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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txt下载     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二节 融资(十七)

    这个问题周围其实前一段时间也很迷茫,他只跟刘翔见了两次,却难以深入讨论。主要问题,周围觉得,一是税收问题,二就是这个“主营业务”了。你要说满世界开矿、开种植园,这些东西难道非要南洋公司才能做么?至少澳宋现在并没有说,对外开拓必须通过南洋公司啊!那你又要广州的资源,最后总部都不在这里,更别说交税了,那广州的资源为什么一定要通过你走向外面呢?

    而昨天那通电报,帮周围打通了思维桎梏,他仔细研究了刘翔最近的公开发言,发现他最关心的就三件事:促进就业、纸币保值、粮食安全。

    其中粮食安全是非常隐性的,因为疫情结束后,刘翔就开始亲自监督春耕备耕工作了。他对大户们三番两次开春耕动员大会要求他们保证自己田地的水利设施运作,尽快开展春耕活动;对元老院实际控制的官田、无主田和可开拓荒地,则大量动员和雇佣劳力进行整备,并准备按天地会的建议提前进行春耕春播工作。如果没有得到“大旱两年”的信息,那么只会认为这是刘翔“勤于农事”、“重视农业生产”,甚至会认为是一种作秀或者胡闹——换了没摸过的新稻种,还提前下播,这不是胡闹是什么?!但周围现在知道了,这是要抢在大旱之前收一波三月半的早稻!

    早知道他这么着急粮食安全问题,那我前两次跟他说什么钢铁工业、化学工业啊!昨天才知道,就在自己去佛山考察的这几天,他老刘居然把工业口要玩大炼钢铁的几位给劝走了,让他们“考虑一下佛山或者三水这样有潜力的地方”!我这南洋公司本来也是准备在越南南部打响第一炮,我直接开腔不就行了!

    周围现在听到刘翔发问,胸有成竹地回应道:“老刘你肯定知道,这历史上的东印度公司,最牛的地方在于把殖民地国家当资产在那儿运营。我先不说这远期目标,就说最近吧!”

    “我们准备统合资源……”说到这里,周围用手指在桌面上朝着刘翔戳了戳,意有所指地说到:“以原来平秋盛留下的金兰湾据点为根据地,直接拿下越南的南圻,也就是你常说的,林邑国!”周围知道刘翔作为一个工科僧,却对汉代历史特别有研究和兴趣——大概是姓刘的缘故——因此,他投其所好,故意用了个汉代的古地名。

    果然,刘翔听到这个古地名,眼睛一亮!

    “哦?”刘翔很感兴趣地追问了一句:“这块不是被越南吞并了么,那你们准备怎么对付越南啊?还有,我记得柬埔寨对这块也是有统治历史的,他们的宣称权也得考虑考虑!”

    呸!p社狗都该枪毙!周围心中暗骂了一句,嘴上热情地回应道:“嗯,咱们南洋公司确实没有建军和外交的权力。但,我们一旦建立了殖民地,就有理由组建‘民兵’自卫,一旦发生武装斗争,我们就立刻向中央求援嘛……”

    接着,周围就开始兜售他的殖民计划。

    南圻在柬埔寨和越南的几百年争夺之中,已经大量流失了人口。越南南方政权才刚刚把这块地吞下不到20年,但与北方政权的“正统之争”持续不断,导致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精力整合这块新纳入的土地。通过东南亚公司的工作汇总来看,平秋盛在金兰湾扎下的钉子已经很稳固了,周围又没什么有威胁的力量存在,完全可以来一波强行移民,照着当年某天选民族在某圣地玩的那手定居点计划的模版,先把殖民地开起来。

    整个计划中,广州需要出殖民者――没有这就别谈什么殖民地,而殖民者并不能全是流民,他们最好能有一种凝聚核心,正如白皮们搞出十三州是基于他们共同的宗教信仰一样。而眼前的刘大府,经常鼓吹汉代的《迁陵邑令》,时不时在非正式场合用这玩意威胁不听话的广州士绅。自己这个殖民地,说实话,真不介意来个整族流放……甚至可以说,在元老院核心领土上属于落后生产关系的宗族组织,在殖民地范围,算得上是先进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代表了。

    然后是转业军人。因为两广周围的扩张性军事行动正式宣告结束,按照计划,大量军人即将转业,但这些转业军人并不会全部填充到干部队伍里去——那样会造成军转干部比例过高,对干部成员结构的健康性造成威胁。军转干部优中选优,其他的人在尽量回乡安排就业的情况下,周围认为可以单独成立一个什么安保公司或者垦殖公司民兵队――黑水白水黄河水都行,吸纳那些已经适应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并不会安心种田的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此外我们对缅甸的勃生也有一些设想,但是这靠南洋公司的力量恐怕做到,需要各部门的配合――当然还有军队。”

    最后则是维持这个殖民地体系前期运转的,钱财和物资。以前自己就在这块没想清楚,又透露了玩金融手段的想法,让人觉得自己就是带着恶意来的。现在,搞清楚了刘翔的需求,那么自己该怎么开口,就有底了。

    周围进入了状态:“我们按不同的筹款时间,设计了不同的筹款预期。最急切的就是一个30天内筹款20万银元的方案……”

    其实周围自己的小伙伴,自己看过的那五篇“行卷”中关于筹款的两篇,还有粗粗读过一遍的楚河的方案,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他们之间的区别无非是债券和股份谁为主,先推行哪个,筹款活动的期限、成本、目标各不相同。至于具体的手法,也无非是“当当当”和“哄哄哄”――当然也不乏“骗骗骗”的要玩成传销的提案,但这种必然被否的玩意周围提都不会提。

    周围现在对刘翔提出的这个方案,就来自于当初支持他的小伙伴。当然,现在他是不会这么说得,正式的提法是“以楚河的方案为基础,根据南洋公司的经营需求和实际状况,经过增删修订而成。”

    “关于筹款的方案,因为主要是基于楚河的提案。具体的各项考虑,他比我要清楚的多,我建议请他来向你说明一下更为合适。”

    楚河既然是这次风波的主角,自然也是周围重点“安抚”的对象。说到底,楚河是因为“被忽视”,这么商业吹捧一下,多少能给他消消气。

    “也好。”刘翔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既然将来还要继续合作,这个人情可以做――而且他个人对楚河的一些思路还是颇为赞赏的。

    楚河刚吃饭,正打着饱嗝在市政府的“花园”里晃荡消食。这次“路演”实话说他对自己的表现不够满意――太仓促了!

    至于联合提案的内容,实话说他也略略有些脸红。

    虽说有很多不上台面的东西并没有在路演的时候说,但是内容却是实实在在的放在了草案里。他简直无法想象刘翔等人看过之后的表情。

    “有些东西,实话说也太过了。”楚河心想。

    正在沉吟,有个归化民办事员悄悄来到他身旁:

    “楚首长,刘市长请您到小会议室去谈谈。”

    “噢?是请我?”

    “对,还有周总也在。”

    刘翔单独约见他倒不算太意外,毕竟自己是“七君子”的发起人。但是周围也在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刘翔要当和事佬?

    要不要去呢?楚河不觉有些踌躇。但是转念再一想,反正刘翔也在,又不是自己和周围单独会面。

    “我这就过去。”

    他刚一走进会议室,周围便站起身来主动握住楚河的手说道:“你就是楚河元老吧,久仰久仰!你的提案我昨晚都看了,真是久旱逢甘霖啊。我就恨不得立刻就和你谈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刘市长说你这会有些时间,我就马上过来了!现在方便吗?”

    楚河见他闭口不谈秘书的事情,当下心照不宣,就坡下驴,也家客气道:

    “哪里哪里,我才是久仰周围元老大名,这南洋公司成立,周老兄功不可没,今日一见真是相见恨晚呐。”

    “哈哈哈哈,老弟过奖了,我看了老弟的提案摘要,我看老弟说可以一个月筹资三十万元,融资成本低于4%,要是真能实现,那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我个人对这个方案是非常认同的,不过这筹款主要是在广州进行,刘市长也正好在。不如就麻烦老兄详细谈谈。”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心里mmp,嘴上商业互吹结束。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刘翔急速翻的一个白眼――这年收益率相对于现在广州市面上的拆借利率来说实在太低了。虽然现在广州的市场不太景气,利率偏低。但就是一般的私人借贷,按常用的九出十三的利率算法,利率可就有44%了――这还是债权人老老实实的只取利息不出花样的前提下。

第三百一十三节 融资(十八)

    元老院现在明文规定的最高借贷年化利率是25%,超过了的部分司法上不予承认,若是落于明文上超过了这个数,甚至会对出借方进行处罚——但那也比这高多了。

    但是楚、周二人显然对刘市长的白眼视而不见。也许是没看见,也许是某种轻视:

    论当官也许你牛逼,但是轮到割韭……搞金融,你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楚河这会很是谦虚,完全没有前几天兴师问罪的意思:“其实我的方案也没什么特殊之处,想来很多人应该有更优秀的方案……”

    “唉唉,你先说嘛。”刘翔有些不满,心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假模假样干什么?

    周围也立刻表态:“楚元老的方案我看了,非常有见地!很有启发!”

    楚河说:“这个方案我原本准备在接下来的会议上具体阐述的,既然两位这么有兴趣,我就先来说明一下。”

    说罢,他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大有站在投影屏前准备路演的架势。

    沉吟片刻,楚河转向周围,问道:

    “周元老,请允许我先问个问题,元老院是否禁止南洋公司发行债券?”

    周围楞了一下,心想你这方案和元老院有毛关系?!但是他并没有仔细看过楚河的方案,只知道他的方案是基于债券的。

    在企划院发给他的文件里,对如何融资并无明确的说法,发行股票与其说是某种授权或者限制,倒不如说是股份分配的指示精神。

    他想了想,说:“这个嘛……这个问题元老院并未明说,元老院只给了我许可南洋公司发行10万股股票的文件,具体怎么发,属于什么类型都没有限制,债券问题没有提及。”

    “那南洋公司打不打算发行债券呢?”

    周围心想我打不打算有什么用,发债这事元老院既未禁止也未允许,如果提议要发,按理说是什么问题的。

    “股债并举是我们的一贯方针。”周围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因为他手里的所有还值得一看的筹资方案,大多是这个套路。

    在南洋公司尚无足够的商业信誉之前,发行债劵显然比股票要现实的多。

    楚河说道:“股债并举是而过好办法。我个人的看法是必须发行债券,而且要以债券为主。实话说我本来的想法是优先发行债券,股票发行都不急于一时,哪想到政务院直接发了通知要发行股票。债券明显要比股票容易发行的多嘛!”

    一听到这话里抨击政务院的“不专业”“乱来”的意思,周围顿时来了精神,连连点头。

    楚河却不知道他的表情由来,还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得“特别专业”,不由面露得意之色,声音也高了几分:

    “对于土著来说,发行债券不存在理解难度,就是借钱生息而已。公开募股则不然,且不说大户们能不能搞清楚南洋公司值多少钱,就是我们自己想厘清南洋公司的资产状况、股权关系,以及设立新的股权结构、评估资产价值这些都是麻烦事。”

    周围心想不错,前几天和许延亮、王恺清查东南亚公司的资产和股权状况,没想到意外的复杂,到现在南洋公司的股权架构还没想好。

    楚河接着说道:“发债就没有这些麻烦事,而且要让大范围的土著大户、宗族乡绅判断南洋公司的价值并以此做出投资股票的决策是十分困难的,因为他们一难以判断南洋公司的价值、二无法判断股票带来的收益、三对本金的安全性有担忧、四本金的退出机制不明确。给小部分人定向发行当然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只要元老院肯花大力气去解释,再上点强制力,大户们是不可能不买的。问题是有那个时间精力发债它不好吗?”

    刘翔插话道:“元老院的商业信用还是可以的,紫记发行过非优先股,认购还是相当踊跃地。要发股票还是有群众基础的。”

    “群众基础是有得。不过紫记的几家字号,都是明明白白有资产在广州城里,还是重资产。它的经营状况也是一目了然。老财们信得过。但是南洋公司在广州城里只有一块招牌,老财们也不知道南洋公司具体经营什么,”楚河说,“只靠ppt说服土著恐怕是办不到的。我们要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才行。”

    刘翔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债券除了容易理解,它还有明确的利息、期限、抵押物,土著大户容易判断债券的价值和收益。此外,元老院借钱不还的可能性没有,本金的安全性和回收的机制都有保证。”说到这楚河心想,元老院借钱不还的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很大,等到还钱的时候元老院恐怕有的是手段。

    但不妨碍他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所以,对于大户们来说,债券是一个他们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他们购买的意愿会显著高于股票。公开发行的难度低,多次发行的难度低,债券会比股票融资更容易融到更多的钱。而且债券发行也方便强行摊派啊,搞个‘合理承销’给商会或是宗族,让他们必须完成代销额度,他们能说个不字吗?”

    周围心说,这些我都懂。不过现在企划院既然已经出了募股方案,这个股票是非募集不可了。他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企划院的股票融资方案已经下发了,我们还是要执行下去的。”

    楚河点头:“我也不是反对股票融资。我刚才说的股票融资的缺点都不绝对,我只是认为债券股票双管齐下的方式效果更好,更有利于元老院的利益。”

    刘翔轻咳一声:“债券融资的成本问题你怎么考虑?在我们的调查下,目前广州一般商户的平均融资成本是25%左右,如果市场景气度回升,这个成本恐怕要高达40%~60%。当然了,现在我们是不允许这么高的利息存在的。但是就算是25%,这个融资成本也背不起。”

    楚河想: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当初元老院发通知只说发行股票,也许就有这方面的考虑。看似难题,不过却挠到了他的痒处,当下他的脸上浮现出“胸有成竹”的坏笑,说:

    “利息高不是问题,明着不给当然不行,但是可以在规则里挖坑啊。元老院控制了本时空金融规则的制定权和解释权,又有钱权枪,压低债券融资成本办法多得是,就看元老院有多要脸了。”

    周围笑了:“怎么搞?为庆祝马国务卿喜得贵子,全国减息?”

    “哈哈哈哈,那为了大宋的金融健康督公恐怕要操劳过度。”楚河笑道,“吃相不用那么难看,我可以举几个例子。一是我刚才说过的“合理承销”,就跟合理负担一样。我们把利率定成……比如说10%吧,把发行额度分配到各大行会商会、宗族大户头上,让他们自行摊派。只要我们肯还钱,收这个钱阻力不会太大。”

    这其实就相当于买投名状,别说10%,就是不给利息大约他们也会买。

    “二是自造规则,比如说在发行条款里写:南洋公司经营的地域中出现以下情况可依法减息免息:发生海啸、地震、台风等极端自然灾害,发生贸易禁运、战争、大规模传染病、出现霸者之证等等。自然,哪里算是经营地域,什么标准算是海啸地震等等。这些条款的解释权都掌握在元老院手里。旧时空不能这么搞,现在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周围听了暗暗点头,这个楚河还是有点想法。刘翔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了。

    “三可以找理由罚息,没错,罚借款人收到的利息,我元老院就是这么横。”楚河越说越兴奋,“你这个大户今年奴仆税没交齐,罚息!持有的南洋债券本年度利息罚减50%!你这个宗族势力对元老院阳奉阴违,妨碍公务,罚息!家族持有南洋债券三年内利息罚减100%!”

    周围也乐了:“这样的话一开始就要在规则里留好口子。”

    “对的,可以放到‘元老院认定的其它情形’里嘛。”

    “那抵押物什么的……”

    “自然是可以做一做假账喽,虚增收入、虚增资产什么的都是简单的很,梧州的商户还能去巴达维亚调查南洋公司的货栈里到底有多少原木?”楚河越说越兴奋,和刚才在会议室判若两人,就差口沫横飞了,“本金也是一样,强制债转股、强制展期、借新还旧,企业破产,我们有的是手段,连本金也不用还。”

    周围也是搞金融出身,对这些套路纵然不熟悉也是知道的,倒也没有“莫名惊诧“。刘翔是越听越心惊。心想过去执委会对金融业极度压制,长期把财金口当账房会计用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手段一套一套的,别说是17世纪的土著,就是21世纪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又有几个人搞得明白!真要让他们放飞自我,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一十四节 融资(十九)

    到了这里,他觉得他不能不说几句,免得这两个前金融民工走上为割而割的邪路上去。

    刘翔用手遮住了嘴,略带威严的咳嗽了一声,把楚河的“路演”给打断了。

    “我先打断一下,”刘翔说,“恕我直言,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话一出,周、楚二人都是一愣。因为刘翔很少这么直白的驳斥别人的言论,多半都有插科打诨戏谑的味道。

    楚河以为自己这些手段会把广州搞成一地鸡毛,让刘翔有了意见,赶紧又道:“我刚才只是举一些例子,说明元老院可以合理的利用规则降低债券的融资成本,具体怎么实施还要根据对象和实际情况决定――总之,绝不会给筹款地留下后遗症,愿赌服输,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老兄啊,口服那是肯定的,心服可就未必了。你这些手段,不用说是很先进了。但是这些玩意有几个土著能搞明白呢?说到底,这么搞咱们还是靠元老院的信用才能筹款,要靠元老院的刺刀才能赖账。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直接叫富户们来个‘乐输乐捐’来得爽利些――起码还少些后遗症。”

    楚河马上解释:“我之前说的那些构想本质上还是元老院与民争利的手段,单纯这样的方式是无助于南洋公司长期融资的,也无助于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也肯定不是元老院领导层的初衷。我认为,比较合理的方式是把股票和债券两种方式结合起来。让元老院赚取绝大部分利益,依附元老院的少量核心势力跟着赚钱,用财富效应吸引更大量的民间资本,利用规则和权力让这些民间资本最终只能获得小利。”

    周围心里暗暗点头:这个思路和他的思路类似,他也不想看到自己在南洋辛辛苦苦打拼,结果一大堆土著大户在股市上赚的盆满钵满。但是看到刘翔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一言不发,连脑袋都不点了。

    刘翔看楚河还有些懵懂,觉得还是适当说得明白一些。

    “虽说我不懂金融,不过多少也知道一些里面的套路。就我们这个位面来说,起码在大明,靠债券股票这种敛财割韭菜手段纯属媚眼抛给瞎子看,土著不会理解所谓程序合法问题,反正元老院手里有枪杆子,合不合法也是元老院自己说了算。我们自己当了运动员,又当了裁判员,好嘛,程序绝对合法,但是这是我们自己以为合法,土著可不这么看。在他看来,你们就是不讲信用,官字一张口,随便怎么说都有理。这么搞,元老院和明国有什么区别?真要割韭菜,我们的手段多得是:铸币、银行、保险……不管哪项金融手段都比债券和股票操作简单且吃相好看。榨取民间财富的手段多了去了,何必债券都没卖就开始想赖账。”

    “不,不,刘市长你误会了。我只是举例举例,无非是说我们的手段多得很,不需要为融资成本多担忧。毕竟元老院的信用才是最重要的……”楚河心想自己这“放飞自我”要坏事!

    周围心里却是笑开了花:瞧你得瑟!看你再给我去告状!不过也好,楚河这算是替他蹚了雷,这下算是把广州这些元老的真实想法给试探出来了。接下来的筹款方案该做到什么程度他有思路了。

    刘翔继续道:“其实对本时空的土著来说,股票债券都差不多,只有思想先进的那一批才会买。那些只知道买地收租的真地主才不管这些事。结果元老院对着这些思想先进,相信元老院的使劲割……”说着他两手一摊,表示理解不能。

    周围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了:“刘市长!楚河谈得毕竟只是个草案,具体怎么实行肯定是要广泛的征求意见的。您的意见提得好,这个,这个,如醍醐灌顶……”

    刘翔心想这会又变成了“楚河的草案”不是“南洋公司的筹款草案”了,你这转变真够快得!

    “醍醐我是没有,冷水有一桶。我觉得你们应该再好好的考虑考虑。我们现在是统治者――既然是统治者,就不能按照资本家那样只思考利益,要看好我们的基本盘。让他们满意、获利才行。”

    周围借坡下驴:“既然这样,我们先把方案撤回去,重修修订过之后再拿到会上讨论。”

    二人出了会议室,被刘翔一顿批驳之后,关系似乎亲密了不少。楚河苦笑道:“这草案可给批惨了!我说了不该说得话!”

    “哪里,你说得不过些技术手段,存而不用就是了。”周围说,“咱们晚上还是先讨论讨论,怎么修改方案。刚才具体的融资方案也没来得及说,这会还有时间,你来讲讲大概的想法吧。”

    “方案是这样的,我计划是一个月内筹款三十万,即有债券也有股票……”

    楚河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出了一口气。今天的路演虽然不太成功,但是至少明白了周围和刘翔的思路。晚上和周围的谈话里,对方对他的融资方案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既然如此,无论最终方案为何,都很有可能以他的方案为基础。虽说自己的意图并不在于南洋公司,但是这个“成绩”在手,对自己未来的“进步”是一个极好的助力。

    现在,虽说心里难免会有疙瘩,至少自己和南洋公司形成了初步的合作关系--这可比一拍两散,势不两立来得强多了。

    从周围那里出来的时候,周围还给了他一份文件,请他就“南洋公司股权结构”进行一下“设计”。

    说来,这对金融民工来说一点也不难,凭周围的资格更是手到擒来。他一本正经的交给自己,当然要“示好”的意思。自己呢,也自然要好好的展现一番能力才行。

    然而,当楚河吃过晚饭,打开周围交给他的文件袋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事没那么容易。

    看完这些资料后,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怪不得周围搞了这么久都还在研究股权架构,元老院的指示也太含糊了,让人很难搞清楚元老院的意图。

    就比如说元老院文件中的关键指示“原东南亚公司所有之财产,全部作为对新公司进行注资,按照股权分配,国有股51%,元老院5%,元老个人持股15%,余下的39%股份将用以新成立的“东南亚开发有限公司”,其股份将以该公司的名义采用公开募集的形式进行发售。在具体持股上,所谓国有股51%就是将原来的东南亚公司的国有股部分划拨到了南洋公司。”且不说股权总和搞成了110%,这个指示的其它部分也让他费解了很久。

    元老院大概是忘了原东南亚公司有49%的股份是收编的海盗集团的?东南亚公司资产转移了,国有股划走了,这49%的股份怎么处理?周围给他的财报上说,这49%的股票股本接近53万元,其中刘香一个人就有15万,这53万股本要是注入新的南洋公司,要么刘香一个人的股份和元老院集体差不多,要么南洋公司的估值得拉到天上去。

    这咋弄?楚河挠着头沉思着,想来想去干脆新成立个东南亚航运公司,把这部分海盗股划到这个东南亚航运里去,再让南洋公司虚拟注入点资金,持有东南亚航运公司的大部分股份,把它变成南洋公司的控股空壳子公司。

    作为南洋公司的子公司,东南亚航运的利润自然还是元老院说了算,到时候按照旧例照给海盗们发股息就完了。海盗们拿的是东南亚航运的股票,但是在南洋公司上班,反正这些老海盗既看不懂财报也不敢滋屁,将来也方便利用子公司虚增些关联交易什么的。这样一来,海盗集团的持股就和南洋股份不是一回事,也搭不了这次ipo的便车了。

    解决了海盗集团持股,剩下的部分更令人费解。国有股51%,元老院5%?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前者是国有资产,后者是内帑?元老院倒是挺会立牌坊。

    还有办公厅给的文件说“第一批销售的股票银元券1元1股,一共10万股”。这指的是给元老院个人销售的那5%?这股票面值、占比都定了还估什么值?元老院的意思不就是南洋公司估值200万元,总股本200万股,一股一元吗?嗯……这倒是也行,省的他再去编一个估值,这万一编高了搞一个**石油事件出来,其它元老也骂不到他头上。

    最后这句“余下的39%股份将用以新成立的“东南亚开发有限公司”,其股份将以该公司的名义采用公开募集的形式进行发售。”是最让人困惑的。首先,这个东南亚开发公司是南洋公司对外公开募股的马甲?还是和南洋公司不同的另一个公司?这两个公司的关系如何?

    楚河把这段话反复读了几遍,要是东南亚开发只是南洋公司的马甲倒是好理解,相当于把南洋公司39%股份卖给土著,东南亚开发是对外的名义,可以理解为股票代码。

第三百一十五节 融资(二十)

    可他左看右看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结合其它几份文件,他推测元老院的意图应该是在南洋公司下面建一个子公司,以子公司的名义公开募股,这样可以避免土著持股对母公司的影响,还有利于以子公司的名义搞各种幺蛾子,之后还可以接着搞子公司比如什么南亚公司,东罗马公司之类的。可是这文件写的也太模糊了,51%+5%+5%是南洋公司的股份还是东南亚开发的股份?东南亚开发是作为南洋公司的子公司以其39%的股份去公开募股?还是说东南亚开发持股南洋公司子公司的39%?楚河试图画一画股份架构图,连画了三四个方案,感觉哪一个都有可能是元老院想要的。

    他觉得这份“指导意见”可能出自某个并非金融口的大佬之手,且不说这莫名其妙的计算错误,就是含糊其辞的提法也充分说明他是一个门外汉。

    “到了17世纪还是外行领导内行”他心里吐槽者。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站起身走向窗前,天已经黑了,夜幕下的珠江上泛着点点渔灯,时不时远远的传来一声汽笛的声音,码头上值夜班的工人们蹲在路灯下面抽烟,偶尔爆发出一阵哄笑。楚河深吸了一口初冬江边清冽的空气,又坐回到桌前,心想:算了,我也不去猜到底元老院的意图到底是哪个方案,我把我认为合理的方案交给周围,让他发愁去吧,他愿意定哪个方案定哪个。反正南洋公司估值定了,总共200万股,一股一元,自己的方案总共发行8万股,也就4%,付出这么点股票南洋公司就能起步,股权架构再怎么变化也不大影响。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开始动手撰写股权结构。

    第二天,市政府内继续召开相关的会议。

    这次的会议其实就是一个筹款会议。到场者不多。除了刘翔之外,多是财政金融部门的元老。

    新的方案其实和楚河的老方案并无太大的差别。不过按照昨天刘翔的“精神”,作了言辞上的修改,把意图“赖账”的种种“技术手段”都给删去了――不仅如此,还专门增加了相关的收益预期。

    “……先期准备发行很少一批债券,初步预备是2万银元。利率嘛,暂定为年收益10%,当然这个具体还可以跟德隆谈……”周围说得很兴奋,

    “期限三年,每年底付息一次。利息肯定不算高,但是凭这群人的觉悟绝对不会不买,毕竟不多嘛,每人都分不到几千。关键是要画大饼,说元老院即将发行南洋公司股票,公司前景大大的好,分红又多,股价又涨,以后大大的赚,可凭债券购买份额以2:1的比例购买南洋公司股票。这些人既了解元老院的实力、政策,也很可能亲自参与南洋公司的开发活动,又很早就上了元老院的船,从元老院身上赚的盆满钵满,元老院私下特意请他们来申购,他们是不可能不接受的……”周围继续介绍着,刘翔听着听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样就有了10000元的股票和20000元的债券,然后在临高时报上宣布南洋股份在一个星期内涨了20%,之前的股东可以自由买卖,也可以卖给元老院。然后利用元老院掌握的舆论力量把这件事放大,要用各种渠道把此事传达给其它非核心的乡绅大户,闹得人尽皆知最好。利用赚钱效应吸引他们参与债券第二期的发行,这一轮可以还是定向,还是发给各大商会,宗族大户等,但是这期债券发行的利息和股票配售比例变了,利息8%,期限四年,股票配售比例5:2,总额五万元。这样,我们两轮就完成了10万的配售……”

    “……最后我们再重复这一过程,在第三周按3:1和8%的利息配售最后10万的债股额度,以此完成30天筹款20万的任务。”周围得意扬扬地结束了“尽量通俗”的“金融操作”解释,却发现刘翔面色并不太好。

    这是……利益还不到位?周围赶紧拿出了预想好的“利益输送方案”说:“等前期融资进入运转阶段了,我们就可以启动再一轮融资,这一次我看可以搭售‘广州市政城建基金’一类的公债,大家可以摊薄发行成本嘛,啊哈哈哈哈……”

    刘翔赶紧抬手阻止了周围恶意卖萌。

    “小周啊,我先问几个问题啊!”

    “刘大府你说。”周围顺口就把平时调侃的“刘大府”给喊了出来,却浑然未觉。

    刘翔也不在意这个,直指核心地问道:“先期发行……两万债券,对吧。”他特意看了看自己做的记录,又见周围点了头,才接着问道:“那,抵押物呢?”

    “才两万,要什么抵押物……”周围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是有底气的——他手头东南亚公司的资产虽然还没整清楚,但区区两万银元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同时他也真不觉得,偌大一个广州府,区区两万,还需要抵押物?脑内剧场默默过着“要圣旨?来人呐,咱家给他写一张!”的名场景,口中试探道:“这才两万的第一期,用不着什么抵押物吧……”

    “确实,区区两万,真用不着抵押物。我把‘进步人士’召集起来开个酒会,把你一介绍,两万的任务轻轻松松。”刘翔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小周啊,这些天你处处考察,一会儋州一会佛山的,广州城内城外,你好像只考察了三四天吧!”

    周围闻言微微羞赧,正要作答时,刘翔第二问也到了:“郑局那边,你好像还没跟她聊过?”

    还没来得及……但话不能这么答。

    “郑局大忙人,我时间也不凑巧……”

    刘翔又一抬手,拦住了周围的话头,说道:“那太可惜了。你最近的调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心得。我跟郑局她们刚刚来广州跟郭逸交接的时候那一段经历,我记得是让小张主笔写了个文章投到启明星了的,题目好像是《广州当代商人的行事逻辑略考》,你可能也没读过?”

    嘿,张允幂一作,后面一溜排的广府常驻元老,通信作者是您老人家,谁不以为这就是你用来宠人的啊,还真去细看啊!怎么里面还真有料不成?

    “哎呀那可能真错过了,等会我去咱市政府的图书室借阅一下?好好拜读?”周围立刻赔着小心。

    “那倒不用。里面主要是讲,这个时空,现在这个年代的商人,在他们心中,‘官府’其实是没什么狗屁信用的,甚至可以说,大明的官府信用直接就是个负无穷。咱们进广州城搞了那么多事,包括这次抗击鼠疫,才算建立了那么一点点微薄的信用。”

    “但咱们……”刘翔指了指周围,又指了指自己:“不能把这么点微薄的信用太当回事。这个年代的商人,大部分,认可的信用单位,还是,个人。”

    “现在,你说,我这酒会一开,这两万银元,是他们借给了谁,又是谁借给了你?”这句话,刘翔是越说越慢,语气也是越说越重。

    周围闻言,只好双手抱拳拱了拱,说:“是老哥你!”心里在想:这是刘翔他找我要个人利益啦?那配股里面给他几个点也行……

    “那,我刘某人,就只值这两万元?”刘翔继续说道:“当年那何如宾要广州的豪商‘襄助军饷’,开口就是三十万两,空口无凭还就办成了。我刘某人配合着一群小伙伴们在广州兢兢业业好几年,大灾大难都闯过来了,不如一个空降的军头么?”

    嗯?这是觉得我看不起他?您这防守范围有点奇怪哈……还有,你这样说话到底几个意思?你这是要用个人信用帮我把20万包圆了?不过也是,请他老刘出面,就折腾个两三万,确实干的不太地道……

    “那我再问你,你觉得,我这广州市长的位置如何?”刘翔并不在意周围的回答,继续压迫性地问话。

    周围一时没闹明白刘翔到底要表达个啥,只能含糊地回应道:“呃……好……”

    “好,是好。只要坐上来,随便抄点旧时空的点子,就能刷出成就来,是不是?”

    “对。”

    “那么可想而知,按我干满一届5年来算,至少往后还有四届,都是咱们元老来坐这个位置了,对不对?”

    “对。”

    “再往后,很大概率就是咱们的娃里面出挑的,来坐这个位置了,对不对?”

    我的娃估计赶不上你说的这一趟……周围心里吐槽着,嘴里却只能回应道:“对。”

    “那我应该不应该开这个头,用个人信用和身份去为投资项目搞无抵押融资呢?”刘翔接着说:“就比如说吧,假如我明年自请交州牧,推荐你老婆来接任广州市长,你南洋公司又因为过渡扩张无法兑现第一年的还款,你觉得你老婆是坐了个好刷成就的位置,还是进了个烂菜园子?”

第三百一十六节 融资(二十一)

    那我肯定想办法挤出流动性……哦,你想说的是,接任的不是我老婆的情况吧……

    “这个口子一开,承担风险的不是一条船上的兄弟,就是兄弟们的娃。”刘翔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就一个小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论什么岗位,主持什么工作,最后决策的时候谁又比谁多一票呢?现在,咱所在这个时空,可不是原来啊!”

    周围听到这句,沉默了好一会,才又对刘翔拱了拱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筹款手段我不管,我只问你,手头真没抵押物么?”刘翔把话题引回了开头。

    周围仔细思索了一下,放下了“哄哄哄”的路线,对刘翔说:“东南亚公司的摸底还没完,主要是散布南海的各处商栈的存货以及合同实在是难以快速清查,所以公司整体估值我现在也说不好……”尤其是原东南亚公司有49%的股份是收编的海盗集团的,东南亚公司资产转移了,国有股划走了,这49%的股份怎么处理?这颗是个大雷,排除之前他周围根本不敢拿东南亚公司的名头来用。

    “现在完全可用的,只有47条正在运营的贸易船,船本身估值……大概10万到14万之间。然后就是这些船正在跑的贸易单和今年已经确定的长期合同,但这些同样要等摸底结束才有个说法。”周围毫不犹豫地按照“当当当”的路线,把本来就准备在最近一两年淘汰的老旧风帆贸易船给交了出来。

    “你把船况、贸易记录一类的资产信息,你尽快弄出个材料吧。好歹也有个依据。”刘翔听到有实在的抵押物后,终于松了口。“第一期也不用太扣扣搜搜了,有这些船,不妨步子迈大一点。”

    嗯?口子一下开这么大?

    “还那什么,城建基金就别搭售了。你们南洋公司作为一级国策公司,多少人盯着!我就不抢你的钱了。”刘翔又释放了善意。

    嗯哼?还有这好事?周围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有一种被抹了红酒做着按摩的牛排的感觉。

    “不过嘛,筹款这事……”

    果然没好事!这是上喷枪了,正面十五秒反面十五秒!

    “那边几位兄弟提了个建立‘广州投资发展银行’的建议,我觉得很好嘛!南洋公司筹款的平台不如就放在这里?”刘翔微笑建议道。“当然,你要觉得私募效率更高,也可以走私募的路子。我是支持的!”

    嗬!你那是不抢钱了!你这是要把钱自己攥着!

    “不如……干脆……咱们一起过去讨论讨论?”刘翔继续微笑建议。

    周围这才明白过来,“多少人盯着!我就不抢你的钱了。”这句可是真心实意的。但他老刘不能明抢,自然,有自己得罪了的那帮人站出来帮忙,既是自己要出气,也是要在老刘这里显显本事。而自己还有一身泥没洗呢!

    从小会议室到大会议室还是有点距离的,要从西走廊拐到中间体,再去东走廊就到了。两人在路上慢慢走,互相又套了点话,周围也弄清楚了那边串联起来的有7个元老,带头的是楚河,但火力最猛的是任佑梓。两人刚接受完守在东走廊入口门卫的敬礼,拐进去没几步,就听到了大会议室那并不太隔音的门里传来了巨大的声音。

    “元老院出知识、出人力、出军队,打下大片的江山!”

    “凭什么!这些土著!出一点银子,就能拿到股份!”

    “39%!”

    “凭什么!”

    “还那什么国有、元老院所有。这玩意妾身不明啊!这到底是元老们的资产,还是政府的资产?”

    “咱们在还好,下一代呢?再下一代呢?会不会跟秃子在湾湾一样,70年后搞个‘党产清算’出来?”

    ……

    周围拿眼神询问:这是……任佑梓?

    刘翔拿眼神回答:你猜对了,没有奖励。

    周围无语望天——俗称翻白眼。

    刘翔不知道是该摊手手还是该揣手手……最终决定推门而入。

    “哎呀,同志们啊,给大家介绍一下!”

    “南洋公司ceo,周围!”

    刘翔侧了下身子,让出了视线,用周围阻断了大会议室里无意义的发言。

    周围还在想着自己公司股权结构里几个大雷的事,突然被这么推出来亮相,心里一慌,心说你老刘不讲武德,怎么上场啥铺垫都不做就把我亮出来了呢?幸好刚才和楚河已经见过面,拆掉了一颗最大的定时炸弹。他赶紧抱拳做出了经典的刘德华拜年造型,堆了满脸歉意,从左到右对着每个人问候了一遍。然后又拿出了预备好的什么:“家里闹了点内务”、“所托非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类的话解释了一通。那七个元老也不是完全没社会经验的雏,在周围解释快要结束的时候,其余五个望着楚河和任佑梓,任佑梓拿眼角瞟着楚河,楚河因为刚才私下和周围见过面,虽然刘翔也在场,但是多少有些心里发虚。他观察了一下后,望向了看热闹的刘翔。他这一望,带动着周围也转了个身,朝刘翔望了过去。

    刘翔坐在“本土派”几个元老中间,身陷藤椅之中,两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手指还一根根打着轮转地敲击着扶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才开口说:“昨天楚河同志反应情况后啊,我就觉得这个应该不是个例,很可能是普遍现象――咱们过度扩张了嘛!肯定会降低统治力的!”说到这,“忙碌”的右手还伸出来做了个下劈动作应景。

    然而好几个元老心里都在吐槽:咱可以不用p社世界观么?

    “所以啊,在小周这个典型事例的警示下啊,我们立刻对行政作风问题搞了一次突击检查,结果嘛,果然发现了不少旧规陋习的封建残余!”

    哦,这样我就不是个例了,只要混在大家一起里面我就能脱身……等会,在我这个典型事例的警示下?

    “不过嘛,这个事情,该走的法律程序还是要走的。咱们元老院依法治国嘛!所以最终的结论,还是要等全部涉案人员的调查结束了再说。”说到这,刘翔给了周围一个看似安慰的眼神。“现在呐,大家还是一起群策群力,帮忙把南洋公司这个一级国策公司在咱们广州地面上的业务逻辑理一理,看看怎么样才能又快又好地支持南洋公司各项业务的筹建,同时,能给咱们广州的经济发展带来更多的助益。”

    周围收到那个“安慰”的眼神后,迅速理解了真实的含义――最后结论怎么下就看你现在的了。后面那句则是定了调子:筹建要搞,还得搞成,但必须“给广州的经济发展带来助益”。

    “要不,小周先说说咱俩刚才讨论的东西?”刘翔指了指已经递给了张允幂的《会议记录》,周围顺着望了过去,却发现张允幂一边看一边却……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咋回事呢这是?!这是看不起我的方案呢还是……看不起老刘的记录呢……唉!咱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老刘也没给我看记录让我签字啊,他写的到底是些啥来着?

    周围还真猜对了,张允幂看着刘翔的《会议记录》,心中一屏屏的“就这?”,对刘翔的“速记”水平表示不屑……且不说速记内容不完整,这字平时看他签个字什么的还行,这写快了写多了……写的就跟鸡抓的似的。算了,帮他誊一下吧。

    周围见刘翔指定了话题,就把刚才那一套开发湄公河三角洲的方案又细说了一遍。说到筹款计划的时候,楚河和任佑梓的表情就很精彩了:这个方案跟他们准备的太像了。等周围把抵押物说清楚后,张允幂只多用了5秒就刷刷刷写完最后一排字收笔了。

    听完周围的讲话,众人的目光又汇聚到了刘翔身上。这让周围有点惊讶,这“七人众”有求于老刘,这样捧着,他可以理解。本土派,还包括王企益这样的中央专员,也这么给老刘面子?这“府尊”做的可还行啊!

    刘翔这次倒是没拿乔,直接接了话解释道:“小周这个提议,我是很高兴的。咱们鼠疫过后,马上要迎来连续两年的旱灾。但从一般古籍上我们很难找到这两年旱灾的规模和程度,一句“大旱”就飘过去了。而与历史相比,我们还有额外的负担——我们从各地拯救的流民,在历史上大概率是不会跑过来吃这边的米的。咱们元老院肯定要给他们也备一份口粮,这会更加加重咱们的负担。而广州,作为岭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再加上咱们经营多年的‘善名’,肯定会大量吸引逃难人口。那么我们除了加紧春耕备耕、维护水利设施,以及,去临高讨饭。”说到这里,刘翔缓了缓,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才又接着说:“现在好像又多了一条路,也就是小周的提案。”

第三百一十七节 融资(二十二)

    本来是个撑在桌子上的坐姿,刘翔指了指周围后,往后一靠,又陷在了椅子里。旁边熟悉他的比如张允幂、王企益几个一看,就知道这位自称“工科僧里文科最好”的刘大府又要吊书袋了。

    “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

    “两千多年前的封建领主都知道,有了自然灾害,不仅要运粮食救灾,还要把受灾人口往没受灾的粮食产区迁移。毕竟,在古代的交通条件下,运人口的损失率可比运粮食的损失率低多了。湄公河三角洲不仅是粮食产区,还是成熟的粮食产区,更关键是,一年能种三季稻!”

    “而且根据大图书馆的资料,这两年的旱灾本来也会导致大量的广东福建人外出,最远都跑到孟加拉湾和印度东海岸了,印度的生丝产业就是这波人给培养出来的。”

    “与其让他们乱窜,到处扩散产业技术,不如咱们组织一下,定点定向迁徙!”

    “这个方案,我看,很好嘛!大家帮忙一起参详一下,完善完善?”

    刘翔做出了个“你请”的手势,对着其他元老都示意了一圈,最后一个示意的,就是楚河了。

    这是点了我的名了啊!楚河收到了提示,立刻站了起来。

    “这个,周总啊……”

    “楚元老你好!哎呀,叫我小周就行!”

    “呃,小周啊,我想先确定一点,你这是给‘南洋公司’这个实体融资呢,还是对‘湄公河三角洲殖民开拓行动’融资呢?”

    周围听到后心中一震——最开始他想的是,融资到手了,想种地种地,想开矿开矿,关你个债权人屁事?!但刚才在门口听了那一波热烈的讨论,很显然不少元老对南洋公司现有股权结构不满意啊!且不说可能配售的那39%,就是“归元老院”的51%都有人能指出问题呢!元资还是国资,这深入讨论下去似乎是个巨大的坑啊!要是临高那头掀起这个政潮,我这南洋公司只怕马上要停牌等结论,不许随便融资了!而且看这架势,这个风潮似乎按不下去,因为在意“国体”的元老可不少,不止面前这个任佑梓,光是周围他一拍脑袋就能想到好几个!比如电力系统的刘汤姆,活动家单良,皇汉派萧白朗……

    “不同地区开拓的投资和收益都不一样,这次就是以成功率最高的湄公河三角洲为试点嘛!”周围赶紧顺着话头说了下去。这话一说出来,不仅任佑梓几个暗自点头,刘翔周围的艾志新和孟贤居然也跟着点了点头?!呵!看来按开拓行动来融资还现场赌对了。

    “方案是按照开发的项目单独设立专门的项目公司,再以项目公司来进行融资。”

    项目公司在房地产开发的时候经常采用。这南洋公司的拓殖行动嘛,也可以算是另一种房地产开发。

    “那么,我先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给广州市政府提出的‘广州投资发展银行’的情况……”

    楚河开始了他的介绍。总的来说,就是由“元资委”也就是元老基金会投资33%到51%的股份,德隆作为元老院麾下的最大国有银行占有10%股份,担任主要职务的元老占有5%的职位股份限投票和分红用不可转卖,剩余部分主要由广州当地大户筹资共建。当然,如果有其他元老或元老机构愿意参股,也可以加入。整个投发行一期筹建按50万银元计算,等临高那边商量好是33%还是51%还是别的什么数后,先用纸币的形式实际支付,而实际上,这个支付的纸币,属于超发的部分……

    当地土著当然不会对纸币有更多信赖,那么建立信心的方式就是孟贤今天过来的原因,周围昨天也收到了她老婆的暗语通知——元老院的中央储备银行要在广州设立了。昨天孟贤深夜加入讨论后,大家弄了个骚操作,准备把储备银行的大厅搞成贵金属展示厅,用一整面银砖墙来建立视觉效果,再学南非金矿那种操作,搞个四五十斤大金块让人“摸奖”,单手能拿出来就中奖了!

    广发行的官方投资是纸币,纸币可兑换的贵金属就在储备银行,你自己去看嘛!

    然后呢,向广州筹款的活计就不急了,由投发行慢慢来,周围呢则享受第一笔专项借款,可以开始拿钱着手了。

    “我们希望,南洋公司,至少这第一个湄公河三角洲开发项目,所有在大陆的存汇兑业务,全部由广投发行进行!”

    啊?!周围望了望孟贤,却发现他一脸无所谓……

    还能这样玩?!

    就在周围一惊一乍的时候,“二号人物”任佑梓也发话了。

    “周总啊!”任佑梓一开口,楚河倒是坐了回去了。“其实整个方案呢,是这么个意思。那就是咱们以筹建地方银行的名义,赶紧让中央,准确的说,就是德隆,套20万左右的现金出来,然后呢,咱们把这个钱赶紧递到您手上。”

    “不敢当不敢当……”周围一听到敬语,毛都炸起来了,赶紧摆手推脱。

    “现在吧,快元旦了。今年又是个冷冬,按记载这广州是要下雪的。您这拿了钱呢,各项准备工作赶紧操作起来,湄公河河口早一天拿下,就早一天是功绩。这早稻也得90天长啊,那还是有肥料的情况下。您想想,光是这一种一收,就至少120天得四个月啊。一般旱情会在7月中旬完全显现确定并导致严重减产,您这满打满算也就半年时间了。就这还得完成先期准备、征服、分配,育秧、播种,田间管理,收获,集中,存储,运输,还tm是海运……到了广州,入了库,您这第一期才算有个结果。”

    “时间很紧啊!”

    “要是不能在旱灾形成公共认知、造成实际社会影响的关键时间窗口内把粮食运到位,那这笔投资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仅仅是一个商务投资,这事明确的说,就是一个政治行为。”

    “防灾减灾救灾,以及这些活动中展现的组织力、战斗力,才是咱华夏的天命所在啊!”

    周围沉默不语……

    刘翔也沉默不语……你丫把我昨天说过的词都抢了,我现在还能说啥?

    楚河见场面有点冷,就在自己座位上接口道:“考虑到南洋公司的人手问题,我们这里真诚地建议把这次拓殖行动的后续筹款工作委托给我们广州投发行,我们两边合作双线操作,保证南洋公司的扩张和运转不受资金困扰。不然时间拖下去,季风可就过去了。现在还不是内燃机铁甲舰的时代啊!”

    换到这个角度,周围心中反倒是有些认可了——从他主动提出搞湄公河三角洲的时候,这个“第一仗”的政治意义就已经定下了,这不仅是南洋公司必须胜利必须成功的第一仗,也是应对旱灾这个大义之下必须大胜的一仗。而南洋公司的人手是不足的,即使小兄弟们把自己的警卫员和秘书全部贡献出来,都不够填同时开双线的坑。花时间先磨一个月的筹款,再磨一个月的招募和物资筹集,再趁着最后的北风南下……仅从南洋公司的角度来说也不是不行,但失去了政治意义和地位,仅仅拥有商业意义的南洋公司,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或者说,这样一个不讲政治的“国策公司”,又有什么必要持有垄断地位呢?毕竟,“国策公司”的本体是国策,而非公司。

    周围陷入思考后,不自觉地点起了头,任佑梓一看这微动作微表情就知道,周围他“悟了”,便继续说起了他的那份活。

    “广投发行会在拓殖行动进行过程中,全面加强吸纳大户库存白银的力度,并适时开展大额存款业务,当然,全部可动用的资金会尽全力满足拓殖行动的后续资金需求。但也不排除对其他重大利好进行投资的可能。”

    任佑梓故意吊了一句,见周围果然微微变色,才又说:

    “等第一批粮食运到了,南洋公司的战略执行能力和盈利能力也就展现了出来,本身就具备了极大的商业信誉基础,就不需要央行和几位常驻元老来背书啦!这也就解放了这些信用锚点。恰好,我们这个小组另外一个提案,就是与广州地方共同署名提议中央筹建广州证券交易中心,您这第一期行动进尾声的时候,咱们这个也差不多该有个结论了。到时候,您这南洋公司是愿意继续通过广投发行来融资也好,还是通过证券交易中心公开募资也好,或者您通过这半年的工作在广州建立了自己的体系去继续搞私募也好,都是可以的嘛!”

    后续其他开拓项目有自主权,这一点周围还是挺满意的。但该议的价还是要议……

    “既然以安置受灾人口为主要目的,那么我就必须提一下湄公河河口的农业开发难度问题了……”周围立刻调转了方向,把开发难度按最艰苦的来描述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八节 融资(二十三)

    开荒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管周围和他的小伙伴们如何宣传湄公河三角洲的土地的丰饶,现实就是17世纪这里大部分地区还是一片荒芜的热带丛莽。

    已开发的田地当然有,但是数量是有限的。这片水真腊故地从15世纪起就有明人迁往居住垦殖,但是真正的大开发要到明清鼎革之际大量的明朝遗民移民涌入以后。

    眼下熟地自然是有的,但是这些熟地的面积和产量比之元老院的期望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这就牵扯到农资的投入和开荒两大问题。

    农资且不去说,周围没怎么指望――天地会能派些技术员就算不错了,化肥农药这些农资,一直都是优先极少数的农委会的直属示范农场用,除非在南圻能占据到条件优越的熟地来设立直属农场,否则这一块就不用考虑了。

    在没有机械辅助的年代,开荒的成本很高,需要投入大量的劳动力和畜力。一家一户开荒,纵然家里有三四个壮劳力,开上十几亩荒地都需要用十多年。期间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杂草丛生是常态……最大的问题……草根……”

    “咱们没有大规模除草能力……”

    “还除草,那些树根你没有大马力拖拉机试试看。”

    “要开荒必须使用机械,至少是蒸汽机械……”

    “三十年两代人,不上机械不用牛也就开荒17亩的样子……”

    “郑成功开发台湾也要搞三金一牛呢……”

    “前期只能抢夺熟地……”

    “熟地,那地方能有多少熟地?”

    “俘虏本来准备弄去岘港的蓬苗金矿带淘金的,现在看只能先当农奴使用了……”

    “呵呵,你知道当初开发基隆,开荒死了多少奴隶?”

    ……

    各种困难一摆,最终形成的结论是:1.要开荒,就要提高“现代”技术的支持程度,换句话说,就是要更多的钱。 2.既然经济目标让位于政治目标,那么以物产输出为盈利考核就不适合了,应该把焦点放在尽最大可能安置灾民上,利益偿返重点则放在“殖民地土地所有权”上。

    然而第二点提出来后,大家又纷纷沉默――这土地政策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真是干啥都不方便。

    “各位!本土的土地政策其实也在酝酿!”周围说了这句,就转头朝刘翔那一群人示意。刘翔见了,也点了点头肯定了周围的说法。

    土地政策目前正在临高积极的“讨论”中,其实不论是刘翔还是周围,对这次讨论能出什么结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虽说土地问题在元老院大会上讨论只有过两三次。但是在执委会和后来的政务院召集的内部会议上,前后已经进行了差不多十几次。各方争议很大。

    总得来说,唯一能保证多数通过的是土地国有这个基本政策。在土地国有这个大前提下该怎么操作,旧土地所有者如何确权,新得土地如何分配,如何征税,如何流转……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有争论。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坚决要求承认土地私有,虽然他们的人数不超过三分之一,但是活动却非常的积极。

    刘翔知道,短期内元老院的土地政策是决定不下来的,不过这次政务院开了另外一个口子。不过具体是什么口子他还不清楚,因为这个权力目前只授予了南洋公司使用。如果使用得当,那么具体做法会向台湾和琼南地区推广。把目前各地因为开荒增加的土地搞得临时性政策全部取代。

    周围获得了背书,继续说道:“而且,就算近期出不来新的土地政策……那么,咱们这个南洋公司下属殖民地,也可以先特事特办嘛!不然我这红头文件拿着有啥用呢?”说完,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南洋公司批文的复印件,开始对其他元老们讲述自己手头这份圣旨上“便宜行事”的权力范围……

    具体说来就是授予移民“拓殖权”。南洋公司组织占有的殖民地土地,由南洋公司以“拓殖权”的名义分给移民。移民占有这一土地之后,可以获取一份二十五年的分成合约。如果分到的地是荒地,则前五年免分成。从第六年开始向南洋公司缴纳分成。分成的比例根据位置、土地状况等因素有所不同。移民除了分成之外,毋须再缴纳农业税。

    之所以选择分成制,除了有激励多劳多得的意图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元老院现在急需的是实物,而不是货币。

    “余粮我们可以通过市场手段来征收。移民们需要钱的地方会很多,我们只要及时把粮行安排到位,就可以获取足够的余粮。”

    二十五年期满之后,拓殖移民可以和公司续约或不续约,除了印花税之外,不收取其他税收和费用。

    说白了这还是个临时性措施。不过这个措施总比那些含糊不清的“农业税纳税证”、“开荒票”之类的东西来得规范。将来也容易进行批量处理。

    “……这方案目前已经获得了批准,不过大家如果还有什么具体意见和建议可以再提。作为实施方我们是可以作微调的――当然要报请政务院批准。”周围相当谦逊的说。

    “哎呀,你这权力不小啊!”刘翔听完周围的介绍后,都感慨了起来:“我还说我要不要自请交州牧,去把南三郡打回来呢。结果呢,现在看看你这开拓权,我都想搞一搞安南都护府了。”

    周围听了却是心中一惊:怎么现在就开始盯着殖民地的行政权了?脸上却赔笑道:“老刘你这话说的!你要肯赏脸来南洋公司下海,我们全公司上下肯定都得鼓掌欢迎啊!”

    刘翔好似没听出来一样,对周围摆摆手说:“别扯啦!我现在哪能走呢,旱灾还得两年呢!其实我说啊,就自然条件来说,红河平原比湄公河河口更有粮产区价值,毕竟一个热带季风气候,一个是热带雨林气候。但是呢,红河平原难在征服,湄公河河口难在开拓。征服一个政权,要做的工作更多,更复杂,与人斗嘛!”刘翔缓了缓说:“你们湄公河河口的拓殖方向,更多的是与天斗与地斗,就当是练练手吧。我们这边会全力支持,希望你们能站稳脚跟,为后面的发展打好基础。”

    这就……定调子了?

    “那么我们再说一说南洋公司这次行动的存汇兑业务……”楚河没等周围回应刘翔,就先把话题接了过来。会议室又热闹了起来……

    最终,周围的“南洋公司第一次拓殖计划”确立。

    拓殖目标地点为南圻主要平原地区和合适的粮产区,远期目标为南圻全境并视军事情况决定是否向外扩张。

    拓殖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除初步立足外,还要配合广东地区今明两年缓解旱灾影响,承担人口迁移任务。第二阶段则是开发蓬苗、茶楠、苏蒂三个主要金矿带,为元老院的贵金属储备增加助力――并尽可能消耗俘虏人口。第三阶段则是开辟热带作物的专业种植园,开始输出物产。当然,第二和第三阶段并没有严格的先后顺序,但很明显大多数热带作物的收益周期是要长于开发金矿的。

    拓殖需要的人手,第一期由广州市主要负责。目前大致的安排是打击、清理一大批在抗疫行动中和土地清查行动中,不配合的宗族组织,以宗族为单位全体流放。同时,后来赶来参会的梁心虎等法律界元老也表示,可以在刑事案件量刑时,减少重刑犯中的死刑和七年以上长刑期的判决,大幅度增加流放判决。最后,调查询问退役士兵和归化民是否有愿意赴南圻拓殖的,南洋公司将以“国人”的待遇对待他们,如果能够携家带口,还有额外的奖励。没错,为了迎合刘翔的趣味,周围已经开始使用“国人”、“野人”、“奴隶”这样夏商周封建制度下的词汇来讨论事情了……

    拓殖需要的物资,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在广州采购。而如农具铸造等产业,轻工那边本来就想要搬迁到大陆上来的,那么由南洋公司出面协商迁移共建,把生产基地设在广州,如需融资扩张的,由原企业、广州投资发展银行和南洋公司共同出资解决。

    拓殖需要的资金,第一期委托广州投资发展银行解决,并同时委托该行负责本拓殖项目全部的存汇兑业务。该委托在第一期行动结束后终止,然而周围知道,融资可以换到新平台上,但存汇兑业务做熟了,根本没那个精力换家,这句话不过是保留了点颜面罢了。

    在周围终于对存汇兑业务和物资采购生产优先权问题上松口后,刘翔才停止了“呼叫通信员催要警察和政保系统审问结果”的施压表演。而最终达成协议后,会议室迎来了另外一位通信员。

第三百一十九节 融资(二十四)

    “报告市长!有两封文件需要签收!”

    嗯?慕敏和午木不是说好了联名提交报告么?刘翔心中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变故,一脸严肃地接过了文件袋和回执单。

    文总?文总在临高啊!难道是……那件事有结果了?

    赶紧拆开文总的长明文电报,刘翔粗略一看,立刻喜上眉梢,转身向大家宣布:

    “各位!针对今明两年的大范围旱情,元老院特别成立了以文总牵头的抗旱救灾小组!咱们广州市政府,也作为小组成员列名了!”

    明白这种临时小组意义的如王企益、孟贤等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甚至开始带头拍手叫好了起来。

    刘翔又看了周围一眼,连慕敏和午木联名的调查报告的封皮都懒得拆了,直接说道:“在决定使用旧文人旧官吏后,我们就预计到了我们的干部队伍中会出现腐化、反动、倒退的成员。这次专项检查,并不是突发奇想!”

    周围听到这里心中一惊,等着刘翔的后半句——我到底摘出去没?

    “……而是在决定使用旧文人旧官吏之初就有了规划的。”

    “之所以拖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鼠疫的影响。”

    “疫情成为主要矛盾的时候,这些思想上的矛盾就让位成了次要矛盾。”

    “然而从疫情结束到现在,尤其是咱们干部学校开设之后,还有些干部死不悔改,还不收手!仍然要在**堕落的旧规陋习上一路狂奔!”

    “这一次的突击检查,绝不是一次性的,绝不是有针对性的,而是我们搞好干部作风工作所必须的常态化手段!”

    “这一批找出来有问题的干部,我建议,全部解除现有职务,安排给张允幂同志手下,重新学习,好好反思!”

    “等周围同志那边的拓殖行动正式开始后,全部安排到南圻地区戴罪立功!”

    这什么……我那秘书去张允幂手下听个把月的课,然后塞给我带到殖民地去?我这是,事儿……算平了?

    周围意识到,事是平了,但是接下来只怕有更多的皮要扯。开荒计划一旦上报,就要涉及到动用农垦下属的农垦第一海上机动联队。这也是农业口掌握的最大的机动农机单位。而计划里国有农庄的开发,势必会牵扯到农垦部门。这里面还要牵扯到协调的问题。

    周围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一阵地在工业口活动频繁,但是对农业口则完全遗忘了。眼下他和吴南海一干人一点“旧情”都没有,就这么上门谈“合作”“支持”,对方不知道会给自己什么脸色看?

    md,他暗暗自责,自己每天都在扯“粮食”“开荒”的淡,结果却把农业部门给忘记了!说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不行,我得赶紧再找几个人帮忙。他想了想最近表达了要来南洋公司的元老的具体情况,却发现没什么特别合适的人选。

    还有归化民干部的配置,也得赶紧打申请――原来东南亚公司的干部要考察,看看有无合适的……

    随便一想,就有一堆难办的事情在眼前。。

    “干一件事可tmd的难啊!”周围发出绝望的吼叫。

    当晚,周围在大世界设宴,宴请了在广州向他投过书的十多位元老,算是“赔罪”――自然话不是这么说得,只是说“感谢大家的建议”。席面上杯觥交杂,其乐融融,楚何和“任油子”自然也出席了。周围逐一敬酒,席面上大伙少不得彼此商业互吹了一番。什么“青年才俊”“商业奇才”“金融巨子”“企业精英”……一概免费派送。

    酒酣耳热之际少不得又有人提起了自己的方案,周围一律报以“最热情的笑容”,表示自己“非常重视”,一定“认真研究”,少不得还要请他们来“参谋参谋”,外加“调研”。当然,这些只是场面话,这几天私下里各方都在频繁互动勾兑,今晚的宴会不过是最后的结果之一。

    这一番应酬和交易下来,秘书风波总算在进一步扩大之前被弥缝过去了,各方大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满意程度且不说,至少不是一无所得。

    两天后,周围等人终于定下了股权结构的方案,带着一揽子融资计划前去财金口过审。

    因为在预订的机关部门迁徙计划里,财金部门将会迁徙到广州来,以程栋为首的一干大佬这些天也来到了广州,准备“考察”。

    说是考察,其实就是圈地来了。金融口看不上老城的那些旧房子,最终决定在河南地规划的“广州新城行政区”修建修建办公楼。眼下则暂借大世界办公。所以这次审查会议便在大世界顶楼的会议室召开了。

    按照调整,德隆改为商业银行,原来的广州支行便正式升格为总行。德隆虽然总行一直设临高,但是长期以来的主要业务都在广州,支行的规模很大,总行机关反而很小。

    会议室里,财政金融部门的来了七八个人,未来中储行的主要干部包括周围的老婆都来了。除此之外就是宣传口的丁丁,王企益这个时候说去佛山“出差”,只来了艾志新。至于刘翔,这个时候也跑去河南岛“考察”去了。

    元老们围坐在一张长会议桌两侧,面前摆着一排排茶杯,茶杯上印着“广州交易所筹备会议暨南洋公司上市纪念”的字样――这杯子是突击烧制的,据说是想搞出一种“热烈的气氛”。归化民工作人员把材料分发给与会的各位元老,又倒好水退了出去,会议室里只剩下翻看材料的声音。

    最终的股权结构基本采用了“七元老”中梅川元老的设计。采用四层结构,南洋公司下辖子公司东南亚控股(简称东控),东南亚控股下辖全资子公司东南亚经营(简称东经)。东经是实体经营主体,东控是专为融资设计的空壳控股公司。再往下则是具体的项目公司。

    公开募股和发债都在东控的层面进行,按照南洋公司(国有)、元老院集体、元老院个人、公开募股:51%:5%:5%:39%的比例进行。39%的部分中暂时还未公开募集的部分暂归南洋公司。

    这样做的目的是通过增加一层空壳控股公司的方式让股东与实际经营分开,无论是土著股东还是元老股东均无法影响经营主体东经的实际运作,南洋公司作为东控的大股东以实控人身份控制东经的日常经营。而且东控公司无实际业务,利润全部来自东经公司上缴的利润,上缴多少自然是元老院说了算,这样既方便把利润再投资扩大生产经营,也方便把控股票的分红情况。同时,无论东经怎么做帐,实际情况都在元老院或者说企划院的操作之内。

    募集和发行计划基本按照楚河的设计,东南亚控股总股本200万股,1股1元。划拨元老院集体10万股,面向元老个人发行10万股,申购下限100股、上限1000股,步长100股,汇总统计申购情况后按比例配售。本次公开募股计划共募集8万股,占总股本的4%。分三期进行,第一期第二期面向特定商户、豪绅定向发行总计3万股,第三期公开向社会公众募集,发行5万股。申购下限1000股,上限10000股,步长100股。

    同时,以账面价值53万元的船只等资产作抵押物,每期均先行发行债券,购买债券作为申购股票的资格,第一期发行债券2万元,期限三年,利率为10%,配售比例2:1。第二期发行5万元,期限四年,利率8%,配售比例5:2。第三期公开发行15万元,期限五年,配售比例3:1,利率询价上限6%,下限0%,步长0.1%,申购下限3000元,申购上限20000元,步长1000元。

    总计股票筹资18万元,债券融资22万元,共40万元,以第三期发行预计利率2%计算,第一年预计付息9000元,综合利息成本4.09%。

    这些材料之前已经发给了与会的元老,个别金融口的元老也参与制定了融资计划,很快就进入了问询阶段。很快有元老问道:“能否简单陈述一下发行债券的必要性?”

    周围心想这还要说吗?文件里不都写了!

    “这个问题,我还是请相关的元老”

    你示意楚河答道:“债券易于土著接受,股票解释耗费精力。债券便于多次发行,股票增发麻烦。股票属于贱卖元老院资产,债券维护元老院利益。”

    这几句话顶的问话的元老有点难受,心说虽然现在不是旧时空证监会审材料,南洋公司和金融口其实是在相互配合把事情推进起来,但你好歹注意些态度,让你简单陈述你还真挺简单。

    这时程栋接过话说道:“我看你们的股权结构也改了啊,不加之前的资产公司了?”

    梅川说道:“是的,我们回去又研究了一下,您的建议是十分正确的,现阶段确实还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元老内部能搞明白的都不多,会增加土著理解的难度,这次就先不搞了。”

第三百二十节 融资(二十五)

    这次融资全程程栋没有参加,一来他不是金融出身,是财会专业的,对这方面的东西了解深度不够,不便多开口;二来他也知道这里面水太深,搞好搞坏未来都很容易引起争议,干脆不掺和为好。

    目前的方案以他的眼光来看中规中矩,没有过头的地方――他觉得这样就行了,反正最终的目的是筹款,只要不增加央行的负担,不闹出严重的后遗症来,怎么搞对元老院来说都没所谓。

    程栋说道:“不增加理解难度这个思路是很值得赞赏的,我个人是很反对设计过于复杂的金融产品的――这种教训在旧时空已经足够多了。”

    这句正确的废话表示了他已经没什么要问得了。

    孟贤这时候插话道:“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东南亚航运这么搞是怎么设计的?第二,我对你们的股权架构没有意见,可这种设计是否不利于土著大户的理解?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发行?对此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楚河答道:“东南亚航运是为了处理原刘香集团持股设立的空壳公司,没有任何经营活动和实际业务。因为原东南亚公司的资产、人员都划到东南亚经营去了。企划院方面不希望让原海盗集团的归化人员染指东经的股份,就搞了这么一个空壳公司出来,到时候按旧例发给股息就行。”

    孟贤继续问道:“股权比例呢?60:40怎么来的?”

    楚河回道:“旧海盗归化集团的持股在原东南亚公司中占比49%,我们认为这个比例在新公司里太高了,虽然是空壳公司,但考虑到将来其它的可能性,经研究决定,我们将通过虚拟注资的方式把刘香集团持股的比例稀释到40%。”

    孟贤心想:哦,拍脑袋拍出来的呗。问:“这么做该集团人员不会有反弹?毕竟当年的政策可是怀柔远人。”

    楚河对这个问题是充分考虑过得,当下解释道:“不会,第一呢,他们不懂,这群老海盗里面能识字的有几个?能看懂财报察觉到我们的手段的更没有几个。第二是待遇不减,这些人仍按旧例发给分红,我们的原则是他们的分红‘只多不少’――就往年的分红来看这个数字就偏低,最差也就是维持原状。第三是给出路,他们现在都是东南亚经营公司的雇员,日常干的跟他们之前干的事情没有区别,只不过换了一块牌子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年的分红通知单上换了个名字罢了。要是他们想上元老院开发南洋的车来申购股票即可。”

    梅川此时插话道:“我想不会怎么影响土著的理解吧,只要我们不强调东南亚经营的存在,只说东南亚控股的事情,等有人察觉到区别股票早发行完了。”

    艾志新道:“那不如一个叫东南亚开发控股公司,一个叫东南亚开发经营公司。或者把后者的经营二字去掉,这样外人看起来就更以为是一回事了,到时候发现不对也怨不得旁人。”

    孟贤心想你们说的轻巧,玩文字游戏,说白了就是元老院出面骗,然后再赖账的思路。本质上和嘴里说一盘虾9.9元,结账的说时候一只虾9.9元是一回事!大户们又不是傻子――这广州城里的能发大财的个个都是人精,你这点伎俩他一琢磨就明白了!

    孟贤在广州从事银行业多年,对他的这些客户了如指掌。这些金融伎俩固然对17世纪的人来说十分新鲜,但是绝非无法理解。他们只要找到足够多的资料再加上时间的积累,很快就能窥破其中的奥秘。要知道股票发行的承销方是德隆,跟大户扯皮扯不清楚他是第一个头疼的人。

    周围一看孟贤直皱眉头,说道:“孟贤同志有什么意见?我们再讨论讨论。”

    孟贤撇了撇嘴,“嗯……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不过我个人不太赞成这种玩弄文字技巧的事情。其实不想让大户干预经营你发优先股呗,优先股又没有投票权,有必要搞个控股公司吗?”

    楚河心想现在连公司法都没有,元老院办个公司不是想咋样就咋样?土著根本分辨不出元老院吃相难不难看,完全没必要替大户操这些心,咱又不搞募股说明书,说那么清楚干嘛?就说元老院要收复东南亚,你们支持不支持就完了嘛?

    周围更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扯皮,干笑了几声敷衍道:“这几个问题很好,很好,我们继续再修改修改,实施的时候充分考虑各方的利益,总之不能让大家难办,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孟贤也没有继续穷追“如何改进”,这事就算混过去了。

    一旁的丁丁问道:“咱这个债券年息10%,这比市面上的利率低很多吧,这22万债券能发出去吗?”

    楚河回答道:“从总量上来说是没问题的,这次南洋公司总计从民间融资30万元,当初第二次反围剿广州交的赎城费也是30万两,这点钱对于广州的商户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从利息上讲,根据财政口的元老的调查报告,”楚河点头向艾志新示意。

    “广州城内的大商户之间的借贷利率一般在25%~45%之间浮动,最近受疫情影响,利率保持在低位,基本上在20%以下。我们第一期的利息是10%,离民间利率并不远,应该并不难接受。当初王尊德向高举他们借款的利息也就是18%。”实际上当初借款的实际利息是25%左右,18%只是纸面上的名义利息,不过这一点楚河并没有向丁丁详细说明。

    丁丁继续问道:“那之后发的8%的债,还有利息更低的应该有些难度吧?”

    周围已经明白了丁丁问这话的意思,说道:“这个自然,债券的顺利发行离不开各位的帮忙,第一是要让股票有吸引力,制造财富效应。第二是要借助宣传口的各位,把南洋公司的热度造起来,放大吸引力,宣传财富效应,吸引大户关注。这个当然是需要丁元老的大力协助。”

    丁丁故作矜持的说道:“这个我们不专业呀。”

    周围说道:“没事没事,到时候我们帮着一起来做,广告费什么的都好商量。”

    这时候程栋又说道:“你刚才说这个要制造财富效应,这个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这个需要和交易所配合起来做,现在市场上就一支股票,前两期一共才发行3万股,根本没有活跃的交易市场。正好方便我们扮演做市商的角色,每日公布买价、卖价,收集元老、归化民、大户的买入、卖出申报单,然后在日终结算,将申报匹配成交,然后第二天再公布新的买价、卖价。我相信通过宣传口的一番努力,东南开发一经上市,买盘应该是远远大于卖盘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因势利导,拉高股价。如果没有也无所谓,反正申报数量价格数量对外不透明,我们只要人为拉高就好了,就算定向发行的那帮大户不开眼想全卖给我们,我们手里还有发行债券的钱可以全接回来。再说我们还可以控制交易量,可以把实际价格搞上去,交易量并没有多少。总之,只要能把股价短时间拉起20%,足以支撑起第二期第三期的发行。”任佑梓解释道。

    程栋心想你这方案是大股东自己做做市商,不光坐庄还要搞虚假交易操纵股价,这种人真是……不愧是广交所筹备组的主要成员。从他本心上来讲,他是乐见割大户韭菜支援元老院建设的,这也是金融口的服务宗旨之一。但作为金融部门的负责人,他还承担着建立良好金融秩序,维护元老院信用的责任,要是交易所搞出个民愤他也是要担责的。

    于是他想了想说:“南洋公司作为东南开发的大股东又做做市商应该是不合规的。”

    “没错,这只是个权宜之计,将来肯定会把做市商这部分业务拆分出去。”任佑梓当下表态。

    这个表态还算令程栋满意,实话说,现在元老院本身自己又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从中牟利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凡事得有个度。

    孟贤说道:“你说的每日日终撮合成交的方案其实就是每天一次集合竞价嘛,你的价格一天才变一次没必要搞做市商。”

    “我这是提个建议,看将来广交所交易规则具体怎么定,要是将来人手多了可以一天两次结算,或者多次结算嘛。实时结算没必要,根本没有那么频繁的成交,我们也很难处理。”

    “你这样相当于t日交易,t+1日才确认,价格、成交量还要搞猫腻,这不是逼着别人在黑市交易吗?”程栋继续问道。

    周围咳嗽了一声:“黑市是无法避免的,前两期我们发的不记名债券和股票本就允许大户之间相互交易,官方渠道不好买到股票更会拉高黑市的价格,这样也就使得新发行的股票有了更大的吸引力。”

第三百二十一节 融资(二十六)

    程栋心想不妥,这样一来,还要广交所干什么,成交不都被黑市吸走了吗?说道:“这样的话,不利于广交所发展吧。”

    会场上,财金口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任佑梓赶紧出来解释:

    “这个大家可以放心,我们的意图也不是放任黑市交易。一开始会在交易所周边设立茶楼,给交易者提供商谈的场所,汇总消息。让他们一开始就聚拢在广交所周围。第三期公开发行就会变成记名股票,股息发放都会以登记为准,交易过户须在交易所进行。另外,我们还建议刚开始的印花税和过户费之类的费用尽量减免收取,培养他们在交易所交易的习惯。”

    孟贤表示不解:“那为何第一期第二期要不记名呢,一开始就规范到正规机构过户不好吗?”

    楚河差点没笑出来,还正规机构,就差明说德隆银行四个字了,看来孟贤不光想吃发行费用,还对交易手续费用有了想法,真把自己当券商了。

    当然,券商以后是肯定会有的,但是这个券商不能给德隆去当,德隆最多就是股东之一。

    没等他开口,任佑梓立刻出来含糊推辞道:“这个我们也可以再研究,我觉得前两期量不大,无论怎样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印花税你到不用担心,”艾志新以一种气闲神定的态度悠然道,“现阶段我们还不指望证券市场以税费的方式支持财政。我们的意见是:涉及证券交易的印花税要有,但是目前暂缓征收,给个几年缓冲期。目的就是做好服务,放水养鱼,先把条目定下,将来需要调整股市的时候可以恢复征收嘛。还有,我看广交所应该先做好交易中介和登记处的职能,别人谈了交易,我们做个见证收个牙钱,搞个千三、千二的牙钱不也就是手续费了吗。”

    程栋表示赞同:“我也同意艾局的思路。不过既然现阶段没有券商,我们也没必要收交易手续费,将来如果在外地开展业务,可以通过德隆委托交易的时候再收不迟。交易所一开始只负责交易中介,登记过户,就先收个千二的中介费看看情况好了。至于登记费用每次一元,开户费另算。做市商的事情干脆你们南洋公司放到场外去搞,我们配合你们发布指导价格,等到第三次发行的时候再建立委托报价,撮合成交等等一整套制度。你们看怎么样?”

    楚河一听觉得程栋此计甚好。一是给广交所建立交易制度留了准备时间,不耽误南洋公司第一二期融资。二是使广交所和整个融资方案中风险最大风险的环节即操纵股价的部分做了切割,搞出什么事情也是南洋公司的主责。

    不管怎么搞,总之出了问题不能直接扯到元老院的官方的头上。

    周围环视了一圈,各位元老的态度已了然于胸。于是说道:“这个思路好,我们南洋公司支持按照这个方案来。我建议我们立即开始面向元老个人的股票发行工作,同时放出风声,也为下一阶段面向土著的第一期债券发行做好舆论准备。孟元老,丁元老,你们觉得怎么样?”

    孟贤立刻说道:“没问题,为元老院服务我们德隆则无旁贷,就是这承销费用问题……”

    周围皮笑肉不笑道:“啊……好说好说。”

    楚河这几天的心情大好,南洋公司融资案正式通过,随之而来的便是设立广州证券交易所的提案已经获得了批准。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他和任佑梓很可能会负责这部分工作。因为前一天程栋私下里已经找他谈过,探询他对该项目的看法和建议。可以说,他和老任拿到这个项目已经是**不离十了。

    不过,按照程栋的规划,那就是证券交易所虽设专人负责,但是也得兼顾一部分金融口的其他业务工作――甚至可以说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份兼职才只是主业。也就是说,老任还得继续干他的审计――不久之后他就荣升为“契卡”广州分局的局长了。而他的工作虽然没正式宣布,但是程栋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他:已经通过组织处,把他的关系从教育部门调回了财金部门了。

    “……具体你的兼职是什么,我们还需要讨论。当然你也自己提想法,目前中储行和德隆都亟须你这样专业的元老干部去任职……”

    “这个,我服从领导的安排。”楚河立刻表态,“具体的兼职,可以根据我的专长来安排。”

    “那就好。”程栋没有说具体安排什么工作,“既然这样,你就等待组织处的通知。至于你们交易所的具体工作安排,你和老任之间可以自行协调。交易所的位置,刘翔的意见是还是安排在大世界这边。毕竟我们的客户主要是广州市民嘛。”

    事情既然已经基本敲定,楚河决定,事不宜迟,应该先找一下任佑梓谈谈,双方就未来的交易所工作互相交个底,毕竟以后就是工作伙伴了。要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

    他当即叫小朴去找任元老,没想到任元老自己找过来了。

    “楚河!”任佑梓亦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原本一直满脸阴霾,让各路元老院和归化民干部一看就发憷的面孔居然挂上了微笑。

    “老任!正要去派人去找你……”

    “别麻烦了,我也有事找你。”任佑梓兴冲冲的在小会议桌旁一屁股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你看看,这是我搞得广州证券交易所的基本章程和架构,比较简单。你看看,提提意见。”

    楚河打开一看,只见开头便是一个标准的八股:

    “为解决资本供求矛盾及流动性,将自然产生证券市场。证券交易所将以证券发行及交易为实现方式解决筹资与投资的对接问题,从而化解资金的供求矛盾以及资本结构调整的问题。广州证券交易所作为盈利性的公司制有形集中交易市场,从年实际情况出发,将整合登记结算、发行审批、组织交易、自律管理等功能,致力于为各企业提供资本市场服务……”

    你这不是直接把老文件拿出来替换了下字眼吧?楚河暗暗吐槽。

    他继续往下看,只见下面先罗列了五大功能:规范治理、股票转让、价值发现、直接融资和信用增进。具体的字句基本上都是老套路,没什么新鲜的东西,楚河只是一略而过。

    比较重要的在是下面的交易所设置:

    “……交易所内设部门17个,分别为:董事会办公室、监事会办公室、纪检办公室、办公室、交易部、结算部、监查部、法律部、发行部、登记部(筹)、财务部、内审部、人力资源部、股权事业部、债权事业部、创新事业部(筹)和行政中心……”

    “不知道程栋有没有和他谈过话,告诉他这个新出炉的证券交易所只有我们两个‘专职’工作人员。”楚河心想,这配置也太豪华了。

    吐槽归吐槽,设置本身倒是很有章法,堪称一板一眼。只是眼下没有实现的可能,只能算是“长期规划”。

    接下来又是在证券交易所挂牌的条件,一共六条,和旧时空也没什么不一样。然后便是挂牌上市流程,这是楚河比较关心的,因为这是接下来马上要作得工作。

    “……主办券商准备材料提交发审委审核-审核通过后领取批文-披露招股意向书-公开询价-披露发行公告-定价发行-募集资金、到账办理、股份登记、申请上市-上市委员会审核-披露上市公告书-挂牌上市。所有申购股票成功的投资者将在上市当日获取实体股票凭证(参考纸币印刷及防伪标准)……”

    “老任啊,你这方案不错,够专业!”楚河先充分肯定了一下,然后不出意外的来一个“可是……”

    “唉唉唉,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方案假大空是吧?”

    “没有没有,你可不要自己给自己扣帽子。”楚河心想这人油子还真不好搞。

    “你的意思我知道,”任佑梓说,“不就是我们现在没这个条件嘛。你放心,我也没说这个方案马上要落实啊――这摆明了是不可能的。”

    “那就好,那就好。”楚河连连点头,

    任佑梓继续说道:“交易所解决的是定价问题,募集资金的操作实际上还是在场外进行的。最早的交易所要么是酒馆咖啡馆,要么大树底下,就是个谈生意的场子――其实咱们古代也有类似的交易常说,比如买卖大宗货物、牲畜的,大多是在茶馆里谈生意。股票、债券这些,说起来高大上,本质上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所以呢,我们不需要拿旧时空的交易所来套以前的,元老院根本不需要像这么复杂功能的交易所。

    楚河心想你这方案和你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搞半天你就准备弄个“远期规划”?

第三百二十二节 融资(二十七)

    “但是,这个远期规划是一定要搞,而且要搞扎实了。让财金省和政务院都批下来――班子可以不充实,但是这个架子咱们得先搭起来,免得日后扯皮。”

    楚河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油子”打得是“占坑”的主意。先把框架搭好,圈好这一亩三分地,免得夜长梦多。

    “老哥高明!”

    “嘿嘿,我哪里说得上高明,不过这几年被挤兑的明白了而已。”任佑梓说着掏出一盒雪茄,“来一只?”

    “我不抽烟……”

    任佑梓给自个点上了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悠悠的又吐了出来。半响才说道:“你老弟肯定也明白,什么证券交易所,股票债券的,本质上就要给元老院和南洋公司搞钱。这钱呢?都在广州老财的床底下,咱们元老院又是特别要脸,不肯端着刺刀逼着他们拿出来,所以才想这么一个软得法子。”

    “问题是这法子好用啊。”

    “好用归好用,但是这交易所――”任佑梓压低了声音,“说句实在话,其实有没有无所谓。”

    楚河一震,心想你tmd别把真心话都给说出来啊!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已经算是把他当“自己人”了。他马上表态:

    “老哥你这是高屋建瓴啊。不过就象你刚才说得那样,能不能办不说,先得把这架子搭起了……”

    两人相视一笑。任佑梓继续道:

    “其实这个筹款,甭管是股票还是债券。真在这交易所里摆摊卖,鬼才有人买!就算有,也卖不出几十万去。说到筹款,还是得走老路!这广州城里能拿得出钱来的财主估计刘翔心里都有数,名单拿来挨个跑一遍――就是现在投行业务也要路演啊,别嫌麻烦,这个效率高――再说了,眼下大户也着急要和元老院套上关系,买个平安。买你几千债券,不就等于是弄个投名状吗?所以他们是肯定会买,无非是多少问题。至于其他人,我们现在还没有惦记中产和底层那点钱的必要,而且以大明的基尼系数他们也没什么钱。至于那些新贵,我知道你老哥大约是惦记着核桃酥张家,觉得他家是元老院扶持起来的发家典型,想再接再厉,再给他家来个锦上添花,搞成轰轰烈烈的示范效应,这事倒不是不行,不过依我看这家不大合适:他家钱基本都投下去了,眼下还欠着德隆贷款,想让这些人投钱支持南下比较难。不是他们不愿意,实在是没钱。”

    楚河低头想了想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张家银根这么紧我还真没想过――他家的生意可火得很呐!”

    广州发生疫情期间商户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是张毓家为军队供货,并不受门市销售锐减的影响。而且他家的新作坊就设在大世界外,没有被封锁,在整个疫情期间一直都稳定的生产,所以产销都没有受到影响。

    任佑梓吐出了一口烟:“这就是在契卡的好处了,我们能看到德隆的每月财报。德隆这半年来向广州城里商户的放款情况我留意过了。这张家可拿了不少贷款了――要是在商言商的话,张家的公司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么多贷款。”

    这下楚河有些紧张了:“这贷款有问题?”

    “要说问题嘛,就是没有抵押。基本上都是政策性贷款。”任佑梓说,“这事,金枝娇专门和我说过,让我多注意一下张家的贷款情况。我就专门去查了下,用途倒都正常的,全用在盖厂房、买设备和原料这些扩大生产的领域了。然后我再到德隆去查了具体的审批流程――基本都是老洪的授意。”

    “这么说是老洪……”

    “对,就是老洪的意思。不然张家这典型怎么竖立起来的?”

    “擦,莫非张毓有个很好看的姐妹?再不然就是张毓本身长得很好--”

    “那倒没有,”任佑梓用略带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楚河,“张毓没有姐妹,他本人嘛,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年人,说不上多好看,再说老洪也没有那癖好。”

    “这我就搞不明白了,老洪这么无私?这张毓也不姓洪啊!”

    “老弟啊,你这金融圈子当年是怎么混得,”任佑梓眼睛闪闪发亮,“这张家搞不好就是老洪给自己搞得白手套”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楚河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下脑门,“脱离圈子太久了。”

    “所以嘛,别说张家眼下没钱,就算他有钱了,这热灶也不能让他蹭。”

    “除非老洪来出马……”楚河说。

    “老洪真要自己出面,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得。”任佑梓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交易所的规则设定一定要公平,以割韭菜为宗旨设立的交易所我不相信能干的好,真想赚快钱干脆开赌场玩赛马,再不济搞彩票也行。但是要想玩的长久就要让第一批投资的人赚到钱才能有示范效应,才能让两广乡里的财主看到机会涌过来投资。如果第一次募资时他们有顾虑那也可以搞个分级,分优先劣后,元老自己出劣后,给土财主优先保底,这样就算给个面子他们会掏钱的。”

    “这个自然。种地还得上肥呢。”

    “广交所第一次工作会议”圆满结束,楚河送走了任佑梓,心想既然提到了张毓这么个特殊人物,不如去他店里转转。张家核桃酥现在名气很大,自己也算是慕名已久,不论最后他家能不能参加募股,先去调研一番总是没错的。

    要去调研不难,因为目前的张家核桃酥在大世界就有门店,作坊也距离大世界不远。

    张家核桃铺自得了德隆的贷款便要扩大生产,总号地处街市,纵然他们已将住家搬迁走,空间也是有限的,相比之下,大世界这里的铺面要大得多,外面还有许多闲地可以开发,所以便在城外购地盖房,设立作坊,生产的重心转移到城外了。

    “小朴!”他叫了一声。

    朴智贤立刻出现在门口,问道:“首长!”

    “你知道张记铺在哪里吗?”

    “就在大世界里,前几天我还去买过,口味真不错。”朴智贤见他问起,“首长要吃的话我这就过去买。”

    “不用你买,我想去店里看看。”

    “我这就联系安排!”朴智贤说着便要转身出去找高经理。

    “哎哎,不需要不需要,我们就两个人过去看看。”楚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你的干部服拿一套给我。”

    他穿得是82号店特供的元老专用干部服,虽说款识和归化民干部穿得别无二致,用料却有天壤之别,棉线里掺和了羊毛纺成的特殊面料,穿着舒适不说,而且非常挺括。裁剪也是由裁缝量体裁衣,不是服装厂批量制造出来的。

    “首长你这是要微服私访?”朴智贤脑子转得很快。

    楚河笑道:“就你脑子灵!我这么去大世界,不太方便吧。”

    “您就算穿了我的衣服,往大世界里一走,人也认得出您是元老――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有的,正如月亮置于群星之中……”

    “好了,你就别变着法子怕马屁了。”楚河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不要多说了赶紧拿一套过来。”

    换过衣服,楚河和朴智贤从专门的通道“里世界”来到了“表世界”。张大世界的“表世界”原本就是按照另一个时空的shopping mall设计的,除了因为缺少足够的钢筋水泥,楼层较低,也没有巨大的中空庭院之外,基本的经营模式是完全一致的。

    经营上唯一的不同是大世界里的商铺虽然也是招租的,但是里面的各种商铺却有一多半是元老院自己开设的,除了销售商品之外,更多的为了文化和商铺推广――“新生活”“新文化”。

    他们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去,便到了“表世界”,也就是大世界的外广场上。一栋四层砖混结构配有钟楼和大型玻璃屋顶的“巨型”建筑物矗立在广场的正中――这就是大世界百货商场了。

    不过,张记点心铺并不在这商场里面,而是在环绕整个广场的三层长楼里。这楼过去是作为大世界的围墙存在的,外侧一楼是没有窗户的,所有门窗都朝向广场开设。二楼以上才有朝外的窗户。商户也只能在一楼的门面内活动,不能上二楼。不过随着广州的光复,大世界的军事意义已经很小,二楼以上也可以出租了。

    外广场上的人很少――广州还没有完全从这场浩劫中恢复过来,商业凋敝。没了闲钱,自然也没有人有心思来看“澳洲景”。

    “这市面还是不景气啊。”楚河看到寥落的人群,不由得心里暗暗担忧。市面不景气会严重影响到商业信心,人就倾向于不花钱――不仅消费者如此,投资者也是如此。

    这样的气氛下,不论是募股还是发债,都会面临严峻的考验。自己一干人如意算盘打得山响,万一到时候融资失利,最后不得不来个摊派,这丑可就出大了。

第三百二十二节 融资(二十七)

    “但是,这个远期规划是一定要搞,而且要搞扎实了。让财金省和政务院都批下来――班子可以不充实,但是这个架子咱们得先搭起来,免得日后扯皮。”

    楚河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油子”打得是“占坑”的主意。先把框架搭好,圈好这一亩三分地,免得夜长梦多。

    “老哥高明!”

    “嘿嘿,我哪里说得上高明,不过这几年被挤兑的明白了而已。”任佑梓说着掏出一盒雪茄,“来一只?”

    “我不抽烟……”

    任佑梓给自个点上了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悠悠的又吐了出来。半响才说道:“你老弟肯定也明白,什么证券交易所,股票债券的,本质上就要给元老院和南洋公司搞钱。这钱呢?都在广州老财的床底下,咱们元老院又是特别要脸,不肯端着刺刀逼着他们拿出来,所以才想这么一个软得法子。”

    “问题是这法子好用啊。”

    “好用归好用,但是这交易所――”任佑梓压低了声音,“说句实在话,其实有没有无所谓。”

    楚河一震,心想你tmd别把真心话都给说出来啊!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已经算是把他当“自己人”了。他马上表态:

    “老哥你这是高屋建瓴啊。不过就象你刚才说得那样,能不能办不说,先得把这架子搭起了……”

    两人相视一笑。任佑梓继续道:

    “其实这个筹款,甭管是股票还是债券。真在这交易所里摆摊卖,鬼才有人买!就算有,也卖不出几十万去。说到筹款,还是得走老路!这广州城里能拿得出钱来的财主估计刘翔心里都有数,名单拿来挨个跑一遍――就是现在投行业务也要路演啊,别嫌麻烦,这个效率高――再说了,眼下大户也着急要和元老院套上关系,买个平安。买你几千债券,不就等于是弄个投名状吗?所以他们是肯定会买,无非是多少问题。至于其他人,我们现在还没有惦记中产和底层那点钱的必要,而且以大明的基尼系数他们也没什么钱。至于那些新贵,我知道你老哥大约是惦记着核桃酥张家,觉得他家是元老院扶持起来的发家典型,想再接再厉,再给他家来个锦上添花,搞成轰轰烈烈的示范效应,这事倒不是不行,不过依我看这家不大合适:他家钱基本都投下去了,眼下还欠着德隆贷款,想让这些人投钱支持南下比较难。不是他们不愿意,实在是没钱。”

    楚河低头想了想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张家银根这么紧我还真没想过――他家的生意可火得很呐!”

    广州发生疫情期间商户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是张毓家为军队供货,并不受门市销售锐减的影响。而且他家的新作坊就设在大世界外,没有被封锁,在整个疫情期间一直都稳定的生产,所以产销都没有受到影响。

    任佑梓吐出了一口烟:“这就是在契卡的好处了,我们能看到德隆的每月财报。德隆这半年来向广州城里商户的放款情况我留意过了。这张家可拿了不少贷款了――要是在商言商的话,张家的公司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么多贷款。”

    这下楚河有些紧张了:“这贷款有问题?”

    “要说问题嘛,就是没有抵押。基本上都是政策性贷款。”任佑梓说,“这事,金枝娇专门和我说过,让我多注意一下张家的贷款情况。我就专门去查了下,用途倒都正常的,全用在盖厂房、买设备和原料这些扩大生产的领域了。然后我再到德隆去查了具体的审批流程――基本都是老洪的授意。”

    “这么说是老洪……”

    “对,就是老洪的意思。不然张家这典型怎么竖立起来的?”

    “擦,莫非张毓有个很好看的姐妹?再不然就是张毓本身长得很好--”

    “那倒没有,”任佑梓用略带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楚河,“张毓没有姐妹,他本人嘛,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少年人,说不上多好看,再说老洪也没有那癖好。”

    “这我就搞不明白了,老洪这么无私?这张毓也不姓洪啊!”

    “老弟啊,你这金融圈子当年是怎么混得,”任佑梓眼睛闪闪发亮,“这张家搞不好就是老洪给自己搞得白手套”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楚河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下脑门,“脱离圈子太久了。”

    “所以嘛,别说张家眼下没钱,就算他有钱了,这热灶也不能让他蹭。”

    “除非老洪来出马……”楚河说。

    “老洪真要自己出面,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得。”任佑梓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交易所的规则设定一定要公平,以割韭菜为宗旨设立的交易所我不相信能干的好,真想赚快钱干脆开赌场玩赛马,再不济搞彩票也行。但是要想玩的长久就要让第一批投资的人赚到钱才能有示范效应,才能让两广乡里的财主看到机会涌过来投资。如果第一次募资时他们有顾虑那也可以搞个分级,分优先劣后,元老自己出劣后,给土财主优先保底,这样就算给个面子他们会掏钱的。”

    “这个自然。种地还得上肥呢。”

    “广交所第一次工作会议”圆满结束,楚河送走了任佑梓,心想既然提到了张毓这么个特殊人物,不如去他店里转转。张家核桃酥现在名气很大,自己也算是慕名已久,不论最后他家能不能参加募股,先去调研一番总是没错的。

    要去调研不难,因为目前的张家核桃酥在大世界就有门店,作坊也距离大世界不远。

    张家核桃铺自得了德隆的贷款便要扩大生产,总号地处街市,纵然他们已将住家搬迁走,空间也是有限的,相比之下,大世界这里的铺面要大得多,外面还有许多闲地可以开发,所以便在城外购地盖房,设立作坊,生产的重心转移到城外了。

    “小朴!”他叫了一声。

    朴智贤立刻出现在门口,问道:“首长!”

    “你知道张记铺在哪里吗?”

    “就在大世界里,前几天我还去买过,口味真不错。”朴智贤见他问起,“首长要吃的话我这就过去买。”

    “不用你买,我想去店里看看。”

    “我这就联系安排!”朴智贤说着便要转身出去找高经理。

    “哎哎,不需要不需要,我们就两个人过去看看。”楚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你的干部服拿一套给我。”

    他穿得是82号店特供的元老专用干部服,虽说款识和归化民干部穿得别无二致,用料却有天壤之别,棉线里掺和了羊毛纺成的特殊面料,穿着舒适不说,而且非常挺括。裁剪也是由裁缝量体裁衣,不是服装厂批量制造出来的。

    “首长你这是要微服私访?”朴智贤脑子转得很快。

    楚河笑道:“就你脑子灵!我这么去大世界,不太方便吧。”

    “您就算穿了我的衣服,往大世界里一走,人也认得出您是元老――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有的,正如月亮置于群星之中……”

    “好了,你就别变着法子怕马屁了。”楚河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不要多说了赶紧拿一套过来。”

    换过衣服,楚河和朴智贤从专门的通道“里世界”来到了“表世界”。张大世界的“表世界”原本就是按照另一个时空的shopping mall设计的,除了因为缺少足够的钢筋水泥,楼层较低,也没有巨大的中空庭院之外,基本的经营模式是完全一致的。

    经营上唯一的不同是大世界里的商铺虽然也是招租的,但是里面的各种商铺却有一多半是元老院自己开设的,除了销售商品之外,更多的为了文化和商铺推广――“新生活”“新文化”。

    他们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去,便到了“表世界”,也就是大世界的外广场上。一栋四层砖混结构配有钟楼和大型玻璃屋顶的“巨型”建筑物矗立在广场的正中――这就是大世界百货商场了。

    不过,张记点心铺并不在这商场里面,而是在环绕整个广场的三层长楼里。这楼过去是作为大世界的围墙存在的,外侧一楼是没有窗户的,所有门窗都朝向广场开设。二楼以上才有朝外的窗户。商户也只能在一楼的门面内活动,不能上二楼。不过随着广州的光复,大世界的军事意义已经很小,二楼以上也可以出租了。

    外广场上的人很少――广州还没有完全从这场浩劫中恢复过来,商业凋敝。没了闲钱,自然也没有人有心思来看“澳洲景”。

    “这市面还是不景气啊。”楚河看到寥落的人群,不由得心里暗暗担忧。市面不景气会严重影响到商业信心,人就倾向于不花钱――不仅消费者如此,投资者也是如此。

    这样的气氛下,不论是募股还是发债,都会面临严峻的考验。自己一干人如意算盘打得山响,万一到时候融资失利,最后不得不来个摊派,这丑可就出大了。

第三百二十三节 钟仪商社

    楚河怀着这样的隐忧,看了看周边的情况,问道:“核桃酥店在哪栋楼?”

    “就是东一号。”朴智贤说。

    楚河穿过广场,沿着东一号楼的边缘走过去。不论是东一号楼还是其他几栋在他目力范围之内的楼,大多数的门脸都上着板,从门头上的招牌大致可以看出开门营业的店铺不到已出租门面的一半。其中多数还是元老院名下的商业企业。开着门的店铺里的伙计很少,也不太热情,连招揽生意都显得有气无力。

    而整个大世界没有出租的一楼门面,也有差不多三分之一。

    看起来这大世界的生意着实是不行,鼠疫的打击真是太大了。

    走过去几家,忽然眼前一亮,原来这一家气度不凡,做得招牌不是一个门头,而是一直延伸到了二楼,整个门头招牌从外观、配色到形式,都是楚河在旧时空十八线城市的中小型超市一般无二。

    看这模样,不像是本地土著的开设的商铺。楚河知道本地的商户没有做这种花里胡哨的门头的习惯,大多是一块简单的招牌外加幌子。招牌一般做得很朴素,比拼的不外乎是题匾额的人的名头。

    这种花里胡哨的门头,一看就是元老院的商业企业。

    他离开临高和财金口多年,对元老院的商业系统已经所知甚少,眼前这家顿时让他来了兴趣。当下踱过去一看,却见招牌上写得是“钟仪商社广州支社”。

    “钟仪商社?”这名字楚河可熟悉,因为在济州岛钟仪商社有很大的存在感,不但开设商铺和食品加工厂,还在济州岛搞了很多农业上的推广。可以说它在济州岛的知名度远比在其他元老院统治区大得多。他在济州岛作国民学校教务长的时候可没少和这商社打过交道―学生的勤工俭学、三餐包伙还有奖学金等等等。

    这家企业最出奇的地方,就是它既不是农业部门办得,也不是商业或者轻工系统办得,它的主管部门居然科技部。而且是在科技部头头钟利时的“亲自关怀”下办起来的。济州岛的“钟仪商社”就是钟博士去汉拿山勘测,选定126度30分的天文台位址的那一回出差中办起来得。

    虽说元老院并不喜欢各部门办“三产”,但是现实的需求总是超过规定。钟仪商社就是规则对现实的妥协结果。

    自从钟博士搞出了正儿八经的大钟,彻底洗刷了“元老院建筑窟窿制造者”的耻辱之后,他下定决心,要在元老院治理下的每一片土地上都建立起全新的“时间观念”。把“虎头天文台”的授时传播到所有的统治区――如果可能,没有统治的地方也能传播。

    所以每当一个地区成为元老院的统治区之后,当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之后都会建造起一座钟楼,这座钟楼要么是矗立在军事堡垒上,要么是在商业建筑上,再或者便是当地的行政机构之上――总之,但凡在本地最能够彰显元老院存在感的建筑上都有这么一座钟楼。钟楼意味着对一块地区的永久占领。

    在虎头天文台中央大厅的墙壁上,悬挂着巨幅的世界时区地图和分区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所有的钟楼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地图上的钟楼越来越多。当然,按照钟博士的标准,还是太少了。

    作为帝国的核心,元老们在初期负责各自部门具体的工作。而随着统治区的扩大和机构的日益增多,元老的角色从具体的事务逐渐发生转变。元老内部聚会的时候经常讨论的话题就是:你为什么要穿越?都喜欢哪片地方?

    “你为什么要穿越?”关于这个问题,不同的元老有不同的答案。有些人喜欢带兵打仗、有些人喜欢高级女仆、有些人喜欢人上人的气派……可以说每一位元老都有自己独特的野心。如果不是为了这些,谁又舍得抛弃原始位面的生活来到这里冒险呢?

    钟利时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可以毫无顾忌的“搞研究”,不再受见鬼的“专业领域”的限制,想搞什么搞什么。同时,还能搞他最喜欢的“重生科技研究”,探询要重建科技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多少科技点――这其实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内容。

    他平时过得很低调,极少在元老院内出现。一般总是宅在家里研究东西,有了虎头天文台之后他更是极少到临高。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元老院在科研经费方面给得非常大方,可写立项报告申请经费远远不如自己想办法赚钱更舒心。于是钟博士便走上了搞三产赚钱的不归路。

    科技部的技术和产品绝大多数都存在保密的问题,想靠这些赚小钱钱是行不通的。在精密仪器得以大卖之前,圈块地发展种植业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能解决部下的口粮问题,还能出售多余的出产赚钱。于是钟利时以搞“副业改善职工生活”为由向执委会批到澄迈了几百亩地。除了种植口粮、养鸡之外,还大量的种植辣椒。在没有比辣椒更受欢迎的调味品了。很快,虎头天文台农场就成了“辣椒种植基地”。

    一开始,收获的辣椒除了科技部职工自己吃,多余的都是交售给农业部门的。钟博士当然不甘于当个种植者,于是就办了个“钟仪商社”。“钟仪商社”名义上是“解决家属就业”“活跃商业”,实际上它很快就开了一家食品厂“钟仪副食品厂”,注册商标为“终一”――取义“品质始终如一”。

    凭借在旧时空搞过生物净化的经验,钟利时对酿造和食品厂房的建造有点研究。在他的指导下,“钟仪副食”出品了一些深受欢迎的产品。这些产品主要有:澳洲红甜辣酱、澳洲红香辣酱、澳洲红葱油海鲜辣酱、澳洲醇辣酱等产品。

    澳洲红甜辣酱是以去籽的红辣椒为原料,干燥之后磨制成极细的辣椒泥,经自然发酵之后掺入糖浆、鱼露、浓缩果汁制成一种大红色膏状的辣酱。这种甜辣酱味道似咸而非甜,味道当中带有一种可口的酿造酸味和水果的香味,在原始位面用于风味拌菜。

    澳洲红香辣酱是以辣椒泥与芝麻、花生等坚果泥混合而成的。辛辣之中带着一股香味,可以使一些过于清淡的食材充满香辣的味道。而这种酱里面是不加油的,吃起来香而不腻。

    澳洲红葱油海鲜辣酱是以干虾、干鱼、干贝为原料,加入极细的辣酱用葱油熬制而成的一种泥状海鲜味油辣酱。这种酱具有原始位面沙茶酱、朝鲜辣酱、油辣酱的一些特点,非常受欢迎。

    澳洲醇辣酱是一种黑色的、比较稀的辣酱。这种酱的味道类似蒜蓉辣酱,酸辣可口。原料被磨得非常细,可以像油漆一样均匀地刷在各种食物上。

    “钟仪副食品厂”的辣椒酱特别受欢迎,总是供不应求。除了这些辣椒酱,“钟仪副食品厂”还为北方元老们提供酸菜。有了这些产业支持,科技部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为了这些产品,莫笑安没少和他打官司,因为在轻工部门看来,钟博士这种行为是典型的“捞过界”了。官司打到元老院,最后和稀泥的处理是钟博士要把自己研发的相关食品的配方和工艺提供给轻工业部门,在履行这一义务之后,“钟仪商社”可以自行生产和销售这些产品。

    楚河当初在济州岛可没光顾这家商社,济州岛上的条件远不如临高,虽说作为元老他不缺肉类和蔬菜,但是做饭的厨子水平着实一般,自家秘书们的烹调功夫实话说也乏善可陈,靠着商社里丰富多彩的调味品、腌制品才拯救了他的食欲。

    想不到钟博士在广州也开了店。楚河心想。

    他原想就这么走过去,没想到这朴智贤一看到这商社就走不动道了,对于济州岛的百姓来说,钟仪商社不仅仅是一家商店或者饮食店,更代表了他们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此刻看见这熟悉的招牌,乡愁便不由自主的浮了出来。

    “首长……咱们是不是进去看看,看看有什么配菜买着……”

    看着自己警卫眼巴巴的小眼神,楚河只好点了点头:“也好,进去逛逛。”

    当下二人漫步走了进去,这钟仪商社布局基本都差不多,一楼是售品部,销售各种钟式副食品出产的食品,二楼是饮食部,卖各种钟博士“发明”的小吃快餐。

    一走进去,就有店员上前招呼,楚河说:“只是随便看看,不必特意招呼我们。”

    他虽然穿得普通,但是一开口这纯正的“新话”,店员立刻就明白,这是一位元老。

    “是,首长您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店员立刻应道。

    钟仪商社采用相当时髦的开架售货,不过里面与其说象超市,倒不如说更像是旧时空小商品市场里的食品批发部。

第三百二十四节 寒食菜

    店铺靠墙四面是货架,中间是布满了带盖子的玻璃格子大长桌,一格一格的装满了各种货品。

    这里的地面和墙壁都少见的使用了瓷砖,大约是开门的时候刚刚清扫过的缘故,地面和墙壁都干净的发亮,连玻璃都是一尘不染。

    受限于包装材料,元老院的轻工业产品和食品大多是采用大包装拆零散卖销售模式,很容易在终端渠道被污染。所以清洁卫生一直很受重视。

    楚河和朴智贤都是从济州岛来得,见惯了钟仪商社的做派,并不觉得有何异样,但是店里的本地客人便有些啧啧称奇之感了――毕竟这瓷砖带来的清洁感在17世纪是很难有的。

    楚河看这玻璃格里的商品――这家支社不但面积比济州支社来得大,商品种类和档次也比要高出不少来,大约还是市场消费能力的差异。

    和紫诚记不同,前者销售的食品和日用品定位是高档人群,溢价高,包装精美;钟仪商社销售的货物大多是面向中下层,不但种类繁多,价格也相对要亲民些。

    之所以说“相对”,因为这里的商品对本地真正的底层百姓来说依然是消费不起或者说只能偶尔消费。

    要是能从南洋弄到更多价廉物美的商品就好了,楚河心想。

    与外面清冷人气不同,里面倒是有些顾客在逡巡,挑选着货物。楼上也能听到谈笑声和碗碟的碰撞声,似乎客人还不少。

    看来元老院的商业和商品还是很吸引力的。楚河的心有些定了――只要元老院还是一块金字招牌,自然就能吸收到足够的投资者。

    店里的店员几乎全是女的――在商业零售领域,元老院属下企业的用工原则是只要能胜任的,尽量使用女性。钟仪商社也不例外。她们穿着白色镶嵌咖啡色边条上衣,黑色长裤,系着咖啡色短围裙,戴着咖啡色头巾,和济州岛的支社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她们说得是广东话,而不是“新话”。

    看着女店员们招呼客人,推荐商品,秤量和包装……楚河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问道:“小朴,你说她们怎么知道我是元老的?”

    朴智贤一晒:“您老一张嘴就是‘随便看看’――说新话不稀罕,可这‘随便看看’一听就是首长的措词。”

    “还有这回事?”楚河觉得很新奇。

    “没错。”朴智贤点头,“虽说首长和我们归化民都说新话,差别还是挺大的。一是首长的新话音调说得准,二是用词用句也和咱们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楚河连连点头。

    “其实还有,比如元老们走路,男的都喜欢背着手,迈四方步;女的基本上都是跨大步子,昂着头……”扑智贤模仿着元老的走路姿势,“还有就是表情,这表情呀,我也学不会。穷苦人都是躲躲闪闪的,有钱人呢目空一切,首长们的表情眼神就特别不一样……”说着也模仿起来。

    楚河忍俊不止,心想这总结还真够到位的!他忽然想到了小朴的姐姐――也是这么狡慧聪颖,活泼有趣,是他的生活秘书里最得宠的一个。

    “真有你的。”楚河打趣道,“我看你很该去话剧团当个演员。”

    “这怎么行,那不就没人伺候您老人家了嘛,再说我不在您身边我姐也不放心……”

    “想不到你还责任重大。”楚河打趣道。原本有些忧虑的心情得到了纾解,他忽然觉得饿了――大约是这琳琅满目的食品勾起了他的食欲。看到挂在一楼楼梯口用来招揽生意的“寒食菜”的广告牌――虽说不是照片,但是高明的画工画出来的图案依然十分诱人。不觉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上楼去吃些东西。”

    “首长,晚上可还有饭局……”

    “就你屁话多!一会你站在旁边看!”说罢他提脚便往楼上去。

    上得楼来,便是商社的“饮食部”。钟仪商社的饮食部亦是面对中下层百姓的,属于“快餐”“小吃”一类。

    饮食部的陈设完全是快餐店的风格,摆设的是双人或者四人的小桌子,椅子的尺寸也很小,以求空间的最大利用。墙壁上贴着大幅菜单,都配着插图和标价。让顾客进来一目了然。

    楚河带着朴智贤到收银柜台,要了一份基本款的“寒食冷面”。

    “要不要加肉?”收银员问道。

    “不用了……”

    朴智贤忍不住道:“首长,现在可还是冬天……”

    “你懂什么,冷面就是冬天吃才过瘾。”楚河说,“你要不要吃?不吃就站一边去。”

    朴智贤无可奈何:“我也要一碗。”

    二人选了张桌子落座,楚河浏览着墙上的菜单。除了冷面之外,还有热面、石锅拌饭、寒食煎饼、紫菜鱼肉包饭、寒食炒年糕……,在另一个柜台里,还有十几个大号的加了玻璃盖子的瓷缸,里面盛放着种类繁多的“寒食拌菜”:拌桔梗、拌干豆腐、拌海兔、拌什锦、拌魔芋……

    其实这钟仪商社餐饮部卖得菜肴,大多是旧时空的“韩式料理”。这个位面的李朝虽然也有一些宫廷和两班中流行的高级宴席料理,但是还未发展出旧时空大家熟悉的风味――就说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朝鲜泡菜,因为辣椒尚未传入半岛的关系,也不是元老们熟悉的那种味道。

    楚河知道,这里的菜点基本都出于钟博士之手,钟利时对旧时空的朝鲜风味食品的制作比较在行,也有些口味上的偏好――毕竟他的老家是在吉林。正是在其指导下,元老们又品尝到了旧时空经常吃到的那种冷面、打糕、辣炒年糕、辣白菜、拌菜……

    不过元老们不能承认这些东西来自旧时空,所以这些本位面原本不存在的食品被称为“澳洲寒食”。原始位面的“韩式料理”在临高叫做“寒食菜”。类似炸鸡汉堡在临高叫“开封菜”一样。

    不一会,服务员便把两碗“寒食冷面”端到了桌子上。面条都是用大海碗装得,上面铺着一层泡菜。楚河喝了一口汤,凉丝丝的,但是口感鲜香――大约是用牛肉熬制的,入肚后,丝丝凉意,沁人心脾。然后又吃了一块泡菜,香辣爽脆,酸中带甜,并有一股水果香味;冷面入口没等细嚼便滑入肚子里。

    “这面做得真不错!”楚河赞道。再看对面的朴智贤,也稀里呼噜的吃得来劲。不由地一笑。

    钟博士“发明”“寒食冷面”的过程,楚河是全程亲历的。济州岛被占领以之后他就借着新建天文台的机会到济州布点。济州在他看来搞农牧业条件优越。正是以副食品生产和销售为主的钟仪商社布点的好地方。

    于是借着修建天文台这项工程,钟博士就在济州“顺便”兴建了商社,这座商社从设计到装潢都由钟博士亲自搞,让当时在济州的楚河颇为不能理解: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博士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此。

    商社还没落成,钟博士就钻进了过去济州监营的厨房,开始研发“寒食菜”了。

    楚河作为驻济州的元老,又是个“闲人”,第一个品尝到了钟博士“发明”的“寒食冷面”了。

    不得不说,这钟记的冷面,比他在旧时空中吃过的所有冷面都好吃,完全颠覆了他对朝鲜冷面的印象。

    好奇之下,他提出想看看朝鲜冷面制作作过程,钟博士欣然答应,不但带他到了厨房观看,还亲自为他解说:

    “一碗冷面,看似简单,其实配料很多,做起来也很考究。正宗的冷面是现压的,压好后马上放入锅中煮,煮熟后盛在带有冰碴的碗中。冷面外面冷而内里温,柔软而有韧性,放置一小时也不会砣成团。它的主要成分是荞麦面,爽滑劲道,有嚼头。缺点是口感粗糙,店里的做法是掺和一些白面下去,眼下白面是‘珍贵的食材’,加了大众就消费不起了。好在济州最适合种土豆,掺土豆粉下去也是一样的。”钟博士指着从临高运来的压面机侃侃而谈,“这汤底也考究,一般都是用牛肉汤――其实用狗肉汤更得味――先将大块牛肉洗净后下锅,一次性加足水,旺火煮沸后撇去浮沫,加酱油、精盐,改用文火炖上三四个小时;再把葱、胡萝卜放在纱布袋中,扎紧口,投入牛肉汤中,再炖上一小会。最后把牛肉和纱布袋一起捞出晾凉后。这个牛肉切片,胡萝卜切条;牛肉汤要沉淀去渣,再用调味料调好口味备用。至于浇头除了牛肉片或者狗肉片外,朝鲜泡菜必不可少,还有苹果、梨、西瓜片或其它时令蔬菜等任选一种。顶上用黄白鸡蛋丝作点缀,撒上辣椒粉,浇上酱油、醋、香油,最后撒上熟芝麻,这就成一碗地地道道的朝鲜冷面了。”

    楚河想他怪不得要到济州岛来开发这劳什子“寒食菜”了,除了济州岛,其他地方哪来稳定的牛肉供应!

第三百二十五节 钟小英的请托

    “这里还有一个诀窍,”钟博士说得入港,“临高出产的辣椒面通常含有一定含量的盐。想让冷面汤更咸一些,要大量地加糖而不是加盐。韩食拌菜也是同样的道理:要多加糖而不是多加盐。拌菜里还可以再加入了碎芝麻、碎花生等坚果粉,增加香味。”

    楚河又喝了一口汤,果然汤底有股明显的甜味。比之在济州吃到的,似乎味道要重了些。也不知道这种口味能不能让广东人接受……

    看餐饮部的生意,上座率大约有三分之一,在这个时间段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他注意到,顾客大多是归化民。也就是说,这种饮食其实还没有被本地人接受。

    正在遐想着“如何引导消费”这个课题,一个女服务员忽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问道:“请问您是楚河楚首长吗?”

    楚河一愣,朴智贤立刻放下了碗筷,警醒的看着她。

    “我就是。”

    “有位客人想见您,不知道您能不能见一见呢?”

    楚河心想我可是头一回来广州!而且在广州的元老他大多不熟悉。莫非自己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有本地的土著大佬赶着来奉承自己,也想来蹭南洋公司?

    说来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钟仪商社这种地方元老肯定会经常光顾,守株待兔总能等到。

    “可以。”楚河没有迟疑。不论对方邀约的动机是什么,自己以后作为广交所的领导人,广泛接触本地大佬对以后的工作是很有用的。

    “请首长移步到包厢,客人正等着。”

    朴智贤顾不得擦嘴,拦阻道:“首长,这不安全,叫他过来见您!”

    楚河一笑:“你多虑了,这里可是大世界,钟博士家的产业,你怕什么?”说罢起身道:“你带路吧。”

    “同志,您不用担心,”女服务员微笑道,“包厢就在楼上。”

    楚河随着女服务员来到三楼的一间包厢。一进包厢,却见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呢制背心裙,外罩薄呢短上衣的长发少女,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相迎:深深地鞠了躬:“楚叔叔。”

    楚河又是一怔,只看少女身上的衣着妆容,他原以为是某个元老的生活秘书,但是对方开口叫他“叔叔”,这就不是生活秘书甚至归化民的称呼了。能这么叫他的只有小元老或者元二代们。

    元老院的小元老,他个个都见过,至于元二代,最大的也还没上小学,不可能是这样十**岁的少女。

    他不由地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你是……”

    “叔叔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钟小英。”

    “噢噢……原来是你。”楚河恍然大悟,心想怎么把她给忘了!说起来钟博士来济州考察城山,建天文台的时候她也一起来了。

    “原来是小英啊。”楚河的脸顿时放松下来,“我真是……”

    作为钟博士的养女,钟小英在小元老的圈子里颇有知名度,尽管她不在学习院上学,但是和里面的多数小元老熟悉,来往频繁。是元老们的养子女里地位最高,知名度最大的一个。

    “楚叔叔工作忙,又好久没见了,不记得我是正常的。”钟小英嘴角含笑,“您快请坐吧。”

    比之印象中十六七岁的天真少女,眼前的钟小英要成熟多了,完全是大人的模样了。

    楚河顿时起了狐疑:这钟博士很少关心大陆攻略,怎么忽然把养女派到广州来了?这个时候钟小姐到广州来必然是有原因的――莫非是也是为了南洋公司这档子事?想让钟仪商社来插一脚?但是这也没必要专门来找他,入股本身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这次父亲大人派我来广州,是为了在本地办学做前期考察。”钟小英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立刻解释道,“顺便也照看下科技部的产业。请楚叔叔来,是我自己有件事情想请您帮个忙……实话说,也是我今日见到楚叔叔才临时起的意。”

    “没什么,没什么,我和钟博士在济州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就是。”

    “我才来广州数日,最近听说楚叔叔在主持南洋公司的项目……”

    “咳咳,这个我得说明下,南洋公司是周围的项目,我也不是南洋公司的人,只是负责募集资金,搞证券这一块的事情。”楚河赶紧澄清。

    “我想,既然是主持南洋公司的募资,想必和周叔叔也很熟吧。”

    “是,是,是很熟。”楚河一听就明白,这小妮子是有要请托的意思了。

    我倒的确和周围“很熟”,不过这个熟属于那种不那么愉快的“熟”。楚河自然明白,虽说眼下周围和“七元老”看起来其乐融融,亲密无间,难保心里存着什么芥蒂。

    但是他不愿意在少女面前坠了“威风”,当即故作雍容道:“有什么事要我和周围说么?”

    “是,”钟小英低头道,“楚叔叔可能不知道,我和学习院的几个女孩子有一个航海俱乐部……”

    “记得,记得。”楚河马上想起了当年轰动一时的闹临高事件,当时钱朵朵和几个女孩子大出风头,“你们还有一条船,叫小仓是吧。”

    钟小英有些惊喜的抬起了头:“楚叔叔您知道?”

    “当然知道。”楚河对这种女孩子崇拜的目光十分享受,“还有钱朵朵、张允幂……”

    “想不到楚叔叔对我们俱乐部这么了解。”钟小英原本的疏离感一下就消失了,“既然这样,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们俱乐部有个外国女孩子……”

    这个“外国女孩子”就是索尼亚·丽丽·夏普尔。自从在拍卖会之后,她就成了林汉隆的生活秘书。一年前临高成了博物馆,索尼亚就正式到了里面任职,也兼职参加过几次勘探队在大陆沿海地区各岛屿、海南全岛和台湾南部的考察。

    “……索尼亚听说要正式开发东南亚了,她非常有兴趣,想参加行动。但是……”钟小英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林叔叔说。”

    “林汉隆不让她去?”

    “那倒是没有,只是她觉得林叔叔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允许她出去工作,还让她参加海外考察,去过沿海很多岛屿和台湾岛。如果现在又提出要去东南亚――一去就得半年以上,就不敢再开口了――她毕竟还是奴隶的身份……”

    楚河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周围出面去向林汉隆开口,对吧。”

    钟小英拍手笑者说:“楚叔叔您真聪明!如果周叔叔说考察需要的话,林叔叔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不好说呀,小朋友!楚河想,这钟小英还是太天真了。海南岛、南台湾还有沿海大大小小的岛屿的考察和去东南亚考察是一回事么?且不说东南亚考察的风险很大,索尼亚的航海水平可是很厉害的,万一她在考察途中趁机跑了怎么办,周围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要是一般的生活秘书,跑了也就跑了。问题是这姑娘不但自身知识渊博,而且聪慧好学,在博物馆工作的几年更是学习积累了大量的新知识,是林汉隆一个很重要的助手了。

    真要是跑了或者在在考察中出了什么其他意外,可就把林汉隆给得罪死了。

    他思量片刻道:“这倒没什么难的,我去和周围说说就是了。”

    “那太好了。我就替丽丽谢谢您了。”钟小英哪里知道里面的门道,开心的拍了拍手,“楚叔叔您真好!”

    “举手之劳,别那么客气。”楚河心里发虚,干笑了几声,“我还有事,就不多和你聊天了……”

    钟小英拦住了他,递上一个套着藤壳的小瓷罐:“这是我自己熬得滋补膏,里面加了上好的高丽参和辽东鹿茸,最是大补元气。我听父亲大人说您操劳过度,想着这个可以滋补身子,您可不要嫌弃。”

    “哎呀,这个,太客气了……”楚河只觉得脸皮发烫,“你们父女都太客气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说着赶紧拿了罐子起身走了。

    楼下,朴智贤正探头探脑的看着,见他下楼立刻迎了上来:

    “首长,您没事吧……”

    “放屁,我能有什么事?”楚河呵斥道,随手把罐子递到他手里,“拿着!”

    “我是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吧。”朴智贤接过罐子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

    “那首长您的脸怎么红了?”

    “精神……刚吃了冷面,热得!”楚河生怕这货又说出什么窝心脚的话来,“走,我们去核桃酥家!”

    二人出了钟仪商社,又沿着路走了一段路,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烘培的香气。

    “首长,前面那家就是。”朴智贤提醒道。

    定睛一看,前面三四间门脸外挂着一个木制的幌子,刻着“张记”两个大字,下面略小的两个字是“饼铺”。旁边另有一行字:“总号南海县……”接下来的字楚河看不清楚了,想来大约是总号的地址,以此来表示自家的“正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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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介绍:
穿越到乱世不是被雷劈,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人想称王制霸,有人想解民于倒悬,有人想以己之力,阻止最后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征服,从而改写中华民族的历史。
当然也有人想得只是三妻四妾,过现世过不上的极度腐败的生活。
这群三心二意,各怀抱负的普通人,没有虎躯、没有王八之气更没有弱智光环道具。乱哄哄的挤在一艘旧船上,有的只是现代机器、科技还有各式各样的理论。穿越者们怀着现世无法达成的野心、梦想和理想,向着明末的乱世进。
目标: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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