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节 追击
少年原本唯唯诺诺,此刻面色却露出不服的神情来。但是忌于他手中利剑,只嘀咕道:“官府除了要钱要粮,从来没什么好处……”
卓一凡喘了口气:“怎么叫没什么好处?尔等在海南这边陲蛮荒之地,坐享二百年的太平,衣食无忧,难道不是我大明的恩德?至于缴纳钱粮原本就是尔等的本分。再者我听你说过家中原是佃户,这钱粮还不是粮户们缴纳的……”
“咱们这里首长来之前一直闹黎匪,官府从来也不管。再说粮户的钱粮,不也出在咱们佃户头上……”少年说,“周老爷家前些年年年都加租子,说是朝廷的旨意。倒是首长们来了之后,周老爷租子也不敢加了,还减了许多租子!”
卓一凡叹气道:“莫不是髡贼逼他减租子的?”
“那倒也没有,”少年说,“首长们在南宝开了许多产业,有矿场有铺子,还有大工厂,我爹娘没什么大本事,只会种地,便去农场做长工,虽说是苦活,好歹也是全家有吃有穿,如今房子也翻过了。比起给周老爷当佃户的时候半饥半饱的日子好多了,谁还去佃他的地?”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小得意,“周老爷如今是求着别人去佃他的地,谁稀罕!”
世上还有地主求着农户佃他的地的地方!卓一凡不由有些吃惊,他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主佃相争,为此闹出人命来得事情他见得多了:除非是地面上没了王法或者遇到了大灾之后农户流散;否则佃地这件事永远是卖方市场。主佃矛盾斗争主旨是“夺佃/反夺佃”和“加/减租子”。
临高这世道也太奇怪了,粮户可是朝廷的根本。髡贼如此对待粮户,人心迟早丧失殆尽。他微微一叹。忽然觉得这些髡贼“治世”倒是颇为能干,只是奉行的不知是哪一家的歪理邪说。这般胡搞下去,真是白白浪费了他们的“百工商贾”之才。想到这里他不觉有些惋惜之情。不由自主的说道:“可惜了!髡贼即有鲁班之能,又精于陶朱之才,可惜习得不是正道。”说着他又看了眼少年,觉得他倒是个可造之才,叹息道,“髡贼真是误人子弟!尽是些无用的杂学!”
卓一凡不知道这个时期的小孩学习兴趣最浓、求知**最强的时候,别看这少年只不过上了几个月学,“澳洲人”在南宝已经有好几年了。他是看着南宝从一个山区荒芜的小村变成繁华的小镇,又是切身感受到生活的变化的一代新人。一听卓一凡对“首长”们的学问百般贬低,说读首长书没用,不由的辩了起来:“老爷你说这样的话太武断了吧,我将来学到首长的知识,就可以种出更多的稻子,织出更多的布匹,做出好用的农具,干起活更方便。咱们都可以住上瓦房,子子孙孙都不用再忍饥挨饿……”
卓一凡一听,心中冷笑:髡贼原来靠画大饼来唬弄百姓的。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被这几句话就迷惑了。看他的面色虔诚。大约被蛊惑已深,也罢,自己身在不测。还费这个劲干啥,当下不在说话。
他受伤甚重。虽然有药物治疗,没有发炎。但是失血过多,昨晚又奔波了一夜。此刻说了一会话,只觉得头晕目眩,他警觉性甚浓,在意识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之前,迅速扯下一块烂布,将少年的嘴堵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身子被人一阵晃动,卓一凡睁开眼睛,却见是司马求道一脸焦急之色。
“司马……”
“那少年呢?!”司马求道冲口便问。
卓一凡吃了一惊,再往树旁看去,只见地上只剩下一根书包带。这书包带是帆布的,甚结实,但是质地甚硬,所以并未抽紧,还是被少年挣脱开了。
“不好……”
“咱们快走。”司马求道道,“此地不宜久留!”说着便将卓一凡扶了起来。
“黄兄他们呢?”
司马求道道:“我进得镇去,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喧哗,髡贼已派了一队倭寇,将黄家药铺围了!”他语气神情极为沉痛,“我也不敢再过去,便悄悄的出来了。”
卓一凡心中一沉,然而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如今是个人顾个人,唯有自求多福。
“咱们绕过南宝就是了,这里离开黎区不远了。”说着便用木棍支撑着身子往前走。
司马求道看到卓一凡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不由心中一紧。他抢过一步,一把用右手扶起了卓一凡,说到:“我扶着你走吧,天黑前咱们赶到番豹山,等天黑了就偷越关口。七爷说那里已经没有兵营了,只有个管卡,要过去容易。”
他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下了山,穿过田埂往前面一座小山走去。虽然被搀扶着,但是卓一凡每走一步都感到伤口痛楚,特别肋下,只要稍稍的喘口气都疼半天。
莫非自己要死了么?
他勉强拖动脚步,只觉得身子愈来愈重,头也渐渐发晕。
因为担心被髡贼发现,两个人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避开有人烟的地方,只拣山林茂密之处前行。这下愈发步履艰难。
一路前行,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司马求道见卓一凡摇摇晃晃得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在一块大石头背后坐了下来。
“你且休息片刻,我去给你找些水来。”他说着解开卓一凡的衣服,却见血已经染红了绷带,知道这一路劳顿,伤口并未长好。
司马求道暗暗忧心:这样下去,卓一凡迟早要死在路上!
现在唯一能期望的,就是能顺利逃入黎区,靠着接应的义士在当地的关系,看能不能寻个隐蔽的地方让他养伤。
他拿起竹筒正要去取水,卓一凡拉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你听!”
司马求道侧耳倾听,并没有听到什么,他刚要说话,忽然一种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从昨晚上歇脚的那座小山传来,好像是吼叫声。
“似乎像狗叫。”司马求道道。然而这不是普通街面上看到的狗的叫声,那是一种类似咆哮的声音。司马求道赶紧拨开树从,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从对面山坡的树林子里面钻出来一只黑黄相间的狗,这条狗脑袋圆圆的,耷拉着耳朵,眼睛上面有两个大白点儿,看起来像四个眼睛,奇怪的事儿,这个狗看起来没有尾巴!
狗的身后是三四个戴着漆笠,腰插肋胁,个子矮小结实的士兵,司马求道知道,这是髡贼蓄养的倭寇!
这条狗被一条链子拴着,有一个人牵着它,在地面不停的闻着,这狗大得出奇,和小牛犊子一样大。后面牵着的人几乎拉不住,总是把牵着它的人拖得一冲一冲,似乎要跌倒了。这时又从树林子里面陆续出来了三条同样的狗,都在地上不停的闻着。牵狗的人后面又出现了十多个带着鸟铳的军士,有倭寇亦有普通的士兵。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指指点点,司马求道大吃一惊:这就逃走得那个采药的少年!
卓一凡这会也看到了,他心中暗暗懊恼。但是此时再说什么也无用了。只能将身子缩起,尽量减少目标。
对面的狗在地上边闻边向这里走来,卓一凡小声道:“可能是闻到血迹的味道。”
“髨贼狡诈,竟然使此伎俩!”司马求道看着对面脸也没转过来,说:“卓老弟,咱们分开走,否则他们一旦上来,咱们一个走不掉。翻过这小山再走几里路就是番豹山了,你慢慢走,只要天黑前到就有机会晚上逃过去!”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马上下山,穿过前面的那片山谷,走左边的那座小山上然后再去番豹山与你汇合”。
卓一凡一惊,司马求道走得这条路几乎就在髡贼眼皮底下,那是故意要引开髨贼啊。
“司马兄不可!我已身负重伤,怕是时辰不多了,你没有伤走得快,你走。留一凡在此拖住髨贼追兵,能杀一个是一个!”
“卓老弟,不要推辞了,我司马求道是死人堆里爬出来,乱军丛中逃出性命的人,如今活着已经是赚了。再说我跑得快,髨贼必定全力追赶我一个,这样我跑的越远,你才有时间逃走――咱们走得一个是一个!”
边说着边把衣裤扎紧,把刀子往腰里掖了掖。
“求道兄!”卓一凡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司马求道看了看他,故意一笑:“卓老弟,你怎么就知道我跑不脱?放心啦!当年鞑子骑兵都没追上我。几条狗又跑什么,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双手一抱拳,道:“司马求道去也!”
转身刚要走,司马求道突然又停了,他侧了下头背对着卓一凡说:“卓老弟,你若能逃出命来,有机会去北京的话,你替我去袁应泰袁大人的坟上烧一炷香,当初我给他当幕僚,辽阳城破的时候本该是陪着他死……走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节 一网打尽
卓一凡眼睁睁的看着司马求道斜着往左边的山坡冲了去。只见他大步流星,步法轻盈得如行云流水一般。身形几个起落便蹿出去七八丈远。
几乎同时,对面的狗狂吠起来,其他几只也跟着狂叫起来。此时髨贼军官立刻一挥手,几只大狗便被松掉了链子。四个黑影就像箭一样咆哮着窜了出来。
卓一凡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此时髨贼的鸟铳也响了。劈劈啪啪的好不热闹,对面山坡上顿时被烟雾笼罩。
司马求道周围被铳子打的石花横飞,土烟翻腾。他一点也没有缓下来,像灵猿般矫捷的在草木石块间跳跃奔腾。枪子竟似挨不到他的边一般。须臾之间,他已经下了山,越过了两道田埂,很快就要跑进左边那座小山的林子里面了。
快跑呀。卓一凡无声的喊叫道。司马求道似听得到一般,愈跑愈快,
突然,卓一凡看到司马求道的裤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往左边拽了一下,猛的飞出一些细小的碎屑。只见司马求道似乎浑身一紧,当即跌落在田中……身子还未落稳,那四只大如牛犊的恶犬便已经咆哮着扑向了司马求道。
“糟了!”卓一凡浑身冰冷。他是中过枪弹的人,知道一旦中弹,若无人帮衬,连爬也爬不起来,更何况还有四条恶犬围扑上来!
司马求道毕竟是练武之人,反应极快,他一个翻身从腰间抽出匕首就想往扑上来的恶犬刺去。无奈身上两处伤口让他根本无法用力,手腕立刻被第一条咬住了。顿时如钻心般疼痛,手中的匕首也脱了手。一瞬间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一起都扑了上来。幸而它们都是受过训练的警犬,见司马求道已经失去抵抗能力,没有一窝蜂的都扑上来撕咬。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发出渗人的恐怖惨叫声……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身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几个髨贼军士放慢了脚步,端着鸟铳慢慢的围拢了过去,看样子似乎还怕对方会忽然跳起来伤人。
这几个士兵看着围着司马求道,大声说着一些卓一凡听不懂的不知道什么语言。看样子十分得意。看到这里卓一凡睚眦欲裂,吐出两字:禽兽也!有朝一日。我要给你报仇,卓一凡一掌拍在石头上。
趁着髨贼围观司马求道的当口,卓一凡忍着身上的剧痛,起身就往山上跑。眼下只能跑得一里是一里了。然而还没跑两步,背后忽然传来少年大叫:“山上还有一个!”话音未落后面就想起了鸟铳的炸响,山下的髨贼一起朝卓一凡射击,铳子在卓一凡身旁嗖嗖飞过,打的周围树叶树枝嗖嗖的往下掉,卓一凡不顾一切的发足狂奔。竟一鼓作气翻过了小山。
刚刚凭着一股子虚力翻过了山顶的卓一凡,下山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身上伤口剧痛,哪怕每次轻轻的呼吸一下。肋下都疼的钻心,口渴的很,喉咙像着火了一般。没办法挪动脚步,基本上就是往前扑向一颗树。稍稍喘口气,然后再往前。再扑向一棵树稍稍喘口气,以此往下,渐渐的他看到了山谷。再扑上最后一棵树的时候,他脚下被什么藤绊了一下,腿一软整个人都翻滚着摔了下去,最后他正好左腿的伤处硬生生的磕在了一块岩石上,昏了过去。
大概一小会儿他疼醒了,他觉得头昏的不行,天旋地转,他回头一看,他已经滚下了山,躺在山谷里的草丛里了。山上隐约听到了山上的狗叫声,他想站起来,但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只好侧身,用右肘支撑着往海边爬,左腿左肋每动一下都疼的让自己不自主的抽搐……
天空是湛蓝的,云朵是雪白的,他想起了武当山的云海,云也是这样白……眼睛渐渐的模糊了,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一条船在云海间飘着,上面站着好几个人,他想看清楚,但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他只好呼喊着,突然间他似乎看清楚了,那船上站着的几个人正是师弟们,他们都在对他笑,赵师弟大声喊他:过来呀,快点,就要到了。师兄,就要到了……
然而那边却又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白衣服蓝裙子,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满脸愁绪的望着他――这是练霓裳,她也来抓自己么?卓一凡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面似乎充满了泪水……
三四个治安军紧随着他冲下了山。他们脚步飞快,瞬间就追上了卓一凡,打头那个端着上了铳剑的鸟铳朝卓一凡就飞奔过去,看到被抓捕的对象已经倒卧在草丛中勉强爬行,他将步枪反身背上,从腰间抽出了太刀,缓步的逼了过去。
然而卓一凡完全没有发现他,士兵奇怪的看了看这个显然已经受了重伤的人,还在艰难的往山坡方向扒着草木想移动。这个人既然被人严密保护,纵然不是大将,也是重要武士,取下首级,功劳大大的。他微微一个弓步双手持刀举过头顶,照着卓一凡的后脖子就要往下劈……
“止めろ!”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粗野的暴喝,军士迟疑的看了身后赶上来得一个军官,
“巴嘎!”看这军官的样子,很有给这军士“三宾的给”的意思。不过他显然更关心卓一凡的死活。
军士懊恼的嘟囔了一句:“呐尼?!”
但是,还是把刀立刻插进了横在腰间的刀鞘,然后转身向军官的方向立正,微微一欠身说道“嗨咦!”
这使旁边的一个治安军啪的一枪托砸在了卓一凡的后背上,把卓一凡砸得趴倒在了草丛里,一动不动。
冈本信因为暗杀事件中受了惊吓,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了。彩排的事情给搅合了,文化祭听到风声说也要推迟举行――就算按期举行也演不了,民乐团都给弄到临时拘留所去“协助调查”去了――闹得他的心情十分的坏。
咱们干文艺的,不给演出还混个屁呀。自己的这股怨气还没化解,居然又听某些元老在内部网上说怪话,什么“搞文艺的都是戏子”、“不能吃不能喝,花花泡泡的尽浪费粮食”。
“干实事难,干文艺方面的实事更是难上加难。”冈本一边嘀咕一边在女仆的服侍下盥洗。他从前也是爱好“反体问”的文艺喷子,基本上就是食堂了打死一只老鼠也要“不禁要问,是什么让这只老鼠走上了偷吃饭菜的道路”之类。不过自从当了文艺团体的负责人之后,自己也尝到了被喷的滋味,最近已经不大喜欢这套了。
盥洗完毕,坐在桌子前吃女仆预备好得早饭。他翻开了今天刚刚送来得报纸。不出所料,《临高日报》整版都是破获暴恐集团的新闻。首版还配发了两幅新闻照片,新闻配发照片可是少有的事情。
第一副配得标题是《匪首穷途末路于南宝落网》。照片前排是司马求道被五花大绑的肩并肩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几把刀剑和匕首。后面是一排治安军枪托着地,站的笔挺,个个眼睛瞪的像牛眼睛那么大。卓一凡闭着眼睛,腿上缠着被血染红的绷带,身后的一个治安军右手扶枪,左手把他头顶的头发揪住往后拉,让他整个面孔都能被拍的清楚,司马求道在旁边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眼神空空的看着前方。照片下有一行说明文字:卓匪一凡,司马匪求道,落网!正文一排文字大致介绍了治安军如何英勇追击,如何神勇擒获两名凶徒。
下面一幅是十多个装束各异的男女,用绳子捆住右臂,连成一串,一个个垂头丧气,神情萎顿,有的身上还有伤。周围全副武装的警察、士兵环绕。说明是:落网的男女暴恐分子。
“几个小娘皮长得还真不错……”其实从模糊的照片上根本看不出脸部细节来,但是这几位的衣架子却明显比土著匀称,“盘靓条顺!”
冈本喝了口豆浆继续往下看。配图报道很长,他花了点时间认真看了一遍,虽然这种八股文大致都是一样的套路,无非领导指导有方,干部办事得力,群众奋不顾身……文章写得花团锦簇,滴水不漏,典型的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虽说废话多了点,但是整个侦察和抓捕过程倒是写得很清楚。最后还列出了全部战果,俘虏三十人,击毙十八人,目前无人在逃。
下面还有一块长条的豆腐干:《弃暗投明,一暴恐分子主动投案自首》。冈本信对这个不感兴趣,便翻了过去。
头版背面是《跳蚤蹦的再高,能把锅盖掀了?――采访政保总局领导午木》……午木透露,有暴恐分子、被镇压漏网分子、封建会道门等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我们的渗透和破坏,最近的破获的团伙人员组成就是一个例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节 东窗事发
临高到底安全不安全?
午木表示:临高的安全形式总体上是好的,是稳定的。一些破坏案件,99%都是提前发现、提前打掉的。除了专门侦查机关发现的之外,相当一部分信息由广大人民群众尤其是提供,可见,坏分子们是不得民心的……我们政保总局在元老院和执委会的指引下、各位元老的支持下……
接下来这篇题目更惹眼:《弃暗投明,一暴恐分子主动投案自首,坦言自己对大明丧失信心》
冈本继续看下一篇:
《当警察就要保一方平安、安一方民心》
“医生,我没时间输液,给我拿几片药就行了。”
“你哪儿也不能去,必须卧床休息,否则有生命危险!”
“警官同志,工作是干不完的,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医生,只要能保的元老院安全,临高广大人民群众安全,我们当警察的累点苦点没啥!冉首长和慕首长经常在会议上这么教导我们,而且他们自己也经常熬夜,我们就更没啥可说的了。”
……慕局长谈到很多警察三过家门而不入,舍小家为大家时,不经意流下了两行热 泪……
冈本摸了摸那天在马车上一时慌乱撞青了的膝盖发起了牢骚:“我嘞个去,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嘛!还用的着这么急啊!要是真这样,那么多人是咋潜入临高的啊?我是咋差点出事儿的!无耻!”
再往下看,第三版。也是一副照片,一个少年和几个教育口的元老合影。元老们个个喜笑颜开,小孩子虽然胸带红花。看起来神态倒是颇为紧张,标题为《自古英雄出少年-—南宝初小学生智斗暴徒》,旁边几个小文章:《教育主管领导狠抓思想政治教育成绩斐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元老院的眼睛和耳朵――记一堂生动的德育课》……
够了够了,冈本信不想再往下看了:我们被袭击的还没几个人问候呢,一大堆人都跳出来表功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啊!这不就是 “丧事当喜事办嘛”!说着把报纸往旁边一扔,气的早饭也不想吃了。
就在冈本信生闷气的时候,几名警察来到了海兴号。敲开了林铭的房门。
来应门林铭睡眼惺忪。他昨天根本没敢出门,虽然不知道哪路好汉又在起事,但是他知道这种乱糟糟的局面下自己最好少搀和。
乍一看到门外的警察,他一惊,顿时睡意全无。心道莫非露陷了?又一想自己根本没做什么事,髡贼应该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大约是临时检查之类的。想到这里他强作镇定。掏出了临时身份证和就业证
警察查验了证件,为首的警员敬了个礼:“我们是东门市派出所的,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了。”
林铭自认来到琼州之后什么也没做,身份还算清白,这帮澳洲人的番子再精劲,也至于这么快把他查个底朝天吧。心里这么想着。再加上多年的锦衣卫办案经验,心底强作镇静,算是安定了许多。也就跟随那差人去了。
门外已经停着一辆马车,林铭暗暗生疑:澳洲人的衙门或者说派出所距离他的住处不算太远。走过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没必要用马车。
“上车!”
林铭爬上马车,只见这马车的车厢前后分成两截。中间是铁栅。他一上车,门就被锁上了。番子们都坐在前面,一个个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有。
马车缓缓启动,马蹄得得作响,这马车坐起来倒是很是舒服。林铭去京师公干的时候坐过大鞍车,那真得“颠得脑浆子都要出来”,何况还得盘腿坐着,时间久了腿麻得都站不起来。
这马车坐着,不但两腿垂下,伸展自如,车子走起来也十分平稳,感觉十分惬意。难怪髡贼们都喜欢用这马车。
只是自己头一回坐马车,居然是一辆囚车……想到这里林铭不觉暗暗丧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这才停住。门哐当一声打开。林铭下了车,只见自己是在一个大院落里。蓝白相间的院墙,在晨曦的微光下倒像是在白墙之上漆了几条黑带,让这神秘的院落增添了几分肃杀感。
院子里停着好些马车和两轮车,不少穿着黑制服的番子和灰衣士兵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手里拿着煎饼果子、包子之类的吃食或蹲或站得吃喝着,地上还有好几个大铁桶,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一股热汤的香味飘了过来,让他一大早空空的肚子一阵空响。
院子正北是一排在这东门市最常见的四四方方没什么特色可言的红砖小楼。在两名警员的带领下,林铭穿过一扇小门,走下长长的台阶和走廊,带到了一个门口挂着“预审室二”牌子的小房间里。
房间空旷仿若无物,四面是白色的瓷砖,地上也是瓷砖,雪亮的煤气灯光把屋子里照得一点黑影都没有。正中间,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椅子,面前是个同样固定在地板上不能动的简单白木桌子。
“坐下!”随着一身呵斥,林铭乖乖的坐了下去。随即他的手脚都被镣铐铐了起来。
林铭的心越沉越底,这架势可不是随便问问话,大有“严审”的意思。
一瞬间,他原本空荡荡的胃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反而还有些恶心。想到当年自己参加审问的各种案子,各种严刑拷问的场面,他觉得小肚子一阵坠涨,竟似乎有要尿出来的感觉。
警察把他铐在椅子上之后就出去了,把他一个人晾在那里。林铭努力镇定着自己。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看样子,此处大约就是髡贼的东西厂之类的去处。自己既然被带到这里来,最好的结果也得脱层皮……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一路的行程和到临高之后的行动,自问是无懈可击――再说自己在临高也没干什么。除了和小姨子暗中联络,留下的暗号。
莫非这暗号髡贼已经知晓了?!想到这里林铭不觉紧张起来。别得不说,自己顶着锦衣卫这三个字,就足够髡贼把自己“另眼相看”了……
门上的小窗不时有人打开,似乎有人在窥视着什么,然后又啪嗒一声关上。这个时候他总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男人和女人的尖叫声、失控的哭泣声和厉声的呵斥。
他主持审问的时候,对这种声响早已经有了免疫力,完全不受干扰,然而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些声音听起来是这么恐怖。
冷汗,开始一滴一滴的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走进来两个警员,其中一个是个精神凌厉的女警。
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或者说,气势。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精神力量,林铭好像记得,多年以前,广东布政使大人巡视佛山,自己做为暗中保护的力量,远远看过一眼,那时候,布政使大人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不,不对,相比布政使大人,林铭在这警员身上感觉到的,不仅仅是这份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自信,还有一种随时可以掌控一切的凌厉感。
“好厉害!”林铭赶忙避开了望向对方的眼神。
“姓名?”
男警开口问话了。
“小的叫林铭。”
“年龄?”、“到临高多久了?”、“哪天到的?”、“坐得什么船?”、“船主是谁?”……
他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林铭暗自默念:“稳住,稳住。你不是林百户,你只是个普通的店铺伙计。”口中却是有意装出一阵紧张然后又故作轻松地陪着笑脸,一一回答着女警的问题,心里却是真正紧张地小心谨慎选择着用词用语,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不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
主审的警察详细地询问着,又不时跟身边的女警小声交流着什么。林铭意识到她一直在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显然,这个女人应该是办案人。话题从基本情况转到了最经的案子:“昨天你去哪里了?”、“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去过体育馆?”、“你去过南宝吗?”……
林铭一一作答。事实上也确实没有问题,至少这位百户大人还没来得及办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他回答的十分坦然,而且这几天他都在店里,能给他作证的人起码也有七八个。
有了这样的底气,他的回答很快,神色也很镇定,只要髡贼不是准备“屈打成招”,他自信还是能够混过去的。
这时候,警察拿起一块纸板,竖在桌子上: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林铭定睛望去,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这正是自己留在墙上联络小姨子的暗号!
“东窗事发!”一瞬间他的心顿时沉到了底,髡贼此时拿出这暗号来,不由说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奥秘,十有**也已经把小姨子抓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节 深喉
他强作镇定,说道:“小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不像是字句……”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女警忽然问话了:
“你认识李永薰么?”
林铭一震,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大约是为了这事被抓进来的,但是被人兜头一问,依然手足冰冷,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嚅嚅道:“小人不认识……”
女警察居然笑了:“别装糊涂了。你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找她吗?林-百-户。”
林铭无话可说,为了做最后的挣扎,他强笑道:
“首长,我是个穷水手出身,不是什么百户……”
“你就别装了,润世堂的刘掌柜,他可是认识你的。他的三节两敬,您可是没少拿啊……”
林铭暗暗叫苦: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临高的润世堂在佛山开得药铺,管事的和自己家走动的很勤。
眼见再也无法抵赖,他垂下了脑袋:“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还多问什么?”
见他已经承认自己是林铭,女警察继续问道:“你到临高来做什么?”
“找李永薰。她是我的姨妹,在濠镜澳失踪了,我不能不给她家里一个交待。”
“你怎么知道她在临高,有人给你传递消息了?”
“没有,我猜出来得。”
看样子女警察并不太相信他的话,反复盘问他本地有没有内线,有没有其他目的。林铭矢口否认,表示自己此来临高完全是私人行为。而且也没有内线接应。
“他全招了。”几小时候之后杨草向午木汇报道,“和李永薰说得一样。”
午木翻了翻杨草拿来的材料。有点失望――没油水。
“你肯定他们说得都是实话?”
“他们的供词完全对得起来。”杨草说,“所以李永薰应该没撒谎――她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至于林铭,我们正在核对他的供词。按照他的供词和社会关系情况,我们已经开列了协助调查名单,正在逐一将相关人员拘捕到案。”
午木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烦躁的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这可不妙,他想,就这次骚动的规模和钱朵朵被袭击的事件性质来说,自己如果不抓出临高的“深喉”来,是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的。
他已经知道。以单良为首的几个元老正在蠢蠢欲动,准备在开大会的时候发起弹劾。最直接的受害者文艺口的元老怒气冲冲;钱朵朵的老爹是议长,还是飞云社的头头,在元老院里的实力很强;他要和单良勾结起来的话……宣传口那边,虽然刊发了“正面报道”,但那是给归化民和土著看得,给元老看的刊物上他们会怎么写还犹未可知……
“是不是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讯问?”
杨草看到上司的态度是不满意的,提出了建议。按照规定,这样大案要案中的嫌疑人拷问需要按阶段进行。每次“升级”都要经过上级批准。
“我批准你进入第二阶段讯问。重点查清楚他们在临高的全部细节。”
“是,首长。”
“忻那春!开门出来!我们是警察!”几个黑衣警察聚集茶社的一间房门的门口,带队的警士高声喊道。
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房门被人从里面插上了。
半小时前。他们受命去忻那春所在的应召站拘捕她,但是应召站的女人们说已经昨天一整天都没露面。
因为她并不在寄居的旅社里,警察们立刻赶去了她经常去接客开房的茶社。知道她果然在这里开了房,但是一直没退房。
带队的警士点了下头。一个早就准备完毕的警察立刻挥起破门槌猛得撞向门锁的位置。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了。聚集在门外的警察蜂拥而入,顷刻便将这小小的房间塞满了。
“操!”带队的警士骂了一句。他们要抓得忻那春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灰蒙蒙的凝视着天花板,她那丰腴诱人的身子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忻那春已经死了的消息立刻传回到专案组,让原本很有期待的刘富卿很是失望。虽然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显然她是被人灭口了。至于灭口者,很可能就是许多人口供中的“七爷”。 忻那春大约是他的联络员,所以这个狡猾的鼹鼠才会在行动发起前把她杀死。
原本刘富卿怀疑“七爷”就是李永薰线上牵扯出来的锦衣卫百户林铭,然而核对之后发现他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尽管这并不能完全洗白林铭,也使得他是“七爷”的可能性变得很低。
他和杨草原本都以为林铭是一条“大鱼”,而李永薰很可能是大明潜伏在临高内部的“深喉”,但是随着审讯的深入和周边人员提供的口供,林铭和他的小姨子嫌疑变得越来越小。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要认真得说除了小姨子没有及时上报姐夫这个“敌对势力爪牙”潜入临高有罪之外,还真没什么罪名。至于林铭,要不在意他的身份的话,他可以算是无辜的……当然,有伪造身份的罪行。
这使得专案组把希望都放到了男侠女侠们身上。被捕武林中人只要没有受重伤的,现在都在审讯室里受着煎熬。他们的口供正源源不断的向专案组涌来,但是,至今没发现什么有用得东西。
经过十二小时的第一轮审讯,刘富卿大概已经将参与这次行动的武林人士分出了三六九等,不管他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掉的。
很遗憾,现在正在审讯室里被严刑拷打生不如死的,大多是中下层人物。俘虏中的主要人物,卓一凡和司马求道身负重伤,正在医院的监护病房里治疗。别说严刑拷打,大概连问话都费力。
至于在南宝抓获的黄家药铺的一干人,他们倒是很配合,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但是,同样没有说出七爷到底是什么人,黄真供述说,他们和七爷的联络全是通过司马求道进行的。
但是这个司马求道现在已经奄奄一息。想要他的口供,怕还得等几天再说。
刘富卿在专案组堆满材料的大桌子前徘徊着,不时的看着黑板上的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苦苦的思索着哪里还有突破点。
杨草坐在桌子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房间里已经烟雾腾腾了。屋子里的人除了刘富卿之外全给熏跑了。她想了很久,问道:
“如果林铭不是七爷,那么谁会是呢?他肯定是个归化民。”
“这可是大海捞针了。这临高的归化民,足足有好几十万啊。”刘富卿苦笑道。
“不,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归化民。”杨草说,“黄真说过,这个七爷提供过一本《平髡手记》给他们,上面有很多我们的管理细节。这种事,不是农场的农民或者工厂里的工人能知道的。他要不有点地位,要不就是在要害部门当差。”
“你说得是,但是即使这样,这个范围也不小。”刘富卿提醒道,“我也想过这事,可惜我们看不到这本书,不然可以根据里面提供的内容来分析写这本书的人大概是哪个部门的。”
“黄真正在回忆着默写,不过大约也是七零八落的,意思不大。”杨草皱眉道,“咱们还是把案情在捋一遍吧。”
“好。”
虽然昨天一整天临高全县境内发生了多次交火,但是真正由暴恐分子发动的只有三起:体育馆外的街道路口、文澜河上的码头伏击、袭击民乐团。
这三起中,第一起没什么可说的,根据供词,他们早就知道体育馆要举行文化祭,所以准备集中主力在这里起事,刺杀元老。而且据侦察材料和“协助调查人员”的口供,也可以大致了解到他们是如何获取具体的情报和对周边环境进行事先“踩盘子”的。对捕获的暴恐分子的审讯也大致证明了这点。
“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刘。”杨草忽然说道,“袭击小钱首长的小仓号的几个暴恐分子是怎么知道小仓号上有首长的?”
“必然是七爷提供的情报。”刘富卿慢条斯理的说,“可惜,伏击小仓号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跑了一个。”杨草说,“小钱首长说跑掉一个。”
“可是跑掉的是谁呢?”
“这个不要紧。”杨草目光炯炯,“即使我们知道跑掉的是谁,他也不见得知道这消息是谁提供的,无非又是‘七爷’。可是你想想,能知道小仓号行程,知道它要开到体育馆去的归化民能有多少?”
“这个可不少啊,光博铺码头上就有很多人……”刘富卿忽然止住了自己的话:没错!当天知道她们去体育馆的归化民的确不少。但是,即使他们知道了,又是怎么把消息传递给暴恐分子的呢?暴恐分子可没有电话电报!而根据钱朵朵的口供,暴恐分子在码头上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其中一个女子还特意穿上忻那春弄来的女学生制服。(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节 嫌疑犯
若没有足够的时间事先计划准备,这场伏击不可能如此完美。要不是钱朵朵带着手枪,她的枪法又好,暴恐分子很可能就此得手了!
这么一来,‘七爷’任职的范围就很小了,他只能是事先知道小仓号或者几位少首长行程的归化民!
“好!”刘富卿的呼吸都粗了起来,“别急,咱们仔细想想,哪些归化民能事先知道少首长们的行程……”
“几位首长家的女仆、秘书、卫兵,还有办公厅的一些工作人员,对了,保不齐剧团四季的那些女孩子们也知道……”杨草历数着,渐渐的脸上微微流露出失望来,“人也不少。”
“不,不,已经很少了。我马上叫人按照这个范围罗列一份名单来。”
名单很快就列了出来,刘富卿把已经拘来“协助调查”的名单对照了下,圈出了目前还在自由活动的人员交给杨草:
“把这些人都拘捕起来协助调查,打勾的暂时先监控起来。”
“为什么不都拘来协助调查?”
“打勾的是亲近首长的工作人员,我们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嫌疑。”刘富卿道,“直接拘来不好交代。先监控着。咱们把已经抓来得人排查一遍。”
排查工作琐碎又复杂,虽然缩小了范围,但是可疑对象还有几十个人。其中大多数已经被拘来协助调查,口供都是现成的。两个人开始逐一排查,看他们是否和被捕的暴恐分子有交集。
排查一直持续到亮灯时分。还没有出成果,刘富卿叫人送来盒饭和浓茶。继续排查。不过,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和已知的暴恐分子有交集。
杨草有些急躁了:“要不把那些打勾的人也抓起来审问?”
刘富卿沉吟片刻:“先不急,咱们再看看有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
他开始着手把昨天发生在临高的每一次暴恐分子的袭击都罗列出来,然后开始寻找和这些“嫌疑者”的交集。
几小时之后,杨草有了发现:“这个王七索,有点奇怪。”
“怎么?”刘富卿上了年纪,这么没日没夜的干活有点吃不消了,刚喝下今天的第四瓶“精力剂”。
“三次袭击中,两次都和他有关。”
刘富卿接过材料,看了看:“他是警备营的士兵么。没什么奇怪的。咦?”他说着皱起了眉头,“他不是护卫连的士兵,怎么去担任首长的警卫呢?”
“是临时调拨的。这点已经证实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的口供上说自己原本是被派到小仓号上去给首长们当警卫的。”
“不是说小仓号上没有警卫吗?再说他怎么又给民乐团当警卫了?”
“是得,他说是小钱首长把他赶下来的,所以才会又到民乐团去当警卫。”
“这倒是也说得通……”
“说得通没错,可是他怎么知道民乐团的行程的?”
“行程都是提前一天在护卫连通报安排的,他如果在护卫连干活,知道这些不奇怪。”
“说是的确都说得通,可是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杨草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不对啊,他知道民乐团的行程不假,怎么暴恐分子也会知道?!”
这下如醍醐灌顶。刘富卿也来了精神起来了:“没错,即知道小仓号的行程又知道民乐团行程的人只有他!”
这个重大发现一下激活了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杨草摸了下烟盒,里面已经空了。她来不及叫人拿烟。拿起一支铅笔叼在口中,在桌子上的材料堆里翻找起来了。
好一会。她从一堆文件中拽出了一个红色纸面文件夹,迅速的翻开查找着。忽然,她把文件夹递给了他:“你看这个!”
刘富卿接过来一看,这是小仓号袭击案的案件材料。里面有当事人的笔录、现场勘探报告等各种材料。
“你看这份。”她指点着,“当事人笔录。”
笔录里记着三位小元老对袭击事件的回忆,他们都已经看过,没什么新鲜的。
“你看林元老的笔录里,有这么一句话:‘钱朵朵明明说警卫员也认为走水路走比陆地安全,结果一点也不安全!’。”
“这个警卫员是谁?”刘富卿立刻警觉起来了,元老的行程的安全性不是警卫员可以随便评价的,只有值班的护卫连军官和办公厅交通处的干部才有权评估行程是否安全。
“正是王七索。”杨草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给我看护卫连的护送计划表!”
“在这里。”杨草早就准备好了材料,“你看,按照护卫连的计划表,这几天他一直充当林子琪和张允幂的警卫员。按照计划,她们应该是坐马车到飞云社接了钱朵朵之后一起去体育馆的,却改变了行程计划。”
“不过钱朵朵说,坐小仓号是她提出来得。就算王七索是七爷,他也来不及去通风报信。”
“不,钱朵朵的口供笔录里说得很清楚,前一天她就向林子琪和张允幂提出这个方案了。王七索很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杨草目光炯炯,“既然知道元老有改变行程的计划,为什么不向护卫连的连部上报?”
“或许当时钱朵朵并不确定是不是会走水路。”
“或许。但是,他为什么无视纪律又毫无根据的说‘水路比陆地安全’?摆明了要撺掇钱朵朵她们乘船。”杨草说,“钱朵朵不肯要他随船护卫,出发之后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在博铺打了电报给护卫连连部请示,护卫连给他的新命令是――”杨草拿出手边的一份文件:
“‘立刻前往东门市指挥部报到听候分配。’。”
“对,这是正常的流程。”
“然后就奇怪了。他没赶到指挥部报到,而是直接到了民乐团去……”杨草放下了文件,“他自己说是在路上遇到的。问题是,他从博铺回东门市,走大路是不可能遇到民乐团的――他是故意走了远路才能遇到民乐团――他的任务里根本没有护卫民乐团这回事,却对民乐团的行程这么熟悉……”
刘富卿瞪大了眼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墙壁上大比例临高地图上:一点没错!
他再也无法抑制心里的机动:“我们刚才竟然没发现!”
“因为有元老给他作保。”杨草冷笑了一声,拿起了另一份报告,“这是民乐团的东方元老的口述笔录,说他‘在遭遇袭击的时候非常勇敢,及时向刺客开枪’,对了,冈本首长也这么说,说他‘奋不顾身’。”
“如果他是七爷,为什么要阻击刺客呢?他完全可以直接刺杀身边的元老,成功的几率大很多。”
杨草知道,刘富卿的每次反问都是对自己推断的锤炼,午木也好,副局长也好,都反复说过:“尽管我们的工作在定罪的时候并不需要证据,但是办案的时候对证据却要做到一丝不苟。”
“因为他想继续在临高潜伏下去!”杨草说,“他返回东门市,狙击刺客,都是洗白自己,甚至给自己建功,不但能继续潜伏,说不定还可以步步高升!另外,我想他自己也很清楚,在警卫们的保护下,那几个武林人士是根本不可能得手的,有他开一枪和没他开一枪,刺杀的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再说,就算这次刺杀成功,他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刘富卿点头:“我这就去找午主任汇报一下!”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申请对王七索进行进一步调查,你去看看最新的口供情况!”
聚光灯打在林铭的脸上,他痛苦不堪的企图闭起眼睛来,却被人强行掰开了眼皮。
审讯员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你在临高有没有其他同伙?!”
他虚弱不堪的说道:“没有,真得没有,我是一个人来临高的……”
“你再好好考虑下。”审讯员的声音冷漠而无情。林铭喘息着,自从被抓到这间审讯室里,他的时间概念已经混乱了,无休止的反复讯问,刺眼的灯光照射,蒙起眼睛来用水滴脸……他原以为澳洲人会严刑拷打他,就好像他的锦衣卫同事们,但是什么刑具也没用,只是讯问本身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了。
“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小姨子可是说有得。”
“什么?!”他虚弱不堪的抬起了头,心中暗暗叫自己镇定,这种把戏他也玩过。
“李永薰是你的小姨子吧。你看,你愿意为她到临高来冒险,还劳苦费力的伪装成水手,吃这么大的苦,看得出你对她的感情不是一个表姐夫应该有得……”审讯员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句句都打中了他的心坎深处。
“她多大,才二十吧。花一样的年纪。原本在我们这里日子过得好好的。你过来找她,给她带来了什么?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里?”虽然知道这是髡贼的攻心之计,林铭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节 审讯
“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审讯员的意味深长,“你大概不知道,李永薰在我们这里很有名的,她拷打囚犯,尤其是女犯很有一手的。”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她教得徒弟也不错。”
林铭当然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李永薰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想到可爱的小姨子正在受什么苦楚。不由得心中剧痛,额头冷汗直流。再也冷静不起来,颤声道:“你们拿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无非是请君入瓮”审讯员冷冷说道,“她交代了:你说过本地还有一名锦衣卫在活动。不过你也知道,孤证不立,你要不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只好请同事继续拷问她,确认她说得是不是真话,有没有都说出来……”
“不要,不要。”林铭方寸大乱,他深入虎穴,都是为了这小姨子。这锦衣卫的拷打手段他是知道一二的,诏狱就是森罗殿,髡贼若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小姨子恐怕难有活路。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算死了也没法安心:救人不成,反而害了她的性命。
眼见他脸上汗如雨下,审讯员知道已经打中他的软肋,继续用玩味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我们大宋元老院是最讲人道的,拷打致死之类的事情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不过有时候活着不见得比死了更好……”
林铭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低下了头。半响,林铭慢慢抬起头来:”放她走。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审讯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说好说!但是林大人。空口无凭啊,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呵呵!就比如说刚才的那个问题……”
林铭咽了口唾沫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的是孤身一人前来。”看到审讯员的脸色阴沉下来,林铭赶紧接着道:“但是我知道这里还有其他的锦衣卫的人。”
“哦?”审讯员果然来了兴趣:“继续说下去。”林铭心道:“对不住了老兄,如今兄弟我自身难保。”
“你们发现的那个暗号的确是我留的,我本想用它联系上李永熏,但是我在会面地点见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人是谁?”
“是个二十**岁的女人,我不认识她,看她的打扮是个流莺。脖子上还戴着个皮项圈,像狗戴得那种……”
“二十**岁的女人。流莺,戴着皮项圈……”审讯员思索了几下,转过头对着边上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听到就起身走出了审讯室。不一会儿那人就回到审讯室,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
审讯员对林铭道:“你仔细看下,那天你见到的流莺是其中的哪一个?记住,别耍花招,不然对你对她都没好处。”说着边上的手下就将袋子打开拿出几张照片摊到林铭面前让他辨认。林铭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那天他见到的人就是忻那春。
审讯员看到林铭辨认的结果,不由的冷笑:“果然如此。嘿嘿。”接着又问林铭:“你们那天见了面说了些什么?”
林铭道:“我看到来人不是李永熏就想离开,可她缠着我不放,刚好那时有你们的官差过来,将她抓走说她什么非法拉客要吃鞭子。然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你把暗号的内容都写出来。”
林铭无奈只得将暗号的内容一一写明,说是暗号,其实并不是能成文的密码。只是一套类似窃贼内部彼此交流的暗记,只能交流时间、地点、去向之类的简单消息。
审讯员看了看他写得暗号内容。起身来命令道:“将他暂时收监,等上面命令!”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林铭急忙道:“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她走?”
审讯员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林大人,你也是老江湖了,想就这么脱身哪有这么容易,不过看你今天很配合,她暂时是不用受苦,至于以后嘛,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说完转身离开。
林铭得到这个回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审讯椅上,心中不由的苦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王七索这几天睡得很踏实。“协助调查”也差不多进入了尾声,他对答如流,自觉毫无破绽。眼看着再也没有人来讯问自己,大约是已经过关。
他在动手前弄死了忻那春,至于平日里和司马求道之间的密信,他早就全部销毁了。至于自己平日里搜集的各种情报汇编成的《平髡手记》的底稿他也已经秘密销毁了。
现在,他已经安全了。至于石翁的任务,那是他们时运不济,怪不得他。经过这件事,大约这石翁也应该知道临高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了:不把牙磕掉几个,谁也不会长记性。
他已经在民乐团勇救首长,看样子,很得了三位首长的欢心。接下来,他就继续潜伏只等风头过去,再视情况而动了。
他一点不喜欢石翁,也不喜欢他身后的“大人”,更不喜欢大明朝廷。要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想在临高就这么混上一辈子,起码安安稳稳的。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自己一家的身家性命都在石翁手里捏着。由不得他想太多。
幸好,石翁的出手还算大方。多少让他还有些在这里潜伏下去的动力。
然而这一天早晨,警卫来到了他的房间里:“王七索!跟我来!”
王七索赶紧站起身,跟着警卫走出了软禁的房间。这里是一处营房,临时用作拘留“协助审查”人员的住所。讯问就在办公室里进行。
眼看着警卫在把自己往审讯室带,他心里不由起了嘀咕:怎么还要审讯?
心里有些惴惴,然而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审讯室里,他发觉审讯员的面孔变了,不仅面孔变了,还多了几个他没见过的男女。有人还戴着蓝色领章了,他不由得一惊,为了掩饰赶紧立正敬礼,大声报告道:“警备营下士王七索奉命前来报到!”
“坐下吧。”审讯员随意的说道。
“是!”王七索端端正正的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非常标准的军人姿势。
“姓名……”
讯问是从最基本的姓名年龄开始的,这一套王七索是知道的,他干脆利落的逐一回答了问题。接着又问了些文化祭当天的活动情况。王七索稍稍有些心安。
“文化祭前一天你在哪里?”审讯员突然问道
王七索的心咯噔了一下:就是那天他动手把忻那春给杀了。
“我在民乐团参加排练。”他十分镇定的回答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不但民乐团的成员可以作证,几位元老也可以作证。
“排练下午一点就散了,然后呢?”
“我去为两位小元老担任随车警卫。”
“是林子琪和张允幂两位元老吗?”
“是的,这是护卫连派给我的差事。”
“你不是护卫连成员,为什么会去警卫元老?”
“护卫连人手不够,我是临时调去的。”
“谁调你去得?”
“是我们连的连长……”
“你的连长说,你是毛遂自荐去得。”审讯员听了下,“是这样吗?”
王七索咽了口唾沫:“是这样的。”
“你是个大忙人,还是民乐团的二胡演奏员,排练这么忙,为什么还要申请去护卫连?”
“营里工作多,我不好意思一个人闲着……”王七索很坦然。
审讯员点点头,注视了他好一会,打开文件夹:“你的护送任务是到晚上五点就结束了。你归营销差是晚上七点半,这当中的二个半小时你去哪里了?”
王七索深吸一口气:“我在东门市上……”
“干什么了?”
“喝点小酒,”王七索说,“松快一下。”
“哪家店?”
“是东门市上的一个酒食摊子,卖得是蚵仔煎、煮海瓜子什么的……我记不清了。”
“有人证明吗?”
“人来人往的,也许伙计记得吧。”
“其他没干什么了?”
“没了。”
“这个人你认识吗?”审讯员递过来一张照片,王七索接过来,他心里大概已经知道照片是谁得,一颗心正在不断的沉下去。
“不算认识,只知道。这是个妓女。”王七索知道不可能否认他认识忻那春的,他承认道,“我向她买过春,不过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叫忻那春,有印象吗?”审讯员问道,“那两个半小时里你见过她吗?”
“没有。”王七索矢口否认,他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不妙,只好一口咬定,“没见过。”
“好吧。那为什么她的房间里有你的指纹呢?”审讯员拿出了一页纸,放在他的面前,“房间里到处都有你的指纹,和你在档案登记证上留得指纹都对得上。”
王七索很是镇定,甚至连纸都没有去看。以他的见识:茶社房间里即没有墨水也没有印泥,他也根本没在任何纸上按下指印。而且他是勒死忻那春的,没有血迹,也不会留下血指印。(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节 不完美的胜利
“这不可能的,我根本没去过茶社。”
“咦?”审讯员的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说过是在茶社的房间里吗?”
王七索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口不言。他知道髡贼审讯就是不断的套话,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陷。
“你好看看这个,”审讯员的手指点了点文件,“你以为没有墨迹、没有印泥就不会留下指印了?你在临高这么久,总该记得‘元老院无所不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七索硬着头皮道,“凭什么说我有指印?”
“这是杯子上的,这是桌子上的,”审讯员说道,“这是忻那春腰带的扣带上的――你就用这个勒死她的吧?”
王七索的嘴角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审讯员慢悠悠的继续说着:“我想,你杀死她的过程大概是这样的:你进去之后,忻那春给你倒了茶,你接过来喝了茶:杯子上有你们两个人的指纹,她还给你预备了糕点――这女人对你不错呀――可是你没有吃。你叫她脱光衣服跪趴在床上,她就这么跪着等你‘临幸’,没想到等来的是你的催命索……”
王七索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审讯员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仿佛他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
“我没说错吧。七爷?”审讯员话音一转,终于吐出了这个要命的词汇。
“我,我不是七爷……”王七索的声音颤抖,“我不是……”
“那谁是?”审讯员紧逼着。
“不是我。”王七索失控的叫了出来,“是他们逼我的……”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颓然地下了头:“给我一个机会。”
“怎么给你机会?”
“我以前没的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好啊,跟首长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三个小时之后。午木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刘富卿,他翻阅着专案组长带来的主要嫌疑犯的供词:王七索、林铭、李永薰……
王七索就是七爷,从刘富卿提出这个可能性之后就没多大悬念了。从茶社房间里提取的指纹和他的指纹对比无误。最后无非等他自己承认了。
按照王七索的供词,他的确是锦衣卫人员,是山东的一个世袭小旗。曾经以仆役的身份随从过徐光启,习得了不少西洋学问。
崇祯登基之后,撤除了锦衣卫监视大臣的做法,王七索也随即失业回了老家。因为他和徐光启有旧,便去找孙元化寻个出路。孙元化在登州编练新军,又要转运粮饷,财用匮乏,便对山东沿海的私盐贩卖生意起了兴趣。
王七索就是这样打入了私盐贩的帮派里。在一次火并中受了伤,阴错阳差的被赵引弓救了命。
等到伤好得利索了,登州之乱已经爆发了,孙元化自身难保,王七索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回家的话倒是就在一省之内,然而当时遍地乱兵。贸然离开鹿庄主的地盘别说回家,就是小命都难以保全。
他这一拖延就拖延被直接装上了船,辗转到了临高。
“这么说他不是主动打入本地的?”
“是,”刘富卿说。“赵首长救他完全是偶然事件,不可能是做局。”
“那他又是怎么变成七爷的?”
“据他交代,是护卫首长来往广州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个过去的同僚。现在在广州当差,认出了他……”
王七索并没有太大的戒心。两个人把酒言欢,叙了旧。王七索把自己在临高当差的事情告诉了这个前同僚。又托他捎信给留在山东的家眷,要他们安心,自己平安无事。只等有机会去山东出差就去接他们去临高。
“……这样过了大半年之后,‘石翁’的人就来找他了,手中拿着他家人的信件,信里说现在全家都被石翁接到了天津卫,起居优渥,要他为‘石翁’死心塌地的效力。”
“这么说他的家眷都是‘石翁’的人质了。所以才会这么卖命。”
“是的。王七索说他的妻子还有孩子、老娘,都在石翁的手里。”
“可是我看过他的履历表,个人自述上他说自己是‘无直系亲属’。”
“这个我也问过,他说当时不敢说自己有家眷,因为他本身就是在私盐帮中的卧底,生怕露底之后对自己不利,就说自己无亲无故了。”
“到私盐帮里卧底,最后却来了临高玩无间道。真是造化弄人啊。”午木感慨了一声,“太阳伞专案和雨伞专案到底有没有关联?”
“据其供述,两路人马都是石翁派出的。具体怎么进入临高,怎么潜伏,也是他做得指导。”
“他怎么做到的?”午木大惑不解,王七索到底只是个警备营士兵,训练执勤占用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去和石翁勾连的。
“他是作为元老或者重要货物的护卫去的广州。”刘富卿汇报道,“我查过了,警备营经常会从普遍的警备连队里临时抽调人员担任护卫任务――人手不足。”
“原来咱们是满地筛子啊。”午木自言自语,又问道,“他是怎么和石翁联系的?”
“用信件。留局自取的信箱……”刘富卿说,“他和司马求道等人的联系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午木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看来古人也很擅长学习的。
“林铭、李永薰和他有关系么?”
“没有。他的确看到了林铭的暗号,以为有同行来协力,所以才会派忻那春来和他联络。忻那春被拒绝联络之后,他还多次去林铭所在的客栈去打探过。认为他很可能另有任务,并非石翁派遣来得,就没有再联络他。”
午木又问了很多问题,大致来说,结果还算令他满意。但是石翁到底是谁,他出于什么目的锲而不舍的和元老院做对,又是什么人才能差遣出如此大的力量来临高?这些问题依旧没有得到了解决。
从王七索的供述和杭州事件的材料来看,所谓的“石翁”也不是关键性的人物,很可能只是在台前和他们这些炮灰走卒交流的人,真正的大佬还在幕后没有露面。
再继续审问这些囚犯大约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有逮住石翁本人,才有可能揪出幕后黑手。
不过这就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事情了,甚至也不是政治保卫局能够决定的事情,牵扯到大陆上的行动,要多部门协同,非得执委会下令不可。
至少挖出了王七索这个鼹鼠。午木想。他对刘富卿下达了命令:“继续审问王七索,要查清他到底提供了什么样的情报给石翁,越详细越好,要汇编成册上报!司马求道和卓一凡苏醒了没有?”
“还在治疗中。”
“等他们能够经受的起审讯了,一并严审,还有那些抓到的暴恐分子,继续严审,全部升级。一点东西也不能剩,要他们全交代干净!”
“是!首长。”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午木接起了电话,是赵曼熊的秘书打来的:“首长请你马上去一趟。”
“好,我这就来。”午木整理了下手中的材料,对他的手下们来说,现在是等着开庆功宴,升级提拔的时候,不过对他来说,下一步恐怕没这种好事,元老院里等着看好戏的人大有人在。
赵曼熊翻看着他的简要报告,又看了看他带来的材料,半响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恭喜你。”
“谢谢。副局长同志。”午木知道下面才是正题。挖出王七索固然可喜可贺,但是对元老院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很遗憾,我们的胜利是不完美的。”赵曼熊说。
“这个我知道。”
“只能说,我们的运气不错。不然,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会比现在严重十倍。从这点来说,我真得感谢钱水廷的美国式教育……”
“小仓号的事件,严格说起来是我们护卫体制的问题……”
赵曼熊摇了摇头:“小午啊,我们的护卫体制有问题,但是政治保卫工作就没有问题吗?我们是滑不过去的。”
午木的后背一阵发凉。他说:
“关于这件事的后果,我是有觉悟的。就像我当初说过得那样。”
“咱们的工作,实话说是业余的。当然,不仅归化民业余,我们自己也很业余。”赵曼熊没有接他的话茬,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下一步,元老院内一定会有调整机构的呼声……”
“政治保卫局绝不能被肢解或者合并!”午木急忙说道,他知道元老院内早就有一种呼声,要把政治保卫工作合并到警察体系内。
“不,执委会是不会允许政治保卫局和国家警察合并的。一部分元老也不会同意。”赵曼熊对此似乎胸有成竹,“你对广州熟悉么?”
“不太熟悉。”自从到了政治保卫局,除了几次巡视海南各县和台湾的政治保卫工作,他从未离开过临高。
“我建议您现在就开始熟悉下广州的资料。”(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节 放炮
执委会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冷。执委会机构已经搬迁到了临高县城内的旧县衙所在地,借着搬迁的东风,多年来一直没敢安装的地能空调也安上了,执委会开会终于不用再在屋子里摆上大盆的冰块了。
太阳伞专案已经落下了帷幕,主从犯全部伏法,文化祭虽然闹出了一点波折,推迟了几天,不过还是正常演出了。格子裙俱乐部的诸公也算是满意了。
不过有很多元老不满意,有的是真得不满意,比如正在这里开会的钱水协;有得是假装不满意,都在元老院里摩拳擦掌。准备再掀波澜。
执委们面前摊开的是“太阳伞专案”调查委员会的调查报告,有一本大字典那么厚。文件盒里不但有调查委员会的结论报告,还有大量的背景材料:政治保卫局、国家警察和办公厅各自出具的此次事件的报告;证会的发言记录;当事人的口述;原始档案摘录;专业人士证词等等……
小仓号遭遇袭击之后的当天,在钱水协的动议下,元老院常委会便通过决议,授权选择三位与事件无关联的元老组织成立一个调查委员会,调查在办理太阳伞专案中有无存在渎职行为。
这个委员会的主席是真理办公室的魏好古――他是抽签当上这个主席位置的。专家则是萨琳娜和江山。萨琳娜虽然在强力机构供职,却是不掌权的客卿,和部门内的元老勾连甚少,可以保证客观性。本身又有足够的专业知识。至于江山,情报局和政治保卫局原本就是各司其职。不会有太多的回护,又可以提供充分的资料分析。
现在这份报告已经出炉了。报告就就太阳伞专案本身做了总结:
政治保卫局的内部侦察网是各个部门里表现最好的。即使暴恐分子得到了资料做了相对充分的准备的情况下依旧被发现,林铭和司马求道虽然一开始没有被发现,但是对没有特别活动,只是收集公开情报的人员亦是很难监控的。
但是在侦查方向上有着明显的失误,政治保卫局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林铭的身上,反而忽视了已经在例行检查中暴露出疑点的卓一凡一伙。
在发觉敌人即将有所动作的时候,没有采取及时果断的抓捕行动。而在对可疑分子的监控和现场指挥上又有明显的漏洞。特别是在暴恐分子发动袭击的时候,现场抓捕环节出现了重大纰漏,造成强力部门出现重大人员伤亡。
从逻辑和结果上来看雨伞案不急于抓捕的做法大致是正确的。但是在收网时机上选择失误。此外没有考虑到的一点是事实上没有足够的人员来为需要保护的元老足够的保护,从而使得部分元老陷入不必要的危险。
警备营的保卫工作存在严重问题:元老的行程无秘密可言,王七索作为无关人员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第二天与他无关的元老行程。护卫连人手不足,只能调用警备连的士兵担任元老护卫工作。而且元老的警卫配备力量也很薄弱,在政治保卫局和某些元老已经发出预警的情况下,三位小元老只派了一个警卫。
国家警察人员严重缺编,警力不足,对警员的使用过度,训练不足。文化祭现场警力分散了。和政保局的沟通不畅。另外,个别警员的自由散漫,纪律性不强。
报告总结说:在强力机构中敌情观念不强,说明上级重业务轻思想政治工作。各部门间协调性差。在警力不足的情况下承担重大活动安保。竟然完全没有想过动员民兵和水兵,说明麻痹思想是从上到下,且缺少群众路线意识。
指挥环节有明显的漏洞。牵扯部门过多。责权不清,多头指挥。效率低下。
政保和警察交流效率低,政保过于神秘化。警察事务性工作太多,部门繁多,训练不足,信息处理能力低下。
报告的建议是:广泛建立群众性组织,不能完全依赖政治保卫局的告密员和半固定的警方线人,前者信息分享率太低,后者眼睛不够。
充实警力,加强警察训练工作。如果有条件应该建立骑警。骑警具有最高的战术机动性和打击力。对厂矿企业中的民兵队伍制定运用办法,便于随时出动支援警力。建立专业水警队伍。
在重大活动时设立总指挥部,涉及安全反恐事项统一指挥,指挥部直接隶属执委会主席,应有军方参加确保一定数量的正规军或民兵作为最后应急手段。
建立元老的专业保卫队伍。例如特勤局之类的单位,使用警备营这样不专业的单位来负责元老护卫工作显然还是不合适的。
……
很显然,这样一份报告对于事件的关系方来说都是不满意的。不过他们现在都保持着沉默。
“报告所涉及的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作为政治保卫局的主管领导,我是要做检讨的。”马甲说道,“不过,我认为政治保卫局在这次行动中大方向还是正确的,也的确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马甲的发言算是开门见山的表明了立场。当然了,他是仲裁庭代表,政治保卫局局长是他的兼职,他做出这样的维护发言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部分同意马局长的看法。”钱水协开腔了。这句话略略让在座诸人有一种违和感,“政治保卫局的工作,在专业工作的方向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说是超越了我们搭建的这种不专业机构的预期。”
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得不很遗憾的指出,政治保卫局在政治立场上是有问题的,而且这个问题还很不小……”
马甲微微皱眉:这钱议长往日里都是阿美利加政治家的范,今天怎么转了性了?
“元老院的基本宗旨,是元老的利益高于一切。”钱水协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了,“很遗憾,我在整件案子中没看到政治保卫局贯彻这一基本宗旨。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多谈了,报告上写得都很清楚。”
文德嗣点头:“老钱!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我还没有孩子。这件事保卫工作是有相当大的失职的。”
“这不是保卫工作失职的问题,是指导思想出了问题!”钱水协原本一直压住自己的怒火,钱朵朵这次“历险记”虽然让他颇为自豪,但是回想起来却是十分的后怕。特别是这些天艾贝贝一回家为了这事和他吵架,指责他“身为元老院议长,连女儿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还想要生儿子,门都没有!”
“路线错了,干得越多越反动。”钱水协脑子里浮起了记忆深处的几句话,觉得现在拿出来正合适,“我认为,应该就此解散政治保卫局。政治保卫局的职能应该由警察去承担,而不是党卫队保安处和kgb式的存在!”
会议室里又一次冷场了。执委会的几个人里,邬德、司凯德、何鸣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文、马二人身上。
马千瞩皱了皱眉,说:“我个人的看法是:凡事都要一分为二的看待。工作中的缺点那是难免的。大家都是一个元老院里的同志,基本的信任还是应该有得。不宜太上纲上线……”
“这还叫上纲上线?”钱水协要暴走了,“拿元老做鱼饵――我不是因为朵朵,小仓号上可还有另外两位未成年元老!她们就不是元老了?政治保卫局到底保卫的是什么?!”
“钱议长,凡事都要经过调查,说话要有根据。你指控政治保卫局拿元老做诱饵有证据么?这份报告里有一个字提到政治保卫局有用元老钓鱼的行为么?”马甲愤然道,“再说元老院什么时候授权政治保卫局保卫元老的人身安全了?”
钱水协一时语塞,他原来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
“不立即抓捕嫌疑犯,纵容他们在临高搞恐怖袭击,就是对元老的犯罪!”他拍案而起。
“如果干活越多越反动,很多实际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马甲说道,“我不是说这次工作中没有问题,或者问题很小。但是忽视成功的经验,一味的揪住某些问题不放,亦非正确的方法。”
“好了!”文德嗣这时候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争吵:“我看我们也不用在这里争论孰是孰非了。”他敲打着面前的报告书,“报告已经在这里,大家肯定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这份报告到底有没有写到点子上,需要不需要重新调查,我们这些元老的公仆们说了不算,我提议还是交给元老院去表决……”
钱水协紧追不放:“关于机构调整的事情……”
“这件事,我看可以和报告中的改进措施放在一起提交元老院讨论。”文德嗣说,“当然这是在报告能够通过的前提下,如果需要重新调查,就等新得调查报告出来之后再议。”(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节 开价问题
钱水廷从马车上下来,栈桥上钱玄黄已经在恭候了。
这几年钱玄黄在钱家雨露的滋润下,也不再是过去的黑黑瘦瘦的毛丫头了,已经出落得很是像样的婷婷少女了。原本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合适的女仆制服如今十分合体。
“老爷,您回来了。”钱玄黄踏上一步,干净利落的接过了他的公文包。
“夫人回来了吗?”
“夫人已经打过电话回来了,她今天晚上临时值班。要明天才能回来。”
钱水廷皱了下眉,看来因为小仓号事件闹得龃龉还没有过去。虽然父母都是担心子女的安危,但是夫妻俩的出发点就各不相同,艾贝贝过去已经多次提出,钱朵朵在他的纵容鼓励下已经变得“太野了”,不管是玩枪、打猎、爬山还是最近迷恋上的小艇航海,都是高危险性的活动。虽然他们如今贵为“元老”,但是本时空的医疗卫生条件过于原始,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临高总医院那点医疗资源实在是太可怜了。
算了,她不在家也好,省得一会和师父聊天的时候太拘束:艾贝贝对他的政治活动并不热衷。
“今天的晚饭安排在上甲板。”他停下了脚步,“周首长来了吗?”
“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通知他家的女仆确认了,”钱玄黄说,“女仆说周首长一定来,大概是七点。”
钱水廷回到船上,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游艇上安装了一个土法太阳能热水器。算是彻底解决了游艇上的洗澡热水供应问题。
洗完澡,钱水廷穿着个沙滩裤。披着一件麻纺短袖衬衣就上了甲板,手里端着一杯钱玄黄给他倒好的“威士忌加冰”。甲板上被晒得褪色的遮阳篷下面,钱玄黄已经摆好了折叠桌,上面摆着一大盘生菜沙拉和一盘子热带水果。
钱水廷坐在藤椅上,慢慢的啜着杯中的混合威士忌,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今天的天气真是出奇的好,和老婆孩子在沙滩上玩上一天多好!可惜自己工作缠身,每天光开会看文件就得到十多个小时,老婆基本上以医院为家。女儿在学校住读,一家人倒分了三个地方。一年到头也难得有几回聚在一起。当年自己在美国的时候,闲暇时间经常带着女儿开着车去玩枪打猎,现在反而成了一种奢望了……
正在感慨间,周韦森来了,自从钱水协和周韦森去了特侦队,北美帮的三位核心人物已经很少有机会聚首了。这次周韦森是乘着调防的机会回临高,正好遇到了太阳伞专案。钱水廷决定,在进行下一步之前。先和自己的这个“师父”谈一谈。
钱玄黄先给周韦森送来了毛巾,又倒了一杯同样的“威士忌加冰”。
“玄黄,上菜吧。”
菜肴很简单,夏天口味清淡。钱玄黄做得是黄瓜汤、柠檬草烤鱼,最后是家制冰淇淋。这些东西现在已经不算一回事了。
待到钱玄黄把盘子都撤下去,重新倒上餐后酒。钱水廷才进入正题。
他把太阳伞专案的情况、调查报告和今天的会议大致说了一遍。
周韦森边喝酒边默默的听着,最后才说道:“你今天在执委会会议上的发言。不觉得太冲了么?政治保卫局可是那帮人的心头肉……”
“钱朵朵也是我的心头肉。对等么。”钱水廷含蓄的笑了笑,“我觉得这番话很得体。”
“要我说可没什么政治家的风度……”
钱水廷微微点头:“咱们如果面对的是几百万选民。今天就有些冒失了。不过有投票权的只有五百人,五百个人是个小圈子,差不多是典型的熟人社会。”
他说着拿出烟盒和火柴,挥手让要给他点烟的钱玄黄推下去,自己擦着火柴点上一支花冠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才继续说道:
“五百元老是个小圈子,现在出了事,我老钱的女儿险些被害,要是我毫无反应。一般酱油元老怎么想?”
周韦森若有所思。
“‘女儿差点被搞死,连个屁都不敢放,是爷们吗?这么怕当权派,能给**丝元老撑腰吗?’;‘女儿差点被搞死,毫无表示,肯定是拿这事当筹码和执委会做交易了。亲女儿都能做交易,太阴了!’。”
钱水廷挥舞着粗壮的雪茄,说道:“现在,钱议长在会上破口大骂,甚至提出了绝不可行的解散政保局的提议。元老们怎么想?‘够血性,是个汉子!但君子可欺之以方,可以多交交,机会到了,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够血性,是个汉子!跟这样人混,没亏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时候表现的鲁莽一点也是真性情的流露。”周韦森说,“再说朵朵可是你的女儿,激烈的反应是正确的,太冷静反而显得太冷血。”
“没错,师父。小布什真得蠢么?我看不见得。”钱水廷说,“他可是很得红脖子们的爱戴的。因为他一点也没有新英格兰世家的那种冰冷虚伪的‘贵气’,虽然他家明明是个政治豪门……”
一个几十年前就有意识的把血缘染上拉丁裔血脉的政治家族走出来的总统,其智商显然要比把他的脸类比成猩猩的平民百姓们要高。
“大伙都很清楚,政治保卫局是不可能解散的。所谓解散政治保卫局,扩大警察权力那是我在瞎掰。警察权力再扩大那就直接成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了。给他们点压力。反正我有足够的理由发飙,说错话。”钱水廷说,“执委会里这帮人一个个都考虑的是保住执委会的权威,而政治保卫局是他们最好的工具,我的态度摆在那儿了,他们就会好好的考虑下。”
“好吧,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当然是在常委会上就这个问题提出质询。推进我们的目标了。”
宅党建立之初为了组建“联合阵线”,对自己的政治立场是比较模糊的。大致就是“在集团内部建立分权, 制衡, 流动, 透明的体制”。
这个宗旨的是笼统的,但是却可以包罗万象。宅党的核心们内心深处,执委会体制是“不正确”的,无非从个人独裁变成小集体独裁。元老院的群众明显被排斥在在这个小集体之外,远离权力的核心。
“具体怎么做呢?要不要在常委会内运作,先否定调查报告?”
“不,如果否定调查报告,要调查政治保卫局就无从说起。报告只能让它通过。否则我们会陷入调查-否决-再调查的怪圈。时间一长,热点一过就没机会了。”钱水廷说,“我们的诉求应该是:成立和政保局类似的机构,加强对政保局的监督,要求记录并有限制的公开政保局和行政部门决策过程,打乱政保局原有管理体制,往里面掺砂子,加强监督和制衡,同时对主要领导人员要经常轮换职位、任地。避免出现独立王国,情报沙皇。特别是要提醒元老们,历史上的贝利亚、希姆莱这样的人物。”
“还有胡佛。”
“对,还有胡佛。”钱水廷点头。
“但是这些内容,我们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场合提过,效果并不显著。”周韦森皱眉道,“虽然这次可以借太阳伞专案的东风,但是总体的风向恐怕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再者对于酱油元老来说,政治保卫局和他们的切身关系并不太大。对于他们来说出问题最严重的是警备营的要人保卫系统。”
“所以要给他们点猛料。”钱水廷说,“你知道政保局在搜集元老的黑材料么?”
“听你说过。不过没有证据。”
“我可以肯定他们这么干了。”钱水廷说,“我们就在大会上提出‘风闻政保局有系统的收集元老的材料,对元老搞特务监视。’我们要在这上做文章, 成立特别委员会, 把政保局翻个底朝天, 在元老院把问题闹开。只要能够允许元老院进行检查,那怕什么也没查到也没关系――开了这个先例就是捅破了他们的保护网,以后不论是监督运行还是掺沙子都会变得容易。如果查到了什么关键性证据,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另起炉灶,直接要求将新机构归于元老院的控制下了。”
“问题是这种没凭据的事情,就这么贸贸然提出来,由我们来做合适吗?”周韦森觉得这未免捕风捉影。
“有人愿意干。只要咱们透出一点意思去。就会有人愿意出头。”钱水廷抽了一口雪茄,惬意的靠在椅背上,“无关注,毋宁死。关注度、曝光率对很多人来说可是很要紧的……”
周韦森点了点头。他知道钱水廷说得是谁。他想了想说:“我认为咱们还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抓住人事和财权。趁着东风向执委会提提条件――他们不是想保政治保卫局这个亲女儿么,我们也来出个价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节 有进有退
他提出的价码是:1、可以同意政治保卫局现有架构不变,局长由执委会任命,由元老院批准,但是必须明确职权范围为打击有组织犯罪,监视异议人士和对元老有威胁人士。不得越权;2、设立元老院预算委员会,握紧对各部门的财权控制,做到财务透明,杜绝“情报费”、“特别费”之类的秘密开支。3、成立元老院安全委员会,将现在对外情报局、政治保卫局、国家警察等等强力机构置于委员会的监督下。各部门的下属各部门主管由局长提出名单,经元老院安全委员会批准方可上任。4、成立元老院特勤局,为元老及重要人士提供安保服务。隶属于元老院情报委员会。
“……通过特勤局的职务任命可以把萨林娜拉过来。”周韦森说,“她在旧强力机构里是客卿身份,完全没有影响力。何况还有那件事――”
萨琳娜险遭强奸这事,虽然元老院高层都闭口不言,她自己也从不提起,但是钱家兄弟和周韦森都认为,强奸无论是否未遂,对女性的心理伤害都是很深的,因而她会本能的排斥元老院中的大多数人。“北美党”由于语言和同样的社会文化背景会得到她的天然信任。事实上这几年萨琳娜和飞云俱乐部过从甚密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如果萨琳娜能够出掌特勤局,那么宅党无论是从公(元老院安全委员会)还是从私(萨琳娜),都对元老的内卫保卫系统有了充分的影响力。
“你说得太对了。再说了,谁说特勤局只能负责要人保卫工作的?特勤局从前的主业可是为财政部执法。”钱水廷意味深长的说。“现在需要执法队伍的机构很多,契卡、税务局都在打这个主意。咱们有了班子,特勤局就可以慢慢的招揽业务――要避免机构重复建设的浪费么。”
周韦森说:“我估计1、3、4条款可以借此案达成目标。毕竟通过安全委员会的成立也给酱油元老一个出路――借助元老院平台施展自己。而不必向组织处摇尾乞怜。这样可以逐步把受执委会控制的组织处给废掉,把人事权抓到我们手里,就是第2点比较麻烦,但是广东攻略前必须要完成,不然执委会真的尾大不掉了。咱们推翻执委会,搞内阁制的阻力会越来越大。”
“不,第二点不要紧。通过最好,不通过也没关系。咱们的着眼点不在这里。”钱水廷摇头道,“执委会体制下。所谓的财政总监部不过是个帐房。很多时候还是受制于执委会和企划院的,特别是受制于企划院。我们拿不下企划院,只搞个财政委员会起不了太大的用处。”
“你的意思是拿这个做交换条件?”
“是得。财务权现在对我们意义不大,对执委会来说却很有用。他们肯定会力保,但是他们又缺少拒绝监督的理由。咱们可以在这条上退一步,换取成立安全委员会的条件。”钱水廷端起杯子,注视着浓厚麦黄色酒液,“我们提出的四条中,第一和第四通过没什么问题。都是应有之意。阻力主要会在第三条上。”
“不过,财政预算这块可是重要环节啊,咱们要是能乘着这个机会在常委会把财政、安全、情报、人事这几个要紧的委员会的架子搭起来,以后改革就方便点了。”
“慢点来。欲速不达。”钱水廷注视着海面,“政治理念是有惯性的,元老们都生活在过去环境的政治惯性里。习惯于那种旧体制。只能一步一步的来。将来有机会,咱们再来提这些委员会不迟。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下面的就好办了。”
周韦森给自己的杯子到上了新得威士忌:“你觉得谁比较适合当这个安全委员会的主席?单良怎么样?”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单良不合适,他是放炮的角色,得罪人太多了。当了委员会主席反而不好。不过也不能直接安排我们的人太显眼了。我看找个对宅党比较友善的酱油元老当候选人就好。”钱水廷想了想,“咱们多放一些人进委员会。”
“我这就去安排选举的事情。”周韦森说,“可惜我在特侦队,时间不够。而且一旦分队调动就帮不了你的忙。”
“不要紧,等特勤局成立之后,我就想法子提请转业一部分特侦队员到特勤局,到时候你就可以以培训教官的名义调回来了。”钱水廷把酒一饮而尽。
周韦森晚饭过后没有多留,他要立刻回特侦队去安排一下工作,接下来元老院内的政治斗争,自己还要积极活动来达到目的。
钱水廷一个在俱乐部的凉台上坐了很久,眼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他正要回船上去睡觉,钱玄黄又来通报了:单良来了。
“请他到露台上吧。”钱水廷说。
“老钱,你真是好享受!”单良大声的打着招呼,咚咚的脚步回响在木地板上。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虽然是洗过得,上面的污渍却没洗干净,很显眼。
“坐吧。吃过饭没有?”钱水廷起身招呼,“拿初晴版雪茄来――”
“早吃过了。你还有初晴版?钱议长果然手面够大!”
“这是去年的一点存货,船上有个雪茄保存箱,保存的还行。”
单良一屁股坐下,拿出一支,没有用烟盘里的雪茄刀,直接用随身的瑞士刀切掉了尾巴,拿出个zippo汽油打火机,点着了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
钱水廷用烟盘上的火柴点着了雪茄:“才回临高?工作很忙吧。”
“咱们电信公司那是劳改队,比文总督公的归化民秘书都不如。哪有钱议长你这里舒坦。”单良并不客套,“找我来什么事?”
单良上次拒绝了程咏昕的邀请,没有搅合到到女仆案里去。虽然他讨厌执委会的“牲口”,但是对程咏昕那种咄咄逼人,优越感满满的态度很不喜欢。而且女仆案不对他的胃口,单良即不关心归化民的权益,对女权更不感冒。要自己出头去为这个大鸣大放,他觉得掉价。
最关键的一点是,程咏昕没给他开出任何好处来,而且也看不出程咏昕未来能给他什么好处。
的确,他加入女仆案可以刷一下存在感,提升知名度。但是除此之外他什么好处也没有。她许诺的“媒体的力量”在单良看来是完全虚得东西。因为她自己并不真正掌握媒体,只是能发挥一点影响力。程咏昕越是说得天花乱坠,单良就越是觉得她靠不住。
干政治不怕卖身,但是得卖出个价来。
单良对程咏昕虚与委蛇,除了在内部论坛上发了几个帖子刷刷存在感之外,没有在元老院开火,也没有给报纸写什么大长篇的文章。接着,他就又回工地去了。
这次回临高不久就遇到了闹临高事件,单良本能的意识到,大好的机会来了!
比起多数元老并不在意的女仆案,这件事显然对元老院的震动更大。单良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找自己当枪使了。
“当然是为了这次的恐怖袭击案了。”钱水廷说,“你有什么看法?”
“执委会漠视元老群众,各级干部官僚成分,行政机构**无能喽。”单良无所谓的说道,“无非就是这些。”
“没错,这些都是问题。不过执委会现在已经对这个有免疫力了,而群众呢,对这些不公现象也开始适应了。再提这些恐怕对执委会改进工作不会有什么作用。”
单良想:有戏!这老钱不知道掌握了什么重磅的内幕消息。准备通过自己抛出去。
“老钱,你有内幕消息?”
“对,我有。”钱水廷不再拐弯抹角,说道,“你知道政治保卫局在搜集元老的黑材料么?”
“有这事?!”单良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件事他隐隐约约的听人说过,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路边社消息,谁也拿不出那怕一点点的证据。现在这件事通过钱水廷的口说出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可是执委!
“我可以肯定,此事是真得。”钱水廷点头,“从各种迹象来看……”
单良立刻陷入了失望:“这么说,你没有直接的证据?”
“当然,我怎么会有直接的证据?政治保卫局是个黑洞,外言不入,内言不出。像个铁桶似得。”
“您这不等于白说么。”单良把身子往靠背上一躺,吐出个烟圈来,“他们在搞黑材料这事我早就有听说了。可是有用吗?没有证据,谁信啊!我们又进不去调查。”
“现在是大好的机会啊。暴恐事件闹出这么大动静,政治保卫局是干什么吃得?他们可是妥妥的第一责任人,要调查,要彻底的调查。”说着钱水廷笑了起来。
“趁他病要他命!”单良已经明白了钱水廷的意思,“你是说,趁这个机会揭开他们的黑盖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节(2) 钱议长的忧郁
政治保卫局这次表现不佳,元老们对他们的信任必然会下降,此时发难提出黑材料的事情,有很大可能得到呼应,从而展开对专门的调查。
单良想这倒的确是个好机会!
至于黑材料的问题,他确信肯定是有得。政治保卫局不搞黑材料还能叫政治保卫局吗?他单良的黑材料肯定最多,搞不好连他和单惠香嘿咻的电话录音都有。
赵曼熊和他的爪牙们,你们就等着去农委会掏大粪吧。单良怀着恶意的快感想象着自己在革命的元老们的簇拥下冲进政保局这个“黑窝子”,他一脚踹开赵曼熊的办公室大门,勒令他交出保险柜的钥匙,这个大腹便便的修正主义分子颤抖着交出钥匙,在革命元老们的群情激奋下垂下脑袋的场景……他不觉有些陶醉了。
不过单良不再是那个咖啡馆里的热血小青年了。他抑制着自己的机动,深吸了口雪茄:“然后呢?”
“你要是喜欢干老本行,我可以运作让你上一个层次,如果你不喜欢本行,想换到哪个部门我可以想办法……”
单良哈哈大笑:“钱议长,你是在逗我呢。行政职务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只要我愿意当开路先锋,广东电信的总经理还不是手到擒来。将来肯定是电信总公司董事会成员。这么说吧,你的委员会难道就不缺一二个主席什么的?”
钱水廷心想他的胃口还不小。他沉吟片刻说道:“只要新得体制能够建立起来,宅党一定全力支持你参加竞选。”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单良说,“我就告辞了。”
单良骑上自行车。蹬着车吹着口哨一路往自己的宿舍而去,为了避免警卫员随行的麻烦。今晚他下榻在办公厅第二招待所,距离俱乐部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这个时候。他看到一辆马车正向这里驶来。这么晚了,谁会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拜会钱议长?单良有些好奇,直接将自行车拐到了路边,藏在路灯的阴影中。
马车上,警卫员荷枪实弹,车窗上窗帘低垂,单良默默的注视着,马车在飞云俱乐部的房前敞廊的台阶下停了下来,借着月色。他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去。月光朦胧,他看不出来者是何许人,正要失望的离去,海风把一阵香味吹到了他的鼻端。香气立刻勾起了他的回忆:
“原来是你呀。程大小姐!”
程咏昕缓步走下马车,钱水廷已经满面春风在敞廊上迎候了,见她一手提裙正要拾阶而上,便紧走几步下了台阶搀住她的手,引她上了敞廊
“多谢了,钱议长。多谢您的邀请。真是令我受宠若惊。”说着她微微屈膝行礼。
“哪里,您的光临,使这里蓬荜生辉。”钱水廷含笑还以吻手礼。
“来,请坐吧。”他招呼道。
露台上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重新摆上了鲜花。因为程咏昕不抽烟,自然也没有雪茄,换成了冰桶。冰块里埋着一瓶德国产的起泡酒。
钱玄黄熟练的用餐巾包住酒瓶,斟满了两个酒杯。
程咏昕拿起酒杯嫣然一笑:“开香槟!为了什么而庆祝呢?”
钱水廷笑而不答。只是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玩味的看着细长杯子里冉冉升起的气泡。说道:“程馆员,久仰大名。”
“您真会开玩笑。”她一笑,“我才是久仰大名呢。”说着也喝了一口。
钱水廷摇了摇头:“一点虚名而已。”他放下酒杯,“程馆员平日里虽然在图书馆里足不出户,不过对元老院是洞若观火。想必早就料到了邀请。”
程咏昕点点头:“钱议长稳坐钓鱼台,是不是等着我这条鱼愿者上钩?”
“哪里哪里,说笑说笑。”钱水廷挥了挥手,“程馆员冰雪聪明,我就不弯弯绕了。这次发生在临高的暴恐案件,说是偶然,实则是长期以来旧体制运行下的必然……”
说着他阐述了这次案子引起的他对目前政治体制的分析和担忧,当然最重要的是对强力机构的担忧,他隐约提到了黑材料的事情。
程咏昕听得很是仔细,尽管她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心中却已经起了波澜。太阳伞专案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不过钱水廷这里透露出来讯息却令她喜出望外。
这意味着钱水廷这个元老院里最有实力的派系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论及政治力量,程咏昕同样是主张“分权”和“监督”的。女仆案中她不遗余力的上下其手,目的就是为了影响和掌握舆论。
然而女仆案最后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她信心满满的“元老变态杀人”变成了女仆之间的凶杀案,最关键的是,她全力笼络的强力部门的几个女人都坚持这就是真相。使得她希望的真相被掩盖了。
不过,借着女仆案,通过对潘潘的笼络,她对《临高时报》的影响力大幅增加。
有了实力,才有人愿意和你坐下来喝茶。程咏昕感受着充满了果香微带酸味的冰凉酒液滑过喉咙,如果自己只是一介普通馆员,钱水廷能请自己来喝香槟?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程咏昕嫣然一笑,“那么,您要我做什么呢?”
“发挥你在潘潘那里的影响力。这就是我的请求。”
“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图书馆的馆员,对潘潘的确有一点影响力,但是她毕竟只是《临高时报》的主编,宣传部的领导是丁丁……”
“作为一个元老,发表自己的看法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您太谦虚了。”钱水廷说道。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了。谁叫托付重任的是钱议长您呢?”
“您真是一位聪明可人的女性。”钱水廷恭维道,“在大图书馆太屈才了。”
“呵呵,聪明这个词我就笑纳了,至于可人只能璧还钱议长了。”程咏昕莞尔一笑道,“我觉得图书馆也挺好,清静,适合一个人静静的做学问,想事情。只是事务性工作太多。俗务缠身啊。”
程咏昕从飞云社出来已经有些微醺了。钱水廷送她登上马车,目送她离去才转身回到屋子里。
夜已经很深了。钱水廷再一次回到露台上,点着了新的雪茄,默默的抽着。他很清楚,太阳伞专案之后,大陆攻略很快就会被提上议事日程。
这不仅是案情造成的必然反弹,从元老院来说,要平息现在的内外矛盾,发动扩张战争做大蛋糕,转移内部矛盾的是最好办法。
从大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元老院政权攻下广东是毫无困难的,问题在于如何“治理”。钱水廷知道很多元老的施政理念是垂直的,政权要下到基层,获得最大的控制力和动员力。执委会的执政思路也大致如此:目前在海南的做法也是按照这一思路进行的。
不过,在他看来,这样痴迷于控制基层对元老院来说是力有未逮。比起人口不过几十万的琼州府来说,广东要大得多,人口更是近千万。这样大一个盘子,芳草地也好,伏波军也好,都不可能提供足够的基层干部去实施这些工作。这么干会把大量的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力物力白白消耗掉。
他并不反对控制基层的思路,但是觉得不必操之过急。元老院现在最紧迫的需求是资源和人口,维持旧体制,同样可以或得这些,虽然效率上可能差了不少,但是毕竟无需太大的投入。完全可以慢慢的吸收。
如果急着要“政权下乡”,万一煮成了“夹生饭”,没有产出只有投入,对已经家大业大的元老院来说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执委会对此的执著让他感到十分不安。他知道普通元老们在政治力量和执政思路上是深受执委会的影响的。自己的反对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广东的问题还不大,毕竟只是一个省。但是放眼到全国、全世界呢?执委会不断扩大的权力和话语权最终会淹没一切声音,会给元老院、给穿越大业带来莫大的威胁。
如果不能进一步的削减执委会的权力和影响力,一旦进入广东,大量的基层元老都会有大幅度的上升空间,那么他们对执委会路线就会进一步的认可,宅党所主张的“在集团内部建立分权, 制衡, 流动, 透明的体制”就会渐渐失去市场。本质上,人们反感一切权贵,总是期望着剥夺和限制权贵,但是一旦他们自己成了权贵可就对监督、透明、制衡这种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了。
“一定要阻止他们!”钱水廷为元老院的前途暗暗担忧,时间太少了。搞臭政治保卫局和执委会的怪胎――仲裁庭只是第一步。只有摧毁执委会在元老们心中的地位,才能重建元老们对元老院的信赖。逐步将各项主要权力收归元老院,从而最终取消执委会,成立现代国家三权分立的内阁制才是元老院的正途。(未完待续。。)
ps: 昨天上传的时候没注意,章节标错了,实际昨天发得是417节,所以今天继续发418节
第四百一十九节 暂时的挫折
“赵局长,元老院已经授权组建一个特别委员会,对所有强力部门的工作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重点是你们政治保卫局。您对此什么看法?”潘潘拿着采访本,看着办公桌后面的敦厚的赵曼熊。
“我是常务副局长。”赵曼熊和蔼的微微点头,“对此我们当然是双手赞成,竭诚欢迎了。”
“这么说,您的部门将对调查委员会完全公开,不做任何隐瞒?”
“政治保卫局对广大元老没什么可隐瞒的。”
“您确定是这样?”
“是的,非常确定。”他看起来非常坦然。
“既然这样,您将如何保证这次调查是彻底的公开和透明呢?”
“为了确保这次调查彻底的公开和透明,政治保卫局的档案室和所有的办公室都将对调查委员会的成员公开。他们将可以调阅任何材料,约见任何工作人员。只要履行合法的手续。”赵曼熊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叠在肚皮上,“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毫无保留。”
潘潘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话说得太坦然了,难道这胖子另有后手?程咏昕向她谈过多次政治保卫局的黑材料的事情,她一直对这个堪比水门事件的“特大新闻”趋之若鹜,但是苦无入手点。
这次专门针对政治保卫局的调查委员会的成立,使得她立刻兴奋起来。虽然在抽签中他没有成为调查委员,但是作为宣传口的重要干部,获得了全过程采访的权力。
黑材料一定是已经被藏匿或者销毁了。所以这胖子才这么坦然。潘潘有些失望。她决定单刀直入:
“据某些消息渠道称:政治保卫总局一直在非法搜集元老的个人黑材料,您对此有何评论?”
“这自然是无稽之谈。政治保卫局始终坚持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服务于元老院的整个事业,任何对我们工作的中伤都是卑鄙无耻的。我们保留对这一谣言进行法律追究的权力。”
标准的官方回答。无瑕可击。潘潘收起笔记本。“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哪里,哪里,”赵曼熊起身相送,“您走好。”
看着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赵曼熊拿起了电话:“请各处的处长到我这里来。”
“好了,同志们,调查委员会就要来我们这里了。”赵曼熊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几位处长们,“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抵触情绪,要微笑。对,面带微笑……”
“这活没法干了。”周伯韬嘀咕道,“咱们政治保卫局有屁个权力,稍微大一点的行动都要知会警察来协助,连自己的行动力量都没有,出了问题倒要咱们背黑锅……”
“咱们政治保卫局吧,忙死累活,成绩是大家看不到的,黑锅是有目共睹的。难怪老周当年宁肯当印刷工兼职干警察也不来咱们这里。”
午木也发作了:“说有权,狗屁,咱们这里除了情怀还有什么?有人天天嫌我们权力大,百仞城满地都是的处长算个屁……”他在这次调查中首当其冲。被人集火攻击,谁都知道他完蛋了,有想法的都赶过来踩几脚。一时间独孤求婚第二的帽子已经戴上了。
赵曼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听了五分钟下属们的抱怨:“同志们,抱怨是不解决问题的。你们早就清楚:这是一份讲理想的工作。能够支持你干下去的。只有理想。眼前的一点小挫折对于我们的理想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同志们,我们在一天天的壮大。在一天天的成熟,某些人感到害怕是正常的,要理解。”
午木问道:“那么关于我们的工作内容方面的调查……”
“他们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们什么,想看什么,就给他们看什么。我们没什么好隐瞒的,”赵曼熊说,“但是,任何调阅档案、复制材料和谈话都要留下相关的书面文件,特别是谈话,必须留有录音或者谈话各方签字确认的记录稿。非调查组成员,非对口成员,不得跨范围调查。”
“明白了。”
“你们都去工作吧。手里的工作继续做。”赵曼熊说道,“午木留一下。”
“小午,你的检查我看过了,”赵曼熊从书桌里拿出一份文件来,“我已经替你做了修改。不过我的意见是你可以下来,但是不要上交。”
“这样可以吗?”午木有些迟疑的接了过来。
“如果形式发展到那一步,你可以用这个在会议上发表口头检查,不要交书面稿。”赵曼熊说,“书面检查是要进档案的……”
“是的,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客气,”赵曼熊在藤椅里挪动着自己肥硕的身体,“一个口头检讨,不要当回事……”
“我现在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不要有负担,你不是独孤求婚。就算是他,组织上也不会放弃他的。”赵曼熊说,“咱们现在遭遇到了一点暂时的挫折,但是有挫折才有进步。不管你到哪里去工作,都要记住这一点。”
“7648,起来!”随着狱卒的大声吆喝伴随着铁门开启的声音,刘富卿走进单间牢房的走廊里。
囚室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很干净,毫无大明监狱里的肮脏恶臭。一个还算年轻的男人摇摇晃晃的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望着刘富卿,低声道:“这是来恭喜的吧。”
“林铭,你的问题已经查清了。”刘富卿说,“算你走运。没搀和进去。”
林铭被没日没夜的审讯折磨的落了形,幸好髡贼的监狱和大明不同,不但干净也没有牢头虐待,结束审讯之后总算让他好好的休息了几天。这才算缓过劲来。此刻他虽然精神萎顿,但是“算你走运”四个字还是听到的,不由得全身一震,抬起了头,迟疑的说道:“你是说……”
“对,你没事,不会死了。”刘富卿笑了笑,“随我来吧。”
林铭看着窗外的阳光,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已经有多少天没有看到太阳了?自从被捕之后,他就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日日夜夜看到的都是永不熄灭的煤气灯。
髡贼的审讯让他大开眼界,也许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有点苦涩。不过林铭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不动鞭子,不上刑具的审讯。尽管他从偶然听到的惨叫声中知道髡贼大约有比大明更可怕的刑具的存在,但是他很不争气的第二轮审讯中就全面崩溃了。他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的趴在地上哀求审讯官让自己能闭眼一会。
他到底招供了些什么?他已经变得混沌的脑子一点也想不出来了。大概什么都说了吧,连自己有几个妻妾,和她们在床上做得时候用哪种姿势都招了出来。为了能够打一个吨,髡贼愿意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不过现在髡贼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大概知道髡贼的法治极其严酷,如果自己是那个神秘的同僚一伙的,大约现在不是已经被绞死就是在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苦役场里备受煎熬,慢慢的“劳作至死”了。
既然自己与案子不相干,大约是可以逃脱这可怕的结局了。不过,自己身为锦衣卫成员,改名换姓潜入临高,怕是也没这么容易混过去。
不知道小姨子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林铭条件放射一般的站了起来。
“坐吧。”来者年纪不大,但是其貌不扬,“我是对外情报局大明处处长:李炎。”
林铭机械的点点头。他根本不知道这一串头衔是什么意思。
“你身为大明锦衣卫成员,改头换面的潜入临高,这种行为你应该知道叫什么。”
“是,”林铭规规矩矩的说道,“首长,我来临高对元老院没有一点恶意,纯粹是为了找李永薰来的。”
“如果你是担负了任务来得,你以为自己还能这样全须全尾的坐着和我谈话吗?”大明处处长冷笑了一声,“林百户,看来你对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觉得很委屈。”
“不不,我不委屈,”林铭赶紧说道,低下了头,“我这是咎由自取……”
李炎拿出一盒烟:“抽一支?”
林铭没有抽淡巴姑的习惯,但是出于讨好的目的,他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来,李炎划着火柴给他点上,林铭吃了一惊,赶紧把烟卷凑了上去。
烟辛辣而苦涩,林铭不觉得呛咳起来。李炎笑了笑:“怎么样,不大适应吧。”
“是,是,在大明我不怎么抽,朝廷禁烟的……”
“这里不是朝廷的地方,你大可放心的抽,”李炎说道,端详着眼前的这个萎顿不看,面色发灰,风一吹就要倒的男人,就这样的还娶五个老婆?还打小姨子的主意?要不是刘三提供的情报证明了这点,他简直以为林铭是在吹牛。(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节 招募
“以你的身份,改名换姓的潜入临高,本身就是犯罪行为。”李炎说,“我元老院以法治天下,所谓违法必究,你的这种行为是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是,是,我完全接受元老院对我的一切惩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林铭躬着身子说道。
“你坐下,不用这么紧张。”李炎观察着他空洞的眼神,想他要么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要么就是国家警察的审讯技术太牛逼……
“当然了,我们元老院的宗旨一贯是以治病救人为主的。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潜入临高的动机很单纯,在临高工作生活期间奉公守法,除了在墙壁上乱涂乱画违反《治安法》之外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情。情节轻微……”
“是,元老院英明,洞察万里――”林铭点头哈腰的说道。
“好了,话我就不多说了。”李炎弹了下烟灰,“虽然你的罪行轻微,但是你是大明锦衣卫成员,非法潜入本地按照元老院的法律,至少也得到采矿场上去劳动改造个三五年……”说着他看了看林铭,看到他眉间瞬间闪过一丝绝望,他话锋一转,“不过,考虑到你的家累很重,我们又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我建议元老院给你从轻处罚――”
林铭呆了片刻,他到底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听明白对方有招揽他的意思。
怎么办?入髡贼的伙吗?这可是造反啊!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全家可都在佛山,还不得满门抄斩!
不过。话说过来,髡贼这里的气象蒸蒸日上。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林铭估摸着髡贼已经公然在海南造反,以他们的实力。迟早是要问鼎中原的,这会要是上了“贼船”――不,是“从龙”,以自己的本事,将来闹个封妻荫子都不成问题……
然而这毕竟是造反啊!林铭的刚刚有些活络的心思又变凉了。
真是降亦死,不降亦死……林铭知道自己只要是拒绝“建议”,第二天就会给拉到传说中的采矿场上去,什么“劳动改造个三年五年”,他早听人说过:去了的就没有再回来的……
“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李炎看他面色变幻不定。知道他内心挣扎,便笑了笑,“反正还有几天时间。”
“谢谢首长!”
“听说你有五个老婆?”李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林铭一怔,不知道他提这个做什么,这倒也无需隐瞒,他点头道:“谢谢首长关心,家里确有拙荆和四个小星。”
“负担不小吧。”李炎不经意的说道,“像你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女人一般不做活,全靠你一个人养活,你也不容易啊。”
林铭眼皮一跳:没错!要是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那怕髡贼不要他的命。真得只是把自己关押个三年五载的,佛山那一家人可不就得家破人亡了?他的妻妾们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等到积蓄一尽。她们拿什么过活?再说家中没了他这个当家人,五个如花似玉的女人那就是一块肥肉……
自己在佛山虽说朋友不少。但那都是酒肉朋友,根本靠不住。到时候不乘虚而入就算是好得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如刀绞,方寸大乱。李炎目的达到,立刻收兵:“你先好好考虑考虑。”说罢起身离开。
“怎么样?他投降了吧。”江山问道。
“连一天都没考虑,他下午就找人说要见我,我去了他就立刻跪下来大呼:大宋皇上万万岁,文主席千千岁……”李炎笑着说道,“这报告真有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山点了点头。审讯报告里提到过这位林百户是个“多情种子”,家里不但有众多妻妾,关键是他对这些女人都很有感情,不是皮肤滥淫之辈。从这方面入手果然有效。
“不过他提出了要求,说要把妻妾都搬到临高来――这样他才能安心给咱们工作。”
“这个当然。”江山说,“不过现在不急。”
李炎知道他的“不急”什么意思,因为最近一年来对外情报局一直在加紧对广东,特别是珠三角地区的渗透工作。元老院下一步想干什么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他返回佛山,他离开佛山的时间太长,恐怕对日后的工作不利。”
“佛山锦衣卫百户是个闲职,他又是请过假的,早回晚回一二个月问题不大。当务之急是叫他写一封书信去安家里的心,我们通过润世堂的渠道监控他家就是了。”江山说,“他既然是投靠我们,必须的培训流程还是要做得。”
“谢谢首长的栽培!”林铭此时精神已经恢复,和上午判若两人,听到“培训”的通知虽然一时不知所措,但是随后李炎解释过之后他立刻学着“假髡”的样子来了个“立正”。
“至于你的要求,领导已经同意了。当然,得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李炎说,“当然,搬家过来之后的生计和住处你都不用担心。”
“谢谢首长。”林铭虽然心中无底,但是还是做出一副无比信任的面孔,他迟疑了一下,“首长,我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同志了,只要和规章无关的事情,随意问。”
“我……我……就想问下会怎么处置李永薰……”
“呵呵,”李炎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怎么,还没忘记她?”
林铭脸一红:“首长说笑了。李永薰是我拙荆的姨妹,不能不对她家里有个交代,我当初来临高也是为了这个……”
“这个你可以放心,李永薰虽然私下和你联系,又没有及时汇报,犯了纪律,正在接受组织处理,少不得要受处分――不过她不会被法律追究。只不过她还不能回广东去。”
“谢谢首长,她平安无事就好。”林铭几乎要落下泪来。一时间对小姨子是又爱又恨。
李炎看着他的神情,心想他还真是个多情的男人:本时空像他这样社会地位的人中可是很少有,不觉略略有了些好感。
文德嗣在办公室里望着马千瞩,眼前这个男人的头已经从“有谢顶的迹象”变成了“谢顶”,这让还是满头黑发的文总有了些快慰感。
不过,从马千瞩看他的眼神中,也有类似的情绪。文总知道自己的形象大约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老马呀,最近工作很忙吧。”
马千瞩点了点头:“我们的工作一直是很忙的。”
文德嗣点点头:“那我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你几年前提过要建立一个青年组织。类似过去的共青团。”
“是得。不过当时执委会讨论下来认为我们的归化民青年素质达不到。时机不成熟。”
“我看现在就差不多了。”文德嗣说,“你看,现在我们的青年工作主要是在芳草地。诚然,芳草地培养的是我们的干部,是我们未来的接班人,青年工作的重点放在这里无可厚非。不过我们现在的产业工人的队伍也很庞大,我看了看人力资源处最新的报告,青年人的比例很高啊。”
“是这样的。不仅在工业口,即使在农业口的农场工人、商业系统和军队中,青年人的比例都是很高的。”马千瞩说。
“不过看国家警察、政治保卫局和人力处的报告,这些青年产业工人的思想问题很大,”文德嗣皱着眉头说道,“普遍是没有理想的吃饭哲学,最多也就是吃肉哲学。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想得都是一人一家的事情,缺少胸怀天下的干劲,学习新知识也不积极。老一代的归化民,世界观已经形成了,我们花再大的力气,怕也是很难改造他们了。但是青年人还是大有可为的。”
“这个问题我早就提过:我们对归化民的思想改造不够,没有突出政治,完全是旧社会市恩的那一套。这种做法长久不了,而且效果也不好。”
“你说得很对。和几千个相比学生相比,这几十万青年产业工人才是我们事业的基石,他们的思想如何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有一个把青年人组织起来,发挥学习和战斗作用的政治组织了。毕竟年轻人更有干劲,更善于学习,我们要好好的把他们的这种干劲利用起来。”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马千瞩说,“我们现在开展这个工作也不晚。”
“我和执委会的其他同志已经谈过了,大家都没有意见,下一次执委会上应该就会通过。我想可能你搞这方面的工作比较熟悉,想请你看看谁来负责青年团的筹建工作比较合适,给执委会推荐一下――当然年龄不能太大了,咱们就划个线三十五岁以下吧,形象要健康阳光些的――青年团,青年团,不能弄个中年人当领导。”文德嗣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至于名字么,就叫元老院青年团好了,突出下元老院。当然这一切还得讨论之后再决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节 图书馆里的暗流
“这帮孙子!”看到bbs上放出的元老最新提案,成立元老院安全委员会和财政委员会的帖子的时候卢炫不禁骂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坐对门的程咏昕听到了,立刻赏给他一个白眼,“没素质!”三个字如飞刀一般射过来,啪啪啪全射在卢炫的胸口。
卢元老刚搬到高山岭的时候,对这个坐在自己对门办公室里的文艺女青年还颇有想法,不时加以调戏,几个月之后就败退了。所以这飞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装逼犯!”他的心里暗骂了一句,程咏昕脸上隐隐的能看出一阵最近少有的虚火。这可真稀罕:前一阵子闹女仆案的时候她上蹿下跳,到处串联,上班的时候经常溜号,连大图书馆的日常工作都丢了个七零八落,惹得于馆长大发雷霆。虽然大伙都是元老不好说什么,但是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了,这位同事忽然就正常上班了,只是情绪萎顿了不少。直到最近发生了恐怖袭击案,她的脸色才又变得神采奕奕。此刻她正喝着自己煮得咖啡,弄得整条走廊都是咖啡的酸味。
这咖啡是办公厅特供的,据说是专门从中东地区进口来得。有些元老趋之如骛,有些元老比如卢炫这样的,就是厌恶至极。
看到程咏昕神采飞扬喝咖啡的样子,卢炫不禁起了好奇心,这妹子在看啥呢?
他站起身来,晃着身子走进了对门的办公室。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走到程咏昕身后。在周围使劲的嗅了两下,一脸媚笑的说:“妹子。香水又换品种了?送我一瓶成不?这期归化民行政培训班上有个妹子至少有你六分姿色,如果配上你身上这香味就更像你了。”
“卢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我和你之间没熟到这个地步,你这是在性骚扰。”程咏昕冷冷的说道,“另外,我对直男癌没兴趣。”程咏昕早就习惯了卢炫这种做派,毫不假以颜色。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去了。
卢炫并不在意,他已经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原来程妹子看得和他的同样的内容。
“闹什么要审查政保局,成立安全委员会、财政委员会。有劲都往外面使啊,大陆上妹子们还嗷嗷待哺呢。吃饱了撑着自己掐什么呀?难怪程咏昕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又上来了。”卢炫心里暗暗嘀咕着。
“瞧你说得,我能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弯得,真得是弯得!不信你去问云红啊!”卢炫嘴里说着,嬉皮笑脸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程咏昕埋着头一声不吭,卢炫看着她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脸上忽然泛起了一阵冷笑。
看了看墙上的木制石英钟――这也算是在大图书馆工作的福利之一――指针已经接近十点,十点钟是他和馆长开碰头会的时候。自从他当上了这大图书馆的办公室主任,就渐渐把这个规矩潜移默化的建立起来了。
卢炫上楼来到于鄂水的办公室门口,收敛了下心神,敲了敲半掩的门。听到一声“进来”后才推门进去。于鄂水没抬头,手上也没停,随口应了一声“坐”。卢炫没有马上落座,他看了看办公室的情况。看到于鄂水桌上的茶杯已经见底了,从茶水柜上拿起开水瓶给茶杯续水。
“馆长,都快11点了。早上进来我看您就没起过身,还是要活动下的。久坐不利于身体健康啊。咱们这里的医疗水平也忒次了点……”卢炫一边续水一边说着话。于鄂水这才抬起头。
其实于鄂水不用看也知道是卢炫。在元老内部上下级之间的等级观念相对于原时空是很模糊的,尤其是在大图书馆这样一个政策研究机构。元老之间的相处则更加随意,能对于鄂水言必称“您”始终礼敬有加的元老就只有这个在他手下足足打了四年酱油的卢炫。这几年元老院在海南风起云涌一发不可收拾,大图书馆的元老换了一茬又一茬,一个个都混到行政岗位上去了,光县主任就出了好几个,人称“元老院县委书记培训班”。再不济的也到日渐膨胀的行政机构里去当个处长主任之类。到现在还坚持在大图书馆里打酱油的四十岁以下男性元老就只剩下了卢炫一个。
卢炫的人事档案里显示:穿越前他一个市级机关的公务员,法学专业的在职研究生,属于那种没有学位证的党校学历,因而遭受了本科生和法学专业毕业生的双重鄙视。因而卢炫同学没能加入法学会。
技能选项里就填了一个电脑操作,在博士成排、硕士成连的元老院里,卢炫现在属于“行政储备元老”,这是第一次元老院大会之后对“基本劳动力元老”的一种委婉称呼。行政机构草创之始,他就主动要求来到大图书馆。因为技能值实在太少,卢炫本人又懒得动,这几年便一直在大图书馆里打杂。
一五的头几年,万事草创,元老们往往身兼数职,计委那帮人当然也不会白养卢炫。什么支农、支教、支军、支边、支建之类需要元老顶缸的事情卢炫几乎次次不拉,反正那种什么人(元老)都能干,什么人都不愿干的活一般都是卢炫在干。到现在卢炫身上的职务有一长串,什么芳草地(文科)教师、学徒总队文化教员、总参政治处文化教员、高山岭地区基干民兵总指挥、数据中心技术部副主任、仲裁廷普法宣传办公室宣传员、社会工作部巡视员、天地会业务指导员等等,这些都是上了各单位文件的正式兼职,其他由执委会安排的临时差遣更是多得连卢炫自己都记不清,但他本职是大图书馆的办公室主任,这也是他所有职务中唯一的正职。
当然,他主要是不愿意离开大图书馆,不然以他的履历来说,海南岛的某个县去当个县太爷或者在行政机构里做个什么处长绰绰有余,组织处也几次找他谈话,但是他懒得去干:公务员在另一个时空他干够了;至于说当个百里侯,那些县就那么几千几万人口,住个小破屋子,叫秘书手摇发电机才能用上电,谁爱去谁去,反正他是不去的。这大图书馆的工作很惬意,出去干点杂务可以调剂心情,没人和他扯淡“业绩”、“台帐”、“考评”之类的事情。
在于鄂水最初的印象里卢炫是个典型的百无一用的官场老混子,后来他发现卢炫不但耐得烦,而且还霸得蛮,不管是上山下乡,还是挖土扛枪,卢炫不但不打回票,而且还属于那种埋头做事,从不说事、更不争事的优秀酱油众,一来二去卢炫扛过活的地方都有了不错的口碑。
而于鄂水是历史系研究生,穿越前的社会工作经验为零,加上他入伙早、资历老,在执委会里一直担任首席历史顾问,隐隐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穿越后在大图书馆里工作的人不是老的就是女的,在于鄂水看来99%都是废物,他不屑于在这些人身上投入太多的精力,最主要的每月一期的历史资料参考汇编这一业务工作 他索性一个人包了大部分。但是大图书馆管得东西还很多:包括规模庞大的数据中心、洞窟里看起来永远也整理不完的电子书和实体书……光这些部门的日常运转和好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就是件麻烦事。
庶务自然就落到了卢炫身上。好在卢炫很会做事,公事上的请示汇报从不含糊,充分满足了于鄂水的领导欲,而其他杂事他都处理得妥妥帖帖,图书管里的老老少少也被他哄得团团转。几年下来于鄂水不但改变了对卢炫的印象而且还越来越倚重于他。
于鄂水回过神来发现卢炫还站着,连忙招呼卢炫落座。
卢炫坐定拿出笔记本和几份材料说道:“馆长,有两件事要跟您请示下。”
“说吧。”于鄂水对卢炫这套恭敬早已习惯,也没了客气,身体往后一躺,摆出了领导样子。
“第一件事,书库勤务队的黄磐,前几天参加反恐演习摔断了腿,去医院看了,能治好,但是以后干不了搬运的重活了。人力资源处那边的意思是把他调离大图书馆,重新一个适合的岗位。调令已经出来,按照规定他可以拿一笔工伤补助。这是补助金申领单,下面附了补助金发放的文件,是最新的,请您审批。”
于鄂水一看票据数额不大,后面还把发放文件做了附件,文件有好几页,但是卢炫细心的在适用的条款下打了横线,一目了然。这种细节让于鄂水很受用。其实这种数额的开支,作为分管行政事务的元老卢炫完全可以一言而决,但于鄂水知道大图书馆里卢炫经手开支的每笔公款都事先进行了请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节 网络舆论分析
“天天跟你跑的哪个?”于鄂水对这个叫黄磐的人根本没什么印象,一边签着同意一边问。
“不是,哪个叫刘子明。”
卢炫这么一说于鄂水有了点印象,那个闷声不响一天到晚跟着卢炫的是据说是卢炫“小三”的亲戚。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因为一个丙种文凭也考不过,最后走了卢炫的关系前年被招到大图书馆勤务队工作。能选到大图书馆工作的归化民都要过政治审查的,关键是政治可靠,文化水平低一点倒不要紧,有时候不识字更好――只要能认识阿拉伯数字就行了。
“黄磐是那个个子很高,很结实的……”
“那倒是可惜了,又高又壮的一个汉子,干不了重活了,”于鄂水拔掉笔帽刷刷的在文件上签了字,“还有有什么事?”
“按照规定,黄磐属于敏感岗位的工作人员,任职去职都需要向政保局备案,这是备案材料……”
“就这份文件吗?”
于鄂水打断了他,他压根就不关心这些人,不过是当领导什么事都要过问的惯性使然。他翻看了下,有点不以为然:
“这种事你按程序处理就好了,不要事事都来签字了。还有嘛?”
“馆长,您听我说完,这个材料按照规定是要盖大图书馆公章的,您是一把手,对外用印必须您审批同意的。”
卢炫这么一说于鄂水拧上的眉头又放开了,在卢炫递上的材料上龙飞凤舞的签了字。
“第二件事,特侦队的江队昨天下午打电话找您。您正好开会,说是要借我到马枭堡给新遴选的特侦队员上几天政治历史课。您看――”
于鄂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他们都把大图书馆当什么?劳务派遣公司?今天这个要。明天那个借,他们也不看看大图书馆除了我和你还有几个正经元老在干活了,我们大图书馆的工作还做不做了?现在安全形势这么恶劣,恐怖分子都跑到东门市放炮来了,大图书馆这里的都是什么?都是宝贝!不可复制的宝贝!都是财富,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大图书馆里的任何损失都是对子孙后代,对人类的犯罪!”于鄂水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不停的在房里转圈。卢炫静静的注视着正在暴走化边缘的于鄂水。他知道元老院的实力日益膨胀,对周边势力已经拥有了一波流的平推优势。制度自信爆棚,对大图书馆里的历史知识的重视程度正在逐步减少,尽管大图书馆作为人类知识库的地位依旧是重中之重,但是作为大图书馆的明史研究部分会越逐渐边缘化,直至沦落为一个纯粹的顾问处。于鄂水感到失落也是很正常的。
于鄂水忽然又从桌子上抓起黄磐的工伤补助审批材料,使劲的在空中扬晃:“增加特侦队员?!我们的图书馆这么重要的单位保卫力量一点都没增加!我和执委会说了多少次,应该有一个特侦队分队专门负责高山岭地区的警卫。现在是一群高丽棒子和日本鬼子在保卫高山岭!我去!我看他们完全是本末倒置,这里才是元老院的根本,知识才是元老院的根本……”
“馆长你别着急嘛。听说特侦队准备要转业一批人到什么特勤局,直接负责元老和重要机构的保卫工作,咱们大图书馆这么要害的部门肯定也是特勤局保卫的对象……”卢炫安慰道。
“特勤局?!”于鄂水的脚像被定住了,转过头一脸惊愕的望着卢炫。
“您不知道?最近都开始传了。网络上也有,私下里也有人在传。听说钱议长已经推荐那个大洋马萨琳娜当特勤局的局长,还说以后要成立元老院安全委员会。特勤局归这个安全委员会管辖。”
卢炫绘声绘色的说着,于鄂水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怎么?您真不知道这事。您可是执委会的首席历史顾问,这么大的政策出台。不可能不问您的意见啊……您不信啊?bbs上政体改革的倡议帖出来都好几天了,设立安全委员会、财政委员会的细节帖子都出来了……”
于鄂水打开浏览器,随手翻阅了下帖子,他的表情一凛,很快又面沉如水,神情也渐渐回复了正常。
“这个只不过是提案嘛,只要是个元老都可以提军政提案,bbs上这种提案每周都要出七八个。”
卢炫连连点头附和:“说得没错,说得没错。”
“不过瞧老钱他们的意思,胃口还真不小啊。”于鄂水好像事不关已的淡淡的评论道,“监督不监督倒是没什么,我就怕这么一搞,大伙都要去当主席副主席,至少也得去当什么委员,我们这大图书馆更加要门庭冷落了……”
“那特侦队的事情?”
“没事,你就去吧。反正大图书馆就这么回事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于鄂水忽然有点伤感,“做什么工作不是为元老院服务啊。”
“那是,那是。”
卢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经过对面办公室的时候,他注意了下程咏昕,看到她表情紧张,双手在键盘上劈劈啪啪的打字飞快。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连上bbs,心想咱们这地方还这有点寂静之城的意思――你只能连上一个网站。那就是元老院门户网站。所有基于界面的应用都在这个门户网站里。
卢炫在旧时空对网络舆论并不太在意,因为国内的bbs和各种交互式网络媒体大多是匿名制,这首先使得马甲泛滥,职粉泛滥,其次匿名使得网民在言论上倾向于情感发泄型,很少有比较理性客观的讨论。往往谁叫得大声谁就显得有理。舆论很容易被带动起来。
元老院的bbs是实名制的,这首先杜绝了马甲灌水的可能性,其次熟人社会下彼此都要留下一定的余地,对于有些人来说,必须保持自己的面具,不能随意的上演双面人生,更不能**裸的脱了裤子上。
所以这bbs上还是可以看出一部分民意的,之所以他认为是“一部分”,那是因为有太多的元老根本没时间来bbs上吹水,比较关注bbs,并且经常上来吹水的,大多是行政口的元老,在实业界干活的元老一般不太热衷于参加讨论,只有和他们相关的事务他们才会有兴趣。
自从发生了东门市的“暴恐事件”之后,bbs上很是热闹,帖子的主题也从“事件回顾”、“揪出幕后黑手”、“如何报复”一步步的向前发展:前几天的热帖主要是围绕“问责”,最近几天开始转向“定体问”的“反思”,谈得都是“体制问题”。最近则转为“体制改革”、“元老权力”的讨论。
卢炫对分析bbs上民情舆论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办法。受实名制之惠,他对每个热贴逐日进行了发帖分析。根据帖子内容,将发帖、回帖的元老按照职务、倾向和平日里大致的政治倾向进行分类汇总,再对他们的发帖数量进行加权,这样他就能大概分出元老院的民意风向和“舆论导向”。
很早以前卢炫就发现bbs上是有舆论导向的,不仅执委会本身有,执委会下面的各个专业口、各种政治派别也都有意无意的试图对舆论进行操纵。
他首先开始搜寻有没有新内容的帖子。这时候,一个新得帖子引起来他的注意:《元老军政提案:建立我们的青年组织》。他点开看了看,帖子是总参政治处的魏爱文发得。
从帖子的内容看这和其他帖子没什么不同:自从宅党核心成员发出“体制改革”的提案,要求建立“安全委员会”和“财务委员会”之后,各种搭便车的“体制改革”元老军政提案满地都是,建立青年团甚至建党都是早就有人提案过得事情,现在乘着这股东风旧事重提再正常不过。
卢炫仔细看了看后面的回帖,帖子共有二百多人点了“赞成”,回帖不多,只有三十多个,大多是表示支持和出谋划策的,发帖人多是和魏爱文倾向类似的元老;有几个帖子表示需要“暂缓”,需要“理清政治架构之后再讨论”,有一个帖子则表示“担忧”:在没有良好的体制制约下,青年团是否会沦为“某些别有用心”的元老的“工具”。这个回帖虽然没有直接的引用回帖,但是得到了一百多个“赞成”。
卢炫拿出拍纸簿,开始按照惯例统计相关的元老情况。统计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拍纸簿丢到一边,拿起了电话:“资料室吗?我卢炫!马上是把上周的《临高时报》都拿到我这里来。”
《临高时报》是一份对开四版的报纸,信息量并不大,卢炫很快就找到了他印象中的一篇报导:《雏鹰展翅――记勇斗暴恐分子的小仓号女子海员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