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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一节 京师(一百三十八)

    赵良简吐出了嘴里的烟渣,又啐了一口痰。自打皇上禁烟,他的旱烟嗜好只能戒了。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在外头忙活当差,少不得要熬夜,没个提神的东西可不行。好在三娘子那里有的是南洋来得新鲜玩意,没了旱烟还有鼻烟和嚼烟可用。

    鼻烟这玩意吸了容易打喷嚏,暴露目标。所以劲头更大又不会打喷嚏的嚼烟就成了他的新欢。

    在王恭厂这里他和几个伙伴陆陆续续的蹲了好几天,一切照旧。今日却发现了异常。

    原本出去进香的轿子午后只回来了一顶,另一顶直到天色将暮才匆匆返回,从抬轿人异常迅速的步伐和随行仆婢掩饰不住的张惶神情看显然是出了问题。

    赵良简马上就注意到轿夫的脚步十分轻快,轿子发“飘”,这说明他们抬的是一顶空轿!

    午前出去的时候,实打实里头是装了人的,现在呢?

    大户人家的女眷若非走亲戚回娘家,绝不会在外过夜。有容和结衣都是外地人,在京师没有亲戚可言。

    没有回来的人是谁呢?监控人员虽然看不到轿子里的人,但是已经摸清了两位“夫人”出行时候随从的仆婢是谁。一般来说外带的男仆有变化,仆妇都是贴身伺候的,轻易不会调换。

    跟轿子的正是有容的仆婢。

    这么说,有容跑了!

    赵良简当即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随即起身,一路赶回和联盛。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三娘子处变不惊道。

    自打知道了开条子的是潘成安,又在甘露庵行苟且之事,三娘子便让人盯住了这里。当然,这不合规矩。因为这即无雇主的委托,又不是任务的需要。不过,出于同情心,三娘子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有容堕入地狱。

    不过既是不合规矩的事情,廖三娘也不便在这上头花费太多资源,所以她只派了个打杂的少年在附近盯着。

    和联盛和其他镖行一样,柜上收留着不少殉职镖师的眷属。人的天资不同,不是个个都能吃镖师这碗饭的。干不了的人就打个杂,混碗饭吃。

    好在在固定地点盯梢这事不需要什么天赋,能耐得住寂寞无聊就行。

    “小德子一个多时辰前就回来说甘露庵里出事了。”廖三娘说,“庵堂里的尼姑这会都和乱锅上的蚂蚁似的……”

    “这么说……”

    “有容跑了至少有一个多时辰了,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廖三娘道,“我已经派人去各镖局打听了。有容不是普通人家妇人,被拐跑了无颜少不得要担干系,她多半是要设法寻找的。”

    这事报官是无用的,唯有请镖局出马。

    “这就不碍事了。”赵良简舒了口气。

    “你还是继续在周宅盯着,有容一跑,必然会惊动王家,说不定由此会引出什么大鱼来。”

    “明白!”

    几天后,和联盛通过派驻在镖局内的通信员用电台向张家湾的指挥部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有容已经确定跑路,跑路之后无颜暗中到镖局托人找人,和联盛没有接这桩案子,但是已经和相关镖局通过气,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们。

    许可拿着报告,有人勾引了周宅里的女人私逃这件事本身并没有油水。但是今天发来的报告却十分的重要。

    在事发之后的几天里,有多人出入过周宅,监视人员发现其中有一个少年十分可疑,不但多次往来于王宅和周宅之间,而且有很强的反跟踪反侦察意识。

    可惜这里既没有照相机,也没有速写人员,无法即时记录下可疑人员的图像。不然倒是让刘铩辨认一下。

    不过既能频繁出入周宅,很大可能是石翁的人,刘铩十之八九是见过的。

    他来到关押刘铩的屋子。刘铩的身体已经大致复原,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刘铩,石翁手下,有没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有。”

    “哦?长什么模样。”

    刘铩却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最近王恭厂周宅时时见他出入。”

    “这雏儿!”刘铩低声骂了一句。

    “你认识他?”

    “我自然认识”刘铩道,“十五六岁,又能经常去周宅出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的徒弟。”

    “你徒弟?”

    “是,大名徐勇。”

    “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徒弟?”

    “也是机缘。”当即他把当年为了给周老爷安排一个女儿的往事说了一遍,“……这孩子我就留在身边了。”

    “这徐勇人怎么样?”

    “极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周乐之也很看重他,说假以时日,大可承接他的衣钵。只是……”

    “只是什么?”

    “性子有些倔。”刘铩笑了笑,“当差的人,太倔了不好……”

    “他为何会时常出入周宅?”

    “他也算是半个周先生的弟子吧。”刘铩笑道,“这孩子重情重义,周老爷失踪之后,他一直挂念着,对周老爷眷属更是关照有加――更别说他妹妹就是周居里了。”

    “他现在是不是经常跟着周乐之?”许可把这个最关键的问题抛了出来。

    “是的。”刘铩倒是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此说来,跟踪徐勇大可概率就能找到这位神秘的周乐之了。想到这里,许可的神经顿时兴奋起来。

    一旦逮住这位不知来历的神秘人,石翁集团的种种怪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现在,许可对石翁集团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们的破坏能量已经撼动不了元老院的统治。存亡与否也没多大关系,但是周乐之这个人大大的激发起了他和情报局的兴趣。

    “通知闵展炼小组,要他们重点盯控这个徐勇!不要捕拿,把他周围的关系人都找出来!”

    徐勇的嘴里咬着一根秸秆,慢慢地转动着。打量着被吊在房梁上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刘七儿夫妇。

    这里是是周宅的后院,从昨日起因为搜寻毫无线索,便在这里拷问宅邸里的仆婢。从守门的到粗使的丫头,个个过堂,动了家法严刑拷问,一干男女被打得呼天抢地,把宅子里的事情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作为周宅管事的刘七儿夫妻自然吃得苦头最多,被剥得赤条条的吊在房梁上苦打了一夜,虽是为了拷问,却也有徐勇泄愤的心思在内。

    自己苦口婆心,不惜冒着被人跟踪的风险来此地多次告诫要“门户严谨”,没想到这刘七儿如此的大胆,竟然敢继续勾引史婆子上门。

    最可气的是,发觉有容失踪之后竟没有当天就去王家报告,而是私下寻找,直到第二天一早才

    现在有容已经失踪了,去追查史婆子竟然也不见了踪影――这老东西大约知道事情不秒,提前躲了起来。

    不过,总算从随身出门的婢女跟仆口中知道了一些蹊跷的事情。大概知道了有容的行踪。

    “……除了进香和去钱老爷府上外,她还有过其他地方没有?!”

    “没有……没有……了……”刘七儿形容萎靡,“姑娘,去过的,地方……小的,……都都说了……”

    拷问一夜,能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钱老爷家的小妾那里肯定有有用的消息,但是他总不能闯到别人府邸里把钱老爷的侍妾抓出来讯问。

    当然,真要这么干也不是不行,只是必须动用锦衣卫里头的关系,事情就越闹越大了。徐勇纵然年轻也不敢如此莽撞。

    “师父要是还在就好了!”徐勇暗想。心里颇为不安。

    师父的江湖经验远胜于自己,如果他在就有主心骨了。眼下他只有靠自己了。

    搜寻有容这件事他并没有报告给乐先生,因为他很清楚乐先生会怎么处置:不问。

    但是徐勇却放不下这事,因为当初照护周宅是乐先生和王老爷交给他办得――虽说只是“协同王良”,但是眼下王良不知去向,这份责任他义无反顾就要担当起来。

    对他来说,有容并不简单的是“周先生的女人”,能不能找到事关他在石翁集团里的牌面。

    纵然王老爷和乐先生不怪罪他,他也过不去心里头的槛。

    “徐小哥!接下来怎么办?”他虽然只是个少年,手下人却也要尊称他一声“小哥”。

    “你们在钱老爷府邸周围的街巷去打听,这一个月来有没有可疑的轿子或者骡车短时间停留等人的。如果有,大概去向时哪里。尤其是停在钱宅后门,角门附近的。”

    “是!”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一时间没了头绪。该做的他都做了,但是无论是派出去搜寻的,还是在各处城门拦截的,目前都没有半点消息。

    说起来,还是这对狗男女误事!隐匿不报,白白耽误了一天的功夫。这几天他在王家,周宅和所有可疑地点之间好几回,一点头绪也没有!非得用了刑才拷问出有用的消息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去禀告一下乐先生为好。以他的才智说不定还能出些主意。毕竟现在已经开始追查有容的踪迹,生米做成了熟饭,想来他也不会反对。

第三百八十二节 京师(一百三十九)

    “若是要我说,你鲁莽了。”周乐之听完徐勇的说的话,叹道。

    “乐先生……”

    “我知你的意思,有容是周先生的妾室,容不得闪失。你自觉对周先生,对王老爷都有这份责任……”说到这里,他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乐先生,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周乐之苦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你就继续办下去吧。只是我这里你莫要再来,直接用信联系,有急事直接找王老爷。外头髡贼耳目众多,你自己也要当心。”

    “这里是京师,先生有王老爷的庇护,何必畏惧几个髡贼?”

    周乐之笑而不答,又嘱咐了他几句,这才打发了徐勇去。

    徐勇前脚刚走,周乐之立刻唤来王知:“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走。”

    王知吃了一惊:“走?去哪里?”

    他们在京师的落脚点并不算多,有些地方也不能去。

    “不拘哪里,且离开这里再说。”周乐之道,“寻一处客栈先住下。”

    王知劝道:“青天白日的,老爷有什么可怕的?髡贼总不见得敢大白天夺门而入……”

    “他们敢,而且肯定会这么干。”

    王知虽不是他的家仆,但是这几年也是听他的吩咐行事,因而并未多加争辩,立刻去收拾行李。周乐之将紧要物件略加收拾,便等着王知喊轿子过来。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王知便来报:东西已经收拾好,叫来的轿子也在门前等候了。

    “哪家的?”

    “就是街东头的轿盘头上叫来。”王知知道乐先生的的规矩,喊轿子不叫游轿,必到轿盘头上叫轿子--这里的轿夫都是固定的,生人不能在那里等生意。

    “走。”周乐之起身道。

    二人改换装束,来到宅门口,外头果然停着一乘二人抬小轿,王知略一审视,微微点头,表示轿夫还是原来的人,外头也没有可疑的人,周乐之这才出得宅门,上了轿子。

    轿夫低声问道:“请二爷示下,去哪里?”

    周乐之才时已在城北选了一处客栈,但是王知按照他的吩咐,只道:“去海源寺!”

    轿子起身就走,又快又稳当。周乐之才时上轿的时候看过街面,寂寥无人,并无可疑现象,此时轿子走了起来,心中定了一多半。心中暗道这么东躲西藏可不行,被髡贼逼到了家门口,多有不便。得设法反击才是。只是这天子脚下,行事多有忌惮,要不是眼下“髡务”之策,他真想早些去浙江,至少在那里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点事……

    不知不觉中,周乐之睡着了。他睡得很沉,沉的连梦都没有做一个。苏醒的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

    醒来乍的一惊,他怎么睡着了?!再看,自己不在轿子里,而是躺在一张床上,四肢被牢牢的捆着,全身一丝不挂,连发髻都被拆开了。

    着了道了!一瞬间,一股寒流如同三九天的冰水,从天灵盖直浇下来,沿着脊髓迅速扩展到四肢百骸,冷得透心彻骨。

    正在寒颤之间,听到房门打开,有几个人的脚步声,随后靠近床帐,帷幕被微微揭开一个角。

    “是他么?”有人问。

    “就是他。”声音颇为熟悉,正是他请过的“冷财神”。

    “行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门又被关上了。

    捕获周乐之对许可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战绩,在确认无误之后,他第一时间向临高发去了电报。

    当晚,就从临高发来了回电:“速将其安全送回农场。”接下来又添加了一句:“周宅内所有人员亦捕送。”

    “还要抓周宅里的人?”闵展炼吃了一惊,“里面都是女人孩子……”

    “谁叫他们都是那位周先生的人呢?”许可幽幽道,“这事,元老院不查问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接下来只怕还会牵扯到更多的人。”

    “那兵部尚书王老爷……”

    “暂时我们还动不了他,”许可说,“要不然他也跑不掉。不过我们这回算是卸掉了他的左膀右臂,接下来他想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容易了。”他看着闵展炼,忽然笑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么?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属下明白了!这是元老院的钦犯。”

    “对喽。”许可点头,“你只管抓人杀人,多余的事情一概不知便是了。”

    “是!”闵展炼的额头已经有了微汗。他知道许元老素来爽气,并不是一个喜欢故作高深之人,他说到这些话绝非危言耸听。

    “你的动作要快,这个乐先生一失踪,王老爷大概就会意识到出问题了。周宅可能会被严密保护起来,你去迟了动静怕是会很大……”

    闵展炼走了之后,许可在屋子里兜着圈子,抑制不住兴奋之情。这个神秘的乐先生如今终于落入了他们的手中!看起来他对被捕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身上备有多种不知名的药物,其中可能就有毒药。

    一个人时刻准备着自尽,其中必然有大量的秘密。

    如何让他开口,说出这些秘密,不是许可的事情。那是政治保卫局甚至更高层面要考虑的问题。他唯一知道的是,元老院里大概会有不少人弹冠相庆,当然,更多的是和他一样,对石翁集团和乐先生充满了好奇心。

    他如果也是穿越者,元老院会怎么对待他?许可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在全体纲领上已经达成了共识,任何与元老院有过敌对行为的穿越者都属于“敌人”,原则是要消灭的。

    但是原则是原则,具体如何处置自然还得看元老院的舆论。毕竟任何一个人都是宝贵的财富。

    无论是“消灭”还是“戴罪立功”,许可都是无可不无不可。他对这位神秘人物并无特别的情绪。

    不管他是不是穿越者,眼下等于摧毁了石翁集团的一多半的实力,石翁集团对未来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他来京师最初不过是为了营救冷凝云,没想到还收获到这么大成果。自己在情报战线上的地位和声誉必然是与日俱增,军事情报局这个空架子做实也就指日可待了。

    他愈想愈兴奋,大有想痛饮一场的冲动。这时候,有人来报:廖三娘和李儒风来了。

    “请他们进来。”

    原本他无需见他们,但是绑票事件发生之后,原本已进开始进行的情报工作调整陡然加速了,未来京师的组织架构会有大幅度调整。和连盛作为元老院在京师的重要力量,自然要做重新安排。

    二人虽然在临高培训过,但是多年在外工作,旧习未改,依旧男的作揖,女的道万福。许可也不以为意,笑道:“难得能见到你们,坐,坐。”

    “尊长在,不敢坐。”李儒风恭恭敬敬道。

    “屁!我算哪门子尊长,”许可笑道,“不必客套,坐下来聊事!”

    二人这才落座。一坐下,廖三娘便将她派人去拦截潘成安的事情详细禀告了一番。

    “……此事多少是我自作主张了,扪心自问,其实也有不忍姐妹落入苦海的私意。”

    许可点头,这事其实并没有隐瞒他,他也默许了。廖三娘若是要为自己的动机辩护,有得是合适的理由,她能如实说出来也说明其心胸坦荡。

    “……这不是什么大事,也无干我们眼下办得专案。”许可说,“人找回了没有?”

    “昨日赵良简已传来消息,他们在通州盯住了潘成安,也查获了有容的下落。这几日就会把人都带回来了。原本我还想请首长的示下,这两人怎么处理?”

    “有容是专案名单里的人,找到她之后即刻送到这里来。至于潘成安或者还牵扯什么人就随你们处置――要处置的干净。”

    要怎么样才算干净,二人心知肚明。

    “这次冷元老获救,和连盛出了大力,立了大功。”许可称赞道,“我已经向广州致电,为你们请功……”说着他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二人,“都是应该的,不必客气了。下面讲得才是要紧的事情――事关和连盛。”

    廖、李二人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了。这几年镖局的日子十分的不好过,京师通往外地的镖路大多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下。传统的镖局路线里,西面的镖路只能到山西,再往西便已完全没有把握了。反倒是往北去边镇的镖路因为沿路驻军极多,加上“老西儿”的蒙古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能维持。

    至于南下的镖路,只有沿着运河的“河镖”还能苟延残喘。

    所以各家镖局的生意已是一落千丈,倒闭关张的不在少数。和连盛严格说来也没有很多生意可做,但是他们毕竟有元老院暗中支持,出于同业的情谊,还吸纳安置了不少其他镖局的人员。

    “和连盛的规模,要适当的缩小。”许可一上来就说了结论,“特别是这次,和连盛出力最大,但是也多少露白了。日后只怕会成为各方瞩目的对象。你们要尽可能的缩小目标。”

第三百八十三节 京师(一百四十)

    崇祯十一年甫一开春就让京师百姓体会到了天时的反常。眼见着冬去春来,历书已经翻到三月下旬,连日怒号的西北风却并未如往年那样卷着黄沙灰土铺天盖地而来,反倒吹来无数雪花夹着冷雨冷冰冰地砸到行人头上。那些无钱置办轿子也骑不起骡马的可怜人冻得瑟瑟发抖,沿着满是积雪泥泞的街道上一步深一步浅地踉跄而行,饥寒交迫之下,有人走着走着便绊倒在雪水陷成的泥潭里,挣扎不起,没一会儿便不再动弹了。

    反常的春寒意外地红火了各处茶肆的生意。在这个飞雪的三月时节只消去柴市口和烧煤行打听一下日益高涨的价钱,大部分人便会果断地选择窝进茶肆里孵上一整天。靠近汤水炉灶的桌椅早早就挤满了人,不过即便是在远离灶头的角落,屋中蒸腾扩散的水汽也会使人错生出一种温暖感。况且除了暖意,这氤氲开的白色雾气甚至给人带来一种奇特的错觉,好像它足以遮蔽厂卫番子的耳目,能让自己隐身其间,于是谈天的声响不免愈来愈大。话题总是从天时悖谬,今晨巡街的铺兵又抬走了多少具路倒开始,接着变成对米价、柴煤价格的抱怨。在一片慨叹声里,话题渐渐转移到东虏入寇、流贼作乱、髡贼割据之类危险的领域,议论也免不了愈发放肆。直到茶客们为了剿贼、御虏和剿髡何者最当紧要;哪一位朝臣督抚最该被绑送西市;乃至大明朝的气运日后将会如何之类危险话题而大吵大嚷地争论起来,店家才会出面调解劝服,提醒他们留意墙壁上“莫谈国是”的招贴。

    靠近朝阳门的这家茶肆,店主人总是关照茶博士在雨雪天气紧闭窗户,抵御寒气的同时也把茶客们的狂悖谈议隔绝在屋内,然而窗缝里总不免透过些冷风,所以靠窗的桌子总是少人问津。倒是有位自称是国子监学生的年轻人独钟情于这位置,早上茶肆刚开门,他就坐到此处要了一碗元宝茶几个烧饼,啜饮几口,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编书箧,取出纸笔、墨盒、一本薄页册子,借着明瓦窗板透进来的光线,把册子翻阅几页便开始埋头抄写。

    虽说是茶肆,屋子里头却没茶香可言,冬日里门窗紧闭,空气甚是污浊,只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混合气味,加上茶客们的聒噪,要在这一方天地里安心读书写作实乃属难事。然而这年轻人却是静心凝神,运笔如飞。

    茶客们最近谈论最多的并非国家大事,而是近来的一桩“奇案”。自然,这奇案就是冷掌柜绑票案子。案子虽然早就结了,由此引起的德隆挤兑也平息下去多日,但是其中有太多语甚不详的地方,足以勾引起茶客们的无穷好奇心。

    原本这样的一桩大案,顺天府衙门里必然有详细的消息,偏偏常来茶馆的几个顺天府衙役却说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到目前为止,大伙只知道是两件事:老西儿背后使了坏,和连盛是首功。

    渐渐地店里茶客多了起来,在茶博士的招呼与茶客们的谈天和叹气声中,有位中年人挑开门帘走进屋内,抖了抖落在细绒褡护上的雪花,再摘下青毡大帽,露出灰白稀疏的发髻,手中也提了只书箧。茶客们对这京城常见的破落文士熟视无睹,茶博士也没顾得上招呼,中年文士便慢慢地晃荡到窗前桌旁,只见那年轻的贡生还在埋头抄书,元宝茶里青橄榄被挑出来搁在了碗盖上。他咪着眼睛瞥了瞥,就自顾自坐下来:“敢问这位相公,抄的可是《京报》?”

    “正是。”年轻人抬起头,官话中夹着浓重的闽音,“乡梓远僻,父老欲闻帝阙玉音,苦其难至,这《京报》倒是消息详实,然则价值甚昂,借报来抄也是无法之法,让老先生见笑了。”

    所谓《京报》,正是澳洲人的文化时尚对明帝国遥远而又迟钝的神经触动的结果。澳洲人割据岭南以来,尽管皇帝亲自颁旨禁绝“髡书淫画”,一应澳洲新闻纸也在禁止之例。而且还不断重申“章奏御览,不许报房擅行抄传”,以免给髡人奸细递送消息,“违者治罪”。却不想京城抄报行的富裕铺户们却从澳洲人的报刊里看出商机,合股办起报房,买通各省督抚驻京的提塘官抄录邸报,用木活字排印成册,甚至还配上简易的雕版新闻画,每旬出一期。尽管单册30文京钱的售价并不便宜,京师的官僚士子依然是趋之若鹜,即便不识字的百姓,也以请人读报为乐事。

    几名耳尖的茶客听见《京报》二字,就凑过来请求读报,年轻人并未推辞,然而他一口闽音对京城百姓的耳朵实在是种折磨。于是坐在桌对面的中年文士刚吃完一碗茶汤,便被众茶客央求着继续读下去。他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抑扬顿挫,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听报的茶客逐渐小声议论起来:

    “报上为何不提边事?”

    “月初宣大镇那边,插(察哈尔)奴叩关请求开市。卢老相公认定若非东虏,便系髡贼所冒,坚决不允,听闻还与兵部杨阁老大吵了一架,怎生没了后文?”

    “你等都忒不晓事!”一名戴着平方巾的老者发出尖锐的声调:“朝廷不但禁了髡贼的新闻纸,更不许报房私抄奏疏披红,言及边事军务,为的是甚么?你等且想想看,若教髡贼知晓东虏入塞直如来京城郊游一般,他便去与那虏酋洪太歃血结盟,我朝又该当如何?皇上果然圣明啊!”

    店里众人哄堂大笑,也有人摇头叹气,“卢老相公大约是糊涂了,东虏也就罢了,髡人若要求开市,直从海上来了便是,哪里犯得着绕路塞外,叩关宣大?”

    “张老丈,你讲得甚么混话,”有个汉子把茶碗拍在桌上,大喝起来:“你是替东虏讲话,还是替髡贼讲话?你没听到上旬读的报纸?流贼李自成溃败,八大王张贼已被天兵阵斩,即将传首天下,这都是卢老爷当年的功勋,你算甚么东西,安敢在此毁谤卢大老爷!”

    平方巾老者咳咳两声,笑道:“王老五休要发狂。你一口一个卢老爷,可晓得另一位六科的卢老爷卢北科?”

    “说的可是生啖髡肉卢北科?”一名饮茶的书办应声道,引起众茶客轰然一阵笑声。京师百姓都知道那位广东出身的吏科给事中卢兆龙(字本潜,号北科),平生最恶髡人与澳门葡夷,每每上疏指斥兵部尚书张凤翼不思讨髡便大放狠话:“通粤民心哄然,思食凤翼之肉”,没想反为兵部右侍郎杨嗣昌所讥:“粤地既有民心若此,想必髡贼肉皆尽矣。”卢兆龙怒极狂乱,不免在御前失仪,从此便落下这么个浑号。

    “话说前年永州、郴州诸地矿徒作乱,这位卢老爷向圣上自请前往招安,打算效戚南塘之成法练矿徒为兵以备伐髡。圣上准允,降旨教他巡抚偏沅,只可惜无人肯为其用命,到任几个月就惨死乱军之中,头颅都让矿贼斩了下来。老朽确实不算甚么东西,可王老五你若真是个东西,何不当初报效到卢北科麾下,却不胜过在茶肆里同余等老朽磨嘴皮子?”

    被唤作王老五的汉子面皮涨到发紫,然则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说那群矿匪让天兵洗剿得无地容身,大半杀散,小半最后去投了髡贼,真是贼人之间臭味相投。不过可见髡贼倒也有些手段。”

    “髡人岂止是有些手段,就说上谕所谓禁髡罢市,又有哪一条真落得到实处,打得着髡人痛脚?”接话的书办挑着碗盖上的茶叶,摆出副故弄玄虚的架势:“你们可晓得,近年来尚膳监为大内采办的南国鲜果,实则全是犯禁条的澳洲罐头。宫中用不尽的就拿出来发卖,一小罐糖水荔枝价当八九两银子,抵得上我等一年的工食薪水,还供不应求,此中暴利全让髡人伙同中官们瓜分了去。这情形外边不知,然而宫中谁人不知晓?除了……圣天子心系天下,想来理会不得这等些些小事。”

    茶馆里的议论愈发热烈,店主几次出面出言劝阻也不起作用。眼见着已然无人听报,又读得累了,中年文士将报册递还给年轻人,又从怀中摸出只锡质的小酒壶,倒出些酒水在茶汤碗中一饮而尽,感慨了声:“美哉!”便呼唤茶博士来过结算茶汤钱。酒水散发出的奇特的甜香味引起了年轻贡生的注意,他努力回忆起这种曾经熟悉的气味,耳边却响起了中年文士与茶博士的争吵声。

    “……怎说是我等贪心?您老人家读得了报纸,难道还不知晓眼下的市面?自打朝廷有令禁卖髡货,京城地面上百物腾贵。这茶汤里莫说还用了别的果点,就算用到的红糖白糖,每斤也涨了三五分银子……”

第三百八十四节 京师(一百四十一)

    “休得啰唣,吾今日且让汝三文!”中年文士大声喝道,说来奇怪,他这会儿说话中气十足,一扫读报时精神萎靡的疲态,“汝须睁眼看清楚了,这三文钱乃是金背大钱,四火黄铜的好成色,可比汝家的蹩脚茶汤足色得多!”说罢便将铜钱掷在桌上,提起书箧和大帽昂首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年轻贡生抄毕报纸,结清茶钱离开茶肆。雪这会停了,午后的太阳从浓密的铅色云层中透出几道光束,他解开系在店门旁的骡子,骑上去沿着泥泞翻浆的街道走到大明门外的书市,于众多书肆里徜徉一番后,又转到南城,一直走到打磨厂街,不时停下来游逛各家书肆和古玩铺子,最后停到一家名为“松竹斋”的纸铺旁,把骡子系在门前,走了进去。

    这家纸铺开间不大,窗户则模仿着某些时新的京师富户和大商号,用木窗格夹镶小块的玻璃,透入的自然光映照着四面壁上悬挂的字画,玻璃柜台内陈设的纸笺、簿册、文玩,颇显雅致。早有伙计迎上前来:“这位相公可是要用纸?不知是善丹青还是临池,小店略备开化藤纸、泾县连四、松江谈笺,若用函牍,亦有薛涛笺、苏州洒金,倘若要写经,本店有自做的磁青纸,虽不及宣德羊脑笺,倒也去之不远……”

    “某前月里送来一副画到贵斋装裱,”年轻人问道:“可做坏了么?”

    “哦,原来是松竹斋,请恕大的眼拙,失敬,”伙计挑起前门帘,“画自然是裱坏了,还请您移步前堂来看。”

    店堂前间是款待贵客的花厅,同样配没玻璃窗格,显得清亮雅洁。伙计有没在此停留,领着“松竹斋”穿过靠边墙的游廊迂回向前走去。七退院已被改造成作坊,托裱字画、装帧古书、印染纸笺等工作都在此操作,工匠来来往往,甚是同了。但一到八退院便热清上来,与后院建筑是同,那院落外所没房屋的窗户都用白毡纸糊贴严密,外边透是出半点光线,游廊通往八退院的门后立着两名守卫。店伙计在此停上脚步:“卫秋来了。”

    一名守卫转退去通报,很慢便带着“卫秋希”走入前罩房中的一间书房。那屋外靠墙安置着一台澳洲式铸铁壁炉,炉膛外煤火发出的光亮再加下书桌下的煤油灯,照着一位身穿八梭细布道袍,戴着网巾的女子,正坐在书桌旁阅读一卷文件。

    即便林佰光来到那间屋内也很难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开山弟子,长期在小明辖区的潜伏生活让低第至多在衣着相貌和举手投足间都已“小明化”了。热凝云事发导致德隆作为京师情报站的掩护身份彻底败露,连带着和连盛镖局也半暴露在明面下。眼看着京城情报工作没彻底瘫痪的安全,对里情报局小幅度调整了京师的情报工作网络。和连盛、德隆等字号彻底进出情报工作序列,只负责“赚钱”和必要时候提供“支援”。所没的情报搜集工作由专门的情报网络接替。

    那个网络外被紧缓启动的备用京师情报点,即“王业浩”纸铺。在热凝云事件前,元老院认定往安全度极低的北京派驻元老得是偿失,然而京师情报的至关重要,至多得没一名低级归化民干部负责。低第便因此调任北京坐镇王业浩,成为整个京师地上网络的总负责人。

    低第虽然是广东人,但是长期为情报部门工作,受过专业的训练,能说一口相当标准的官话。至于略带粤音也是算太小的问题,京师本身不是七方杂处之地,广东人在本地当官读书经商的也是在多数。

    我边读边捻着近些年逐渐蓄起来的髭须,逐渐陷入沉思。

    结合最近复社和温体仁之间的暗斗,整个朝局颇为混沌。

    李崖同了了一会,还是向下司讲出自己的想法:“据你观察,‘青城’似乎在饮用某种药酒,酒的气味和颜色同你在政治保卫局联合培训时见过的精力剂很类似。是管我是走了什么路子弄到的,同了花了是多银子。你想我突然索要更少的津贴,少半是与那东西没关。”

    山东巡抚固然是“小官”,但是眼上实在算是下什么“优差”。且是说山东本是是个富庶的地方,就眼上来说,连“太平”两字也说是下。境内小大流寇土匪此起彼伏,旱蝗是断,白莲教等民间教门蠢蠢欲动……还没协同登莱支援辽东的差事,不能说集繁、难、疲、冲为一体。是由得让低第相信我的意图是登莱地区的山东站。

    然而情报网搜罗的情报颇没许少自相矛盾的地方。从内廷搜集来的情报看,皇帝颇没议和的意思,但是里廷却是一片喊打喊杀的“剿”,朝廷也先前出了少道备战的诏令,怎么看都没“剿”的意图。

    “里线的工作,由他决定。”何春说。

    新京师站采用两条途径搜集情报。除了继续发展地上线人;再不是发挥“王业浩”的纸铺本业,设法搭下内廷太监的线收购紫禁城的废纸,内中是乏相当数量的题奏敕谕之类的副本、抄本,情报人员要从那堆“沙子”外淘出“金子”来。低第正翻看的是两份刚掏出来的“金子”,一份是下谕的抄本:诏荫补锦衣卫千户、丁丑科武退士郑鸿逵(郑芝凤)入宫奏对;另一份则是七月初发与八部公卿及八科给事中的揭帖,准备就发兵讨髡一事举行廷议。然而沙外淘金毕竟偶然性太小,奏对记录,廷议的过程和结论的只言片语都未能从废纸中找到。就在低第为此踌躇时,李崖来了。

    只是过现在我的活动的主要范围却和“髡贼”有什么关系。而是在积极谋取调任。

    “辛苦他了。另里从上月同了,给‘青城’的津贴调低到七十两。那个要入账。”

    送走了李崖,低第打开纸页,下边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大楷。我就着煤油灯火,是由得重重地读出了声:“户部尚书臣程国祥等谨题,为兵部会议剿髡筹饷事……”我反复读了坏几遍,再拿起另一张纸读起来:“左佥都御史,兵部侍郎谢文锦谨揭为议剿髡事……”

    最前摇铃叫来让门里的守卫叫来卫秋希名义下的老板娘,里情局向政保局借调的干部何春。

    但是李公子本人似乎并有没受到什么太小的打击。从各个渠道送来的情报看,李公子虽然在事发前张皇失措,一度意志消沉,但是很慢又频繁活动起来。

    李崖这一口福建官话此时变成了地道的澳洲新话,简要谈了谈下午的接头情况:“‘青城’最前向你暗示,要求增加津贴。”

    低第眉毛微挑,那厮真是狮子小开口!八部的书吏,月俸加工食才是过八七两银子。我一开口就要加十辆!

    说起来,从最近的朝议风向看,似乎也的确没“讨髡”的可能性。一旦兴起征伐,登莱巡抚孙元化编练,最近屡立战功的新军必然是抽调南上的对象,李公子以其丰富的反髡经验去“插”一脚倒也是是有没可能

    自从“炉石道人”和“木石道人”先前落网,石翁集团遭受同了打击,低第虽然是知道政治保卫局能从我们口中得到少多没用的情报,但是李公子未来已退是再是元老院的头号敌人了。

    “想得倒是是错,这得看看那厮提供的情报分量如何。”

    “我想要少多?”

    我从李崖手中接过《京报》,略微一翻就取出其中夹着的几片纸页,却是缓于打开来看,而是询问:“他见到了‘青城’,没什么情况?”

    低第拿起李崖送来的情报:“那些材料今天就要发给临低。”

    “那种可能性存在,”低第说道:“他了解‘青城’的身份吧?那人是顺天府的举人,却少年会试是第,前来征辟为中书舍人。虽是清贵之职,但全有油水可捞,又是是退士出身传迁有望,所以常没股郁郁是平之意。那样的人会倾向于寻求新奇享受来麻醉自己。上次接头他看时机肯定合适,不能打探一上药酒的消息,注意别显得太过刻意,是要引起我的警觉。”

    “全文拍发?”何春翻了翻纸页,“内容挺少,译码得花是多时间。那样吧,你去给译电员大王帮忙,争取凌晨以后全部拍发完成。”

    “还没件事很重要,他去核对一上库藏的精力剂数量,还没医务室的麻醉剂。”看到何春瞪小了眼睛,低第摆摆手,示意你是必惊讶:“你当然同了自己的同志,是过现在没坏几个是同源头的消息都指出京师地界下没各种麻醉品在流通,某些可能比较接近于元老院生产的管制药品。结合明廷当后的军事动向,你相信没人打算给明军提供药剂的方式来对抗元老院的火器优势。总之,是要打仗了。”

    京官谋取里任是稀罕,但是我谋的地方却是山东。

    “每月再加十两,要山西票子。”

第一节 新装备(一)

    自大陆攻略开始,元老院的许多机构就逐渐搬迁到广州,有些虽然总部没有迁徙,只在广州设立分支机构。但是业务繁多,所谓的分支日渐庞大,总部反倒成了类似留守处一般的存在。一些部门便开始了整体搬迁。

    总参谋部和陆军部,是较早整体搬至大陆的元老院中央机构。按照1635年底大会的决定,中央各部门先在广州设立办事机构。然而随着军事斗争的持续深入,总参和陆军还是总体搬迁了。毕竟大陆攻略重点在地面战斗,总参谋部和陆军部却在海对面,这是不利于军事斗争的。

    最初到大陆的时候条件非常有限。总参和陆军凑在一起,在广州城东的原明军校场落脚,四周用栅栏围起来,除了部分旧房之外,多数人搭帐篷办公。

    野战状态持续了将近半年,由于大部分元老都被充实的一线部队去了,用帐篷也勉强凑合了。

    自然,这么简陋的环境谁也吃不消,战争进入到相持阶段,联勤的洪主任便跑马圈地,

    在广州东门外,紧邻珠江的地方圈了一块地,大致就是旧时空的达道路一带。用来建设新的指挥部。这次帐篷换成了简易房,原本的铁丝网+竹篱笆也换成了正式的砖墙。之后,围墙上又增加了棱堡,配套的兵营、壕沟、炮台……纷纷建起来,成为拱卫广州的军事要塞,其内部的简易房也逐一改建成楼房。到1637年初,那个被暂时命名为“华南指挥部”的地方,终于拆除了所没的简易建筑。办公楼,没线电报,专用码头,宿舍,自来水塔,堆煤厂,锅炉房,澡堂等基础设施基本到位。成为陆军在广州的最小据点。

    总参和陆军部也随之全部迁徙到了广州。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后期设置在香港的训练基地也纷纷迁往小陆,毕间,香港的条件还是太少的局限性,且水资源没限,在这外放置太少的小型机构,会与相影响各自的日常运作。

    陆军和总参暂时还挤在一栋L型的八层楼外,但条件比起之后是小没改善。没元老开玩笑,要是敌对破好份子,给那楼来一发火箭弹的,伏波军直接就半身是遂了。

    在主要战事和剿匪战斗基本告一段落前,伏波军和国民军都退入了休整阶段,总参和陆军部的工作也就相对紧张起来,不能更少的着重于部队建设和整训工作了。

    军队在差是少两年的小陆攻略和治安战中体现出了它作为元老院的头号吞金兽的价值。自然问题也暴露出是多。于是那些问题就演变成了对于军事体制是否需要变革和武器要是要升级换代的小讨论。

    当然,作为战将来说,自然是武器越先退越坏,最坏是天顶星科技打石器技术。但是武器本质下是一种有没产出只没消耗的“废物”,军队的管理者们是得是考虑维持和运用的成本。

    元老担任营一级军官那件事,眼上基本下是是可能的事情了。

    陆军系统的元老经过长期的实践摸索,还没完全吃透了线式战术。军官和军士的养成教育也是基于该战术原则退行的。虽然到目后为止还有没打过一次正经的野战会战,但经过少年的经验总结和演习训练,基本确定了小型会战的组织方式。

    1637年的4月,广州已是春意勃发。总参小院内的各种花树争相开放,给那外带来了一抹暗淡的色彩。强亮信总参常务秘书东门吹雨,正在那栋L型楼外办公室外看着一份信件。

    换用新型步枪,枪弹消耗的增长将是有法预料得小。

    此刻在我的办公室外,东门元老正在撰写一封回信。

    现在正处于小陆攻略状态,明军、农民军、满清的退攻,或地方势力的武装暴动随时会发生,陆军将长期处于战备状态,随时接战。小规模改动军队的组织结构和战术,势必会造成混乱。

    虽然叫“联勤N号兵工厂”,实则联勤并是具体管理和建设兵工厂――那还是工业部门的事情,所以那事还是由工业区管委会来函协商。

    在17世纪的交通条件上,后装武器的弹药消耗与前勤极限是相符合的。

    来函并非某位元老所书,那种亲笔信的公函在办公厅的体系外叫做“备忘录”,算是最低级别,而是管委会主任秘书落款。内容是37号厂落地的问题。

    军队是政权的基本保障,是能乱。因此要是影响现没部队的战斗能力,最理想的办法是建立新部队,新部队采用新式武器和新式训练。问题那么一来,军队的规模陡然变小是说,由于新步枪对米涅步枪没绝对优势,新部队必须由元老担任关键位置。

    联勤表示,武器是低级的,但是你们只能供应最合适的。先退并是代表合适。肯定要全面换装1637式,需要增加小量的运输工具,船、马车、牲口等等。

    虽然按照军衔和职务,我的后头还没坏几位元老多将,还没陆军部长同志,但是掌管着总参日常事务使我拥没的权力小小超越了后者。

    全自动武器反而是会,因为士兵知道手外的武器能在极短时间内发射小量枪弹,打倒少个目标。

    和元老们想得是同,军队的管理者,是管是第八世界的军队还是热战之前独孤求败的米国军队,本质下对“技术领先”并是感兴趣,更少的还是考虑“成本”。

    那两个话题,在元老院算是年经话题,每年都要拿出来被讨论一番。结论嘛……有没。

    海军的报告就非常复杂了,只是表示说那枪坏,肯定能够缩短长度不能作为一款优秀的海军步枪使用。并且重点指出海兵队非常装备那种新步枪。

    米尼步枪士兵知道枪外就一发子弹,装弹时间长,开枪会更谨慎。

    既然定型了,武器设计局就提案要求退行换装。企划院很自然的,征求相关部门意见及换装方案。

    者生陆军退行全面换装,就意味着现没的陆军训练、编制和战术体系全部作废。陆军要退行全面的重新训练、整编。旧的战术体系拆掉了,新的还有形成,部队会处于健康状态。对于士兵来说,可能影响是小,几个月的集训就能适应新武器。

    那事终究还到了眼后了。东门吹雨接到来函的时候想。

    信件是儋州工业区管委会发来的公函,信件内容是关于“联勤37号兵工厂”的事宜。

    步枪1635年设计,1637年定型。事情就出在定型前。

    正如第一武器设计局的某位元老愤愤是平所言:“惯性的力量总是超过技术变革的欲望”。那话原也有错,但是惯性之所以小,很小程度下在于技术变革需要的成本和带来的收益。

    但是对于军官却是悲剧性的。

    小陆战争结束前,随着控制区的深入,战线越来越长,陆军规模会越来越庞小。1637式会对前勤和工业产能同时造成极为巨小的压力。一般是弹药的消耗和补给下限。

    重新设计战术,陆军将直接丧失主动野战能力。小规模交战只能采用防守反击的战术。

    新型前装步枪坏处少少,那个是用论证。是个人就看得出来,何况元老们早就偷看过作业答案的。

    于是总参谋部写了一个很详细的报告。首先低度如果了武器的优秀:那是一款革命性的新式步枪,在它的装备前,陆军现没战术体系将会全部改变。

    由于内陆地区还于原汁原味的17世纪,运输成本极低,肯定采用新式武器,巨小的弹药消耗量,前勤需求和成本将小到超乎想像。

    东门吹雨虽然还是个下校,却是伏波军外最没权势的元老军官――有没之一。

    武器决定战术,战术决定编制。米尼步枪虽然对于燧发枪是退步,但是总体下并有没改变武器的投射速度,所以1860年的陆军依然是排队枪毙的这一套。到了拿八的法国、奥地利和普鲁士在德意志统一战争中一结束使用的基本战术依然是后装枪时代的横队和纵队――虽然我们者生用下了前装步枪。

    从至于联勤的看法就相当的是客气了。

    我们自然希望部队装备精良,但是又是希望自己建立起来的一切又得重新再来。

    问题就出在“战术体系全部改变”那句话下了。

    索普同志在报告中指出,新战术上,士兵处于散兵状态,缺多军官的控制指挥。在简单地形和平静的战斗中,士兵会倾向于向可疑目标退行预防射击,以求在潜在敌人发起攻击后打倒更少的敌人。客观下加小了枪弹消耗。

    因此陆军的元老军官们对全面换装那件事完全是一种爱恨交加的矛盾心情。

    虽然我的头衔自始至终有没变化过,始终是“总参常务秘书”,也有没实际担任过部队主官或者负责过某个重要部门,但是东门吹雨的军衔却是稳步下升,要是是我比较谦虚,坚持同意了晋升,现在者生不能挂下多将的军衔了。

第二节 新装备(二)

    “非常适合,非常好用,喜新厌旧的家伙!霍尔步枪才用了几年?”索普同志说道。

    虽然有联勤对海军的喜新厌旧吐槽,但是海军对装备1637式的装备很是支持。这也自然,水兵配发步枪的备弹相对于庞大的战舰来说微不足道,而且水兵也很少用到步枪,弹药消耗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根据地队和海兵,前者是守备驻扎,仓库就在身后;后者基本上在海岸线和河流附近活动,很少会深入船只补给不到的地方。而且其编制人数少,自持战斗时间短,多位突袭之类的小单位行动,对步枪的射速和射程都有一定的要求。

    总参政治处也提交了一份报告。总政在报告中指出:使用新式步枪的部队,战术更加复杂,这对军官的文化水平有更高的要求。只有较高的文化水平,才能理解好决运用好这些新式战术。

    元老院自身教育体系培养的知识人才是完全不够用的。各部门也不乐于把他们充实到军队中去。政治处表示军官的素质亟待提高。

    于是在军队中便形成了两种意见。工业部门也很矛盾,一方面工业口元老对产品升级抱着极其浓厚的兴趣,毕竟霍尔步枪投产之后的表现不能算“尽如人意”,如果能上1637式,意味着工业部门将会迎来产业升级。特别是1637式将使用的定装弹,对金属冲压和化学工业都有倒逼升级的作用。

    另一方面,生产1637式对目前的机械加工水平提出了新的挑战,米尼步枪的结构简单到了极点,严格说来核心部件只是一根枪管,最复杂的部分就是它的扳机部分。零件极少,加工简单。十几毫米的口径也使得它对公差很不敏感――对弹药也是如此。

    霍尔步枪虽然有所改进,但是增加的不过一个可动式的弹管,算不上太大的改进。

    而1637式则完全是一支近代化的后装步枪。更复杂的结构,更多的零件,更小的公差和更优质的材料。以工业口现在的机加工和材料水平,要稳定的量产很难。

    由于这是一支全新的步枪,实际设备和工装都不能和老老步枪的生产线通用,需要重新建厂,同时还要配套建设弹药的生产企业。就算原材料和熟练工人一切都能畅通无阻的保障供应,要稳定量产大概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边建设边生产也不是行,主要问题是两个:一是质量不太稳定,二是产量很低。”冉耀在看完步枪的全部构造之后对来征询意见的邬德发表了意见。

    “第一年能年产多少呢?”

    “设备工装不全的前提下靠熟练钳工手挫装配,第一年大概可以造三百到五百支左右的合格品。设备工装配套完成之后量产就快了,年产一万支都不是问题――前提是你们能保证多少投入。对了,还有弹药,这个得化工配套。黑火药发射药可以用,但是最好用无烟药。还有就是黄铜弹壳的深冲工艺我们没搞过――不过这不算太难。对了,铜的供应能保证吗?”

    “日本铜……”

    “实话说,日本铜的那点产量真有些不够看的。不光是子弹,只是目前的工业需求,日本铜就捉襟见肘了。要尽快开辟新的来源。”

    “这么看来还真不容易啊。”

    “这事其实大家都知道有好处,但是做起来难关重重。”冉耀笑了,“陆军那几个炮兵天天喊着要把拿破仑炮丢进历史的垃圾堆,到现在还是得靠那些‘铁管子’去维持火力。好东西谁不喜欢,但是贵啊!试32年大队炮从1632试到现在,给海兵队装备的那几门都快报废了,还是没有量产,难道是陆军不想吗?”

    当然不是陆军不想,而是财金省和企划院觉得没必要。邬德明白他的意思。在火炮装备上,一贯是海军的火炮技术比陆军要先进,技术上不如人也就罢了,偏偏海军在舰船和要塞上需要配置的火炮还特别多。挤占了大量的经费和工业资源,搞得陆军怨声载道。

    “这事我们就不提了。如果要量产37式步枪,你觉得可行吗?”

    “当然可行。”冉耀点头,“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保证投入,我这里就能做到。”

    于是征询意见书又回到了总参的桌子上,步枪对海军来说没什么用处,所以并不在意此事的主导权,那么最大潜在用户态度就决定了武器的前途。

    虽然总参的意见是不换装,但是元老军官们各有心思,“换装”和“不换装”各有支持者。在总参的会议室里,陆军的元老军官们爆发了激烈的争论,这场争论持续了两三天,双方各自摆开沙盘、地图和前线拍摄的视频,进行了反复论证。为此还把首批配发37式步枪试用的海兵队指挥官石志奇也就叫来“论证”。

    石元老是1637步枪的忠实爱好者,在“试用”中每个战例都做了记录。结论是这枪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早点装备部队。

    当然,期间又扯到了步兵需要不需要装备胸甲的问题,又爆发了一阵元老院特色的跑题争论。

    征询意见书在周游元老院一圈之后终于落地了,最终的结论是元老院式的和稀泥。马国务卿在国务会议上做了总结性发言。认为1637式步枪“是先进的,是进步的,是代表了新军事趋势的”,然而“该枪大规模量产需要时间”,既然该枪已经定型,投入量产进行换装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于是会议决定,在儋州工业园新建步枪工厂,至于弹药厂暂不上马,而是和米尼弹的生产厂合用,逐步过渡到定装弹生产。

    当然,新步枪工厂要形成产能是需要时间的,为了让部队尽快熟悉,所以1637步枪将采取“少量多批次”的形式分批装备部队。

    第一批装备的部队是元老院护卫总局指挥的临高警备营,侦察总局特侦队也会少量采购;海兵队目前已有了大约一个排的“试用品”,会上决定该枪将全面装备海兵队第一远征队。取代原本的霍尔式步枪。

    在陆军部队中,先期装备的对象为山地连和轻步兵连。逐次在扩展到战列步兵。同时1637还将生产短管型号,用来装备炮兵、骑兵和海军

    这个议案算是尘埃落定了。对于反对派来说,逐次换装自然不会冲击到部队的现有体制;对于赞成派来说,这算是从法律层面上批准了步枪的换装。而且确定了订货单位之后,步枪的订单也有了保证――虽然是兵工厂,也是要核算成本和利润的。

    现在,37号工厂落地的事情自然就到了东门吹雨眼前了。虽说这是工业口的事,但毕竟又是兵工厂,许多事情都得他来批准。

    从来行文的内容来看,牵扯到1637步枪设计的好几位元老都到了儋州,预备着卷起袖子大干一场――毕竟这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得充分证明其“优秀”才行。

    众所周知,武器好不好用,设计性能只是一方面,组织生产才是重头戏。这世界上有无数设计指标看起来很美好的武器由于生产上的欠缺搞成一地鸡毛的,轻武器上这方面的经验教训尤其多。

    目前发给海兵队和护卫总局试用的步枪,都是机械口元老带着技术骨干精心制造加工出来的,材料也是千挑万选的。自然表现出色,但是批量制造,又要假手于水平低劣的速成工人,质量下降是必然的。

    “这李一挝又没设计过1637,他跑去凑什么热闹?”再一看才发现原来这联勤37厂是预备拿“侦察总局修械所”作为底子。

    所谓的“护卫总局修械所”,其实就是个造枪的小作坊。专供李一挝手搓各种“现代”轻武器,以满足于某些元老对某些轻武器的执念。比如不少元老都有一支的托卡列夫TT33、勃朗宁和鲁格之类的元老院版本的“化隆造”就出自这个修械所。

    “原来如此!”东门吹雨想,难怪他们要拉李一挝入伙。

    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他本人就有好手艺,是个相当优秀的钳工,又熟悉各种轻武器的结构,经验丰富。其二是这个修械所接收了过去北美分舵运来的各种枪械设备。虽然在旧时空这些设备只能算是玩票用的东西,但是到了本时空却是高精尖,各种本时空制造的设备也是最新最好的。而且这个修械所长期为特侦队做武器保养、维修和翻新工作,培养了几十个有丰富的现代武器维修经验的技术工人,这对一家新工厂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够聪明的!”他不觉一笑,心想既然有这个心,就看看他们到底能出多大的奇迹吧。反正现在就是邬德头疼的事情了。

    东门吹雨思量片刻,在来函的末尾写上:“联勤37厂所需土地、设备和人员调配工作总参没有其他意见,一切以企划院计划为准。”

第三节 议和(一)

    京师有关朝廷进剿的情报,通过商业和外情条线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向外情局子,很快,对通过安全事务联系会议,元老们也大多知晓了这个情况。

    对明廷的进剿,除了军事口的之外多数元老是一笑了之,甚至不觉得和自己有多大关系。首先没人认为伏波军会在军事上落败;其次现在的战线已进推进到了五岭,不要说在海南的元老,就是在广州也感受不到多少大明的威胁了。广州不但比以前更繁华,在奢靡享受上因为澳洲人的新玩意和大批机关企业的涌入更上了一层楼,颇有些纸醉金迷的意思。

    但是对军队和情治机构来说,职责所在,自然不能一笑了之。马上就要进入到“备战”中去。

    军队的备战千头万绪,情治单位的备战倒是简单的了许多,无非知道皇帝打算“干什么”和“怎么干”。

    从送来的情报看,大明的确在着手进行进攻的准备。其进攻意图甚至可以说毫不掩饰。本时空对战略欺骗这个概念还很模糊,实际运作也很难做到滴水不漏的保密。所以江山认为这件事板上钉钉,并无争论。

    接下来的“怎么干”才是重点,严格说起来,大明会如何进剿并不是情报机关的重点工作对象,17世纪南下攻打两广的路线就那么几条,明军也没什么两栖登陆或者空降作战的能力。总参不用花多少力气就能分析得出明军可能的进军路线和作战计划。情报机关要做得事情有限。

    真正让情报机关感兴趣的,是从各个渠道传来的信息中夹杂着一些特殊的信息,那就是,大明到底是不是真得要“南下”,或者不如说,大明南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只要不是睁眼说瞎话的大明官员,都知道南下讨髡的胜率并不比收复沈阳,消灭满清来得高,甚至可以说,消灭满清多少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毕竟皇太极和他的劫掠集团日子也很不好过。拼消耗搞拖延战术对大明有利。而要赶走澳洲人,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贸然发动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讨伐,从战略层面上看对大明非常不利。

    元老们看得出来,大明的有识之士就看不出来么?难道他们有什么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自然是没有的,但是总得来看,醉翁之意不在酒。”许可说。

    他此刻并不在外情局的会议室里,而是在内务安全会议事务局的一处会议室。这里正在召开每周一次的内务安全会议。

    从外情局成立开始,在江山的建议下,元老院麾下的所有情治机关每周都会举办这样一次会议,用来交换情报互通声气。以便有效的分析利用情报,也能够随时借用其他部门的资源。

    这一制度因为运行有效,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此刻,会议室里济济一堂,外情局、侦察总局、政保局和国家警察这“四大金刚”都在,还添上了新成立不久的护卫总局。按照管理,商贸部门也有人列席会议。

    “那在于什么?”

    “在于朝廷的面子。”王鼎笑道。“征髡就是崇祯维护面子的行为。这个问题当初我们已进分析过了。朝廷不可能对我们攻略两广的行动熟视无睹的。大明两京十三布政司,被我们轻而易举的拿走了两个,朝廷颜面扫地,若没有点行动,这朝廷还有人会当回事吗?就算会失败,这仗也非打不可――这是态度问题。”

    “失败了岂不是更丢面子。”

    “可以打败仗,不能认输嘛。”李炎说,“这个道理大伙都明白。”

    江山笑了笑,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清了下嗓子,“综合各方面的情报,我们认为大明朝廷在为议和做准备。”

    会议室里微微起了一点波澜。在座都是情治单位工作人员,对尔虞我诈,口蜜腹剑,声东击西……这些套路再熟悉不过。但是“议和”这个词还是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

    议和好不好,好。明廷和元老院都有议和的意思。一个想借以获得喘息之机,集中力量处理后金和农民军;另一个当然是实践“高筑墙,广积粮”战略,缓和外部环境争取发展空间,还能能过贸易搞渗透。双方的目的,都想争取更多的备战时间。

    但是,17世纪东亚的国际关系是宗藩朝贡体制。中国中原政权成为一元的中心,各朝贡国承认这一中心地位,构成中央政权的外藩。宗藩关系所蕴含的也不仅仅是国际关系,该关系的基础是华夷秩序。以中国为“华”、周边国家为“夷”。

    名义问题成了无法逾越的阻碍。

    让元老院认明朝做宗主,这不可能。

    让明朝接受元老院和和它平等地位,明朝也接受不了。

    澳门的葡萄牙人情况特殊,严格来澳门只是他们在借住客居,明朝官府一直都存在。

    在皇上和大臣眼里,他们可以接受髡贼是华夏苗裔的说法,但同时,在他们看来,髡贼久居海外,不识天朝礼仪,已和海外蛮夷无异。让明朝和这个政治实体平起平做。严重违背明朝的政治正确。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希望,毕竟元老院与满清还是不同的。满清自1618年起,交战近二十年,几十万明军死伤,被屠杀的辽民以百万计。几次入关劫掠更是造成巨大破坏,京师附近军民死伤无数。

    而髡贼,只是占了两广,战场消灭的明军也就几万人,也没制造耸人听闻的大屠杀,更没在京师附近劫掠扫荡。

    再说他们自称宋朝后,感情上好接受些。

    但具体如何操作,用什么借口议和,这是个大难题。

    特别是大明,素来“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纵然皇帝被俘也要继续对着干的。何况现在朝廷还没到危急存亡的时候。

    所以江山的结论一出来,大家多少是有些怀疑的。

    “先说一下为什么我们是这么判断的,”江山拿起手中的一份报告,“这是我们对最近半年来京城朝局的研判报告,内容很多,我不一一列举。大家回去之后可以慢慢看。只说几个重要的地方。”

    “首先是杨嗣昌的奏折和召对纪录,原文摘要和相关的译本在报告中都有附录。总得来说,他的‘平乱’思路和历史上一般无二。都是以农民军为主要打击对象,也就是‘攘外须得安内’是这位未来兵部尚书的指导思想。他的思路,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在,崇祯都是充分认可的。如果你们仔细看的话,召对纪录里杨嗣昌说了我们不少好话。而且皇帝似乎还比较认可。

    “其次,就是征收粤饷了。”江山说道,“这事充分说明朝廷目前的心态。粤饷和辽饷一样,是为了应对外敌征收的。理论上专款专用――至少辽饷就是这样。但是大家可以看到户部的相关奏折:粤饷的额度是210万,还没收上来已经有100万预备用作‘平贼’了。剩下的110万两傅宗龙大概率也拿不到三分之一――而朝廷却要他‘练兵造械’。”

    “第三,傅宗龙复出,说得的职务是南赣巡抚。虽说也是地方军政大员,但是对比辽东和内地相应大员多加衔总理、总督、经略,傅宗龙区区巡抚。很难想象他该如何协调诸军来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南下征伐。”

    “你是说征髡只是一个幌子?”冉耀质疑道,“但这证明不了大明会和我们议和啊”

    “或许更多是为了给议和一个借口……”

    “打了败仗就议和?大明可不是这样的。土木堡皇上都给抓了也没议和。”

    “恐怕这是很有可能的。”许可说,“根据我这次京师之行的收获,朝中议和已经是暗潮涌动了。这其实对皇帝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议和能给大明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有好处,为什么不议和呢?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啊!”

    “这就是前面提到的朝廷的面子了。”许可继续说道,“或许应该说崇祯的面子。大家都听过于老师的讲座,大概对崇祯此人的性格和行事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十分希望自己能成为明君圣人,不愿意有任何瑕疵。所以要他来开议和这个口子,大概率是不行的。”

    与会诸人一起点头,他们都听于鄂水讲过“陈新甲事件”。

    “所以他希望朝中有人牵头来提这个建议。这件事,他其实已经暗示了温体仁几个月了,但是温体仁却不接他的暗示。”

    “是了,陈新甲拎不清,不等于温体仁拎不清。”有人笑了。

    “他是不是拎不清,我们无从得知。不过我们的看法是,温体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扳倒钱谦益,搞垮复社这件事上头了。”

    温体仁“拎不清”,不等于其他人“拎不清”。毕竟“陈新甲事件”还没有出现,臣僚们还没对皇帝失去信任。所以想借机迎合圣意的人已经在跃跃欲试了。

第四节 议和(二)

    这些人成分颇为复杂,即有地方官员,亦有朝廷大员,虽然他们从未真正接触过一个真正的髡贼,但是早已耳闻目染了许多“南洋货”。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获知了髡贼的言行作为――特别是髡贼攻取两广之后,在京在外任职的两广籍官员无不竭力与“敌占区”的亲朋故旧设法联系,探听自家亲人和财产的安危。

    战事平息之后,有些官员还专门派人回家探视情况。甚至有致仕退职的官员,思乡心切,直接返回家园的。

    他们看到的和听到的比呈览到皇面前经过各个相关利益方出于各种目的“矫饰”过的消息更为赤裸裸和准确。

    或许感想和判断各不相同,但是髡贼的能力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

    髡贼的确是“蛮夷”,却是一个与过往完全不同的“蛮夷”,不但大言不惭的欲“平起平坐”,更掌握着毁灭性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令他们生畏,却又令他们着迷。髡贼“点石成金”的本事从来不是传说,而是现实。

    王朝风雨飘摇,大明已经快三百年了,自祖龙以来历朝,除了有过光武中兴的大汉,没有一个王朝能挺过三百年的。

    大明的寿数快到了。这是许多人已经意识到的事情。

    虽说缙绅们多少有为革故鼎新作好了准备,但是世事难料。每一次王朝鼎革总是会带来剧烈的社会动荡,许多显赫的门第没落,“翻作元勋又一朝”并非人人有份。作为既得利益群体,维持住现有朝廷显然更为稳妥。

    髡贼不是农民军,朝廷镇压不了;又不是东虏,靠着堆人堆堡寨能挡住,“议和”就成了一个合理的选择。

    这种思虑,从大陆攻略前就已经出现,只不过那时候声音还比较微弱,只是类似郑芝龙一般的“招安”。

    现在龟缩在广西一隅的熊文灿就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几次派人设法接触元老院。

    随着元老院的大陆攻略展开,大明在两广战线上全面溃败,加之农民军和满清入关的肆虐,三方交相夹攻之下,焦头烂额的朝廷之中“议和”“招抚”之声自然也就抬头了。

    “……这些人以兵部侍郎王业浩――也就是石翁为首。”

    “想不到石翁的眼光还真不错。”

    “这很自然,他对我们实力的了解远超大明的所有官员,议和之心恐怕更为迫切。”许可接话道,“此次绑票事件,究其根本原因也是为了以此来求和。只不过被他的手下给带歪了而已。所以,朝堂上的舆论准备和皇帝的心意其实已经有了。但是……”

    最大的阻碍有两个,一是皇上的面子要处理的周到――原本丧事喜办对官僚集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关键的问题来自第二个阻碍:党争。

    明末的党争在崇祯“最厌结党”的心态之下却发展到了最高潮,任何政策都会成为政敌的攻讦理由,已经到了“不问是非,只看屁股”的状态。“议和”这种大事一旦提出来,势必会引起敌对一方的集中攻击。这种激烈的撕B使得大明在许多重大决策上摇摆不定,瞻前顾后,造成了极高的内耗。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郭逸问道:“我们有什么理由认为这一回大明朝堂会团结起来议和呢?”

    “关于大明朝堂的决断,我们实际上是没有能力把握的。”江山说,“或许我们可以影响,但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一个随机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明在不会太久的未来――大概在明年,会发动一次对我们的全面征讨。”

    “如果能促成议和,倒是一桩好事。”冉耀评论道,“可惜!”

    作为治安部门的首长,他对议和尤其热心。战争带来的不仅是红利,还有许许多多的社会问题。抛开两广的那些治安状况复杂的新光复州县不说,单就元老院的老巢海南岛来说,因为战争引起的各种治安问题就不少。

    一方面是新建立的地方政府亟需警政人员,另一方面是异常吃紧的人手。

    “能恢复贸易最好不过,现在我们的对明外贸萎缩的厉害啊。”司凯德说,“我们能不能采用些手段?比如把反对的给杀了……”

    商业部门同样热切的希望议和,尽管有着许多渠道可以将“澳洲货”销往大陆,但是“不合法”的状态使得这样的贸易往往要支出许多额外的成本,

    “倒不是办不到,只是杀几个人就想扭转局势怕是很难――而且大明的文官还挺倔的……”

    “以战迫和也不是不能考虑么!”许可说,“我们不能单纯的进行防御。这样打不痛敌人。要给他们狠狠的来几下,让大明君臣切实的感到不和谈有亡国的危险,他们才会不计较面子问题,坐下来谈判。比如,我们直接登陆天津,杀到京师去!”

    “搞《北京条约》?倒是个思路。”

    “只怕崇祯不会像咸丰那样身段柔软。”

    “这事军方也提过。不过动作太大了,只怕是要元老院讨论以后才能作出决议……”

    ……

    会议室内众说纷纭,大家都在为如何迫使大明议和出谋献策。

    “毕竟我们也不是全能的,有些事还是看局势的发展。”江山打断了热烈的讨论。接着说着,“下面我们请侦察总局的许可同志就本次行动中关于石翁集团的相关事宜做一个说明。”

    众人一振,这些年来石翁集团成了元老院头上一个挥之不去的苍蝇,虽然造成不了多少损害,却非常令人讨厌。而且,石翁集团内部有疑似穿越者这件事也困扰着大家。

    许可当即将此次行动中涉及石翁集团的情况一一做了说明。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个疑似穿越者的乐先生是整个石翁集团中最关键性的人物。由于他的落网,石翁集团今后对我们的将不能在构成重大威胁了。”

    “他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呢?如果是,他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莎琳娜对此人的身份十分感兴趣,破天荒的开口问道。

    “关于他的具体身份,我们无从得知。不过人已经转交给政保局的同志们了,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至于他如果真是穿越者又是如何到来的,我想很可能和兰度是一回事。”

    莎琳娜听说是政保局负责此事,有些厌恶的扬了扬眉头。不过她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着又追问道:“如果他是,元老院会持什么态度?”

    “这个,元老院有相关的大会决议。”许可耍滑头的避开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要是他真得是。倒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冉耀徐徐开口,他问:“许可,你在以前的报告里说过,他是广东人……”

    “对,就在广州郊外的一个村庄里。”

    “好吧,假如他是穿越者,又是在广州郊区穿越的。再参考兰度那一伙人的在东沙的被卷入时空风暴的情况。这意味着什么?”冉耀说,“意味着以我们的穿越地点琼州海峡为中心,周边数百公里内的都有可能产生了时空传送!”

    “你的意思是,也许这样的时空穿越者不止这几个?!”江山一凛。

    “非常有可能啊!兰度和黑尔可以用偶然来解释,如果再来一个……还能怎么解释?”

    “老天!”

    在座众人为这一前景感到惴惴不安,因为这几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再来几个,元老院折腾起来可就没完了。

    “我们是否应该提请元老院,对广东和海南地区疑似穿越者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排查?”

    郭逸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我觉得大家没必要紧张。毕竟乐先生是不是穿越者现在还不能确认。他掌握一些旧时空的知识也未必就是来自旧时空。这个要等讯问的结果才好做结论;其次穿越十多年了,我们的情报来源已经非常广泛,并不局限于东南一隅。如果他们真得存在,锥处囊中必然已经露出了行踪。而我们还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消息,这说明很大概率没有其他穿越者――退一步说,即使存在,这些年他们没搞出过一点动静,要么是能力平庸,要么是没有野心。都不足为患。”

    这些话多少平复了众人的情绪。郭逸继续说道:

    “关注是否有其他穿越者,这是我们情治机关的关注的重点工作之一,但是不应该作为主要工作。不然这个工作目标太过庞大,且未免有捕风捉影之嫌。”

    江山微微点头,心想这郭同志还是挺有想法的。的确,真要花力气去追查一点线索也没有子虚乌有的“疑似穿越者”,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而且即使查到了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因为“有潜在危险”就消灭吧,这也未免太过凶残了。

    “我赞同郭逸同志的看法,目前最主要的工作还是确认这个周乐之的来历,同时掌握石翁集团的内情。”

第五节 海上卧谈会

    谭双喜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虽说以他五年多服役生涯练就的生物钟可以判断现在大约是五点不到,再过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起床号就会吹响。

    起床号一响,起床整理内务,然后跟着集合号往操场跑,集合点名。军营一天的生活雷打不动的就开始了。但是今天不需要,他可以睡到开饭的铃声响起。原本想再睡一会,翻了几个身,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不断晃动的床铺,喧嚣的海浪和船板不时发出的嘎吱声此起彼伏,实在不能算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要不是晃动并且潮湿的甲板更令他厌恶,他更愿意起床去活动一下,平时令人生畏的五公里,现在莫名的有点想念了。

    船舱里的空气污浊而潮湿。一盏悬在横梁上随着船身晃动的马灯散发出微弱的光线,看出去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从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打哈欠放屁叹气的声音看,多数人已经醒了――只要在军队里待上一年,这劳什子生物钟就算给定下了。

    谭双喜看了看周围,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样,醒了之后睁着眼睛瞪着头顶上的甲板,要不就就是闭着眼睛翻来覆去。

    隔壁铺位的下士歪过头看了谭双喜一眼,“怎么?睡不着了?”

    “是啊。”谭双喜伸手摸了摸床边挂着的军服兜里的香烟,这才想起来船上严禁吸烟,只好拍了一下,“这都漂了几天了?”

    连队从香港登船,已经是第四天了一路都是好天气,并没有遇到什么狂风暴雨。只是出航第二天风浪就变大了,士兵们开始晕船呕吐,因为风浪变大,连带着上甲板透气放风也被取消了。士兵们只能在空气污浊又黑暗的甲板下睡觉、聊天和打牌。一个个都快被憋出病来了。

    “你放心吧,今天肯定能到临高了。”下士说,“我们出发的时候就是走了四天,到香港登陆的时候正好是下午。”

    全连在香港登陆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可是回忆却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

    “这次休整不知道能有多久。都快两年没回家了。”下士拿起军帽掸了掸,扣在脸上,像是在跟谭双喜或者他自己聊天。

    “起码休个大假没问题”,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

    “我听营部的人说,这次回去就放假三个月!”

    “三个月!你咋不说回去就退伍呢。”

    “真得,”说话的人急了,“我是听小刘说得,他是营部传令兵。上头有什么消息,他知道的最快。”

    “真要能休三个月,我回去就把老婆休了!换个新的。”有人语出进人。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拉倒吧,还休老婆,老婆不把你休了就烧高香了!”

    “就是!一去两年,保不准脑袋上都有点绿了……”

    谭双喜没有加入这番戏谑,而是默默地的望着上铺的铺板发呆。铺板上不知道是哪个大头兵贴了一张“美女月份牌”,含情脉脉的西施正看着他。

    “哥,”一个脑袋从上铺伸出来,“这次回家成亲了吧?”

    “成亲?扯淡!是相亲。”谭双喜对上铺笑骂了一句,上铺是去年才补进来的新兵谭恩德,到临高不到一年的山东难民。因为同姓的关系,对谭双喜的称呼总是加上一个哥。

    随着两广光复和源源不断的外来移民涌入,临高的性别比例开始逐渐走向均衡,相亲活动中的抢手货开始不再局限于高级军官和归化民,普通的军士也开始有了获得女性青睐的机会。每次劳军,寄来的女青年慰问信中颇有芳心暗许的。这也让许多军中服役多年的老光棍跃跃欲试。

    谭双喜暗自盘算着,这次他已经补授了排长。只是因为不是军官,所以只能算是“代理排长”――部队里叫这样的军士“当家上士”。

    “当家上士”虽然也履行排长的职务,但是毕竟是“代理”,按照俏皮话的说法就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有新的军官分到连里,就可以直接取代。

    连长和他说过,让他尽快把文凭给提一下,只要有了乙类文凭,就能申请候补军官的资格。

    虽说候补军官只是“候补”,但是现在部队的军官缺额很多,大概率不用太久能晋升准尉军衔。也算是一只脚踩进了军官行列,佩得不是士官短剑而是指挥刀了。排长任命也就是实打实的了。

    所以他打算借着这次的大休整报个部队的补习班突击下考个乙类文凭。

    军官去相亲和军士去相亲,所能接触到的对象自然大不相同。毕竟在百姓们看来,军士也就是多拿几块钱的“兵”而已,怎么能和“官”相提并论?

    正在遐想之余,周围爆发的一阵哄笑打断了谭双喜的遐想,也不知道都在笑什么。他也随之干笑了几声。

    笑声渐渐散去,舱室里的士兵几乎全醒了,上不了甲板盥洗,又没到吃饭的时候。士兵们躺在铺位上聊着天,内容不外是回去之后打算干什么。

    他听到个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的说着话:

    “……在韶关中了埋伏,一个班就剩下他一个,还断了腿,我去看他,他就是哭,说不知道回去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说啥,只能安慰他说元老院总会给他一口饭吃。他说他是为了光宗耀祖才来当兵的,现在这样回去,只怕老婆也找不到……”

    “唉,这都是命!”

    谭双喜无声的叹了口气。命!这就是命!光怪陆离,却又难以捉摸的命!

    他歪过头问隔壁铺的上士:“老马,你回去打算干啥?”

    “我?”上士压低了声音,“我打算申请退伍了”。

    “什么?”谭双喜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马上士和他一样,是最近才晋升的。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子弟,连里有了名的老好人,士兵眼中的和蔼大叔,军官眼中的木讷军士,居然在这时候要退伍。

    “打了两年仗,才挣到了这点前程,怎么想退伍的?”旁边的兵问道。

    “我家是渔民,家里这几年过得不错,我爹和几个叔伯们把老船都卖了,又贷了款,凑了钱买了条新船去深海捕鱼。特别来钱。就是人手不够,大家又没文化,做起事来也不得力。就叫我早点回去一块做。”

    “那不是可惜了……”谭双喜不觉惋惜起来。

    马上士翻了个身,换了下姿势,继续说道:“也说不上可惜。最早来当兵是因为村里派差,然后打土匪打官军,这都是保了一地平安的好事,咱不能躲。现在广东都解放了,天下很快就该太平了,到处都跟临高一样,可以太太平平的做工过日子。我就想吧,咱不是当兵那块料,在队伍里再怎么干也就是个军士,给我一个连长干我也不敢啊,我还是回去开船打鱼吧,我就是喜欢打鱼。”。

    一个士兵好奇的问道:“你就真的不想当军官?”。

    “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想挂着指挥刀,多威风。看着那个新兵蛋子走的不好,上去给他一脚。”下士夸张的语气,把附近士兵都吸引住了,发出一阵笑声。

    “可咱不是这块料。指挥一个班已经很难了,指挥百八十个弟兄,还不得手忙脚乱。这个责任当不起。”

    “说得也是。俺也觉得不是当兵的料!要是能退伍,早早就去寻个活计做!广州那边好多工厂都在招人。要不是不许退伍,我留广州招工了。”

    “退伍,你们想得美!”有人冷笑道,“以为把咱们调回临高就是不打仗了?”

    “要打仗就留在广东啊,千里迢迢又把我们运回去做什么?”

    “有啥内幕消息,快说说!”

    “内幕消息我是没有,不过大明丢了两广能就这么算了?”说话的士兵是连里的文书,“皇帝不得找补回来?我看这仗有得打了。回临高只是补充队伍而已。毕竟咱们这两年减员太多了,补了那么多回新兵都还缺员呢。”

    “可是连长上回还说想退伍的可以退伍呢。”

    “服役三年以上的和有过两次负伤经历的才能申请。看老马能不能退也不好说。”文书有文化,又属于连队里“核心”人员,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份量。周围立刻冷场了。

    “这回休整肯定要放大假,大伙有什么计划?都说说。”谭双喜对着周围的人说,暗暗想,这会不能冷了场。

    “我就想回家帮我爹开荒,他都说了好久了……”

    “我家里头给我说了个媳妇,要我去相看。合适了就过门!”

    “我想跟村里的二丫去逛东门市……”

    “排长,你呢?”终于有人提出了。

    谭双喜呵呵笑着答道:“休假肯定要先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大米饭咸鱼吃到吐。”这个答案引起了更大的一阵笑声,以伏波军的伙食供应,没有人会把这两样当作生活目标。“带我爹娘去东门市转转,在合作社吃顿饭,”谭双喜还是给出了他的计划。

第六节 未来的遐想

    “这都是小事,就没什么大事?”

    “大事就是相亲,老百姓嘛,就是这点大事了。”谭双喜说。

    “相中了就过门!”

    “哪有这么快!”谭双喜摇头,“先说相不相得中,然后再谈彩礼,这里头花样多了。”

    “讨个老婆,比考状元都难!”

    “现在比前两年可好多了,女子比以前多多了,彩礼也下来了。”

    军队里多得是血气方刚的光棍汉,一谈起女人就没个完。说起来,人人都想讨老婆,但是结婚的行情却是多数人承担不起的。

    “要是能在广东退伍就好了。我们在韶关的时候,驻地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对咱都有意思,还有人来问愿意不愿意留下的,唉!”

    说话的人似乎觉得非常可惜。

    “你咋不干脆留下呢?”

    “留下不就成逃兵了?抓住得枪毙!可是真有胆大的!联勤就有个兵跟着女人跑啦,发动我们都去找,找了一个月也没下落,便宜这小子了!”

    “有啥便宜的,为了个老婆把士兵身份给丢了。我才不稀罕呢。当兵多快活,以后退伍了也有个好去处。不比当人家上门女婿强?”

    “说得也是。就算退伍了也有个好前程。拿着退伍费再置办份家业,岂不美滋滋。”

    “如果以后再打仗,你还来当兵不?”

    “征召了肯定得来啊。不打跑了官兵和土匪,能轮的到你小子顿顿大米饭管够?再说了,征兵你敢不来?你想当非国民?”马上士说着,把自己的军帽扣在了那个兵的头上,“以后这队伍,靠你们喽。”

    眼看着话题又被转了回来,谭双喜狠狠的瞪了那个不开眼的兵一眼,然后继续打岔。“博铺那边都已经成了渔业合作社,你不加入合作社,准备单干?”由于经常支农支工,伏波军对于工农业生产的组织很熟悉。

    “合作社是买不起船的穷鬼才加入的。我家还没落魄到那地步。”马上士说着颇为骄傲。“我家和几个叔伯都有船,上次一起卖了家里的船合买了一条大渔船,是香港造的延绳钓渔船。夜里几百个吊钩放下去拖着走,一晚上能钓百十条大鱼。下面还有冰舱,装上一船冰,鱼钓上来马上就下冰舱。到港口卸货都是梆梆硬的。”看着大家都围拢了过来,听得聚精会神,上士不由得得意了起来,继续吹嘘,“绳钓的鱼品质比网捕的好得多,到了鱼市评级都是上等品,能卖高价。比小船拉网赚得多得多。”他说得口沫横飞,“就说上回他们去钓金枪鱼,都是三尺多长的金枪鱼,回到码头把直接切开,鱼肉就和最好的牛肉一样,是暗红色。不用做,拿刀切下来一块直接吃,那个滋味啊……”众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是不会和顺德鱼生差不多?”

    马上士白了他一眼,“首长都爱吃这种鱼!最好金枪鱼的都是给渔业总公司三十九室给收购走得。”

    渔业公司三十九室是办公厅管辖的,它收购的货色去向哪里不言而喻。

    “蘸点淡酱油,再来一点磨碎的芥末,吃起来跟牛肉一样油润,跟大海虾一样鲜、弹……”

    这番描述说得一干人口水直流。恨不得早点吃上解馋

    “……东门市有家东瀛人开得叫‘巴’的鱼生铺子,老板叫什么口将太的。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海南岛的生意好做,跑到东门市开了铺子专门卖鱼生。我家的货他也常来进,特别挑剔,还吹自己是‘仙人’……”

    “仙人?他算哪门子仙人?剐鱼仙人?”

    “仙不仙不好说,手艺的确不错。”马上士为自己的客户吹嘘着。

    “既然都出过好几次海了,船上也不缺你一个呀?”谭双喜好奇道。

    “渔夫当然不缺,长辈们的意思准备用赚到的钱加上贷款开个渔业公司,再买上两条船。问题是办了公司就得和衙门打交道――你们也知道,他们老一辈的最怕见官,哪怕是元老院的‘干部’也不成,所以就催着我退伍回去了。”

    “原来以为你是回去当渔夫,没想到是当大老板!”有人颇为羡慕。

    “诶诶,哪里算得上老板,不也是个打渔的。”马上士马上变得很谦逊。

    谭双喜原本觉得马上士只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这老实人还挺有实力的。当兵吃饷都穿一样的号褂子,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一说到退伍,各人的成色就不同了。

    自家也不是穷人家。家境在连队中属于中上水平了。可是和马上士一比就明显不够看了。说到底,自家也不过是土里刨食而已。

    正有些惆怅,忽然舱口传来尖厉的哨声,随后是哨兵响亮的声音:“向……长官……敬礼!”

    随着这一声传入舱室,连长排长班长们如同弹簧一般立刻弹了起来,大声吆喝道:“全体集合!”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跳下床站直了身子。

    上甲板的格栅门开了,从楼梯上下来三个穿戴整齐的身影,由于背光的原因看不清楚面孔。但是看样子应该是营长林福。谭双喜光着脚站在床边,立正敬礼,“报告少校!一连一排正在休息,请指示。”

    “稍息!”林福走近狭窄的甬道,附近的士兵赶快后退让出一条路来。林福在船舱了转了一圈,确认没有进行什么违禁的活动,很快下了命令:

    “全体整理内务,早饭后在博铺港口登陆做小休整,午饭后全营开进返回马袅堡,淄重留船上。”

    林福向连长们下完命令,转身出了舱,就在钻出舱门的一霎那,很多士兵都听到他自言自语的笑了一声,“还蘸酱油”。

    营长走后,整个船舱都忙活了起来,大家边忙活着个人清洁卫生边开着上士的玩笑,“你就扯吧,吃鱼不蘸醋蘸酱油。”

    马上士很是不服,辩解道:“营长肯定是没吃过,首长们都是这么吃得!”

    这时又传来命令,甲板开放,各连可以上甲板盥洗透风了。

    舱室里立刻一阵小小的欢呼声,因为海况不好,他们已经两天没上甲板了,一个个都憋坏了。

    人们争先恐后的穿上衣服和鞋子,拿着盥洗用品上了甲板。

    外面的天气好极了,虽然远处依旧飘荡着薄薄的雾气,海面却是一片澄碧,略带盐味的轻风吹拂过T800的甲板,洗涤着士兵们的身体,心胸为之一扩,像被洗涤过一样。

    几百根船索在风中抖动着,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动,因为风向的盥洗船帆并没有全部挂起来,但是几十米高的桅杆和上面悬挂的上千平方米的船帆在陆军士兵们看来还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甲板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多数都穿着睡觉的制式白色汗衫,有人就着主计兵倒出来的一勺勺的热水打湿毛巾洗脸,有人嘴里插着把牙刷,白色泡沫从嘴角不住的流下来。

    船舷两侧搭出的横木上蹲满了人,一个个脱了裤子拉着绳索思考人生。这种奇特的方便模式只有在天气晴好的时候才能进行。谭双喜嫌味道臭,一路挤到了船头才开始刷牙。

    船上并不限制使用淡水――毕竟是沿岸航行,但是人多,很多时候又不能上甲板,许多士兵干脆不刷牙不洗脸,每天咀嚼树胶作为替代。谭双喜也这么凑合了两天,今天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自己好好清洁一下。

    从船头可以看到整个船队:三艘T800和三艘护航的单桅巡逻艇,正在破浪前进。桅杆如林,风帆似云,只是看着就觉得十分的雄壮威武。

    “轰隆隆……”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声炮响,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炮声。

    甲板上的士兵们不由得愣住了:这里已经接近临高,琼州海峡早就是元老院的天下,哪里来得不开眼的毛贼会来这里找死?

    “是礼炮!”还是营部的传令兵小刘见多识广,从有节奏的炮声中听出了什么,“是海军来迎接我们啦!”

    随着船只前行,雾气渐渐散去,稍远的地方已经能看到一排模糊的船首轮廓,以及更远处的一排排桅杆顶端。陆军士兵们大多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各个默不作声的呆立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甲板上一片寂静,听得到海浪拍击船舷,以及船首启明星旗的猎猎风声。

    突然间,太阳把云层撕开了一个口子,金色的阳光立刻笼罩了洋面,海雾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十几艘单巡逻艇正成纵队迎面而来,帆樯如林,气势逼人。桅杆顶端的启明星旗帜高高飘扬。

    巡逻艇一面前行一面鸣放着礼炮,护航队的船只也开始发射礼炮。轰隆隆的炮声响彻在琼州海峡上空,一团团白色的浓烟弥漫着。士兵们一起欢呼起来。

    站在桅杆顶部的水手,忽然大声冲着驾驶台上的林福喊道:“少校!琼州海峡分遣队给你们发来旗语了!”

    他盯着对面来船,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喊了出来,“海军海峡分遣队向英雄的陆军战士致敬,欢迎回家。”

第七节 会议

    “子山,你可是我这里的稀客啊。”马千瞩笑着把目光从面前的文件上移开。

    随着话音一落,一位颇具风姿女秘书送来了茶水。

    原本马国务卿身边里从来不用女性工作人员,清一色是男性归化民。

    从前两年开始,他身边的女工作人员多了起来,不免引起了诸多元老的议论。有说他是“和光同尘”的,也有说他是避“性别歧视”之嫌。总之,原本那几位身穿领口扣得整整齐齐的深色棉布中山装的“大秘”都不见了。

    萧子山满面堆笑地欠了欠身,道了谢。端起茶杯象征性的嗅了下香味,“好茶啊。”见女秘书已经退了出去,这才继续说道:

    “马国务卿,前几天转发来的欢迎仪式方案……”

    “这事我已经批复了,没什么特殊的。多花几个钱,仪式搞得隆重一点。军队打了两年仗,军人荣誉这方面还是要给到位。”

    “欢迎仪式的方案里面,还差一个主持活动领导没定下来。我们筹备组商量了一下,还是要请一位大领导来才显得重视。”。萧子山说的大领导,指的是元老院主席,议长、国务卿和其之下负责具体事务的十二位主要元老。尽管萧子山也算是其中之一,但在正式场合,他从未把自己摆在这一序列里面。

    马千瞩自然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无非是要他来出这个风头。出风头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并无什么特殊意义,要不是要保持一定的“出镜率”,他真不愿意在礼仪场合里消耗宝贵的时间。

    “这事请王主席来主持吧,出征是他吹的号,现在凯旋归来,他来欢迎最为恰当。我们这场大陆攻略的第一幕,也到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马千瞩颇为感慨的说道。

    萧子山故意显得很为难的答道,“王主席最近都没空,他应了林元老,就是林汉隆,的请求,一起去了高山岭做光学实验,计划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林汉隆?光学实验?”马千瞩一时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心里冒出无数个疑问。

    “王主席是光学专业,虽然后来没有干本行,毕竟科班出身不是。两米测距仪的事情,林元老在BBS上求助的帖子让王主席看到了。我觉得为了一个欢迎仪式,没必要让王主席中断科研,还是让主要领导来就行。”,萧子山连忙解释到,特别是把主要两个字咬的很重。这个说辞既要有合理性,又要突出某人的重要性,是他想了半天的成果。

    果然这个成果很有效,马千瞩立刻认可了王主席科技工作者的身份,操着他一贯和蔼可亲的口音说“那我就替王主席跑一趟。”

    萧子山心里不免也得意了一下,“那我就照此办理了。回头把详细的行程表送过来。”

    大事已决,萧子山又喝了几口茶,扯了点有的没的,准备站起来拍屁股走人。

    马千瞩却抛出了一个话题:“最近一期的《启明星》看了吗?”

    萧子山自然是看了,每一期《启明星》开印前的清样都会送一份到办公厅来,除了总编辑丁丁之外,他是最早看到的人。

    “看了,看了。您是说最近大明有意议和的事情?”

    “没错,你怎么看?”

    “我是比较认同江山同志的看法的。大明是想和,只是还得打一仗。”萧子山说,“若是能成,对我们来说更为有利。”

    “争取到一个阶段的和平再好不过。”马千瞩眉头紧蹙,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的中央政务院的国务例会上将一些重大事情作了讨论和决议,会议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马千瞩又一次提起了“议和”的事。

    “……大伙想必也知道了,最近明国很有可能会和我们议和。”看到诸元老一阵骚动,他举起手止住了讨论,“虽然现在看来,双方都有议和的意图。不过战争还没有结束。两广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每天都还有零星的战报送来。干部和军人阵亡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虽然总体的战略看,我们是大获全胜。不过正如先贤所言‘胜利总是有代价’的,付出亦是巨大的。两年的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正在显现出来。财政上的赤字且不去说,光是社会治理层面上,很多问题都开始暴露。总参政治处和政保局社情处有详细的报告,无论是军队还是民众,都有厌战和不满的情绪,一线部队的纪律也出现了问题。虽然属于个别情况,但是长期以往,这种情绪散布开恐怕是不可避免的。大家要重视起来,下力气去消化。”

    “最近一线部队开始陆续回驻地休整补充。自然,部队回来之后应有的荣誉和奖励一概不会少。但是,前线和后方的巨大差异,战友牺牲带来的刺激,战场上留下伤痛……恐怕会引起一部分官兵产生情绪。希望大家都要重视起来。”

    “这个问题我们和总参商议过,东门同志准备提请办公厅,让临高警备营也戴上宪兵的臂章,如果不够的话,再动员部分海南本地的国民军部队。做到主要驻地及周边都配备足够的宪兵。我们警务系统也做了预案。”冉耀说道。

    马千瞩点头:“纪律纠察是一方面。重点还是要多做好心理疏导和落实优待,要让军人们感觉被尊重,被需要,这才是关键。”

    “我们民政系统已经专门下了文件,也做了预案。不过优抚这件事牵扯到的方面挺多的,最好能有一个协调机构来一期协调。”

    ……

    正经事情讨论完毕,大家已经开始扯淡的时候。萧子山提出了“欢迎仪式主持人”等一组等务虚任务,等着大家利索的决定下来,就可以去吃午饭了。食堂已经把工作餐送到了各位元老的办公室,毕竟没有什么大事非得要边吃边说的时候,大家还是倾向于留点私人空间。

    马千瞩一改刚才的严肃,乐呵呵的接话:“都是些必须去露露脸的事情,我看咱们就一起分分,就别一个一个过了。”

    说着把一摞子会议材料都拿了过来翻阅起来,把所有的会议名称都念了一遍,很轻松的给大家看了看文件的厚度,“还挺多的,咱们现在是税也多会也多。”

    “这个,我们的税不是多,而是少,大明那是太少了……”程栋又要发言了。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马千瞩赶紧打断了他的发言。

    “……荷兰商贸代表团,这种会见不需要拿到会上来讨论了吧,司凯德这个由你们商业口去接待吧,对荷兰人来说这就算够体面了。这又不是国事访问,要是什么威廉亲王来了再请王主席来接待不迟。”

    “马国务卿,我想提请您注意一下来得并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司凯德提出异议,“访问团是七省的重要银行家和一些大商人。虽然其中不乏VOC的股东,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一回事。还是请何影同志出席为好。”

    给你出风头你还不干!马千瞩暗暗腹诽,但是还是微笑着点头看向何影。

    何影这个“相”是诸相中最闲的一个,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在商业贸易部门兼职。这回听说有可以露脸的事,马上主动请战:“我可以去。”

    “……第4届高级警务培训班毕业和授衔仪式,这件事冉耀不能自己主持吗?我明白了,海军陆军的授衔仪式以前是邀请过执委会参加,这是来找平衡的。我的意见是以后各部门这种类似的晋升提拔,就在本部内进行,不要上升到政务院层面。”

    这话在与会元老中间引起了一致的赞成,除了文、王、马三人和在伏波军任职的元老外,类似授勋和授衔之类的仪式,几乎没有元老主持过,多少有些羡慕嫉妒恨,现在都取消了也就公平了。至于本部内搞个职衔或者嘉奖,过过领袖的瘾,也成了无需上报政务院的内政。

    “……马袅钢铁厂新工艺硅钢技术论证会,这个我知道一点,硅钢目前是我们科技树上的一个严重短板,目前量产的硅钢片放在旧……澳洲连废品质量都不如,卡住了所有电力设备的脖子,甚至还有电子工业,比如继电器……”

    马千瞩似乎被硅钢砸了后脑勺,滔滔不绝的说了足有五分钟的技术细节,好像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跑题了,这都是前一段时间去参加穿孔卡机器技术论证会学到的。”马千瞩又低头翻了几页文件,继续说“这个很重要,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萧子山急了,赶紧低声提醒道:“时间上有冲突。”

    马千瞩似乎刚刚反应过来:“哦哦,对。不要紧。论证会开三天,我最后一天去就是了。”他赶紧在笔记本上划了几笔,“还有个儋州工业园规划方案技术论证会,这个有点复杂,展总你说说……”

第八节 凯旋而归

    谭双喜终于踏上他日思夜想的土地时,并不是激动欣喜或者别的什么激动心情,而是在太阳下被炙烤了一个小时的烦躁不安。

    博铺虽然不是什么良港,但是作为临高的外港和直通百仞、县城的便利水路,使得这个聊胜于无的河口港较之后世有了极大的扩展。

    按照马千瞩的看法,博铺现在的规模和元老院在其上投入已经属于“很不经济”了。为了适应不断扩大的航运要求,专门建造了两条疏浚船对锚地进行疏浚,修建了按照17世纪标准规模宏大的人工防波堤,至于在港区不断扩建的设施更是耗资巨大

    从地理学角度看,只限于临高县本地来说,位于县域西北的后水湾才是更为合适的港口,但是发展的惯性和县西北本身存在的缺水问题使得博铺至今依旧是临高本地最繁忙的商业港。

    如此以来,博铺的拥挤程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运送一营回来的船队享有“优先权”,早早的就排定了泊位,但是因为卸载场地太小,随军行李太多,还是引起了混乱,引起了严重的交通堵塞。

    军士们在人群中来回叫喊着整理部队,好不容易全营在码头列队点名完毕,这才在码头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临时中转营区”。

    临时中转营区就是原来的“检疫营地”,因为临高的地位愈来愈重要,大陆向海南的移民检疫已经统一改在海口统一进行。这个庞大的营地只保留了一小部分作为“船员和商人检疫”。余下的部分就了军事中转营地,作为从博铺出发和返回的军队人员和物质的临时屯驻地。

    尽管军队对这个地方并不满意,钱水廷也觉得博铺寸土寸金的地方被军队占去了这么一大一片地方颇有微词,但是附近也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地点了。

    中转营地里,士兵们进行了简单的洗漱,不管你在船上有没有洗脸,全都重新洗。士兵们登船前的小休整时候已经理发洗澡剃过胡子,但是几天漂泊下来,胡子又长了回来,特别是个别络腮胡子的士兵,全给被联勤的军官揪出来剃胡子。

    谭双喜一边洗脸,一边咒骂着白白晒了半天太阳。不过敞开使用的淡水,还有热气腾腾的茶水还是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了。

    “注意!全体换常服!”

    随着营部传令兵送来命令,士兵们赶紧脱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常服。

    常服还是他们从海南出发时候发得那一套。这套常服除了出征的时候穿了一回,在潮州举行阅兵和其他军事仪式的时候穿过几回,基本就没有动过,一直随着大行李存放在联勤在潮汕地区的屯驻营地里。所以保存的还不错,不像战斗服也就是老的元年式,已经换了不知道第几套了。

    整理过仪容,换上常服,原本多少有些落拓的士兵们一个个又显得威武精干。总参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展开军旗!”随着命令下达,营连的军旗全部从保护套内取出,展开。红色的铁拳军旗,蓝色的启明星旗在微风中猎猎飘舞。

    “全营成两列行军纵队,依序开进!”

    随着鼓手和笛手演奏出轻快的行进曲,第1步兵营列队走出中转营区,离开博铺港,沿着公路向百仞方向走去。

    伴随着军鼓声,士兵们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公路上行进着。天气很好,文澜河波光粼粼,河面上不时有一列大发艇牵引的拖船开过,水手看到队伍鸣响了汽笛,有些活跃的士兵也摘下军帽向着大发艇挥舞,往往会带来更为悠长的汽笛。田地里劳作的农民,直起腰杆摘下头上的草帽扇着风,注视着长长的队列,有些胆子大的向队伍喊:“你们是从北边回来的吗?”。队伍中立刻有人答道:“是啊,我们打到了桂林。”

    谭双喜和身边的战友们对眼前的景象即熟悉又陌生,他喜欢当兵的生活,紧张而又充实,刺激又有成就感,但是这一次,他却感受到了平静生活的美好,曾经让他厌恶的田间劳作,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起来是那么的充满温情。

    前面不知道那个连起了个头,唱起离开军歌,歌声从队伍的前方蔓延过来。

    谭双喜和他周围的士兵也唱了起来,回家的喜悦和对这里的热爱化作了欢快的歌声和神采飞扬的眼神。

    队伍距离东门市愈来愈近,一座高大的彩门从道路远端浮现出来。粗壮的木制柱子,顶起了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有三个鲜艳的大字,凯旋门。

    凯旋门下簇拥着欢迎的人群,随着他们的到来,无数的鞭炮在两侧响起,随后大喇叭里响起了欢快的《当士兵们迈步回到家》。夹道欢迎的人们挥舞着旗帜和鲜花。彩色的纸屑和飘带从道路两侧的屋顶飘洒下来,尤如一场欢乐的大雪。

    “敬礼!”随着一声命令,军官们举手敬礼,军士和士兵齐刷刷的侧过头去行注目礼。

    警察以及临时借调来的国民军士兵在道路两侧维持秩序,随着命令一起还礼,群众队伍中的几个小孩随着领头孩子喊的:“向……长官……敬礼!”一起歪歪扭扭姿态各异的行着军礼,收到了士兵们一阵欢快的笑声。

    我们因何尔战?为了封妻荫子,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不是。为了元老院的光荣,不是。是为了保护我们热爱的生活,是为了让更多百姓过上这样的生活,是为了天下每个人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谭双喜以前还不能理解这番复杂的道理,现在,在经历了战场的生死,猝然回到正常的生活,他突然间懂了。

    在城区的这段路,队伍走的很慢,因为群众实在太多了。要不是为了食品安全和秩序考虑,禁止群众送食品给士兵,只怕行进的还要更慢一些。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妇孺和老人越过警戒线涌到队伍里来,塞给他们手帕、信件和各种小礼物。

    挤到谭双喜身旁的却是一个老农,拉住了谭双喜旁边的士兵,带着焦急和期盼交杂的语气问:“我儿子是八营的兵,他们撤下来了吗?”

    八营是在临高组建的,组建时候补充的新兵主要来自儋州和临高。看到同是临高出发的的一营回来了,自然会想到八营。

    士兵瞠目结舌,他根本不知道八营在哪里。

    谭双喜上前给士兵解了围:“老人家,我们是第三混成旅的部队,八营是第一混成旅的。现在各营都在安排休整,估计很快也回来了。你放心好了,一旅是广州方向的,他们拿下广州几乎都没有放枪,您的儿子肯定能平安回来,您就放心在家里等他吧。”

    老农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眼里的焦虑变成了宽慰,一个劲的拉着谭双喜的手说谢谢。谭双喜趁着敬礼赶快抽出手来告别了老农。一旅拿下广州固然没付出什么代价,但后来在治安战的时候损失可不小。

    “兄弟,你可以一定要平安回来啊。”谭双喜暗自言语,小跑着回到了队伍中。

    随着队伍走进繁华街区,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是学校组织来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挥舞着鲜花和旗帜。另一些是附近店铺的伙计和客人,这会都不做生意了,站在路边学着学生们的欢呼声一起用南腔北调的新话欢呼着。二层三层的商铺窗户也打开了,先伸出一面竹竿挑着的启明星旗,再冒出几张笑脸,以及挥舞小旗子的胳膊。有人大约是兴奋过了头,探出半个身子,几乎从楼上摔了下来,引得围观人群和士兵们一阵的惊呼。

    “千万别摔下来,因为这个死可就太不值了”谭双喜不由得暗想,在战场上,生命可以用来衡量一个山头一座城池的价值,但是在这里,生命是无价的。

    欢迎的人群里有许多人举着写着部队番号和姓名纸牌子,用焦急的目光探视着列队而来的每个士兵的面孔,试图从中寻找到熟悉的脸庞。但是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走过去,留给他们的只有焦灼和失望。

    大约是被看出来是个军士,不断有人上来拉住他,询问某某部队的情况。

    开始他还犹豫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后来围拢过来的人实在太多,吞吞吐吐的只会引起来人更大的焦虑,只好什么都说了。

    “你问得队伍不是我们旅的,他们去得是广西,我们最后去得是福建。”

    “梧州那边伤亡的主要是国民军,伏波军伤亡不大,您老就放宽心吧!”

    “鼠疫?我们一直在前线,这个我真不知道……”

    “符三进?哪个连的?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国民军大队的?他们不是我们一个序列的……”

    “掷弹兵连就在后面,你等会问问后面的兵吧……”

    “炮兵五连?在汕尾见过,明军怂的很,应该没事……”

    忽然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双喜哥?真的是你啊?!”

第九节 男女之事

    谭双喜顺着声音在人群里找了人,看到的同村的杨招娣,她和母亲张来儿是几年前从山东来的移民,假期回村的时候见过几次。其实他们的关系只能算是认识,但这会见到一个熟人,谭双喜还是感到十分的高兴。

    杨招娣和本地女孩子截然不同的长相,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却都快赶上谭双喜的身高了。她头戴一个大号草帽,身穿发白了的元年式作训服――这样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农场的职工。草帽下的脸蛋,不是本地女孩子那种由于长期晒太阳的黑,而是一种好看的蜂蜜的颜色。谭双喜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两年不到,这毛丫头长得这么水灵!

    杨招娣不知道谭双喜的想法,只有看到熟人之后的喜悦感。她挤过人群抓住了他的袖子,激动的摇了起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在他脸上身上扫过。

    “真得是你!我们还打赌能不能遇到!”

    “你怎么来了,不上学吗?”谭双喜的目光在女孩子身上溜了好几个来回。这女孩子发育的真好!尤其是……

    杨招娣兴奋的说道:“我已经高小毕业啦!中学没考上,上了农技夜校。现在在南宝的热作农场。今天农场职工都放假来迎接你们了。”杨招娣兴奋的说。

    “你爹娘呢,也搬去南宝了?”谭双喜有些惊讶,因为杨的父母都在马袅钢铁联合体下的职工,收入比在农场干要高得多。

    “他们才不会去呢!”杨招娣做了个鬼脸,“他们马上要北上了,听说是去佛山――要去造一个更大的钢铁厂了!”

    “真的?”谭双喜十分的吃惊,倒不是听说他们要去佛山有什么惊讶,而是一家人就要分开,杨招娣居然还没心没肺的乐得像朵花似的。再说一个十三四的女孩子,一个人在陌生地方工作,杨家父母倒也真放得下心!

    “你哥哥呢?”他想起杨招娣有个哥哥的。

    “他原本要去儋州的,但是后来被人劝了就没去……”杨招娣压低了声音,看了下四周,低声说,“咱们好我才告诉你的,儋州那边招人千万别去,给得工资再高也别去。工伤的很多。”

    “当真?!”谭双喜吃了一惊,因为前不久连里收到一个因伤退伍的兵,他信里就说他招工去了儋州。

    “比钢铁厂还多?”

    “嗯……不让说。”杨招娣说着又看了看四周,“双喜哥,你可别在外头乱说啊。”

    “知道,知道。咱懂纪律!自己人知道就行了。那你哥去哪了呢?”

    “他也准备去佛山了。首长说了,佛山那边要上好多项目,就是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谭双喜马上宽慰她:“佛山是和平光复的,压根就没打,现在还有国民军驻守,安全的很……”忽然他又想了什么,“你们在马袅那边的房子呢?”

    “租给新移民了。”杨招娣笑嘻嘻,“他们从大陆上过来,我们去大陆上,真有意思!”

    谭双喜突然反应过来,她肯定有什么别的重要的话要说,于是打住话头看着。心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紧张还有点小期待。

    杨招娣一改刚才的口齿伶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看着杨招娣欲言又止的表情,谭双喜心脏都快飞了出来,在潮州顶着明军炮火进攻山头,在广西深夜里奔袭桂林,都没有这么的紧张。

    “双喜哥,俺想问问……”杨招娣扭捏起来,声音越来越小,“咱们村的小李哥,也在你们营那个,俺的山东老乡,俺没看到他?是不是错过了”。

    谭双喜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谭双喜表情扭曲尴尬,杨招娣的面孔抽搐了起来,不由自主用手捂住了嘴,眼中闪动着慌乱,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好在这会谭双喜已经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说道:“他,他还活着,就是这里被捅了一下子……”说着,在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

    “……不过人没事,做了手术,如今还在香港的医院里休养。重伤怎么也得休养一两个月。过些日子他就能回来了”。说完连忙比划了一下队伍行进的方向,意思是他要去追赶队伍了,忙不迭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心里暗暗的骂:“还是小白脸好,居然伤成那样都有女人惦记,那一刀怎么不再往下一点呢。”

    百仞大体育场在庆祝两次反围剿的仪式和之后的历次“盐场杯”橄榄球赛、大区足球联赛中,暴露出早期设计建造粗糙的问题。观众席距离内场太近,垂直高度差不足,后排观众视野很不好。而更大的问题是,堆土而成的主席台缺少威严感,后期维护也特别麻烦,雨季过后总有崩塌的危险。

    借着这次部队凯旋欢迎仪式,元老院批了一笔预算把大体育场重新改造了一番。看台被改成了一圈二层建筑,相当于在一层的房顶上搭建了斜坡看台,主席台和伸展出来的双翼更是高出其他看台一层。

    主席台中央被加高了半层,布置了发言人的位置,在这里发言可以俯视全场,独享欢呼和崇拜的目光。在发言人的两侧各有一片座位,不需要坚守岗位的元老们正襟危坐,尽可能摆出奥运会开幕式的各国元首做派。然而,也并不是每个元老都喜欢走严肃认真的路子,一批酱油元老们就一边虚应声势,一边开始小声的八卦起来。

    八卦的内容主要是“议和”和“议和”之后的人事安排。这也是元老们最关心的问题。

    说是要议和,但是和平并没有真正降临,总参还在继续编纂着作战计划,包括防守和反击的。

    议和虽说是八字没一撇,但是有关议和的流言蜚语却已经漫天飞了。从议和达成的模式到议和可能会带来什么新局面……各式各样,不一而足。其中流传的最为广泛的讨论最热烈的就是“和亲论”。

    有关“和亲”的说法,其实由来已久,最早是有游老虎在南海咖啡馆的军官俱乐部里说得:“要议和老子就一条件!得娶个公主。”

    这原本算是游老虎的人生理想之一,没想到一句戏言居然越传越神,细节越多。发展到现在除了“议和一成,崇祯就会选一个宗室的女儿以公主的名义嫁给文总\/马国务卿\/王工”之外,居然还出现了“崇祯欲纳髡女为贵妃,以彰显和谈诚意”的传说。

    自然了,这倒也不算是完全空穴来风。

    因为从京师站传来的《每月情报汇总》里提到:明廷已经决定加赋粤饷,在大方向上确定了“剿”的政策。然后有藩王上疏:真髡久居海外,归来多年却不上表内附,虽属狂悖,到底是华夏苗裔,请皇上在剿髡同时,招揽真髡降人。髡贼长于器械制造,生聚财源,聚敛有方,正是天朝急缺人材。择地安置,再请皇上纳一二髡女为后宫妃子,以安海外来人之心。

    这种近乎扯淡的奏章,从皇帝到大臣,朝廷里谁也没当回事。京师站也仅仅是作为材料,放在了报告附录的《本月奏疏合辑》里。没想到在到了临高反倒成了一个热点。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元老院头头们已经初步达成了协议,准备用“和亲”的方式来争取“议和”。连去和亲的妹子都已经圈定了好几个了,其中排名第一的便是张允幂,其他候选人员中包括她的闺蜜林子琪、钱朵朵……连带着钟小英这个严格说来并不算小元老的也成了名单里的一员。

    一时间但凡家里有十三四岁以上女儿的元老家庭人心惶惶,纷纷去找办公厅“要说法”。萧子山一时懵懂,心想这是哪里来得脑洞。只能拍胸脯保证说“绝无此事”。最后还专门让王洛宾撰文,在《一周要闻》上发表有关议和讨论的相关文章

    ,专门就此问题表态,表示绝无此事。这件事才算渐渐平息下来。

    此刻,在主席台旁元老坐席上有人正为一度成为热点人物的小张元老愤愤不平。

    张柏林试探的问:“东总秘书,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东门心里一时间猜测了几个方向,“又是和亲那档子事?就是扯淡……”

    “我也知道是扯淡,是有关她的个人问题。”

    “知道了。”东门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心想你还真是念念不忘,贼心不死啊。

    “我听到传言,说小张……和刘市长关系走得很近。就是那种近。”张柏林表情有些扭曲。

    东门明白他说的“近”是哪种,往后靠了靠:“你这从哪儿听来的?”

    “前几天我去城里办事,在大世界那一块,从两个应该是当地干部的闲聊里,听到的。”

    “所以你觉得这事是真的?”

    张柏林摇摇头,“我不确定。毕竟这也太,太……”

    话说得犹犹豫豫,很没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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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张柏林说了两个“太”也没找到非常合适的词。最好用一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来形容。

    但是他马上选择了更有杀伤力的道德制高点:“刘翔这个人,生活秘书搞了好几个,孩子都有了。说起话来爹味十足,油腻的不能再油腻,小张嫁给他?!”

    东门吹雨心想这心里话你说出来不大好吧。虽说在他看来张允幂看上刘翔的可能性并不见得比看上他更大。但是小张这几年在地方锻炼,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主政一方的气势,刘翔呢,也是元老院银河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未来的大区区长或者“相”都在射程之内了。

    若是小张是个颇有野望的女人,走通过联姻的模式来走强强联合的路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这种可能很小而已。至少在东门吹雨看来张允幂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些只能算是臆测,毕竟谁也不知道张允幂内心的真实想法。

    东门斟酌了一下:“柏林啊,小张学生的时候,喜欢穿着漂亮的衣服唱唱跳跳,做个偶像,这是年青女孩的特权,但偶像终究是要毕业的。小张,已经毕业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小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和谁走得近,喜欢谁,是她的个人自由,元老人人平等。”

    “我明白,我明白。”张柏林急切的说,“可是,我就是不气是顺。允幂是厌恶你,你完全能接受。你的脾气没时候是冲些,但你是是是讲道理,你当然没选择的自由,大张和别人谈朋友那事你完全接受,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刘市长?你看期日姓刘的孙子利用工作之便,骗了大张!”

    东门吹雨劝道:“谁说张柏林和刘市长耍朋友了,他那是是有中生友吗?”

    “广州都那么传……”

    “那是谣言,我们是不是工作关系往来少了一些吗?”

    “元老院总共就500少个脑袋,而且还是是所没人都得去干行政工作。等到控制区域扩小,到时候小量空缺职位,连酱香元老都得硬顶下去,哪怕是只能按部就班的守成型人材,恐怕都填是满空缺。没有没隋君的所谓支持和帮助。大张至多混个小区领导有问题。”

    东门摊摊手:“那是就结了?没有没刘市长的支持,大张都会成为小领导。你又年重,没的是机会。”

    那条路是士兵们最为陌生的,期日是对张允幂那样的老兵来说,百仞到马袅的道路我走了是知道少多回了。部队“支工支农”的时候,小部分工作地点都是沿着那条道路开退抵达的。甚至那条道路本身也留上了我们的汗水。

    在两广战斗的日日夜夜,每个倒在我身边的士兵,突然一瞬间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救你……”一个兵胸后冒着血,嘴外喷着血沫,两手在空中乱抓。

    谭双喜就像有听到似的,继续发泄着是满:“对,我明秋现在是广州一般市的市长,封疆小吏。因为工作关系,还能天天在在大张面后展示我这所谓的政治下的手腕和能力。跟着隋君,是论是现在还是以前,能没很少政治下的支持和帮助。

    县道下人来人往,人们成群结队的簇拥在路旁,看着部队的返程,是断的没人打听消息。行退的速度一直慢是起来。一直到午前才抵达马袅堡。

    “他既然厌恶你,就要怀疑你嘛。再说那些都是谣言。你只要打定了主意,别人是有办法动摇的。”

    谭双喜还是是忧虑。“你另一个怕,期日那传言都期日在归化民干部外传开了。怕你一时顶是住压力,让刘市张给顺水推舟了。”

    海军人民委员刘翔,站在百仞小体育场主席台下最拉风的位置。环视了一圈看台下穿着纷乱的学生和规划民工人,然前俯视着场内的几个纷乱的伏波军方阵。我应何鸣的请求,退行了简短的发言,有非是些再接再厉争取更渺小的失败之类。刘翔心外并有没少多激动,也有没少多喜悦,海军人民委员刘翔永远的留在金门的海面下。留在那外的,只是一个进休的后海军军官。我还没向元老院提出了辞呈,辞去海军人民委员的职务,以前在香港海军军官学校当个教官,教书育人度过残生,为未来的海军奠定基础。

    澄迈小战的时候作为民夫下了后线,参与了运输弹药和救治伤员的工作,战场下的硝烟和鲜血,激发了我的血性,火线参战。在土堤下和官兵搏斗,抢运伤员。这个时候,我的想法非常期日,再也是想过从后的日子。

    回到马袅堡,就算是回家了。食堂早就预备坏了冷气腾腾的饭菜,鸡鸭鱼肉应没尽没,而且是自助餐的模式,想吃少多吃少多,管够。连平日外是能喝得酒,那回也是敞开供应,成箱的文澜河啤酒,只要有喝趴上,随意。

    “你期日怕,大张一时间有想明白,让刘那孙子乘虚而入了。”谭双喜一脸担忧,“等想通了,明白了,还能捅那货是成?”

    “……你们都是来自七湖七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你们今天还没领导着没整个海南和广东,但是还是够,还要更少的资源,以及更少的人跟你们走在一起,才能取得全国的解放……“。

    虽然“处理”什么营外有说,但是小家心知肚明。防着夜间骚乱。

    “排长,连长命令他到达营地前去见营部开会,没新任务。”一个传令兵从队伍后方跑过来,把隋君云从两广拉回到了临低的和平世界中。隋君云借着回复传令兵,整理了一上自己的情绪,此时欢迎仪式期日期日,看台下仍然没是多欢呼的人群,但主席台还没有没人了,后面的队伍还没结束整队开出体育场。

    张允幂有没像其我人这样小吃小喝。作为代理排长,我和所没连排长都接到了命令,要保持糊涂,那样夜间没事时期日随时处理。

    “可这又怎么样?有我明秋的支持和帮助,大张还是能出头了吗?!

    从后在明军外当过兵的人说,那叫“营啸”,半夜外没人做噩梦发狂嚎叫,全营都会跟着闹起来,还没相互砍杀践踏的。过去张允幂我们只觉得是“故事”。毕竟我从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张允幂到达驻地还没是黄昏时分了,从百仞走到马袅那点路程对于惯于行军的士兵们来说是值一提。何况我们还是走在一马平川铺设过的道路下――那可比在两广走得“官道”和各式各样的羊肠大径弱少了。

    隋君云站在百仞体育场的中央,被几万人围绕欢呼的感觉,让我没点微醺。那辈子没那样的荣耀,值了!两位首长的讲话我听的很认真,从七面四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很难让我是认真。

    马袅堡也摆开了欢迎的阵势。第一营留守队和先期送到马袅陆军医院疗养的伤病员都到营地门口来欢迎,战友见面,分里亲冷,打听起那一路的近况和熟人的消息,既没惊讶和低兴,也没悲伤和嘘唏。

    张允幂又想起了早下行军时一闪念的想法,你们因何尔战。我原是从广东来得难民。净化之前因为会晒盐分配到了马袅落户。

    忽然,场地外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打断了看台下的窃窃私语,元老们也跟着虚应声势的鼓起掌来。

    “为什么?”谭双喜是解。

    东门吹雨想:张柏林那事,明秋有戏,他也有戏!

    “你明白他对大张的关心。”东门停顿了一上。“你个人的看法。他想到的那些事,大张还没想到了。至于会是会在一时间被刘市长的‘优势’给迷惑,是大心下了贼船,你觉得,是会。”

    战前新兵连在澄迈远处训练,组织小家去参观明军的澄迈小营,没些澄迈的百姓被请来给我们讲述当时的经历。一个男人痛哭流涕的描述,你的丈夫当乡勇守城,却被官军拿住砍了头,当作伏波军的首级报了军功。没个老头哭喊说,官军败走之后,把我家外都抢光了,还尊重了我的儿媳妇。我便暗上决心绝是能让官军再踏入那个新家乡,让家人被砍了头拿去报功。那个信念支撑着我参加的军旅生涯,但是到了北下的运输船外,我又再一次的结束迷惑了,那外是是自己的家乡,你为什么要去“解放”那些和你是相干的人呢?今天早下,在文澜河畔,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为了保卫家乡的宁静生活,我真的愿意豁出去性命;但似乎又有没,但北方呢?广东广西,甚至更远的小明土地呢?坏像有这么值得吧。

    “是为什么。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不是期日大张能想明白,刘市长所谓的‘优势’,只是那一段时期的普通状态。”

    从一条勉弱不能通行车辆的简易公路,到铺装着煤灰砾石,崎岖的足以让马车重慢驶过的小道,其中没过少多次的变化,真说得下是“日新月异”了呢。

第十一节 值夜班

    直到两广征伐开始之前,全军整军备战,他才真正遇到这样的事情。有士兵半夜里突然跳起来穿上军装尖叫着要“战死沙场”,还有人夜里坐在床上,似睡非睡木然的嘟哝着着:“我不去……我不去……”

    到了战场上之后,这样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不过,并没有发生传说中“互相砍杀践踏”,但是总有士兵有各式各样的癫狂表现。及时叫醒之后大概率是能恢复正常的。也有的就这么一蹶不振,再也拿不了枪。最后不得不后送香港治疗。

    部队回到营地,按理说这会算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回家”了,人会真正的放松下来。但是那几百个日日夜夜累积下来的恐惧、愤怒和憎恨汇聚起来的情绪,很有可能会乘着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

    关于营啸的问题,当初谭双喜提升下士的时候在教导队听过精神卫生所一个邓科长主讲的课程,虽说听了个云山雾罩,只知道是什么皮踢什么弟、“癔症”、“群体无意识”之类,但是他还得知了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营啸中的践踏砍杀很大程度上是有人借着“营啸”之机故意为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虽说知道了营啸是怎么来得,但是军官军士们听到这个词依旧头皮发麻,三四十个人的大宿舍里,有人半夜嚎叫,就算没引发骚乱也够瘆人的。

    “大伙睡觉,俺们值班,真够受的。”马上士在值班室里就着刚泡的浓茶说道。

    “也没啥,这几天船上醒了睡,睡了醒,我算是睡饱了。干脆晚上凑一局?”他做了一个摸麻将的手势。

    “凑一局?”马上士嘿嘿笑了笑,“休假的命令还没下达呢!值班时候打牌,你这是准备蹲禁闭室啊。”

    “你这觉悟,不继续当兵可惜了呀。”谭双喜笑嘻嘻的说,“打不了牌,就只好摆龙门阵了,”说着从挎包里掏出包烟来,“来来,浓茶配烟,值班口粮!”

    马上士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一条烟:“抽我的!”

    谭双喜也是个老烟枪,一晃眼笑道:“你个吊路灯的!这不是军供大生产。是白圣船呀!这玩意军官平日里都舍不得抽,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

    “怎么叫搞,难不成我还是偷来得。这条就算是我送你的,你留着慢慢抽。”

    “你这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有鬼。”谭双喜没有拆开香烟,自顾自的从兜里拿出军供的大生产点着了,“说罢,有啥事?”

    “掷弹兵连的马奎你认识不?”

    “知道,知道。”谭双喜点头,“又高又壮一小伙,去年才补进来的。你亲戚?”

    “出了五服的一个兄弟。他家原是文昌的。这不补进来一年多,小伙子也拿了一枚二级勇气章,正好营里这回要大规模晋升,他也是晋升上士的候补。”

    “这不挺好吗?”

    “你也知道,这次提上士,够条件的人很多,他就一枚二勇,不够硬。”

    谭双喜点头,原本二勇很少见。和平时候能拿到的多是二、三级的优异服务章。勇气勋章得参加过直接军事行动才有资格获取。原本得到的人很少。但是大陆攻略之后二勇突然就普遍化了。现在全连不算离队的伤病员和阵亡追授,大概有三分一的人都有二勇。光这一条的确不够。

    “要说年资呢,他倒是差不多。不过又不够资深。”马上士说着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我找人盘了盘,他还少一个章。”

    他找什么人盘不问可知,大概率是营部的文书。他对各种规章条例授奖标准之类的门清。

    “……这次回来大休整,还有一次评奖,是对整个战役期间表现的综合评价,发一二三优服章。你也知道,只要有二勇,拿一个三优不成问题。”

    他的眼下之意谭双喜明白了,如果只是个三级优异服务章,马奎还是没法脱颖而出。必须更上一层楼。

    但是二级优异服务勋章每个营是有额度的,这里头功绩昭彰的好说,服役时间长,参加的战役多,“近战章”拿得多,或者得过更高级别的“先登”“夺旗”的章……自然排位就在前头这些是硬指标,谁也比不了。余下的要看“服役表现”。这就是操作空间了。

    马奎的具体情形他不知道,但是马上士这番话,说明他在硬指标上是有欠缺的。这个二优势在必得。

    评奖这件事,各连的军士有很大的发言权。毕竟军官不是天天和士兵打交道,军士才是。士兵的情况,军士最清楚。

    当即笑道:“我当什么事,这也不算什么。不过营里头军士好些个,再说我和他又不是一个连……”

    马上士胸有成竹,“不碍事。你就说能不能办吧!”

    “没问题。”谭双喜知道他说到这份上多半是已经打点好了。

    “爽快!”马上士翘起了大拇指,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份恩情,马奎不会忘记的。”

    “小事一桩。”谭双喜说着拆开了马上士的烟,取出一盒拆开,吸了一口,赞叹道:“好烟!比军供大生产强多了!”

    “你喜欢就再拿一条去。”马上士眉开眼笑,从挎包里又拿出了一条。推到他手边,“以后马奎你多多照应。”

    “我哪有这个本事。”谭双喜赶紧谦虚道。

    “你就别瞒着了,”马上士略带谄媚的笑道,“听说你马上就要申请候补军官了。”

    “这不还得申请吗?再说这乙类文凭也不好拿。”谭双喜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会大休整。要能休上三个月,我就去报个补习班。争取拿下来。”

    “这个我倒知道。”马上士有些神秘地说,“大休整是肯定的了,全体放假三个月。只是还没有宣布,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退伍的事也定下来了,相关文件都下来了。”

    “这么说,真得要不打仗了?”谭双喜有些失望,不打仗他就算当上了准尉猴年马月才能晋升。

    “小道消息说朝廷想议和,”马上士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不知道真假。不过符合退伍条件的人不多……”

    说到这里他大约觉得自己透露的太多了:“谁知道呢!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部队要整编了。”

    “整编?”

    “休整完了就开始整编。”马上士说,“这两年打仗打下来,人换了不少,编制也有点乱了。上头要重新整编队伍了――退伍也是整编的一部分。”

    “既然是整编,就是说仗还有得打了。”

    “仗还怕没得打?”马上士忽然一笑,“崇祯不还在当皇上嘛。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元老们能容得下?”

    “说得是。”

    “打仗挣个出身,好事。不过,打仗是要死人的。”马上士盯着桌子上的马灯,幽幽说道,“自个死了也就罢了,就怕带累手下的兄弟。我就是心里头过不了这个坎。”

    “自古刀枪无眼。上阵各凭天命。也不是你老哥一个人就能左右的。”谭双喜宽慰他道。

    “不说这些。”马上士笑着摇了摇头,“老弟这回去相亲,有对象了么?”

    马上士是军士中为数不多有老婆的人,他这个老婆和他一样,也是疍家出身。十几岁就成婚了。所以马上士年龄不大,家里头孩子已经有了三四个了。当初来当兵还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养家。

    “要有还相啥亲。”谭双喜苦笑道,“我家里条件一般。要不是提了上士官,媒婆都不愿意上门。家里捎信说,本地姑娘都不愿意嫁当兵的,这回也是村里出面,要不然大概连愿意来相亲的都没有。”

    不愿意嫁给当兵的无非是“怕阵亡”“怕伤残”。当兵还意味着夫妻分居,要驻地在家乡附近也就罢了,现在“海外部署”愈来愈多,分居时间愈发长久了。

    “……我爹说,也怨不得人家女子不肯嫁,鹊桥相会也一年一回呢!你们一去大陆就快两年了,哪个女子愿意守这活寡!”谭双喜叹道,“我还真羡慕你这样能退伍的。回去正经操持家业。我也不求发财,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一家人挣个温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成。”

    “别说这没志气的话,打渔种地,那是没法子的人才干得行当。你比我年轻,军功也多。在部队里大有前途。”马上士开玩笑道,“说不定以后就是个大首长呢!”

    “唉唉唉,你少拿我逗乐子。首长那是元老。我算哪门子葱?以后能当个营长就满意了。”对于谭双喜来说,林福就是他的最大的偶像了。

    “要是这回相亲成了,别忘记请我喝喜酒。”马上士眨了眨眼睛,“你摆酒用得鱼我都包了,保准是货最好,价钱最低。”

    “八字没一撇的事。”谭双喜摆了摆手,他望着天花板,幽幽说,“活蹦乱跳的从战场回来,又有了当候补军功的机会,就算够走运的了。不敢有太多非分之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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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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