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节 铸炮(一)
“火炮生产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现在开始!”
在机械厂简陋,但是足够宽敞的办公室,竖起了一块黑板,以机械组长展无涯为首的兵器爱好者们齐聚一堂。气氛极端的热烈,每个人都在热烈的讨论该上哪一种火炮。
“现在,我先介绍下与会者。”展无涯把参与会议的人都介绍了一遍,机械组的主要骨干力量,诸如王洛宾、姜野、萧白朗之类自不必说,还来了一些并不太懂机械,但是属于武器爱好者的人物,这里包括把“炮,更多的炮”挂在嘴边,屡次自封“炮兵上将”的张柏林,有喜欢挥舞斧头王瑞相,还有担任过机械弩结构设计和现场施工指导的李运兴,兵器设计与工程设计相关专业、装甲兵指挥专业的白羽……最后是林深河同学,他拥有大量实践经验。
这次碰头会的目的不是布置生产,而是确定技术路线,所以应该叫做“技术路线研讨会”。
“大家先不要考虑造什么12磅山地榴好还是造92步兵炮好,从实用角度和制造水平入手来讨论。”展无涯定下了讨论的基调。
从穿越者拥有的机械加工能力来说,加工水平凌驾于这个世界的每一种文明之上。现在又炼出了钢,制造简单的钢制线膛后装炮已经不存在太大的技术难题。当然做管退炮有个弹簧的瓶颈不好解决,但是架退炮毫无问题。
即使是19世纪中期的工业水平也足以制造出15英寸口径的大炮,甚至连钢都不需要,许多超级口径的海岸大炮都是铸铁炮。穿越者没有铁甲巡洋舰对抗自然不需要造这么变态的怪物。
穿越者的需求是什么呢?根据参谋组的建议,主要是为海军的舰船和炮台装备火炮。
“自然是线膛后装炮了!它的优点可太多了。”李运兴第一个发言。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火炮的射程自然是越远越好,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现代火炮的射程越来越远,是建筑在现代观瞄、火控系统基础之上的。穿越者的不超过19世纪晚期的工业水准上是无法实现的。即使靠从21世纪时空拉来的器材实现了也是暂时的。
一门24磅的前膛重炮,有效射程不会超过900米,这样的炮装到了战舰上,因为稳定性的关系,有效射程至少减少一半。英国皇家海军在18~19世纪的射击教范明确规定24磅长炮的最大射击距离是400码。相对于战舰上更多的32磅大口径短炮,它的有效射程已经够大了。实战中双方战舰彼此对轰的距离往往都在100米之内。
17世纪的火炮,肯定不会超越这个水平。穿越者的海军后装线膛炮,目的不在于大威力与长射程,而是着重于速射与减重。就算射程因为线膛有所增加,也应该控制在2000米内。超过这个射程,在陆地上或许还有些价值,但是打击海面上移动的点状目标,以穿越者的火控水平来说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过大的射程完全成了一种浪费。
既然在射程上要求不高,就可以把火炮的身管减短,以节约其重量和制造成本。
使用了后装线膛炮的另外一个好处是,线膛炮使用的尖型弹而不是圆弹。尖型弹不仅在空中飞行比圆形弹要稳定,而且它的形状关系――它是长形的,可以向后发展,同口径下可以调整重量。同重量的尖弹与圆弹,前者的口径只有后者的70%左右。如果就横截面机而言,只有49%。这也就是说,假如两者同样炮口初速的话,那么尖弹的撞击动能集中在一半的截面积上,单位能量密度是圆弹的2倍。再考虑尖锥弹体的低阻力,同重量的炮弹,尖弹的穿甲威力达到圆弹的3倍以上。
这也就意味着后装线膛炮一门12磅的尖弹(口径约70mm),在采用相同的推进药与装药量的前提下,其有效射程将远高于12磅圆弹,同时穿甲威力相当于24磅的圆弹重炮!
70mm的后装线膛炮,倍径在16~18,无论在过去还是现代都是很小的火炮,重量只有400~500公斤左右,完全可以装在300吨级的帆船上,如果上了管退装置,还可以装在150吨级的小船上。这就表示,这装了70mm后装炮的中型帆船,完全和风帆战舰鼎盛时期的英国海军一级战列舰相对抗。
考虑到它的射击速度远大于24磅前装加农炮,再加上在有效射程上的优势,结果就是大型风帆战列舰不但对其无可奈何,还很可能强奸不成反被日。
也就是说,在17世纪早期,只要发展生产出这样的小型后装炮就完全就足够了。在面对当时的任何海军海盗都已经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那我们直接仿制92步兵炮不就得了?”听了这番线膛后装炮的好处的阐述,有人说,“92步兵炮75mm口径,最大射程2800米,正好符合上面说的性能。而且92炮的重量才210公斤,比预估的500公斤都小。”
“92步兵炮的问题是倍径太小了,才6,造成它的初速过小。作为海军炮来说,弹道越平直越好。92步兵炮給陆军用很不错。”
王洛宾提议,这种海军炮可以采用Armstrong炮的结构,它是一种比较成熟可靠,工艺却又相对简单的后膛火炮。与之前的多种后膛炮、前装线膛炮相比,特色在于为后膛炮导入了螺纹炮闩和闭塞具。取下炮闩以后的Armstronggun和一门打通了炮尾的前膛炮非常接近。身管的铸造加工工艺也类似。
Armstrong的缺点是采用早期型的闭锁设计,结构非常复杂,稳定性低,故障率高。穿越者自然不会一味的模仿,可以采取螺纹炮栓,技术水准也没有太高要求,基本上做的出螺丝就应该做的出来。
“说得简单,”萧白朗泼了一盆冷水下来,“谁知道怎么造炮的?我看大家也就看过几本书吧?92步兵炮就不用说了,都是现成的无缝管做得,现在上哪去找这么粗的无缝管?”
“自然以铸炮为主了。毕竟没有大型锻机,如果要采用深钻法的话还要制造专用的设备。”林深河说,“我倒是在美国铸过炮,不过都是滑膛炮。”
白羽说:“其实我担心的不是大炮能不能造出了,而是弹药问题。前面的后膛炮好处的种种说明,这些我都同意。但是有一点似乎没说清楚――后膛炮的炮弹,这个比后膛炮本身要难造多了。只是实心穿甲弹还好说,如果是榴弹、榴霰弹该怎么造?尖型炮弹弹体制造要用到金属延伸工艺怎么解决?还有炮弹的引信,都是问题。”
姜野说:“炮弹弹体制造没什么问题,我们的设备是造得出来的。”
“那只是造得出来,不等于能够批量制造。一条子弹的生产线都有30多台专用设备,炮弹需要得更多,工业能力显然还上不了这样的生产线。”
“没错,”展无涯承认,“而且材料也不见得能过关。”弹体不管是采用冷拔还是热拔,都得有专门的圆棒料,还需要制造专用设备。倒不是说工业部门做不到,而是这需要一整套工业体系才能支持,否则成本高得难以想象。
“不,老式的尖形弹没这么复杂的,”林深河说,“早期后膛炮弹弹体是铸铁的,外面包铅,用简易式碰炸引信,弹内装黑炸药,用黑火药包作发射药,不带药筒,也没有底火,发射的时候也是用点火具点火。1890年前生产的炮弹大多属于这一类。这种炮弹用在92步兵炮是不行的,用在Armstrong炮上绝无问题。”
线膛炮炮弹之所以要包铅,是为了将炮弹弹体嵌入膛线内,铸铁或者钢太硬,会严重磨损膛线。所以即使现代的炮弹也是钢制弹体(直径小于膛线内径)和铜制弹带(直径略大,可以嵌入膛线)。
王洛宾说:“但是包铅是有些问题的,我记得当年Armstrong炮在短暂装备以后被除役,大英帝国走回前装线膛炮路线的原因之一就是Armstrong炮开火时,由于热镀铅与铁之间附着力不好,撕脱的铅碎片会散布在炮口前短距离上对己方士兵造成伤害。”
“这个我觉得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林深河说,“我想机械部门的人是能够想出办法来解决的。”
“另外,我个人觉得,滑膛炮也可以造。”林深河说。
滑膛炮工艺简单,对材料也无太大要求,如果钢材不够用,可以直接使用铸铁。Armstrong炮这类的早期后装线膛炮和滑膛炮在铸造工艺上相差无几。除了林深河之外谁都没有铸炮的经验,用比较简单的滑膛炮来练手,熟悉铸炮工艺是个好的选择。
“我建议商业部门把滑膛炮列入外销商品目录。葡萄牙人现在已经成了大明的军火商,这个银子不能让他们赚去了!”
注:本章内关于在17世纪铸造线膛炮的评论情节,全部来自SB论坛的SANJYSAN,关于Armstrong炮的说明由王洛宾本人提供
第一百零三节 铸炮(二)
“军火商倒不急着做。”张柏林说,“我们自己也可以装备滑膛炮么,现在的火力空白点太多了。博铺公路上的三座炮楼就没有炮,百仞城也是一门炮都没有。另外,我们总要建立土著军队的。土著军队可以用滑膛炮组建炮兵部队。这样以后再改装成Armstrong炮,也培训出一批合格的炮手了。”
张柏林这个大炮兵分子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炮兵队,不管是什么炮,有总比没有的好。
大家觉得这个建议倒也合理,即使无视制造成本和武装土著军队的需求,在使用成本上滑膛炮也低得多,因为滑膛炮没有膛线,所以炮弹理论上可以是任何装得进炮膛的东西,不需要精心制造的炮弹,最简单的就是实心铁球而已,这种炮弹即使到19世纪在海陆两方面的杀伤威力也还是属于可以接受的――事实上,实心弹一直到滑膛炮退出战争舞台还是发射得最多的炮弹。比起杀伤威力可疑的榴弹可靠的多。
“嗯,我们还可以开发一些特殊的球形炮弹,比如榴弹和燃烧弹。”
“还有一个好处,可能你们都没意识到。”王洛宾说,“文总的代差理论。”
“代差理论?”
“在这个时空,至少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是外来者。而为了征服和统治,我们要依靠当地人的帮助。所以迟早会建立起土著军队。”
一旦建立起土著军队,因为其人数众多,必然会成为穿越国家的主要武装力量。
不管你花多少心思去洗脑、去搞政治工作、去控制,军队作为一架暴力机器,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就会变得贪婪,他们会争取更多的权力和利益,而穿越者本身的力量是有限的。唯一的办法就保持技术代差。
土著部队装备的20mm燧发枪,穿越者就得有栓动步枪一级的武器来对抗。这样可以保证以极少数的人就能压制住大群的人。同理,如果穿越者自己能制造92步兵炮,給土著军队装备的最好火炮不能超过37mm架退炮。
这个理论目前文德嗣还没有完善,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对未来的军事机构和政权组织进行思考――“穿越者的江山永固”就是他的目标。
经过几天的准备,铸炮工作开始了。作为技术储备和练习,炮兵小组将首先铸造传统的滑膛炮。一般来说,滑膛炮最好是用铜,寿命差不多可达到1000发,相比之下铸铁炮的寿命不过600发。但是铜比铁贵得多,对穿越者来说更是珍贵的工业原料,而登瀛洲从广东买回来的生铁质地优异,含硫率很低。非常适合铸炮。
历史上,明代的闽粤地区的生铁就是以质地优越著称的,该地区的炼铁工场因为以木炭为燃料炼铁,含硫量比北方使用煤炭炼制出来的生铁要低得多。而硫正是使生铁变脆,品质下降的一个主要因素。明代人不能理解这个缘由,但是南方铸造的火炮要比北方坚固成了当时的一个共识。以至于明末朝廷大规模铸炮都在广东进行。万历四十七年徐光启奉命练兵拱卫京城的时候,就建议朝廷在福建和广东招募匠人来京铸炮。崇祯三年,他又自请赴广州铸炮,其原因是:“工匠甚众,铁料尤精,价亦可省三分之一……”而在崇祯初年,两广总督王尊德一次性就铸炮二百门。
王洛宾提议是否从广州招募几名善于铸炮的师傅来示范一次中国的传统铸炮技术,大家有了直观的概念之后再进行改进。林深河表示不需要:1628年不要说中国的炮匠的水平,就算当时师法的欧洲人的铸炮工艺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穿越者完全没必要去学习他们。
利马窦在书中谈及当时中国大炮的问题是:装药少,射程短,没有准星,无法进行瞄准,火炮的炮膛外口宽,内部小,不能有效的聚集火药气体,炮膛内部也无法做到合格的圆形,炮膛没有镗光。炮弹尺寸乃至形状随心所欲。弹炮游隙过大。火炮没有炮耳,而且有头重脚轻的毛病,如果装药太过密实,就会在开炮的时候颠倒自行炸裂。
当时传入的红夷大炮,从本质上说和明军制造装备的各种传统火炮并无两样,都是滑膛前装炮,使用的是黑火药和实心炮弹。但是受惠与对科学的认识,欧洲火炮从设计上已经有了一些明显的优越性,如身管壁较厚,火炮倍径大,炮身也是从前至后渐粗。因此在射程、杀伤力和安全性方面都有优势。炮身上普遍有了准星和照门,炮身上铸有炮耳,便于架设在炮车上,调整射击角度和移动方便。
穿越者要制造的滑膛炮,大体也可以算是一种红夷大炮,不过蓝本要稍微先进一些,仿制的是19世纪早期法军的6磅加农炮。这种炮有效射程500米,最大射程1500米,炮身重量大概在250KG。
林深河和王洛宾决定先采用一种17~18世纪的西洋铸炮法,这种铸炮术同样需要制造泥模。
他们请木材加工厂加工出了一批专用的木模具:作为支撑体使用的锥形材,车制的炮尾模。完成之后,首先着手的是阳模的毛坯。先在作为支撑体的锥形木材上用草绳密实的缠出大炮的形状。此时的阳模毛肧离最终尺寸还有25cm左右的余量。然后用粘土和水混合成的泥灰均匀的一层一层的糊在阳模毛肧上。要等上一层彻底干透以后才能糊下一层。
在涂抹的时候,他们让整个阳模的尺寸比大炮的实际尺寸要大一些,因为铸件会收缩。当最后一层泥灰干透并且矫正过外形之后,在阳模毛肧外面涂一层蜡――缺少石蜡,用蜂蜡代替。阳模表面会很光滑而在下一道工序中不会粘住阴模。炮尾是车制的木模,用螺钉固定在阳模毛肧上。
阳模完工之后就开始利用它制造铸炮的铸模。铸模是把粘土、陶土、细沙和水混合成的半流质泥灰一层一层的涂在阳模上。同样要一层干透以后才涂下一层。完全干透之后在铸模的外面加上铁条的加强筋。
模具彻底干燥之后,要将阳模取出,方法是将铸模头尾部切开,取出阳模内芯的锥形木材,然后将缠绕的草绳拉出。因为有阳模和铸模之间的那层蜡,所以在取出的时候会比较容易,实在困难的话还可以通过加热的方法使蜡面熔化,造成空隙脱离开。炮尾的模具是单独制造的。
模具的第三个部件是型芯,是由附着在铁条上的粘土制成的,一般为圆柱体,但是在装火药的部位可能一个特殊的形状。型芯被装入主模具中,装在主模尾部的铁制型芯撑和位于模具炮口部分的粘土制圆环会把型芯固定在适当的位置。
单独制作的炮尾阴模和炮身阴模重新组合在一起,三个模具装配牢固之后,就要加以焙烧模具完全坚固,最后模具被炮口朝上的整个埋进熔炉旁边填实压紧的土坑里。姜野设计安装了个可以把模具整个吊起的木吊架,因为当时在修建熔铁炉的时候没考虑到铸炮的需求,炼钢车间的地面是被硬化过的。不得已只好在铸造车间又修建了座熔铁炉,不过因为不需要炼铁,只是简单的将金属熔化了就可以,炉子没有使用蓄热炉。流道是一出四。季无声亲自来指导,展无涯自己也有些铸造的经验,所以第一次铸造就很成功。
浇铸完成之后保温24小时再从泥坑里挖出来。在进一步冷却以后阴模外面的加强筋被拿掉,铸模被打碎,炮兵小组的人用锤子和凿子清除掉炮身上残余的灰渣。
最后,这门铸铁的6磅加农炮就算铸造完成了。它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工,进行炮膛的镗光处理。机械组自己制造了一台简易的镗床来对炮膛进行加工,动力甚至都没用到电动机或者柴油机,而是一头驴。这头驴子驱动一个绞盘带动一根镗杆,镗杆顶部是一个高碳钢制的膛刀。
镗光作业可以大大提高火炮内壁的光洁度,但是经过测量发现镗光工艺并不能真正切削出一个圆柱体或者校正铸炮过程型芯的偏差。而在整个过程中硬质残留物对镗杆也伤害甚大。换句话说,这个工艺消耗过大。
“难怪到了1713年就改成了钻孔法了。”林深河有些沮丧。钻孔法就是先铸成实心的铁棍,再用钻机将炮膛钻出来。这个技术是由荷兰人第一个运用的,不过直到18世纪晚期才全面推广开,英国海军兵工厂直到1770年还在用上述的铸造法制造海军舰炮。
第一百零四节 铸炮(三)
现在炮兵小组的人又要面临抉择,到底是采用实心铸造加深钻工艺来制造身管,还是继续采用空心铸造法。.
“下一步我们试验钻孔法吧?不过得先制造一台钻孔机。”机械组的几个人都兴致勃勃。
“钻孔法难了点。”林深河想了想,“效率也有点低,我看可以试试RodmanCasting。”
“中心冷却铸造吗?”王洛宾问。
“你知道啊?”林深河有点吃惊,“我以为国内对这方面知道的人不多。”
“个人爱好,纯属个人爱好。”王洛宾想要不是俺在水产大国不比你在腐朽的美帝那么为所欲为,我也早铸过大炮了。
所谓RodmanCasting铸造法,就是内模灌水冷却法。
它的原理很简单:生铁浇铸时的冷却速率会影响其机械性能,理论上说冷却速率愈高质地愈硬,理想的大炮是中间(炮膛)最硬,但实际却是相反,铸造大炮的时候却是中间冷却最慢。因为第一外层包住内层,外层不冷里面冷不下来。其次外管的表面积也比内管大。不管是辐射或者对流传导散热,散热速度都是和表面积相等的,所以外面会先冷。而这就使炮管密度的分布不理想,身管寿命大打折扣。
先冷却者先收缩。外层冷却硬化后,里层还没冷却的话,将造成外层比里层更硬,里层的内管可能会形变,或者在里层冷却时产生裂痕之类的。这导致铸炮时的废品率提升,缩减身管寿命,有时候还会影响到火炮的发射性能。
1860年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美陆军少校托马斯丁.罗德曼,发明了这一空心铸件工艺,围绕型芯进行铸炮,型芯内部以流水进行冷却,这是一个使炮膛内部先行硬化的方法。这就是所谓的RodmanCasting铸造法。这种工艺是早先套筒炮试验合乎逻辑的发展结果。外层金属冷却时向内缩拢,向已经硬化的内层继续加压。这样,发射药的爆炸力就为炮膛四周的整个厚金属层所吸收,而不是层层向外膨胀。在美国内战及以后的20年里,用这种方法制造了大部份美海军的重型铸铁炮。RodmanCasting铸造法的最大意义是大幅降低铸造时的炮管废品率,特别铸造重炮的时候。
从成本角度来说,RodmanCasting铸造法大幅度减少了废品率,减少了火炮的铸造成本。其次,这种工艺大幅度的增加了火炮的身管寿命,降低了使用成本。
穿越者面对的敌人和潜在敌人,无论从人力还是物力的掌握上,都远大于穿越者。穿越者要战胜他们,就必须控制自己的各种成本。
“这个方法可以试试看,不过这样的话我们要做一个可容水的硬内模,这样就不能用刚才的泥模了。”季无声考虑了下铸造的问题。
“用铁模铸法吧,好像中国人还是第一个用使用的。”
“没错,是龚振麟发明的。他也算个奇才了。”
龚振麟是浙江嘉兴县县丞,本来和军火工业八竿子打不着,但是他有个“素有巧思”的名声在外,鸦片战争期间被两江总督裕谦调到宁波军营专门负责铸炮。
当时中国的铸炮工艺是非常落后的,其方法是:
用水和泥,制成模具,然后范金倾铸,层层笋合。泥模必须烘得干透才行,否则外表虽干,里面湿润,一遇金属熔液,潮气自生,铸成的火炮就有蜂窝,施放时炮筒容易炸裂伤人。烘干泥模往往要一个月之久,如果碰上雨雪阴寒天气,则须两三个月。况且一具泥模只能铸造一尊火炮,随即随弃,不能再用。
从这些描述看,1840年中国铸炮工匠们所用的工艺,和穿越众们所试验性的使用的欧洲在1713年以前的铸造工艺大致相同。但是欧洲的炮匠在150年前所使用的一些很简单的加工手段,如泥模的加强筋、泥模焙烧和铁炮铸造之后镗光完全都不知道。
工匠对泥模的制造毫无规范可言,尺寸手法完全存于心中,火炮的比例尺寸也不甚重视。这些已经远远落伍于时代的技术却是工匠的吃饭本钱,被视为“秘法”,既没有任何技术交流,也没有改进。就这样与时代脱节的铸炮水准之下居然还有多个完全封闭,互相保密的“流派”。结果就是造出来的大炮甚至还不如明代的仿制的红夷大炮,
龚振麟因为战况紧急,前线大炮损耗多,需求量极大,要这么一月成一批炮,那被英国人拆光大炮的虎门各座炮台多少年也补充不上去。他几经试验,终于发明了铁模铸炮法。
铁模铸炮法是用铁制造成硬模。铸炮时,先将铁模的每瓣内侧刷上两层浆液。第一层浆液是用细稻壳灰和细沙泥制成的;第二层浆液是用上等极细窑煤调水制成的。然后,两瓣相合,用铁箍箍紧、烘热,节节相续,最后浇铸金属熔液。待浇足熔液,冷却成型以后,即刻按模瓣次序剥去铁模,如剥掉笋壳一样,逐渐露出炮身,再剔除炮心内的泥胚胎,膛内自然光滑。
同传统泥模铸炮相比,铁模铸炮的优越性在于:铸造出来的炮身品质好,里外表面光滑,不像泥模那样会让炮身产生气泡。再来就是因为不需辛苦涂制泥模等干燥,因此制造速度快,且不受气候影响。因为模子可以重复使用,生产速度快,产量大,成本可以压得很低。更大的意义在于标准化制造。标准化制造批量制造出外形、性能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产品,这点对于火炮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同仁们称赞说:“其法至简,其用最便,一工收数百工之利,一炮省数十倍之资。且旋铸旋出,不延时日,无瑕无疵,自然光滑,事半功倍,利用无穷,辟众论之导轨,开千古之法门,其有裨于国家武备者,岂浅鲜哉!”
龚振麟发明的铸模铸炮法,早于西方30年,这是中国近代少有的一项领先世界的科技成就。
炮兵小组继续去骚扰木材加工厂,让他们先用木头制成阳模,然后季无声和展无涯一起进行翻沙铸造,铸成铁制阴模,这样就可以用来铸炮了。型芯也用铁制,内部是空心的,两头各有管道用来进水和排水。
当金属液浇入模具后,金属液便开始慢慢冷却,这时候内模里的水就派上用场了,靠近内模的金属液在水的作用下最先冷却凝结成钢,而在外层的金属液冷却较慢。因为热胀冷缩的原理,等到整个铸件都冷却完毕后外层后冷却的部分就会紧紧地箍住内层先冷却部分,这样整个铸件就会产生一个向内紧箍的力,就是有了这个力才使得炮管能够承受更大的膛压。这种内模控制冷却的方法可以有“身管自紧”的效果。
经过身管自紧工艺的身管,使用寿命大为延长,还能大幅度的减少身管厚度,减轻重量,增加火炮的机动性。
RodmanCasting铸造法的工艺非常简单,有了模具之后炮兵小组很快就出了第一门成品,这门炮比泥模的要好得多,特别是炮身不再需要什么打磨了,炮膛的光洁度也大大提高,虽然还需要镗光工艺,但是对刀具的消耗要小得多了。
为了检测铸造出来的大炮是否符合各项技术参数,炮兵小组决定到博铺进行一次试射。炮弹是生铁铸成的实心弹。铸造的时候尽量控制了游隙精度,使其不致于差太大。机械组为这两门炮制造了双轮炮架,还带了一个弹药前车。看起来很象那么回事。王洛宾去了次农场,才把农场的马借出了4匹。但是马到了现场才发现一个问题:没有合适多马牵引的马具――公路上跑的双**车都是单马牵引,马具也是直接从原来的时空买来的。虽说马具不算什么高深的学问,但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制造。最后不得不继续发挥资料库的作用,从一张照片上找到了答案。
还没等把马具造出来,已经不耐烦的海军听说火炮已经铸造完毕,立刻派了一艘划艇来运炮。两门6磅炮和炮架被捆在空油桶的浮筏上,由划艇拖带着拉到了博铺港。
大炮被安放在博铺的造船厂旁空地上,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特别是海军的人马,几乎个个都对这两门黑乎乎的铁炮爱不释手。怎么看怎么可爱,海军的一个叫李海平的,干脆提议就这么把炮装上船去好了。
“装上船去好了?你看清楚,这可是牵引式6磅加农炮,地地道道的陆军火炮。”张柏林一看心爱的大炮要給海军夺去,马上跳出来制止。
“拉倒吧,还牵引式呢,你給我来个自行式来?”李海平一脸不以为然,“这小破炮,海军还看不上眼呢。”
“你说什么?!”张柏林顿时怒发冲冠,很想冲上去給他一拳,让他看看陆军的力量。
“争什么呢?”王洛宾赶紧过来打圆场,“这炮能不能打还是个未知数,你们瞎吵吵什么!”
第一百零五节 试炮
第一次海陆之争落下了帷幕,更多的人急于要看穿越者在本时空的第一件自制火器的威力,暂时没事做得人都来了,准备看个热闹。
林深河暂且充当炮兵教员,先滑膛炮的整个发射过程都演示了一遍。滑膛炮在17世纪的欧洲已经形成了一套比较规范的发射程序,有了许多不同的专用装备,除了弹药之外,炮车上最要紧的就是装填工具了。可以说没有装填工具这个炮也打不了。在战斗中,步骑兵对炮兵阵地展开攻击占领阵地之后,如果时间仓促不能拖走或者破坏大炮的话,就会设法破坏装填工具。同样,炮兵万一需要弃炮逃命,第一件事情也是带走装填工具,这样做一是防止敌人马上利用这些火炮攻击我方,二来如果能够夺回阵地,有装填工具马上就能开火。
“这tm什么蛋事。”应愈拿着来这些长长短短的木杆子来回打量着感慨的说了一句。他可是堂堂的130mm加农炮炮兵退伍,现在居然要一个从没当过兵的小伙子来教怎么打炮。
这套装填工具是林深河逐一画出尺寸和外形,然后由木材厂和机械厂联合制造的:第一个是炮刷,木杆的顶端包裹羊毛,蘸水后用来熄灭炮膛内残留的火星,炮兵小组在数据库里查询了半天也没有羊毛的存货记录,先用木棉代替了,第二个是干炮刷,和前一个类似,作用是擦干前面步骤留下的水分;一个顶部带涡状螺旋型的铁钩子的木杆是用来清除炮膛内可能残余的纸片或纤维的――当时的欧洲火炮的装药已经采用了定量药包,火药按分量用用纸或法兰绒包裹;头部膨大的是装填杆,塞紧火药和弹丸的。最后还有一个点火棒,原版的比较复杂,林深河把它简化了,用缴获的一支短矛缠绕上火绳代替。
“现在开始试射吧。”经过几次模拟的哑射之后,林深河看到大家基本掌握了全套射击流程。决定开始正式射击了。
试验射击,最简单的莫过于直接朝海面上发射,但是博铺外海海面上没有礁石或者小岛之类的参照物,无法测量炮弹射击的实际距离,最后选择的靶场还是港区内的一片荒地,靠近临高角。
靶场上设立了靶子,用土堆成十二个坟包一样的小土丘,分成三组,距离从400米、800米一直到1200米。另外在1500米外竖了一个标杆。
“报告,怎么瞄准?”应愈已经进入到炮兵的角色里去了。他忽然发觉自己的炮兵知识在这门炮面前全部失效了,那身管上的瞄准器怎么用,怎么测算角度,一概不知。
“用这个。”林深河从前车上卸下一个小的手提箱,这个箱子和博铺木材加工厂出品的光板木箱子完全不一样,一看即是年代久远,做工精良的产品。
“这个是我从美国带来的,真正的18世纪炮兵用的测量工具箱。”
“这面牛B?”炮兵们的脑袋都挤了过来,想看看这19世纪的古董。
里面有一个是类似角度器的东西,是用一长一短两把铜尺钉成直角状的量具,两尺之间有一个1/4圆弧尺连接,上面刻着刻度。林深河介绍说这叫铳规,铳规的用处是测量火炮的仰角。
他演示給大家看如何使用,将长柄插入炮口,经由所垂的权线,在弧度尺上读出身管的仰角。
“这个角度有什么用呢?”林深河说,“其实是要和射表配合起来的。”他給大家看箱盖内侧刻着一个表格,全部是英文的,有很多的数字。
“这是射表,所谓射表,就是工厂在火炮出厂前经过打靶测试得出具体射击数据。比如在使用实心弹,装药1磅,上扬5度的情况下,炮弹可以打出多少距离。这个表上不仅有实心弹,还有榴弹、榴霰弹和燃烧弹的数据。”
“现代火炮上也有。”应愈回忆起自己操作过的130加农炮上的射表。
“没错,现代火炮上的射表概念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当年和我一起打炮那美国佬说过,这个东西发源很早,16世纪就出现了。”
“打炮”这个词在个别人的面容上露出了猥亵的笑容。
“有了射表,炮手们只要能估算出距离,就能知道该把火炮上调整到什么角度了。”林深河又拿起了一块带着线的铜制方板。
“这个就是规度,是当时的炮兵测距仪。”他介绍了下测距原理和使用方法。这是一个采用相似三角形原理推算距离的简易数学工具,对受过完整现代教育的穿越者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不过,这玩意有意义么?”张柏林疑惑者问,“我们都有望远镜,用望远镜就能大概的测距吧?还有专门的仪器。”
“要搞土著炮兵部队的话这个給他们用正好,制造简单,用起来也不算难。丢了不心疼。”
“这个是铳尺,其实是一把特殊的比例尺,是测算火药量用。”林深河拿出了另外一把铜尺。
作为火炮的发射药,西方的炮术家们认为最理想的装药值是当火药完全燃烧完毕之时,炮弹正好射出炮口,早了,浪费火药,迟了,则身管壁与炮弹的摩擦会使得炮弹出膛的初速降低。
这个理想值当然很难达到,但是铸炮家们一直通过试验来测试最佳的药弹比,从16世纪开始,欧洲的铸炮师们就在每一批出厂的炮上附赠铳尺。供炮手们在使用不同弹药的时候计算装药量。
有了铳尺,炮手可以通过简单的计算就能大致推算出不同重量的弹丸大概装药量。不仅可以节约火药,增强火炮射击的安全性,对射程的精确标定也有极大的益处。这一技术在17世纪由西方传教士传入国内。中国虽然号称火器发明最早,但在炮术学方面基本没有研究,药弹比的概念比较模糊,火药装填随意性很大,战斗激烈的时候就会大量装填火药,往往造成火炮炸膛。所以铳尺一传入很快被视为“秘法”,以至于当时出版的许多火药武器书籍里要么根本不提此事物,要么一笔带过。
中国发明了火药和大炮,却没发明出炮术。这种怪异的反差让大家都有点不得劲。
“开始射击吧。”
因为没有射表可用,穿越者就从身管0度开始进行射击。
首先试用的是传统的铸铁技术造出来的火炮。几个人挪动着炮架,用身管上那简陋的准星瞄准了四百米外的一个土堆。
“这精确度――”应愈觉得自己有点象是成年人却在幼儿园和儿童一起做游戏。
滑膛炮射击分为11个步骤,因为是冷射,第一、二个步骤就免去了,火药是化工组用缴获黑火药造粒处理出来的细粒火药,用粗纸包着,每包250克。
“装二包吧?”
“好,二包。”
6磅的铁圆弹从炮口滚了进去,听声音没有任何阻滞。这个游隙把握的还不错,张柏林小心的用装填杆把弹药压结实了――这个算是技术活,不能压得太紧,否则会形成闷烧现象,不爆发。
林深河随即用长铁锥从点火口伸进去,锥破药包,然后往点火口里灌满火药。
“准备射击!”随着他的喊声,旁边的人赶紧竖起红旗来。提醒就要开炮了。
“Fire!”
“洋奴!”海军有人评论。
随着林深河的一声吼叫,担任点火工作的应愈把缠绕在短铁枪上火绳吹了一下,凑到了点火口――心跳得厉害,当年新兵连出来下部队第一次实弹射击都没这么紧张。
点火口上的黑火药嗤得一声着了,点火口象焰火一样喷出半尺长的火花来,嘶嘶乱响。顷刻,大炮猛得往后一座,喷射出浓密的白烟和火光,伴随着轰鸣的炮声,一颗黑乎乎的炮弹飞了出去。
“班载!”海军欢呼起来。
“汉奸!绝对的汉奸。”张柏林嘀咕着。
铁弹拖着青烟飞出了四百米之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泥土夹杂着火药的余烬一起飞溅起来。
“好猛。”张柏林面如土色。这位大炮兵主义者显然从没有真正见识过大炮的发射。剧烈的爆炸,大炮后座的震动,辛辣的火药味让人感到这东西的威力之大。比起过去试放各种杂式火炮大号爆竹一样的感觉完全不同。
大炮往后移动了几米,但是身管、车架都完好无损。林深河顾不上火炮的热量和呛人的硝烟味,在身管上仔细的察看起来。
“怎么样?”季无声有些担心,毕竟铸炮也是人生头一回的事情。
“一切正常。”
“别大意,再看看有没有裂纹什么的――”展无涯提醒着,铸铁炮不比现代兵工厂出来的大炮,“对了,我那还有台探伤仪呢,要不要拉回去看看?”
“这没必要了吧。”林深河想这太奢侈了,“探伤仪还是以后铸钢炮的时候用好了。”
应愈也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沾染了火药的黑烟:“大炮没问题吧?”
“没事,坚固的很。”
“走,一起去看看炮弹的情况。”
第一百零六节 Armstrong大炮
炮弹飞过了400米处的土堆,在地上砸出了一个足有30cm深的坑。.坑底的铁球还在冒着青烟。
“这里的地面还是比较松软的。”林深河看了下,“如果地面够硬,就能产生跳射效应,威力就更大了。”
张柏林开始拉皮尺,从400米标杆到弹坑,实际测出的距离有460米。
“射程合格。”林深河觉得满意,“精度还算满意。”
“这就算满意了?啥也没打着啊!”应喻觉得实在难以置信,就这个精度?这可是门加农炮,还是直瞄射击的。
“没错,滑膛炮就这点水平。敌人是密集队形,这一炮下去起码也能干掉十多个了。”
接着又换用不同的角度和装药打了十多发,射程从400米一直打到了1200米之外。当仰角达到最大的45度的时候,炮弹飞出了1500米之远。不过射程超过400米之后,准头就完全没有了,基本上只能看大方向,整个过程中一共打中了的4个土堆。火炮变得又红又烫,但是炮身很稳定没出现裂纹。为了安全起见,在射击了十五次之后,林深河宣布停火,换一门炮来打。
“还打啊?我都快累垮了。”炮兵们个个都累得喘不过气来了。其他倒还好,每次发射之后的火炮复位才是费力活。而且复位之后方向角度总有些问题,又要重新进行调整。体力消耗特别大。
“还是要上管退炮,这样非断气不可。”张柏林气喘如牛,几乎要瘫倒在地。
“管退炮得工业部门出弹簧之后吧,”林深河也累得够呛,“在此之前就别想了。”
休息过后又对采用泥模铸造的大炮进行了试射,射程略短于硬模法铸造的大炮。表现也还不错。
随后,炮兵小组又用铁模加罗德曼法铸造了包括12磅榴弹炮、12磅山地榴弹炮、12磅加农炮等多种口径的火炮,在取得了铸造轻型火炮的经验基础上,开始铸造海军用的32磅加农炮和32磅舰炮(注:这是一种直射的短炮,为英国海军发明并使用)。这些林林总总的火炮在试射中都取得了成功,临高角附近整日里炮声隆隆,烟雾弥漫。
在积累了足够的铸造经验之后,炮兵小组根据资料库里的Armstrong大炮的图纸和说明,自行设计了采用螺纹炮栓的改进版Armstrong大炮。
线膛炮不比滑膛炮,虽然炮兵小组在铸造32磅大炮的时候,长炮(加农炮)的口径已经达到了120mm,炮兵小组的设计人员还是谨慎的把第一门Armstrong大炮的口径定为70mm。
火炮的材质采用铸钢。铸造对已经驾轻就熟的炮兵小组已经没有难度了。主要的问题是膛线的加工。在兵工厂里这需要专门机器的,至少也要有专门的工装。马上造是来不及了,好在穿越者有可以效法的前辈――八路军、新四军的军工战士。他们在最简单的机械设备和手工条件下,一样造出了步枪和火炮。通过翻阅资料,展无涯决定模仿当年吴运铎制造平射炮时采用的一种土法挤膛线技术。即用一个橄榄形的钢柱,圆周的刻上凹凸斜线,再把钢柱硬楔入身管。
这个钢柱如何制造,吴运铎只是说了一下大概,没有具体的图样。炮兵小组召集全部懂机械和制图方面的人才,连夜进行会商研究,把设计图画了出来,由姜野负责,先用翻砂铸造,再用车床把钢模车制出来。
最后,这个挤压法被证明是有效的,几天之后,第一门Armstrong大炮的身管已经加工完成了,炮栓稍有难度,但是在姜野和萧白朗两人的共同努力下,螺纹炮栓终于完工,并且顺利的安装成功。组装完毕打磨好的大炮看起来溜光水滑的,众人又看又摸,一脸淫荡之色。
炮弹采用的是铸铁的长尖实心弹,但是线膛炮的炮弹引信很不好解决。
引信不管有没有保险装置,基本结构都是弹簧击针式。这就需要两种东西:**和弹簧。相比**里用的雷汞,弹簧反倒是他们面临的一个大问题。弹簧制造本身没什么难度,难得是材料――现代的弹簧一般是采用合金钢制造的,这不是用个小转炉就能生产的,机械组的手里有弹簧钢的储备,但是炮弹信管属于消耗品,不能靠用储备的材料做。
“化学引信怎么样?”张柏林突发奇想。
“怎么说?”
“用化学反应来引爆炮弹啊,”张柏林的想法很简单:用一个玻璃或者瓷器之类的小瓶,里面装上一种化学药品,周围是一种可以和其发生剧烈反应的另外一种化学药品,当炮弹被撞击的时候,玻璃瓶碎裂,两种药品混合起来发生剧烈反应,把炮弹里的炸药引爆。
“不太安全。”萧白朗说,“炮弹要不断的搬动运输的,玻璃瓶万一碎了怎么办?”
“分开运输。引信和炮弹分开运,要用的时候再装上去。”
王洛宾连连摇头:“这个思路是不错,但是你忘记了一点:后装线膛炮的膛压比滑膛炮大得多,引信要有足够的强度才行,玻璃管肯定会在发射的瞬间破裂,结果就是――炸膛。”
张柏林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怎么样?大炮没想象中那么容易玩吧?”应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引信用在其他爆炸品上面倒也不是不可以,”林深河说,“但是炮弹绝对不行。”
“看来光有先进的大炮还不行啊。”王洛宾苦笑着。滑膛炮的开花弹倒是毫无技术难度,但是这种技术没法用在线膛炮上。
“碳素钢也能做弹簧的。”姜野想了半天,回忆起自己似乎是看到过碳素钢的弹簧。
“是可以,用0.6%的碳素钢就可以。就是性能不知道够不够用。”季无声说,“可以试试看,我查查书看看热处理是怎么做得。”
“热处理的活你干得了不?”展无涯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他就用热处理炉做过一些简单的活计。
“我也没把握,只能靠查书和试验了。”
“这事估计不简单,不是一天二天就能搞出来的。”
几个人苦思冥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最后还是林深河提议:既然第一批装备Armstrong大炮是海军用,反舰还是以穿甲弹为主。有实心的铸铁弹也就可以了。
“执行岸轰击任务怎么办?”
“用臼炮。”林深河说。
臼炮是迫击炮的前身,制造技术可比迫击炮要简单的多,配用的榴弹也很容易制造。缺点是榴弹的不炸率比较高,只能说是谓聊胜于无。
“镀铅的问题怎么解决?”王洛宾问。历史上Armstrong大炮就是因为炮弹出膛的瞬间,弹体上的铅片飞溅造成伤亡而被英国海军踢出战舰的。
“我看资料说当时有人提议用电镀法镀铅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王洛宾把自己所掌握的解决思路说了出来。
早期的线膛炮炮弹是类似米尼步枪弹的技术,利用爆炸气体使弹底扩张镶入膛线。所以弹体外部必须有一种软质的金属包裹,铅就是一种最合适的金属。问题随即而来――铸铁弹体和铅外皮之间的结合很难,特别是在没有水压机的情况下,勉强结合起来的结果就是英国皇家海军的Armstrong炮一样,铅皮飞落。
“电镀眼下太奢侈了,技术上也不大够。”展无涯说。
“有一种思路,不知道是不是可行,当年美国人的3英寸Shenkl炮的炮弹上用过。”
既然铅皮掉下来容易伤人,他们又没有办法阻止它掉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种飞溅出来也不会伤人的东西。
Shenkl的炮弹就是在炮弹的下半部围上papier-mache,这是一种用混凝纸浆制成的弹带,即有足够的强度和韧性镶入膛线,又不会因为出膛时候的碎裂飞落而伤人。
“这种混凝纸浆有难度吗?”
“1860年科技,应该不难吧,无非是纸浆和胶水,这没现成的配方工艺好用,只能靠实验党人了。”
“这个任务可以交给化工组,他们对这个有心得。”
正说着话,军事组的何鸣忽然闯了进来,一脸严肃。
“出什么事情了?”王洛宾感觉有点不妙。
“根据俘虏口供,海盗很可能会在最近向我们发动攻击!”他说着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治安组发出的审俘通报。”
第一百零七节 诸彩老
抓获的海盗经过治安组的审问,没用多久就什么都招供了。出乎意外的是他们并非大名鼎鼎的刘香属下,而是属于诸綵老的人马。诸綵老的活动地界就是在广东洋面,这个集团在当时的海上诸雄中没有郑家、刘香、李魁奇、钟凌秀那么有名,起家却比郑芝龙早得多。万历四十八年,郑芝龙还在颜思齐手下的时候,诸綵老已经有南北两个船队,并且在这年的二月、四月、七月连续三次进攻揭阳,九月攻打澄海。天启元年再次进攻揭阳,是天启年间非常活跃的海上集团。
从俘虏们口中,穿越者们了解到了东南沿海这些亦商亦盗的海上集团的组织形式。虽然他们有统一的组织和领袖,但是在实际活动中基本上是以“股”来活动的,作为上层和各单个舰船之间的中层单位,“股”的头目“掌柜”在指挥环节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各船的船老大由他任命,向船老大传达帮主的指令以及对其下属的行为负责。每一股的船只数目不同,少得只有2~3艘船,大股的船可能达到40艘。根据他们与帮主之间的亲疏关系,各股与帮主之间的责任和义务是不一致的,不是帮主的嫡系的各股,平时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必须服从集团内部的规矩,并向帮主缴纳一定比例的盈利――不管是来自掳掠还是贸易活动。帮主一旦召集各股集合行动,各股都要无条件的参与。(注:条件有限,未能查询到明代各大海上集团的组织形式,这一组织形式是19世纪初期广东海盗的。)
这三艘船就属于诸綵老手下的一个“掌柜”,这个掌柜是诸綵老集团的核心成员。他们被派到临高的目的,和苟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被穿越者们杀了猪的苟家就是诸綵老集团的大窝主,诸綵老集团的许多赃物都是运到临高暂存,然后再通过苟家在琼山的线路分批销售到广东地界去的。
苟家的灭亡,差不多过了半个月才传到诸綵老的耳中,临高县城的苟二在苟家庄被破的第二天就全家从县城里消失了,甚至都没有去向诸綵老通报――苟二心思清明:这种大海寇岂是肯吃亏的人。自己去通报,不大大的放血赔偿是肯定过不了关的,搞不好会倾家荡产。这还在次,诸綵老丢了东西会对短毛进行报复行动,作为临高的土著,他不还得去当先锋?这两家,他一个也招惹不起,干脆来个深藏不露,暂时不掺合。至于报大哥的仇,诸綵老得了消息自然会去找短毛的麻烦,假手于大海盗总比自己这样失了势的土霸来得有把握的多。
就这样诸綵老完全被蒙在鼓里,直到不久前派去联系的人发现苟家庄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又建起了一个新的堡寨,才知道苟家完蛋了,派人去县城找苟二,也影踪全无。在随后的打探他们也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窝家被毁,赃物完蛋,这个消息对诸綵老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他得到消息,刚刚被朝廷招抚的郑芝龙正准备对他下手,本来正是需要造船募兵备战的时候,却遭到了如此重击,多年的蓄积毁于一旦,不仅损财,而且严重动摇了手下的信心――海盗集团是利益共同体,当大头目的资源被毁灭,无法保证众人的利益的时候,各路加盟者自然就变得心思活络起来。原本对他虎视眈眈的各路人马也乘机拉拢其手下的“掌柜”们。一时间,手下不告而别的,招之不来的船只有几十股,上百艘之多。
穿越者自己也没料到,纯属是为了“改善伙食”而干掉了苟家,却在东南沿海掀起了连锁反应。而最大的受益者,居然是他们一直视为未来最大敌人的郑家集团。焦头烂额,怒发冲冠的诸綵老立刻派出多股船只来临高打听消息――谁这么大胆在太岁头上动土。
很快,短毛的情况就先后到了他的耳中。这伙人他早有耳闻――那艘奇怪的大铁船是最近几个月广东渔民们经常提及的逸闻。苟大在信里提及过这些古怪的短毛――自称澳洲海商。他还知道短毛们的火器十分厉害,临高的乡勇全部败在他们手下。
诸綵老曾经对这些“澳洲海盗”――这个时代海商和海盗就是一码事――出现在他的势力范围有所担心,但是这伙人自从登陆到临高之后就窝在那里不动了,即没有开展贸易的意思,也没派人四处抢劫掳掠。在临高也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暧昧的存在着。他有郑家要对付,所以一直以来对短毛们的存在抱着默认的态度。
诸綵老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点起人马去讨伐短毛,夺回失去的钱财物资,重振声望。如果是过去他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但是如今郑芝龙虎视眈眈,短毛也不是善类,万一闹个两败俱伤,反倒让郑芝龙占了便宜。二是不闻不问,先集中力量备战,应对郑芝龙。问题是失去了在苟家积存的大量物资,他一时间没办法再筹集到这么多的财货。
正在犹豫中,探子回报说短毛有一些行驶如飞的快船。这种船和大号的广船尺寸上不相上下。速度之快,超出了他们见识过的任何船只,包括在这附近洋面上流窜的各种西洋帆船。快船没有风帆,在海战中不需要担心被敌人火烧。有了这么一艘船,自己的船队在海上就大大的占据了上风。
诸綵老就这样下定了攻打短毛的决心。为此,他派出了好些探子去临高侦查,又从临高的渔民那里知道对方霸占了渔场,那些快船每天都在海湾里兜圈子,查私捕。诸綵老从探子们口中知道了如下情况:
1、短毛们的鸟铳最为犀利,射程远,杀伤力大,而且可以连发。
2、与他们犀利的鸟铳相比,短毛们却没有大炮。连那些快船上装得也是奇形怪状的大号弩机。
3、快船一共有四艘,平时只有一艘在渔场巡逻,其他船都躲在海湾里,看起来他们也很宝贵这些船。那艘巨大无比的大铁船则一直都停泊着不动。
4、短毛的人不多,探子们估计大概有千把人。有真髡和假髡二种,但是他们分不清具体各是多少。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百仞滩,一部分在博铺港。两地都有设防,博铺的人少一些,防御的也比较弱。另外,前苟家庄和一个叫盐场村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诸綵老从没读过兵书,也不懂什么战略战术之类的东西,但是他有足够的智慧来判断采取哪种方式才能取得最大的收益――他本质上是个商人,取得最佳性价比这个道理是懂得。
综合的判断下来,诸綵老做出了个明智的决定:不发动全面的对短毛的战争,战斗的规模只限于夺取短毛的“快船”来增加自己舰队的战斗力,如果有可能,再夺取部分他们的鸟铳。
短毛们虽然鸟铳厉害,但他们一没有足够的人力,二缺少大炮。这两点恰好诸綵老都很充足。在和他手下的主要头目商量之后,他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去执行夺船任务。
计策是够高明的,在充当探子的渔民的长期观察下,他们发现了穿越者的活动规律和行动方式,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用私自捕鱼来诱“快船”主动靠帮检查,然后用火炮和白刃战斗来清扫船上的“短毛”,为此所有的大炮都装了霰弹丸,免得弹丸太大了对“快船”造成破坏。甚至船上还准备了两种绳子,一种粗的是用来拖带“快船”的,一种细的则准备捆绑被俘的短毛们――诸老大有令:对被俘的短毛要优待,毕竟快船和鸟铳只有他们才能知道怎么用。
这一切都计划得井井有条,如果换成了任何一艘船只,诸綵老的计划就会成功。幸而渔轮的过于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和穿越者几个月来形成的战斗组织意识破坏了这个完美的计划,负责的本股掌柜也在战斗中送了命。
胜利固然值得庆贺,隐患却依然存在――谁也不知道诸綵老还有没有后续的计划。如果有,他又准备发动多大的规模的战斗。不管治安组怎么拷问这些人,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了。被活捉的头目又发誓又赌咒的说自己就知道夺船的计划,其他一概不知。
“这么一来,大家又有得忙了。”何鸣若有所思的拿出香烟,正要点,又顿住了,“对不起,这是兵工厂,我真糊涂。”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你抽好了,我们这又不是炸药厂,那些大炮也就是个铁疙瘩,出不了事。”
“还是不要坏了规矩。”何鸣说,“明天执委会要召开应对会议,各专业组的组长都要参加。你们炮兵小组多去几个人吧。最近抓得重点就是博铺的设防工程和海军船只的武装了。”
“出炮问题不大,就是原料供应比较匮乏,”展无涯说,“煤很缺。”
第一百零八节 新军的构想
“我不是说了么,缺煤就派驳船去运。”马千瞩在会议上很不耐烦的说,“1500吨的运载量,就算是从越南拉回来也够烧几个月了吧?”
“你说得容易,越南也有个朝廷。”
“后黎朝吧。”
“沐猴而冠――”席亚洲对此表示轻蔑,“干脆派个远征军去灭了它丫的。”
“可别这么说,猴子这时候还是还够狠的。我们这点人马去干它有点累。”于鄂水说,“对于已经建立起稳定政权机构的地方,我们没法象欧洲人在黑非洲那么乱搞,只有和他们去贸易了。”
“那也得是不平等贸易――”席亚洲忽然变得满怀民族主义的激情,“有大炮就有贸易。”
“好了好了,先别扯太远,”马千瞩打断了席亚洲的抒情,“下面我谈下关于军队的问题。”
穿越者在第一次反围剿胜利,继而剿灭了苟家之后,在临高打开了局面,赢得了一个和平的建设时期。但是应该清醒的认识到,随着他们登陆的日子越来越长,举动越来越大,各方面的目光也终将会注意到穿越者们身上。无论是海盗还是大明,预计都会在最近一段时期对穿越者采取行动。因此,他向委员会和全体穿越者要求:尽快建立新军。并形成完善的训练-作战体制。
从中长期来看,穿越者的作战骨干力量必然是以这个时空的原住民为主的新式军队,无论叫它“新军”、“土著军队”都好,其核心思想是一样的。穿越者在人力资源上的极端弱势,即使全部充任行政官员和技术人员都显得力不从心,更不要说去当兵打仗了。
以穿越者为主要力量的现有军队必须解散从新组建成新军。目前在军事组内长期服役的人员,已经超过了全体穿越者人数的10%以上。这些掌握了现代技术和思想的人在担任着大量的巡逻、警戒和小规模作战,这是对人力资源的严重浪费。
预计中新组建的军队――马千瞩提议叫“新军”,而不是什么“土著军队”,以示和未来等级更低的军队作为区别――士兵、士官都是明朝人。随着军队规模的扩大,未来的军官团也将以明朝人为主
新军的兵员将主要来自农民和旧军队,尤其是卫所制度下的一般军户。他们在训练后将充当主要的士官。新军军官初期以穿越者为主,逐步补充军校学员,因此应尽快建立义军军校。军校初期学员以本地童生、有文化的士兵为主。早期军校可以考虑和行政官员学校、技师学校合编办学。如果没有这个条件,也可以考虑采用教导队的形式进行军官养成。
新军实行一长负责制,但在各个级别都组织士兵委员会,士兵委员会有权反对军官关于作战以外的命令,如主官坚持意见应服从,但士兵委员会有权力向上级主官乃至穿越者的军事部门提出上诉。士兵委员不得在军事部门复核以前被处决,即便在火线上。虐待士兵将受严惩。
新军实行职业兵制度。军官和士兵都享受职工待遇,拥有优惠分房和自留地,并免费使用新品种农作物(其他使用新品种农作物的农户第二年有额外税)。事实上,新军的人力来源就是新作物节约的人力。
“这个,我提下意见。”何鸣说,“明军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军队长期不打仗,往往会有许多不良风气,79年我们打越南前部队也有很多问题。明朝军队这种典型的旧式军队里的士兵素质到底行不行,不会招来很多兵油子么?”
“你还是解放军出身呢,”张柏林插话,“你就忘记了战无不胜的政治工作?当年的解放战士不都是GMD那样的旧军队里来的,一样被改造了。”
“你会搞政工么?”何鸣对张柏林的话表示怀疑。
“放心吧,我一定搞定。”张柏林信心满满。
马千瞩说:“何鸣说得有道理。我们时间不多,没多少时间給他们转变思想。对旧军队的人员要多做一些甄别。”
“我们自己派人担任基层军官,把头开好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个紧箍咒一上,风气自然就正了。”席亚洲回忆了他在盐场村训练民兵的过程,“……主官自己行得正,样样做表率,下面的小头目就不敢乱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正压百邪。”
“关于兵员从军户中招募恐怕是靠不住的。”于鄂水说,“明末的军户和老百姓也差不到哪去,基本就是军官的佃户,而且老弱病残居多。”
“但是他们苦大仇深么。”马千瞩说,“就临高来说,军户比老百姓苦多了。这里的老百姓当佃户长工的都比他们日子要好过的多。”
“从黎人那里招募士兵。他们都在山地,可以组建山地步兵。”魏爱文又开始鼓吹他的黎人部队的想法――最近他经常跑黎区贸易,已经和当地人建立起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为此他私带的打火机消耗了不少。
“与其招募黎人不如招募苗人。”于鄂水提醒道,“黎人和这里的汉族有很深的民族矛盾,我们只能徐徐化解,不能轻易的给予武装,手里有了好家伙,胆气就壮了。万一这支黎族武装出了点什么事情,我们就是猪八戒照镜子。”
海南的苗族是黎人大暴动的时候,从广西随明军来海南作战的苗军就地解散后留下的。因为来得晚了,只能落户在高山上,多半給黎人的峒主和汉人地主当长工或者佃户,也有纯粹打猎为生的。生活较之黎人更艰苦。在海南历史上,苗人与汉人的关系比较好。
“本地有苗族吗?”
“有,有,”魏爱文赶紧说,“那南峒的朱峒主说离他们那里不远就有个苗寨。有百来户人家。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去一次,探探路。”
“招募黎人和苗人的事情可以考虑。”马千瞩想了想,只招募几十个人组建个侦查队什么的还是可以控制的。
“下面我说下军队的控制问题。”马千瞩继续道。
军队是穿越者的工具,工具不可以反噬主人,因此必须改变目前军事部门独立运行的方式。一旦新军建立,新的军事体制必须提上日程。而当新军超过500人多于穿越者之后,也必须用有效的方式控制新军。因此,他做如下建议。
新军建立之初,军事组的原班人马要保存。作为新军的训练者和监视者。建立新军需要军官,所以采取规模减半的办法,保留为20人作为内卫部队,装备现代化武器,另30人进入新军当军官,建立一个教导营。
一旦新军体制完善,军事部直接掌握的武装力量的使命就告结束,除了内卫部队之外,其他人全部归入新军的序列。此后的一切军事行动全部由新军执行。
新军主要采用19世纪武器和冷兵器。初期决定使用的是米尼弹的前装线膛步枪和长矛。枪矛比例暂定为1:1。第一批新军的规模为500人,编一个营,另编炮兵连一个,配9门滑膛炮。如战斗中需要新式武器,可向委员会申请,由内卫部队发放。
军事委员会属下将成立总参谋部,其下分别设陆军和海军两个体系。总参谋部有权指挥海陆军。但是总参谋部无权指挥内卫部队。军委会负责内卫部队的训练、补给,但是无管辖指挥权,由执委会直接控制。
军队不可用于内部冲突。内卫部队主要任务是维护秩序,保护政府机关和保管重要物资。同时负责现代化武器控制。
总参谋部属下成立独立的军事情报部门,负责军事情报搜集和侦查活动。
军事后勤,暂时不建立独立的部门,由执委会委托各专业部门供应,具体调拨由计委控制。
已经在大美村和盐场村实施的民兵方案要继续推行,不仅在这两个村落,在百仞公社也要进行推广。早期采用基干民兵制度,三丁抽一,由穿越者下到各村对基干民兵进行轮训。民兵的武器目前以缴获的冷兵器、旧式火铳、抬枪和制式的6磅滑膛炮(用以村落设防)为主,待到有一定的工业能力之后可給基干民兵装备米尼步枪。
穿越集团没有正式的海上作战力量,只有渔轮用于巡逻――受限于燃料和配件,这些现代化的渔轮的使用必须尽量控制。鉴于这个时代的海盗是东南地区最强大的作战力量,而且目前看来很难与之合作,短期内应在博铺建设海军基地完成要塞化。陆军应支援建设海军要塞炮兵,并在海军基地驻扎一支防御部队。海军在临高角扼海口建立炮台,掩护港口和船坞建设。
张柏林听到这里眨了眨眼,意思就是你们拽什么,还不得低声下气的到老子这里来要大炮。
成立海军之后,原渔业生产组撤销,并入海军。渔业生产依然是现阶段海军的主要任务之一。因此海军受总参和农委会的双重领导,博铺鱼品加工厂继续属农委会所有。海军的兵员,由陆军负责招募和训练,以后再独立成系统。
为了在初期统一海上力量,避免多头管理,实行“凡是海上飘得都归海军”的体制,无论是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船只还是从在本地缴获购买的,也不论其目前的用途,全部归口海军管理。
第一百零九节 招兵买马
“正式成立陆海军之后,不但武器需求激增,还涉及到训练和储备弹药的问题。”马千瞩说,“我在这里有二点看法。”
工业部门要尽快建立起弹药供应体系,供应新军和海岸要塞的训练。
黑火药的供应,可以说充分,库存足有2.5吨之多,经过造粒处理后威力提高许多。足以应付训练和战斗,但是炮弹、米尼弹是零库存,需要赶制。
武器制造,以一二种为好,不要贪多贪全。如果因为缺少焦炭造成钢材不够用,则现阶段集中力量制造铸铁火炮。贸易部门将全力解决煤炭供应问题。
要尽快设法制造原动机,包括蒸汽机和小型柴油机。以为海军自建、改造船只提供足够的动力机械。
“海军的船只,”陈海阳提醒道,“现在只有二艘帆船,要承担的任务却实在有点多。海军需要扩充船只。”
为了达到现阶段的捕鱼、警戒和运输任务,海军至少需要8~10艘帆船,排水量不宜低于50吨,最好能超过100吨。现阶段工业对海运需求愈来愈大,吨位太小的船只不适用。
穿越者在临高已经发现了规模颇大的造船作坊。这里的渔船最大的俗称“临高拖风”,排水量超过70吨。用来捕鱼和运货都无问题,但是穿越者还是嫌船略小,而且速度也不够快。
如果要自己造船,工业部门和海军能提出的船型可谓一抓一大把,连把光荣号铁甲舰线图和结构图画出来的牛人都有。但是没一个人有实际造船的经验,最有经验算是文总和王洛宾,两人是资深船模爱好者,模型船造过无数的。算是对木结构造船了解最深刻的人了
陈海阳提出可以利用临高本地的造船资源。根据远程侦查队的报告,临高百图港一带有好几家造船作坊,不仅可造一般的渔船,就是四百料的大船也无问题――四百料船已经是明政府允许民间合法制造的最大船只了。
百图港不仅有造船师傅,还蓄积了大量对造船用的木材,有的已经存放了三四年,干燥度合适,穿越者可以很方便的利用。
“我建议我们占领百图港,将那里的造船匠、造船资材全部迁徙到博铺来。”由穿越者负责设计,同时教授现代的造船工艺,相信很快就能把这些造船匠改造成现代造船工人。
“同意!”张柏林马上赞成,他对打仗的事情尤其热心。
“我也赞成夺取百图港,这样就把临高的造船业完全控制在手里了,临高的渔民和沿海货运的船家就得完全听命于我们。”马千瞩也表示支持。
占领百图的动议就这样通过了。这个行动准备在陆军教导营成军之后马上展开。
“最后是海军的人员招募和训练,”海军的李海平说,“刚才马委员说了,海军的招募和训练暂由陆军负责,这点我不敢苟同。我们是海军,不是陆军海战队,海军兵种有其特殊性,陆军很难真正理解海军的需求――”
以魏爱文、张柏林为代表的陆军少壮派们的脸色立马就很不好看起来:这话里明显有把陆军当土包子的意思。
“我解释一下。”马千瞩赶紧说,“所谓由陆军负责其实是新兵阶段――陆军有教导营。下部队之后就由海军自己负责训练了。致于士兵的招募,以后将会直属军委会管理,和陆海军都无关。”
“首长。”又一个社员畏畏缩缩的走进了邬德的百仞公社办公室。
“什么事?”邬德一怔,不会又要当兵来开证明的吧?
“小人,小人,想开个文书。”来人似乎很怕和这样的大首长说话。
“是准备去当兵?”
“对、对――”
邬德叹了口气,今天一天,来社部开条子去应征的人已经不下二十个了。加上最近被机械厂和各个系统招走的人,他的男全劳力已经少了五十个,再这么下去,公社就成女人村了。
这当兵的待遇給得要太好了吧。邬德想,安家费就是200公斤大米,每人每月饷银一两,吃穿全包,难怪这群社员都要去当兵了。
“初雨,給他开证明吧。”邬德有气无力的说。再怎么说还得服从大局。眼下扩军备战是主旋律。
“是,老爷。”初雨如今已经非正式的成为公社秘书。在经过政审和试用阶段之后,根据其本人的坚决要求,分到了邬德这里。到了公社之后,她就当仁不让的照顾起了邬德的生活起居。嫌食堂的饭不好,还自己起火,每天帮他做饭洗衣。还屡屡暗示自己可以为他做更多。邬德没料到到自己在21世纪属于过气中年男,到了这个时空却有少女爱慕。难怪队伍里混进这么多宅男。
其实初雨并不认字,投奔穿越者之后也上了扫盲夜校,现在也不过是半文盲的水平,所谓开文书就是拿着邬德事先印好、填写好的文件盖章而已,所以又人称盖章秘书。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李海平打来的:
“老邬啊,最近我们海军的征兵情况不大好啊,陆军把体能最好的都給截留了。你看是不是給我们想想办法。您也是海军老兵么--”
“行,有人来申请我就宣传宣传。”
“承你帮忙了!給开介绍信的时候一定要注明是向海军报到的。”
全从公社征兵的话会严重削弱劳动力,负责征兵事务的席亚洲在热闹的东门市设立了招募点。
招募的名义自然不是穿越军之类的名号,而是顺耳的多“百仞民团”。县里完全装聋作哑,中国的传统官场术有一点就是该做鸵鸟的时候一定要把脑袋埋得深――不知道比知道了不处理要好。穿越者毫不担心已经近乎**的临高县衙对他们会有什么举动。
“奶奶的,这个待遇是不是給得高了?”东门吹雨在东门市的现场负责维持招兵秩序。看着刚刚在照壁上挂出来的招募乡勇的大幅告示:每个士兵安家粮二公石(200公斤),包吃住(月口粮20公斤),每月白银一两。
不过席亚洲说这个待遇不算高。天启年间辽东各镇军饷就是二两每月了,到崇祯中期新募士兵的月饷涨到了三两二钱。要不是明军上下克扣成风,士兵基本拿不到手,穿越者想招人不出到二两一个月也不行。
张柏林在照壁下面四处拉当地人当兵,他现在已经略懂临高话了。
“老哥,到我们这里当乡勇吧,月饷一两,官军都没这点饷银呢。我们这还包吃穿。”
“当兵不干,要掉脑袋的事。”
“您别走啊,我们这里每天饭管饱,还有钱拿,考虑考虑?”
“我家还有老婆孩子,首长你就放过我吧。”
“老婆孩子接来好了,我们负责安家粮。”
……
根据军委会制定的征兵计划,陆军招募士兵400人,学兵100人。海军招募士兵100人,学兵100人。士兵是17~25周岁,学兵则是13~16周岁。学兵是作为未来军队中的技术骨干来培养的,除了参加军事训练之外,还将接受一系列的专门技能培养。
但是在招募的时候发觉大多数应募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只能说个大概年份。个别人连有过天启年都不清楚。还以为现在是“万历皇爷”的天下。从外表看都是黑黑瘦瘦的,很难正确判断到底是多大,虽然后来卫生组搞了个看牙齿的流程,但也只是寻摸个大概。计划中的少年学兵,最后只招到了十几个。
临高本地人并不太踊跃,他们若非小自耕农就是稍有产业的佃户,虽然困苦,混个肚圆还是没有问题的,自然对当兵没兴趣。倒是“福佬”之类外地来海南海南垦荒当长工的贫苦百姓应募的多一些,这些人基本都是光棍汉,没牵挂。
也有一些一看就超龄的,衣食无着的来投奔当兵的。最后也都收下了,年龄大就当后勤吧,现在穿越者是急着暴人口的阶段。有人什么都好办。
但是这样的兵源普遍都身材瘦小,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劳作损害了他们的健康,虽然吃苦耐劳,在举重测试上更是超出了他们身体条件。
“人矮了点,也不够壮实。”魏爱文有点失落,这些小个子的土人显然不符合他对军人仪表的审美趣味。公社来应征的因为伙食好,体格条件都不错,看起来精气神都是一流的,魏爱文毫不客气的都給填上陆军的兵籍表。
“矮点就矮点,人力气大,吃苦耐劳。”席亚洲没这么多讲究。但是身高标准降到了155cm这也实在够低了。而且看起来还多半瘦骨嶙峋的,20公斤口粮够不够他们吃……席亚洲心里直犯嘀咕。
海军发现陆军在入伍者当中截留人员之后,便要求在博铺开设另一个招募点。向来捕鱼的渔民宣传加入海军的好处。渔民显然比农民要有冒险精神的多,加上海军的大铁船、“快船”的名声在外,海军很容易的就招募到了100多名渔民。有的人居然还是从临近各县来投奔的。陈海阳开始还乐得合不拢嘴,后来才发现,这并非海军更有感召力,而是对见多识广的渔民来说,去投奔某个海上集团当几个月海盗已经是他们生计的一部分。如果混得不错,就会一直呆下去――投奔“澳洲髡匪”和投奔郑家没什么不一样。陈海阳看着这群刚招募来的半渔半匪的新兵――以后的政治工作还真得花点心思了。
第一百一十节 某男人
深夜。
马千瞩在灯下起草着文件:
计划委员会1628第三十一号文件:关于组建军队需求、军工生产和物资调配。
秘级:机密
一、责成军工部门立刻对以下工程的物资、人力需求量进行估算
1、一周内开始训练500名新军。其中30名穿越者。因此立刻将既有的米尼步枪的零件拼装成成品武器,预计第一批350支枪。另军工部门提供6磅滑膛炮5门,12磅榴弹炮4门。
训练期间,每门炮每天开火2次,每支火枪射击10次.估算其弹药消耗,为6个月的训练生产弹药。
2、6个月后扩军到1000人,训练强度不变,全部枪炮装备完毕并生产弹药。在役枪1000支炮100门(包括海军舰船和各海陆要塞火炮),另有100%的后备量在仓库里替换。安排人手修理枪炮。
3、预计一次战斗消耗,每炮炮弹60发,每枪弹药50发。除训练外,至少存储2次战斗所需弹药,列入生产计划。
4、需要1000套军装(含内衣)和装具,布料、皮革动用库存,需在穿越者寻找有打版师或有服装制作经验者。批量加工可交于公社服装厂。
5、估算1000名新军作战所需粮食。
二、筹建军政干部学校
1、分甲乙两班,甲班为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当地成年人,乙班则为少年班。人员为完成隔离检疫的少年儿童和。伙食按穿越者水平供给。后勤部门给出需要增加的粮食、肉类、食盐供给。
2、建筑部门考虑建校地址和工程物资、劳动力估算。
三、化工部门的进度
1、化工部门要提出三个主要化工厂:煤焦油厂、800吨合成氨厂和食盐电解厂的完工进度。
2、在工厂化制造法不能使用的前提下,有无代用工艺可以制造酸碱,需要的原材料、设备和能源的清单。
3、提出可规模化制造哪些炸药和火工品的汇报。重点在黑火药、硝化棉、雷汞和**。
四、贸易
1、以玻璃器为主,工业委员会最好专设轻工业部门来负责此事。第一批产品以玻璃镜、酒瓶(广州订货)为主。
2、已经在广州购得转手烟草,可制烟,工业部门尽快开发烟纸。
3、广州先遣站多次提出运力不足,采购的各种物资大量积压。原计划在广州当地购买2~3艘船只用来运输,水手从当地雇用,但是最近官府不断钉封洋船,准备海战,所以各处船厂都不造新船。希望执委会能迅速购入船只1~2艘。
……
马千瞩的报告写到深夜才写完,各个部门千头万绪最后都汇总到了计委。最后由计委负责协调运转。随着摊子越来越大,各种设想、计划也愈来愈多,原本非常精简的机构现在看来必须做一些调整来适应这个局面了。
他想了又想,首先情报部门和治安部门要做一些整合,现在的情报部门基本上是翻故纸堆来查询资料,现实情报搜集不够。远程侦查队限于条件,至今也只将侦查范围扩展到临县,府城的情况还不清楚,而且远程侦查队更象是资源调查队,为了了解资源情况,往往得混编各种专业人员,限制了发挥,军政情况反而搜集不够。现在总参设立了军事情报部,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侦查队和勘测队要分开。随着广州的局面慢慢打开,雷州的情报商业系统也要逐渐建立,然后是渗透到琼州府城。其他各县马千瞩认为无关紧要,一旦和大明撕破了脸皮,直接拿下就是,不需要事先搞什么情报组渗透。
他給自己泡了杯茶,这茶是从苟家庄缴获的东西――临高可不产茶叶,在一个没有汽水的时空,大家对茶叶的需求大为增加。其实汽水也没什么难得,马千瞩的童年是一家大型国企的家属区度过的,那种国企基本就是从生到死,除了不包墓地之外什么都管的企业,就是汽水也是厂里自己造的,马千瞩小时候对那个神奇的机器极其崇拜,后来长大了自己一研究才发觉此物并无多少技术含量。
“我连可乐的都造得出来。”他想到了南海农庄里的几棵古柯树不由得喃喃自语。可乐这东西不就是焦糖、古柯提取液和汽水的混合物么,
“可乐?你没和人赌这个吧?”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惨痛的教训在前,谁还敢赌可乐?坐坐,喝茶?”马千瞩起身給他去倒水――作为干部的一个好处就是办公室里能有个热水瓶,虽然那铝壳热水瓶的岁数大约和马千瞩差不多大,上面还用红油漆涂了丰城轮三个字。
来人三十出头,四十不到,身宽体胖,行动看起来迟缓,实则动作灵活,相貌毫不出奇,属于一面之交是绝不会记得的人物。
“你可是我这里的稀客,D日之后就没见你来过。”
来人不动声色:“你是执委,我老来找你做什么,要避嫌。”
“拉倒吧,老实说:你这么避嫌有什么企图?”
“听说你们准备和诸綵老开战?”男人转了话题。
“不是开战,是备战。得防着他来打,现在摊子大了,没军队也不行。”
“诸綵老,不过是日暮西山的一股没落势力,穿越集团目前最大的威胁――”男人说,“一是大明,现在已经是立冬过后,秋粮征收完毕,广东的明军不说,天启年已经把藩库里的银子折腾光了,但是琼州的驻军守土有责,十有**会来一次。二是郑芝龙,他现在已经受了招安,成了游击,正准备把他以前的伙伴都干掉,独霸东南海贸。”
“你的意思?”
“诸綵老是可以联合的力量。”
“联合海盗?”
“不错,”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穿越集团的海上力量这么弱,渔轮再猛也只有四艘而已。在海上没一个当地势力作为盟友,没多久你们就要面临一个选择:要么乖乖得缴保护费,要么和各路海上的好汉大干一场。你不是一直想和刘老香联系上么,其实诸綵老的势力也不算差,他又比刘香弱,郑芝龙还想收拾他,此人四面楚歌,会比较容易合作。对了,在正史里,他在明年八月在闽安会給郑芝龙KO。”
“执委会也想过,但是我们干掉了他的窝家,又夺走了他十多万两银子的货物,恐怕合作起来有难度。”
男人胸有成竹的一笑,“诸綵老现在的状况只怕开价高不到哪里去。你们不是有奇货么,給他个代销权,他自然就肯了。”
马千瞩沉吟着,这个提案他也想过,但是实在觉得有些没把握。抢了人的钱,杀了人的人,现在说联合就联合?诸綵老不会这么好说话吧?
“他再不好说话也得解燃眉之急。”
“好,我试试看吧。反正谈不下来也不损失什么。”
“有了波兰。斯大林和希特勒也能握手言欢。”说着,男人慢慢的站起身来,缓缓朝外面走去。
“你真得不愿意在执委会任职吗?”马千瞩觉得十分可惜,“情报部门很缺人手。”
“还没到时候。”男人出门的时候仰望了一下临高的星空。
马千瞩当夜无话,第二天将执委们召集起来。将这个设想说了一遍,执委会对此众说纷纭,多数人倒不反对和诸綵老和谈,毕竟刀兵见阵,谁挂了都不好――而是怀疑这样的和谈有没有可能性,也有人深怕和谈中做过多的让步,损害穿越集团的威信和利益。在经过反复磋商之后,最后决定试试看。不管能否和谈成功,建军备战要继续进行下去――“说话和气,手握大棒”。
马千瞩让独孤求婚去将目前在东门市铺路现场劳动改造的海盗头目带来。不多时,独孤求婚带了两名俘虏回来。这二人见到短毛头领十分惊慌,以为是要拿他们开刀,马千瞩让忙安抚一番。
内中一个头目名号是黑面蛟施十四,是其中一艘船的头目,相当于船长,他被俘之后倒也爽快,干净利落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得一干二净。马千瞩从审问记录里知道此人颇讲义气,在这股群盗中有些声望。
马千瞩道:“我等为大宋海外遗民,此次回归大明。在临高歇息休养。与贵部两不相犯,尔等为何袭我部属。杀我部众,是何道理?”
施十四听马千瞩话中似乎并不想取其性命,不由得暗喜,忙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我等素与苟家有些生意上的交情。前些日苟家的亲信来我处哭诉,说他家主人无端被你等杀害,又说你等奸淫掳掠无恶不做。我听得义愤,才强出的头,与我家大当家的无干。现在看来全是那无耻匪类造谣生事,待我回到营中将其千刀万刮,方能出得了胸中的恶气。”
这所谓苟家亲信来哭诉云云自然是胡说,不过此时黑面蛟只求顺着马千瞩的话,把自己的责任推个干净才好。
马千瞩听到“奸淫掳掠无恶不做”这八个字,不由得暗笑:就凭你也又资格说我们。口中却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待我略备薄礼以表歉意,然后送兄台回去。只是贵方三船全沉,不如等我们购艘小船相送?”
施十四听得可以回去,只觉得度日如年――符有地折磨起人来还真是不含糊,这几天他们就没吃饱过,藤条更是吃了无数。哪肯再耽误行程。连忙道:“即是误会,我也对贵部有亏,这赔礼还是大家都免了吧。我身强体壮,没有船,走路也使得,搭渔船也使得,家中又有急事,耽误不得。”
马千瞩微微一笑,道:“老兄不必着急,我等久闻诸大当家的为人豪爽,义薄云天,常常寻思得机便去拜会。待我为大当家的准备一份厚礼,请老兄为我引见,万万不可推辞。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马千瞩示意独孤求婚看住此人,自己转到办公室去面向委员会汇报去了。
执委会准备送些礼给诸綵老以示善意,进而和谈获得海上贸易合作。一开始准备了些塑料花及玻璃工艺品,旁边站岗的胡候见了劝道:“有道财不露白,我等显骤富于盗匪,无疑于引狼入室,永不得安宁。”众人听得他说得有理,只准备了已属于常见物品的玻璃镜子二面、绸缎十匹,又送了十两银子给施十四压惊。
马千瞩又想起卖玻璃的事,忙叫工业部准备样品。展无涯双手一摊:“我报告打上去好几天了,熔炉到现在也没給我造,我到哪里去造样品。不如从圣船上随便拆一块给他算了。”
马千瞩不得已让人从圣船上捡了块大的碎玻璃,拿给施十四说:“我等善做此物,还请老兄转告诸大当家,看是否可以代我方外销,一切好说。”施十四此时但求早一刻上船,直接顾着连声答应。
第一百一十三节 枪与炮
最后1公斤水银制造出来了大约1.2公斤的雷汞,这个成绩化工组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每个火帽的雷汞的用量很小。
用在米尼枪上的火帽最好是铜制的,穿越者没有带铜,广州先遣站收购了大量日本红铜条。这种铜在市场上非常枪手,原因是里面含有有不少白银。把白银提炼出来就能抵偿买铜的成本了。
冶金小组从新提炼了铜条,得到了纯度很高的铜锭和少量的白银。原料解决之后,机械组自行设计制造了一台专门冲压火帽的机器,制造了模具,用电力驱动,一次可压制10个火帽。
确认火帽批量制造没有问题直呼,火枪的组装工作就开始了。这些使用米尼弹药的前装线膛枪都是利用出发前买的高压锅炉用14毫米合金钢无缝管组装的。钢管买到以后,就在在展无涯开的机械加工厂里偷偷拉上缠踞48厘米的5条“内螺纹”。其它的击槌、扳机、簧片之类也是在他的厂里用4~5毫米厚的合金钢板冲压出来。假如当时没有这一手,要是他们自己加工膛线,恐怕到现在也没有几支线膛枪,新军估计就得用褐贝丝了――这种滑膛枪也获得了一批排队枪毙党人的狂人吹捧,王洛宾虽然也是排队枪毙党人,但是还不够原教旨。真正的排队枪毙党是绝对谢绝线膛步枪的。
线膛枪不算一种很新的武器,有燧发滑膛枪的时代就有了燧发的线膛枪,与滑膛枪相比,线膛枪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射程大、精度高,比起有效射程不到50米的燧发滑膛枪,前装线膛枪在射击精度和射程方面在当时完全可以充当狙击枪来是用。
它没能普及的最大问题,一是工艺复杂造价过大,二是装弹困难。膛线枪之所以能射得远,射得准,子弹在出膛前必须沿着膛线旋转,这就必须把子弹镶入膛线才行。在没有米尼弹之前,子弹必须比膛线直径略大,用蛮力打击子弹使其变形镶入膛线。夸张的说法要用锤子锤进去,虽然多数情况下不止于此,但是它比滑膛枪装弹慢却是个事实。因此虽然被许多国家小规模的装备过精锐步兵,但是使用不广泛。
米尼弹的出现才改变了前装线膛枪的命运。米尼弹,锥形弹头的直径略小于枪膛直径,这样装弹就很方便。弹头的底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一个木塞堵住洞底,发射时燃气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弹头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米尼弹解决了前装线膛枪装弹困难,滑膛枪射程精度太低的问题,使得步枪超过火炮,成为当时战场上的决定性武器。
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巨响,枪身猛的向后冲,王洛宾撞得肩膀发痛。一股淡淡的硝烟慢慢的从枪口散出。100米外的城墙下,姜野从掩蔽部跑出来,看了下靶子,把刚打的洞用白纸贴上然后凑到竹筒的制得土电话上大声叫喊,王洛宾拿下右耳的耳塞,凑近这急这一边的竹筒,听到他在说:“9环,偏7点钟方向。”于是举手示意听到。
这个结果相当不错!第一枪就非常接近靶心,看来这支枪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校好了。拿起小锉刀,把黄铜缺口座的左边矬掉薄薄一层。然后松开固定枪身的虎钳,装上火药和弹头。重新开始慢慢瞄准100米外的半身靶靶心,再来一次100米的校准。运气实在是很好,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100米的距离校完了以后,还要用不同高度的几块靶子来模拟测试200米和300米、400米的远距离。更远的距离只好看士兵的RP了。
这支枪只用了40分钟就完成了,而且精度颇高,简直是完美的杰作。估计300米外能一枪放到单个骑兵。最后用烙铁把自己的名字缩写烫到枪托后缘的正上方,在下边加个“J+”表明这是一支可以当狙击枪用的好枪就算大功告成。毕竟就算是米尼式线膛步枪,也只要求对400码外的20英尺宽,8英尺高的靶子达到60%的命中率。
看看木板上用碳条写的4个正字,王洛宾在第4个正字的旁边重重的加上一横。旁边展无涯的小组也写完了第4个正字。看来今天这一班的50支枪生产计划没什么问题了。估计可以超额完成多几只。
3000条钢管和配件可以造3000支步枪。另外还有大约1000份的备用配件。不过前两个星期,工业部决定把20条枪管截断成2寸左右的短管,供制造德林杰手枪使用。虽然少了20条步枪,但是却能給海军、情报局这样的需要短家伙的部门配备自卫火器,GLOCK手枪他们可没打算发給土著用。
枪支虽然组装得很快,每天能完成80多支,但是没有经过严格校准的步枪,交给没放过两枪实弹的菜鸟步兵,比滑膛烧火棍真的强不了多少。外强中干,这大概可以描述穿越者目前的窘态。
直到已经拥有600多支枪,工业组才有把每天的组枪定额减掉一点,然后花时间仔细校准并挑选精度枪。火帽被小心的储备起来,准备打仗用。这个与总参谋部的作战方针有关。鉴于未来敌人一旦到来人数会非常可观,无论明军还是海盗,出动上千人是毫无问题的。穿越者现在不比从前,摊子已经铺得很大,再搞设防营地的乌龟流就会造成处处设防处处被动的窘境。军方的方针是打出去,在外围派出渗透部队,打冷枪、埋地雷、骚扰敌人大队的行动和后勤输送。这样的战术需要给一线部队配备足够的精度枪。毕竟能从远一点的地方开枪对于渗透部队的生存很有利。能一枪撂倒个骑兵或者军官,显然对于减轻正面对阵时的压力也很有用。
前几天,总结会上情报部指出一个月内必有一场大战,不管来犯者是海盗还是明军,穿越者将面临多达二三千人的敌军前来围剿。如果是明军的话,在大陆方面还可能会持续增援。估计如果不能一仗对明军施以重大打击,围歼其一部分的话,围剿会持续一二个月之久。如此以来,工业部的负担一下加重了。不但要每天装50支枪,还需要为即将来临的恶战储备弹药。冶金部门不仅要炼钢、还要大规模的提炼铜和铅,已经在开始用铸模大规模的生产米尼弹和圆形铁炮弹。每天可以产3000多发米尼弹和250发圆弹。加上已经储备的弹药,应付一场持续数天,每天发射30~40发子弹的恶战不成问题。
火炮方面。铸造厂已经已经交付了9门8磅滑膛炮,在熟悉工艺之后铸造这样的滑膛炮已经不算什么。制造后膛炮则在刚开始的时候加工炮尾栓的时候不太熟练,一个合格的炮栓要花3天时间。最后1个星期只完成了2门炮。不过经过集体分析研究,机械组改进了工艺。钢板切割出来以后不急于马上焊接。要先放到脚踏砂轮机上面打磨端面和焊接梯口。然后用本地花岗岩石板做的型架支撑焊接。现在已经完成了6门70mmArmstrong炮。12磅山地榴要简单的多,只有有足够的生铁可以以每天一门的速度出厂交付使用。现在已经交了12磅山地榴14门。
随着制造大炮的数量增多,机械组已经基本摸透了每种火炮的制造工艺、需要工时和各种零件的尺寸,为生产火炮设计制造了各种专用模具和工装,借助于带来的大量测量工具,机械部门很快就把公差减小到最低限度,制定了各种类型火炮的制造标准,开始了标准化制造。这样将使得每门炮的参数结构都和同类火炮完全一样。
有了标准化制造,也就意味着每一门同类火炮的性能都是接近的。穿越者制造的每一批次的火炮都由炮兵小组进行专门的试射,以获得其射击参数――根据使用弹种、目标距离,决定装药量以及炮口高度。必要的时候,炮兵小组还会尝试危险性很大的最大安全射速、身管寿命和最大装药的试验。以测定其火炮的潜在能力。
火炮测试和计算所得出的结果再制作成炮表。炮表上只要有上面那四个参数。制造成书本的方式,让炮兵可以迅速查阅。甚至可以不用文字。只需要图形(弹种)与数字。
这些内容如果完全由炮手去做,那么炮手不仅需要熟悉火炮本身,还得熟悉数学、几何甚至代数,所以早期的炮手除了是炮匠还得是半个数学家。这就是所谓“炮兵需要高科技人才”的由来。但这并非是必然的,不过是理念落后的结果。有了这样标准化制造的火炮和炮表,炮兵跟本不需要什么高素质,只要认得数字图形,顶多识几百字几就可以了。大大的减少了炮兵的训练难度。理论上,文盲也可以――这对穿越者所面对的社会环境来说倒是十分合适。
身为穿越者,掌握的不仅是后世的现代科技,还拥有几百年来人类社会所凝聚起来的先进理念。有时候这样的理念比至于科技更能发挥出作用。
第一百一十四节 训练
限于资源和人力问题,军队能同时运作的大炮就那么多了。12磅山地榴倒是可以继续考虑一下多造些用于防守。它打霰弹的时候,比起训练不足的新军手上的步枪效果更好。威力可观,射速高,还不太重(炮重不过250GK)。一匹驴子或者3-4个人可以拖着跑。放在营地和文澜河边的防御阵地正好。
新军在百仞城外列队。
马千瞩穿着他的87式作训服装,站在他们面前。挺胸抬头,一脸傲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象电影里的军人模样。
这些前大明良民,现在为了银子和口粮,义无反顾的投身到这支谁也闹不清来历的武装里来了,既没有什么背叛朝廷当“明奸”的内疚,也看不出揭竿而起闹革命的激情,真正体现了中国传统旧军队的“当兵吃粮”的光荣传统。
600多个剃得青光锃亮的脑袋,彼此看起来还有点不适应。新军装还没做出来,穿得是百仞公社的妇女们手工缝制的棉布作训服。自然看起来毫无威武之感。除了一支用来示范的10人小队配备了制式火枪,其他人都以同等重量的木棍捆石头代替。
没办法,后勤都在叫苦连天,军装的纸样没做出来,装具更是八字没一撇。军工部门的枪造了不少,校枪却慢得很。纸包定装弹也需要人手――至少一个月内看不到100%十九世纪火器化的新军。按理说,席亚洲作为未来的新军教导营营长应该亲自该来主持培训,但他再次生病休息,估计在躺倒在农场休养了――比起海军的丰城旅馆,陆军选择了南海农场作为**场所,此地环境好,伙食充分,还常有一些食堂不供应的好东西可以试吃――军事组的多数人马现在不是在执勤点上放哨就是四处去察看民工的设防情况,最后马千瞩只好以代理总参谋长的身份召集新军教导营开始了训练。
这多少和上次的建军会议上的分歧有关。在新军组织和人事安排上,执委会和军事组产生了第一次比较大分歧。执委会希望由文官担任总参谋长的职务,以便执委会加强对军事力量的控制――如果说土著军人暂时很难信任的话,穿越者的军人也未必能够永远信任。军事组则希望由何鸣或者席亚洲担任。这两个一个资格最老,一个则是军事组的核心人物。这两人当然很自觉的谢绝了提名――在执委会和军委会的少壮派之间当协调者不是件容易差使。
少壮派们缺少军委会的重量级人物的支持,在总参谋长的争夺中败北。最后决定由计委委员长马千瞩担任代理总参谋长――新军建立百废待兴,事事都需要各部门协调,由计委人员担任比较方便。这样双方都能接受。
马千瞩对19世纪的部队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排队枪毙党是如何训练军队的。但他起码知道:不管什么年代的精锐军队,总有一些特征是不变的--有纪律的战士是敌人的噩梦。在展开热兵器分队训练以前,体能、队列和纪律训练恐怕要持续一个月。对于这些几天前还是混吃等死的大明P民,他唯一的权威是一个“首长”。马千瞩的全部军事经验就是大学的时候的三个月军训。
好在军事组还是留給他几个退伍兵当教员,又把盐场村的民兵调了一些过来――他们的队列训练是在北炜等人的亲自调教下完成的,属于目前最高水平。
体能训练没什么诀窍,乃是穿越锻炼神法:越野跑。不过几个退伍军人都敬谢不敏,说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马总参谋长了。
马千瞩知道自己这个总参谋长还不服众,几个兵油子存心要看他的笑话。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话在马千瞩的心头回荡,为了保证党对军队,不对,执委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自己一定要坚持下来給这伙人瞧瞧――知识分子也不是好惹的。
怀着这样壮志,马千瞩中气十足的扛起自己的空火枪,背上被宣称装满弹药实际上只有石头的背囊,宣布:全体保持队型,带好武器,到后勤部领一双草鞋,越野5公里!
越野5公里是单程的,换句话说,你还得自己回来,不过不限速度。一个月后,全体都得整队跑回来。他坚信,对于一支新生的军队,有序逃跑比有序进攻重要的多。当然,大运动量就必须有足够的体力。马千瞩利用自己是计委头头的优势,让农业部门多拿出了一些肉干和咸鱼来供应新军,粮食管够。
三天过后马千瞩的脚已经磨破了一处,而且他认识到如果自己再穿袜子跑步的话很快就会没有袜子穿了,于是他赶快换成了包脚布――他现在只希望茧子快长起来。
休息的时候,他命令所有人躺成一排,他躺在队头。
很多人奇怪为什么休息还要这么整齐,但也勉强服从了命令。
前装甲兵指挥员白羽走了过来:
“马委员,你真要这么干?”
“开吧!”马千瞩一脸革命烈士上刑场的悲壮之色。
“这个,我可得说明啊,我退伍可有年头了――”
“我信任你。”马千瞩闭起眼睛,一脸躺倒挨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其实马委员你不用这么搞的,俺们PLA从来就不搞这个,米国大兵也没这花活。”
“你的话太多了,我是总参谋长,服从命令!”马千瞩一脸坚毅无比的神情。
“好好,我怕了你了。”白羽耸耸肩。想这算啥事情,难怪人说知识分子弯弯绕多,还爱抠书本。
“我可声明啊,出了事可别怪我。”白羽说着爬上了拖拉机,发动了起来,一直开向人群。不,不是来轧人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贴着所有人的脑袋,小心挂一挡开了过来。
这咆哮着的钢铁怪物吱吱嘎嘎的碾过地面的气势马上就让躺在地上的人骚动起来。有人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都躺好!”他大声命令着,“谁也不许动。”
虽然喊得很大声,咯吱作响还直往脑袋上掉土的履带在自己脑袋不远处碾过时得震动还是够吓人的。浑身冒汗――马千瞩自己也对白羽不是绝对放心,但是事到临头不得不搏一下。自己显不出胆气以后还怎么去驾驭这群人?
等到拖拉机的阴影转回车库,他立刻命令刚才违规起身的人出列。他们需要在太阳下多站一小时,还得扛上自己的火枪背着全副装备。看着他们的眼神,他很庆幸还未曾开始射击训练。
马千瞩的拖拉机训练法几小时后就传遍了各处,有人很不客气的就給他取了个绰号叫马党卫,杜雯更是痛心疾首,专门打电话来质问马委员为什么要采用纳粹法西斯的训练法?还连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据丁丁的报纸报道,杜雯女士还当场流下了眼泪……第二天马千瞩一起来就发觉自己成了小报上的花边人物。
花边也好不花边也好,已经走上不归路的马千瞩只好咬着牙坚持下去了。好在具体的队列、设计、军语、投弹之类的训练还是由原来退伍军人负责的,否责光靠一本《民兵训练手册》还真是有些难以为继。
军事训练开始几天就和马千瞩过去的大学军训一般无二,以班为单位进行队列训练。虽然军事组达成的部队训练方向是以19世纪连-营级别的纵队、横队为主的战术模式,但是19世纪的欧洲军队是如何训练的他们即无经验又没有资料。因此基本队列训练还是按照PLA的操典进行。
由于有了在盐场村的队列训练经验,加上盐场村民兵的现场示范,训练要比预想简单一些。马千瞩坚持在训练中所有人都用普通话喊口令,而不是配什么翻译。
“明朝官军也是用官话指挥的吧,不见得四川兵来了就得用四川话指挥。”
教官们自然就用棍子来让新兵尽快体会普通话的精髓,每天教练场上都充斥着吼叫声。这些迫于生计来投军的农民,一早5点就被人用喇叭吵醒,被赶上教练场。负责训练的副爷“首长”们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他们说得话大家都听不懂,但是他非要人们懂他的话。谁要对他的口令没反应或者反应错了就会挨藤条。渐渐得这些从来也没闹明白过什么叫左右的人明白了口令的意思。然后他们就被强迫着9人一排的学走路。每迈出一步脚要抬得多高,跨出去的步幅要多大,胳膊要怎么挥……这么走路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官军他们也见识过:除了校场上操练会排着队进退转圈之外,也没见过闹这个的。
第一百一十五节 军装
折腾归折腾,伙食却好的出奇。“首长”们没有粗粮的概念,一天吃三顿,糙米饭管够,咸鱼每人一条,还有许多蔬菜什么的,一开始吃得几个小伙子每顿都翻白眼。古代人很少摄入足够的蛋白质和脂肪,所以对碳水化合物的需求就特别大,农民农忙的时候一顿吃上二斤面饼的大有人在。这些每天都在进行大运动量训练的士兵自然也不会例外。马千瞩很快发现,每月20公斤的口粮是吃不到月底的。但是毫无办法,除非能增加肉类和油脂的供应――这两者穿越者自己都很缺乏。
操练还得继续,先是齐步走,接着是正步走,然后又是跑步。等到步法训练完全结束之后,又学着按照鼓点和笛声的节奏队列行进。根据PLA的训练手册,完成训练之后每个士兵齐步和正步的时候每分钟110~120步,跑步则每分钟180~190步,这样的行进速度已经属于当时世界上最快的了。
伙食的好转和体能锻炼,使得这些原本面黄肌瘦的人开始变得强壮有力了。其实论到耐力和负重力,长期大强度劳作的他们比穿越者要强得多,但那是一种病态的身体适应,不是现在这样的有了充足的饮食和锻炼之后健康的强壮。
士兵们的体格好了,通过队列训练精神面貌也有了很大的改观,长期的收腹、抬头、挺胸的姿势,大步流星的走路,干脆明白的说话,都給了他们一种自信干练的神情。没有入伍的普通的劳工现在看着这些士兵也开始羡慕起来了。公社的妇女们也常常在训练场边流连忘返。
“如果有好看的军装,那就更神气了。”马千瞩发现军队没有后勤部门,自己这个总参谋长在负责军队训练之余干脆就成了后勤部长了。
征集军装设计马上在全体穿越者掀起了兴奋的狂潮。在这个枯燥无味的环境下,这多少算是件有娱乐性的事情。很快马千瞩手里就收集到了一百多份各式各样的图稿,从有中国特色的65式军装,到菲烈特戴着主教帽的掷弹兵,拿破仑的熊皮高帽近卫军、英国龙虾兵,布琼尼帽的苏俄红军最后到德国国防军……所有人在军装上的恶趣味都集全了。
经过汇总,马千瞩悲哀的发现大伙没什么创造力,全是历史上各种著名军队的军服复刻版。归纳起来三大流派:一是中国传统派,以65军装为代表,也夹杂着55派和87派;二是排队枪毙派,以19世纪的欧洲军队制服为蓝本,强调华丽炫目;三是二战派,基本就是照抄德、苏、美军的制服,也有兼收并蓄,杂糅成四不像的。除此之外还有些小众爱好,比如国民革命军式样的小圆帽,甚至连日本旧陆军的那身昭和式军服也有爱好者。
“老天,难道匪鸥也混进来了?”马千瞩倒吸一口凉气。
由于此事受到广大穿越者的热烈关注,马千瞩自然不便擅作主张,民主的一大好处就是谁都可以不用负责,于是他召集了一个所谓的听证会,由军委会、工业部、计委和10名群众代表组成,对所有方案进行审查。
为了避免个人的审美趣味造成对选择的影响,马千瞩规定了二条基本原则,军装的制作不能超越穿越者目前的生产力,军装必须适应本地的环境。
这么一来,诸如熊皮帽、长靴这样的服饰立刻就出局了,候选的军服立刻少了一半。接着是生产力的问题。工业部门指出,根据他们的调查,临高的土法染织业只能染三种颜色:灰、蓝和黑,临高也不出羊毛,排队枪毙党立马全军覆没,色彩绚丽,装饰复杂的军装显然不切实际。
留下候选的实际上还是现代军服,65式军装由于其制作简单,节省布料而最后中标。为了平息广大落选者的意见新款军装也做了一些形式上的改变,以迎合大众。
新款的军装被称为元年式,又称28式。它和65军装一样,基本上是以中山装为蓝本,使用棉布面料,包括军官四个兜,战士两个兜的差别也继承下来,帽子改成了八角帽,这种八角帽比工农红军的小八角帽略大,更接近美款,看起来比较时髦。
领章和帽徽暂时留白,考虑到未来军事制度势必会有军衔,元年式军服预先做有肩绊,左臂留有臂章位。军官士兵一律用仿制二战德军步兵的布制裹腿,不用再象裹粽子般的拿布条来回缠――直接套上去抽紧就可以,穿脱方便。军鞋分两种,作训用草鞋,和外出、检阅时的黑色布鞋。
为便于批量制造,军服不分陆海款,只用颜色区分:陆军穿灰色,海军穿蓝色。当然这蓝色不是海军蓝也不是天蓝,而是一种发黑的靛蓝。好在眼下海军要求不高,能和陆军区分开就行。
考虑到海南的天气较热,所以在军装中还特意设计了一种夏装,其实就是短袖军装,料子使用麻布,有人提出夏装可以配发及膝短裤,但那英国殖民军那丑陋猥琐的模样立刻遭到了否决。
除了军装之外,还设计了军用制式裤衩、汗衫、军毯和。军毯不是羊毛的,只是两层棉布之间稍微絮入一些棉花,再用网格线钉牢。在海南这个常年气温不低于20摄氏度的地方已经足够了。
穿越者有的是棉布库存,不过缝纫机只有五台,更可悲的是会用缝纫机的女士只有三名。要她们来做1200套军装显然不现实。马千瞩考虑之后决定采用外发加工的方式派发給公社的妇女制作。她们几乎人人都会裁剪――古代平民百姓的衣服很少求诸于裁缝的,都是妇女们自己做,所以这手工活是没难度的。至于不会裁剪现代款式也没关系,后勤部门已经做好了大批纸样,随料分发。只要依样画葫芦就可以。发料前计委找人首先将各个尺码、款式的衣服全部试制了一套,一是看服装试穿效果,二来可以核算出每件衣服、每双鞋子大致消耗的布料和棉线,以免发得过多或者过少。
邬德很快把活计都派了下去,并且制定了验收标准,不合格的则罚赔偿布料。这次的外发加工除了有工分可挣之外,余下的零头布也归加工户所有,这个措施使得公社妇女的热情空前高涨,连已经有固定工作的人也在夜里下班后连夜赶做。邬德准备乘这次机会发掘一些心灵手巧的妇女,专门请人培训学习服装制作,然后在公社开个服装厂,乘机把缝纫裁剪设备都接收下来,这可是笔大买卖――除了军队,还有未来的学校,各种机关,一旦有大批移民涌入,服装更是需求旺盛。
装具则比较简单。本县唯一的皮匠在听说短毛们正在找皮匠做一大批活计,立马就带着老派孩子和全部生产工具来投奔了。交給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把他骇得说不出话来:1200根皮腰带。这出手和气魄,一下就把皮匠給彻底折服了,油然产生了“跟着短毛老爷永远有饭吃”的朴素观念。
武装带是用牛皮做仿德式Y带,在观摩了魏爱文的复刻版Y带之后皮匠认为做这个很容易,他全家上阵的话能一天做10条不成问题。Y带上的金属扣件则是由机械组用熟铁直接冲压出来的,都没舍得用钢。不过魏爱文还是用一包烟的代价給自己留了些私活――一小部分是用得是黄铜。
林福惴惴不安的站在办公室门前。这个盐场村的橄榄球明星这次也入伍了。虽然席亚洲并没有給村委会派名额,只是要求他们派几个人来示范,但是村委会经过商量,决定还是让这几个示范民兵入伍,以表达盐场村紧跟“首长”们闹革命的决心――这词是和杜雯学来得,至于什么是革命,几个人都不知道――盐场村没读书人,否则一定会被这个词吓得半死。
林福个子不算高,大概165左右,不过在当时的人当中已经属于相当不错,长期的橄榄球锻炼又让他身材魁梧结实,他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一名基准兵。此刻他全身都按未来新军的装备模式穿戴整齐,准备給计委和军委会的全体人员审阅。
“林福,进来吧。”门里面传来了马总参谋长的声音。林福不知道参谋长是什么意思,但是校场是他最大这个还明白的。赶紧一推门走了进去,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里面是一个大房间,摆成马蹄形的长条桌子,十几个“首长”坐着都盯着中间的他看,好像戏里面三堂会审的模样。
林福学着魏爱文教的礼仪,敬了个礼,大声说:
“报告!陆军教导营一连一排一班,基准兵林福奉命前来报到!”
魏爱文站起来还了个礼:“稍息!”
“是!”
一番对答,有模有样,这一周多的训练没白费。大家都有了赞赏的眼神。只见眼前的这个士兵,手持元年式米尼步枪,上着元年式三棱刺刀,身穿元年式军装,牛皮仿德式Y带,腰间是一大一小两个子弹盒。看起来很是威武。
“这是仿制日军大正11年式子弹盒。尺寸有所改变。”魏爱文做着讲解,“牛皮质地,分大小两种,大得是存放纸包弹药的,每盒60发。小盒子用来装火帽。”火帽比较敏感,所以不能和纸包弹放在一起。弹药盒在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未来容纳金属定装弹的可能性,尺寸是通用的。
“这是水壶。”魏爱文指着林福腰间的一个圆筒形的东西,“是用竹筒做得。软木塞子。外面加上网绳套就能方便的拴在腰间了。看起来是不是有点象德军的防毒面具盒?”
这么一说,倒的确有点象。大家都点了点头。魏爱文似乎对这点“德军元素”很得意。
腰带上有一只布制的手榴弹包,里面装着化工组制造的竹壳手榴弹――虽然威力差点,不过声势不错,可以唬人。
林福身上背着一只奇特的背包,与其说背包倒不如说象个扁扁的小箱子。这就是新开发出来的制式背箱,受得是当地群众普遍采用的背篓的启发,用细藤编成,内里糊着刷过桐油布,上面有盖子,可防水。形状是椭圆形,附带有符合人体工学的背架。
这个全新开发的背篓即符合他们目前的工业能力,又比传统的包裹要好用的多,算是穿越之后结合现代科技理念和当代生产力水平结合出来的新产品。
第一百一十六节 攻心为上(一)
新军已经训练半个个月了,马千瞩见魏爱文没有一点开始政治训练的意思,有些急了:”我说小魏啊,你什么时候给大家做政治训练哪?你下连都两周了了,别的连早都行动起来了,你可是教导营的基准连,要带好头哇!”
魏爱文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马总长,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今天晚上就开会,保证让你满意!”
“真的?你可得好好搞啊!”马千瞩半信半疑,不再追问了。.
其实这些日子来,魏爱文可没闲着。为了好好开展工作,他可是绞尽了脑汁。不但深入连里,了解战士们的状况,还做了“侦察”工作,观摩别的连进行政治训练。他发现新军里政治训练不外乎这几种方式:讲演,领导讲话,做政治报告;讲课,识字运动……魏爱文灵机闪现:我何不搞点复古创新呢?
天渐渐黑下来了,夜幕上星光闪烁。在这里,并不像二十一世纪的城市,即使在夜里,路灯也亮着,高楼里,家家户户点着电灯,电视,映得天空发白,星星也只能看到最亮的几颗;大气污染也很严重,天总雾蒙蒙的,让人感到一种憋闷,有时夜里向工业区望去,天都有些发红。驻地也没有人舍得点灯,耗费昂贵的电能,主要除了看AV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农民们早早就睡下了。周围一片漆黑,半个月亮刚刚从东边冒出来,放出了银色的光辉,头顶上东西走向的银河白亮亮的一大条,无数星星密密麻麻,大部分集中在银河中,竟能看得出一种层次感。魏爱文仰望着星空,十分惊奇,城里长大的孩子可从未见过如此景观!
新兵们都已集合好,露天里战战兢兢的围坐在一起。临高地处亚热带气候区,冬季气温也在二十摄氏度之上,点篝火稍微有些热了,就在中间放了一盏洋油灯。红色的火苗在棉芯上跳动,灰黑色的烟窜起,熏得铜提手上黑得越发锃亮。
火光映在战士们的脸上,大家很好奇,今天通知新来的“首长”把总要给大家做政治训练,会是什么内容呢?
魏爱文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开口道:“今天把大家集合到这里,是想做个政治训练,开个主题连会,主题就是昨天、今天、明天,请大家实话实说,畅所欲言,谈谈自己过去的遭遇,说说现在的情况,再畅想一下未来。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玩意?大家不知怎么办才好,也没有人开口,场面一下子冷清起来,十分安静。
魏爱文料到了这种情况,新事物被接受是要经历一个过程的嘛!当下他便开口道:“那就从我开始好了。”魏爱文早想好了,自己借此机会编一段过去的经历,传扬出去,来消除他和士兵们之间的隔阂。
“我先给大家唱支歌吧!”说着,魏爱文微微抬起头,望着东方天边的月亮,做了个深呼吸,酝酿了一下感情,便轻轻开口唱道: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咱们连里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地主,欠下穷人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流不尽的心酸泪,挂在心。不忘那一年,北风刺骨凉。地主闯进我的家,狗腿子一大帮。说我们欠他的债,又说我们欠他的粮。地主逼债,地主逼债好像个活阎王。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地主逼他做长工,泪得吐血浆。瘦得皮包骨,病得脸发黄。地主黑心,地主黑心逼死了我爹娘。不忘那一年,苦难没有头。走投无路入虎口,给地主去放牛。半夜就起身,归来落日头。可怜我这孤儿,向谁呼救?”
低沉的嗓音,加上带着哭腔,颤抖的歌声,端的是如泣如诉如悲啼。战士们不禁起了共鸣,有的想起自己的身世,眼圈红了,甚至还有人小声抽泣起来。
魏爱文自己也感到心灵上的震撼。此情,此景,都让他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沉重感。想当初,在网上见到这首歌,自己还觉得歌词挺好玩,也跟着学唱,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唉,那时唱起来并没感到这歌里体现的悲凉,凄苦,愤恨,看大家的反映,知道这些兄弟们普通话没有白学。
有人握住了魏爱文的手,是一起来的穿越众王涛,他是北方人,人高马大,在一群矮小的土著当中看起来威风凛凛,此人因为是培训师出身,特别会讲故事瞎掰。特意安排在队伍里做配合用。他轻声说道:“连长别难过,咱们连就是你的家,大家都是你的兄弟,都是你的亲人。”
王涛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抽了抽鼻子,也说起了往事:“我家本来有十来亩地,地是好地,打下来够我一家四口过一年了。那张举人相中了我们家的地,非要买下来不可。我爹说啥也不卖,那可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呀!那地主便总想找机会占了我家的田。有一年,我家的牛没看住,在地主家的坟地里啃了几口青草。地主硬说坏了他家的风水,把我爹抓去,好一顿毒打。我爹年纪大了,经不起,抬回家三天头上就就――”王涛说着说着,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下去了,神色悲戚,眼睛里似乎要流下泪来。好半晌他才缓过气来,“我娘身体本就不大好,着一惊吓,没过两天也也随着我爹去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顺着他黝黑的面颊滚落下来,把个魏爱文看得目瞪口呆,老兄你不会是北电或者中戏出身的吧?
“过了不久,有一天他家房子失火,诬赖是我烧的,要抓我告官。穷人家跟地主打官司怎么赢得了?!我一急,连夜跑了。到了县城后来托人回家看看,才知道我家的田被张举人占了,我小妹妹被他抓了去,当了丫鬟,说是赔偿他的损失,后来也不知被这个畜生卖到哪里去了。我的小妹妹,她……”王涛泣不成声。
强!看着王涛的表演,魏爱文暗自佩服。
一个小战士再也忍不住了,愤然道:“真是丧尽天良!”
“我以前给我们乡陈云开当长工,放鸭子。这个黑心的家伙!有只小鸭子给黄鼠狼叼了去,他用皮鞭子狠狠抽了我一顿,还按丢了一只大鸭子给记上了账。平日里我吃的是他家的剩菜馊饭,还不得饱哩,他却全按好菜饭记上了账。天凉,我要是病了就没法给他赶活了,他就装模做样拿了两件没人穿的破旧衫裤给我穿,回头他就按新衫裤给记了账。有时我病的厉害,发着烧也咬紧牙关给他放鸭子,他竟全记上因病缺工!年关到了,他一亮账本,我反倒欠了他的钱!我跟他评理,他不听;我气的直哭他还假惺惺的说:舍不得离开我吗?那明年接着干吧。真是气死人了!!”小战士咬牙切齿,两眼映着油灯的光亮,真像是要喷出火来。
有了开头的,战士们也放开了,纷纷站起来,争先恐后的倾倒心里的苦水。一个赛一个。
“我是个军户,说起来祖上还是个小旗呢。可这好几代人都是給军官老爷当不要钱的佣工!哪里还有什么袍泽之情,干活不要说怠慢,就是动作慢点也是打个半死,打死了就拖出去,没人问,也没人敢问。外面死个人还得报个官呢,卫所里就同死条狗一样。人都说州县官府黑,不知道卫所里比外面黑不知道多少倍!”
魏爱文知道他是军户出身,因为要消除一下这些老百姓对官军的畏惧感,故意问:“那一打仗还了得?”
“打仗?”那军户苦笑道,“就我们这些军户,穿裤子都露腚,还和人打仗?我们比老百姓还不如,镇台招兵老百姓还能落点钱米,我们这些军户连安家钱粮都給百户千户们吞个一干二净,去了镇台上也就吃碗饭,混不上亲兵家丁的,连饿死的都有。”他啐了一口,“鬼儿子才替官家卖命呢!”
他越说越来劲:“官军,说好听带个官,比土匪还不如。祸害老百姓比谁都狠,打起仗来比谁都耸。”
“是啊是啊,我就是北方逃过来的。”王涛赶紧来下眼药,“听说辽东和鞑子打仗,几千人楞是打过不过几百人鞑子,最惨的是居然十几个鞑子追几百官军,逃命的人活活被追得累死。就这幅模样,这仗还打个屁啊。我一个同宗兄弟前几年实在活不下去了,去投了辽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说着还擦拭了几滴眼泪。
“唉,哪家不是这样,要不是官府逼得紧,把我们穷人逼得没了活路,谁愿意铤而走险。我们一家千里迢迢到琼州来。原以为这里荒地多,总能混个温饱,哪晓得这里的田也不好种,没水浇地,只好地主买水,比老家种地苦好几倍都不止!活生生就把一家人都給坑没了。成了一条光棍!”
“还是这里的老爷好。”王涛又借机发挥起来,“我逃到这里給老爷们扛活,吃得饱穿得暖。老爷们还給发工钱。我们公社干得好的兄弟都住了楼房了!”
“楼房?就是短毛老爷们住得那种砖楼?瞎说吧。”有人表示不相信。
“瞎说?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公社看看!”
“要是真得就好了,我也不要什么楼房,有个遮风避雨的小屋子就满意了。”有个新兵一脸神往的说。
“是真得。”这是个从公社入伍的兵,“不过得有职工资格才行。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当兵的,一当兵就是职工了。”
“还有自留地能够种田呢。”公社的兵对自留地特别有兴趣。
“这些我们也能有吗?”有人怯声问。
注:本章情节由SB论坛的魏爱文提供。略做扩充修改。
第一百一十七节 攻心为上(二)
“当然,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这一切都不是梦想,”魏爱文开始勾勒起未来的画卷:“大家在这里一个月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没得说,又发新衣服,饭菜又多又好,上哪找这么好的差使去!”
“还給鞋子穿,第一次发鞋我都舍不得穿,过去哪穿过这样好的鞋子。.”有个战士在抹眼泪,“后来首长说非穿不可,坏了还給发。都活了二十多年,没穿过一双好鞋――”说着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其实这所谓的好鞋连布鞋都算不上,只不过是草鞋上缝了个布底,鞋帮上也纳了布条,穿起来比纯粹的草鞋要舒服一点。
“可是――”魏爱文语气一转,“我们穷人过上好日子了,那些地主老爷、千户指挥、强盗土匪的,会这么眼睁睁得看着咱们享福吗?就象你,以为来琼州开荒就能过好日子,结果呢?”
大家的眼睛一下都瞪圆了。王涛一看火候到了,马上作咬牙切齿状:
“不行,我们的劳动果实,决不能让他们白白抢去了!”
“没错!”魏爱文提起了嗓音,“我们老百姓,祖祖辈辈都被大户官老爷们欺负,他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没钱就抢我们的小民的。过去我们没有主心骨,只好眼泪往肚子里流,现在有了短毛老爷为我们撑腰,有大铁船、快枪,我们自己手里也有了刀枪,还能不能让他们为非作歹?!”
“那得问问我手里的枪答应不答应。”王涛做豪迈状,摆出一个《红灯记》里李玉和的造型。
“不答应!”群众的情绪果然被调动起来了。连里几个公社来的兵属于既得利益者,最有感触。
“如果他们要硬夺呢。”
“那就打他个娘!”
……
魏爱文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大家就能扬眉吐气,生活也好了,不用挖野菜充饥,天天都能吃到白米饭、鱼肉,有好衣服好鞋子穿。到处都盖楼房,安空调,冬暖夏。还有电灯,点起来满屋都亮堂堂的,比这煤油灯好上万倍。孩子们都能上学,念书,义务教育咱们国家也富强起来了,载人航天飞船也成功了,还申办奥运会呢!嗯反正这一切都回实现的。”魏爱文暗暗叫苦,刚才太兴奋了,嘴一下子就没把门的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下子都说了出去。好在大家对“空调”,“奥运会”一类的词没什么反应,倒是对不必吃野菜的生活相当神往。
散会了,马千瞩拉魏爱文,竖起大拇指:“嘿,小魏!你真行!这会开得太成功了。大家一起回忆过去,没有不咬牙痛恨的,你这么一搞,起码都是咱们的人了。”
魏爱文满脸得意:“这,小菜一碟!等以后的,我还有更多的点子呢!”
心中满是眼泪:我那最后的可乐,都换了这些东西了……于鄂水,你太禽兽了!
第二天,魏爱文的这套东西就被马千瞩编写成了材料,分发給各连连长学习。王涛这个穿越众也不得不暂时被赶出了宿舍区――他现在不算“首长”了,身份就是教导营一连士兵。各连开主题会都把他叫去做报告。这王涛是培训师出身,靠得就是嘴皮吃饭,他又业余学过评书,说起事来不仅声情并茂,而且还经常下扣子,套得大伙欲罢不能。他的剧本越编越复杂,最后马千瞩不得不提醒他别闹得太离谱了。
但是光用这样的忆苦思甜教育法还略嫌不足,马千瞩根据席亚洲等人在盐场村的经验,组织人手编写了一本小册子,重点围绕穿越者的口号“铲强除恶,保境安民”做文章。同时在公社出身的士兵里挑选了几个比较活络的人,专门进行了政治培训。
“政治工作的核心在于培养对我们的忠诚。”马千瞩在新军军官会议上强调这一点。“我个人认为老百姓并不见得很热爱官府,官府对他们来说只是必须服从的威权,而不是我们概念中的国家。”
培养忠诚当然不能靠几句口号,不管什么政治理论,都没有人维护自己的利益来得有效。抗战一结束,**就在解放区里大规模搞土改,从而掌握了民心,使得自己有了稳定的根据地和源源不绝的兵源。这个比说一千一万遍阶级觉悟都来得有效。
供给新军远远超越当地老百姓甚至公社社员都要高的生活标准,他们就会对这样的生活充满留恋感,把穿越者当成他们的大恩人。一旦利益捆绑在一起,他们就会为穿越众出生入死。对毫无根基,更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穿越者来说,诱之以利是最有效也最快的办法。
至于马千瞩的士兵委员会之类的组织,在穿越者们的一手包办之下也算是勉强成立了,虽然多数人都对这样的士兵民主持怀疑态度――不少人还举了反例。但是马千瞩依然坚持要搞。原因自然是因为三湾改编之后,士兵委员会和支部建在连上一样,都起了改造旧军队的神奇作用――差不多就和开金手指一样。
既然对国民革命军这样的旧军队有效,那么他们完全从白纸上画出来的新军队同样会有效。
马千瞩自然不能搞支部建在连上这套,否则执委会里的右派非吃了他不可。不过士兵委员会有民主的大旗作为虎皮,谁都奈何不得。为了表示他对此事的重视,他自己兼任营级士兵委员会主任。
士兵委员会的任务主要有五项:一是参加军队管理;二是维持纪律;三是监督连队经济;四是作群众运动;五是作士兵政治教育工作。
其体制完全模仿红军时代的士兵委员会,最低层设置在连,全连士兵大会选举5至7人或9人为连士委执委,推主任一人。营按每5人举一代表组成全营士兵委员会,推举11人至13人组织营士执委,推举1人为主任。以此类推,各士委不设常委机关。
士委会与军事机关的关系,士委只能对于某个问题建议或质问,而不能直接去干涉和处理。士兵开会时,主官必须在场,不得召开闭门会议。在战时,军事主官可以暂停士兵委员会的各种活动,以防止了极端民主化。
当然现在穿越者一手包办的士兵委员会还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民主不民主概念,反正“首长”们要求他们选举,就选举了,至于选举了干什么,怎么干,都是一头雾水。马千瞩知道这玩意目前阶段徒有其表,但是他不喜欢“民主得有基础”这样的论调--有时候也得搞搞夹生饭。
穿越者们决定让新军士兵从最简单的自我管理开始,包括班里的内务整理安排,打扫卫生,管理伙食。士兵群众的利益得到了保障,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热情就会激发起来,对部队建设的责任感也会加强。
田凉从博铺的检疫营里給放了出来。在检疫营的这些日子他每天上课认字,干些简单的手工活,身子骨也结实起来,每天送到营地里給他们当阅读材料的“课本”也能看个大概了。田凉心里挺高兴,看来这边的老爷是要提拔他们了――最少也是个管事什么的,要不当个奴才没必要认字。
平时闲暇的时候,就是和几个年龄相仿的伙伴坐在铁丝网后面,看一水之隔的训练场上的热闹场面。他在营里交到的最好的朋友是三兄弟,都性阮,到这里之后按排行給取名为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
现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买他们的老爷根本不是一个财主之流的人物――有财主自己练兵的么?乡下有乡勇,这他是知道的――田凉流浪的时候没少吃过这些人的亏,也见过他们在道路上抢劫落单的商旅,但那些土包子怎么能和这训练场上的人相比?田凉在广州的时候见过营兵操练,那也算是官军的精锐了,但是和对面校场上的士兵比,总觉得不如这边的精神。
那些兵都光着头,穿着短衣,浑身上下都透着精干利索,走起队形来整齐划一,连腿抬出去都是一线直,操练起来还整天喊着口号。这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虽然有些奇怪――兵都扛着木棍操练,难道这么有钱的老爷配不了几根长矛?
最奇怪的还是这里明明不下雨,却总是能听到打雷的声音,有时候一天之中接连不断,后来才听人说,那是老爷们在放大炮。老爷们还有大炮?这让他们愈发不能理解了。
终于有一天,他们被叫起来,带上东西。要分配去处了。
男孩子们,年龄在13岁以下的,去处是“初小”,据说哪里是读书的地方,田凉已经十五了,自然轮不到去,超过13岁的,算术好或者表现出其他天份的人被送进了“技术学校”,他们这一拨没啥天赋特长的,全数扫进了“军政学校”。
这个由马千瞩提议开办的学校没有校舍,孩子们统一都发了套军装,编进了教导营的“学兵队”里,也跟着大人杠着木棍去一二一了。
田凉想知道郭芙給安排去了哪里,但是女孩子们分配是在另一天,后来他才从送饭的大妈那里打听到,13岁以下的女孩子也去了“初小”,其他的都进了“技术学校”。
“听说在学校学了本事之后就要分给‘首长’们做丫环。”大妈好像还很羡慕的样子,“都是有福气的孩子呢。”
第一百一十八节 练兵
军政学校学兵队的日子和在检疫营没什么两样,日子过得一板一眼。.早晨5点和教导营的士兵一起起床跑步。只不过教导营是越野跑5公里,他们就是绕着校场跑十圈。
上午是学习的时间,继续他们在检疫营地里的学习,包括识字和算术。比起在检疫营地里是盐场村的“假髡”上课,现在上课的都是“真髡”了,孩子们也学会了其他人对这些澳洲老爷的们的称呼:“首长”。
“首长”们上得课比简单的识字和算术要有趣的多,有人来教他们看一种亮晶晶的小圆盘子,上面有许多算术课上学过的阿拉伯数字,还有两个不住滴答滴答发出声音走动的针。据上课的“首长”说,这叫“钟表”,是用来记时的,看这个就能知道现在的具体时辰是多少。比起更香、更漏、日冕这样的东西真是又方便又准确
“这个真是宝贝,我们家乡的黄老爷都没有!他可是县里的头号绅户。”
“你们那的黄老爷算什么?”上课的“首长”不屑一顾的撇了下嘴,“就是北京的皇宫里也找不到。”
“那不成了稀世珍宝了?要是把这个进贡給皇帝,首长们不就能当大官了。”
萧子山无奈的笑了下,老百姓的话语里往往有他们最朴素的认识:好东西就得是皇帝享用的。千百年来中国式皇朝无偿的掠夺了他们所统治下的最好的东西来供一家一姓享用。甚至任何东西只要一沾到“贡品”的边,就是一种品质的保证。
“钟表的用处是更精确的掌握时间,”萧子山把话题从宝物上转移开,“过去大家只能看日头,或者听打更、鼓楼打鼓、午炮之类的方法才能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有了钟表,就可以随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又用了多少时间。”
“知道了有什么用处呢?”有人提问了,“过去我給财主放牛,都是一去一天的,天亮了出去,天黑前回来就是。”
“你们现在只要记得如何看时间,至于具体有什么用处,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萧子山知道这个很难和400年前的少年儿童说明白。除了研究天文历法的专业人士,传统的农业社会很少需要精确的时间,精确的时间掌握是近代科学的需求。
这一阶段属于“普及教育”。比起更加复杂高深的科学知识,尽快的让这些新人适应穿越者使用的度量衡、时间单位和习惯用语更重要一些,只有在交流上完全没有障碍了,才能有效的被驱使。
下午则是操练的时间,他们和新兵一样,最主要的就是进行队列训练,因为有了检疫营里的40天普通话教学,教官的命令他们是听得懂的,虽然有人还是左右不分,但是象新兵那样因为听不懂命令而被拉出来挨揍的人就少多了。
晚上和新兵们一样,是政治教育,反复洗脑,同时还讲授一些额外的知识。
比起一般的新兵,他们除了文化课的课程更多――新兵只在晚上或者天气不好的时候上些简单的识字算术课程而已。马千瞩虽然对这些孩子有着很高的期望,但是他决定暂时不给予他们过多的特殊化教育,让他们在教导营这个集体中好好的锤炼一番,再看看哪些人适合成为未来的中坚力量。
田凉学得很辛苦,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在检疫营地就因为学习太差挨过好多次打,现在学得更惨了,最后在分科考试的时候就落到了步兵科去。阮家三兄弟学习成绩突出,被选进了炮兵科。某天来了个穿蓝衣服的“首长”,在得知阮家三兄弟是渔民家庭出身之后,他们就成了“海军”,大约是“水师”之类的地方。
之后他们就就分班了。阮家兄弟现在埋头于学习火炮诸元表和各类射击方法的掌握上,每个上午都要推着大炮到处跑,把操炮动作一遍一遍的反复练习。最可笑的学着套炮车,火炮的炮车和炮身都要用专门的牵引皮带快速的套上牵引马,小得炮套一匹就够了,最大的炮要套8匹。为了更好的熟悉马性,学习炮术的人每隔几天都要去农庄伺候马匹。至于下午,要学习使用计算尺、规尺,测量仪这些器材。
田凉则练习扛着木枪的方法,批上藤甲分列进行刺杀、带领班进行队形变换,挖壕沟,堆土垒,筑墙。
每隔几天,教官们就会带着大家出去行军,路上不断的对假想的目标进行各种科目的训练,有时候是短途的冲锋,不但的要跑得快,还要在冲进敌人阵地的时候刺杀对方。
最惨的是武装越野,全体背着几十公斤的东西在山间小路或者田埂上小跑上15公里,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之后容不得休息,马上开始修筑工事,然后分成两拨进行对抗,对抗的课目有射击――用木枪,这些枪已经不在是加了配重石块的木棍了,而是灌了铁的训练枪,除了不能射击,枪管、火门、刺刀座一应俱全。在模拟的射击的时候,士兵们要完全按照前膛步枪的发射步骤:咬破教练弹的弹壳,装弹药,上火帽,一个动作也不能少,教官还会批评动作不标准。射击之后,还会有双方的刺刀格斗和肉搏战。这种战斗直到一方把另一方驱逐出阵地才算结束。失利的一方要负责晚上的宿营地搭建和做饭。有时候这样的对抗训练会变成假戏真做,往往会有不少鼻青脸肿,甚至被打破头和骨折的伤员出现。
这个时候,由卫生组的人带队的实习女护士们就会发挥作用,这些伤员成了她们最好的实习标本。那些所谓进了“技术学校”的女孩子,其实扫数都成了卫生组护士培训班的学生,时袅仁还打算从中培养出若干合格的医生出来,他已经选了几个特别聪慧的女孩子,开始秘密的教她们一种古怪的语言:拉丁语。
这些见习女护士们没什么器材药品,她们身上背的制式红十字医药箱尽管仿制的是400年后的最新版本,里面基本上是空空如野。除了酒精、脱脂棉、夹板、缝合针线和一些简单的中药制剂之外就没什么好用的东西了――所有的现代药物都由卫生组的大夫自己掌握。好在这年头能活到十几岁的人都是达尔文法则下的强者。身体素质都算不错。稍微处理下,休养几天就好了。
田凉在一次演习中看到了郭芙,她现在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头发却已经留了起来,还戴了一顶无檐圆形软帽,袖子上还有个奇怪的刺绣的臂章:一条蓝色的蛇缠在木棍上――每个“护士”的袖子上都有。
田凉在这次演习中特别的拼命,期望自己能得点啥小伤,能和郭芙见个面说说话,但是他那次的无比勇猛倒让对手去了卫生队,自己却完好无损。只好懊恼的远远得看着郭芙。
等到他们已经慢慢的适应这样的训练,教官们又玩出了夜间集合的花样,深更半夜睡得正熟的时候忽然紧急集合,十分钟之内没装备齐全到校场的,全都被罚绕场跑10圈。如果这样也还好,最可怕的是有时候还会进行夜间拉练,每个人的背上都拴上一条白布条,然后一个挨一个的夜间行军。
古代军队极少进行夜战,一是古代通讯联络手段落后,夜间行军都很难控制队伍行进方向,更不用说进行战斗了;二来古人很少有现在这样完备的地图可供参考,如果没有合适的向导,即使白天也会迷路,更何况晚上。
正是因为古代军队对夜间战斗持回避的态度,穿越者才要进行这样的训练,对数量占劣势,但是在训练上占优势的新军来说,夜战是有效的抵消敌人数量优势最好战术。
夜间训练不仅仅是行军走路,他们还要学会在夜暗环境下分成班组进行战术机动,完全靠哨子和笛子和喇叭进行联系协调,必要时候也用起花箭。红军和八路军当年也没有步话机,一样在夜战中如鱼得水。
然后就是野外生存课了,本来北炜准备的训练大纲里从海南这样的热带、亚热带一直讲到白雪飘飘的北国,但是考虑到二三年内大家还不会去东北发展,还是以本地和华南作为讲授重点。幻灯片在讲授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特别是在讲授识别各种植物、动物的时候,先用图片示例,再到野外实地察看。接着还教了如何使用指南针,怎么在野外辨别方向,预测气候,搭建临时住所,卫生救护……最后士兵们以班为单位派进山去生活十天,期间还要完成一系列的任务。每人可带一把匕首、一斤生米和若干盐。为了防止这些新兵在野外训练的时候乘机祸害老百姓,北炜带着他的特种小队负责监视,顺便也給自己的队伍练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