开发的有色金属矿产。湖广地区的几个省都是矿业大省。

    “呵呵,你直接到我这里来不就是了,我这里有锑。”当周洞天来到最后一站――冶金部谈铅字的铸造的时候,季无声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你有?”周洞天来了精神。

    “的确有点私货。”季无声点点头,“数量不多。这玩意隔三差五就能增加一点,数量又不多。我懒得天天上报了,想干脆积多了一起报。反正锑也不稀罕,没人怀疑我会贪污。”

    他带他去了冶金部有色金属车间的一个仓库,十几块锑锭正躺在库房里,还有十来个箱子里装得是零碎的还没有重新熔铸的锑块,尺寸都很小。

    “真有你的你从哪里弄来得?不是说没买到过锑吗?”

    “的确没买到过,但是钱里有锑。”季无声说。

    冶金部属下的有色金属车间里有个长期性的任务,就是把从各种渠道搜集来的铜钱、废旧金属物件熔解,提炼回收。不管是铜钱还是各种废铜烂铁实际都是合金,包含有各种有色金属,经过提纯可以回收到。

    “回收最多的就是私铸的各种小铜钱了,本地人说里面掺了很多铅,实际上不仅掺铅,还掺入了锡――顺带掺锑的也很多。”

    至于日用器具,以白镴器和锡器居多,其中也有不少作为锡掺入的锑。这样零零碎碎的回收到了这些锑。

    “虽然不算多,应该还够用吧。”季无声说,“你有用我就立刻把数字上报给企划院。过了手续就成。”

    “少了点,暂时够用了。”周洞天想,既然已经派人去采购后续的锑会源源不断的到来的。

    解决了铸字材料问题,他就把余下的铸字工艺、印刷机制造的事情交给机械厂的一班工程师去处理了――他们会按照资料选择最优的活字印刷机方案的。

    周洞天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最好能设计两种不同的印刷机,一种可以采用工人手摇或者畜力机的小型机器,一种是使用机器动力的大型机器。前者他准备以后放到大明的地界上去办印刷厂用。特别是南京。周洞天已经准备在南京重新上演雷州的往事,一举打垮南京三山街的雕版印刷业,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印刷帝国。后者当然是放在穿越众的占领区使用了。

    他向企划院要了一批“净化”之后的徒工名额,准备送到胡清白那里学习。

    “这批徒工其他什么也不用教,关键就是教他们认字。不是八百个常用字会了就结束了,至少要认得三千个汉字。”周洞天说,“而且要简体繁体都认得。”

    “好家伙,你这要求太高了。三个月要学会这么多?”胡青白咂舌,“得突击填鸭加体罚教育。”

    “随你的便。要是体罚女学生能够教师们情绪饱满的上课也可以选择女学徒――要健壮点的,我还指着她们排铅字呢。”周洞天说,“对了,还要懂拼音,拼音一定要好”

    会拼音主要是为了便于检字。要是有铸排一体机的话,这个要求其实也可以不用。

    周洞天马不停蹄,又赶到了司凯德那里,要求报名参加“赴江南贸易考察团”。目的自然是为了考察南京的印刷业。

    “没有赴江南考察团。只有赴辽东和东南亚的贸易考察队。到江南去的是开商站的人马。你要去?”

    “我要去”周洞天表示肯定。

    “行,不过你去得话要少话说,路上一切都要听从指挥。”

    “没问题,我主要是去看。又不久待。”

    组建南北两支贸易考察队的消息让许多人有志于外派的人员动了心。很多人对派遣到大明要受到的培训望而却步,但是派遣到东南亚或者辽东就不需要“大明化”了,特别是东南亚,不但可以享受热带风情,说不定还能泡几个洋妞,报名参加东南亚考察队的人一下来了十几个。

    派遣东南亚考察队的目的是为了对东南亚的状况进行一次摸底。特别是搜集荷兰人的情况。根据对外情报局的评估:荷兰人是穿越集团最具威胁性的欧洲对手。所以将考察荷兰东印度公司列为一项急务。

    兰度啐了一口唾沫,唾沫飞向黑黝黝的海面,立刻就不见了。

    他失业了,而且失业了很久。自从他跟随阿拉贡内斯进行了一次不成功的远征之后,他就一直没再捞到新得活干。

    阿拉贡内斯的船和刘香的舰队会和之后,再次企图在珠江口附近获得一个立足点,杰兰扎尼指示他暗中作梗让他们不能成功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做。刘香只想借西班牙人之势力打击全文字郑芝龙,警告他不要“捞过界”,并不想真得让他们得到什么立足点。

    结果阿拉贡内斯就在一次稀里糊涂的遭遇战中作为刘香船队中的主力外援和郑芝龙的了一仗。就表现来说,斯卡伯罗伯爵夫人号的表现相当出色,借助大帆船高大的船身,优势的炮火,阿拉贡内斯充分的满足了自己的战斗表现欲,狠狠的教训了“中国蛮子”。

    但是当郑芝龙的船队开始放出火船的时候,阿拉贡内斯只好转头逃走了,他要是丢了这艘大帆船就完蛋了。结果船上拼凑起来的船员们在忙乱中让斯卡伯罗伯爵夫人号搁浅了,立刻被无数的“戎克船”围攻。郑家的水手们蜂拥而上,片刻就把甲板上丧失了斗志的马来水手杀了个片甲不留。正当阿拉贡内斯要命丧黄泉的当会,刘香的船靠上来总算救出他的一条小命。但是斯卡伯罗伯爵夫人号这位华贵的“西班牙夫人”在博铺被调教的不成样子之后又彻底沦落成郑芝龙的俘虏。

    兰度在混乱中差点送命,实际上阿拉贡内斯能够挨到盟友来救援全靠着兰度藏在身上的VZ68冲锋枪,他躲在后桅楼里,不断的用点射收割着涌上来的郑家水手,敌人畏惧于猛烈的火力才止步不前。一伙郑家的水手接着在甲板上安装大炮,准备炮轰后桅楼。兰度又用冲锋枪逐一点名射杀,好不容易才制止了这个企图。

    得救之后他连声感谢天主――魏斯?兰度从来不是个虔诚的教徒,在当佣兵的十几年里,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绝望境地。要是刘香的人马不来救援,自己陷在那艘船上,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不是最后被砍成几段,就是被迫跳海――多半也会被活活淹死。

    “早知道就该早早的上马尼拉去混事了。”

    魏斯?兰度意大利裔美国人,35岁,作为志愿兵参加过波黑战争,先是替穆族后来又替克族打仗。没仗打之后和几个伙伴搞起了小规模的事军火走私。买卖刚有点起色在伊拉克就失了手,丢了大部分货物,最后还在本土遭到追缉。走投无路之下带着最后一点货色准备到泰国去卖给当地黑帮。

    就在即将要抵达前的一天,在南中国海的海面上他们却突然遭到了一次奇怪的风暴――前一分钟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分钟忽然狂风大作,感觉船正在被一个漩涡吸住。兰度甚至隐约记得,远处的天空依然是蓝色的,并没有风暴云。随后他们就全体失去了记忆。

    等到醒来得时候,船上的五个人只剩下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兰度企图继续驾船,却发现GP导航系统变成了一片空白,数据全部归0。所有的导航设备都失去了用处,连无线电中也是一片死寂的空白,除了电流的嘶嘶声之外。甚至连海事卫星电话也失去了信号。

    余下的两个人用来六分仪测试,证明他们的已经偏离了原来航线五百海里以上。这个数据让他们大吃一惊――海图显示他们已经到了离东沙岛不远的地方。

    这下让兰度等人慌了手脚,东沙岛是台湾军队的地盘,上面有海军陆战队,自己的船要是被临检,哪国的王法都不许私运武器的,这怎么混得过去?而且台湾对自己的祖国比自己对自己的祖国还要忠诚,被逮住了那是肯定要给移送回去了。几条联邦重罪外加多少多少年不得假释,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得穿橘红连衣裤过日子了。

    赶紧启动发动机向外海而去,但是磁罗经和塔康导航系统完全紊乱了。罗经盘上指针慢悠悠的转着圈子,根本无法指出正北。兰度等人叫苦不迭,就在混乱之中,渔船驶到了一座荒岛上,而油也快用完了。

    正是在这座荒岛上,兰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奇怪或者可怕的事情。他用六分仪和海图测算了无数次,证明自己就是在东沙岛上。

    但是这里不要说台湾的海军陆战队,压根就连曾经有一支军队驻守过的痕迹都没有――兰度到过很多荒岛,只要有人在岛屿上长期住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要是一支军队驻扎过,留下的人工痕迹更多――最起码会留下钢筋水泥的蓄水池,营房哨所的屋基肯定也会保存着。但是这里只有一些当地渔民曾经到过的痕迹。

    电子设备全部保持着沉默。而雷达屏幕上完全是一片空白――兰度知道,东沙岛这一带是去台湾航线,应该有许多的货船经过。但是雷达只显示了极少量似乎是渔船的小反射点。

    这个问题谁都无法解释。兰度只能认为自己的六分仪测得不准确。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幸存的二个人决定弃船――渔船已经没有油了,而且上面装着一部分军火。他们先处理了同伴的尸体,然后收拾了船上的物件打开通海阀门,把船小心的沉了下去。位置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为得是以后能够轻易的捞起来――在他的设想里,几个月之后他就能回来。

    途中遇到风浪,划艇翻沉,又被一伙奇怪的渔民救起来――这伙人破烂的渔船和奇形怪状的样貌让他以为自己是到了印度尼西亚的某个角落里,最后,他被稀里糊涂的送上了岸,又被拿着长矛,披着铠甲的人护送――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经过一连串的辗转,他终于被移交到一个看上去象是欧洲人神父摸样的人身边。神父用好几种语言询问他的来历,他总算听懂了一种――意大利语。

    从安德斯神父那里,兰度知道了这是“主耶稣诞辰之后第1627年”。他惨叫了一声,当场晕倒。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澳门。兰度呆呆的看了街景之后还是承认了现实――一个枪口上混饭吃的人永远不会对环境认输。他立刻重新操起了忘记得差不多的意大利语来,凭借有限的一点历史知识,兰度知道这会说英语的人在葡萄牙人这里是不受欢迎的。

    兰度靠着给安德斯神父跑腿打工慢慢的混出了点样子,他宣称自己是意大利帕尔马一个乡村贵族家的世家子弟,在巴尔干当过志愿兵――后者是真事,前者也并非完全吹牛:兰度的爷爷就是生在这个村子里,而且对本村的一个破落的贵族世家很有印象,经常和小兰度说起过这家人。兰度臆造的所谓帕尔马世家子弟就是用这家人做蓝本的。连纹章也是剽窃之后小修改了下。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经常脱口而出的英语。兰度只好宣称自己当过英国人的俘虏,在英国待过好几年。至于一个意大利人怎么会当了英国人的俘虏,兰度只好继续胡编说自己为西班牙的天主教国王效过力――这在意大利人中是不乏其例的,在支援爱尔兰人的战役中被英国人抓了。

    不过他在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坚决表示――自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去打仗得,而不是仰慕国王陛下。他有一种明确的感觉:本地耶稣会的头目对葡萄牙人的利益的重视程度远远高于他们的西班牙国王。

    但是一个现代人要在17世纪的澳门生活依然是困难重重,他几乎是一无所有,最可怕的是每个人都怀疑他的来历。

    幸好兰度对历史问题稍有涉猎,他在波斯尼亚拿钱打仗的时候对宗教的狂热性有所体会。知道自己这会最好还是适当的表现出一点宗教狂热来,否则这伙教士恐怕很快就会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把他拿去做烧烤。

    于是兰度每周必去教堂望弥撒――他小时候受过天主教洗礼,不过成年后就没去过教堂――还不时的去忏悔一番,星期五的斋戒也严格的执行起来了。当四十天的大斋降临到他身上的时候,兰度第一次体会到极度饥饿的感觉,从早到晚只吃一顿饭,还不能吃肉的日子不是现代人能够受得了的。差不多一个月他都觉得有气无力,只好每天以难闻的臭咸鱼和鸡蛋度日。

    除了这要命的斋戒,17世纪的生活简直就像一场噩梦。到处都有讨厌的寄生虫,很难有机会洗澡――这里连他去过的北非的穷乡僻壤都不如,那里的很多小城市都有很好的蒸汽浴室可用。没有新鲜的食物,咸肉和咸鱼构成了伙食的主要部分。千里迢迢运来的红葡萄酒很少而且很贵,喝起来象醋。他有时也在中国人的馆子里吃饭――虽然口味和他在唐人街上吃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好歹大部分还是新鲜的蔬菜和肉食。

    卫生状况让人恐惧,幸亏他见多识广,还能忍耐。最让人恐惧的是厕所,兰度去过一次之后决定自己宁可到郊区找个草丛解决也不上官邸里的厕所,而且他发现不论是中国人还是欧洲人,多数人没有手纸的概念。他不得不花自己赚来得钱买纸来解决问题――这里的纸张又很贵。X!~!

第四十九节 谋生的任务

    第四十九节谋生的任务

    兰度花了大半年才让自己习惯起本时空的生活――他能把意大利语说得很流利了,而且也会装出各种贵族的派头,他悄悄的雇了一艘船回到了东沙岛上。渔船安然无恙,他设法潜了进去,取出了一些自用的枪支和弹药,还拿了几个应急箱――里面的现代药物可是无价之宝。

    变故即是灾难,也是一种新得机会。兰度安定下来之后就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自己凭着一技之长和手里的枪械谋个衣食无忧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就这样下去他又有点不甘心。

    到欧洲去呢?兰度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是个美国人,对欧洲没什么概念。千里迢迢回去了,靠什么为生?美国这会还不存在,自己去当个移民当然可以,不过也太苦了。

    兰度想过把船浮起来,靠着这些枪支和机动船,自己干脆当个海盗也不错,马尼拉的大帆船每年都会运来大量的银子,这些银子中的相当一部分到了澳门,用来向中国人购买各种货物。耶稣会也积极的参与其中,兰度见得太多了。

    要是能搞条船,这南中国海上简直就是遍地黄金啊葡萄牙人的船、西班牙人的船、荷兰人的船,哪一艘不是满载着白银往中国而去。自己只要抢劫到一艘就发达了有了钱,就可以招募亡命徒,买船买炮――兰度和中国穿越者很不相同。他从来没动过脑筋自己制造什么东西,他已经习惯了使用一切现成的武器,现在他玩火绳枪和燧发枪就很不错,剑术也算了本地前十位高手之一了。

    等抢够了,有了本钱和人马,就直接搞个小独立国家当国王干干:没开放的荒地多得是绑上几个看得上眼的葡萄牙女人,再溜到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去当殖民者好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地方去加油,再说一个手下也没有。一个人去当殖民者恐怕是要被毛利人吃了。

    另外他也没有技术手段把船打捞出来的。失望之余兰度决定暂时先在澳门混下去,然后再设法召集起一批可靠的人。

    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在澳门这个充满了冒险者的城市里,每个人谈得都是金钱,有理想的只有传教士。一年多下来,他连个真正的朋友也没交到――喝酒赌钱的朋友倒是不少。

    至于自己的靠山、庇护人:耶稣会的教士们,在他们一个个可以看透灵魂的笑容里包含着多少让他畏惧的内容。

    他开始怀念自己的老伙伴们,一个个生死不明。要有一二个人还能活着,总还能有个互相帮助,肯定能打开一个小小的局面。

    如果说这个时空有什么人他可以信任,就是他的黑奴了――是他从赌桌上赢来得。为了纪念自己想看而没看到的某本电影的第三部,他给这个黑个子取了个名字叫史力克。

    史力克是个忧郁的黑人,沉默寡言。对兰度却足够的忠诚――兰度起码还秉承着21世纪现代人的基本人权理念:给他吃饱饭,不用鞭子抽他,也不会随时把他当赌本输掉。

    每天一早,史力克都会恭恭敬敬的给他准备好洗脸水和衣服。主仆之间的交流基本上靠眼神、手势和一种奇怪的对话:史力克说一口奇怪的西班牙语,兰度说得是蹩脚的葡萄牙语。

    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的差异性极小,他们的语言交流勉强能够做到互相理解。

    “又要没有钱啦。”他嘀咕着,转身从码头上往自己寓居的小客栈走去。九死一生从郑芝龙手下逃出命来,刘香相当慷慨的送了他三百个西班牙比索--还试图招揽他为自己服务,这个高个壮汉在大船上以一敌百,显然不是一般人物,他就需要这号的猛将。

    兰度拒绝了,这种命悬一线的经历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回到澳门之后杰兰扎尼又奖赏了他一百个比索。正如所有的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一样。这四百个比索终于到了用完的时候。他每天吃喝、赌博,时而还要招惹女人――兰度一度把本地一个颇有名望的葡萄牙商人的老婆勾搭上手了,接着又把嫉妒的丈夫几乎打死。为此他声名狼藉,要不是他以为耶稣会出生入死过,耶稣会出面了结此事,他恐怕非得跑路不可。

    这些享用让他的钱囊迅速的空了下去,其实杰兰扎尼对他还是颇为照顾的,时不时的给他一点小活干干,但是出手就很吝啬了。从来就没有超过五十个比索的。

    他囊中羞涩,生计维艰。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得当物过日子了。耶稣会那里,没任务的话是一个钱也不会给自己的,白吃饭他们倒是随时欢迎――如果面包、豆子汤和掺凉水的酸葡萄酒也算一顿饭的话。

    他开始认真得考虑要不要给刘香卖命了――此人的在澳门的代理人随时欢迎各国亡命徒去为他服务――欧洲人尤佳,他很需要人为自己操纵欧洲的枪炮,开出的条件也还不错,炮手每年四百西班牙比索。兰度估摸着,自己怎么也该值个每年一千个吧。

    客栈里热火朝天,这是家葡萄牙的犹太人开得客栈。有这类小客栈应该有得一切:热情的老板娘,胖乎乎的老板,喧闹的饭厅,还有勉强称得上舒适的房间。兰度看中这里比较干净――犹太人较之于本时空的欧洲人是最讲卫生的――而且伙食也不错,虽然价格稍微贵了点还是把这里作为长期的落脚之处了。

    转眼他在这里待了二年多了。住得久了照例会有些优惠――比如欠账。看到老板娘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欠这里的房租和房钱快三个月了。

    老板娘的脸色很不好看,给他的烛台上的蜡烛也是点得快要没有的那种。

    “祝你晚安。”她连“先生”两个字都没说。

    “晚安,夫人。”他做出意大利男人最迷人的笑容,能抵挡这笑容的女人不多,但是犹太女人显然对他无动于衷。转身就去招呼付得起钱的客人了

    他赶紧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三楼之上的一个小房间――正式的说法叫“阁楼”。史力克正躺在门前的一张草铺上睡觉。见他来了赶紧爬了起来。

    “你睡吧,睡吧。你这黑鬼。”兰度嘟囔着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到了极点,他把衣服挂在门后,小心的用刷子刷了两下。接着一屁股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半个面包来――另外半个出门前已经给了史力克了。要是在境况好得时候,他前脚回来后脚伙计就会给他端来饭菜了。现在当然是不用想了。

    他把自己片刻不离身的手枪从身上连枪套解下来,放在枕头下面。这个硬邦邦的中国式的枕头里还藏着他从船上捞起来的一点现代财产:一个医疗箱,一本东亚东南亚地区地图册,一个袖珍罗盘还有一个皮夹,里面藏着几百美元,现在只是些花纸而已。

    兰度就着凉水啃他的面包,顺便也考虑他的未来。

    当海盗,自己势单力薄,暂时是没有可能了。给刘香去当雇佣兵,他也不情愿――危险性太大,而且在海上也发挥不了他的作用,除非自己去跳帮,否则VZ68一点用处也没有,子弹又是有限的……

    这时候他又一次想到了那伙奇怪的澳洲人――尽管那次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兰度还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是一群和他来自同一时空的人。从他们自称“澳洲人”这一可笑的说法就知道了。

    澳洲人,你们就是一伙中国佬

    至于这伙中国佬是怎么到得本时空,恐怕只有上帝知道。

    但是中国人显然比自己的处境好得多。他们穿着整齐,气色很好。而且还在销售各种商品。当他第一次看到中国富人争相炫耀的“水晶镜子”的时候,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了。

    这不是一面塑料镜子吗他在世界上的许多廉价品商店里都看到过。

    接下来又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了澳门,诸如澳洲人在中国南方的大岛上建立了一个城堡,他们有比最大的盖伦船还要大的铁船,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火器非常厉害。

    兰度综合分析下来,得出了三个结论:所谓澳洲人就是来自21世纪的中国人;他们有现代化的船只和武器;他们有很多人。

    至于那个中国南方的大岛,当然就是海南岛了。

    他查了下自己随身的地图册,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名:临高。

    临高。他想起科曼热神父和他说过,自己就是从临高被中国官府移送到澳门来得。他还回忆得起来自己几乎一丝不挂的被一群破衣烂衫的中国兵拿着长矛大刀押送着上船的事情,它似乎是个荒凉的地方

    兰度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会来到这里,和他们有极大的关系。

    这伙中国人,跑到临高想干什么?

    随着从临高涌来的货物愈来愈多,澳洲货成为一种知名的品牌,而且很多货物有明显是在本时空生产的迹象的时候,兰度把自己的判断修正为:这伙人中国人还有机器设备,有工程师和合格的技术工人。

    甚至所谓的“澳洲货”也改变了他的生活:市场上出现了专门用来上厕所擦屁股用得纸,价格出奇的低廉,让兰度的排泄终于不再成为一种经济负担。

    中国人甚至向澳门开始供应火柴、纸烟、朗姆酒和装在橡木酒桶里的汽水,澳门的街道上有很多这样的小贩,背着两个带龙头的小酒桶,一个是酸酸甜甜的汽水,一个是朗姆酒。单买或者买混合物都可以,夏天甚至可以给你加上磨碎的薄荷叶。兰度想,这不就是鸡尾酒吗?

    上帝,兰度想,起码中国人让他在这个时空的日子变得不是那么难捱了。

    临高的“澳洲式”生活方式的消息也渐渐的传到了澳门,包括他们良好的街道,完善的市政管理,还有每到夜晚如同群星版璀璨的灯光……

    现在,对自己另起炉灶打天下感到绝望的兰度第一次认真的考虑起投奔澳洲人,或者说中国人的想法。最起码――他们有充足的手纸还有干净的厕所。另外,21世纪的中餐他还是很喜欢的。

    与其给刘香卖命,不如去投奔中国人。作为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大家应该更有共同语言才对。说起来,当初自己在杰兰扎尼的官邸里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之中也有欧洲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妞,看样子似乎是拉丁裔的。

    既然有欧洲人,就不会排斥再来一个欧洲人。他兰度在本时空没有祖国,对方肯定不用在这个方面担心自己。

    自己当过志愿兵,应该是他们急需的专业人才,到那里去肯定有饭吃,而且地位会很高――刘香怎么能懂得他的价值?但是21世纪的中国人肯定懂。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投奔临高是条光明大道――他甚至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到,起码也少守一年的大斋了。

    而且他还有一份大礼兰度想,光沉在东沙岛礁盘上的武器弹药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靠着这个自己也能在临高的集团里混上一个不错的位置。

    他开始计划起自己“投奔自由”的事情来了,连面包都懒得吃了。要去临高很容易,澳洲人和本地区的所有海上势力一样,在这里有半公开的代理人。不时也有船只往来于两地之间。而且临高那面并没有任何的旅行限制,任何人只要想去都可以去。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伙在临高的现代中国人是不是受到他们的政府的指挥?中国政府会不会掌握了什么穿越时空的秘密,正在本时空的临高谋划着什么惊人的阴谋?

    万一真是这样,自己贸然过去表明身份,恐怕就会被立刻灭口

    兰度的热情立刻冷了下来。再干净的厕所和好吃的饭菜,前提是自己能自由得活着。要是被关起来或者干脆直接给枪毙了,就没意义了。

    事情经不住多想,接着他又想到,对方万一还想知道除了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美国人到了本时空会危及他们的任务,说不定还会把自己严刑拷打……

    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又开始吃面包了。

    当天晚上,兰度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会他到了临高,穿上了“人民装”,坐在一个宏伟的会堂里开会;一会他又成了美国政府的特工人员,在荒野上接应海豹突击队,大声说:“临高就在那个方向”;一会他又被捆在一把椅子上,黑乎乎的密室里有几个穿着作训服的中国人冷冰冰的看着他,似乎要拷打他,在他呼救的时候又发觉审问他的居然是杰兰扎尼。他说:“你这个异教徒准备赎罪吧。”

    然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堆满了木柴的火刑堆上。

    兰度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醒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都是汗。

    “上帝”他叫了一声,这太可怕了。

    “主人,你好吗?”史力克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来。

    “我很好”兰度说,“给我倒水洗脸。”

    兰度在饭厅里没有得到任何早餐的招待。老板娘只是用笑脸来提醒他:他还有三个月的欠账没付清。

    兰度和史力克这一主一仆只好上街去游荡了,兰度想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熟人能够混一顿饭吃,实在不行就只有上耶稣会教堂去吃饭了。

    一个矮小的穿着棉布衣服的黑女人忽然靠了上来,她的相貌让他看了就没了吃早饭的胃口。

    “兰度先生兰度先生”她用葡萄牙语喊着。

    “什么事?”他打量着这个黑女人,看样子她应该是某个有钱人的女奴之类。她的相貌和非洲的黑奴不大一样,眼睛是黄色的,歪斜着。相貌不管用哪个时空来看都称得上丑陋。

    “请你到这边来。”黑女奴示意他到路边的一个中国人的茶摊上。

    “对不起,我没时间。”兰度大大咧咧的说,这么丑得女人,他才懒得和她说话。

    “如果有这个呢?”黑女奴从腰里解下一个钱袋,银币发出悦耳的摩擦声。

    “好吧。我这个人一向不会拒绝女人。”

    黑女奴要了一壶茶,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他却眼神飘渺的看着中国摊主在锅子里炸着什么东西――他依稀记得,这东西在唐人街能吃到,貌似叫油条。

    炸油条散发出来的香味让他魂不守舍。

    黑女奴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摸出些中国铜钱,叫摊主拿来油条和烧饼。

    兰度以一个绅士般的矜持傲慢的态度拿起烧饼,学着其他中国人的摸样,把油条折叠了下卷了起来。大口的吃了起来。

    “再给我的仆人也来一份。”他用中国话关照着摊主。

    于是史力克也得到了一份烧饼油条。

    “我想问下兰度先生,最近有没有空?”M!~!

第五十一节 兰度的任务

    第五十一节兰度的任务

    “你能标清所有港内的设施吗?”

    “允许我到得地方可以,但是港口里有很大一部分我和手下人都不能涉足。”李华梅不无遗憾的说,“他们对我的监控的非常严格――过去是澳洲人亲自看守,倒比较松。现在换成了从大陆上招募来得明人,反而紧多了。”

    “这么说你开始对他们没吸引力了。”李丝雅开玩笑的说,“你的魅力下降了。”

    “不,我觉得他们很喜欢我,特别是在海军军官中。”李华梅说,“但是澳洲人中有那么一些人――警惕性很高,怀疑一切人――包括他们自己人在内。考虑到他们实际上势单力薄,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你估计他们有多少兵力?”

    “这我估计不出来,不过在港口,时刻都能看到大概二个连的步兵,训练的非常好――完全是欧洲式的训练,装备的很完备。炮手和水手不计在内。水手要是全部武装起来,至少能组织起二十个连来。这些水手同样训练有素。澳洲人火器很多,弹药也很足。”

    “这样说来荷兰人想进攻临高没有指望。”

    “完全没有。荷兰人能出动多少船?十五艘?十六艘?远征澎湖的时候他们只能出动了十四艘船。”李华梅说,“当年他们把英国人都拉上倾巢出动还是连澳门都没攻下来,现在要进攻比澳门难啃十倍的临高,恐怕连港口都进不了,只会碰一鼻子灰。”

    “所以他们愿意出五千盾。”李丝雅说。

    “我们和澳洲人的关系很不错,经营果阿贸易获利丰厚,何必为荷兰人去火中取栗?五千盾而已。”

    “这事不是五千盾这么简单。”李丝雅揭开窗帘的一角,注视着中庭里正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的喷泉,“你说过:这三年来澳洲人的力量在一天比一天强大。等他们强大到可以无视南中国海的群雄的时候,还有我们姐妹的日子好过吗?”

    “他们早得很呢。郑芝龙……”

    “郑芝龙也是个威胁。”李丝雅说,“临高的澳洲人却比郑芝龙要危险――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他们还有很多底牌没有掀开呢。”

    李丝雅认为:荷兰人和澳洲人打一仗,对她们来说绝无坏处。既然荷兰人不可能消灭得了澳洲人――只会被痛打一顿铩羽而归――所以她们在临高的利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澳洲人有了荷兰人这个劲敌的威胁只会愈加笼络现有的合作者,李华梅可以从中索取更多的利益。

    总体来说,这个机会利用的好,是这两家“双损”,而李家姐妹“双赢”。

    “我们要让澳洲人吃点苦头。”李丝雅说,“这样他们就会对你更好啦。总之,这海面上得乱点才好。”

    “荷兰人没法让澳洲人吃苦头。他们没这个能力。”

    “这就要看我们的了嘛。”她说,“给荷兰人一臂之力。”

    李华梅不动声色:“你想怎么办?”

    “有一个人,我准备用他。”

    “阿拉贡内斯?他虽然境遇不好,但不是什么有用的人。”

    “他?有点用处。但是我要用得是这个人:魏斯?兰度。”

    于是她打发了一个最亲信的时常为她办秘密事宜的黑女奴去见兰度。这个女人不仅能说一口很好的葡萄牙语,必要的时候还是个冷血的杀手,此人擅于调制毒药和投毒,曾经不露声色的为李丝雅铲除了好些敌人和令她感到厌烦的人。

    李丝雅以她敏锐的嗅觉和无孔不入的暗探――她在澳门豢养了一大批各民族的败类,充当耳目――掌握着城里各种讯息。

    魏斯?兰度出现在澳门的时候没有引起她多大的兴趣,这不过是远东常见的欧洲残渣――靠着一身蛮力和会舞刀弄枪准备捞取点好处。甚至斯卡伯罗伯爵夫人号上她也对此人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除了奇怪口音的意大利语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举止。

    后来她在街上、酒店和教堂里又多次看见过他。此人始终没有收到过他的重视,只是一次,她的一个手下给她拿来一张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张长方形纸片,印刷的非常精美,上面有有一个印刷精美的欧洲男人的圆形头像。至于上面的文字,她不认得,应该是一种欧洲的语言。除此之外,就是一个阿拉伯数字的10了。

    这张纸片的源头,是兰度下榻的小旅店的老板娘。此人喝醉了之后企图用这张纸片付账,被拒绝之后大发酒疯,硬是塞到了老板娘的胸衣里。

    李丝雅关照给老板娘一个里亚尔把这张纸片买下来。她在这张纸片里想到了当年从文掌柜身上搜出的类似印刷品。不过文掌柜身上的是红色的,上面写得是阿拉伯数字的100。头像则是一个黄种人。另外,上面的文字也是汉字。

    魏斯?兰度原来是个澳洲人起码也和澳洲人有着极深的关系李丝雅象发现了新大陆。这样想来,当初阿拉贡内斯去袭击临高本来就是自投罗网不用说,对方派遣这个人到澳门来是为了自己。

    她马上要人盯紧了这个澳洲人――然而差不多一年多过去了,兰度不仅没有回过临高一次,甚至都从来没到过黄顺隆的店铺一次,他和外界完全没有联系,除了为耶稣会工作的时候会外出之外,几乎每天都混在澳门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像一个密探。

    她向耶稣会的内线打听了这个人的全部消息。兰度是从大明官府手里接收过来的。大明官府是从沿海的一个叫“临高”的小县城把他捕获的,当时他被几个渔民救起,送到县城来。

    内线告诉他:兰度为耶稣会服务很忠心,杰兰扎尼大人对他非常的满意――除了在花钱上面。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试探。李丝雅确认了一点:兰度是个澳洲人,但是兰度和临高的澳洲人不是一伙的。

    如果是一伙的,他绝对不会在这二年多的时间里从来不和临高的澳洲人发生任何关系,而且,他也没做过什么为澳洲人服务的事情――除了夜袭博铺的消息可能是他泄露的之外。

    另外她还从杰兰扎尼的侍从嘴里知道,兰度几次对会长大人说过:“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虽然不是明朝的人。”

    尽管会长大人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李丝雅却很明白:兰度很清楚表明他知道临高的澳洲人的底细。至于他为什么着重要说“是中国人,而不是明朝的人”应该另有缘故。

    如果是普通人,李丝雅早就把他秘密的绑架来拷问出个所以然来了。但是兰度在澳门是为耶稣会服务,她还没有狂悖到敢于得罪耶稣会的地步。

    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李丝雅考虑了几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荷兰人要打探临高的秘密,她可以让兰度去,如果兰度是澳洲人的暗探,他就绝对不会把临高关键性的防御措施告诉她。而兰度却不知道李华梅是她的人。只要一对照就能发现。反过来说,兰度不是暗探,他对澳洲人的很多底细就会比自己乳妹的情报更为详实。

    要是这样的话,兰度可就是一个奇货可居的人物了李丝雅想,澳洲人将来必然是南中国海的一霸,有一个知道他们底细的人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中的好处是无可估量的。

    兰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丝雅算计了一遍。既然接受了钱财,他决定就亲自到临高去一趟。亲眼去看看中国人在临高干些什么,估量下自己是不是可以投奔对方。在他看来本时空的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是用现代武器武装起来的中国人的对手。万一中国人居然在本时空的人手里吃了败仗,那他还是干脆断了投奔他们的念头为好。

    然而欧洲人的面孔去临高未免太过显眼了,自己一入境就会被中国人盯上。冒充商人是不可能的――自己不象一个商人,对这里的贸易一无所知,根本经不起盘问。兰度考虑再三,决定冒充神父的随员。耶稣会最近要派遣二名教士到临高去。陆若华要求增派教士的信件抵达之后,耶稣会先后又派遣了三个人去,但是临高方面对教士的需求有增无减,加上前阶段又有一位神父在黎区传教的时候染病“蒙主召唤”。按照临高教会的要求,耶稣会决定再派遣二名教士前往临高传教。

    兰度去请求科曼热神父,只说自己对临高很好奇,希望能够随团去看看。他的要求立刻得到了同意。于是兰度就成为耶稣会访问团的一员。

    春天的阳光,透过窗外竹树丛的间隙,把斑斑驳驳的影子,铺洒在方砖地上。轻风摇动翠竹,一帘碎影像溪水般来回流淌。

    竹子已经全部返青,冬日的枯萎的黄叶正在逐一的褪去。庭院里一派生机。

    书房里的陈设十分简朴,很难想象着是两广总督王尊德的私宅书房。

    王尊德此时正低着头在看一封信。他的打扮装束非常简朴,几乎和一个寒儒不相上下。王尊德以简朴著称,平日里总是布衣素食,在官场上颇有清正的名望。

    这是他的一个门生从京师带回来的一封信。以他的尊贵和地位,本省的提塘官为他送私信是即方便又快捷的事情,但是王尊德从来不劳动他们的大驾--谁知道东厂有没有看过这些提塘官们捎回本省的私信。

    一封京里的私信,内容无非是是家长里短、各种新闻、朝廷中的风向。原来也不算什么,只是怕给东厂那帮勘磨的太监寻摸出什么“不应”之言,自己就麻烦了。

    信是一位朝廷做官的同年写来的。而这封信,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忧虑。引起他忧虑的是信中随带的几封“附启”。

    按照明代官场的习惯,人们写信除了一份正文之外,还有所谓“副启”。副启是一种不具名的信,用以请托办事或谈机密事宜。

    现在王尊德手里的这封信,也有三封副启。

    信得正文照例是些寒温起居的客套话,王尊德草草扫过了事。第一份谈得是朝廷的消息,他大致看了一遍,谈得是最近朝廷的动向:袁崇焕的前景不妙--一个多月前,朝廷已经派人到广西,缉拿袁元素在藤县的家眷亲属入京。这位一度很受皇上器重的大员恐怕是难逃诛戮之祸了。虽然袁元素和自己并无什么交集之处,牵连不到自己头上,但是眼看着他被重用又被逮,心里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他拿起了第二份副启。

    这上面的内容是朝廷和建虏和流寇作战的消息。东面的战事自从朝廷收复遵化之后暂时平静了下来,只是西北流寇的局面一天大似一天,渐有燎原之势。而且其中陕镇的驿卒、镇兵、军户,“从贼颇众”。

    王尊德看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一声,心里想这不过意料之中的事情。镇兵欠饷已经是按年计,至于裁撤驿卒更是败招。陕西西北是苦寒之地,不比江南和广东这样的膏腴之地,要饭也还能勉强活命。原来就是苦哈哈半饥半饱的混日子,现在把他们裁掉了,不造反哪里有活路?

    这样的乱局,恐怕没有个七八年时间是压制不下去的。

    他丢下这份副启,拿起下面一封。

    这一封写得很简略,但是比较要紧。主要是说,自从熊文焕招安了郑芝龙之后,东南沿海的局面有所稳定,皇上似乎对此满意。正在督促熊文焕尽快“厘清洋面”。

    尊德哼了一声。熊文焕的这手不过是以贼攻贼,想让双方两败俱伤他坐收渔人之利而已。只是这事情未必有他想得这么简单。

    广东这面和郑芝龙虽然打交道不多,但是了解的情况却不少。消息主要是从葡萄牙人那里来得。包括郑芝龙的起家史和他在日本的特殊关系等等。王尊德很清楚,郑芝龙绝非善类,也不是一个拿了“游击将军”这样的武将空头衔就会满足的普通海贼。

    他就抚之后拒不退出中左所,窃踞金厦,目的无非是以此作为港口,和日本等地贸易而已。广州城每年葡萄牙人会来两次贸易,从他们嘴里能够得出很多有用的消息。比如中左所与月港相比作为贸易口岸更为理想;郑芝龙屡次进攻月港的目的并不在于抢劫,主要是迫使商人们不敢再在当地贸易等等。

    “郑逆狼子野心,所图极大,绝非真心归顺朝廷”这是高舜钦当时听到郑芝龙就抚之后的评论――当然是私下的。

    但是熊文焕却不这么看。这一年多来不断地给郑芝龙支援船只重炮,甚至把王尊德为福建铸造的红夷大炮也送了不少给郑芝龙。郑芝龙在福建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知道郑家在福建广置产业,甚至把手伸到了广东,买下了许多庄田和产业,甚至在广州的城外就有他购置的田庄。简直是狂悖之极

    但是郑芝龙毕竟把诸彩老等积年海匪一一剿灭了,只要熊文焕捷报不断,任何弹劾都不会起作用。朝野方面,还颇有认同熊文焕做法的人。朝议对他十分有利,看势头很有升官的可能性。

    这些消息看似和广东毫不相干。王尊德却知道,熊文焕如果升官,最有可能就是来接任自己的位置――广东也有海贼,而且势头并不比福建的小。熊文焕有了一个“平贼靖海有方”的能员名声,多半就会到广东来。他现在已经是福建巡抚了,又立有大功,总不见得仅仅平调广东巡抚。

    自己若不能赶快打开一个局面,取得几个海上胜利,恐怕这两广总督的位置就要坐不住了。

    只是这广东洋面上的海贼也是不好相与的。第一大股首推就是刘老香了,此人长期在珠江口外逡巡,不时深入珠江抢劫掳掠乡民和船只,阻断出洋的贸易。澳门的葡萄牙人三天两头来和他谈,希望双方联合进剿。

    葡萄牙人有大夹板船,有红夷大铜炮,战力可观,但是大明却派不出人马来。要进剿,就得发军饷,整备船只,这都要大笔的银子。广东布政使一直哭穷,说藩库里没银子可用。眼下就是为各省铸炮的钱大多还是欠着得。工部允支的炮价,到现在也没见着。

    不过广东财源甚多,真想打仗,不拘那里先搞一笔出来还是能办到的。只是有点不值。

    而且广东官场上对刘老香的底细一无所知,甚至还不如葡萄牙人知道的多。没有引路的人,想在茫茫海面和无数的小岛之间找到刘老香的船队,简直是痴心妄想。最后无非又是损兵折将罢了。朝廷过去输得起,现在,朝廷已经输不起了。打一次败仗就意味着再也会恢复不了元气。

    想到这里,他很是烦躁。A!~!

第五十二节 议战

    他慢慢的把信叠整齐、折好,重新装回封套里。以他的老于官场世故,对于任何的棘手政务总是有一套推诿拖延的办法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大务要务,总抵挡不过一个“拖”字。几个月之后天知道朝廷里又在刮什么新风向了。

    这次恐怕不能不在靖海上拿出点业绩来。皇上新登基不久,正怀着一股励精图治的劲头――而且他从皇上身边的太监口中得知,皇上是个非常勤奋的人。自己一个劲的推诿拖延恐怕是混不过去的。到时候高舜钦这个愣头青来一道弹章就很麻烦了。

    当初自己在整治两广吏治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在京师里都有故旧同年,自己若是一个处置失当,失了圣心,到时候就是弹章交上,下场不问可知――丢官去职已经是最轻的处分了

    而高舜钦的态度又实在难以估计。此人即年轻当得又是言路上的官,未免气盛――他自己也当过言官,深知言官的习气。

    高巡按对海商海寇还有西洋人全部非常憎恨。他几次向自己进言,希望禁止与葡萄牙人的贸易往来。自己一直含糊其词,听外面的风言风语,似乎对自己已经很是不满了。

    高舜钦痛恨葡萄牙人:无非是因为葡萄牙人“巍舰巨炮”,“人莫敢近”,还贩运各种违禁之物。王尊德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广东地面上居然有这么一个“不服王化”之处。

    对王尊德来说,葡萄牙人虽然不时要给地方上惹点麻烦,总体来说还是知趣的。所谓知趣不是说他们准时的向香山县缴纳每年五百两的地租――这对广东全省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最近,葡萄牙人屡次派商人到广州活动,馈赠了各方面一笔厚礼--大约他们也听说了高舜钦最近的动向,所以正在加紧活动。

    再想到葡萄牙人希望和大明联合打击刘老香的事情――对方说:刘老香勾结天启年间曾经掳掠沿海,占据澎湖修筑堡垒的“和兰”,意图对大明不利。这番说法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王尊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海上的事情还真是错综复杂,官府却对这个神秘莫测的海上世界一无所知。

    他在书房里踱着步,玩赏着竹帘上的倒影,突然用洪亮的嗓门喊道:“来人”

    一个贴身小厮应声出现在门口。

    “你去,马上把吕、李两位赞画请来。”

    他请这两位赞画来是想听听他们对平靖广东洋面的事情有什么见解。他并不急于见李逢节,现在去见他,此人不过又是“唯先生马首”。当然了,总督管军务,他这个专务民政的巡抚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至于其他本省大小官员,一个个都是滑得不沾手的泥鳅。塞责推诿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大。王尊德为官多年知道也不是两广如此,各地皆然。

    自己要听点切实的建言,也只有靠幕僚了。

    这两个人,是他幕中两名心腹。吕易忠当过几任知府,李息觉是天启年间的进士,未曾授官,一直在家闲居。两人都是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年龄,正是精力健旺的壮年,两人即饱读诗书,又对各种实际政务了解颇深。

    但是这两位赞画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高明的主意――谋略是建立在情报的基础上的,没有情报,连敌人是谁都闹不清,哪里有谋略可言。

    万历末年以来,海面上的各路好汉旋起旋仆,名号众多,官府文书中留下名号的大股有几十号。但是他们的实际状况,官府了解极少,大多是道听途说。

    至于这刘老香,不过是崇祯初年才兴起的一股势力,不过最近扩展最快,俨然已经成为珠江口的一患才引起人们的主意。

    吕、李两位虽然有心为东主分忧,只是他们自己对这海寇也不见得比王尊德更了解,谈何出谋划策?李赞画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无非是当年胡宗宪等人对付倭寇的陈年伎俩。谈不出什么新名堂来。

    倒是吕易忠在旁一直不出声。在他看来李赞画的谋略都是可行之策,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自己的东家根本就不打算大规模清剿海寇,就算他想,也无能力为――没有钱。

    不管是迁海、加紧岸上商品输出的逻查、编练沿海沿江各处乡勇……这些措施全都需要时间和金钱。现在官府的状况就是缺钱。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官府是即没有钱也没有时间。而王制台是觉得没有时间。吕易忠在揣测上意上要比其他人高明,他结合最近的朝野局势和两广福建的状况,很快就明白了东家实际的想法。

    这东南剿海寇的彩头不能全给熊文焕摘去了。自从郑芝龙就抚之后,东南沿海的各股巨寇杨六、杨七、诸彩老等集团在二年里先后覆灭。熊文焕的“抚洋能员”的名声已经为朝野所认同。

    这样的局面下,继续在广东盘踞甚至还在不断膨胀的刘老香就变成了一个难堪的对比。总督两广的制台大人必得要有一番作为才行。

    虽然知道东家的想法,但是出主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思索着面对的局面:眼下不是嘉靖朝,朝廷钱粮尚多。能造船练兵。现在王尊德只有这么大一个盘子,不能四面开花,多路出击,只有找准一股痛剿,来个大获全胜,俘获匪首才好。而且朝廷的水师向来海战不力,必得能陆战建功的地方才行。

    “要是有个双屿、屯门之类的地方就好了。”吕易忠道。

    李息觉是何等人物,立刻就明白了,也跟着点头道:“正是。”

    王尊德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刘香的老巢在哪里他们一无所知,其他匪股就更不用说了。

    正没奈何间,吕易忠却悄声说:“临高如何?”

    三个人一了下头。这地方倒是绝好

    澳洲人在临高筑寨自守的事情,在广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正如三家紫字号的大商号有澳洲人的背景也不是秘密。

    “应该是博铺,贼人窃据的,也正是博铺么。临高县并未失陷。”李息觉提醒道,“一应钱粮都是足额缴上来得。”

    “是极。”吕易忠点头,“官军围剿博铺,正去了临高一害,于国于民都是大大有利之事。”

    这不仅是个细节问题,也是关键要害之处。

    若是剿了“盘踞临高的海贼”,朝廷上不免就有人要对广东居然一直没有上报县城失陷之事而挑剔,现在只提博铺话就说得圆了。何况临高的确没有失陷,这也不算欺骗朝廷。

    想到这里,王尊德只觉得茅塞顿开,颇有拨云见日之感。连连点头,却不再言语。

    吕易忠和李息觉知道他已经是首肯了这个想法,但是还要权衡一番利弊。自己眼下要做得,就是把这件事情先行落实下来。兵、船、粮草各从何来?需用多少?军饷杂费又如何筹划……这些细务都要一一考虑周全,有得还要备上几套方案。等到真正实行的时候再由制台大人选择。

    这些事情,仅仅靠他们自己是干不了的,好在总督府里有一个很大的幕僚班子,从当过知府的退职官员到只会填词作曲的轻佻文人一应俱全。虽然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也颇有一些能员干才。

    吕易忠很快就召集了十来个王尊德最为亲信的幕僚,商谈此事。

    但是他的“妙计”很快引起了异议。

    “制台大人要剿灭临高的髡贼,自是大快人心。”内中有人道,“只是听说他们有大内的路子,怕是轻易动不得。”

    另一个幕僚道:“澳洲人和高举勾连甚深,听闻高举又和宫里头的杨公公有关联。这内中关节,恐怕不是我等可以厘清的。”

    一听说里面还勾连着内监,众人不由得沉默不语。太监权势滔天的日子过去还不久。皇上登基以后去了一个九千岁不假,但是信王府的太监一样要掌权用事。万一得罪了里面的什么说不清的“内相”。对景起来上点眼药,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碍事。”吕易忠道,“高举的靠山杨公公并非信王府中来得从龙太监,当年魏逆得势之日,他为了避祸自请闲职。皇上登基之后,他在宫中亦无多少势力。”

    “虽是太监,也还是一张宫里的嘴。轻易开罪不得。”有人还是希望持重。

    “无碍。”吕易忠道,“髡贼与杨公公并无交集,高举才是杨公公的人。澳洲人不过是和高举做买卖。杨公公一向深明大义岂能为一伙海贼来为难朝廷大员?”

    高举和澳洲人往来极多,就算没有澳洲人,高家也是出了名的“勾结外洋”的大户。要找出他“勾连海贼”的证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杨公公岂能作这样自投罗网本末倒置的事情

    杨公公在宫里已经没有多少势力可言,澳洲人完蛋又不是高举完蛋。高举既然安然无恙,该给他杨公公的好处,一文也不会少也不敢少。灭了澳洲人这个海寇,难道杨公公亲自上阵为难王尊德?王尊德可是朝廷的极品大员,素来有清廉刚正之名。他不是当权的大太监,哪里会来趟这个浑水。

    只要不伤到高举,让高家太太平平的过去了。杨公公自然不会过问。吕易忠的算盘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把澳洲人在广州的产业补偿一部分给高家,高家纵然有些怨言也无话可说――高举不会这么不识趣,和广东的官场作对。

    “再者,澳洲人在临高筑城立寨,行得就是当年佛朗机人占据濠镜的故伎。当时朝廷是许了佛朗机人,现今难道会再许澳洲人?”吕易忠提醒道,“此事总是要有个了断的。晚了不如早了。”

    他如此这般分析了一番,众人觉得颇有道理。不再有人反对进剿髡贼了。

    “只是这澳洲人的铁船如何应对?”有人问,“听闻有城墙般高,比红毛人和佛朗机人的大夹板船还高,水师无船与之战啊”

    “所谓大铁船,不过是街闻巷议而已。当不得真。”吕易忠说,“就算真有如此的巨舶,官军自可用火船退之。再者王师进剿以水陆并进为上。海路只是牵制,陆路为重。只要陆上破了他的百仞寨,他在陆上无依,只有拔锚而去。王师即可收功。”

    这个主意其实还是“驱走”的思路:这不是大发慈悲或者表示友好,实在是当地官员对自身军事力量的正确评估。天启年间动用七八万大军,几百条战船尚且只能“谕退”十几条船的荷兰人,现在当然更不可能做到全灭澳洲人。当然把盘踞临高有年的澳洲人驱逐,也可算是一大功劳了。

    吕易忠的算盘就是设法“逼退”澳洲人,以尽量小的损失获得一次胜利。澳洲人在临高的实力,广州多少有所知晓。

    “临高的真髡,不过千人。”吕易忠说,“其余的多为本地奸民剃发投附的假髡。总数不下数万人。然男女纷杂老幼并存,不外乎贪图髡贼的小恩小惠才往临高依附的,绝不会为髡贼死战。朝廷天兵一到自然冰消瓦解。”

    “就是只有千人,仗着船坚炮利,亦不容易对付。”一个幕僚说,“听闻他们有大铁船外,另有铁快船和连珠抢,当者披靡,不可小视。”

    “我看,亦可借兵。毕竟澳洲人船坚炮利。又有铁快船连珠炮助战。”此人继续提议道,“佛朗机人一贯有求于我,对朝廷也算恭顺,最近又献炮。若是向他们借师助剿,我军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佛朗机人红夷大炮,有夹板巨船。我军船炮之劣可得小补。”当下不少人赞同这个提议。

    “不如请制台大人出面,檄调郑芝龙派一偏师来助战。郑芝龙所部久习海上,可用作先锋。”

    “只怕熊制宪不肯。他倚郑芝龙为闽海长城,如今李魁奇等人尚未授首,他如何愿意?不妥不妥。”

    有人则重提嘉靖年间俞大猷和董龙在虎门缴海贼时的故伎,认为可以勾引外番海盗,许以船货重利来协攻。

    “此事不妥。”李息觉大摇其头,“外番海贼不可勾引,否则前面拒虎,后门进狼。如今比不得当年了。若要借师,也只能用佛朗机人。”

    “借师和兰人如何?”

    “此辈当初意图盘踞澎湖,向其借师,难道许它重归澎湖吗?”

    “此言差矣。”提这个建议的幕僚却自以为得计,“当初和兰人愿意退到大员,本朝是许以商人前去贸易的。我们就以此为论:若是和兰人不借兵助剿,就禁绝商人前往大员……”

    “大谬不然”李息觉听到如次的高论,只好出来驳斥了,“禁绝商人贸易?自嘉靖以来,海禁开了禁,禁了开。从来就没有真正禁得了过。”

    这个办法,对付葡萄牙人还有些用处。但是大员不是濠镜――近在广州咫尺之地。福建广东千里海岸,根本就禁不过来。再说去大员贸易的多半是闽地商人,郑芝龙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商人。

    郑芝龙不会理会两广总督的命令,福建沿海的商人一样不会买账。熊文焕也不见得愿意为了广东去下这样的命令。所以这个主意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借师且不论,一旦动兵,粮、饷何来?”

    这是打仗关键。朝廷不是没有军队,但是军队只能算是活着而已。要让这伙武装叫花子出去打仗,第一要发饷,欠饷全部发清做不到,至少也要发一部分,不然兵大爷们不愿意动身;其次开拔照例要发安家费,还要有犒赏;打完仗,不论胜败,总得抚恤伤亡,若是得胜,还得有一笔犒劳的军费。

    至于开拔作战所需粮草,也要实现筹划准备停当。士兵平日里可以半饥半饱,打仗的时候总不能让人枵腹从公。粮草的问题在广东还算较为容易解决,本地普遍一年两熟,公库里的储粮尚且丰裕,琼州府还有多处专门为备黎储备军粮的仓库,常年备有数万石的粮食可以就近调拨。

    “至于抚恤犒劳,这是后事,暂时可以不议。先筹出开拔的费用来便是。”吕易忠道。

    “如今各军欠饷都近半年。每名兵丁军饷折合每月二两,须得补发二三个月,至于安家费,每人又得三两。大兵未动,每兵至少费七两,若是动用一万人,未出大营就要先花七万”有人刚一算账就咋舌了。

    “你算少了,行军还有公使杂费,还要有各种开销。这笔钱没有一二万之数亦不能开拔。”有的幕僚有从军的经验,“至于火炮、船只整修,难道不要钱?”

    “你不用算了。”李息觉道,“天启年间俞都督驱逐澎湖的红毛夷,花了藩库近四十万两。这次动兵,绝不会少于当时。军费至少亦得三十万两。这还是从严,若是从宽,须得翻上一倍。”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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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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