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节 勋素济当官
“出口有没有市场我可不敢说。但是米粉自用的话需求肯定很大――我看你不妨投产。”黄大山对勋素济说,“执委会到秋季就会开始搞田独开发计划,几千人云集在在海滩上,有米粉做饭就容易了,直接加水加调料一煮就成。比面条还容易――面条还得去碱水。”
“好,我就投产米粉吧。做米粉很容易,用不了多少设备……”
“呵呵,你以为你还是自己在食堂里做米粉?最多也就做个几十斤的。要朝上千斤,上万斤的目标看齐,工业化制造和手工制造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叫机械厂的人给你搞几台食品加工机把。”
“这么一说的话。”莫笑安有些意气消沉,“味精恐怕也通不过――红薯虽然不值钱,也是粮食。”
“味精这样的红薯深加工的产品可能会同意出口。只要附加值够高。一吨红薯要是能换回一吨大米或者几百公斤的生铁来,马千瞩肯定答应。”
莫笑安实在没法保证说一吨红薯做出来的味精能有这么高的收益。
“这保证不了。不过20年代日本人把味精卖到中国来的时候也赚了很大的一票。大明再烂烂不过20年代,我们也不见得比日本人差。”
“再过几天张信就要回临高述职了。你和他谈谈吧。”黄大山对莫笑安说,“他在广州,对市场的了解程度总比我们这样乱猜要来得准确。”
黄大山说其实制造味精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菌种,控制好发酵条件,用淀粉或者更简单的红薯干粉就能发酵。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有淀粉或者含有淀粉的东西。
“发酵是种很神秘的东西,”黄大山说起自己的专业眉飞色舞,“细菌真得非常可爱……”
莫笑安和勋素济不由得离得他远一些。免得沾染上他身上“可爱的细菌”。
“这就是发酵车间,”黄大山指了一下院子另外一端的一排框架式结构的高架空的厂房,里面有用蒸汽或者煤气加热的密封式的锅灶。
说是发酵车间,其实是各自分开的。黄大山在里面发酵的东西有好几种。
每个车间门口有消毒水池,里面是石灰水,出入必须从里面走过去。算是一种基本的消毒措施。
“这是为了避免杂菌污染。”黄大山解释道,“有些产品发酵对环境要求不高,有的就比较麻烦。”
现在发酵车间里用淀粉或者直接利用红薯的产品有好几个:除了有莫笑安准备在大明赚钱的味精,还有现在食堂热销的格瓦斯;直接用红薯发酵的醋;最后是化工和食品上都需要的重要添加剂柠檬酸。后者的生产工艺比较复杂,单独占用了很大的一处厂房。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大大小小的锅子、发酵罐和管道。”黄大山说,“发酵的这个部份,以后我还会经常过来照看得。”
味精现在是以小批量的方式生产,每次产出不过二三十公斤,主要供应各食堂使用,黄大山说如果能够打开外销的渠道,大规模的生产不成问题。
“食品厂的设备很原始,规模也不大。”巡视完全厂之后莫笑安在食品厂厂长办公室里对勋素济说,“除了红薯车间就是发酵车间了。你要想法扩大些新品种的生产,除了外销,我们自己也需要。”
这道命令让勋素济觉得压力沉重,憋了半天,吐出句:“我会想办法的。”
“好吧,你多动动脑子。”莫笑安说,“你知道:食品厂是属于临高粮油食品总公司的,理论上属于农委会和轻工业部双重管理,我算是总经理。吴南海是副总经理。实际上不管是我还是吴南海,都管理的不到位――事情太多了。所以到现在这所谓的总公司还是个空头。我前几天和吴南海商量过,我准备辞掉总经理的职务,由吴南海当总经理,你当常务副总经理――以后就是以你为主了。你就以食品厂为核心,逐渐把整个总公司给支撑起来吧。”
勋素鸡这回是大吃一惊了。开始是食品厂厂长,屁股还没坐热就是粮油公司副总,连升三级的水平了。
“这个,”他有点语无伦次了,“责任太大了……”
“没事,谁得责任不大?过去当连长的,现在在当陆军总司令,过去的有个法学学士学位的人现在在当法院院长――看他的样子要当司法部长,你这个过去的厨师当粮油总公司经理属于专业对口。”
莫笑安把粮油公司的情况和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总得来说粮油公司名下的资产有四大部份。
首先是穿越集团最早的产业:文澜河上的水力磨坊。这个磨坊经过几次扩建之后已久变成了临高最大的粮食加工厂,除了水轮机之外还安装了一台蒸汽机,用来在水量不足的情况下工作。最近工能委又给这个作坊安装了一套螺旋式冷榨油脂设备。专门用来处理从榆林运来的椰子干。
“粮油加工厂现在是农委会直接管理的,你就不要去手里面的具体管理生产细节了。”
“好,反正我也不懂怎么碾米榨油。”
其次就是农委会在博铺最早的食品加工厂――博铺海产品加工厂了。勋素济对这厂很是熟悉――食堂里绝大多数的食材都是这里供应的。它能加工咸鱼、烤鱼干、鱼板、鱼lu、鱼油、海菜干和鱼粉。运转情况非常好。
然后就是南海农庄的屠宰场了。原计划把它升级为肉联厂,除了屠宰提供鲜肉之外,还准备制造咸肉、香肠、火腿之类的东西。但是现阶段肉食本身就匮乏,每逢杀猪宰羊的好日子差不多就是吃得连故骨头带皮什么也剩不下。所谓的肉食加工业迄今为止就做了若干公斤肉干供应给远程野外作业的人员。
最后则是刚刚新建不久的食品厂。
莫笑安说,根据他和吴南海之间的讨论结果:农委会分管粮油厂和海产品加工厂,轻工业部分管肉联厂和食品厂。粮油总公司的行政事务性工作由常务副总经理勋素济负责处理。
“情况就是这些。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勋素济一时间没头绪,也不敢发表什么看法。
“没事!吴南海是个很好合作的人。”莫笑安见他一脸惘然,安慰他,“有问题和他多沟通,他肯定会帮忙的。毕竟他是总经理么!”
他又转头看了看办公室,屋子里散发着石灰水和生漆、新木器的气味。四壁刷得雪白。配上新做好的办公桌和文件柜,几把藤椅,看起来很象七八十年代的国营企业办公室。
“这里你还满意吧?”
“挺好的。”勋素济连连点头。
“有一个缺点,这里还没有配电。”莫笑安稍有遗憾的说。因为节约电线和配电器材的缘故,很多新建的非关键性设施里如今都没有供电,食品厂没有电动机,连电线都没拉过来。所以遇到晚上生产只能点汽灯照明。
“我的配电指标不是白费了!”勋素济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
“只好先坚持坚持了,面包会有的。”莫笑安满不在乎的说。
莫笑安移交了全部的手续和相关的文件之后就溜走了。他还有服装厂的事情要处理,另外就是他在文总面前说过的大话:“小商人们来了也带不走银子”――他得多想出几种能把小商人们的货物留下的新产品。
勋素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涂得雪白的墙壁,标准的办公桌和文件柜,还有一箱子食品厂和粮油公司的文件账册之类的东西,盘算着自己应该先干什么。
照理说新官上任,总得先想干出点业绩才对。勋素济的脑子却在自己的一大箱子私货上头。这些东西的共同特点就是没有电就不能用。食品厂既然没有电就寻思着自己还是回宿舍区睡觉好,起码那里有电。
原本他打算找萧子山商量商量,能不能给他安排一间单人宿舍,这样他用自己的配额也就不会打扰同舍的人了。这如今不难办:许多人都是夜宿在自己的工作部门,四个人的宿舍一个人睡得大有人在,萧子山肯定能够同意。
萧子山说单独安排一个人一间是可以的,但是在宿舍区的话他的额外用电配额就无效了。集体宿舍为了了避免打扰他人,就寝时间一到全宿舍区就拉电闸熄灯了。不管你有没有多余的用电配额都得睡觉,要看书玩电脑就得去公共娱乐室。但是那里也就是到午夜。
“对了,我不是有秘书了嘛。”勋素济眼睛一亮。有了免费的劳动力就好办了。
他赶紧给萧子山打电话,说自己不要单独的宿舍了,还是住食品厂办公室好了。不过得配发秘书一名。
“自然是女生了,能帮我洗衣服什么的。不过要有把子力气,不要弱不禁风的,对,要干得动重活的。”
“相貌什么的没要求吧?”
“没,我这是单纯为了工作,相貌不吓人就好,长相要干净点的。”
来得行政练习生是个女生,既黑且瘦。其貌不扬。她用不大熟练,但是基本能听明白的普通话自我介绍说叫金喜珊,今年十八岁或者十九岁。是福建那边来得,孤儿出身的逃奴。至于说为什么要逃亡,政审的时候大家以为她会说是因为被主人虐待,或者意图强暴之类,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主人不许家中的婢女婚配。
明清代浙、闽、粤等地的地方富豪们有所谓“锢婢”的习俗,家中的婢女成年之后从不配人,一直留在家中役使到老死。这种很不人道的做法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财产受损失。毕竟婢女大多是从小养到大的,嫁人不管能收多少身价,总抵不过一个成年女人的劳动力有用。
金喜珊稀里糊涂的跑到了广东,差点落在人贩子手里。又几乎被乡下没老婆的农民“抢婚”,在一番颠沛流离之后被起威的人救助,然后就到了临高。
金喜珊?勋素济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人和人工美女联系在一起――这也是太“本色”了点。不知道是哪个哈韩分子给取得。
好在勋素济本来就没指望她长得如何。不过这么一个女孩子能够算“有力气”吗?
没想到到宿舍一收拾东西,他立马就见识到了古代劳动妇女的吃苦耐劳,他带来得装备很多,一个装满技术资料微缩胶卷的和相关阅读设备的箱子,天文望远镜,手摇车载超级电容器,各种工具、电脑,还有一个装满各种数码产品的大箱子,外加一套奇重无比的铜版纸百科全书。这些东西D日之后几乎就没开过包。宿舍里没地方摊,也没电用。
勋素济把自己的折叠自行车打开,基本的维修工具和配件捆在自行车上。其他的东西,他叫金喜珊去找萧子山,派两个劳工来帮忙搬东西。
金喜珊却只借了一台“紫电”独轮车来,动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装备都捆绑在车上。然后猛得一用力,硬是把这负重将近二百公斤的独轮车推了起来。把勋素济看得目瞪口呆。
“哎,哎,太重了,还是请两个人吧。”
“萧首长说要等一小时才能有人,有这时间都到了。走吧,还有一车呢。”金喜珊毫不在意的推着车往农场那边去了。边推车边说话,面不改色气不喘。
整个路上,金喜珊不但没有休息,一路上还和勋素济说话聊天。边推车边说话,面不改色气不喘。
到了办公室卸下东西并不休息,马上又回了宿舍区,一鼓作气把余下的物件全部都运送过来。卸下来得东西堆成了一大堆――勋素济自己也没想过居然带了这多的东西,金喜珊从车子上取下从计委仓库刚领来的扫帚、木盆、抹布和皂角。又是搞卫生,又是搬家具,挂帘子……忙得个不亦乐乎。勋素济只是呆呆的在一边看,什么事也手不上――除了向他请示哪件行李放在哪里的时候他才体现出一点价值来。
勋素济进到自己的卧室里一看,桌子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户上挂上了细竹帘,白木茬的书桌上放着盏煤油灯,各种东西都归置的整整齐齐。
“首长您看还满意吗?”
“挺好。”勋素济满意的点点头,秘书真是好东西。难怪大伙一直巴望着执委会配发呢。
金喜珊又打开自己的行李卷收拾起来。她的卧室安排在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虽然勋素济开始没什么想法,但是看到秘书就住在隔壁,不由得想要是金喜珊再漂亮些就好了……
他自己动手把手摇发电机的包装拆开,这东西在D日之后就没开过箱子。把它和自己的UP、蓄电池组、车载超级电容一一连接起来,最后又拿出了一个接线板。似乎是为了补偿自己快一年没玩弄过它们的遗憾,勋素济一口气把PP、数码相机还有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全了上去。
“好啦,小金,你的每天下午来摇动这个手柄,直到这个灯变成绿色,知道了吗?”勋素济严肃的说,“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一定要按时完成!”
“是,首长。”
有了这个人肉充电机,晚上就可以充分的享受宅男的美好的时光了。虽然眼前的3D人物不甚“萌”,2D的世界还是完美的。
充分的安排好他的小日子之后,勋素济就开始寻思着得干点什么以保证自己的这份待遇能长期保持下去。
莫笑安要他干出点业绩来。这个业绩从哪里来呢,出口商品之类,过于复杂了,还是让莫笑安去伤脑筋好了。自己还是先从扩大供应品种入手比较现实。
他把墙壁上的食品厂车间生产图看了好几遍,又查了供应记录和农场可供应原材料表。研究了好一会之后,他拿起电话来,在刚刚拿到手的一本“行政人员通讯录”上查到了邬徳的办公室电话,拨了出去。
当天下午,检疫营地的阳河接到通知,把通过检疫期等待分配中的移民里把酱园里的伙计、做豆腐的、开槽坊的、当过厨子的、干过酒楼跑堂的,还有屠夫都给清理出来了,一总给送到了食品厂。邬徳也从公社的社员里把有这方面专长还没去处的人挑了几个出来。
勋素济的第一步是分离掉食堂的作坊功能。在和吴南海、萧子山沟通之后,原本在食堂里专门负责做豆腐的土著职工和设备全部转交到了食品厂,成立了一个豆制品车间,专门生产豆腐、豆腐干和腐竹。发制黄豆芽和绿豆芽。勋素济原来还打算用豆腐发酵做豆腐乳,但是他很快就遇到了难题――黄豆不够。临高这里的黄豆和当时所有中国农村的大豆生产一样,是不上规模的杂粮种植,供应本县的几个豆腐作坊之外就没什么剩余了!~!
第一百九十二节 来自广州的订单
今年开始农场扩大了大豆种植。但是眼下大豆本身就缺货尼克还要他争夺。勋素济决定不和这马疯子去争抢,干脆就做代用品――蚕豆豆腐好了。
蚕豆易种易活,产量又高,加上根系有固氮的作用,豆壳又是上好的有机肥。农场为了改良土壤的种了许多。货源堪称充足。当年供应困难的年月里,蚕豆豆腐也是常见的代用品。它的缺点是卖相比较难看,做出来是黑乎乎的,而且质地口感远不如真正的豆腐那么细腻。
黄豆不够用,绿豆又是解暑的重要食疗之物,豆腐作坊的豆芽买卖只好继续在蚕豆身上找,勋素济用瓷盆和陶罐子做出了发芽豆。
豆腐作坊的生产用代用品上了正规之后,勋素济把移民里找来的人凑出来一个酱园班底。这个班底还真不含糊:破产的酱园掌柜,失业的做酱师傅和杂工,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酱园从业者们汇聚到临高,组成了轻工业部属下的第一家商业实体――天厨酱园。
天厨酱园他没有放在食品厂里,而是到东门市找了个冷僻的地方。勋素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穿越集团已经在逐步取消供给制,有了愈来愈多外来移民的加入,酱菜之类的消费也会日益增加。把生产和经营的场所都放在东门市比放在绿区内的农场要方便的多。
他原先想想把这家酱园取名“六必居”的,但是听人说这会六必居已久在北京存在很多年了――传说“六必居”的匾额就是大名鼎鼎的严嵩所题。再用未免有冒名顶替的嫌疑。于是就用了这位对中国食品工业有过杰出贡献,中国味精的发明人吴蕴初的天厨味精厂的字号。
“其实天厨这个字号很好。有气派!有意境!”莫笑安在天厨开张的时候说,“以后食品厂搞大了也可以叫天厨。”
天厨酱园用传统工艺和设备酿制豆瓣酱、辣椒酱和酱油,同时还腌制各种酱菜、咸菜。产品不仅供应各个食堂,同时也对外销售。酱园里的师傅伙计来自各地,带来了各自家乡的风味。勋素济自己是厨师,对吃得东西是见多识广,又善于杂糅众家之长。没有多久天厨酱菜的名声就传开了。
农委会对这一举措大为赞叹。原本农庄的菜地里的大量蔬菜总有一部分无法及时消耗而被迫改成了饲料,特别是产量很大的白菜和萝卜。现在有了酱园,多余的蔬菜就由酱园消耗了一点也不浪费。黄大山几次来酱园搞技术指导,还送来了若干种新的发酵菌。
穿越众们对有这样一家酱园也表示由衷的高兴,多一种可以调剂口味的食品总是好事。开张没多久便有许多人来天厨献计献策,贡献家乡制作酱菜干菜的秘法。
勋素济看到酱菜的需求状况不错,红辣椒的供应又充分,便向萧白朗定制了好些个大号泡菜坛子,向酱园的伙计们传授做四川泡菜的技术。很快食堂里就有四川泡菜供应了,清爽适口的泡菜在炎热的夏季很受大家的欢迎。连县里的士绅和官吏们,也打发人买来尝新。
接着他又动起了海产品加工厂里的小虾米的脑筋。每天博铺的渔获里都有大量不上等级的小虾,除了晒干做虾皮就是直接当磷肥或者饲料用。勋素济想起自己在东北吃到过“锦州小菜”,就是用虾油泡得――味道鲜美,口味巨咸,非常下饭。所谓的虾油其实就是用小虾加盐发酵之后提取出的上层澄清液。至于下层的混合沉淀物则是“虾酱”,也是一种调味酱料。
他把想法和海产品加工厂说过之后,很快就得到了这种“虾油”。“锦州小菜”的特点是大多用“小蔬菜”腌制,小黄瓜、小茄子之类最受欢迎,而这些本来就没什么成本――是菜园里筛下来的。
勋素济和莫笑安都没想到,天厨酱园日后成了轻工业部最重要的出口企业之一。
莫笑安交接完食品厂的事情之后过了几天,张信回到了临高。这天晚上他吩咐人把张信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关于外销品他想听听这位身在最前线。又是干销售出身的专业人士的意见。
“过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卖味精。”张信说听了他的初步设想之后说,“要我说如果没有粮食管制上的问题,米粉干的思路不错,因为人人要吃的。但是味精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了。有钱人不需要,穷人没必要。”
有钱人吃东西考究,用得是整鸡火腿慢火熬制出来的高汤,看不上你这人工鲜味剂。穷人吃饱饭都是个问题,想不到要这玩意――再者味精毕竟只是调味料不是罐头汤,放点味精没法“清水变鸡汤”,这使得它的销路大成问题。
“这不就没指望了?”
“不,销路还是有的。”张信说,“这世界上除了有钱人穷人之外还有中等阶层但是你指望它大量出口不可能。还有,来临高贸易的小商人也不会喜欢这个――他们面对的客户不需要。有可能使用的就是餐饮业了。”
“餐饮业也好,能销出去都好。”
“这个我们可以试试看。”张信想可以先在起威属下的客栈、骡马店之类的地方的厨房里用用。如果反响不错,自然有人会来找上门来询问。
“如果你要是广东、福建的小商人,到临高来了卖完了货,觉得带什么货回去比较受欢迎呢?”莫笑安列举着,“盐他们大概是不敢的,毕竟是犯法的。糖是大宗货物,他们带个几十斤没意思,而且雷州就有糖。福建也不少……”
“第一要价廉、第二要新奇没有的、第三要好用。”张信说,“澳洲货现在已经有了精巧好用的名声在外,镜子玻璃一般市民消费不起,但是羡慕澳洲货,想用澳洲货的心理已经存在了。正如有人不一定买得起奔驰车,但是非要搞个奔驰的标记当钥匙圈是一个心理。”
张信的意见是开发一些价廉物美的奇巧淫技的东西来迎合市场上的这种心态。
“其实缝衣针就不错,钢口好,卖相来说在市面上堪称第一了。很能体现澳洲伙货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张信评价道。
“不过缝衣针要用钢材,这是一级管控物资……”
“那能用多少钢,”张信不以为然,“大炮光打出去一个12磅炮弹是多少铁?一个炮弹就能做出很多很多针了。”
莫笑安迟疑道:“还有个生产能力的问题,缝衣针是机械厂在生产,它又不是急需的物资,经常被排在最后。”
实际上缝衣针从总共才生产了不到一万根就停产了。机械厂不但有太多的事情要干,而且大伙对制造这种小五金日用品兴趣缺乏的很。
“这设备不能放在机械厂,虽然你们都是属于工能委的――但是机械厂的这群人是玩机械的,一个个搞蒸汽机,造锅炉都嫌不够味,你要他们给你做缝衣针?和督公说一下,让机械厂多制造几台成套的制针设备,划到轻工业部的编制里。工人,你叫机械厂帮你培训,原料由计委拨,这样缝衣针厂才能保证每天开工。”
莫笑安想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机器和人员都在别人手里,自然事情做起来就不顺了。
“茅塞顿开!”
“我们也希望轻工业部门多搞些新产品销售,老是卖镜子和玻璃器,迟早要审美疲劳的。”
“平板玻璃的销售怎么样?”
“这种东西和玻璃镜子一样,能有多大的市场?”张信对奢侈品的看法是很清楚的――奢侈品虽然有暴利,却不是商品的主要发展的方向。但是如今高处不胜寒。文总提出过的把小型镜子廉价化的举措迄今大家也不愿意推行,毕竟现在的利润即可观又稳定。
工能委本身现在也不愿意把镜子廉价化,玻璃厂的产能是有限的,一旦廉价化之后销量暴涨,对本身任务就吃紧的玻璃厂来说就更吃力了。
“还可以从食品上打打注意,不是味精――有没有廉价的大众小吃一类的东西,一文能买好几个的……比如说――糖”
“糖?”
“糖!”张信说,“对,就是小孩子吃得糖。我小时候住的是湖南的小县城里,有亲戚到广州去出出差,给我带回来一包水果糖。当时就觉得是人间无比的美味……”张信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会有市场吗?”
“起码在广州不可能没有。别忘记温州人当年是怎么发家的。”
“这我知道――鸡毛换糖。”
“鸡毛唤来的糖也就是农民自己农闲时候做得麦芽糖而已。在当时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中国就能让温州人积攒起第一笔资金,在大明或许也可以。”
“我明白了,搞糖果工业。”莫笑安点点头。这的确是个思路。首先糖是穿越集团的大宗产品,原料方面不悦匮乏,而且这是属于深加工提升产品附加值。
现在糖价虽然不低,却是论“石”在卖,糖果再便宜,也得一文二文。算下来,糖果的利润要高得多。
张信又提了几个有可能大宗出口的物资,首先是书写纸。既然化工部门已经能够出品硫酸和烧碱,大规模批量造纸已经不成问题了,不管是雷州的甘蔗渣造纸还是秸秆造纸,穿越集团造出来的纸肯定是最廉价的。掺入高岭土之后,还能做出洁白度最高的纸来。
“书写纸很贵的。”张信说,造纸虽然原料廉价,但是在过去没有化学品的时代,造纸原料的沤烂成浆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大量的劳动力,唯一能帮忙的化学品就是石灰而已。
莫笑安的轻工业部属下就有一个土法的造纸作坊,是由从大陆的移民里找来的造纸工人负责生产的,全程土法。莫笑安对土法造纸的低下效率是清楚的。造出来的纸,除了质量较好的供书写之外,多数都是充当卫生纸用了。
明代的造纸业已经相当的发达,但其价值依然不低。官府除了各产纸地要进贡详细到“张”的专门贡纸之外,还搞过“纳纸”的制度:被审问顶罪的囚犯必须缴纳一定数量的纸张,到后来干脆涉案的诉讼人都得“纳纸”。
过去的账本用纸已经是极粗极差的纸了,就是这样的纸,张信还看到有人利用它的背面在书写。书写用纸在当时很不便宜。
“说到纸张之后就要说到书籍,书一样不便宜。我们有机会。”张信说。
广东的书价是多少呢,张信说价格很高,比21世纪的任何国家都高。一套点校刻印上佳的市坊印本至少要一二两银子。
“雕版书在明代应该技术很成熟了。雕版就是刻板的时候费工,完事之后不就可以反复用了吗?”
“雕版的成本很高,保存起来也不容易。虫蛀霉烂,每年都要修补或者更换一些。这种长期的维护成本是不低的。”
而且雕版费工费料,完成之后又很占地方,如果不能确保长期销售的冷门书籍或者新作,书商就不大愿意刻印。所以古代新书出版很难,往往要作者自费刻印,囊中羞涩的作者只能依寻找赞助者才能出书。李时珍写了《本草纲目》,也是得到了南京的刻书家、藏书家胡承龙以及当时的文坛巨子王世贞的帮助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著作开始刻版,至于正式出版,则要等到他去世后的第六年才告正式出版。书籍的出版时间跨度之长,花费之巨,是现代人很难想象的。
“这事可以请教周洞天,他搞这个专精。干脆闹个活字印刷厂好了。”
和张信谈了一番之后,莫笑安觉得自己大受启发。写了满满几页纸。张信却有另外一件商业推广的事情要和他谈。
“这事和轻工业部有直接的联系,也涉及到未来我们广州站在广州是不是还能占据时尚消费的制高点!”
古代社会同样有流行和时尚。在明末广州这个商业气氛浓郁,消费主义思潮至上的地方,占据时尚的制高点,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较为富裕的市民的消费习惯,从而使得各种临高产的“澳洲货”顺利的进入市场。
“具体是什么事。”
“紫明楼重新装修。”张信说。
“不会是PEPI又在闹什么妖蛾子吧。”莫笑安对此人本能的反感+怀疑。
“有她的主意在内,但是这是广州站的集体讨论。”张信一上来先强调这个“集体讨论”,“我们要把紫明楼作为广州的时尚消费场所……”
“别是大明版的天**间吧。这样搞情报拉关系就容易了,高,实在是高啊!”
“哪里,”张信笑了,“要更复杂些。”
这次改建的指导思想是把紫明楼改造成一个“澳洲式生活方式”的样板。安装各种现代生活设施,向话得起大钱的豪门大户们推销各种享用品,包括吃、穿、住、行等各个方面。
“注意是生活享用品,不是奢侈品。”
“这有什么区别啊。一般老百姓总归是买不起的。”
“一般老百姓分很多种的。广州的百姓,生活富庶的还是很多的。”张信在广州日久,对大明的社会生活有了比较深刻的感受,广东,特别是珠三角一带的百姓生活还算是安定宽裕的。特别是在广州这样的城市里,虽然路倒死人时时可见,乞丐也不在少数,但是一般市民的生活状态还是过得去的。
这种勉强可称为“大明中产阶级”的市民阶层,虽然不见得能到紫明楼来一掷千金,但是正如现代的中产阶级特别迷恋“高级”、“典雅”、“奢华”、“极品”、“尊贵”之类的词汇,总要忍耐挨饿买个LV包,时而也要故作潇洒的到某些去喝杯咖啡就会心疼好一阵的地方去消费一样,有钱人的生活享受是他们模仿的对象。就算不能享受全部,至少也能享受小部份。
“我大体明白你的意思了,紫明楼类似于高级会所、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吧。”
紫明楼的样本就是现代时空的高级夜总会,不外乎声色犬马,吃喝玩乐方面的享用。只不过这一切,将用来自现代时空的技术、理念和产品进行包装。
“那PEPI算是名妓还是老鸨啊。”莫笑安口无遮拦。
“,PEPI要找你拼命了。名义上她可是郭逸的小妾……”
“小郭的胃口真好。”
“不是说了是名义上吗?”张信不满的说,“你别科打诨,这是广州站在大陆的一次试探性的商业推广活动,成功的话,你的轻工业部就订单滚滚而来了!”
“好,好,我洗耳恭听。”
“现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发全套的卫生洁具。”张信给了他一张单子,“洁具在二个月内必须拿出来,其他的可以缓一缓!~!
第一百九十三节 南宝煤矿
这个我得找萧白朗。他现在专管这个。不过陶瓷窑的事情可不归轻工业部,得工能委下达订单。”
“这事情在执委会已经通过了,计委会下达生产任务的。”张信说,“这事情得有人帮忙协调――事情成了你轻工业部收益最大,就你来当代理人吧。”
“行,以后我到紫明楼来消费你给五折优惠啊。”
“没问题。不过不开发票。”张信说,“另外给我找几个搞建筑和室内装潢的,拿一个紫明楼的全套的设计改建方案出来。”
“这个应该很容易。”莫笑安说,“实话说我很好奇,你们打算把紫明楼搞成什么样子?不会是外面一排罗马柱,屋顶上几个小天使吧。”
“这话说得:这种风格就是我们老家的浴场也不搞了”
除了卫生洁具之外,还有不那么令莫笑安感到吃惊的东西:比如透明皂、洗发水、指甲油、口红之类洗化类产品。这些东西莫笑安知道实际没什么技术难度,有很简单的基本化工产品就能制造。现代洗化产品中最有技术含量的是合成香精,但是本时空完全可以采用纯天然制品。
“全套的玻璃酒具、茶具这些容易。”莫笑安看了之后说,“水晶吊灯?!这可有难度了,做做看吧。玻璃瓶装格瓦斯――可以,不过你们得负责退瓶的事情。做玻璃瓶现在还太费事――为什么不要桶装的?运起来方便,也不漏气的。”
“这不是为了抬高身价么。”张信笑了,玻璃瓶装得总比桶装的好看。
“真有你们的。”莫笑安继续翻着,“性感内衣?!性感舞衣?!”他吃了一惊,“拖衣舞啊!”
“谁说是拖衣舞的。不拖!是要那种半lu半遮,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张信说,“俺们要在紫明楼推出全新概念的古代舞蹈,喝着小酒,看着美女……”
“打住――什么叫全新概念的古代舞蹈?是不是裹着几片薄纱,lu大腿,光着半个屁股就是全新概念?”
“嗯,嗯,大致如此。”
“那不还是艳舞一类的,低俗,真是低俗!”莫笑安流着口水批判道,“不过有创意。”
“轻工业部有服装厂,这事情你就多费心吧。以后你来紫明楼,最好位置的雅间就归你了。”
轻工业部有一个被服厂,原来是邬徳利用百仞公社的妇女劳动力专门制作劳工和士兵们的被服的,后来成立轻工业部的时候整体转了过来。厂里有若干台21世纪拿来的缝纫机、拷边机之类的专用设备,机械厂又在本地生产了几十台各种缝纫和针织设备。生产规模是不小,但都是按照纸形裁剪缝纫而已,没做过什么复杂好看的衣服。
“款式什么好说,参考资料很多,打版做纸型号都容易。”莫笑安踌躇道,“就是材料搞不定。”
生产性感内衣的提案很早就上过内部BB,当时以“惊世骇俗,影响名誉”、“无法保证垄断性版权”的缘故被否决的。实际上性感内衣这东西,看似几片布几片纱几根带子,面料的技术含量却不低。特别是很多材料要求有一定的弹性,这在没有合成纤维的时代就绝对搞不出来。一双最简单不过的尼龙长筒袜。光用棉针织品就没法模仿出它的效果来。
“中国的丝绸种类这么多,总能找到类似的吧。还有棉、麻,我们不是有针织机吗?”
“我不懂行,找专业的人看看才行。”
“香烟也容易。但是空调、制冰机……这些也太扯淡了吧。临高都没有的东西,你要让广州有,怎么可能?”
“空调能做,我这次回来咨询过工能委了。他们已经给制药厂制造了一套。制冰机说要研究研究。”
“机械厂说能做得话大概是能行。”莫笑安把单子看了一遍,“要全部配齐的话,至少得半年。”
“没问题,卫生洁具一定要按时完成,等安装的。”
张信原本很担心计委不愿意支持他们――自从徳隆银行进驻广州收走了广州站的财务权之后,郭逸一度有了想辞职回临高任职的念头,自己在广州势大财雄,加上出身有问题,算不上根正苗红,还是及早退位避嫌为好。但是张信力劝不可:眼下德隆刚刚进驻,如果立刻辞职不但不会被认为是避嫌,反而和被认为是对组织上不满的示威。
郭逸一想此言甚对,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好在孟贤此人在阿美利加待得久了,沾染了米夷的风气。为人还算爽直,干起活来又是一丝不苟,几个月下来倒也相得益彰。
紫明楼的方案其实广州站内部的方案做好已经几个月了,PEPI已经屡次要求重新装修,以满足她的表演慾,众人一直迟疑不决,最终张信还是决定亲自去一次临高――本来他也要向情报委员会的一位人物做汇报――把这个方案面对面的报上去。再和各部门的人民委员和头头们见面,从中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回到临高之后,情报委员会对紫明楼的设想很是支持,而在计委那里也没费多少口舌。马千瞩在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也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个方案。随后执委会在例会上没有任何讨论的就通过了。
紫明楼的工程很大,是项大型的基本建设投资项目,所以计委专门成立了项目协调组来协调此事,由莫笑安担任组长。里面牵扯到的协作部门和人员很多,没计委出面,仅仅广州站是不可能搞成的。
计委的一封电报,把在昌化堡扩建房屋的张兴培召了回来。他在昌化堡这里正在修筑一个新的移民村。执委会采用了江秋堰的提案:准备在昌化堡和榆林堡移入移民。为了保证移民一到地点就能够安身下来,免去情绪上的波动,建筑总公司在两地开始修建文徳嗣设计的堡垒型B型建筑。每个这样的建筑可以容纳38户人家,足以自保和进行简单的生产活动了。如果以后要增加移民,再依次增加就可以了。
张兴培看了计划之后表示,自己必须到广州当地看看具体的情况才能决定整个紫明楼到底应该如何的改建。
“还有就是紫明楼到底准备上什么风格?”
“外观上,不能太突兀,不能搞成什么罗马式或者其他欧洲式――太招摇了。还是按照传统的中国式样风格吧。”
“好的。”随即张兴培就带上测量和绘图用的设备,启程去广州了。
“通知南宝矿务处,”马千瞩给的人打电话,“立刻在南宝准备开采高岭土!”
所谓南宝矿务处,是穿越集团为了便于开采南宝的各种矿产资源,在当地设立的一个以采矿为主要目的的据点――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远离文澜河流域,在较为偏远的地带设立据点。
南宝的褐煤自从第一次被征发之后。计委发现对褐煤的需求实际上很大。当地的石膏、高岭土也是穿越集团急需的重要资源,必须尽快加以开发。
如果只在当地的人力资源进行征发活动,以当地人落后的采矿水平来说,费时费力不算,乱挖乱采还会破坏当地的资源。反复的搞劳役征发也会引起民怨。执委会在短暂的讨论之后,认为应该在当地设立一个专业的采矿专业村来主导采挖,当地的劳动力可以作为力工进行补充。
南宝矿务处就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建立起来的矿工村。勘探队前往南宝,很快选定了村址――此地大致就是后世的南宝煤矿总部所在地。建筑总公司的梅林在新村址上指挥工人修建起了第一栋文总设计的B型民居建筑。铺设了从山上的泉水引水的毛竹管道。第一批准备移入三十八户矿工。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当地开采褐煤、石膏和高岭土。然后通过南宝-百仞公路运回。最终将在南宝安置移民四百户左右,在这里形成一个专业的采矿市镇。实际上,这也可以看作是大规模的开发田独的一次预演。
在临高本地安置移民比预计的要容易,这里地广人稀,空地很多。熊卜佑带着征地工作队还有从县衙找来的若干吏役一起到了南宝。在当地圈占了大片土地――都是经过远程勘探队勘探确认有矿产的地方,为了保险起见,还买入了临近的大片土地,以免将来扩建的时候搞出什么土地纠纷来。
穿越众跑到南宝来圈地丈量还修寨子举动引起了当地村民的恐慌,特别是拥有较好的山泉灌溉的水田的地主们,一个个都食不甘味,赶紧求着本地的联络员来打听丈量土地是干什么。是不是打算要收了他们地?各村顿时人心惶惶。
后来见他们勘探圈占的都是些坡地谷地,缺水多石头的地方,众人才放下心来,有脑子活络的已经猜到澳洲人是要来这里挖煤了。
工人们开始在公路边修建储存矿石的的仓库,在仓库和开采区之间铺设轨道――这种轨道是木轨,上面包有铁皮。如果是熟铁制造的轨道的话难保不会被当地人盗窃了去。轨道上的运煤车采用铁框木壁的结构。每车次可以载运1.5吨的矿石。计划用牛来牵引。
采矿工人随即也来了,他们穿着土布工作服,戴着藤盔,徒步从公路上走来,旁边是在当地人看来过于巨大的四轮牛车,上面覆盖着席棚。里面装着穿越集团发给的采矿的工具、各种生活用品,粮食还有他们的家人。矿工大多来自广东和江西的土煤窑,有老婆孩子的并不多,很多人是赤贫阶层,完全是光棍一条。
南宝矿务处的开发由叶雨茗亲自带队――到了南宝之后,他马上关照人在附近各村招贴招工告示。招募愿意当矿工的当地村民。根据叶雨茗在现代时空的经验,但凡矿山很少不与当地人发生矛盾和冲突的,吸纳部份当地劳动力有助于缓和这样的矛盾。
叶雨茗根据勘探资料得知,南宝的褐煤相当多的部份是可以lu天开采的,埋藏深度比较小。lu天采掘极限剥离系数最多是2,有的地方甚至直接有矿脉lu头,非常适合lu天开采。所以本地村民直接用锄头和铁锹就能采到矿石。
他察看了几个勘探队标记出来的采矿点,这里的的褐煤虽然没有lu出地表,但是表土深度不到一米,矿体规整,便于开采。只要剥离地表土层就可以拉起了采矿段进行大规模的lu天开采。
剥离表层土的方法最快捷最省人工的就是爆破。叶雨茗给计委打报告,要求拨给火药、导火索和工兵。他自己也会搞一些爆破,不过实际操作没做过多少。慎重起见,还是希望把潘达这个专业人士叫来。
这天乡民们看到公路上又来了几辆牛车。每辆牛车相距都很远,牛车用车棚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上面还挂着斗大的红色牌子,认得字人说上面写得是:“严禁烟火”。牛角上缠着红布,每辆车旁边还有扛着锤子和钢钎的士兵。一时间众说纷纭不知道他们运来了什么。
晚饭时分,才有人得到消息,说运来的是火药。接着各村的联络员就被叫到“矿上”去开会了,回来传达精神说:澳洲人马上就要在南宝这边开矿了,要用火药炸山,要大家不要随便进入划的石灰线里头去,否则被死炸伤不论。
众人都觉得稀罕,挖煤平日里大家拿个锄头背个筐就是了,哪里要用火药呢?再者火药一炸,不就把煤都给炸飞了吗?
潘达带来了一个工兵班,五吨黑火药和几百米的导火索,他和叶雨茗一起察看了即将爆破的采矿段。
“安全点的话就是逐段放小炮,一段一段的清理地表土石。”潘达说。
“这样花得时间太久了,每次爆破之后还要逐段进行清理。”叶雨茗想搞得是大揭顶式的大爆破,二三炮就把采矿段的表土剥离,然后边清理边开采。这样至少可以缩短三分之一的工期。
“有点危险。”潘达很是犹豫,“这就属于较大的爆破了。”
“试试看吧。大不了导火索拉得远一些。”
俩人一起翻资料,看地形图,看炮眼应该怎么打。工程爆破很有技术含量,整个穿越集团里也就这二个算是仅有的专业人物了。叶雨茗过去在安监部门就是专管矿山的。对矿山爆破略知一二。
几天之后,远远的矿区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又是连续几声爆炸,临近的几个村落都感到了脚下有明显的晃动,等到出来看的时候黑色的烟雾直冲云霄。好事的小伙子溜到采掘面一看,这里的地面已经生生的被移去了一大块,lu出一个不深的大坑,一座小山干脆被削了一半。
爆炸的动静之大,引得附近千户所的人也来查问情况,听说放炮的是澳洲人之后,来得百户不言语的走掉了,联络员注意到这小军官的脸上都白了。
经过爆破之后,南宝的几个lu天采掘区都暴lu出来,叶雨茗指挥矿工和基建工人把地面清理干净。修筑开采的工作面,让工人进行开采。
最初工人采用的是铁锹、铲子的手工采掘方式,挖出来的煤放在大藤筐里由人力背运到采矿面上的轨道车站上,不但速度慢,而且要上一段斜坡,即危险又消耗体力。叶雨茗在一段采矿斜面上用水泥混凝土进行了硬化,然后铺设了包铁木轨。在上面设立了一个畜力的绞车站。这样就可以将煤装在小矿车上直接从采矿工作面上沿着轨道拉上来。工效提高很大。
矿工的待遇是很优厚的――这也是工作性质使然,矿工属于超重体力的劳动,没有足够的蛋白质就必须提供超量的碳水化合物才能保证热量。
南宝矿务处的矿工分两种,一种是移民过来的职工,他们是按照每月180元流通券的标准拿工资的。这个待遇远高于百仞城的产业工人基准118元的工资水平。当然要拿满这个工资就必须完成定额,叶雨茗经过简单的测算,规定每个工作小组――一个小组由4人组成:2名采掘工,2名推车工。每组一个班次的最低额度是采煤或者矿石8吨。超额的部份,按照每超额200大斤可得0.5元的标准给予奖金。
另外一种则是当地的计件工。当地农民因为要种地,多数不愿意彻底进矿做工。叶雨茗就推行计件临时工的制度。也就是现代小煤窑的工分制度。根据运到煤栈的煤车数量发工分牌,每运到200大斤每天或者矿石给0.5元。一个计件的力工,每天大约能采挖1~2吨的煤,可得5~10元的流通券。如果连续干一个月,最少能得150元。这个收入对在穿越集团体系内的劳工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第一百九十四节 南宝布局
但是对南宝这里的土着百姓来说。流通券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的确,现在整个临高,甚至包括临近的儋州、澄迈乃至琼山都知道这种流通券是有信用的。但是对这里的百姓来说,这玩意哪有银子铜钱来得实在呢?在几乎谈不上商品流通的地方,纸币这种东西根本就吃不开。
原本叶雨茗打算给当地工人的工资用银子发放,但是遭到了程栋和严茗的坚决反对。理由是职工这种区别对待会严重动摇矿山里职工对流通券的信心。
要保证它能够被当地人接受,就得让它“管用”,充分体现出他的购买力来。
随着工程的进度推进,东门吹雨和李梅两位外商委的主要干部来到了南宝,他们的活动就是重新复制东门市的成功经验。当然,南宝本地是没有多少消费者,主要还是针对矿工。
东门吹雨在居住区外先修了条石头路,砌好排水沟之后,就开始修商铺楼了。这种砖混结构的房子对梅林和他手下的施工队来说已经不算一回事了,南宝这里石头多,连砖块都省却了不少,不到一周工夫,第一栋房子已经落成了。这是座长条形的房屋,二层,内部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因为采用了外承重墙。桁架式的结构,内部的隔墙全是所谓的轻型材料,以节约粘土砖。这种房子隔音差点,但是空间容易分割,便于多种用途。
墙壁上的石灰水还没干,妇女合作社南宝分社的牌子已经挂了出去。占去了底层的五个门面,牛车送来了货架、柜台、训练有素的女伙计还有许多的货物。合作社销售销售布匹、绸缎、针线、毛巾、酒醋、槟榔、食盐、红糖之类的杂七杂八的日用杂货和小食品。李梅原本想从广东和澳门进口胭脂水粉之类的小杂货,但是财金委拒绝开给她白银使用证,这个提案就此作罢,只好指望莫笑安的轻工业部自产了。另外,李梅还和天地会进行了谈判,打算作为天地会的农资商店的代理店,代销天地会的种子、化肥、农药和农具之类。为了让叶雨茗答应,她开出的条件是免收一切代理费,零利润销售。
“那你赚什么钱呢?”和她一起在南宝镇工地上散步的叶雨茗不解。
“农资会给我带来客户,农资上合作社不打算赚钱,就是为了‘带生意’。”
来买农资的农民多了,顺手也会买些其他的商品,利润就从这方面来了。正如大型超市里亏本卖鸡蛋一样,求得是人气。
“您还真会做买卖――”
“哪里,还得你们各位领导帮衬啊。”李梅笑得象朵花一样,“等您这次出差结束了,我请天地会的人吃饭,犒劳一下!你们有几位小同志下乡搞技术指导够辛苦的,不容易不容易。”
开设这个杂货店的是为了回笼流通券,让当地人觉得流通券有用而且好用。所以合作社是不收铜钱或者银子的。
计委还要求合作社在当地负责收购土产的工作,包括土布、木棉、红白藤、鸡鸭、牲畜等等各种土产都可以收购。计委其实并不缺少这些东西。搞土产收购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扩大流通券的使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扩大和黎区的贸易――南宝镇就在黎区边缘。有了南宝镇这样一个据点,穿越集团和黎区的联系大大加强了。为此,慕敏特意把方敬涵派到了这里,担任本地的黎族事务办事员。
李梅还别出心裁的在合作社里搞“家政中介服务”――她在当地找了不少想赚零用钱的妇女,专门为单身矿工打扫卫生,洗衣服。这个服务很快就在久旷的矿工和怀春的大姑娘间闹出了绯闻――这事情还容易处理:由矿务处代出彩礼,帮矿工把女孩子娶回了家了事,倒也成了一段佳话。至于彩礼钱则分期从工资中扣除。
但是随后又闹出了几起矿工和当地已婚妇女的风流韵事才让当地的村民怒不可遏――谁也不喜欢头戴绿帽子。
一开始敢怒不敢言。后来村里的长辈看到这样下去实在有些“风气败坏”,联合到矿务处告状才算遏制了这股势头――叶雨茗规定从此代洗衣服只许由妇女合作社进行衣物中转,工钱由合作社代发,双方不准碰面。至于打扫卫生也必须等矿工上工之后才能进行。
合作社的隔壁是一间德隆粮行的办事处。这是考虑到本地将会有大量的流通券流通,为了保证信用,以确保流通券持有人随时能按照德隆的承诺兑换成粮食而开办的。德隆向当地拨运了二千公斤的糙米作为兑付准备金。储存大量粮食并不会造成积压或者浪费――本来矿工就是要吃饭的。
徳隆的另一个任务是在当地承担征收“合理负担”,这样南宝地区的各村就只需把公粮运到南宝镇上就可以完成纳粮的,免去了长途奔波到百仞城的旅途劳顿。属于一种便民措施。
东门吹雨在这里办了一家矿工服务社,主要向矿工供应一日三餐――矿工们多半没老婆,回家也没人做饭。二楼就是服务社的食堂,除了卖各种简单的饭菜,这里也卖酒和香烟。香烟已经列入计委专卖的名录,目前只在100%的“国有企业”里销售,所以李梅的合作社里是没得卖的。
矿工服务社实际上也是矿山的后勤总管家。矿山的一切后勤需求都由服务社包办,甚至还包括管理**:矿工大多是单身汉,体能又好,性得欲求比较旺盛。如果不给其宣泄的出口,势必会在周围村子里偷鸡摸狗,闹出很多纠纷来。东门吹雨干脆就在当地实行和东门市一样的“黄票”制度――他甚至无需动员东门市的**到南宝来――因为听说临高的皮肉买卖好做,只要领了黄票就能太太平平的做生意,还不用被人盘剥,东门市已经来了不少外地的**,有的甚至是从大陆上来得。如果都在东门市做生意实在有碍观瞻,干脆分流一部分到南宝来。
因为规定申领黄票的**都必须经过体检,有性病的要医治,结果就是百仞总医院不得不在偏僻的地方专设一个性病的治疗所。把卫生部众人闹得叫苦连天――没有合格的抗生素,治疗性病是很困难的。制药厂现在已经制造出了一些抗生素的样品药在临床试用,但是它们的疗效还是颇为可疑的。为此让广州站的人在广州周边绑架了好些花柳科的郎中来。搞中西医结合治疗。
“有**虽然可以缓解这个问题,但是不能解决问题。长远的说甚至是有害的。”邬徳对叶雨茗指示道,“不用说会有性病的传染――卫生部的定期检查和治疗不是万能的。”
“所以还是要尽快给他们找老婆,对吧?”
“没错。一个是鼓励**从良。二是和附近的村子搞搞联谊嘛。多弄点好吃好喝招待,搞个集市,顺便放几场电影什么的,等到两情相悦,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
“矿工们会愿意娶**做老婆吗?”
“当年改造**的时候,很多**嫁给了工人。这做法应该是可行的。”邬徳说,“当然也可以给点物质上的鼓励,比如送些绸缎布匹之类的东西。”
“这个时空不是很讲究贞节之类――”叶雨茗依然觉得这事不谱。
“所谓讲究贞节得看是什么社会阶层。”邬徳说,“本时空的矿工是赤贫阶层,而且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能够安定下来娶个老婆,有女人照顾生活就很满意了,哪里还能顾及得里这许多!就算他想。三媒六聘、彩礼、酒席,他们也负担不起啊。”
“穷人就没权娶处*女啊!”
“呵呵,小叶,说句不大恰当的比喻:在另一个时空里你要是坐拥千万家当,找女朋友的时候当然也可以好好的挑挑,看看相貌,品品身材,还要讲究下对方的学历,大专的不要,起码得本科,硕士更佳。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小职员就没这么多的讲究了――不是吗?”
“听着真窝心――”叶雨茗嘀咕着,“搞联谊活动,附近村子里的小伙子会有意见吧。矿工把大姑娘都给泡走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这种例子暂时还不会有很多――现在在临高,工人阶级还没有成为一个令人羡慕的阶级。至少对女孩子的父母来说,当矿工的岳父母没什么吸引力。”
由卫生部和润世堂合搞的农村诊疗所也来到了这栋楼里,占去了楼下的两个铺面和楼上的三间屋子。在传统式的吹吹打打,鞭炮齐鸣声中,润世堂南宝分号兼任诊疗所开张了。刘三派来了二名药店伙计在这里坐镇,配些常见病的中药饮片和中成药。每周还会有一次卫生部的医疗人员来巡诊。虽然这个诊疗所即简单又原始,却是让南宝地区第一次有了卫生服务机构。
矿工的娱乐生活也想到了:矿工服务社搞了一个橄榄球场,这种对器材要求最低的运动现在成了穿越集团到处推广的体育项目。橄榄球场平时打球,巡回电影放映队来的时候就这里放电影,席亚洲很热衷这个计划。当然他也没忘记南宝是个需要保卫的重点设施。专门针对矿工们进行了军训,给他们配发了由机械厂制造的标准化长矛和佩刀,加上藤制安全帽之后,这支矿工民兵不但足以自保,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镇压暴乱。
最后,何影也来到了这里,神秘的察看了某块地基,然后就圈占了起来――这是未来的教堂。
南宝矿区的顺利开采,使得穿越集团的矿物供应得到了缓解。从南宝用牛拉四轮载重车源源不断的运出来的既有褐煤、泥炭,也有石膏、高岭土和褐铁矿。即使是暂时无法利用的煤矸石和各种杂石,也能用在建筑和修路上。
开采到了高岭土。就意味着能够自制瓷器了。过去穿越集团在工业和日用上需要的一些特殊造型的瓷器一直是由福建沿海的外销瓷器窑口烧制的,虽然大体能够满足需求,但是运输很麻烦。
黄天宇跟随刘三去佛山的一大收获就是招募来了许多陶瓷工匠。不少工匠虽然年老力衰,但是制瓷烧瓷的经验非常丰富,有了这么一批人,萧白朗的陶瓷窑的生产效率突飞猛进,原本很多难以制作的异形件、超大件都能够烧制了。但是这些还是挂釉的瓦器而已。没有高岭土的话,就无法制做瓷器的釉面料。
从南宝开采来的高岭土经过粉碎清洗被运到了陶瓷厂。萧白朗把抽水马桶的图样交给了手下的几个老窑工。
几个人看了半响没说话,许久才由年龄最大的窑工,名叫李金泉的说话了:
“首长,这个东西我们没做过,大件我等也作得来,只是里面还有些孔窍,怕是一次做不成。”
“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几个窑工把脑袋凑在一起商议了一会,说得二三周的时间。
“行,你们先做起来吧。”萧白朗对做抽水马桶的事情不感兴趣,自己也懒得过问。干脆就推给土着工人去作了。反正烧大型瓷器的经验,穿越众肯定没有本时空的土着窑工来得丰富。但是瓷器
倒是莫笑安对这东西充满了兴趣,几乎每天都来看进度,还不时的出出主意。但是他就是一纯粹的外行,除了给窑工鼓劲之外派不上用场了。
但是折腾了几天烧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显然萧白朗认为抽水马桶就是复杂一些的大型瓷器的概念是不准确的。最后还是求教于大图书馆,找资料。
一查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卫生洁具的工艺还是相当复杂的,特别是表面挂釉,其中的技术含量极高。穿越者当然不需要这么高档的表面釉料,能够保持清洁,便于洗刷就可以了。
以最简单的卫生洁具的制造过程来说。多数卫生洁具都是采用注射成型的工艺,对穿越集团来说最有技术难度的是专用模具的置备。卫生洁具的成型好坏,主要就是看模具的制造水平了。
萧白朗跑了几次机械厂,在厂里制造了专用的卫生洁具的模具。模型运回陶瓷厂之后,将石膏制成浆料后倒入固定的模具中,利用其胶凝性使其慢慢的在模具中凝固成型。蒸发掉部分水分后就做成了产品的石膏模型。
坯料制成泥浆,然后注入石膏模型中,利用石膏模型的吸水性使得贴近模壁的泥浆中的水分被吸收而形成一定的泥层,然后再把将余浆从模型内倒出,贴在模壁上的泥层因拖水收缩而与模型分开从而形成青坯,这就成了半成品。
青坯在一定的条件下缓慢的拖水干燥,在现代工厂里有温控的干燥设备。在临高就只能用自然干燥的方法。在专门的遮阳篷里让空气和风来带走水分。
青坯干燥之后就是关键的施釉的工艺了。工厂里一般采用的喷洒釉料浆的方式。此地没这个条件,萧白朗就采用了浸提式。把青坯装在特制的架子上,在釉料浆里反复的浸泡挂浆,直到表面牢固的挂住了一层釉料。不仅是洁具的外表,在内部也挂上了釉。内部挂釉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便于排污,防止污物附着凝结。
挂釉之后就是入窑烧制了。很快就烧制出来了第一个成品,不过因为温度控制的问题,模样有些变形。经过几次改进之后,终于烧制出了还算令人能够接受的产品。李金泉知道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烧制的东西居然是只马桶的时候很是不解――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马桶要这么复杂,还要用白瓷去做。莫笑安来看成品的时候他鼓足了勇气提了出来。
“因为能够赚钱,而且清洁卫生。”
李金泉知道清洁卫生的意思,但是对能赚钱这个概念却闹不清――一个马桶,做得再好能卖到多少钱去?
“广州那边,最豪华的马桶是啥样的?”
这问题让窑工们面面相觑,他们生活穷苦,多半是直接到街上或者野地里解决,家里有只夜壶就算不错了。
李金泉年龄最大,见识多些。他回忆起自己大概在十来年前在某个来窑场看瓷器的海商轿子里见到过一个,是红漆镏金的,白铜的桶箍擦得发亮。
“这就是了,但凡有钱人追求生活享用总是无穷无尽的,既然能造红漆镏金的马桶,我们也能用白瓷造――在澳洲,好的瓷马桶可是值大价钱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回忆起了自己某国外着名的品牌的卫生洁具专卖店里的无力感,一个马桶卖二万――当时他一年工资也才二万。
“小的们明白了。只是――”有个年轻些的窑工提出了问题,既然是马桶,为什么底部不是密封的,而是有奇怪的弯曲的管路呢?这样的话污物岂不是要流出来,如何使用呢。(!)!~!
第一百九十五节 新的紫明楼
莫笑安只好大致的讲解了下上下水。抽水马桶的虹吸原理和水封堵臭的一些概念。虽然窑工们对其中的科学原理听得有云山雾罩之感,但是大致的意思也算明白了几分,不由得由衷的表示佩服,说澳洲人真是世上最机巧的匠人了。
抽水马桶能够成型之后,窑工们又开始制作其他的卫生洁具,包括浴缸。浴缸的难度就大得多了。现代的浴缸实际上多半是搪瓷的,坯料是使用金属冲压成型或者铸造成型,外面再挂釉烧制。如果纯粹做成瓷器,还要保证一定的强度,难度就相当大了。
经过反复的试制之后,几周后终于拿出了单人浴缸。经过放水测试,产品完全合格,包括防满溢的排水口也做了出来。
做了浴缸,诸如洗手池之类的就更不在话下了。最后是瓷砖。不再是整块的瓷器砖了,而是和现代时空一样的瓷砖。
莫笑安想这样就能搞一个真正的卫生间了。要放在大明不还是超豪华版本啊。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们怎么也得搞个一二套用用才能体现自己的身价。
“这个,别忘记给这些东西都加上花样,嗯,对,花纹装饰。”
这对窑工们来说很是容易,招募来的窑工里就有专干这个的,到了临高之后发觉自己的手艺基本没地方施展――澳洲人的瓷器陶器都是素器。上面什么也不加。现在听说要加上图案,立马拿出自己的全挂手艺,于是莫笑安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青花抽水马桶和一个釉里红的洗手池。
“坐在这上面的屁股得多金贵才行啊。”莫笑安乍舌,不过看到再看每一小片瓷砖上都一笔一划绘制上去的五彩草木花鸟,他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觉了――太奢侈了!
“嗯,别忘记在上面用篆书写个商标……”
“商标?”
“就是字号了。”莫笑安说,“这东西只有我们能做,要让大家都知道。”
他随口说:“就叫‘皮尔卡丹’把。”
“皮蛋?”众窑共不解,这么好看的马桶叫皮蛋何解?
“不妥不妥,”莫笑安托着下巴沉吟道,“要不就叫‘天上人间’吧!”
一时间莫笑安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妙,天上人间,俺们投产的来自未来时空的生活享用品当得起这个字号。他决定以后轻工业部制造的各种奢侈消费品都叫这个名字。
莫笑安赶紧找人去画LG,然后让窑工把图案绘到产品上。
陶瓷厂本身为工业配套的工作相当繁重,所以卫生洁具的投产是小批量的。但是素白色的瓷砖马上投入了大规模的制造。机械厂还特意给陶瓷厂造了一台自动制砖机用来批量生产瓷砖坯。瓷砖容易清洁,是保持环境卫生的最佳建材。医院、制药厂、食品厂和食堂都下了大量的订单来改善他们的工作环境。
至于第一批做出来的洁具样品,经过执委会批准,用在了商馆的豪华房装修上。为了给这些东西配套,商馆里试验性的安装了小型的给排水,包括一台试验性的小型水管锅炉用来烧水,专门的铸铁制的上水管和下水管,水龙头和花洒是用青铜做得,金属软管是没戏了,花洒就和浴室里一样直接固定在墙上。墙壁上贴满了五彩花鸟瓷砖。
最不好搞的是抽水马桶水箱里的皮碗密封件,就用软木塞替代,至于自动关闭上水的浮球系统,对穿越者的机械加工和材料来说还是难了点。所以根本就没有采用。抽水马桶的水箱是水龙头直接往里面灌水,满了再关上。麻烦是麻烦但是绝对可。古代的人力成本很便宜,用得起马桶的人家估计专用一个在卫生间伺候放水的佣人也没问题。
安装完毕的这套系统不要说本地土著看着震撼,就是穿越者看到了也觉得够拽的――就算是你家用的马桶是皮尔卡丹的上面也不会是青花瓷的吧。
莫笑安试用之后表示基本满意。在和广州站进行了沟通之后,下达了五套的订单。每套包括抽水马桶、浴缸和洗手池,外加配套的五金件和瓷砖、地砖。
每一套的花纹还不一样,即有青花的,也有釉里红的,还有纯白带小花的日系风格的。总而言之就是穷奢极侈。
连五金件都有不同的要求,有的要求鎏金,有的则要求镀银。最后的一个创意是要求把花洒、外lu水管和水龙头都用玻璃做――莫笑安算是明白什么叫挖空心思了。
要不干脆用玻璃做套洁具吧,全透明的抽水马桶就不必了,但是全透明的浴缸……莫笑安一想到这里简直血脉喷张,赶紧到玻璃厂去,得到的回答是理论上没问题,但是暂时玻璃厂制造的玻璃还达不到这一强度要求。
“要做个大鱼缸还是可以的,最多做得厚点透明度差点,但是浴缸就不行了。”玻璃厂的负责人一口回绝。
接着的订单就大得多了,几十个马桶、洗手池、配套的五金件和管路,最后是上百箱的彩色瓷砖。原本说要带花纹的,但是工匠一笔一笔的往上画猴年马月也做不出来。用模印法又来不及试验,就简单的全部改成了彩色瓷砖。
最后又来了第六套的订单。总得要求和前面差不多,但是要求搞一个双人的按摩浴缸。
莫笑安从资料里找了一张贝壳形的图案,交到陶瓷厂去试生产。这个超级大浴缸让窑工们很是紧张――浴缸的尺寸已经和最难烧制的龙缸不相上下了,这种超大型的瓷器就算在景德镇也早已经烧制不出来了。现在澳洲人虽然教了他们新的用模具拖胎的方法,但是谁也没把握。
最后浴缸算是烧制出来了,但是在试验的时候他们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浴缸是没法按摩的。
仅仅设计中的装在天花板上的高挂水箱的水压还做不出按摩用的喷射效果。除非紫明楼打算造一个三四层楼的高的水箱来供水。当然紫明楼也可以这么干,但是广州站缺少能把水提高这样高度的设备――在紫明楼安装蒸汽机似乎有些骇人听闻。
“我有个简单的方法。”王洛宾看了之后说,“用人力加压。”
所谓人力加压,就是在输水管的某个部分增加一台曲柄加压器,由人力的转动曲柄,这样就能增强水流的喷射力量了。
“这样洗澡的人怕是会觉得很别扭吧。”莫笑安说,“你想你搂着小妞泡浴缸的时候还得关照人在外面摇手柄,感觉很不好。”
“还能怎么办?”王洛宾也想不出更高明的法子了。
“没关系的。古人和现代人的想法不一样。”同样来观摩这浴缸的于鄂水说,“丫鬟在外面伺候房事在本时空也不算什么,墙外面摇个手柄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古人好幸福啊。”莫笑安感慨之。
于是这手摇增压泵的按摩浴缸就这样定型了。全套的东西打包运往广州去安装了。
郭逸用这套带喷水的浴缸做了一个样板间
张兴培在广州重新设计建造的紫明楼在外观上还是保持着中国传统建筑的形式,但是在结构上则完全改弦易辙――当然这并非意味着要改成钢筋水泥。张兴培对木结构房屋有很熟悉,在美国他主持建造的大多数房子都是木结构的。
抵达广州之后,张兴培换了行头,实地测绘了紫明楼的地形,又在沈范带领下体验了下整个酒楼的“动线”。他发觉紫明楼的占地面积比较有限,所以原来的主人建造的三层的结构――通过增加楼层来增加使用面积。总体看下来紫明楼至少有几个不足之处。一是这里的大门沿街过于热闹,缺少一个让达官贵人安静出入的特殊通道;二是土地利用率不高,前面煞费苦心的造高楼,后面却留出很大一块地建造了传统的院落式建筑,不但浪费面积,而且院子中的一举一动,后楼上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一点私密性也没有。楼侧的披间里烧菜的油烟又大,常常让底层大厅的客人闻到菜味。三是结构不甚合理,人员上下只有一个楼梯,客流较多的时候容易在楼梯上形成拥堵。有时候不免还会让不想碰面的人碰到一起。最后一个问题是紫明楼缺少停车位――也就是让轿子等候的地方。虽然对面的照壁前有空场,可以停放轿子车马,但是在lu天等候,轿班佣人苦不堪言。遇到烈日或者暴雨,轿子本身也会变得又热又潮湿。
实用性上紫明楼上下三层,却只有一个厕所。张兴培认为这里最可怕就是厕所,这样豪华的酒楼,厕所居然就设在油烟蒸腾的厨房旁边的一间小瓦房里。就状态来说比起张兴培在临高县城里看到的茅厕要好十倍--但是两个大粪缸和一排蚊蝇乱舞的尿缸让他看了第一眼就赶快跑了出来。
“这厕所你也用得下去?”张兴培问郭逸。
“反正我是不用的。”郭逸说,院子里裴莉秀的闺房后面有一个比较符合现代标准的厕所。
“紫明楼得拆除重建。”张兴培在几天后提出了他的方案。
“可以。”郭逸点点头,“打算怎么办?”
新的设计方案,去除了那个大而无用的后院,张兴培从北宋的“樊楼”上吸取灵感,准备建造一个多栋式的组合楼群。前后一共三栋楼,从三层到四层不等,错落有致,楼与楼之间用两层的楼道加以互相连接,从平面看,大体象一个“田”字。每栋楼均设有多处楼梯,另设专供跑堂等内部人员出入的专用楼梯通道。
第一栋是明三暗四的结构的酒楼。张兴培在这里引入了现代酒店的前廊檐设计,客人乘坐轿子来到大门前下轿。进入大厅,而轿子就抬到半地下的暗一楼去。这里紫明楼的“停车场”,用来停放轿子,还为骑马坐车的客户准备了拴马环,饮水槽,备有水井,马夫和轿夫有专人招呼,供应茶水和小点心。明一楼是大厅。张兴培在设计上豪情大发,用了全层高设计。从地板直到三层的天花板,四面是走马楼。玻璃厂出品的六十四头的玻璃吊灯。用青铜的锁链和滑车高高的悬挂在三楼的顶部那粗壮的主梁上。
大厅前后通畅,墙上装了木刻雕花的大幅的玻璃窗。显得高大敞亮,地上铺设的是从苏州订购的陆墓澄浆砖――俗称所谓金砖,金砖虽然不是金子做得,但是珍贵程度毫不逊色,明清两代都是皇宫的御用品。郭逸能买到的是贡品之外挑剩下来的次级品,已经花了很大的价钱。
不过,这种远在千里之外的高价地砖都能被运到广州来销售,可见这个城市的消费能力之高,奢靡之风之盛。穿越集团利用紫明楼推行生活享用品的计划还是可行性的。
大厅的中央设置室内水池,池里铺设鹅卵石用来饲养金鱼。池中立有一座一人多高的山水假山,用竹管引水,做出瀑布山水之形。
水池两侧休息区域,设有屏风桌椅,专供客人等待休憩等候之用。
这里的二楼是酒楼的堂吃部份,三楼则一水全是包厢,张兴培在这个部份没出什么新的创意,全部交给当地的木匠去装修摆弄――他就算想装修成现代的,也没材料和工具。唯一的改进,就是在二楼和三楼都增设了洗手间,用临高产的彩色瓷砖贴墙铺地,外加青花瓷抽水马桶。当然这洗手间里得有专人负责给抽水马桶放水关水。
紫明楼的第二栋楼经营的主要项目就是现代洗浴城的那套玩意。因为穿越集团还拿不出特别有效的防腐剂和防水剂,楼板的承载力也不可能担负起几十立方米的水,张兴培只能把个浴场设置一楼。大型的椭圆形浴池凹入地下,设置了宽大的台阶。浴客可以轻松的沿着台阶进出浴池。张兴培为了节约瓷砖的使用,大量的使用了切割的石板作为水泥池子的外贴面。浴池的四个角里安装了几个兽头雕刻,从嘴里往池子里吐水。浴池之外,另设加蒸汽浴室和按摩室,当然按摩室里少不了异性按摩之类群众喜闻乐见的内容。
在二楼,设置可供客人休憩的大厅。大厅设计的很有特色,采用的是半圆形的剧场式排列法,中间是圆形的表演场所――专门表演各种“改良版”的歌舞。
三楼就是适用那六套全新的卫浴设备的地方了,包括那人力加压的按摩浴池。考虑到木质楼板的承载能力非常有限,张兴培特意增加了若干结构上的支撑。
这六套装设现代卫浴设备的房间自然是VIP房了,不但装饰豪华,起居舒适,而且有专门的楼梯和通道,和其他层面完全不相联系。
浴池意味着大量的用水。广州城里的主要用水来自两部分――一是水伕用水车和担子送水,水源大多来自珠江流域,二是自己挖井。广州就在珠江畔,地下水位很高。紫明楼要搞浴场,自然不能水伕送水,为此除了原先的两口水井之外,又打了若干口水井。并且在水井上安装了机械式的压水装置以提高取水速度。
从水井里用人力压出来的水通过石槽注入一个新建的水泥蓄水池里,再经过短暂的沉淀和明矾处理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但是这套系统有个很大的问题,如果说热水的供应还有好几种行之有效的传统技术――比如火炕烟道之类来解决的话,那么遍及全楼的自来水系统使得他们必须建造高位水箱――造水箱容易,如何将水从地面提升到三四层楼这么高却是个棘手问题。
张兴培原本打算安装一台锅炉和蒸汽机,运用机械的力量提水。但是这两者的技术含量实在高了些,没有懂行的工人时刻维护的话,锅炉就是一定时炸弹,而且蒸汽机运行时候的震动,排气时候的高热蒸汽,外加燃烧煤炭的排烟――黑乎乎的浓烟足够把紫明楼企图营造的奢华优雅气氛完全消灭掉。
要是不用机械,除非紫明楼打算雇人用手工的方式提水到水塔上,这工作的工作量看起来大得吓人。于是!~!
第一百九十六节 制冰机
“用畜力机。”王洛宾最后用上了这个东西。
所谓畜力机。是牲畜用自身的重量、脚踏力和牵引力等变化为回转动力,然后传动至各种作业机的一种传动装置,其作业效率实际上很有限,只是能够用来带动各种较为复杂的机械,在电力和蒸汽机没有普及之前的19世纪初期在欧美广泛的使用过,包括驱动各种农业设备,在矿山用作矿石提升、抽水,甚至在工厂里带动机床。
蒸汽机技术成熟之后,这种畜力机很快就被淘汰了,它还在农村继续使用了一个阶段,渐渐的就完全消失了。
王洛宾准备用来带动抽水机的畜力机是倾斜的履带式。形象的说就是一头牛或者马在跑步机上原地跑步。在木质的履带的轴上安装一个大型的飞轮用来调节转速,用皮带轮传动。这种畜力机可以造得很大,足以容纳2~3头牲畜同时使用。
考虑到一头牛的在实际工作中长时间稳定的输出功率当量只相当于411W,两头牛同时做功也之能保证略超过1马力的输出功率,所以王洛宾设计了两台同样的机器,这样可以在牛累了之后迅速的进行切换,保证抽水不中断。
当然要保证这种机器能够长期有效的运作,必须饲养足够的牲畜。保险起见最好是6到8头。这事相对容易,专门盖一个牲口棚就是。现代的城市里养鸡也属于打击的范畴,但是古代城市居民家养猪都很正常。20世纪的前半叶,堂堂的北京城里居民区里依然由不少人养羊养牛得。有些酒楼菜馆的甚至能养上上百头的羊。
王洛宾顺便指出,浅层地下水来做这样的自来水系统只能满足很小的规模,用来供应浴场实在是有些吃力,即使不考虑抽取井水本身消耗的人力,这样长期的抽取也会让水井的出水量大大减少――因为地下水位的补充并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快。
要保证供应,最好的办法是打深井到含水层,水量充沛,供应也稳定。
“采取两级分段供水,用畜力机从深井抽水到地表的蓄水池,再从蓄水池抽水到水塔。这样的抽水行程要短一些。”
“打小深井?”张兴培连连摇摇头,“打深井技术含量太高。本时空根本没这个技术,就是有,打井专用的钢套管上哪找去,由工能委来提供吗?再说打了深井,手压式的抽水机就无效了……”
“不难。甚至都不用工能委来出面干活。”王洛宾问,“你知道四川自贡盐井吗?”
“卤水煮盐的地方?”
“自贡的古代的盐井和天然气井都在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深度,着原始的手段也都凿出了深井,所以技术上不是问题。”
“问题是盐工是在四川。”
“没事,叫广州站想法子招募些人来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一来就让他们开深井――这里采水的深井不需要打好几百米,我看打个五十米就够了。”
这事很快就落实了,郭逸给起威下了个手札,要他们立刻前往四川的自流井,招募当地会凿井的盐工来,人数不限,待遇从优,可带家眷。
起威的孙掌柜虽然闹不清忽然要盐工做什么――还指名是四川的盐工,心里还着摸着。大约澳洲人知道这一带地下也有盐井是怎么的?但是广东本身就是产盐区,再打井也没什么好处了。何况还有官府的问题。但是他对澳洲人疯疯癫癫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动方式已经习惯了。也知道他们想干的事情,花多少钱也会去干。立刻派了手下的人去办了,
张兴培遇到的另外一个问题是现代的公共建筑,包括酒楼、浴场、博物馆之类的大多依赖人工照明,相对来说自然照明的考虑就很少。而这里不可能使用现代化的照明设备,用蜡烛、油灯之类的装置又极容易引起火灾,所以整个设计过程中必须尽量采用自然光照明,为此他奢侈的大量使用玻璃和在屋顶上开天窗的手段。甚至在某些屋面上甚至采用了玻璃瓦来加强透光性。
“这应该算是极度的环保了。”张兴培的看着自己的设计图颇为自得,采光方面简直是无所不用之极了。
“或许大伙看到玻璃做窗户的效果这么好,都会来买玻璃装窗户了。”张信对设计图研究了半天,“就是不知道玻璃厂能不能保证供应。”
“没问题的。”张兴培知道自从昌化堡开始扩建之后,大量开采石英砂就是个时间问题了。而且机械厂正在攻关玻璃厂的一个重大技改项目:自动吹制系统,研究用压缩空气成批的吹制玻璃瓶――这个难题一解决,玻璃瓶产量暴增不说,还会解放出更多的熟练工在生产平板玻璃的上。
紫明楼要使用的各种享用品也在源源不断的试制和小规模投产。已经确定要列入紫明楼推销的是格瓦斯――这种含气的饮料在临高已经被证明是受到土著欢迎的。黄大山又让胡仪成蒸馏了一些当地的香料:薄荷、桔子皮之类的东西,作为香料。重新勾兑之后的格瓦斯就成了一种带有水果和香草味道的饮料。
雷州的朗姆酒也在紫明楼的推广项目里。单纯的朗姆酒和中国传统的蒸馏白酒相比没什么特殊的出色之处,所以裴莉秀的想法是卖鸡尾酒,当然一时半会还没有苏打水,但是在朗姆酒里添加糖液和果汁还是能做到的。
“我觉得这么一搞,朗姆酒就有点女人气了。”张信好喝酒。喝了几杯水果朗姆酒之后评论道。
“传统上女人是不喝酒的,如果能吸引女人也喝酒,生意就大了……”裴莉秀说。
“你觉得会有女人到紫明楼来吗?”郭逸没好气的说。
“怎么会没有呢?府邸里的生活也是空虚寂寞的……”
裴莉秀的主意是搞个女人沙龙之类的玩意,谈谈诗歌,搞搞文学,吟诗作对。
“好吧,你这思路是可以的,但是能吸引的是什么人呢?显然只有名妓一类的人物。良家妇女是不会来参加你这个沙龙的……”
“有名妓愿意参加也不错。”张信说,“第一是给我们聚拢了人气,也是名人效应了。再说利用现成的总比自己培养要容易,还没有口舌之争——”
所谓口舌之争自然是指临高的五百人,为了蓄奴问题,临高时报已经刊载了好几期不同的观点,支持废奴和蓄奴的各持己见,自然还少不了打酱油和稀泥的人物。
紫明楼这次在广州搜罗年轻女子准备培养按摩女郎和舞女的事情已经遭到了不少人的质疑、特别是杜雯,连续在临高时报上撰文,强烈抨击这种“倒行逆施”、“开历史的倒车”,提醒大家警惕“玩弄女性的封建思想回潮”……不过她联系李梅企图以妇女联合会的名义发表抗议书的事情却没成功――李梅对这事很感兴趣,早就想在临高搞个类似的娱乐总汇了。
“第二,明末的名妓的社会影响力很大,不管是推销商品,还是影响某些官吏士绅,打听消息,她们都有天然的优势――想想秦淮八艳吧。而且这个时空很多达官贵人都爱娶名妓做小老婆,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对象。”
“试试看。”郭逸点了头,转头对裴莉秀说,“你有这个念头,多半是已经有了合适的沙龙对象了吧。”
“当然,”裴莉秀嫣然一笑。“老爷您真是慧眼如炬……”
“好了好了,别灌米汤了,说说情况吧。”
果不其然,裴莉秀这几个月来已经结交了好几个姐妹淘,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妾之类的人物。其中就有在雷州糖业大战的时候借款给郭逸的董季重等人的侍妾。这些人终日饱食,都是静极思动找消遣的主儿,女人之间时常走动,裴莉秀能说会道,又有许多本地没有的新鲜玩意,一来二去,就和裴莉秀结下了友谊了。
“嗯,这样不错,起码必要的时候可以吹枕头风。不过这几个人的地位不高,你要想法结交更高层次的。”
“苏姐姐说了,她有个小姐妹就是高钦舜的小妾,早听说澳洲货的好处,要不是最近要拆改紫明楼,这几天也想来看看呢。”
高钦舜这个名字郭逸等人都知道,他是广东巡按,虽然不过是正七品的官,但却是监察御史,在地方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知道他在床上想什么对情报工作自然大有好处。
“好,这事你跟进。一定要把她搞定!”
“这是我想要的一些东西,东主能不能帮个小忙……”裴莉秀媚眼如丝,说着递过来一张纸片。
张信企图在临高搞到一台冰箱的尝试彻底的失败了――别说冰箱是现阶段最要紧的设备,就算能有冰箱给他,广州站也缺少足够的电力来驱动。光几个太阳能板的电加上一个脚踏式发电机,给电台和电脑用用就差不多了。
大明当然也有冷藏的方法,就是用水井,井下的温度大概可以保持在二十多度。一般保鲜勉强是够了。但是水井里是做不出冰块来,没有冰块,裴莉秀提议的果汁刨冰、冰淇淋、冰棍之类的冷饮自然也没指望――广州有钱又特别讲究的人家有私人的冰窖,藏有冬天的时候自制的冰块。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没这个条件。张信写了N次信给莫笑安要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力陈这东西的意义和好处。莫笑安被他扰得无法,只好去找展无涯。
“我不是不想搞个制冷机,有了这玩意大家都舒服啊。”展无涯坐在气温高达40度的机械厂办公室里,外面是高大的桁架式的厂房。加热炉散发着巨大的热量,机器的轰鸣,马达的转动,还有落料、冲压时候钢材的巨响,使得整个环境燥热无比。几台机械厂自制的大功率鼓风电扇从门口吹来几乎能把人吹倒的强风――可惜是热得。
“我要不是空调――”莫笑安知道,空调其实还容易解决点,制药厂的装得那套地能空调,运转下来反应相当不错,要不是费铜太多,还要挖深井,说不定早就推广开了。紫明楼改造里的空调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才暂时搁置下来的――计委要求紫明楼自己解决铜和挖深井的问题。现在只能要求等四川的盐井工人来了。
“制冰机啊,这个更难了――”展无涯耸了了肩膀,“没有大功率的压缩机,没有冷媒,拿什么制冰啊。就算我造得出来在广州你打算给他们先安装个发电机吗?”
“倒也是。”莫笑安一想也是,这事没电力还真不好办,“这就没办法了?”
“办法是有得,实话说很原始,也不大经济。”展无涯说,“有件事得先确认:王洛宾准备在你们那里搞的畜力机,能不能达到1.5W?”
“一台畜力机是1马力多一点,两台全开就是2马力多了。够了。”
展无涯点点头,拨了个电话到计委,他在电话里提起了“一台空调”,似乎是在申请要用这台空调。莫笑安等了几分钟,展无涯把电话挂断了:
“没问题了,督公同意了。过几天再看看吧。”
“能造?”
“还不敢保证。”展无涯笑了起来,“我的一种土法念头,没技术验证过,得看实际制造出来之后的效果。”
送走了莫笑安之后,展无涯从自己的锁好的抽屉里挖出一包大红鹰,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一根,捏在手里又是嗅又是捏的玩弄了好一阵才点上,吸了一口。
眼下为了满足广州站的急需。展无涯准备做得是一种他设计的土法“畜力压缩制冷机”。他当即把机械厂里暂时闲着没事干的粱信叫来。两个人拿着扳手工具到了工能委的专属仓库。
虽然是工能委的仓库,但是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处在计委的绝对管理之下,每一把钳子、榔头、螺丝刀都登记造册,责任到人。不管是损坏还是遗失都必须上报。管理极为严格。
仓库里堆放的是机械厂的各种工具和配件,全都装在箱子里挂上标签和出入库单。走到最里面,地上有一堆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看起来象一台机器。
拆开来里面却是一台空调机,锈迹斑斑,看上去实在不成样子了。
这台空调机是从平甲板自航驳船的上拆卸来的,当时已经处于报废的状态――它不是什么专业的船用空调,就是一台普通的1.5W的家用挂壁式空调机而已,是船员们自己买来营造舒适环境用的。丢在机舱一角的这台空调已经锈迹斑斑,也不再制冷,计委搜集物资的时候本着“21世纪的东西没有废物”的概念一并登记造册接受了
两个人用手推车把空调拉到车间里,打开外机盖一通大拆,把里面的空调压缩机拆下来,接着又把空调的蒸发器也拆下来,这台空调还真是厉害,居然是有两个蒸发器的――这种波纹铜管可是好东西啊。
“与其这么费事,干嘛不用煤气冰箱呢?”粱信不解。
“煤气冰箱当然好,不过我们造家用级别的还是不够格。另外煤气冰箱得配套煤气发生炉,实话说我都觉得不大放心放在紫明楼使用。我们在煤气的配套管路、阀门和密封件生产上还是有弱点的。”
在临高使用煤气炉,基本上设在离人群较远的地方,炉子由专人负责,四面通风,安全性方面多少还好一些。紫明楼里人员密集,万一发生泄lu,不管是爆炸还是中毒都是悲剧。
在短接了压缩机离合器之后,压缩机居然运转起来了。展无涯又连接了他自己制作的冷凝器、节流阀和蒸发器之后,一个简单的制冷系统就出来了。
纯绿色环保畜力制冰机――当然要有电动机或者其他动力机的话效果会更好。
接着是冷媒。破空调里的氟利昂早就没有了。到哪里去找这个冷媒呢?展无涯忽然发觉自己忽视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最后想到了马千瞩虽然没带枪来本时空,但是有好几只气狗,气狗用得不就是F12么?这可是不错的冷媒!
不过气狗可是他的私产,造个小制冰机也不是什么事关生死存亡或者产业升级的大事,要说动他把F12贡献出来可不大容易。看来只好来物质诱惑了――展无涯忽然觉得自己很冤枉:这东西造出来又不是给他自己用,凭什么要他自掏腰包去搞材料。
但是土法造设备的诱惑力实在太大,看着图纸做东西没什么稀罕,这种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才有意思。
回到办公室里,咬咬牙从抽屉里摸出一条精品大红鹰,拆开来拿了两包,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包,只拿着一包去找马千瞩了。
注:该制冰机的版权归展暂时的乌鸦所有,是否能用不知道。原文是用自行车带动的,他本人也说明过,自行车的输出功率是无法带动压缩机的!~!
第一百九十七节 操纵温度
哎,没办法。只能拿这个去换了。展无涯肉疼无比。精品大红鹰虽然已经是去年的香烟了。但是他精心保存味道一点都没变化。
这东西,弹一支出来就能办成很多事,现在居然要奉送出去一包,展无涯心疼无比。
找到了马千瞩,再费了一番口舌,花费了无数口水加上一包烟,附加了制冰机造出来之后首先给他试用的的承诺后终于拿到了两瓶冷媒。
“没了P12以后的我气狗就玩不了了――”
“您可以玩真铁――以后专门给您造个机枪……”展无涯满口敷衍着把两瓶F12藏包里去了。
奋战了一晚上,又调试拆装了无数次设备之后,终于在冷凝器里出现了一大块洁白的冰!展无涯和粱信顿时精神百倍――这玩意到底还是能工作的!
展无涯赶紧回办公室把自己的保温杯找出来,把这第一块冰装了起来给督公送去――上面还贴了张纸“喜报”,然后嘴里敲锣打鼓的一路去了。
粱信打电话给食堂,叫食堂赶紧拿几个保温箱来。这种土制的保温箱里的保温材料是木棉和棉花,专门用来从丰城轮运送棒冰和运送鲜活海鲜。
最后这个制冰机运转下来大概每一小时可以制造2公斤的冰块。实话说效率低了点。不过粱信注意到他们的保温措施做得太差,如果加强一下制冰效率会更好一些。
工能委搞出了这么个东西让大家都很高兴,毕竟从博铺运冰来不方便,现在有个东西之后等于随时随地都可以享用冷冻食品了。当即有人就提议在食堂先安装一台。也有人提议干脆把他们手里所有的空调都拆了改制冰机――反正空调就这么几台,给谁用都不好,干脆拆了做冰块还能大家享受。
实际上生产制冷设备的呼声最近一直很高,不仅是紫明楼。通迅中心需要冰块来对设备进行降温,炸药车间要用冰来降温保证生产安全,食堂要保存食品。卫生部要保存解剖用的尸体……
穿越集团的冰箱数量实在少得可怜――当初就没人想到过这东西。丰城轮上的冷库离百仞城又远了一点,而且船上的冷库是辅机燃烧宝贵的柴油维持运转的。马千瞩一直期望工能委能搞出比船用冷库更经济的制冷设备来。
工能委已经就这个问题连续开了好几次的会议,他们早就找到了一个相对简单可行又经济的方法来达成马千瞩的要求,那就是粱信提到的煤气冰箱。
所谓煤气冰箱是用煤气加热使浓氨水沸腾,蒸发出来的氨蒸气经过降温使其中的水蒸气冷凝液化,而氨气冷凝成液体氨,然后在蒸发器进口处和氢气混合,由于分压的不同氨从氨液中剧烈地向氢中扩散,使蒸发器温度降低,起到制冷的作用。此后氨气被稀氨水吸收又成为浓氨液,剩下的氢气则返回蒸发器。所以煤气冰箱是通过煤气燃烧加热,使氨、水、氢三种物质在管道内循环而制冷的,制冷温度最低可达负40。效率极高。
氨水,在800吨合成氨系统已经开始初步运转的时候已经不成为问题,氢气则是电解食盐制碱流程过程中获取的副产品。
使用这个原理是可以制造出家用冰箱级别的小型冰箱的,按照20世纪的标准来说煤气冰箱技术含量很低。但是在1629年的临高工业体系里,小型化的煤气冰箱制造却有很多现实的问题无法解决。特别是材料和工艺上。比如燃烧头上的耐火陶瓷制造和加工、燃烧器外壳的锌合金压铸件,这一切都不是立等可取就能解决的。再者箱体必须的高效的保温材料也是他们所欠缺的。
既然太精细的做不了,工能委就打算制造一个大型的“煤气冰箱”来减少制造的技术难度――耐火陶瓷的小燃烧嘴做不了,大型的铸铁燃烧嘴总是没问题的――实际上他们准备建造一个煤气冷库。
这个冷库首先选择在食堂建造--食堂本身有充足的沼气供应,现在又有了煤气,燃料上堪称充沛。至于保温材料,仅仅用木棉或者棉花都不能有效的保温,展无涯就使用古人最常用储冰方式――在地下建造冷库,用土壤来保温,过去的北京城里的几大冰窖,都是在腊月打冰储冰。储存的条件也就是土窑,外面用草帘子盖好之后堆上土。封存到第二年夏季开冰窖的时候,冰块的损失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临高建筑公司首先在农庄的一个小土坡下开掘了一个一面敞开式的长方形地窖,夯实地面和四壁之后,再用多孔砖铺砌。再在内壁加上保温材料。
工能委既没有泡沫塑料也没有石棉,临高当地能够大量供应的天然保温材料只有木棉和硅藻土。为了保证效果,工能委在冷库内壁上交替敷设了多层。管路全部使用黄铜件。安装好冷库之后,再在上面铺设一层草帘,最后用厚厚的泥土完全覆盖。只留下一个出入通道与地面连接。通道设有内外两层木门,门上装有厚厚的保温材料,机械厂的人尽量把它做得和门框密合,贴了好几层的皮带作为密封材料。冷库的燃烧室则设置在地面。使用农庄的配套煤气发生炉的煤气进行加热。临高多雨,所以最后在整个地下冷库上方专门修建了一座屋子用来遮蔽,四面还有排水沟。
点火之后冷库连续运转了24小时,证明这个冷库的最低制冷到零下16度,并且可以稳定的维持在这个水平上
大伙对此已经感到十分满意了能够达到的零下40度对穿越集团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零下16度已经可以长期的储存各种生鲜食物、制造冰块、生产各种冷饮了。
由于建造了能廉价大量制造冰块的冷库,不仅满足了饮食上的需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空调的角色――从冷库里取来的大块冰块放在屋子里使其自然融化,这种传统的降温法很快就在穿越者的宿舍、办公室里流传开来了。为了避免大家一窝蜂的去领冰,计委经过缜密的计算之后给大家发放的冰票,除了穿越者个人每天有若干公斤的冰块配额之外。各部门根据需要有不同的配额标准。
临高电信的通迅机房也终于变得凉快了一些――不仅是为了舒服,还有益于保证机器设备的正常工作。自从进入夏季之后,临高电信的机组除了用加强通风降温之外,采用的是轮番开机的方式,以免热量过大造成事故。
在高温环境下工作的土著工人们也享受到了冰块的凉意。这种待遇让很多工人很是感动――在夏季能用冰,这是有钱人的享受,现在居然能让他们这些小百姓享用。虽然在庞大的车间里这点冷气根本抵不了多少热度。但是正如萧子山经常说得:“有时候老百姓只是要统治者有个起码的态度而已。”
由于对冰块的需求旺盛,很快工能委又组织建造了第二、第三所冷库。由于有了经验的积累,建造的技术愈发熟练,冷库的能耗量进一步下降,故障的几率也大为减小。
随着在博铺的渔获专业冷库和配套的煤气站的落成,在计委的命令下丰城轮上的冷库宣告停止运转。在这个耗电大户停开之后,丰城轮的辅机运转也减少到了维持船只自身系统的最低的功率以节约燃料。这个连续运转了将近一年的冷库停机之后,海军俱乐部在执委会的影响力大幅度的下降,丰城轮再也不是某些委员热衷去得地方了。这一结果大概是最出人意料的。
当然让这个冷库闲置还是很可惜的,计委给工能委的另一项任务就是:研究如何用煤气来驱动船上的辅机发电,使其彻底的不使用储存的柴油?
“,当然是可以的。”展无涯笑着说,“现实当中……”
“怎么,不现实?”
“不是不现实,而是没必要。”展无涯说,“船上明明可以外接电源的。”
现代船只入港之后完全可以使用岸上的电源,丰城轮自然也可以。
“说白了只要把博铺电站的装机容量扩大,丰城上的船用辅机就完全没必须继续发电了。”
展无涯继续说:“当然用煤气替代柴油给辅机作燃料也是可以的,不过这管道的敷设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言下之意就是毫无必要。
萧子山提醒他:辅机是个大号的组,光输出功率就比整个博铺发电站所有锅驼机加起来都大,这么大一组计委是不肯让它停止运转的。到时候说不定博铺还要依赖丰城轮的辅机发电呢
“嗯,倒也是。不过船用辅机的这么大一个头的设备――我还真没玩过,心里没底。”
“反正这事可以慢慢的研究。你就别着急了。”萧子山安慰他,“你还是想想这么把真正的煤气冰箱造出来吧。”
萧子山觉得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为每个穿越者的住宅里配备小型的煤气冰箱了――前提是能够把煤气管道安全的铺设入户,或许将来还会给土著的住宅都安装上煤气灯。
至于展无涯辛辛苦苦造出来的畜力制冰机,被安全的运到了广州。随后莫笑安就接到了一份电报:“速造热水瓶和大口保温桶。”――冰是造出来了,可是还没有地方储存。
莫笑安叹息了一声,起身往玻璃厂去了。他忽然想到了:其实热水瓶也是种不错的贸易商品嘛!
做热水瓶对玻璃厂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的水平。特别是他们已经比较熟练的掌握了模具吹制的技术之后,使得原来感觉最为困难的吹制成型上达成了突破,有了模具,他们就再也不必依赖吹制工人的手上感觉,可以成百上千的制造一模一样的成品。
热水瓶的关键是瓶胆,瓶胆本质上就是一个带有空心夹层的玻璃瓶。在制造的时候,实际上采用的是大小瓶合制的技术。
首先工人在玻璃液内蘸取少量玻璃液吹制成玻璃泡,稍加冷却之后将这个玻璃泡不断的蘸取玻璃液不断的挥动吹大,然后将其引长,迅速的装入模具,然后转动气吹足,打开模型之后就制造出一只瓶坯来。
随后玻璃工人重复这个劳动,只不过使用的模型要小一些。实际上在玻璃厂里,在模具内吹制成型时用压缩空气成批的吹制的。现在他们没有压缩空气可用,暂时还是用人力进行。
莫笑安看着一个叫黄中山的少年熟练的吹制着一个个的瓶坯,动作之流畅堪称行云流水,不由得连连点头。
“这是徒工中吹得最快最好的。”萧白朗坐在一个木箱上擦着汗――他现在既管陶瓷厂也管玻璃厂――不管走到哪里都被烘烤。
“有悟性吧。”
“可惜有悟性也做不出吹制玻璃器。”
迄今为止。玻璃厂的所有稍微复杂一点的产品几乎都是模吹或者模压的。仅仅用吹制加上剪刀、钳子就能做出各种产品来得技术玻璃厂的工人们还没掌握――因为穿越者们自己也不会。
“得抓几个欧洲玻璃匠来!”
“亚洲哪里有欧洲玻璃匠。”莫笑安说,“来亚洲这里的欧洲人基本都是人渣层面的。”
萧白朗没搭话,注意着整个车间里的运转状况,看看是不是井井有条。最近天气炎热,加之季思退要去搞煤化厂的试生产长期不在厂,玻璃厂里的劳动纪律未免有些松懈。萧白朗一到厂里就整饬劳动纪律。
萧白朗可不搞什么政治思想工作,直接把几个磨洋工分子抓进了劳改队――后来再邬德的干涉下才被放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厂里的生产效率提高了不少。现在他的眼睛一扫,整个车间就鸦雀无声。
“你这样搞不行的。”莫笑安忍不住提醒他,“只要威压,人心不服。”
“知道,知道恩威并重。”萧白朗随口敷衍着。
“得。我让食品厂给你这里送点格瓦斯吧。”
“首长,煤气站说可以送气了……”
“行。你让人送来吧。”萧白朗把墨镜戴上,走到刚装好没多久的煤气喷嘴前,一排黄澄澄的铜制喷嘴。他挥了下手:“开始吧。”
几个工人旋开阀门,燃烧头上立刻喷射出红色的火焰来。萧白朗把厚厚的劳保手套戴上。仔细的调解着火焰,直到喷射出来的是蓝色的火焰。
“准备接口!”
黄中山赶紧从退火窑里把刚才吹制出来的一大一小二个玻璃瓶胚用钳子送了过来。萧白朗先吧大瓶的底部和小瓶的颈部用煤气火家人,然后用刀片整齐的割掉。然后他把小瓶套进大瓶里,在大小瓶之间填入三小块软木。
正规说起来,这是应该用石棉颗粒的,工能委只能暂时用代用品。它的作用使得内外瓶之间的保持相等的间空隙,使其不致于摇动。还有一个作用是加强瓶胆的结构强度。瓶胆制好之后内外瓶之间的连接处只有瓶口,装水之后瓶口容易破裂。镶嵌石棉之后就等于在额外增加了三个支撑点。
接着他将套入小瓶的大瓶在煤气火上加热到半熔化的状态。这关键的一步就要到了。萧白朗面色严肃的拉起钳子拉住半熔的玻璃液,小心翼翼的拉拢底部的缺口。这个工序看似简单,对手工操作有一定的技术要求,不仅要求将瓶底光滑严密的封好,还得留出一个玻璃细管来。现代的保温瓶企业都是用自动拉底机来完成。
萧白朗拉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脸都被煤气火烤红了。他放下钳子喘息了几口,关照其他人试试看。折腾了几次之后,终于把这个底按要求封好了。
接着就是镀银工序了。热水瓶胆的是用硝酸银镀上的。镀银剂通过瓶底预留的小玻璃管注入胆壁之间,有了基本的三酸二碱供应之后,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了。最后将残液倒出之后,整个玻璃瓶胆壁上留下了一层光亮的银,亮晶晶的犹如一面镜子。
工人们发出一阵惊讶的叹息声。其实他们已经见识过了穿越者们造镜子的时候的“秘技”了。人群中颇有一些贪婪的眼神在注视着从瓶胆里倒出来的残液。
镀银之后,工人们倒入蒸馏水清洗一遍烘干,萧白朗把处理完毕的瓶子先用煤气火将瓶底的玻璃管在烧红拉细,然后入抽气管――这台简易的抽气机是钟利时设计制造的,非常简易的抽气式,勉强能达到粗真空的水平。
一边抽气,一边再用煤气火对外瓶加热,促进气体膨胀以便快速的抽出气体。土法的抽气机当然无法测定抽气状况如何,萧白朗之前只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反复尝试试验,直到找到最佳的抽气时间!~!
第一百九十八节 初到南日岛
计时一到,他就开始用煤气火逐渐的加热尾部的玻璃管。使其逐渐弥合成条再自然的的折断。这个工序要求非常仔细,不能让玻璃管出现一点缝隙,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萧白朗的墨镜几乎要凑到火头上了,汗珠从劳保帽子里直往下滴落。
“好了!”随着萧白朗的一声大吼,一个完整的亮晶晶的热水瓶胆终于诞生了。它被小心的装入藤条编制的热水瓶外壳里,固定好。
“装开水吧!”
莫笑安见所有的工人全都汗湿衣背,厚厚的土布劳保服后面都渗透出汗渍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车间里的熔炉、退火窑散发热量使得车间里的温度将近50度。唯一的降温措施就是厂房上面的通风窗口,门口的两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制药厂配制的口服生理盐水和枯草茶。
“太辛苦了。”莫笑安感慨道。
“工厂都是这样的。”萧白朗猛喝了一大杯子茶水,又吞了片盐片,“制药厂还拿了很多解暑药过来。炉前工十五分钟轮换一次。出不了事。”
过了一小时,莫笑安从热水瓶里倒出水来――水依然是滚烫的,再用工业温度计测量,温度几乎没有下降。
测试下来保温效果令人满意。莫笑安精神大振,关照人从食品厂拿来很多桶装的格瓦斯分给工人算是犒劳。土著工人们其实并不大理解这么大费周章的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看到莫笑安如此高兴,知道大约是做出了什么好东西了,都跟着笑了起来。
“再做些广口的保温瓶吧。”
“再要机械厂开几副模具就行。”萧白朗满口答应。
“林掌柜,请――”
站在船舷边的小海匪们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林佰光定了定神,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从容的从甲板上跨到了栈桥上。
栈桥搭建的很是粗糙,踩上去摇摇晃晃的。海水在脚下急速的流动撞击着,飞沫四溅。南日岛的海湾里,密密麻麻的泊满了落下帆的大小船只。现在正是黄昏时分,许多船上冒出袅袅的炊烟。
林佰光终于在这一生中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大明海盗的营寨。夏日的夕阳下,海湾里是连绵不绝的船只,桅杆如林,帆篷成云。
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从岸边一直排列到海湾的尽头。林佰光几乎看傻了眼。现代时空里他从没有哪一次一下子能看到这么多的船只,现在眼前这副景象怎能不让他感到吃惊。
这不是现代的工业社会,是一切都要手工完成的时代。这样多的船只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立起来!
这样的一支舰队,扬帆启程,走到哪里不能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国家!中国人在陆地上扩展到了农耕民族生存所能达到的极限,在海上却止步不前,始终徘徊在近海,没有踏出这关键的一步来。
林佰光在叹息之余眼睛里流lu出贪婪之色。可惜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很快就会从海面上消失了:不是化为海上的熊熊火炬,就是被郑芝龙吞并。想到这里,一种急切的心情笼罩了他。
船只多数是四五十多吨的小型沿海用的渔船或者货船,结构简陋,看上去和他在临高看到的普通渔民的船只没什么两样。间或才有些上百吨的大船夹杂其中,甚至还有西方式的帆船。林佰光注意到几乎每艘船上有大小款式各不相同的火炮,用各种方式架设、捆绑在甲板上,海盗们很是随意的坐在火炮边吃饭、抽烟,船上甚至还有女人和小孩子。
这种大聚落式的海盗群体看上去还真是稀罕。
忽然有艘船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循声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一个女子被赤条条的捆在船帮上,一个精瘦的海盗正用泡了海水的鞭子狠抽她的光赤的背脊、屁股和大腿。每抽一下,女人就发出足以撕破耳膜的尖叫声,在木头上拼命的扭动着身子。
船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熟视无睹的自顾自的干活抽烟的。
因为距离远,林佰光只隐隐约约的听到男人的呵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装正经也不看看地方!看我不打烂你个臭,还给爷拿乔……”
这极富*情趣的场面却让林佰光打了个寒颤――他提醒自己,自己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几乎不受任何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施十四将他引到岸上。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南日岛上的海盗根本没有搭建任何寨子、堡垒的之类的设施,岸上有些托上沙滩正在修补的船只,海盗们搭建了些草棚就算是临时的住所了。显然,海盗们并不认为有人能够冲上岸来直接威胁到他们――船队就是他们的堡垒。
林佰光因为事先已经换上了明人的装束,所以没有引起很多人的围观。一路走来,只见岸上有几座用残木石块的篱笆围起来的空地,四面有拿着刀枪,挥舞着鞭子的海盗在看守,里面或蹲或躺的关了许多人,男女老少一应俱全,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大户也有破衣烂衫的穷人。只是在这既不避风也不遮雨的地方一蹲就是十天几个月的,很多人已经面无人色,浑身肮脏不堪。篱笆墙外的木桩上挂着几个人,大概已经是死了,上面苍蝇乱飞。
篱笆墙外面大约有坟地,埋得不深,发出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
“这是票房。”施十四道,“各处抓来的票子都关这里。”
“这等穷鬼也抓来作甚?”林佰光故作惊讶道。
“上岸劫掠的时候哪里来得及分穷得富得,一锅端来了再说。”施十四道。
“既缴不出赎金来,抓来何用呢?”
“和你们澳洲人一样,用来干活。”施十四笑道,“咱们没你们这么心灵手巧,做得出这许多精巧的货色,但是大帮里的各色杂活有的是,有些不花钱的手下使唤也便利些。”
被抓来的缴不出赎金的一律用来役使,从打柴、烧火、修船、挑水之类无一不干,睡的是lu天,吃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海盗并不关心这些俘虏的死活,若是能熬过几个月不死,首领发了善心也许就会放人,若是大帮里缺人就会被拉去当海盗。
稍有姿色的女子用来满足生理需求,等到大伙腻味了,就送到大陆上卖掉,有时候送到南洋去卖――在南洋的做生意的中国商人们虽然可以拿土著女人将近,但是从国内来得女子更能得到他们的青睐――卖出个好价钱来。
林佰光随着他穿过票房,远远的看到海边的小山上居然有一座完整的寨子,上面飘扬着诸彩老的字号,不由吃了一惊。这寨子修得好整齐规整!待到走近一看,却见寨墙已经塌毁了多处,寨子里的屋子也有坍塌的,再看寨墙上的敌楼、旗杆座之类,他知道这原来是座明军的水寨,荒废了许久之后又被海盗所占用而已
寨子周围,密密麻麻的搭建着许多棚子帐幕,大约是诸彩老手下的亲信和大小头目的居所。挎着刀拿着竹竿矛的海盗们也多了起来,林佰光知道,此地大约已经接近诸彩老的牙帐了。
一行人一路向着明军的废寨而去。沿途不断地碰到巡逻的小股海匪们,比起在海边遇到的难民一般的海盗来要显得要精悍些,显示他们离诸彩老的中军越来越近了。
不过,就算以林佰光不专业的眼光看,诸彩老的陆上营寨并不见得高明,一看就是毫无章法的随意安的,岗哨、巡逻队都很随意,不少地方的设防非常松懈,徒居其表。
这样一支看起来水平就一般海盗人马。也能屡次登陆,深入内地抢劫州县,而且多半还是所向披靡了。要么他最强的人马不在南日岛,要么就是他的对手实在太滥。林佰光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明军的战斗力的评估,在穿越集团中一直有两种极端,一种是觉得不堪一击。大有几百人枪就能打遍广东乃至直取南京的。一种是觉得敌人再滥也是正规军,我们再强也是业余选手,没有全身装甲、A47、马克沁机枪就难以取胜。
现在看来,起码广东福建的明军是没什么好怕的,诸彩老如此水平的人马也能纵横广东福建两省,让明军无可奈何,以临高县保安团的装备、训练和纪律水准来看,以一敌十不见得行,打败三四倍的敌人是毫无悬念的。
又走了一阵,虽然还隔着较远的距离,但是晴空之下林佰光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寨子上的大旗上面绣着着斗大的“诸”字。旁边还有一面旗帜,绣着“三军司令”。
这大明的军旗海盗也挂起来了。林佰光哑然。看来即使是土匪海盗这样的造反派,也有崇拜体制的弱点。
到得寨门外,施十四停住了脚步。和站岗的小海匪说了几句话。回过头道:
“林掌柜!劳烦您在这里坐一会。容我先进去回禀一声。”施十四说,“大掌柜的要是在寨子里,很快就会见您。”
“好,你去吧。”林佰光点点头。施十四和周围的吩咐几句,自顾自的进去了。这边的小海匪们端来桌椅,请他坐下,又端来一碗茶来。
林佰光见茶碗是缺了口的,边缘还有一圈污渍,茶水黄澄澄的,不知道什么味。他强忍厌恶之情,喝了一大口,还砸了一下嘴,做出满意的样子来。
茶水即苦又涩,还有一股海水的咸腥味。林佰光却道:“总算喝上碗茶了!”
送茶来的海匪一笑:“茶好不好,小的们不知道,这水又咸又苦的,不加上点茶叶还真喝不下去。”
南日岛上虽然有淡水,也经不起这一万多人马云集,每天的喝水很成问题,多数人只好随地掘井取水。这样的小岛上地下水多少被海水渗透,只能勉强度日而已。
看门的海匪们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林佰光是施十四送来的,显然身份不低。他一身打扮非富非贱,浑身又透出精悍之气来,大伙估摸着大约是哪一路的同道。招呼起来也客气几分:最近大掌柜的日子不好过,来个同道大约是谈联合的事情。
林佰光也有意引他们说话,他当过办公室主任,属于特别会说花,能搞人际关系的。他自有一套能说会道的工夫,很快就和守门的几个搭上了话头,混了个自来熟。
很快,林佰光就从这小几个小海匪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云集在这里的船队基本上是诸彩老的全部家当了,据说大掌柜的要带着他们去“干票大的”。干票什么大的,他们不知道。林佰光可知道,显然是指进攻闽安的事情。
林佰光没有打听船只、人数这类敏感的事情,他觉得这不是需要关心的。他想掌握的是海匪们的士气和供给的状况。要在部队的溃散的时候拉走人马,这个才是至关重要的。从和海匪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他感觉得出海匪们士气不高――把这一大群人马聚集在一起,每天的吃喝拉撒就是极大的麻烦。为了供应粮食蔬菜,不得不每天派船队出去搜罗,就是这样,也不时有船断顿的。有些小股因为吃饭困难,取水又不便,来而复去,已经走掉了。
“也就是我们这里的中军,天天吃喝不愁,有时候还能有点肉吃。其他的小股,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只好天天捞鱼吃。”有个海匪还得意的说道。
这样云山雾罩的侃大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林佰光已经喝下第四碗茶,快要挺不住了的时候,突然从中军营寨里传出了嘹亮的海螺声。
“大掌柜升帐了!”小头目说,“大掌柜的怕是要立刻见你了。”
随着海螺声响彻营寨,忽然冒出来许多小股的海匪,个个刀剑出鞘,纷纷朝着寨墙、道路两旁涌去站队。
这是摆出迎接的威仪来了。林佰光暗道。
从好的一面来说,这是对他这个使者的尊重,从糟糕的一面说,是下马威。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就看自己如何的应对了。
看着眼前热闹纷乱的的场面,林佰光心里感慨万分,自己力排众议,孤身冒险来到这里,就都是为了能混入海匪集团的内部,诸彩老这个纵横海上的枭雄,大约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到来的目的居然是要挖他的墙角――
正想着,几个穿着整齐的海匪从大门里的道路上一路跑来,来到近旁高声道:“请问哪位是来得同道?”
从他的喊话中,林佰光猜到诸彩老并不愿意把自己到来的消息泄lu出去。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明白。只能见机行事了。
林佰光拱手道:“正是在下!”
那头目换了个礼,然后说道:“这位同道,我们大掌柜的请您先行到老营休息!请!”
原来海盗们也叫“老营”,这称呼难道是明朝军队里的常用词么?
林佰光点点头,向门口的站岗的几个海匪拱手作了一个四方揖道:“众位兄弟,多谢各位照顾了!后会有期!”
众人忙慌忙恭敬地拱手回礼。都觉得这同道处事漂亮,礼节周全,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好汉?
沿着道路直到老营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摆出了两行队伍迎接林佰光的到来。
这批人衣装整齐,武器闪亮,看起来十分的骠悍,显然是诸彩老的精锐亲信。比起沿路看到的难民式的海匪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排列在道路两边的海匪们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到气势迫人。他们一色握着的明军制式长枪,跨着日本打刀。冷漠的面孔上是一对对凶狠的眼睛,射出骇人的眼光。
在两边如狼似虎的海匪的目光盯注下,林佰光走上了通向中军的道路,那种无言的威压感的确骇人――过去林佰光看到电视电影里的这种镜头,只觉得装模作样,设身处地才能感到期间的恐怖感觉,一度他的面色有些发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先前进去禀报的施十四跑了出来,高声喊道:“有请贵客!!”
林佰光强定心神――事已至此,怕也无用。不由得闭目在心中向上苍祈祷:
“在各个时空里奋斗的穿越前辈们,把你们的王八之气通过时空传达到我的身上吧!”暗暗祈祷数遍之后,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劲道,身后隐隐约约有一光环,上面大书二字:“主角”。
“有劳带路了!”
跟着施十四走了一会儿之后,面前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道辕门。门旁又有海匪喝道:
“来人取下刀剑!”
“我没有。”林佰光坦然道,“这位兄弟是不是要搜查一下?”
“不必,不必!”施十四赶紧过去和人交涉。他一路陪同而来,知道这林掌柜身无寸铁随身,完全是赤手空拳!~!
第一百九十九节 假戏真唱
从辕门下通过后。面前一下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先前道路两边密布的供海匪们住宿用的营帐,在这个辕门里再也看不到了,呈现再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宽敞空地。高出周围数尺,从四周散落的建筑材料看,这多半是过去水师营寨的衙署的屋基。
在这块屋基上,搭建着一座用各色绫罗绸缎缝制的大帐,很有海盗的豪气。帐门已经全部打开,在门口站立着四个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汉。大帐前的空地上立着一根旗杆,旗杆顶端悬挂的正是那面迎风飘扬的“诸”字的姓字旗。
“请!”
林佰光走进中军大帐。直接面对这个纵横海上二十多年,和郑芝龙一样史籍留名的海商兼海盗,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到目前为止穿越集团还没有人真正见过历史上的名人呢。这算是第一个吧。
端坐在大帐中央交椅上的,是一个五十多的老者。头发斑白,皮肤黝黑。一双渔民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穿着奢侈到夸张的南京宝蓝色缎袍,腰束犀角玉带,脚上是软皮靴子。腰里着一柄土耳其式的镶满珠宝的金柄银鞘小弯刀。
林佰光的第一念头很奇怪:他穿成这样,不怕热吗?
心情顿时已经平静下来了,在微微一愣之后,他便回过神来,迅速打量了一下帐中的情形。
这个奢侈无比,极有匪气的绸缎大帐,空间广大。但是里面却不伦不类的塞满了东西。各种中西奢侈品摆件杂乱无章的陈列着。本意大概是炫耀财富,结果看起来象有杂货铺一般的感觉。
整个帐中只有不到十个人,分成两列坐在两侧。显然这几个人就是诸彩老大伙里的主要头目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员组成很是复杂。
看清了帐中形势,林佰光径自大踏步走到诸彩老座前面,深深打一躬道:“林佰光见过诸大掌柜的!”
诸彩老似乎对林佰光很有兴趣,将他上下打量了半天,方才道:“林掌柜是从临高的澳洲人哪里来得?”他说得居然是一口标准的南京官话。
林佰光忙答道:“正是,特来请诸大掌柜安!”
“胆子挺大。”诸彩老笑道。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澳洲人抢了我的东西,杀了我的人,也没半点表示,一两银子没有就让你过来做什么,给我做醒酒汤?”
帐下的头目们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林佰光知道江湖豪杰的醒酒汤乃是一道名物,照例是要用人肝做得。这话即包括他的不满,又有恐吓的成份在内。
“呵呵!我们初来乍到,不辨路途,一时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诸大掌柜的虎威,是我们的不是――”说着林佰光深深一躬,“还请诸大掌柜海涵!”
“好说,”诸彩老还是带着笑容,“虎威不虎威的,倒没什么。你们把苟大全家良贱都宰了,也没什么。只是苟家的存的那些钱粮财货,也总得给我个交代吧?丢块银子到海里,我还听得到个响动,到你们这就没声了?”
林佰光加上了小心。虽然和诸彩老的谈判只是一个幌子,但是为了让他深信不疑,林佰光还是本着假戏真做的精神准备了谈判资料。他想了想才开口道:
“诸大掌柜明鉴!我们消灭苟家,实在是无心之举,实非有意为之。”林佰光再一次表达了己方没有针对他的敌意,“所以当时放回施掌柜的时候,就曾提出,我澳洲的玻璃货物,在南洋尚无人代销……”
“玻璃也好,镜子也好,都是好东西。”诸彩老一笑,“可是抵不过白花花的银子好使。尊驾以为如何?”诸彩老面色忽然一沉,“少打马虎眼了,说吧!我的条件,你们认不认?”
“诸大掌柜的事情,我们岂敢怠慢。”林佰光继续打他的太极推手,又注意不要触怒他,免得一时间急火攻心来个“推出去砍了”,自己虽然可以学小说电影里的主人公那样哈哈大笑来挽救自己,但是这个招数在现实中是不是管用只有天知道。
“只是有几句话,还要容我禀报――”
“说吧。”
“诸大掌柜所要的现银数额巨大。我等在临高食指浩佚。一时间也筹措不出这许多的银两来,”他不慌不忙的说,“所以赔款四万两的事情,一时恕难以从命……”
诸彩老的面孔变得阴晴不定,看起来似乎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是林佰光注意到他的眉毛渐渐的拧了起来――这是要发怒的征兆。
“至于贷款还有供应火器的事情,”他说,“敝首领已经准了――”
得出诸彩老的眉毛又松开了。
“……只是有几个条件。”
“呵呵,不还钱,还要提条件?”诸彩老又笑了起来,“看来我只好亲自带队上门连本带利的要这笔账了!”
“这个不敢劳动大驾。”
“哼,尔等在临高有多少人船?就算你有四条快船一艘铁船,经受得住我们大帮六百条船,二万弟兄么?!”旁边早跳出头目来怒喝。
“我等不过在临高有个小小的局面,怎敢和诸大掌柜比家当?”林佰光知道这家伙多半是出来唱白脸的,“只是眼下贵帮大敌当前,有人欲除诸大掌柜为快,这样关键的时候,相信诸大掌柜不会做这等本末倒置的事情来……”
这一句直打在大帐中众人的要害上,所谓亲自带队上临高去索要,本来就恐吓之词――眼下他们就是想全队杀回广东洋面也得和刘香大打出手一番才行,怕是走不到临高,在珠江口就要损折一半的人船,澳洲人虽然人少船少,却是船坚炮利的主,这么个硬核桃就算能砸开也得损兵折将,最后白白的便宜了郑芝龙和刘香。
“林掌柜对这海上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么!”诸彩老缓缓道,“说罢,你们的首领提得是什么条件。”
“贷款的事情――”
“且慢!”诸彩老制止了他的发言,冷笑道。“你先别把话滑过去――给个准信:这笔欠账,你们是还是不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敝首领觉得,自己并未欠诸大掌柜的银子……”
“什么?!”
“放屁!”
“拉出去一刀砍了!这种口出狂言的王八蛋留他不得!”大帐里顿时人群汹汹。
“诸位,且听我言。”林佰光知道自己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这事情其实空口许诺也无关系――反正是不会兑现的。但是他存心要博出位,给诸彩老的手下留下个深刻的印象,否则说什么就答应什么的人,海匪们也根本不会看重。
“我等灭得乃是苟家庄,所得的财物也都是苟家的财产,如何说得是诸大掌柜的财物?就算有欠债,这钱也是该向苟二去追讨――他可还活着。”
下面的首领们几乎要发狂了,一个个都要冲上来很不得要将他撕个稀巴烂。林佰光虽然早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还是一阵的胆寒。不知道自己这套“故作惊人语”的说辞能不能奏效。
诸彩老挥手止住了手下人的聒噪。冷冷得望着林佰光,半响,他点了点头:
“你们和苟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并无任何仇怨,只不过所谓斩草除根――”
“好!”诸彩老点点头,“苟二父子一经拿获,我自会派人送来与尔等交涉,看看到底该还我多少银钱!”
其实苟二是死是活,穿越集团并不感兴趣,林佰光拿他做文章不过是种迷惑诸彩老的伎俩而已。
“至于贷款的事情,首领已经允准。”只不过是不用现银。全部用临高流通券支付。额度是一百万元。贷期为一年,前三个月不收利息,以后每月一厘。”林佰光说着解释了下他们在临高发行的流通券的概念。
“拿纸片给兄弟们发饷?”有人怒气冲冲道。
“流通券是用来买东西的。”林佰光毫不示弱,“哪里说是给你们发饷了。”
实际上,执委会的政策是发放出口信用贷款――虽然他们不打算真得给诸彩老这笔贷款,一百万的流通券可不是个小数字,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把宝贵的资源和生产能力放在为为诸彩老生产武器上。
几个头目怒发冲冠,简直就想冲上来直接砍人了。对他们来说,没有银子就无法发饷,也就无法稳定军心,不管那劳什子流通券在临高能买什么。到这福建的洋面上可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这是敝首领准备供应给贵帮的各种货物。全部可以用流通券支付。”
执委会承诺可以用销售的东西琳琅满目,从火炮、火枪、弹药到各种药品、干粮、砂糖应有尽有,不但写出种类,不少物品还绘制了图案并且加以简单的说明――看起来有点象广告宣传小册子。
至于价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还注明一行小字:“实价交易,无明暗扣”。
“这些是你们造得――就在临高造的?”
“正是,”林佰光见他的神情有变化,知道这东西已经打动了他。
“我要你们的火炮,24磅的叫――卡隆的,要三十门!最快多久能有?”
“没有现货,要备料铸造,起码得二个月。”
“太久了。”诸彩老摇摇头,“赶不上了。”
林佰光原来很怕他要买到炮之后再发动对闽安的攻击,细节一旦变化,历史的走向也许就会大为不同。现在看来诸彩老不打算推迟进攻计划。这让他放心了。
“时间虽然久了一些,炮总归是要用的。”
彩老点点头,“银子没有,临高的存粮可丰?”
“凡有一元流通券在外,临高便有一斤糙米储备。”
诸彩老点头说了声:“好。”
双方约定,货物由诸彩老派船自行提货,用款从信用额度中扣除。
至于还款,诸彩老自然没地方找流通券来还本付息,所以双方约定,诸彩老用战利品支付贷款和利息。双方就流通券的价值如何计算,货物怎么折价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林佰光事先也和财金委准备了详细周密的的方案。
虽然根本就不会执行贷款计划,但是这种发放信用贷款的政策将来也会实施。先做出方案来绝不会是白费功夫。
林佰光眼见事情已经成了一多半,心中大喜。诸彩老突然微笑着问道:“你们给我这一百万买炮买粮,不怕我收拾了郑芝龙、刘香之后再来对付你们?”
这个问题不算刁钻,但是问得突如其来,很有会心一击的威力。林佰光赶紧定了定神:
“诸大掌柜此言差矣。”林佰光道,“郑芝龙、刘香是何等人物,岂会轻易授首?”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不相信他能立刻击败郑芝龙和刘香――这自然也是实情。
林佰光想传达给诸彩老的意思就是:澳洲人要在这闽粤洋面上生存,就不会允许这里的任何一股势力独大,支持诸彩老就是保护自己――澳洲人不希望让刘香、郑芝龙坐大。
这在策略上是说得通的,而且合情合理。不由诸彩老不信。
诸彩老点点头:“你倒是很坦白啊。”
林佰光笑道:“我是后生小儿。这点心思如何能瞒得住前辈?”
诸彩老关照施十四把林佰光带到中军后营,拔出一间帐幕供他休憩。林佰光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多半,但是以诸彩老这样老jin巨猾的人物,自己这点伎俩到底能不能瞒住他还犹未可知。
心中虽然忐忑不安,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随着施十四进了帐篷。
“这间帐篷就是你的了。”
“多谢施大哥了。”林佰光朝帐中一扫,只觉哭笑不得。这不知道是从哪家有钱人的闺阁里抢劫来的家具陈设:绣花的帐子乱七八糟的挂着,只有床板的大床,甚至还有个梳妆台。上面放了些茶盏茶壶。
“对不住兄弟,我们在海上讨饭吃得人,这些家伙都是临时找得――”施十四是见识过穿越众的生活水平的。
“哪里,出门在外也没法讲究不是。”
“呵呵,哥哥一会给你找你个乐子。”施十四淫笑了几声。林佰光知道这多半要搞个女人来了。
不多片刻,果然施十四果然带人送来一名女子。
“怎么样,这女人还不错吧?可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玩过得人不多,还挺新鲜……”
和当地女人发生关系要冒健康风险,这是卫生部反复提醒过得。林佰光自从D日之后,虽然有得是机会可以隐蔽的找女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染指过――屈从于**是人性软弱的标记。
但是此时,他决定要收用这个女人。他很清楚这种下层匪徒的心态:把吃酒、玩女人看得比什么都要紧,你要是不干,就是“没种”,这对他取得他们的信任,开展工作是很不利的。
眼见送来得女人大约二十出头,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不象个海上人家的女子,裹着一件男人的青布直缀,无精打采的模样。
“晚上你就好好得乐一乐吧!”施十四似乎颇为得意,“大掌柜的对你真是高看,还特意关照给你找个女人,哈哈,我们这里的小头目都没这个待遇呢。”说着又叫人抬进一个食盒来:
“岛上没什么好吃的,这是大掌柜的一点小意思。”
“当不起,当不起,大掌柜真是太抬爱了――”
“嘿嘿,你就好好享受吧。”施十四笑嘻嘻的说着,又正色道,“晚上无事,莫要出去,夜里营寨里不许走动,抓住了就要砍头――你是大掌柜的贵客,砍头虽然不至于,白白吃一番苦头也是没必要。”
“有这满室春光,我到黑地里吃海风做什么。”林佰光敷衍着把送走了。
林佰光送走了施十四,自顾自的走到食盒旁打开,林佰光吃了一惊。里面的菜肴出乎意料的考究:灼鹅掌、小炒羊肉、豆腐螃蟹羹、腌牡蛎……居中是两个瓷罐子,打开一看,一个装着雪白的米饭,另外个则是鸡汤,配着酸酸和韭黄。
除了菜肴,还配着两壶酒,一黄一白。
在一个地方不大的小岛上置办这样一桌菜肴,烹调得还如此的精美,这手笔真是不小。
他原以为不过粗鱼大肉之类的东西――海盗们吃东西能讲究到哪里去?他忽视了一点,这个时空的海商海盗不分家,诸彩老和他手下的一干头目除了是大海盗,也是大商人,饮食起居一贯讲究。
不过,林佰光想到看门的海匪说到供给困难,有的船只甚至断了顿,就知道这种奢侈是建筑在广大的贫乏之上的――他倒没有由此产生什么感慨,而是暗暗高兴,上层穷奢极侈,下层却在忍饥挨饿,这团队的凝聚力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挖墙角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就愈发大了几分。
“你叫什么?”林佰光自取自饮,抽闲问还坐在地上发呆的女人。
“婢子叫小树。”(!)!~!
第二百节 深入敌穴
裹在女人身子上的青布直缀滑落到地上。里面只穿着件小小的肚兜,林佰光是久旷之夫,哪里还按奈的住,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塑封片来“刺啦”一声扯开,……帐幕中顿时一片春色昂然。
吃饱喝足,林佰光微薰的搂着已经光溜溜的小树上了床,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小心翼翼的叼在嘴里,用油灯点着了火,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准备着一会再大干一场。
凭林佰光在另一个时空出入风月场所的经验,他知道这女人挺干净。这种机会得好好的把握。当然安全套他还是得用――多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好几个出来。
正在考虑着一会换种什么体位,再搞个啥花样,只听得怀中的女人在嘤嘤的抽泣,林佰光吐出一口烟,很是关怀的问道:“好好的,哭什么?”
“没什么,怨婢子命苦。”
林佰光想这桥段很是熟悉么,但是她的命苦是海盗造成的,顺便也有自己的份。便含糊的应了几声。
“老爷是哪里人?”小树拥在他怀里,一幅小鸟依人的模样,“婢子觉得老爷是漳泉一带的……”
林佰光想这还真说对了,我家祖辈在台湾生活过一百多年,算是半个闽南人吧。
“哪里,我是澳洲人。”林佰光说,“先祖倒是从闽南的渡海去的。”
“和婢子也算是半个同乡了。”
“也算他乡遇故知吧。”林佰光笑着说,心里却警惕起来。
果然,小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他说:“婢子有事想求您。”
“嗯,什么事?”
“小声点!”
小树用手指按了按林佰光的嘴唇。指了指耳朵。做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
林佰光给烟点上火,并不理睬她的提醒:“”
“能带婢子走吗?”
“走?”林佰光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是。”
“……”林佰光忽然面对这样的局势,有些不知所措,小树到底在动什么脑筋?这里面有没有使诈?
“求求你,老爷,带我走吧,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们糟蹋死了。”小树见他神色变幻不定,趴在他的胸前,压低着声音哭求着。
“不要哭么,”林佰光轻声安慰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婢子原来是漳州府人氏……”
小树自述她是上个月被海盗掳来得,一直被关在老营,专供大头目们淫乐之用。
“……十多个人,轮番糟蹋婢子的身子不算,稍有违碍还要挨打,真是生不如死。”小树小声哭诉着。
“原来如此。”
林佰光轻轻地答道。他想,帐篷外面多半有人在偷听。
“只求老爷发发慈悲。带婢子逃出这匪窝。婢子家在漳州也有几个钱财,必然重重酬谢老爷。”
“你家既然有钱,为何不来赎人?”
“谈不拢,”小树凄然道,“要一大笔钱,非得卖房卖地不能筹办……”
“舍命不舍财啊。”
“总是婢子命苦,求老爷发发慈悲婢子走吧。”小树止住哭泣悄声道,“婢子来之前,听他们议论,说老爷多半是别有企图才到南日岛来的。要大掌柜的把你一刀两断了账。”
“……”
小树不停劝说:“大掌柜这个人,疑心病很重,他不会相信你的。”她小声说,“你是打听消息的吧?诸大掌柜的人、船、炮、粮的数目婢子都暗中都查得了。”似乎是怕他不信,她小声说,“二千料大船,七艘――”
“我不是探子,不要知道这些。”林佰光柔声道。他这会已经完全判明,小树说得是谎话――这是个用来试探自己的女人。
“你若是想要离开此地回家:我明日见过诸大掌柜,自然求个情,把你要去了。就算出几个赎金,我们澳洲人也出得去。到时候自然送你回家。至于酬劳。不要分文。只是――”他的言辞很是严肃,“你居然私查诸大掌柜的兵马钱粮钱,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看你不要干这样的蠢事了。你说的话我就不告诉施十四他们了,你老老实实的认命,不然小命难保!”
林佰光吐出了冷酷无情的话。可是他心里真想说,这拙劣表演该收场了。虽然演员表演的不错,但是剧本太糟糕了。
“老爷饶命!”小树抽泣着,要下床去跪着。
“不必担心,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不过你也得老老实实的。”
林佰光把烟头掐灭,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做出跪趴的姿势。他得意的在小树的屁股上狠拍了两下,再一次的强迫她配合起来。
那一晚,林佰光连着发泄了好几次,知道身下的女人其实是个探子,他连最后的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没有了。直到最后筋疲力尽,才沉沉睡去。
林佰光在大战三百回合沉沉睡去的时候,中军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诸彩老和他手下的众头目正在商议形势,也评估下澳洲人作为盟友的可性。
大家觉得林佰光这人说得话应该是谱的。现在多这么一个盟友大有好处,更不用说对方已经答应供应火器粮食这些至关重要的物资,这对处境窘怕的大帮来说是急需的。
下一步,就是是否要发动对闽安的进攻了。头目们众说纷纭,但是都觉得再不能这样在南日岛上僵持下去了。得干票大得补充下匮乏的粮饷。
老营总管汪友眉头紧蹙,道:“大掌柜!弟兄们的粮饷实在匮乏的厉害,连吃饭都有问题了。”
诸彩老的面色很不好看,粮食已经成了他一个心病。原本当海盗的从不愁粮食的事情,岸上通海的大户豪商多如牛毛,只要肯出价钱,都会舍生忘死的把粮食运来接济。然而如今却一点也指望不上他们了――福建漳泉一带,都是郑芝龙的地盘。现在他脑袋上又有官帽子,通海的大户们谁也不敢得罪他,诸彩老筹集粮食的手段只剩下的抢劫一途。抢劫粮草看似不花钱,如今的的成本远高于买粮。岸上遍地都是寨子和乡勇,官军虽然多数是充当打酱油的,但是郑芝龙对自己的地盘却看得极紧,几乎闻警必出。弄得每次出去筹粮都得出动大批船只和人马。简直有些得不偿失。
“还有多少余粮?”
“省着给大约可以维持十天。”汪青禀告道,“饷尚可拖一拖,这粮食的事情,可是一天也拖不起了。”
头目们发出一阵骚动。
“大掌柜,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回广东去吧。”
广东是诸彩老的起家地盘,返回去获得粮食接应都要容易的多。
“回去?说得容易!刘老香这小崽子会让我们过去?他最好我们烂在福建这里。”
“大不了和他打一仗,谁胜谁负还不见得。”
“对!他也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
……
诸彩老哼了一声:
“回去?回去做什么,喝西北风去?”他的巴掌往桌子上一拍,“广州城的洋货生意,都是佛朗机人的买卖,我们不上手的。要想赚钱就得在这里混!”
“再说了,和刘老香打一仗,结果还不是便宜了临高的髡贼!”诸彩老冷笑一声,“这群海外蛮子,大约就是在等我和刘香开打,自己好检便宜。”
“大掌柜。他们可是愿意供给我们粮食火器的……”
“这粮食火器你以为是好拿的?要我们自己派船去运,我整队回广东,刘香岂能容我安然返还?”
“你老母!还有这个道道!”有头目已经开骂了,“宰了那衰仔!”
“算啦,人现在也算是和我们结盟了。我们以后的大炮和快枪都要指着他们。”诸彩老摆了摆手,“不过眼下就想指望他们的接济,未免是画饼充饥。”
“这也未必。”汪青说。
“哦?汪总管有何高见?”
“大帮全队回广东是不能的,不如先派遣些船只去临高,要他们供给一批粮食火器。”
“不行不行,大队的船只刘香都不肯放过,几十条船。他还不逮个正着,一口吞下去!”
“刘香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他在这里肯定有探子,我们船只一动他就会得到消息。”汪青似乎早有预案,“但是我们不走内洋,走外海。他就算知道了,大海茫茫,上哪里去找?”
“若走外海,小船便不能去了。”外海风浪大,且无地标,占海盗船队中的大头的小型船只就不便航行了。
“既是去装货,小船去亦无用,装不了多少。自然要派大船去。”
但是大船去了,海上的战力不免就要下降。这又是个两难的选择。会议下来,决定先派遣一队大船去临高装运粮食回来,等船回来人心稍安再发动对闽安的进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了。林佰光没有手表,但是看外面的光影,大约已经是将近十点了。
醒来只觉得浑身轻松,精神振奋。再看身边,小树已经不在了。只要枕上的长发才让回忆起昨晚的旖旎风光,不由得有些怅然。
“老弟起来了?”施十四笑着从外面进来,身后是个小海匪,端着洗脸水。
“起迟了,让施大哥见笑了。”
“呵呵,昨晚你太威猛了么!”施十四带着暧昧的笑容,“怎么样?小树还不错吧?”
“好,挺好的。”
“这细皮白肉的小婊子――”施十四带着羡慕的口吻,“唉,不说了,一会大掌柜的要见你。”
盥洗完毕,林佰光又由施十四引路,来到诸彩老的中军大帐。不过这次,他是在后账受到接见了。
帐篷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诸彩老一个端坐在椅子上,桌子上堆着许多地图卷轴。
起昨天,诸彩老的态度缓和多了。
“昨个睡得还好吧?”
“托大掌柜的福。很是香甜。”林佰光站起来施礼,“还要谢过大掌柜的厚爱。”
诸彩老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你们用得连珠快枪也肯卖?”步枪通过逃回去的海盗的描述,给诸彩老留下的极深的印象。
这话说出来,显然是已经认可了双方的协议,林佰光一阵小小的激动。他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当然能卖,只不过――”
“价钱好说!若是贷款用完了,我用现银买就是。”
“不是价钱。此是钢枪。”林佰光当然不能说临高一时半会还造不出了,也没办法批量制造子弹。
“枪身用得都是最好的百炼钢,我等在临高的铁匠就是不吃不喝一个月也造不了几支。”
“我要一百支。”诸彩老豪不含糊,“价钱翻倍都可以。最快要多久?”
“那,”林佰光故作为难道,“三个月吧。”
“太迟了。”他有些遗憾,“旧的连珠枪可卖么?”
就这么几百支,卖给你俺们还活不活了。林佰光想着拱手笑道:“这可为难了。您老也知道,我们人少船少,能在临高混着,除了着大掌柜不和我们计较,就是这几支快抢了。大掌柜的要买枪,宽限几月,自然就有了。”
诸彩老盯着林佰光良久才道:“稀罕,买门炮,要二个月,买几支枪,又得三个月。你们有什么东西是现成的?莫不是只是一纸空文吧。”
林佰光被他的眼睛看得胆寒――这种海商巨渠的威势真不是盖的,什么叫王霸之气,这TD才叫王霸之气啊,就俺们执委会那群一天到晚故作深沉,满口理论的人民委员,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林佰光低眉顺目等着。听他发话才应道:
“诸大掌柜您明鉴!武器不是说有就有的。都是耗工费料的事情,”林佰光小心的说道,“至于旁得东西都是现成的。”
“粮食也是现成的?”
佰光有些料到他最感兴趣的除了军火就是粮食了。
“火药呢。”
“有的。”
“明日我就派船队去临高买货,”诸彩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林掌柜要不要随船一起回去?”
林佰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买卖未成。我在这里也算是个见证。”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搞策反,就这么回去了算是怎么回事?自己的一番做作不就白费了。
他接着说,“大掌柜的要派船去运粮自是没有问题。临高现今粮食还是足够的。我这就写一封书子回去。”
“好,我即刻就派大船去。”诸彩老笑道,“船回来之前,就请林掌柜在我这里多盘桓几天了。”
“多多叨扰了。”
诸彩老点点头,问起林佰光个人的一些事情来。他对林佰光自称是澳洲人含笑不语,他和林佰光说起泉州的开元寺、洛阳桥,谈起泉州的咸饭和茜草粿……有些是他过去听说过的,有的则是没听说过的。林佰光只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再说说自己只是祖籍在闽南,故乡的情况,自己一直不清楚。接着诸彩老又说起他年轻的时候在福建沿海做生意的往事,
诸彩老聊起这些的时候,即亲切又随和,好像就是个退休的邻居老人不甘寂寞的找人聊家常而已。林佰光忽然警醒:他这是在盘自己的底。
这老jin巨猾的家伙。林佰光意识到这点,愈发感到自己的处境凶险万分。此时他觉得自己秉承的“尽量说真话,关键的时候才说假话”的思路是完全对得。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稍有前后不对的地方,恐怕这老海匪就要翻脸!
亲热的拉家常持续了大约一小时左右,林佰光拿出过去对付县领导的全挂子本事应付着。诸彩老再牛B,林佰光认为也不见得能比自己服务过的县委领导强。
午饭的时候没有给他留饭,又亲热的派人送他回了帐篷。
林佰光回到自己的帐篷内。他看了看随身的日历。离诸彩老攻打闽安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有一点没有搞清,诸彩老急于要去临高运粮,显然是供给到了相当困难的地步。若是这样,他会不会等到粮食运回来之后再发动进攻?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装满十二艘大船的粮食,临高自然是拿得出来的,但是这么一来,等到闽安兵败的时候,这些粮食就都便宜了郑芝龙――而他到底能从诸彩老手里拉出多少人船还是未知数。要是白送了十多船的大米给诸彩老,最后只是闹得他单身逃出乱军,这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自己在穿越集团内部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林佰光打定注意:粮食,绝对不能给。诸彩老在南日坚持不了几天了。只要顶过几天,他就非得冒险行动起来不可。
只有用“拖”字决把运粮的船队扣在临高,这样即使他的策反失败,至少到最后穿越集团能获得十二艘大海船和几百人。
但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就危险的多了。林佰光估计不出诸彩老得不到粮食之后的态度,推诿几天或许可以,日子久了,自己小命不保不去说他,恼羞成怒的诸彩老会不会不打闽安,干脆全军发动来打临高也未可知。(!)!~!
第二百零一节 当船开始漏水的时候
不过,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林佰光来到南日的时候就是走的外洋航线。单程差不多要花六天以上。古代没有电报电话可以即时联络,船队一从南日出发,诸彩老就只能干等着,起码也得等上十五天以上才会发觉情势不对。
就算发现情势不对,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船只途中遇险沉没、遭劫还是迷航……航海的种种不确定性使他一时半会难以下决心来对付自己。林佰光估计,从船队起航起,至少有十五天他是安全的。
十五天,可以做很多事情。十五天,也足以让诸彩老粮食耗尽,被迫发动进攻。
想到这里,他开始动笔写这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是简单,无非是将协议达成的情况告知执委会,写上双方的条件和要求。同时告知临高,诸彩老马上就动用贷款买粮,船只一到即请售粮。
书信平铺直叙,不用任何暗语。为得是取信于诸彩老――他必然是要仔细的检查过了才会让使者带走。所以林佰光也没有搞任何的密写或者密码,他不知道古人的密写水平有多高。至于密码,对方虽然不见得能破解,但是看到了自然会有疑心。
他相信冉耀等人有充分的智慧理解自己在书信中传达的意思。写完之后将墨吹干,装入封套,不写任何题款。交给外面的小海匪。要他交给去临高的使者。
诸彩老要研究就让他去研究吧,林佰光心中暗笑。
中午,施十四带人来送饭来,饭菜还是照旧精美。林佰光很难相信这是一支已经快要断粮的军队里的伙食:依然是四道菜:火燎牛头皮、白灼鸭舌、清汤燕菜、蒸鲍鱼。这几道菜除了调味与现代略有不同之外,就算拿到现代的大型酒楼也是毫不逊色的。
“这样一桌好酒席,我一个人太浪费了。有菜有酒,不如施大哥同饮。”
“好,”施十四也不是忸怩作态之人,何况这种饭菜最近在南日岛上几乎完全吃不上了。他这个中层头目虽然饭吃得饱,到底也没这么考究。
“我这就去取几坛好酒来。”施十四说着就要往外面去。
“既然喝酒,人多些才好。”
“这自然是好,不过――”他盯着桌子上酒菜,面lu迟疑之色。
林佰光笑道:“无事,这南日岛四周都是海,难不成还捞不起几网鱼虾来?”他从腰间摸出一小块银子,总有二两,“施大哥拿去采买,找个厨子做做――我看这里厨子的手艺很是了得。”
“那里需要这许多?”施十四不肯接他的银子,“鱼虾,叫小的们去捞就是,都是渔家出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至于厨子,有个五钱就够了--我出得起!诸老大专用的厨子请不动,小伙房的还是行得。”
施十四不肯拿银子,自顾自的去了。林佰光自己动手,将桌子手势开,又从行囊里取出肉干、果脯之类的适宜下酒的干粮取出来。
过来大约半小时。施十四带着人来,又在桌子上添了七八个菜,都是海味。无非是蛏子、牡蛎、大虾、海菜之类的东西,在这海岛上是最平常不过的食物。
“只有这些海味了……”施十四有写不好意思的搓了下手,“想找几个鸡蛋也没地方寻去。”
“已经很丰盛了!”
“我请了几个平日里交好的朋友,他们也想见见你这位兄弟!”施十四眯着眼睛笑着,“大伙都想到临高去开开这澳洲的洋荤呢。”说着哈哈大笑。
林佰光笑道:“这有何难?等这边的事情了了。过来就是,一切都由兄弟作东!”
正说着话,又陆续进来四五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施十四一一介绍,都是各股的“掌柜”,也有在诸彩老中军的小头目。大家见过礼各自落座。
施十四又让人抬进几坛酒来。
“这是几年前我从一艘船上得来的,真正的兰陵酒。”施十四豪兴大发,拍碎泥封,提起来一一给众人斟酒。
一番酬劝,三巡酒过,大伙开始闲聊乱谈,只说些临高的澳洲人的新鲜玩意。果然,这几个人对施十四在临高看得AV抱有极为浓厚的兴趣。
林佰光从他们嘴里知道,原来诸彩老对穿越集团早就有了兴趣。当初苟家庄被剿灭之时,诸彩老曾经动过全军到临高的念头。只是对穿越集团的“巨船”“快艇”心存畏惧才没有动手,改为派施十四去“钓鱼”。再后来,诸彩老就陷入了和刘香的混战中,无心他顾了。
还真是好险!林佰光想要不是己方的铁船有足够的威慑力,加上这东南沿海的乱局,诸彩老当时要真是发动全军来攻,当时立足未稳的穿越集团虽然不至于团灭,但是损失惨重是免不了的了。
酒多了,话就开始乱说了。
“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施十四lu出一脸的愤愤不平之色。
“哦?有谁得罪施大哥了?”
“哼,原本去临高买粮食的事情,打头就该我去。我都去二回了,路也熟,你们那里的规矩也懂,非要换贺新这个二货!还不是因为他是诸大掌柜小舅子的小老婆的表兄弟!”
这复杂的关系林佰光一时间闹不清,不过意思却是听明白了,去临高买货物的“美差”被人用关系抢走了。
“算了,人家有山,哪里是我们这样苦哈哈出身比得上的?”
“娘得!早知道我就不说在临高的事情了!干脆说成*人间地狱就不会和我抢了。”显然,施十四还在念念不忘在临高的种种“奇遇”。
从他嘴里,林佰光知道去临高的船是十二条诸彩老直辖的大船,最小的也有五六百料,最大的足是二千料――这诸彩老是要去临高“吃大户”啊。
“施大哥不必介怀么,去临高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贺新这个小王八蛋,仗着算是个什么鸟亲戚,打仗不去,有好处的事情就是他沾。这帮子着女人卖的皇亲国戚,都不是好东西!”
“算了,这世道,哪里不是这样。”有个叫林淡的头目喝了一碗。“俺们在这里喝酒吃肉,下面小的们都在肯鱼骨头喝咸水呢,你当他们乐意?”
“俺们在这里喝酒吃肉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象你,”施十四一指旁边一个胖子,“老胡是自己出钱造船,一家子来投的,都是有本钱的,贺新有什么本钱,女人的玩意?”
众人一阵狂笑,便有人笑:“人的‘本钱’说不定比你长那么几分……”
林佰光发现关于“性”的话题总能引起大家热烈讨论。
施十四愤愤不平,把胸中的许多不平都倒了出来:“打仗俺们卖命,分钱他们倒是头一份……”
“施大哥,慎言!慎言!”林佰光很喜欢这样的反应,但是昨天小树的事情让他产生了警觉――谁知道这施十四是不是在有意做作?就算不是,这帐篷内外,保不定有几个探子在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施十四借着酒意还要骂人,被人劝住了,那姓胡的胖子干了一碗酒,叹息道:“我们大帮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想当年南北两个船队,纵横闽粤,那风光,气派!现在居然被挤兑的待在这小岛上混日子。还进退维谷!”
“说到底,还是郑芝龙这反骨仔坏了规矩!老子要抓住他,非把他切成片喂狗不可!”
“哼,你以为李魁奇不想,大掌柜不想?可人家现在是堂堂游击,朝廷的官儿。”
“游击算什么?芝麻大的官。参将都打死过,怕他个逑。”
“他手下人多船多,”林淡说,“想来钱也很多。”他奇怪道,“我就没搞明白过,去年李魁奇和他裂锅的时候。他的人马船只不是多数给李魁奇拉走了么?怎么一年不到声势就这么壮大了?”
“朝廷支持他。听说巡抚熊文灿给他买炮造船,他的实力大增。”
“熊文焕这个老货,想得是借刀杀人的把戏。”
“郑芝龙不也是一回事。他就想借助官府的力量把咱们这样的全干掉,以后就这海上的生意就全是他一个人做了。”林淡叹息道,“大掌柜不是他的对手。”
胡胖子道:“来来来,喝酒吧,反正眼下还过得,真要不行了,我就把帆一扬,带着全家老小跑路就是,大不了下南洋去求条活路。”
众人一阵沉默,都觉得前途堪虑。这时,有人小声道:“听说了么?黑旗老四要跑路了。”
“哪个说得?”众人都吃了一惊。黑旗老四不是一般的掌柜,是大帮中的骨干,他要跑路,岂不是大树欲倾的征兆?
“看样子就象,人都回船上去了。一个也不在岸上。”
“要真不行了,我也干脆跑路。这日子过得!”
“大伙到时候就投临高去吧。”施十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林佰光心中一惊。在他看来这话太直白了,简直有诱他上当的含义在内。
“也是,听你把临高说得这么好,我也想去了。”有人就应道。
“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当引见人啊。”胡胖子一脸诚挚的说。
“说不到,说不到。”林佰光小心的应对着,“如今大掌柜的局面还没到这个地步,大伙安心就是,只要对付过这几个月,说不定局势就会好转――大掌柜不是已经派船去临高运粮运火药了吗?真要不幸闹得大家流离失所,到临高来总有大伙一口饭吃。”他笑了笑,“不过眼下大伙还是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是。大树真要倒了,对我们这些猴子总不是好事。”
“林掌柜说得对。”林淡道,“做生不如做熟么。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是转运的时候了。”
“就怕我们是齐心协力,那些平日里果子吃得最多的早就想下树了。”
一直没怎么吭气的徐成吭气了,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似乎憋了很久了,他是中军的一个小头目。原来就是低着头喝闷酒一言不发的
“你们大概都不知道,”许成大着舌头,“四太太的兄弟最近押了好几船的东西出去。不知道送哪里去了……还有王二大掌柜的兄弟,也不见了……原先存在老营里装细软的铁箱子,也少了许多!”
徐成低着脑袋结结巴巴的:“我算看透了,什么兄弟义气,什么江湖道义,全是狗屁,钱才是真得,老子跟着大掌柜十几年了,玩女人都轮不到排前队,尽是人家剩下的――倒是他们的亲戚、连宗、奴才一个个都成了头目,女人财货一船一船的往家里运!”
“你喝多了,别喝了,”几个人面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赶紧扶住他不许他乱说话。施十四赶紧到帐篷外看看,见外面只有自己带来的几个亲信在放哨才略觉得放心。
“你们盯仔细点,有人过来打个讯!”说完又钻回帐篷里,这边几个人已经把菜塞了徐成一嘴巴。
“这个,徐兄弟酒后失言,失言……”
“没事,没事,小弟什么也听到。”林佰光会心一笑。
看来诸彩老这里人心已经大大的不稳了,既得利益集团正在疯狂的偷盗,准备随时离开这条即将沉没的大船――这也是这类传统家族式封建式企业集团的必然结果。
“咳咳,如今,唉,真是。”施十四不知道如何措辞。
“没事,我们继续喝酒好了。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诸彩老派去临高的船队离开南日岛已经十二天了。
这些天来。诸彩老已经不再召见他了,大约在他看来,林佰光作为一个使者的用处已经结束。现在不过是个抵押品而已。
在施十四的介绍下,林佰光和不少船队里的头目混熟了,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赌钱――他带了不少银子在身上作为活动经费。林佰光用带来的扑克牌教大伙赌21点,这种新奇的牌戏因为简单又刺激,立刻成了风靡一时的赌博游戏。
因为中军寨里不便赌博,他就每日到施十四的营里去,喝酒赌钱,看小海盗们打拳角力……
小树依然每晚被送到他帐内伺候。林佰光自然不会矫情,每晚还要变些花样出来,叫声传出几里地去。
赌钱、玩女人和喝酒加在一起,大家只是觉得林佰光是个纵情声色的人而已,不会把他频繁和头目们喝酒与其他事情联系到一起。这也是他自我掩护的招数。
不过他严格的秉承一点,在任何场所绝不流lu出哪怕一点点的招揽之意,倒是有不少人向他打听临高的状况和实力。此时,已经出现了对前途无望,乘着夜晚带着船只拖队而去的小股了。
看来,到时候在一片大乱的时候,自己只要及时掌握形势拉走百十条船是没有问题的。林佰光算计着。
不过,历史上郑芝龙和明军的船队是直追到南日岛的,并且就在南日岛将诸彩老击败。在一片混战中自己如何能保住命还是个问题――万一死在乱军之中岂不是冤枉?
他每晚都在想这事,自己孤身一人,手无寸铁,如何才能应对?想来只有在这之前到施十四的船上去才行。施十四这老海狗,逃命的本事总是有的。
但是另一个威胁却开始慢慢的降临到他身边。去临高的船队果然象他预计的那样没有按时归来。诸彩老等了几天之后开始烦躁不安。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开始疑心林佰光的来意,但是听人说他一天到晚喝酒赌钱,晚上玩女人也十分起劲,看不出有心怀鬼胎的样子。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林佰光就不能再出中军寨子了,虽然伙食和女人继续供应,施十四也常来看他,但是他等于是被软禁了。这是第一个危险的信号。林佰光知道,事情的分晓就在这几天了。
诸彩老久等粮饷不到,肯定会按照历史上的做法,全军发动去攻闽安――这是可以预见的。
不可预见的是,他会对买粮船队久久不归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直接把他一刀砍了再出发去打仗?
林佰光无计可施,只好听天由命的等待着。他觉得:问题不大。
第十三天的傍晚。诸彩老和主要头目正在中军帐内议事,这时候听到梆子响,不由得一惊。
“出什么事了?!”他厉声问。不是敌袭的号炮声,但是敲打梆子就是有紧急的意外事件发生。
不多会有人已来禀告:又有一股船只拖队而去了。
“是黑旗老四的船!”
众头目顿时骚动起来。这黑旗老四不是小股,是有六艘大船。二十条小船的中等匪伙,他投在诸彩老旗下也有十来年了,忽然起锚离去,显然是对前途失去了信心。
“大掌柜!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算了!人去不中留。”诸彩老的面色铁青,“大家弟兄一场,你去拦他不免来个刀兵相见。让外人看着笑话。让他走吧,以后还留个相见的余地。”!~!
第二百零二节 林佰光的危局
“可是大掌柜――”
“我知道。不拦他怕是有人跟风学样。”诸彩老神色凝重,想了半响,似乎是下了决心:
“汪总管,你立刻关照粮台上,把存粮发到每股每船,把粮台上的粮食全部发完,全军造饭!准备打仗”
“啊?!”众头目望着他。只有老营总管汪友不觉得意外――虽然这十来天里又搞到一批粮食,还跑了一些人,粮食供给还算勉强对付过去了。但是杯水车薪,全军断粮只在这几天了。
“大掌柜!我们现在少了十二条大船!是不是等去临高的船回来再议……”
“等贺新回来就太晚了,天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事。”船队既然走得是外洋,一旦延期,各种因素都有可能,继续坐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陷入彻底断粮的绝地。汪友明确的指出现在的形势有多糟糕。
“不能不打了,粮食就要见底了。”诸彩老冷冷道,“我们这就去打闽安!”
“少十几艘大海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船一样打仗,打这样陆上的地方,小船还灵活些。”
“大掌柜!那个澳洲人的使者怎么办?这小子会不会是在糊弄我们?”
“使者?”诸彩老不耐烦的一挥手,“把他留在南日就是了――没有船他跑不了。现在没工夫理会他!”他大声道。“和弟兄们说,饱餐一顿,明日一早启航。打下闽安三天不封刀!财物女人归弟兄们先取!”
“谢大掌柜!”众头目轰然应道。
贺新的船队,一路航行十分顺利,走外洋航线,不过六天功夫就到了博铺港。贺新此人其实不懂航海,不过着裙带关系上得位,所以船队旗舰的总管任福才是事实上的指挥官。
贺新被领去见了文徳嗣。文徳嗣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恭维了贺新“年少有为,英姿勃发”,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把个贺新闹得晕头转向,乐不可支在商馆里胡吃海喝了一顿之后被领豪华套房里安排住下。屋子里,早有东门吹雨挑选来得两个姿容比较出众的**在等候。
任福和水手们也有专人接待,先洗了澡,又给他们每人一身衣服,好吃好喝的招待,众水手在南日岛上早就嘴里淡出鸟来。到了临高,即有新鲜蔬菜又有鸡鸭,至于酒饭更是敞开供应,都觉得这回能来临高是“走了运”。魏爱文亲自上阵,带着在总政治部实习的军政学校的士官生们明得是搞“接待”,实际上却是搞搞面对面的宣传工作。大力宣传穿越集团是如何的善待穷人,如何的让大家“有衣穿”、“有饭吃”、“有屋住”、“能娶老婆”、“不被欺负”之类的与普通人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为了充分表示优越性还组织他们参观百仞、博铺两地公社的住宅、工厂、农庄和学校,外加东门市。
为了让他们对穿越集团的新社会优越性有充分的认识,又把这群人带到临高县城,给他们以鲜明的对比。
贺新则每日由外商委专人陪着。在东门市游览了一番。凡是有稍微中意之物,陪同立刻买下。遇到挂黄票的女人有中意的,晚上也准保送到商馆去,把个着裙带关系才在海盗团伙里混出线的贺新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吃喝享用倒在其次,他在海盗集团里一贯是被人瞧不起的主,这回有人如此的重视高看他,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至于贷款买米之事,干脆甩在脑后――倒不是忘记了,而是买了米自然就要返程,干脆推迟几天买也就能多在这温柔乡里享受几天了。
实际上,就算他是个极有责任感的人也走不了了。船只一进港口,海军就派人移动船只,封住船队的出港路线。海兵队在也随时待命准备接管船只――类似的演练在他们的跳帮战训练中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真闹不懂政保署的人,还费那个劲干嘛:又是招待吃饭,又是公费招待嫖娼的。直接全抓起来把船接收了不就是了。”老狄抱怨。他是负责指挥监视船只的海兵队的连长。
政治保卫总署的解释是:这是为了保证敌工人员的安全。
谁也不能保证临高就没有诸彩老或者其他势力的jin细存在。如果直接扣船抓人,对方星夜传送消息出去,最多一周时间也就传到南日岛上了。穿越集团“假谈判,真挖角”的面目就会完全暴lu出来,林佰光非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现在用醇酒妇女人拖着贺新,事情办得慢就不是穿越集团的问题了。
这么吃喝玩乐了好几天,任福到底是积年老匪。想到这次来是为了买粮买火药,若是再拖延下去,误了大事可不得了。贺新是皇亲国戚,到时候自然能拖身,责任可就成了自己的了。当下就来劝贺新:船队的几万弟兄,还有大掌柜他们在等粮食,还是乘早把事情办完了回去要紧。
贺新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出来的时候打掌柜对他的说得话,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赶紧要求见文德嗣。
没想到文德嗣居然不见了,他每次让人接洽买粮食的事情,澳洲人总是推拖――不是管事的没空,就是搬运工人不够。贺新这才觉得不对劲,而且他因为孤身一人住在商馆,四面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任福则来了一次就再也不lu面了。
贺新无法,打定主意先回博铺去。结果他刚一出屋门,门外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贺爷往哪里去?小的们好派人伺候。”
“没事,我上东门市去买香烟。”贺新还不算草包,马上想了个借口。
“香烟一会就送来,不劳贺爷的尊步。”
“放屁,老子要自己买。”贺新发怒道。
“贺爷还是先回屋去的好,免得小的们担待不起……”伙计陪着笑脸,但是寸步不让。
“混蛋,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是犯人?!”
“哪里,贺爷是首长们的贵客。您还是先屋里去,烟我们立刻就送来,若是觉得闷,关照一声。这就让人来放日本影戏。”
说着话,附近又点头哈腰的围上来三四个伙计,一个个面带不寒而栗的微笑。贺新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心里知道大掌柜上了这伙髡贼的当了!
无可奈何回到屋子里,这陈设豪华舒适的屋子,不过是个镀金的笼子,贺新绝望的想到。任福和手下的弟兄,多半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至于自己,不知道会让他活到几时。想到这里,心情顿时跌入了万丈深渊。居然躺在床上痛哭起来。
“什么海盗头目,原来就是个小娘们!”乌佛在隔壁的监听室里啐了一口以表达自己的藐视。
“他是裙带关系上位的,又不是正宗的海盗头目。”旁边的人说。
“燕子们来了吗?”
“到了,都在楼下等着。”
乌佛从暗楼梯下了楼,在商馆的一个密室里,两个**正在等他。
这是情报委员会从注册**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不但要求容貌较好,体态玲珑,还得是胆大心细,善于应对。她们每个月接受少许津贴,条件是必须随时听候情报部门的差遣。
“听着。”乌佛对着屋子里的**说,“从今天起,你们要全天跟着这位贺爷,不管他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随时向我汇报。”
“婢子们知道。”
“事成之后,自然有你们的好处,现在好好的去伺候他吧。”
乌佛布置完任务,赶紧骑上自行车直奔博铺。
博铺的局面已经控制住了,任福和他的水手们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要定时让任福在公开场合lu面,不要就此消失,明白么?”乌佛指示工作人员,“每天要安排让他上船看看说几句话。普通水手就让他们继续住船上,行动由政治部的人负责监视。”
“要是他们想夺船怎么办?”
“所以要把任福单独控制住,晚上不许他上船。防止他和水手传递消息。你们要时刻和魏部长保持联系。”
至于贺新,除了派遣了两个**贴身伺候他之外,每天还有许多活动在等待他。贺新就这么每天不是在酒楼吃喝,就是在街上挟妓游逛。他哪里还有这样的兴致,但是乌佛毫不客气的用比死更恐怖的东西来威胁他:说他要是胆敢在外面lu出一丝一毫的勉强,就把他这小白脸卖到西洋人的相公堂子里做“相公”。接着又给他看了一晚上GAY*电影。谁要胆敢不合作,到了洋人的相公堂子里就是这个下场。这一晚上的电影场面差点没让贺新昏过去,连着几天都觉得自己菊花不保。
贺新为了保住自己的菊花,不得不每天敷衍,竭力表演自己的浪荡。几天醇酒妇人下来,原有的一点责任感也被渐渐消磨殆尽,想到自己多半是来日无多,干脆自暴自弃的加倍放浪起来。让情报委员会的人觉得很是欣慰,大家总结,这种办法以后说不定可以推广。
至于普通的水手,对待在临高好吃好喝,外加有女人睡的幸福日子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最好这样的日子永无止境。就算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功劳也是贺新和任福的,他们回去不一样要去卖命打仗。
虽说大伙也对为什么迄今还不装粮食火药觉得奇怪,但是他们向来是“大事有首领做主”,水手们对此并不在意。
情报委员会加强了对诸彩老海上动向的情报搜集活动。林佰光没有携带任何可以与临高联络的通迅工具,要知道事情发展的情况,只能情报部门自己去搜集了。广州站开始集中精力搜集有关诸彩老、南日岛和闽安的消息。
张信把张大疤拉派了出去让他到福建去打听消息:他当过海盗,对里面的情势知道的多,容易打听到消息。
“诸彩老要到闽安去,你到闽安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诸彩老一败退,你就放鸽子回来!”
张大疤拉不解,诸彩老最近屯驻在南日,这是最近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何以见得他要去打闽安?又怎么知道他非败不可?
“是,只是这诸大掌柜的战力不弱,若是把闽安攻下来我该如何呢?”
“他攻不下来,非败不可。”张信自信满满的说,“要不用你这个月的月银和这次的出差费和我打个赌?我一赔五好了。”
“算了,你们有妖术,我才不赌呢。”张大疤拉喃喃自语。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恶灵退散!”
张信暗笑:他这教徒当得还真有创意。
诸彩老的船队终于在当年的八月发动了对闽安的进攻,进攻持续了四天。第一天攻势很是顺利,他的舢板和小船的船队在大船炮火的掩护下进入闽江,沿路击溃拦截的明军和乡勇,直驱闽安镇。
闽安距罗星塔十公里,距福州三十余公里。从罗星塔以下的后安至亭头,两岸群山连绵,江流曲折,而闽安镇峡处地势最为险要,江道深窄,最窄处仅有600米,是扼守闽江口的咽喉要道。明军在这里沿江两岸设置临时炮垒,布置了几十门大炮发炮拦截上行的船队,从沿江各处征发来乡勇扼守两岸,海盗们每次想登陆前进,就会遭到乡勇们的截杀。但是海盗们安,三日不封刀的激励下,毫不退缩,不顾伤亡的一路猛攻。
闽安是福州的门户,又是福建的主要出海口,一旦陷落,不仅在闽安的数万商民和无数财货要化为灰烟,福建的出海口也会就此被封闭,一时间福州震动。闽安商民纷纷外逃,局面一片混乱。
然而郑芝龙已经率军赶来,随后在闽江口外与诸彩老的主力会战。郑芝龙此时装备了熊文焕赞助他的装有重炮的大船数十艘,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形成了优势,双方在闽江口屡次接战,诸彩老屡遭败绩。军心大为动摇,到了第二天的傍晚,随着部分船只逃离战场,诸彩老的舰队终于全军崩溃。诸彩老见局势不可收拾,立刻收拾残军向南日岛退去,准备在那里集合残部,重整旗鼓。
郑芝龙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立刻展开追击,在郑芝龙的追击下,诸彩老部一路溃散,船只或者散失,或者被俘,退到南日岛的船只已经是十不存一。任谁都看得明白,诸彩老的覆灭只在朝夕之间了。
从闽安一路溃逃,大到“股”小到“只”,不断的有船只乘乱离开船队,或者另投生路,或者干脆投降郑芝龙这个胜利者去了――这在海上集团之间的来说是不稀罕的,这种联盟体,在顺风顺水的时候能够急速的膨胀,一旦吃了败仗形势不妙,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诸彩老就在这样的局势下,率领剩下的一百多只船退到了南日岛海面上。
这些船只冒着烟,有的桅杆桅杆已经折断,有的帆上还着箭矢留着铅字石弹打穿的痕迹。船壳上伤痕累累,到处是破洞和血迹。这些船显得那样紧张、慌乱,以致完全失去了正常的队形。只顾争先恐后地逃命。
而船上的海盗们,连日苦战,又为兵败如山倒的大溃败所惊吓。大多数人任凭浪涛的颠簸,一个个噤若寒蝉,一片静默。惊魂未定的眼睛不时搜索着远处的洋面,
败讯却比他们早一步已经传到了南日岛――原来从会战当天的早上开始就不断有拖队的船只逃回南日岛,等到全军开始从闽安败退的时候,眼明手快的头目们已经率先赶回南日转移自己的家眷财产。有的,干脆开始纵兵抢劫粮台和老营。老营里诸彩老的亲兵们拼死抵抗才把保住了营寨。
愈来愈多的船只开始拔锚逃离,那些诸彩老的亲族、同宗的“股”还抱着也许能收拾残局东山再起的想法,整顿人马船只在一片混乱中等候大军退回。
林佰光此时还被困在老营里。他原想着有人围攻老营的时候乘着混乱的时候逃出去,没想到外面枪炮厮杀声了一阵,渐渐平息下去了。再打听消息,说老营和粮台都守住了。
这下他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从平日里和混熟的亲兵口中,林佰光知道有许多人已经驾船跑了。不由得忧心如焚――现在跑得,不外乎是非嫡系的人马,走得愈多,余下的就都是铁杆的亲信,自己怎么拉得动他们?再者他这些日子交际上的几位小头目也音信全无,不知道是跟了诸彩老去了闽安打了败仗还是留在南日了。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是已经跑路还是继续在岛上,他一概不知。
林佰光知道,他在老营里的待得时间愈久形势就愈加不利。那些头目们一旦跑了或者战死,自己掌握船队的企图就会彻底落空,而诸彩老一回来,南日岛上就会成为与郑芝龙最后决战的修罗场,自己十有**会死在乱军之中!!~!
第二百零三节 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林佰光深悔自己当初竭力要求来做“榕工作”。这事情的确太不谱了!这纷乱如麻的局面,自己如何能够掌握?如意算盘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料到变化从来都比计划快。自己死了不要紧――他一贯抱着“富贵险中求”,“愿赌服输”的理念,但是留下的名声恐怕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反面典型了!徒然被临高那群人当做笑柄啊。
但是自己对地形不熟悉,根本就出不了营寨,就算能出去,到了海边没有船也是徒唤奈何。
正想找个人打听下眼下的局面,奈何外面纷乱如麻,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出帐篷,没等开口估计就要挨刀。正彷徨无措间,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定睛一看,正是徐成。
“徐大哥!”
“闲话少说,快随我来。”徐成一把把他拖了过去,“路上不要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佰光知道此时毋须多问,跟着走就是。他已经把自己不多的东西都收拾好,乱军中最要紧的就是银子,必要的时候能买命,其次是干粮和清水。又给自己弄了一把小刀作为护身的武器。
徐成带着他从帐篷里出来。营寨里乱哄哄的到处是跑动的人。亲兵和家眷、奴仆们都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乱串,灭火的、找人的、包裹伤口的……大哭小叫乱成一团。
徐成拽着他一路飞奔,直到营寨的一堵围墙旁方停下脚步,这里有处墙洞,旁边有五六个人守护着。
“你从这里出去,直向北走,施十四的船就停在那里等你!赶快上船走吧。”
“那你呢?”林佰光心中感激,反问道。
“我在诸大掌柜身边干了十三年了,就这样自顾自的逃命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徐成叹了口气,“还有我手下的七八十个弟兄,丢下他们我也于心不忍……”
“带着大家一起逃命吧!”
“一起跑了,老营顷刻就完了!这里还有大掌柜和各家首领的家眷。”
现在岛上已经秩序大乱,为了争夺财物和逃命的船只,甚至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老营若是崩溃,里面的妇孺老幼一个都跑不掉。林佰光想不到这个牢骚满腹的小头目在最后关头竟然能如此,不由得肃然起敬:
“徐大哥你真是义胆忠肝……”
“别说废话了,快走吧!一会乱兵过来,连你也是一个死!”徐成跺着脚叫道,说着丢了一个包裹给他。
“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若是能逃出一条命来,帮我把它交给我家里人!地址就在包裹上!”
海面上忽然有一艘船的火药库爆炸了,喷发出的火焰直冲云霄。黑烟滚滚。周围的人个个面无人色。林佰光点点头:“定不辱命!”说着把包裹捆在身上,一路狂奔而去。
路上已经变得极不太平,处处生火,四处冒险。沿路尽是纷乱的人群,挥着刀枪,背着包裹。漫无目的奔跑着,有时候两股人碰撞到一起,无缘无故的就开始互相砍杀。
林佰光不敢逗留,专拣没人的地方跑,见到大股的人群就躲一躲。好不容易跑到了海边的栈桥上。
定睛一看,施十四的船果然还在那里,施十四带着几个精壮的海盗,手持弓箭长矛,守在船头,见到企图来夺船的就是一箭。即使这样,船甲板上也已经塞满了人。
“快来!”施十四眼睛尖,见一个短发的家伙飞奔而来,还四处张望,知道就是林佰光了,赶紧招呼,一面甩下几条绳子来,让手下下去接应。
林佰光总算是爬上了施十四的船,一上甲板就软瘫如泥,大口的喘着粗气――这生死狂奔实在是太刺激了!
“老徐呢?”
“他不肯出来,说老营里还有各家首领的家眷……”
“唉,这家伙真是。”施十四连连跺脚。“白白送掉一条小命!诸大掌柜连自己都顾不了了!”
“怎么?”
“你看吧!”施十四一边关照水手开船,一边指着南日岛东边的水域,林佰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帆篷正从天际线上不断的出现,向这里涌来。还不断的喷吐着白色的烟雾。海面上一会被浓厚的烟云所笼罩,一会又被海风吹拂,lu出千帆竞进的壮观场面来。
相形之下,沿着南日岛边缘布阵的诸彩老的船队显得十分的单薄。
谁都看得出来,诸彩老这次是必败无疑了。他在海边布阵,大约是为了给老营拖逃争取些时间。
“这是郑芝龙的船队?!”
“没错,看起来是倾巢出动。”
诸彩老的船队,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之下,不断的退缩,那些没来得及退后的船只,一艘接一艘的被包围吞没了。起火的战船瘫在海面上,犹如一个个散布着黑烟的火炬。
原来郑芝龙的船有这么多!林佰光终于理解为什么执委会对这个时空的海上集团畏敌如虎了。果然了得!光装有几门线膛炮,没有发动机的船只,对方真是淹都淹得死你。
施十四说倾巢出动,林佰光很清楚郑芝龙还有个更大的对手李魁奇,他不可能把全部人船都带到南日岛附近来的,起码也得留下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实力提防李魁奇,再说他还有在贸易航线上做买买的船只――郑芝龙的实力真是非同小可。
“兄弟你要再不来,我就只好跑路了。”施十四指点附近的海域,“郑芝龙的船正在包抄过来,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谁也跑不掉了。”
“几位兄弟呢?”
“胡胖子带着船已经先跑了,林淡是也跟着大队人马去打闽安的,不知道他怎么样……”大部分人因为跟随诸彩老去打闽安,现在生死不知。少部分人则已经跑了。施十四的经历颇为惊险,他是攻打闽安的一路的,郑芝龙和诸彩老的主力在闽江口会战的时候。他率领的船队正在闽安镇外和乡勇打仗。
乡勇因为有官军火器助阵,加之是保卫乡梓,打得很是凶狠。施十四几次带人涉水登陆,都被乡勇打了回去前前后后丢下了四十多个弟兄,混乱中还有一艘大船搁浅,只好丢弃。小船也被烧毁夺走了三四艘。
“这次真是亏大了!”施十四痛心疾首。
后来他才得到命令,要全队速返闽江口外海域支援本队。率领船只刚出闽江口,就看到郑芝龙的船队源源不绝而来,知道己方绝非对手,就从战场上直接跑路了。
“我跑得再慢个几步,就回不了了!”施十四大约自己也觉得命大。
林佰光微微失望,眼下这个乱局,他最多也就能说动施十四去投临高,其他这些头目眼下连下落都不知道,哪里谈得上招募。
施十四见他面色沉重,还以为他是为这一干朋友担心,宽慰道:“不必担心,大伙已经约了,若是失散了,就到大担屿附近汇合再图出路。”
林佰光点点头,想着到了大担屿之后怎么说服这些失魂落魄的海盗头目们去投奔临高。正想着,忽然身后的小海盗们发出一声呐喊,随即紧张地骚动起来。
林佰光吃了一惊。抬眼张望,只见在混乱中,三艘足有二百吨的三桅帆船从斜刺里直接冲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撞进施十四的船队里来了。它们都挂着满帆,来势又急,正当其冲的几只船总算闪避得及时,才好歹险险让过,没有被撞上。不过尽管如此,也已经把施十四的手下吓得高叫起来:“哪里的王八蛋,怎么开船!”、“你老母!”……
施十四嘴角lu出藐视的眼神:“这厮跑路倒是挺快!”
“是谁?”
“贺新一路的货色。”施十四说,这是诸彩老的一个所谓同宗,叫诸挺。也不知道怎么得给他七绕八弯的联了宗。中国式的家族集团里。最重就是血缘关系,即使假冒的也是,于是这新出炉的同宗很快在集团里就步步高升,在老营混上了一个头目,配船也是大船。算是心腹骨干。
这三只船对它们的叫骂一概不应,三条船张满的风帆在众人的眼前一晃而过,直往外海而去。
忽然有水手喊道:“这几条船蹊跷!”
“怎么蹊跷了?”
“它船身很重,莫不是装了什么货物……”
诸彩老纵横闽粤十几载,积攒下无数财宝金银。除了运回家乡去的,光随军行动的老营听闻就有上百只的铁箱子,据徐成说,里面都是金银珠宝。
诸挺的船上,装得极有可能有就是这些财宝。
旧得秩序一旦崩溃,每个人都会在瞬间变得肆无忌惮。象诸挺这样的人,过去施十四鄙视归鄙视,表面还是极客气的。现在这“皇亲国戚”没了身份,又有可能带财宝,就是一只大大的肥羊罢了!
然而施十四却不为所动,只关照打旗号,叫各船直驱大担屿,不要停留――钱财和小命哪个要紧他还是知道的。追上去打诸挺是打得赢,但是花掉的时间就找不回了,到时候郑芝龙一拉网自己抢到多少财宝还不是都是一场空!
逃命的路上依然危急重重,各股的船队,零星的船只四散奔逃,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他们又连续几次碰上这样慌不择路,仓皇逃窜的船只有的就像刚才诸挺的船队一样,一声不响,只顾逃命;但也有的分明吓破了胆,一发现有船挡在前面,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放火箭,又是开炮的,把施十四的船上的弟兄都打死了好几个。把施十四气得破口大骂,一面也点炮乱放。
林佰光坐在船艉楼最安全的地方,看到这溃散的混乱局面。心里也不觉恻然。
南日岛海域的战斗正在进入尾声,郑芝龙的船队突破了诸彩老在两翼的掩护,绕过海湾,开始把南日岛和附近的海域都封锁起来,南日岛周围的小岛,原本诸彩老都设置了营寨和炮台的,也一个接一个的竖起了降旗。那些原本还在坚持作战的船只也开始纷纷掉头逃跑。
黄昏时分,从万历末年起就煊赫一时的诸彩老集团彻底的覆灭了。他本人和主要头目全部战死。
诸彩老最后覆灭的消息,是从张大疤啦那里第一个传到临高的。张大疤拉见诸彩老从闽安溃败,放出鸽子之后赶紧赶到郑芝龙的老巢中左所一带打探消息。没有几天,只见中左所一带的海面上。果然打听到,诸彩老已经在南日岛毙命,全军覆灭。手下的船只人马不是逃散就是为郑芝龙收编。
张大疤拉知道这消息对澳洲人极其重要,不敢怠慢,赶紧雇上一条快船星夜返回广州报讯。
“林佰光这傻子!白白的送了一条性命!”冉耀看到广州站发来的急电,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到底也是一个同志。他在办公室里转了几个圈,林佰光虽然死了,但是他收编海盗扩大海军力量的计划还是要执行下去的。
不过,此前他还得再做一件事。他挂了个电话到博铺:“老狄么?动手吧。”
贺新是在商馆的套房被捕的,随后就被脑袋上套个罩子,从秘道里押送了出去。他被关到了一个秘密的地点,任福随即在博铺软禁的地点被押走去和贺新作伴了。至于水手们,被以“看倭国影戏”的幌子叫到了岸上,随即全部被送进了检疫营,期间没有动用任何武力。
执委会、海军对林佰光的成建制招降方案本来就没抱太大的期望,早就制订了一个诸彩老覆灭之后的“招纳流亡”的计划。准备派出一些伪装成商船或者渔船的船只,到福建和广东洋面进行招降。
施十四的船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跑到了大担屿。大担屿不过是个光秃秃的岩石小岛而已,并无常住的人口。但是岛上有淡水可取用,又有港湾避风,临时驻泊不成问题。施十四手下,连大船带小船,只跑出来八条。损失差不多三分之二。他这些年来积蓄下来的金银也随船沉掉了不少。把施十四心疼的直骂娘。
大担屿这里,胡胖子带着自己的五条船已经到了。他因为见机的早,第一个跑路,毫发无损,也无伤亡。
接着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船只,林淡也来了。他只剩下了四条船,见到施十四就流眼泪――他的几个兄弟全都在海战中被打死了。至于眷属,则陷在南日岛上,不知生死。他一到施十四船上就来问有无音讯?
“老营最后跑出来了么?”
“大约是没有。”施十四说,“我走的时候,老营的船还在岸边没动,大掌柜带人在岸边拼命抵挡,大约就是为了让老营能走――那会郑芝龙的船已经围过来了。我自己都差点没跑掉。”
林淡听说之后面色灰暗,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当初和林佰光一起喝酒、赌钱的十来个头目里,有一半不是死在阵上就是下落不明,不过余下来的人和其他零星跑到大担屿休整的船只,居然也汇聚起了一百多艘。
但是大担屿是个荒岛,并无粮食。各船仓促逃命,船上纵然有些存粮,也支撑不了几天。一百多艘船,男女老幼差不多有一千多人。挤在方寸之地也非长久之计。各股都在计较,下一步到底该何去何从。
眼下,他们的选择无非是:投奔某一股海上势力:比如郑芝龙、李魁奇、刘香这几个“大掌柜”,或者把船烧毁上岸,暂时隐蔽起来。
到底应该投奔谁,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大多数人不大愿意走这条路,经过这次大战,损兵折将――没有实力,投奔过去也不会受到重视,到时候就是当炮灰的命。
至于自己起头自己干的想法,倒不是没人想过,但是这里船少头目多,又没有人有足够的威信,大家根本举荐不出一个头目来掌握大局。
溃败之后,粮、饷都没有来源,各家虽然都带出些积存的财物,对于重整旗鼓来说未免是杯水车薪。
林佰光一直没有吭声,与其现在提出来就遭到无穷的置疑和反对,不如等他们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说话。往往能一锤定音。
就这样商议了二天,一直没有什么结果。大担屿除了有限的淡水之外一无所有,连烧柴都不足,再商议下去,大家就要断粮。这天晚上胡胖子终于忍耐不住,宣布自己要上岸了。
“老子不干这买买了,洗脚上岸算了!这十来年,担惊受怕,搞了这几万的银子,吃吃喝喝混个富家翁等死算了。”
这话倒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有些只剩下一两条船的人都在打起了这个主意。他们几乎人人都积累的数目不等的财物,而且过去发达的时候,托人在家乡置下许多产业,回去收租当个富家翁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败之后,人心往往心灰意懒,退隐的心思就占了上风。!~!
第二百零四节 投奔
林淡却道:“你们别白日做梦了。当年项羽说‘无言见江东父老’,为啥?三千人跟着他出去打仗一个都没能回来!你们出来闯荡这些年,家乡的子侄、亲族、同乡跟着出来的有多少,死了又有多少?就这么回去还想过安稳日子?那些弟兄的老母寡妇不把你们的门槛踹倒才怪!”
林淡又道:“你们上得岸去,一个个腰缠万贯,这些年来在干什么又不是没人知道。手里没了刀枪,岂不是大大的肥羊?就算官府不来找你们的麻烦,那些劣绅要寻你个不是,你还不得乖乖的把银子吐出来?
“再者,这些年来在座的谁没个仇家?杀了人家老子娘的,夺了人家老婆女儿的,烧了人家房子的……到时候一个个有冤报冤枉,有仇报仇,能不能留条性命都难说!”
胡胖子一听颓然坐了下去,原本心思活络想回家的人也都不言声了。
投奔其他大帮没有前途,自立门户又办不到,连最后的回乡纳福也变得困难重重。
走投无路,这种感觉强烈的篡取了他们的心。仿佛是无边的黑暗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这时候林佰光才站了出来,他咳嗽了一声:
“诸位,不如去临高吧?”
“临高?!”林淡如梦初醒,“去投奔澳洲人?!”
施十四也仿佛想了起来一样:“不错,去投奔澳洲人吧!”
然而大伙还是用犹疑的眼光看着林佰光――喝酒的时候说得话是一回事,事到临头,要真正去做不得不好好的思量思量。
“各位兄弟!”林佰光这几天攒足了精气神,就等着这一刻。这一瞬间,县招商办主任的灵魂附体!他开始阐述起已经打了几周的腹稿。着重说明:目前临高正在百废待举之时,大家去投奔,必然受到重用。而且澳洲人占有临高,不论是船只休整驻泊都有根据地,而且人人都有宅院,不会象过去那样在海上四处漂泊,时时要受断水断粮的困苦。
这番说辞颇为打动人心,漂泊海上的苦处,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但是这澳洲人毕竟根基甚浅,也不知道在临高能待到几时,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施十四的身上――这里唯一去过临高的只有他了。
施十四点点头:“林兄弟的话,我信得过!我愿意去临高!”
差不多就是一锤定义了。众人彼此对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来。这时候,忽然有人问道:“我有一事,想向林兄弟请教!”
林佰光知道,这是进入到招商的答疑阶段了。一看发问的是个不大熟悉的头目,名叫李广发的,此人带来了三条船。他是偶然间闯到这里来的,原本只是想在此地取水,见大家都聚集此处,便留了下来――毕竟人多势众好照应。
“澳洲人的本事,施大哥去过临高,都是见识过得,想来也不会哄骗兄弟们。只是澳洲人到底打算在临高待多久?”
这事可是事关重大的问题,大家既然要投奔主家,就得有个安稳的地方,不能今天去了明天又散伙。
“待到这天下不姓朱,我们也要在临高待下去!”林佰光毫不犹豫道。
“好!”施十四不由得叫好――想不到这林兄弟还如此的豪情万丈。
“兄弟有豪气!”李广发点点头,“若是刘大掌柜或者郑芝龙不让你们在临高待下去又如何?”
“呵呵,”林佰光笑道,“刘香郑芝龙两个加起来,想把我们从临高赶走也是痴心妄想而已!”他说,“我口说无凭,愿意去临高的自然会让大家看到我们的本钱。若是到了临高诸位觉得不是久留之地的,我等奉送粮食火药,来去自便,决不食言。”
眼见为实,与其徒费唇舌的解释自己拥有多少多少他们不懂得科技、工业,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大炮和机动船的力量。而且这一年来,澳洲人有大铁船、快船和快枪炸炮的讯息,在这闽粤两地流传很广,特别是刘香借助西班牙大帆船夜袭临高最终惨败的事情,更是传遍了各处。不能不对这些人产生影响。
另外,林佰光深信穿越集团在临高经营一年,在当地逐渐塑造起来的蓬勃向上的社会氛围会感染到这群浑浑噩噩的海盗头目们――每个人都是有理想的。
胡胖子道:“我也愿意去临高!”
林淡这时也点头:“我也愿往。”
众人在这样的气氛下,纷纷表示愿意去。起码愿意去看看是不是澳洲人是不是一股值得投的势力。
林佰光见还有一些头目不言声,只是沉默不语。心想与其让他们现在不说话暗里使绊子,不如把话说开,来个光明磊落。便说:“此事绝不勉强,有愿意去临高的,我临高倒履相迎!若是不愿意去的,自便就是。”
最后有大约三十条船不愿去临高,打算自谋出路。余下的近八十条船表示愿意去临高。从大担屿去临高,还有还几天的海路,船队里大船小船都有,不便走外洋航线。走内海就要预备着和刘香的船队遭遇的可能。为了便于指挥起见,大家公推施十四做总管。施十四让船上的弹药多的都匀出一些来给没了弹药的船只,又让妇孺老幼都上了几条大船,免得打仗的时候分心。
安排已定,大家各自回船准备。准备天亮开船前往临高。
林佰光心中十分兴奋,他没料到说服工作会如此的顺利,看来在南日岛上下得一番功夫还是到位的。不过他不敢把自己的兴奋溢于言表,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麻痹大意。他暗暗提醒自己。
他正要就寝,忽然施十四来了。
“林兄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要兄弟你多多照应!”施十四说着话,态度恭敬起来,说着拿上来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黄是黄、绿是绿,都是贵重的首饰,金灿灿的直逼人眼。
“这是各位头目的一点心意。”
“众位兄弟太见外了!”财宝在前,林佰光不是没有心动,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要来何用?便换了极诚恳的态度说,“施大哥!这些财物都是弟兄们一刀一枪挣来得。我怎么好拿?拿了良心也会不安的。大哥不用担心,临高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大家去了,自然都有一份好前程。”
“好,兄弟的话我信得。”施十四见他态度诚恳坚决,不再勉强。
陈海阳、魏爱文和冉耀正在博铺视察着准备派出去招纳诸彩老残部的人和船。为了防着招降不成反而被人吃了,慎重起见决定还是装备一个小型的舰队出发比较好,起码有能力自保。他们现在有了贺新带来的十二条大船,这些船全是二三百吨以上的海船。装备好之后足以自保。
海军对船只进行了简单的改装,拆除了上面质量不一的,口径各异的各种铁炮,换上了武器设计小组设计的“低配置”海军炮。
所谓低配置海军炮是秉承“高低搭配”原则,装备制造简单,成本低廉的海军火炮。它是由24磅滑膛加农炮和48磅的短管卡隆炮组成的,专门装备风帆战舰。将来也准备用来出口。
这些船配全火炮和弹药之后在海上足以自保。随贺新来的水手经过几天的教育宣传,已经有一部分人表示愿意投临高了。陈海阳决定每条船配上三分之一,其他由海军水手和海兵队的人填补。
正忙得不亦乐乎。忽然陈李迪上气不接下气的从港务办公室跑了出来,向他报告说林佰光回来了。
“他回来了?在哪里?在哪里?”冉耀连声问。
“刚过马袅!遇到了第三巡逻支队!他带回好几十条船!”
陈海阳听说带回来的许多船,不禁心中一喜,忙又问:“是诸彩老的船么?有多少艘。”
“可不少,足有七八十艘。一千多人”李迪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上了乐琳的旗舰,刚和我通过话。”
“七八十艘!都是什么船。”
“有大有小,很多是大船!”
七八十艘船!这可是发了一笔大财了!就算都是临高拖风这样的小吨位船只,对穿越集团的海上力量也是个可观的增长,更不用说还都配有水手。
“走,看看去。”陈海阳按奈不住喜悦――诸彩老还真给力呀,前后送了两份大礼过来。
“不用急,船还没过马袅呢。”李迪笑得脸象朵花似得,“林佰光说:他们一进琼州海峡,沿岸的烽火台就一个接一个的点烽火――大概是吓坏了吧。”
“我们还是应该去接应一下,以示郑重。”魏爱文提议,“至少得派遣个执委去……”
“我去吧。”陈海阳说,“我是海军的大头目嘛!”
林佰光居然一口气拉了这么多船回来,不但在陈海阳等人看来是个意外,在冉耀看来也是一个意外,能从诸彩老那里搞到十二条大船,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第二百零五节 招降
冉耀原来觉得他这样用着自己的小命换来十二条船有些不值当,但是现在又带来了更多船,自己也活得好好的,不由得从心里为他高兴。
李迪这边一阵忙碌,指挥船只移动锚地。为这差不多八十艘船腾出锚地来,接着邬徳也来了:为一千多人,“净化”、配给衣服和食品、安排住宿对已经熟悉业务的检疫营地来说原本不是大事,但是这批人不比从广州运来的难民,而是一伙海盗,必须小心应对。邬徳怕阳河年轻没经验,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坐镇。
“要不要调动再调动一个连来增援?”
“不用了。”邬徳说,“这里是光海兵就二个连了,还有一个镇暴的步兵连,训练了好几个月的正规军还干不过一千老老少少的海盗我们还是干脆跑路去澳大利亚了。”他停了下,“另外别搞得太紧张,人会以为我们是黑吃黑。”
于是外松内紧的调子就定下了。但是“要是他们要见任福或者贺新怎么办?”这两个人先期到了临高,他们的下落和待遇显然可以被看作是样板。
“暂时不让他们见。小魏,这任福就归你好好的调教了。”
“调教的事情不归冉耀吗?我这最多算洗脑吧。”魏爱文按了下被海风吹得要飞起来的大檐帽,又摸了摸武装带。
“贺新其实好说话――这家伙没主见,就是一软骨头,墙头草,要他干啥就干啥。任福就不行了,他觉得俺们不仗义,不卖粮食还扣他的船……”
“和他说诸彩老要完蛋么?”
“这怎么好说,说了不成了我们存心黑诸彩老了。”
“要好好给他开导开导,让他知道俺们临高才是代表历史发展的正确方向。”邬徳说着,想这事情还有点棘手。自带着阳河往检疫营去了。
这边两边电报不断,乐琳已经把船上的大概人员数字报了过来。检疫营这里的伙房立刻忙开了,改造完不久的煤球炉灶打开的风门往里面鼓风,一会新加进去的蜂窝煤就烧得通红了。锅子里是照例的检疫营的第一顿伙食:稀粥。
邬徳看了看,摇头:“再添一半米下去,多加些蔬菜。”
“不是说饿太久的人不能吃饱饭……”
“他们不是饥民,就算最近吃得少点,差点,也不能和多少日子没吃没喝的难民相提并论――蔬菜要多加,海上没菜吃的。”
宿舍、服装、还有准备为他们进行体检和治疗的卫生人员,陆续的到位了。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了增添气氛,丁丁已经雇来了本县的唯一的一班民间吹鼓手,到码头等候,准备鼓吹迎接。还准备叫国民学校的学生来列队欢迎。
陈海阳却道:“不必太过隆重,这等海盗不能过于优崇,免得生了狂妄自大之心!”
林佰光和乐琳交流过信息之后又回到了施十四的座船上,整个船队在巡逻船队的护送下向博铺驶去。
未几,只见前面有四艘桅杆上挂满彩旗,形制古怪的船正在破浪前进,浪花滚滚,气势极是惊人。施十四吃了一惊,这船上无帆也无桨,行驶竟然如此的迅速,大约就是澳洲人的“铁快船”了。须臾之间这四艘铁快船抢到船队之前,施十四刚要叫舵手小心,只见四船船头向两翼一分,已然避开船队,迂回到两翼。
似乎是为了表演,这四艘铁快船在整个船队周边不时变幻队形,时快时慢,时而压阵时而领队,还不时在船队中来回穿梭。
“好快!”施十四是个老海盗,当然知道这种可怕的操作性意味着什么,对方不仅不需要考虑风向,而且随时随地可以调整行驶方向,灵活的就象一条鱼一样。难怪澳洲人不过千把人,七八条船就能在临高立足,刘香和大掌柜对他们都是无可奈何!
各条船上的水手、家眷们,听说澳洲人的“铁快船”前来迎接,纷纷涌上甲板看这些早就如雷贯耳,不用帆桨,用铁造却不会沉下去,有着“鬼神之力”的“铁快船”。
“真得是铁造的!我的娘诶。铁在水里居然不会沉!”
“大约不是中国的铁吧。”
“谁知道!还没有帆,跑得有这么快。”
“妖孽!妖孽!”有的水手恐怖的喊叫起来,被头目一个嘴巴打翻在地。立马被亲信拖进船舱里关押了起来。这话可让澳洲人知道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了。
头目们的心里很清楚,这是澳洲人的礼遇也是警告,一个个心情十分复杂。澳洲人那里的情况毕竟除了一个施十四之外,谁也不清楚。
渔轮护送了一段之后,忽然加快马力,很快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去得和来得一样迅捷。这时博铺港外的浮标了已经出现在林佰光的视线里了。接着,高耸的博铺烽火台上冒出了一股白烟,随即传来了滚雷般的炮声。
“这是在放欢迎各位的礼炮。”林佰光说。
七十八艘大小海船,最大的有三百多吨,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吨,都是东南沿海常见的广船和福船,现在他们沿着临高角上乱石堆成的天然防波堤一字排开,抛下船锚。这条天然形成的乱石堤岸已经被改造为一条真正的拦海大堤,堤上修了道路,建了灯塔,修了炮台,还造了便于人员登陆的栈桥。船上的海盗们就这样从栈桥上扶老携幼的登上了大堤。
码头上,丁丁找来的吹打班子正在轮番吹打着“喜相逢”、“花连枝”
施十四和十来名主要头目,已经换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在林佰光的引导下去觐见“澳洲大头目”了。
陈海阳选择接见投奔的海盗头目的地方,在博铺的海关大楼前。海关大楼虽然不过是座三层的红砖楼房,但是前面有一大片的铺上煤渣的空地,钟楼上还没有钟,看上去还算气势巍峨。特别是站在大楼前的广场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海关大楼后海湾对面丰城轮巨大的船影。足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陈海阳让人把一把高背的海军舰长椅放在海关大楼前的台阶上。从军政学校调来了海军士官生,算做是护卫人员。他们一律穿着海军制服,跨着最新的配发机制海军士官刀。士官生们在他的两翼排开,腰板挺得笔直煞是威武。
从台阶下开始一直延伸到广场的入口处,陆军海军各有六十人担任警戒,擦得雪亮的刺刀排成笔直的线条。
海盗头目们跟着林佰光小心翼翼的走着,除了施十四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临高。巨大的铁船出现在视野时的瞬间震撼感还没有退去,看到海湾的另一边,一座座高大的楼阁矗立着,伸展出长长的臂膀。不时还冒出一阵阵的白色烟雾,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
“在转,在转!”有人小声的惊呼道。
果然一台巨大的楼阁上的长臂正在缓慢的旋转着,下面是长长的绳索,吊着什么巨大的货物。忽然,远传出来一声高亢而激昂的尖叫声,声音传过海湾,直冲云霄,把他们吓的都是一激灵。
“妈得,什么鬼叫……”
“不要说话!”施十四小声说。
施十四原本以为临高的大头目会多少客气些,让在码头见礼,双方一抱拳就过去了。然后就是大伙一起喝酒吃肉――这些年来凡是有人拉着队伍来投大掌柜的,多数是这个套路。没想到临高这里居然官威十足。心里不免有些别扭。
广场外拉起了警戒线,众人的奴仆和亲兵将都不许进人,他们身上的刀剑也都留在外边。从入口到台阶下,两行士兵,戒备森严,整个广场上肃然无声。只有旗帜的猎猎飘动声音。
林佰光引着他们通过警戒线来到台阶下。没有人命令,这些人呼啦全部跪了下来。
陈海阳现在也会说几句本时空的广东话和闽南话,但是他一句也不说,只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吩咐他们起来,不必下跪。旁侧担任翻译的熊卜佑跨出一步,先用广东话然后用闽南话说了一遍。
这这种礼数,是在场几人会商的结果,陈海阳不说方言,是为了表明普通话“国语”地位,又让熊卜佑用流行的方言翻译表示对降人的尊重。
施十四等赶紧站起来,只见台阶上坐着的大头目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坐在一张高背的藤椅上,身上不过是一身澳洲人喜欢穿得对襟蓝布小褂,腰里束着布腰带――这身打扮,真是简单到了极点,和他身边年轻的亲兵们几乎没有两样。
如此简朴的大头目,众人还是头一回看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还是施十四和穿越集团打交道多些,忙踏上一步,抱拳行礼,说了些“久仰盛名,愿来投效,今后戮力同心,和衷共济”之类的“码头”投奔时候的话。说完这些,他把带来的簿册献上――这是这两天在海上誊写出来的花名册和船只、粮食、军器、火药的账册。作为输诚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