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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宇丑     大明好国舅txt下载     大明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9章 反了

    为大行皇帝修皇陵并非是一个烂差事,相反是十分的荣耀,一般都是由朝中地位尊崇的人来主持修建,比如当初凤阳皇陵就是由百官之首李善长修建的,孝陵的前期也是刘基主持的。

    不管是李善长还是刘基都是在衙门里面办公,像马度一样直接扎根在工地的还真没有。朱标的陵墓虽然没有开工,但是已经选好了墓址就在孝陵的东边,不过眼下还是一片荒地。

    倒也不担心没有住处,旁边的孝陵可是有一堆的明殿,比起皇宫的里的宫殿一点也不逊色,阴凉凉的在初夏十分的舒坦。

    至于寂寞那就更不会了,在这里住着马度众多的亲朋故旧,徐达、常遇春、李文忠、沐英、汤和、赵德胜,还有那些在洪武大案中身死族灭的勋贵,朱标也都给他们一一的平反赐葬孝陵。

    马度一手拎着啤酒瓶一手拿着杯子,在他们的墓碑一一敬过,自言自语的说些琐碎的旧事,不知不觉间晃晃悠悠的穿越大半个陵园,到了老朱的陵前先正儿八经的敬了三杯酒拜了拜,才嘟嘟囔囔的道:“阿姐你有个好儿子!姐夫你养了个坏孙子!”

    跟在马度身边负责守陵的小官吓得一哆嗦,这样的话马度敢说他也不敢听,连忙的把脑袋别到一旁去,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张五六凑到马度的身边轻声的道:“公爷,公爷,曹国公找您来了。”

    “不见!不见!”马度头也不回的摆手,自从他回京的消息散播出去,无数的人前来拜望,晚辈弟子,同袍旧部,豪商巨贾,这也是马度非要住到明孝陵的原因之一。

    这些家伙不知道死活,还没有意识到新君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数日前朱雄英正式登基,给朱标上庙号太宗文皇帝,尊皇后常氏为太后,封太子妃马氏为皇后,很明智的没有立太子。大赦天下,同时加封百官,朱雄英还不忘给马度一个太子太师的虚衔。

    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唯一让人意外的他改了年号,一般情况新君是不会改大行皇帝的年号的,当然也有例外。

    这新的年号逼格很高天盛,所以现在是天盛元年。只听这年号便知道新君有多么高的报复,也许朱雄英没有老朱那么变态,可是他权利**绝对不下于老朱。

    作为大明朝硕果仅存的开国元老,即便在海外多年仍旧在军政方便又极大的影响力,这样马度简直就是朱雄英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家伙这个时候来拜望他根本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也是把自己置于险地,兴许朱雄英也有一个和老朱一样的小本本,早就把那些找来的人一一的记录了下来。

    历史已是面目全非,日后的局势会如何的演变,马度心里半点谱都没有,值此暗流汹涌之时自当小心为妙。

    张五六道:“已是来不及了,瘪头拦不住他,已经过来了!”

    马度扭过望去,只见一身穿麒麟服的中年男子沿着墓道脚下生风快步而来,可不正是李景隆,瘪头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

    李景隆到了跟前立刻叩拜道:“小侄见过叔父!”

    马度叹口气道:“这里不便,莫要扰了太祖和先皇后的清净,去我住的明殿说话。”

    马度带着李景隆到了明殿,打发了那位守陵的小官,便直言道:“你不该来这里找我,这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里呢。”

    李景隆也是痛快,开门见山的道:“皇上要对付燕王,叔父可知道吗?”

    马度拿着芭蕉蒲扇扑打这蝇虫,“呵呵……难道这还是什么秘密吗?皇上跟我说他的枪靶子都是老四的画像,估计燕王那边也是知道的吧。”

    “叔父既然知道为何不想想办法,等皇上坐稳了皇位,估计就要对燕王动手了,小侄估计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朝廷兵精粮足燕王以一番之地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叔父昔年最疼爱燕王,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个好下场?”

    “不只是老四,平安也在北平,一边是忠一边是义,无论他怎么选择结局都不会美好,那可是我的妹婿啊!不管是老四还是平安,我都巴不得他们好好的。”

    李景隆求道:“不仅仅牵扯您的至亲,更是关乎天下黎民百姓,一旦战事发生必是生灵涂炭,求叔父务必要想想办法。”

    马度苦笑一声,“你们都把老夫当什么人了,我就那么好用吗?太祖往死了压榨我,太宗让我为他削藩,现在你请来阻止两个手握重兵满是野心的人不要打仗,我不是神哪!”

    “叔父此次回来是来助太宗削藩的?”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太宗还在话还有可能,现在……”马度摇摇头,“无论开出多么优厚的条件老四都不会答应的,即便他答应了你觉得皇上会饶过他?”

    李景隆叹口气道:“唉……那又该如何是好?”

    “求人不如求己,现在你是军中第一人,若是起了战事必是你做主帅带军出征,原本可以见机行事。可你却巴巴的来找我,新君会信任你才怪呢。”

    “来也是来了,新君即便不信任我,也不能因此就把我砍了。”

    “皇上年少时我与他也有些不少接触,那时虽然有些争强好胜也是少年人该有的心性,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有容人之量。”

    “说起来这跟您脱不了关系。”

    “这也能推到老夫头上?”

    李景隆点头道:“您忘了您当年可是赠给他一个贴身的宦官,就是那个叫足利义满倭人,那阉人对皇上影响甚大。”

    “我擦!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现在他应该是皇上身边大太监了吧。”

    “他不是大太监,不过他深得皇上宠信,手下有一批人马,其中不少都是被阉割的倭人。在皇上没有登基前,他们是皇上的眼线耳目也会帮皇上做些脏活,干得跟锦衣卫一样的勾当。”

    东厂诞生了,这是马度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怕他做魏忠贤,就怕他做赵高啊!”

    “不可能!煌煌大明轮不到阉人说了算。”

    张五六进到明殿中,“公爷,曹国公府护卫找来了,说是皇上急诏他入宫呢。”

    见马度点头,张五六就让了一个汉子进来,汉子进屋便道:“公爷,皇上下旨诏您即可入宫,说是有紧急军情!”

    “哦!什么军情!”

    “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出城的时候一连遇见几拨快马入城报信,好像是谁……反了!”

第860章 叔侄?

    反了,真的反了!不过却不是大家都认为的远在北平的朱棣,而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在扬州就藩的朱允。

    他打出的旗号不是什么靖难,而是直接就冲着朱雄英来了,骂他是“无道昏君”、“非太宗血脉”,不配承继大明江山。

    朱允这么搞实在有点胡搅蛮缠,朱雄英是不是个好皇帝,现在他龙椅还没有坐热呢,一道影响国计民生的政令都还没有颁布呢,现在就说他是昏君,马度都替他叫屈。

    至于说他“非太宗血脉”那更是瞎扯淡了,朱雄英那可是正宫嫡出,实打实的长子嫡孙,这是老朱盖章确认过的,如果他不是太宗血脉,难道庶出的朱允是吗?

    其实朱允这么胡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在朱标崩殂的第二日,朱允的生母吕氏便自尽殉情,至于是不是真的自尽没有人知道,反正宫里是这么说的。

    生母死得不明不白,朝廷又不许他奔丧吊唁,众人皆以为这是朱允造反的主要原因。可是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能兴兵造反,淮王心怀不轨离经叛道不征伐不足以平众怒成为了朝堂上主流的声音,几乎没有为他求情的,也没有谁敢为他求情。

    就在满朝的君臣商议如何派兵遣将征讨朱允的时候,安虎子悄悄的来了御花园中偏僻的一角。

    在新君登基的第三日,安虎子就被革职下狱理由是贪赃枉法,其实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锦衣卫是皇帝的鹰犬,安虎子的主人已经死了,即便新君是主人的儿子也未必信得过他。革职砍头不拖累家人,已经是他预想的最好结果了。

    在海外勇闯大吴国的皇宫,不单单是出自对吴复中的愧疚,同时也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好归宿。

    仇人却原谅了他主人家却要杀他,终究没有逃过预想中的不堪结局,就在他做好了引颈受戮的准备时。

    谁知只隔了一夜他就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外还得了皇帝的褒奖“清廉自守,忠勇果敢”,此外还给他加一个都督的虚衔。

    “忠勇果敢”安虎子腆着脸倒也能接的下,可是不是“清廉自守”他最清楚不过。

    一定有一个人在为他求情,而且这个人对他十分信重且能量极大,这个人绝不是马度,若是马度为他求情他只会死得更快。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他,又要他做什么,一连几日安虎子心里都不踏实。

    就在昨天有一个宫女给他传话有人要在这里见他,他便知道那人要现身了,知道给他传话的是宫女约见的地点是在御花园,他隐隐的能猜到几分。

    过了没有多久,就见一群宫女宦官簇拥着一个女人过来,那女人并没有坐步辇脚下踩着一辆脚踏车慢悠悠的骑了过来。

    果然,在宫里自行车的之前除了太祖的马皇后便只有今上的郑选侍了,不,现在是郑淑妃了。

    郑淑妃是民间选秀入宫的宫女一直在东宫伺候,不管是太宗还是今上在女色方便都十分的自律,可太子却在一次醉酒之后宠幸了她。

    这个女人的容貌在佳丽万千的后宫并不算出众,原本她会像其他君主酒后失德牺牲品一样籍籍无名,以后封个美人什么的了此残生,可不知道她使得什么手段竟将性格刚毅的朱雄英弄得五迷三道的。

    朱雄英登极之后,除了封太祖为他选的太孙妃马氏为皇后外,便也只封了邓氏一人为妃,足见她的恩宠之盛。

    吱嘎一声响,自行车停在了安虎子的面前,她一抬腿就从车上下了来,只见是个身子窈窕不施粉黛的端丽女子,虽然没有十分的容貌,可是脸上却挂着一种淡淡的娴静,十分的入眼耐看。

    她放下自行车,缓步朝着安虎子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宫女,可不正是昨天那个给他传话的。

    安虎子立刻行礼道:“锦衣卫指挥使安虎子拜见淑妃娘娘,多谢娘娘救命提携之恩。”

    郑淑妃淡淡的道:“是个聪明人哪,一下子就猜出来是本宫了,起来说话吧。”

    “多谢娘娘!”安虎子从地上爬起来,忙从腰间掏出一个锦盒来送到郑淑妃的身前,“些许薄礼不足以报娘娘大恩权表一番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郑淑妃却看也不看,“以为本宫是个贪图财货之人?”

    “微臣虽在外廷也知道娘娘深得圣宠,蒙皇上赏赐无数金银珠玉,自然是看不上微臣所献的粗劣之物。亦闻听娘娘待下宽仁对宫人颇多赏赐,自然不是贪图财货的人。”

    “所以你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安虎子再次拜道:“微臣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淑妃稍稍抬头美丽圆润的下巴指着安虎子,“但愿这是你的肺腑之言,记住了本宫可以一言救你,自然也可以一言废你。”说到后面声音之中夹杂着几分的寒意。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安虎子却突然叫住她,“请娘娘留步,微臣愚钝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指点。”

    郑淑妃头也不回的道:“可是想问本宫与你素未平生亦无交情往来为什么要救你?其实也没什么,本宫不过瞧你良心未泯还算堪用而已。”说罢便从宫女手里接过自行车骑行而去。

    安虎子满头雾水却也不能将郑淑妃拉回来问个明白,心中觉得这女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女人不仅干政还敢笼络外臣,实在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她心底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他正要离开却见郑淑妃行了不远就停了下来与一宦官说话,安虎子一眼就认出那宦官是谁,看两人说话的情态绝非寻常的主奴关系。

    老天爷!实在想不到这两个人竟还有勾连,他们若是合起伙糊弄皇上的话,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后果。安虎子迅速的转身离开,明明是骄阳似火的初夏,他的背后却涌出深深的寒意。

    朝议的结果出来了,大明刚刚登基的不久的皇帝陛下要御驾亲征,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人人都知道今上对这位兄弟防范甚深,新君在登极前便已经磨刀霍霍,如今朱允拍着脸讨打,朱雄英要是不成全他都对不起朱允。

    朱雄英也没带多少兵马,只从京营选了两万精锐就奔着扬州杀了过去。朱允打出造反的旗号之后,一没有招兵买马,二不曾进攻周边府县,三不曾加筑城墙积极防御……

    除了软禁了扬州的文武官员,让淮王府的卫军接管了城防外,淮王殿下什么都没有做。不对,他做了!淮王殿下在打出造反的旗号后,就待在王府里面喝酒吃肉玩女人,就像是一个死囚在临行前疯狂享受最后的时光。

    若是朱允真的摆出一副明君雄主架势,说不准还真有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跟着他杀去应天博个封妻荫子。

    可是连他自己都是一副等死的架势,就不能怪手下人不厚道了。当朱雄英带着两万精锐杀到扬州城下的时候,没费一枪一弹守城的人便迅速的打开了城门,迎朱雄英入城。

    那些将官一个个的扑到在朱雄英的脚下,大声哭嚎着请罪一边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朱允的身上,朱雄英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城中有诈。

    不过很快亲信就确认城中并没有埋伏,还属下已经冲入淮王府将朱允生擒,朱雄英这才确认此次平叛似乎已经结束了。

    他带着亲军直接步入承安殿,在王座上坐了没多大一会儿,罪魁祸首就被锦衣卫拎了上来。

    看着坦胸露乳还打着酒嗝的朱允,朱雄英不恼反笑让人放开了他,呵呵的笑道:“朕的好弟弟,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醉醺醺的朱允却踉踉跄跄的施了一礼,“小侄拜见叔父!”

第861章 奸计

    坐在丹墀上的朱雄英闻言一怔,厉声斥道:“朱允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喝了两杯子猫尿连纲礼伦常都不晓得了?”

    这番兵不血刃的便将他拿下,朱雄英心里其实相当的得意,其实他并没有打算将朱允怎么样,将他圈禁起来当猪养着,便是他给朱允定下的归宿,一为显示宽仁大度,二为是为了那些叔叔们打个样板。

    瞧瞧朱允这小子造了朕的反,朕都没有杀他,你们老老实实的交出兵权,朕只会厚待你们,当然朱棣是个例外。

    可见朱允失败被擒,仍不知道求饶悔改还胡说八道,朱雄英心里就不由得一阵心烦。

    朱允抬头望着丹墀上的朱雄英,嘿嘿的笑道:“小侄说什么叔父心中一清二楚,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雄英心中好气又好笑,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朕不明白,劳烦淮王与朕说个清楚。”

    “哈哈……”朱允仰天大笑,“本王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你不是太宗的儿子,我才是太宗长子,是剖腹而生顺天应命的真龙天子!”

    “哈哈……”朱雄英闻言亦是哈哈大笑,“从前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野心,朕本来并没有打算杀你,可你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就不要怪朕不讲兄弟情面了。”

    朱允指着朱雄英吹胡子瞪眼的道:“你我本就不是兄弟,何来兄弟之情啊,我的好叔父!呵呵……”

    王座旁边的香炉之中袅袅青烟,不断钻进朱雄英的鼻子里面,看着朱允那阴阳怪气的模样,他更是觉得心烦意乱,厉声喝道:“朱文英你卖什么关子,想说就说不然便没有机会了。”

    “看来皇太后还没告诉你啊,难怪你蒙在鼓里,现在我就与你说个明白,你并非是太宗之子,而是太祖与皇太后扒灰生下的孽种!哈哈哈……啊!”

    尚未笑完,朱云为就已经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承安殿的柱子上,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大口的往外吐血。

    刚才飞跃而下朱雄英,缓步向他踱了过去,坚硬的战靴敲打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中锦衣卫屏气凝神哑巴一样,只恨自己为什么长了一双耳朵。

    “朱允把你说的再给朕说一遍!”朱雄英浑厚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

    朱允侧躺在地上嘴边鲜血淋漓神色狰狞,“我说你是太祖和常氏扒灰生下的孽种,叔父难道不信吗?你想想吧,为何你的模样与太祖这般相像?太祖为何如此厚待你?你就没有认真的想过吗。”

    朱允强撑身子坐了起来,面上少了几分的狰狞,却是满满的嘲讽轻鄙,“我知道你不信,太后之所以太宗驾崩之后如此迅速的赐死了我的母妃,那是因为我的母妃看到了不该看的。”

    “吕太妃看到了什么,你说!”

    “那我可就说给叔父听了,这是我的母妃亲口告诉我的句句属实,那是一个六月炎热的午后,太子妃衣衫不整的躺在先帝的书桌上,太祖正使一招马国舅所绘的‘金龙噬珠’……(省略三百字)。

    朱允看也不看朱雄英铁青的脸色,满脸的淫亵猥琐,“据说常太后年轻的时候可是第一等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被选为太子妃。太祖老当益壮酒后乱性,一时把持不住也是再正常不过,姓朱的开国似乎都有这个癖好……”

    一道黑影在朱允眼前扫过,半个脑袋就飞了出去,迅猛的力量和颅压一起作用带着红白之物四处喷溅弄得满大殿都是。

    好些在场的年轻锦衣卫腹中已是生出泛呕的感觉,朱雄英却伸出舌头舔了舔渐到到唇上的浆液,反倒是露出一脸的享受,仿佛那是世间最好的美味。

    “安虎子!淮王府上下一个不留。”

    安虎子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乎想劝诫什么,可是话道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喏!”

    他向殿外吩咐了一声,便有一队锦衣卫去执行圣旨,不多时府中各处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朱允死了,只剩下半个脑袋,可是那张嘴依旧倔强的上扬着嘴角,满满的嘲讽。朱雄英冷漠了看了一眼尸体,又吩咐道:“拉出去剁碎喂狗!”便重新的回到了王座之上,他有些意兴阑珊的道:“派人去问问受降的文武收拾的怎么样了,如果完了就尽快回应天!”

    虽是御驾亲征,不过朱雄英并没有摆多大的排场,和他预想中的一样,这仗本就没有什么好打的,也就只带了五六个朝中文武准备在攻下扬州之后接手扬州的军政。

    一个锦衣卫去了但是很快又回来,给安虎子耳语几句,又将一张纸递给了他,安虎子只看了一眼,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

    朱雄英问道:“怎么了?那是什么东西,给朕呈上来!”

    安虎子跪地拜道:“这上面尽是大逆不道之言,陛下还是不要看的好。”

    “呈上来!”

    “喏!”安虎子应了一声,乖乖的将手的纸递了上去,朱雄英接过来只瞧了一眼,就蹭的站了起来,吼道:“哪里来的!”

    “是在街上捡的。”

    “街上捡的?有多少!”

    “不知道有多少,说是破城之后就有人在城中各家分发,多如雪片牛毛!”

    “啊!朱允真是好样的!”朱雄英怒吼一声,脑门上血脉贲张,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了。

    这其实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纸,可是上面的内容却不一般,基本上是把朱允之前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复述了一遍,还描述的更加细致,而且还有两副生动的插画,即便是不认识字的大概猜得到说的何事。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全家都会跟着丢人,自己脸上也无光。朱允却全然没有为尊者讳为长者隐的意思,他要让整个扬州的人都知道,他不怕丢人因为他要死了。

    可活着的人呢?尤其是刚刚登极心高气傲自负至极的朱雄英,这简直就是往他嘴里塞了一坨屎,快要将他恶心死了,这种事情不管真假,人人都乐于传播即便他跳进长江里面也是洗不清了。

    “朱允这才是你的武器啊!”朱雄英两眼圆睁血丝开始在乳白的眼球上膨胀,双目迅速变得赤红,身体里面混着两大凶人的嗜血基因蠢蠢欲动,他狰狞的笑道:“朕不会让你得逞的,传令大军各部屠城,扬州城里一个人也别想活着出去!”

    “陛下万万不可啊!”安虎子叩首不已,“此举有损陛下圣誉,还忘陛下三思!”

    朱雄英下了丹墀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安虎子惨叫一声胸口剧痛不已,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呻吟不已。

    “你以为朕还有声誉吗!把他扔下去,传令各军立刻屠城,你们锦衣卫这就动手带个好头!”

    旁的锦衣卫哪还敢违抗,当下就去传旨并立刻着手屠城,这种事情传到各军即便是圣旨也没谁敢轻动,纷纷来到淮王府劝诫,朱雄英却固执的不为所动。

    一个趴在地上文官突然站了起来,抽着鼻子直接走上丹墀,朱雄英斥道:“茹你也要反吗!”

    茹上了两阶便停了下来,伸手打开香炉的盖子,拿出里面的檀香闻了闻道:“陛下中了淮王的奸计了!”

第862章 起兵靖难

    皇上御驾亲征兵不血刃就平定叛乱,看似赢了实则输了,如果说屠了淮王府还有理由的话,屠杀扬州百姓简直就是暴君所为。

    虽然被吏部尚书茹劝阻,可是锦衣卫已经动了手,在皇帝下令制止时已经有数百名百姓罹难。

    自太宗登极始海宇之内一片祥和,这样的惨案是捂不住的,扬州又是商贾往来的重地,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洪武一朝腥风血雨,太祖杀了不知道多少勋贵和贪官污吏,被株连者动辄数以万计,然而如此凶残的洪武皇帝,从未对无辜的百姓下过手。

    朱雄英在扬州的作为所造成的恶果几乎可以预见,不仅仅会藩王自危亦会让天下百姓的寒心,尤其是藩地的百姓。

    虽然皇帝在扬州及时补救,说是淮王行厌胜之术迷惑了皇帝心智,一时头脑不清才下误下了军令。

    新君追悔莫及,当日便下诏罪己,斩杀了带头屠城的锦衣卫,又以皇帝之尊亲自祭祀罹难百姓,还免除了扬州三年税赋,其他藩地百姓亦是免税一年。

    巴掌已是打在脸上了,给再多甜枣都不好使,当人都是傻子吗,淮王就算是行厌胜之术,也不会让你杀他全家。

    皇帝气势汹汹的去了扬州,回来的时候却灰溜溜的,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难堪的流言,确切说这流言在皇帝班师回京前就已经有了。

    老百姓也是爱嚼皇家的舌根,至于真假谁在乎呢,反正没地方去考证也没谁敢去考证,越是禁止辩驳便是显得你心虚。

    可是这样的话要是传到藩王耳朵里,当是另外的一番滋味,尤其是那些叔叔辈的藩王。

    他们倒是不在乎自己的老爹是不是真的扒灰给大哥带了绿帽,臭汗脏唐不知道被人骂了多少年,也不差他们老朱一家。

    他们在乎的是如果这流言是真的,那以朱雄英的年龄最多也就是排行十几,那么多兄长凭什么轮的着你朱雄英做皇帝,不公平不公平。

    其实朝中稍有些眼光的都清楚,朱雄英登极后第一件要做的要紧事便是削藩,可是偏偏在扬州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日后削藩的难度怕是要大的百倍。

    朱雄英回到宫中并没有召集臣子商议对策,而是直奔后宫的仁寿宫而去,这里是皇太后居所。

    他脚下如风直奔太后的寝殿,殿中常氏正与小马皇后、郑淑妃叙话。小马皇后是老朱亲自挑选的孙媳,入宫早后台硬为又人谦和守礼,对常氏也是孝敬有加,婆媳感情相当不错。

    郑淑妃虽然入宫较晚但是得朱雄英宠爱,却不恃宠自傲又多散财帛与人为善,对常太后和小马皇后更是礼敬有加颇多奉承,三人的关系颇佳。

    见朱雄英大剌剌的闯进来,小马皇后和郑淑妃连忙的见礼,皇后和淑妃两人齐齐下拜道:“陛下凯旋而归,妾身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这一仗是输是赢,听郑淑妃这么说更是烦闷道:“无妨,皇后和淑妃先下去吧,朕有话要跟母后说。”

    两人应了一声便躬身告退,常氏也让寝殿中侍奉的宫女宦官全数退下,这才开口道:“皇上究竟有什么话连皇后和淑妃也听不得。”

    朱雄英上前一步到常氏跟前轻声的问道:“朕可直言了,请母后多多担待。朕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太祖的儿子。”

    他明明知道是中了朱允的奸计,可是不问个明白心里就是不踏实。就像是朱允说的那样他跟太祖长得太像了,太祖待他亦不同寻常远超寻常的儿孙。

    可是话一问出口,常氏便抬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声音响亮清脆,只见常氏柳眉倒竖满脸怒容,“陛下将哀家当什么人!”

    她捶着胸口泣道:“乱臣贼子、无知百姓胡乱的编排污蔑也就罢了,可笑陛下竟也信了还往哀家心口捅刀子!朕一个深宫妇人名声不那么重要,可是太祖、太宗的英名不是谁都能污蔑的,尤其是陛下!”

    看常氏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朱雄英亦是觉得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伤人,忙认错道:“朕知错了,母后息怒莫要伤了身子。”

    “陛下是谁的孩子,徐国公最清楚不过,当年哀家入宫两年一直未孕。徐国公将太宗和哀家接到方山的别墅调养,太宗和哀家独处了三月方才有了身孕,你说自己是谁的儿子!”

    常氏用帕子抹着眼泪,“哀家与太宗一世夫妻,虽算不得琴瑟和谐但是也相敬如宾,不曾想却被陛下怀疑贞德,不如太宗驾崩时一同去了。”

    “母后莫要再伤心,朕这就让锦衣卫把那些乱嚼舌根的抓了统统治罪。”朱雄英也就是嘴上说说安慰常氏而已,那么些百姓他哪里抓得完。

    “抓他们作甚,要抓就去抓始作俑者乱臣贼子!古往今来那些人人称颂的明君圣主,又有几个是清白没污点的。即便以太祖的丰功伟业日后也少不得被人唾骂。

    可又能如何,陛下只要坐得江山,便依旧是大明之主受万民敬仰,无需像太宗那般为虚名所累。”

    朱雄英一拱手道:“母后教训的是,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常氏拍拍他的手劝道:“徐国公地位尊崇又不贪恋权势,与皇室和常家皆有姻亲实乃老成可靠之人,何不放了他助陛下削藩,必有事半功倍的之效。”

    朱雄英却摇头道:“朕可不这么觉得,太祖驾崩前唯一要做的便是杀他,还说他第一危险的人,好不容易将他圈住岂能将他轻易放了。再说现在根本不必削藩了,出了扬州这一桩事,正好给了朱棣借口只怕是他不日就要起兵造反了。”

    朱棣收了手中的信,对跪伏在地的使者道:“你这就回去告诉宁王,只要有朕这个兄长在,就不会让暴君碰他一个手指头。”

    “殿下的话微臣一定带到,我家王爷说了您要借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到您麾下听令!”

    “嗯,他在密信上已经说了,事不宜迟请他的兵马尽块从居庸关入关。”

    “微臣这就回大宁回禀我家王爷!”

    朱棣点点头,“高燧,你送宁王的使者出城。”

    一个和朱棣相貌十分相像的魁梧青年应了一声,便带着那使者出了书房。朱棣亲手关上了门,对盘坐在蒲团上的黑衣僧人道:“一切都如大师所料,朕的兄弟们已是人人自危了。”

    姚广孝呵呵一笑,“得了宁王麾下的朵颜三卫,王爷的实力便又添了一筹。”

    “这些年本王接着羊毛纺织控制了不少蒙古部族,一声令下倒也不缺骑兵,宁王这些兵马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朱棣捋着胡须道:“也不知道秦晋二王那边怎么想,诸藩之中除了本王就数他们的实力最强了,若能与他们联手,便足以与朝廷一战了。只可惜两位兄长去的早,不然本王有极大的把握说服他们。”

    姚广孝摇摇头道:“贫僧可不这么觉得,若是殿下的两位兄长还在反倒是会做壁上观做见风倒的墙头草,远不如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辈好哄,有了扬州的事情,这两位王爷怕是已经睡不着觉了,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被朝廷灭掉。”

    姚广孝沉吟一下道:“贫僧以为殿下最大的助力并非是秦晋二王,而是在应天。”

    朱棣咧嘴笑笑,“大师说的该不是舅舅吧,那您可就算差了,舅舅恰恰是最反对我的。在洪武年间他就不只一次的试探告诫本王,还跟我说若是有一天有人不让我做太平王爷了就带我去海外。话到了这个份上了,您以为他会支持我与朝廷为敌吗?”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龙椅上坐着的是太宗皇帝,徐国公自然反对。可是现在新君却借修陵之名将他软禁在应天,徐国公这人虽有一副好脾气,可心眼不大睚眦必报,怎么会支持新君。”

    “嘿嘿……这个倒是。我那好侄儿刚愎自用不知道天高地厚软禁舅舅,殊不知是弄了个烫手山芋在身边。舅舅在海外诸藩一呼百应,在朝廷军政又有极大的影响力政局一旦不稳,舅舅便能将他拉龙椅。这个时候倒是不着急联系他,不然只会害了他,不如先派人往海外送送信,大师以为如何?”

    姚广孝笑着微微点头,冲着朱棣竖起了个大拇指。

    啪啪,殿门响了两声,有人轻声的禀告道:“秦晋二王的密使来了北平,求见殿下。”

    朱棣得意的一笑,“大师神机妙算,本王可以起兵靖难了!”

第863章 大军来到

    反了,这次是真的反了!

    在淮王反叛一个月后,燕王也反了并在北平发《靖难檄文》,斥责朝中“奸逆弄权,跳梁左右”,和历史不同的是他还在檄文之中指责朱雄英,“暴君无道、残害百姓,杀王削藩,毁万年基业。”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燕王殿下和淮王都没有半点家丑不可外扬的觉悟,竟然还在檄文之中将老爹扒灰的谣言和大哥的绿帽子坐实了。

    说朱雄英是“**诱太祖所生”是大明皇室的耻辱不堪大位,他朱棣便要奉天靖难,把暴君拉下龙椅另择明君。

    不怪他有如此大的口气,现在的他比历史上有本钱的多,在他麾下有精锐骑兵近六万人,神机营一万余人,另有步卒八万,甚至还有一个中型的兵工厂,这都是他多年来借着对外用兵积累的下来的。

    至于钱粮他亦是不缺,借毛纺之利和直沽的港口早就有了大量的储备,又有其他的藩王暗中支持,完全有能力和朝廷一战。

    燕王领军多年,年纪轻轻便孤军深入漠北将横扫北元残部,即便蒙古后来又分裂成鞑靼和瓦剌他也不放过,时不时带兵溜上一圈。

    洪武二十四年,高丽权臣李成桂发动政变,燕王更是作为主帅和海军两面夹击趁机将高丽纳入大明治下,灭国之功更是将他威望推到顶点,人称大将军王。

    这样的一号人物举兵造反自然是举国震惊,可是朝廷这边却是临危不乱,当今圣上可是在当太子的时候就等着这一天呢。

    朝廷收到燕王造反的急报立刻颁旨斥责燕王“早有不臣,狼子野心”是祸乱天下的乱臣贼子,同时也不忘拿身世攻击朱棣,说他根本就不是高皇后的所出的嫡子,而是老朱的一个蒙古侍妾所生,他勾结蒙古部族造反是要复辟蒙元云云。

    在打舆论战的同时,朝廷还掐断漕运海运遏住了北平的粮道商道,另一方面开始征调各地兵马北上平叛。

    按照朱雄英意思自然是御驾亲征的,之前到他一意孤行到扬州平叛,表面上兵不血刃干净利落的收拾朱允,实际上却栽了一大跟头,现在自然想借这次机会雪耻,更何况这是他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

    朝臣可不想朱雄英重蹈扬州的覆辙,所有臣子都极力反对,常太后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冒险,朱棣这头狰狞巨兽可不是朱允那只小猫,常氏让郑淑妃吹了一阵枕头风,朱雄英这才改变了主意。

    主帅的人选又让人犯了难了,军中第一人当数曹国公李景隆,推荐他的人也最多。大殿之上朱雄英当众臣的面问李景隆态度,李景隆则是答道:“臣不敢请亦不敢辞,惟陛下命!”朱雄英听了笑了笑不置可否。

    李景隆在避嫌而朱雄英很明显的不信任他,谁叫朱棣、李景隆、平安李景隆被称之为铁三角呢,要是带着大军直接叛变了那还了得,即便李景隆有家小押在应天他也不放心。

    时间不等人,眼瞧着朱棣在河北攻城略地,朱雄英再也坐不住了,终于敲定了人选,从这位身份来看朱雄英选人的最大标准是忠诚可靠。

    常通和朱雄英本就是表兄弟,自幼相伴长大感情深厚自然彼此信任,由他领军朱雄英自然不会担心他会叛变投敌。

    只是天下承平多年,常通虽然挂了个左军都督的头衔,可是唯一的带兵的经验便是帮着那时还是太子的朱雄英编练新军。

    让这么个雏鸟领军出征朝臣自然纷纷反对,朱雄英也并不糊涂,另外封信国公汤鼎做副将军,让他辅佐常通。

    洪武二十八年,汤和病重不能言行,太祖便命人用车马将他载至谨身殿召见,太祖久握其手谈及少年旧事、兴兵艰难,汤和不能答对叩首不已,太祖见状流泪不止厚赐黄金布帛做丧葬之用。

    回到凤阳不久汤和便病逝了,太祖悲恸不已,追封其为东瓯王,然而却迟迟不准汤鼎承继爵位,直到太宗登极为洪武年受冤蒙屈的臣子平反,汤鼎才借着这股东风得了爵位,之后便一直称病呆在凤阳,学他老子使劲儿的往家里娶小妾。

    汤鼎在大明未立国时便进入神机营随军征战,虽没有朱棣那种璀璨耀眼的赫赫之功,但也是身经百战用兵沉稳老道。并且汤鼎又不似李景隆那般和朱棣有太深的瓜葛,原本是个做主帅的好人选,可惜不得皇帝信任。

    有一个靠谱的副帅总比没有要好得多,众臣也知道皇帝心中所想便不再相劝,只叹新君的多疑猜忌尤胜太祖。

    在与群臣商讨完进兵计划之后,朱雄英便正式下旨封常通为讨逆大将军,汤鼎为副将军领陆海两军五十余万北上平叛。

    出征前众将齐至谨身殿陛辞,朱雄英好言鼓励一番,便让众将退下只留常通一人。

    年近三十的常通,高大魁梧,神形彪悍,颌下一簇虬髯,穿一身闪亮亮的铠甲威风凛凛,很有几分祖父常遇春的风采。

    朱雄英将他叫至身前吩咐道:“此番叫你做主帅领军平叛本不合适,可朕也是无奈之举。徐国公来到应天后,不知道多少军中将校前去拜望,徐国公也难保不会替燕逆为燕逆笼络军心。”

    “陛下多虑了,现在军中骨干大多都是当年的神机营里面出来的,他们都是徐国公的旧部前去拜望乃人之常情,而且徐国公根本没见他们。”常通一拱手道:“臣不敢欺瞒陛下,其实臣也是去了的不过舅舅他也没见我。”

    朱雄英起身拍拍常通的肩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我虽是表亲却胜过亲生兄弟,如果朕连你都信不过便无人可信了。此番让你领军平叛与其说是让你当主帅,不如说是做监军。”

    “监军?”

    “嗯,此番北上行兵布阵你切要记得常问信国公,但是也绝不能言听计从任其摆布,什么建议是好的什么建议是坏的,你总是能分得清楚的吧。”

    “陛下放心,若是连这个都分不清楚那么多的兵书便是白读了,沙盘推演也就白做了。”

    朱雄英认真的嘱咐道:“此番平叛,朕不指望你能立什么奇功伟业,只消稳扎稳打吃些小亏也无妨,凭着朝廷深厚的实力也能将燕逆慢慢耗死。”

    “臣有一事不解,陛下为何不让龙骧军一同出征,正好让他们到战阵上见见血。”

    所谓龙骧军是朱雄英做太子为掌控军权而编练的新军,乃是从各军挑选出来的精锐组建且装备优良简直武装到了牙齿。朱标曾说朱雄英有能力换皇帝,便是因为他掌控者这支军队。

    “龙骧军近半都是在高丽打过仗的老卒,可不是没见过血的新丁。这是朕最后的依仗,不到万不得已朕是不会轻动他们的,五十几万大军还不够你用的总之不要让朕失望。”

    “微臣绝不负陛下所托,定提燕逆人头来见!”

    正值深秋万物萧瑟,已经被打成麻子脸的济南城墙摇摇欲坠,似乎只要稍稍用力推一把便会垮塌,城头每个垛口都立着一个硕大的木牌,木牌上糊着一层白纸,写着“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正是老朱的灵位,济南城至今未失全靠着老朱保佑。

    朱棣起兵的条件比历史上要好的多,因为曾作为统帅征伐高丽,朱棣在辽东大量安插亲信后方十分稳定,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提兵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的占领大半个河北。

    之后便又调过头来,又把在直沽强行登陆的海军撵回海里继续南下,占领了山东门户德州之后便开始围攻济南。

    山东布政使铁铉和都指挥使盛庸,没有对朱棣吹胡子瞪眼的,先是让人到城外给远道而来的朱棣送了些许粮草,表示朱棣只要答应不伤害城中百姓便开城投降。

    不能怪这两位没节操,他们虽有坚城可是燕军却有利炮。不过数十年而已,火器已经发展到十分可怕的地步,洪武初年一发弹丸下去也就在墙面留下一个凹痕,或者打断一截女墙。

    现在只要瞄的准,二十几发炮弹便能在城墙上打下一个城门一样的豁口,若是瞄不准的话遭殃的那只能是城中的老百姓了。

    朱棣表示很理解铁铉的拳拳爱民之心,承诺进城之后会对百姓秋毫无犯,铁铉当下便开门迎朱棣进城。

    志得意满的朱棣万万想不到,在城门洞里会有一面巨大的千斤闸刀落下,若不是他身手矫健,便要和自己的坐骑一样被活生生切成两段。

    死里逃生的朱棣愤怒至极开始猛烈攻城,不知道多少炮弹落入城中,给平民造成的死伤可比朱雄英在扬州屠杀的百姓多了去了。

    燕军的炮兵也顺利在城墙打开数个缺口,可偏偏就是冲不进去,或者冲进去了也又被城中的守军撵了出来。

    都是地方卫所的军队,山东的守军并不比河北的驻军强到哪里去,实是因为城中有一位铁一样的主官。

    燕军受挫,济南守军也是损失惨重撑不了多久,面对燕军的猛烈炮火,刚正到有些冷酷的铁铉脑袋竟然转弯了,弄了无数的太祖的灵位布置在城墙之上。

    真别说,这馊主意好用极了,自打挂太祖的画像和灵位燕军就没有再攻城,现开始又收拾营寨似乎要撤走了。

    盛庸放下望远镜呵呵的笑道:“藩台的主意真是妙啊,燕逆竟然退兵了!”

    铁铉捋着胡须笑道:“能保得济南不失便是太祖显灵了!燕逆突然退兵,怕是是朝廷的大军到了!”

第864章 常大帅的首战

    铁铉说的没错,朝廷的大军来了!

    常通倒是听了朱雄英的话,一路之上稳扎稳打,数十万人从夏末出发,眼瞧着快要入了冬方才从应天到了济南府境内。

    倒是海军那拨人贪功冒进,虽然说在直沽登了陆,可还没站稳根脚就被朱棣揍得鼻青脸肿赶回了海里。若不是因为毛骧是老爹的老上司,常通早就上本弹劾他了。

    常通要将稳扎稳打的策略贯彻到底,即便是到了济南境内也没有火急火燎的去救援,整个河北都丢了不差济南这一个。

    先是安营扎寨一边让劳师远征的士卒好生休息,另外不忘吩咐手下详细打探军情,“记得,一定要打听清楚,尤其是燕逆踪迹军马多少领兵的是谁!”

    两个多月的主帅不是白当的,常通倒是似模像样,当然汤鼎给他指点了不少,哪个将帅不是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汤鼎当年还是中二少年呢。

    汤鼎禀道:“燕逆横扫河北,山东境内唯有济南坚守一月有余,这济南的守将、主官定是难得的人才,大帅当向朝廷表其功绩。尤其守将盛庸有和燕逆作战的经验,最好调到帐下来听用。”

    常通点点头,“听汤叔叔的,有功之人皇上自当不吝封赏,本帅这就写奏章给他们请功。”然后又让人给济南传令,调盛庸到他帐下听用。

    写完了奏章让人送去应天,常通又摸出一个小册子,捧在手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还不时微笑点头似是从中受益不浅。

    一路之上常通经常如此,汤鼎瞧得好奇,问道:“大将军看的是什么?莫非是皇上给的锦囊妙计?”

    常通嘿嘿一笑,“叔父过来瞧瞧便知!”还翻了几页给汤鼎看,只见蓝色的封皮下面还有一张更精美的封皮上面写着《人伦物语》十月刊,里面则是精美的彩色插画,至于画的什么不言而喻。

    “叔父家中姬妾无数,想必也是同道中人,这月刊的每一期我都没落下,只有洪武三十一年二月的那本,如何也是寻不着,不知道叔父家中可有收藏。”

    汤鼎差点忘了眼前这位还有一个别称“秦淮王”,顾名思义是秦淮河的王,他在秦淮河的声名风采远超其父当年。

    汤鼎嘴角抽抽,“末将倒是没这个嗜好,不过倒是可以提醒大帅一句,洪武三十一年二月太祖驾崩,应该没有出刊。”

    常通一拍脑袋,“八成是了,还是叔父心细我竟没想到。这书局的人也不提醒我一声,害我白白找了多年。

    这书的主编越来越没水准了,别看纸张插画越来越精美,可是人物却没神韵,远不如我收藏舅舅的那几张真迹,这次他好不容易回来应天,本想再他求几副,谁知他却不见我……”

    “大帅慢慢看,末将先去巡营!”汤鼎觉得正副两位元帅在帅帐中谈论春宫图实在不成体统,寻了一个由头便要离开。

    一路之上,常通很给他这个长辈面子,凡事都是先问过他再做决定,他也不好倚老卖老,因这点小事平白的起纷争。

    一个亲兵脚步匆匆的闯了进来禀告道:“燕逆的大军来了,朝着咱们的营地来的。”

    汤鼎对常通道:“请大帅传令全军立刻备战!”

    “嗯,传令全军立刻备战!”

    真正的大军还在后面,两人所在这一支军队是既是中军亦是先锋,人数约有六万,算得上是精锐。一声令下行动自然迅速,不等燕军到来已经集结完毕,队列整齐,火枪如林,炮口森森。

    刚开始马度不懂明军装备跟后世的一战差不了太多,战阵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难道不是应该挖壕沟拉铁网之类吗,弄这么整齐密集的阵型等着爱炮弹吃枪子呢?

    直到后来他才想通,这些年明军的敌人用的都是大刀弓箭甚至是竹枪石器,这种线性战术确实能够进行更加有效的单方面的屠杀。相信靖难之役结束后,不管谁赢了都会吃到教训,他们会改的。

    随着滚滚烟尘,望远镜里就看见一条黑线迎面而来,骑兵在前,步卒坐着大板车跟后面,最后面的则是火炮辎重。燕军远远的在八里之外停了下来,离的再近的话就要吃炮子了。

    常通放下望远镜,“这怕不是得有四五万人马,看来燕逆是打算找本帅来拼命了,趁他们立足维稳骑兵立刻进攻!”

    下完了命令,常通不忘轻声的问一句汤鼎,“汤叔叔,本帅这般下令没有问题吧。”

    汤鼎一拱手的道:“正当如此!”

    常通的军令没毛病,只是他忽略了燕军骑兵和明军骑兵的战力,只论在马上拼刀子二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见明军骑兵杀来,燕军也派出一股骑兵迎上,双方刚一接触便分出高下来,只一个对冲明军骑兵便迅速的溃散拨马回逃。

    对于明军骑兵的战力,汤鼎这个副帅也是瞠目结舌,虽然这些年未曾经战事但也不至于烂到这个地步,忽然想到龙骧军便释然了,骨干精锐都被抽走了,那就是粘板上的一滩烂肉。

    见到燕军骑兵趁势尾随在他们的身后,往明军的军阵里面冲,汤鼎立刻果断下令道:“炮兵立刻开炮拦截!”

    “汤叔叔,咱们的人还没逃回来呢!”

    “等他们逃回来了,燕逆的骑兵也杀进来了,只能算他们倒霉!快开炮!”

    轰轰轰……

    嗖嗖嗖……

    炮声轰鸣炮弹在燕军骑兵中炸响,火箭弹也呼啸着拖着长长的白烟射向迎面而来的燕军,烟尘滚滚之中血肉横飞,燕军骑兵也顾不得冲阵,比之前的明军逃得还快。

    “哈哈……”常通大笑道:“还是火炮好使,阵前炮车前移两里给本帅狠狠的打!其他各军前移一里,一旦燕逆溃散里给本帅杀将过去。”

    下完了军令,常通也不忘转头问问汤鼎,“叔父以为本帅做的可对?”

    汤鼎微微点头,“没毛病正当如此!”汤鼎算是看出来了,明军也就是在人数和火器方面占优,面对面的拼刀子真的干不过燕军。

    当然燕军也是有火器的,同样将炮车推到了阵前一里,双方的炮兵争分夺秒的固定炮车,调整炮口,装填弹药,力求先发制人。

    “诸元装填完毕,请求发射!”

    “发射!”

    双方的一千余门齐声的怒吼,把呼啸的炮弹抛向彼此的阵营,轰轰轰……

    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火炮对轰发生的如此鲁莽,也出现亘古未有之奇景,对战的双方都在疯狂的逃命,不管是燕军还是明军,只有炮兵依旧在不停的装填着弹药,加速着双方的溃散……

第865章 碰壁

    初出茅庐就跟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王打了个“平手”,常通声名大振,然而他并没有骄傲自满,依旧在一丝不苟的贯彻稳扎稳打的策略。

    按部就班的开始收复河北被燕军被占领的城池,在数十万大军的威压之下,燕军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大都弃城逃窜。

    倒是和燕军的偏师在野外交手了几次,虽说燕军勇悍可是明军的炮火更猛,双方谁都没沾到什么大便宜。

    可明军总得来说还是占据上风,燕军的战略空间被一步步的蚕食,传往应天的捷报一封接一封,待到来年四月时,燕军便也只剩下北平和直沽两地了。

    就在常通考虑着是先打哪个的时候,燕军突然撤出了直沽,所有的燕军都在通往北平的道路上集结,朱棣还让人给常通送了一件女人的衣服。

    很显然朱棣是在主动寻求决战,明军有强大的炮火,北平的城墙在已经保护不了他,他此刻已经退无可退。

    对此常通求之不得,毕竟他能掌握的资源更多,正面决战他绝不吃亏。常通嘿嘿的冷笑,将那件女装扔到燕军的信使头上,“本帅借花献佛把这女人的衣服还给他,你回去告诉朱棣逆稍安勿躁,本帅这就带大军去收拾他!”

    常通说干就干当下就号令全军北上,直奔朱棣的屯兵之处,一到地方却傻了眼,实在搞不懂朱棣在搞什么鬼。

    这是一处广袤的平原,有好几处地形宽阔的坡地,其实也没高出多少,大约也就五六尺的样子。

    原本这些坡地上也是种的小麦,现在却沟壑纵横,站在临时搭起的木质塔楼上,隐约的可见沟壑之中藏着无数的明军,大多都拿着铁锹往外铲土,又在外面堆出一个厚厚土埂子,用铁锹沾着水拍实。

    常通看不懂朱棣这是在瞎搞什么,难道这是怕了,提前给自己挖好埋身之地?

    他放下望远镜看看身边的汤鼎,“汤叔叔您可看的明白?”

    汤鼎也是摇头,“不甚明白,不过这坑道似乎看着没那么简单,咋一看有些混乱,实则是有各有布局,您看那冒烟的西北角似乎埋锅造饭的地方,东北角似乎是茅房,西侧似乎有个藏身的坑洞还插有旗帜八成是指挥所,那边几处稍显宽阔的坑道里面藏的火炮,炮管都被盖住了……”

    “汤叔叔果真是行家,一下子就看出门道来了,小侄也看出来的点门道,请叔叔一同参详!”常通念着颌下的虬髯,“燕逆不及我军火炮众多,与我军对战皆是在火器上吃亏,这是怕了准备躲在坑里躲炮弹呢。”

    “末将也是这般想,又不敢肯定这浅浅的坑道难道会比高高的城墙还好使?”

    “好不好用,试试便知道了!”常通一挥手冲着下面大声的命令道:“传令各军备战!”

    试验的结果出乎常通和汤鼎的预料,,当一枚枚的炮弹雨点一般的砸过去,腾起的烟尘几乎掩盖了燕军的阵地,可是那些燕军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依旧活蹦乱跳,不停的发射炮弹予以回击,专轰明军的炮兵阵地。

    炮战打了半晌,没把燕军怎么样,反倒是明军的损失了不少的珍贵的炮兵和火炮、弹药。常通随之改用步卒冲阵。

    在督战队的横刀下,明军士卒举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冲向燕军的阵地,在燕军的阵地上发出一阵炒豆般的爆响,肉眼可见一个个火红的光点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射入他们的身体,爆出一个个炫目的血花,就像是被狂风吹倒的麦子再也站不起来。

    为什么不匍匐前进?这不怨他们都怪马度,当年他在洪都训练第一批近代化的神机营士卒时就没有教。一是因为时间仓促二是用不着,在战场上没受伤就敢趴到地上,怕是立刻就要因为怯敌畏战被砍脑袋。

    现在用得着的时候明军却反应不过来,反倒是朱棣率先意识到这是一种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战争,率先改变策略所以现在他占尽了便宜。

    五天!明军强攻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可谓损失惨重,伤亡了整整近三万步卒精锐,至于燕军那边损伤无法统计,预估还不到他们两成。

    明军这下子终于明白了这阵地的厉害之处,这些纵横的沟壑比高耸的城墙还难逾越,明军几处阵地又相隔不远互为犄角,随时可以进行火力的支援,想破掉任何一个阵地都十分不易。

    常通和手下的将领们在一起搜肠刮肚,想尽各种的办法,水淹火攻都不好使,最后还是汤鼎想了个好主意。

    燕军可以挖明军凭什么不能挖,明军不近要挖还要接着沟壕的掩护不断的前进,分割包围燕军的阵地。

    只要挖到和明军阵地数丈远从四面八方向往燕军阵地的壕沟里面扔手榴弹,到时候有燕军好果子吃,这绝对是个好主意,李云龙定会觉得很熟悉。

    数十万大军不是白给的,明军的计划顺利的得以进行,通过掘进不断的接近燕军的阵地,燕军似乎也无可奈何。

    就在大家以为大功将成的时候,一直呆在沟壕之中的明军突然全线冲了出来,直接冲进明军的挖掘的战壕之中跟拿着铁锹的明军拼杀,或者站在壕沟边上往里面扔手榴弹。

    这数十万明军本就是朱雄英挑剩下来的,之前的一番苦战,步卒精锐伤亡大半。面对如狼似虎的燕军,壕沟中的明军无力抵挡,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燕军顺着明军挖的壕沟一直杀到明军大营的门外,然后又顺着壕沟回到自己的阵地。

    胸有成竹的计划破产,让一直以来还算淡定的常通气得跳脚骂娘,众将围着他齐齐的劝慰。

    汤鼎道:“燕逆的战术确实棘手,现今我军损失惨重士气不振,不易再继续的攻打,最好能退兵修整重整士气,另想他法破燕逆的战术!”其他将校也觉得汤鼎说的有理,纷纷出言附和。

    听汤鼎这般说,原本稍稍平静下来的常通又炸了,拍着桌子吼道:“什么!你们叫本帅退兵?绝不可能!我军有损失燕逆也有,刚才就见燕逆的士卒退回去的时候,从我军士卒的尸体上寻找食物弹药。这么些天他们没有任何补给,就要弹尽粮绝了。只要再坚持一些时候,定能攻破敌阵!再敢言退兵者,一律斩首!”

    轰轰……头顶忽然响起一阵炸雷,不知道何时天空之中已是乌云密布。

第866章 天助?

    常大帅一发威老天爷都给几分颜面,就在众将劝他暂且退兵之时,天上乌云翻滚雷声大作,入夏的后的第一场雨来的猝不及防。

    雨下得很大犹如银河倒泄,天地之间雨幕滂沱,不多时雨水便没过了脚踝。常通不顾被淋得通透仰天大笑,“哈哈……这下子燕逆要完蛋了!”

    其他将校也是欢欣鼓舞,没错,燕军真的要完蛋了!燕军原本占据高地不惧水淹,明军也一直没有用水攻,不然只会先淹到自己。

    可眼下水从天上来,原本可以供燕军藏身保命的沟壑洞穴,这下真要成了他们埋尸之地了,无论燕军如何的勇猛都不可能在齐腰高雨水中作战。

    明军重整旗鼓,在滂沱大雨之中再次对燕军的阵地发起攻击,雨下得太大,即便是拿着望远镜也看不清楚对面阵地上的真实情况。

    但是枪炮声明显的少了,传来的喊杀声明比之前更大了,双方明显的有了短兵相接。不等常通高兴,便看到明军的士卒鬼哭狼嚎的跑了回来了,还有两个带兵冲锋的将校战殁了,很明显这些弱鸡不是豺狼的对手。

    常通无奈让手下步卒退了下来,咬着牙恨恨的道:“是本帅太心急了,应该再晚一点,到了晚上冻也冻死他们。”

    天色越来越黑,雨歇云散,一轮明月悬在天际,映得战场上亮晶晶的一片,这里已是一片泽国,明军自己挖出来的战壕几乎被雨水灌满,想必燕军那边就算没不到脖子也得没了腰了。

    常通站在营前就着明亮的月光望着燕军的阵地,嘿嘿的笑道:“看你们能撑得了几时,要不到半夜就得从沟里爬出来乖乖受死!”

    常通显然高估了燕军,在瓢泼大雨之中战斗半晌,到了晚上还要在雨水中泡着,即便是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北方的旱鸭子。

    很快就有注意燕军动向斥候来报,燕军正在悄悄的撤军,常通爬上塔楼举着望远镜看向燕军的阵地,明亮的月光下果然就无数朦胧的身影从沟壕之中撤了出来。

    他笑呵呵的下了塔楼,吩咐斥候继续的观察燕军的动向,又对众将校道:“燕逆这王八总算是露了头了,你们立刻回去整军待命,再等半个时辰等燕军彻底出了洞,便立刻追击!这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只要灭了燕逆封公封侯亦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众将纷纷应诺,一个个磨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挣一个光明前程。

    汤鼎匆匆的从塔楼下来,对常通道:“大帅莫要冲动,属下观燕军撤退亦是井然有序,似不是仓惶逃窜,当小心为妙莫要种了燕逆的奸计。”

    “呵!”常通轻笑一声,“汤副帅真是神了,这黑灯瞎火也看得出来燕逆井然有序了?”

    汤鼎拱手回道:“即便是看不见,听动静也是听得出来,若是仓惶逃窜必是乱糟糟的一团,这般安静足见燕逆是早有准备。”

    “嗯,似是有理。可却禁不住琢磨,难道燕逆连这从天而降的滂沱大雨也算计到了不成。”常通往南方一拱手,“皇上顺天应命,这是老天爷在帮皇上铲除乱臣贼子,这样的机会一旦错失便不会再有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准备。”

    众将纷纷离开,唯有盛庸走了两步又回来对常通道:“末将觉得信国公说的有理,还请大帅三思!”

    汤鼎瞥了一眼盛庸一眼,“你初来本帅帐下不晓规矩,再敢说畏敌怯战的话,本帅必不饶你。你跟燕逆打过仗,回头你就带马军做先锋吧,若是不拿燕逆的人头来见,莫怪本帅军法无情!”

    “喏!”盛庸无奈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见唯一支持自己的人都走了,汤鼎真的急了劝道:“我军靠着数量众多的火器方才压了燕逆一头,一旦全线追击那些重炮便没了用处。况且燕逆的骑兵至今未曾露面,不知道在何处藏身,黑夜之中突然杀出来,即便我军人多也无可奈何,请大帅立刻撤了军令,待明日天亮再追也不迟。燕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汤鼎!”常通突然暴喝一声,指着汤鼎的鼻子骂道:“这般的为燕逆着想,你究竟是存了什么居心!”

    汤鼎一怔茫然道:“大帅这话是何意!”

    常通冷笑一声道:“你自己清楚何来问我,别说今年春节燕逆的密使待着厚礼到了你在凤阳府邸你不知道,三月前你家中来人寻你八成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吧。”

    汤鼎脸色不由得一变,然后才道:“确有此事,不过本公的家人当时就把他轰了出去,礼物也是分文未取,待战事了结自会向皇上请罪。希望大帅听我一言,莫要中了燕逆的离间之计,误了征伐大事。”

    这事儿确实不假,春节的时候朱棣确实有密使携带厚礼去了凤阳的信国公府,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捉了朱棣的密使往朝廷上一交便没什么事了。

    可是汤鼎在家主事的长子胆小又糊涂,一听说是朱棣的密使,就吓得立刻赶走了,事后后怕又派人来问汤鼎该如何是好。

    汤鼎也是服了自己的儿子,大老远的派人到河北来给他泼一盆脏水,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叫他能怎么办,除了瞒着别无他法!没想到还是被皇帝查到了,没有立刻下旨给他抄家砍头,已是朱雄英有肚量。

    “叔父是没有收燕王的礼物,大概是嫌太轻了,是等着燕逆登极给您裂土封王呢。”

    “本公……”

    常通一摆手粗暴的打断汤鼎,“莫要再狡辩,皇上就是怕中了燕逆的离间之计,才未对你曾动手。今天到了紧要时刻你果然露狐狸尾巴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小卷纸来,“这是陛下的密旨你可看清楚了,来人除去汤鼎的武器盔甲严加看管,来日交由朝廷审问!”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平安重重的打了个战栗,被雨水淋了半天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湿透的,不冷那才是怪了。

    身边的马儿不安的敲打着四蹄,显然它也十分的不适,平安伸手抚摸着它的脖子安抚它,“再多忍耐一会儿,马上你就可以撒腿狂欢了。”马儿很听话不再动作,轻轻的打着响鼻。

    一个模样俊朗的青年缓步到他跟前,从手里的油纸包一只红彤彤的腌辣椒递给平安,小声的道:“爹爹吃个辣椒吧,马上身子就暖和起来了。”

    平安接过来嚼了两下一口吞掉,“可还有吗?”

    “爹爹若还想要,回头冲锋的时候让孩儿跟在你的身边!”

    平安一抬头手在儿子脑袋上,把他手里的油纸包抢过来,一遍吃一边道:“让你在哪儿就在哪儿,你要是出个好歹你娘还不得哭死,呆在北平跟世子一起守城多好非要跟来添麻烦。”

    平常呵呵笑道:“在城里呆着实在无趣,这一场仗孩儿是一定要来的,不然都对不住自己的名字。”

    “平常?当初给你取名时可没想过是这个意思,要是常通听你这么说,嘴都能气歪了。”

    平常犹豫一下问道:“要是回头打起来孩儿正巧杀到表哥跟前该怎么办?”

    “幼稚!战场之上无父子,就算是你亲爹你也得照砍不误,你表哥见了你同样不会对你留情。咦!来了!”

    远远就听见几里外的官道开始嘈杂起来,平安蹭得站了起来,对平常斥道:“赶紧的到后面去,不要等老子踹你!”

    平常无奈的一耸肩膀,转身而去。

    两个斥候快步而来,到了平安的跟前禀告道:“都督,殿下的军队已经到了!”

    平安点点头下令道:“继续打探!”又回头对身边一个壮硕的汉子道:“朱指挥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上马备战,尽量动作小点。”

    朱能应了一声吩咐亲兵去传令,林中影影绰绰一个个骑兵开始向平安靠拢集合,数量不下两万。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官道上的脚步声远去,又隐隐的传来马蹄声,接着又斥候来报,“都督,敌军的骑兵来了!”

    “嗯,听见了。敌军的中军还有多远?”

    “看火光,应该还有四五里呢!”

    “哦,那就再等等!继续查探随时来报!”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见密林外的官道上火光闪现,立马在平安身后的朱能道:“都督,敌军追上来了,咱们冲出去吧。”

    “不急!咱们这边是袋口,得多放点人进来才行。”

    话音刚落,就听北面传来喊杀之声,想必是明军骑兵已经追上逃跑的燕军,打起来了。

    朱能立刻急了,“已经打起来了,都督还是尽快下令吧,殿下已经弹尽粮绝,撑不了多久的。”

    “朝廷的骑兵哪能跟咱们比,就算是殿下跟他们拼刺刀也能撑上一个时辰,再说了前头的山谷里还有张玉呢,以为他是吃素的吗。”

    平安说的轻松,却看不见朱能阴沉的脸色,北边官道上传来喊杀声越发的热烈,朱能频频的催促平安下令,平安却置之不理。

    眼看着又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朱能脸上阴沉变成了阴狠,他望着平安的后背,悄悄的把手摸像腰间那一尺长的短铳,他正要拔出来就听见平安突然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啊!”

第867章 龙骧军

    主帅常通轻敌冒进,一头扎进燕军设下的口袋陷阱,平安、丘福、张玉率数万骑兵突袭,与明军杀做一团。

    没了数量众多的火器做掩护,明军根本就不是燕军的对手,被燕军的骑兵切割、剿杀而后迅速的崩溃,漫山遍野的逃窜,亲自率军追击的常通被生俘。

    燕军并不罢休趁夜反扑直踹明军大营,得知主帅被生擒的明军早已人心惶惶无心抵抗。

    燕军不费吹灰之力便破营而入,营中的明军纷纷投降,被常通关押囚禁的副帅汤鼎趁乱逃走。

    这一战燕军大获全胜杀敌五万余人,俘虏二十余万,最主要的是生擒敌军主帅,消息传来满朝皆惊天下震动。

    众臣纷纷上表请皇帝继续的征调各地兵马入京亲王,还有人请求与燕逆议和,谁知朱雄英却未做任何的批示,只要官员各司其职,做好分内工作。

    更令人惊奇的是,朱棣并没有携大胜之威趁势举兵南下反而回师北平,除了让自己修整之外重点市处置俘虏,老弱病残的一律发放路费遣散,年轻精壮的则是被收编严加训练。

    朱棣这么做没有错,他的对手可不是历史上的朱允而是朱雄英,应天亦非是无兵可用,需要齐泰跑到地方招募人手,增强自身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燕军只控制着北平和直沽两地连河北也不染指,朱雄英似跟他有默契一般,亦不兴兵征伐,处理朝政之外便是做着和朱棣一样的事情,那便是训练他的龙骧军,还时不时去一趟在方山的火器局。

    大明帝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下面却是暗流汹涌,双方都在即将到来的残酷的战争做着积极准备。

    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得极为漫长,可该来的还是要来。天盛三年秋,已是厉兵秣马多时的朱棣率三十万大军从北平南下。

    和之前不同,他途经河北不曾占领一城一地,都吃过他的亏也没谁敢拦阻,有的官员和地方豪绅还偷偷的给他赠送粮草,图的什么不言而喻。

    出了河北朱棣便进入山东直扑济南府,缴获了明军大批的火器辎重实力倍增,军中重炮齐发,本就破败不堪的济南城墙轰然倒塌。

    燕军冲入城中将铁铉捉到城门之下,朱棣亲自出面招降,铁铉要是能被说的动那就不是铁铉了,一口浓痰吐到朱棣脸上,直斥他是乱臣贼子。

    朱棣擦干净了脸上浓痰大赞铁铉忠义,而后命人将他处死,用当初那面差点将自己截成两段闸刀将铁铉腰斩,可怜铁铉受刑后仍挣扎不死对朱棣叫骂不绝,半柱香的功夫方才气绝。

    朱棣让人厚葬铁铉之后,按照和姚广孝商定的计策,不占城池沿着官道直扑应天,一路之上关隘纷纷放行,有胆肥明军将校带着部下直接加入燕军队伍。

    另外还有不少想要出人头地民间人士,早前经过德州时就有一个叫纪纲的读书人投到他的麾下,心甘情愿的为他牵马执蹬。

    燕王风头一时无两,认为他将入主应天成为新君的有识之士不在少数,据说有的藩王已经准备好劝进表,到应天参加燕王的登极大典了。

    高兴的似乎有些太早了,在收到朱棣处死铁铉的急报后,朱雄英便立刻下旨追封铁铉为太子少保表彰其忠义,同时下旨让年幼长子朱文奎监国,太后和皇后垂帘听政,而他则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再次御驾亲征。

    上次御驾亲征他还带了几个臣子在身边,这次他则是一个臣子都没有带,甚至没有带一个辅兵,没有带任何的补给,只带了龙骧军而已。

    这龙骧军果然不同凡响,自他下旨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在洪武门外集合完毕,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面前。

    他们的头盔很奇怪,竟然带着护面,正面只留了双眼和鼻子三个窟窿,难得是这护面和头盔是一体的,似是铸造而成外表光滑匀称足见工艺精湛。

    身上的护甲同样很特别,背部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块黑漆漆的钢板护在胸前,看那钢板的厚度,不怀疑它们能挡住飞射而来的弹头。

    在士卒左腰间挂着一柄雁翎刀,右腰则是挂着一把一尺长的短铳,后腰处则是挂着几只香瓜手雷。

    数万人骑着马儿立在洪武门宽敞的街道上一言不发,只有马蹄轻敲青石板的地面发出的哒哒声。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觉得可怕,不用拔刀,不用抬枪,更无需嘶吼,只看面甲后面黑洞洞的双眼,便足以让人胆寒。

    就连的马儿也是神骏,不同于大明常见的蒙古马,而是蒙古马和西域马的杂交,不仅爆发力好耐力也强。

    奢侈的是马儿身上竟然也有护具,比士卒身上的似乎还有精致些,马儿可不像人这般好斥候,只能是量身定做的。

    马儿身上除了精美的马具,在马鞍的后面还固定着一个水囊和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面放的是肉松和奶粉是给士卒吃的,另外一个袋子里面则是马儿的精饲料。

    这根本就是一支用钱砸出来的军队,至于真正的战力如何,还少不得燕军验验成色。

    洪武门大开百官簇拥着朱雄英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身金盔金甲映着阳光熠熠生辉,脚下龙行虎步,身后猩红的披风微微飘动,举手投足间皆是神武不凡。

    龙骧军中立刻有两人下了马,摘了头盔夹在腋下,到了朱雄英跟前单膝叩拜道:“微臣林辅臣(刘兴国)拜见陛下,龙骧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征。”

    林辅臣、刘兴国两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因为他们从前叫林狗子和刘猫子,现在两人都是龙骧军的副将,各领一半龙骧军,至于龙骧军的主将当然朱雄英自己了,费尽心血打造的军队,他怎么会放心交给旁人。

    朱雄英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百官道:“诸位爱卿不要再送了,留在京中好生理政辅佐皇长子便是对朕最大助益!”

    见朱雄英转身要走,众官员皆跪拜相送,却有一人越众而出道:“陛下留步!微臣有要事上谏。”

    朱雄英看看黄子澄不耐烦的道:“黄学士有话快讲,朕没那么多时间耽搁。”

    黄子澄拱手道:“陛下真龙天子洪福齐天,然沙场兵凶战危为防万一,请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立下储君。”

    这话众官员憋在心中好久却没人敢开口,不曾想黄子澄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不由得佩服他胆大,便趁机纷纷出言附议,毕竟有关国本真出个意外,也好知道扶谁上位。

    朱雄英却不见怪反而是仰天大笑,“怕是要让诸位爱卿失望了,朕偏不立储君,因为朕会大胜而归!”

    他说罢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便停住了脚步,道:“朕出征在即,还未杀生祭旗呢!”

    足利义满立刻道:“奴婢这就让人到百兽园抓几头畜牲过来。”

    朱雄英眼中露出一丝的冷厉之色,“用畜牲不如用人,把他揪出来!”

    足利义满会意点头,使了眼色便有几个精壮的宦官冲入百官之中按住一人押到朱雄英的面前。

    那人梗着脖子道:“微臣犯了何罪,陛下竟要拿微臣祭旗!”

    朱雄英冷笑一声,“徐增寿,你勾结燕逆多次给他通风传信,将朝廷进兵策略路线,连同应天的布防图都送给了燕逆还说你没有罪!”

    官员之中又爬出一人,乃是徐达次子魏国公徐膺绪,他对朱雄英叩首道:“家父随太祖起兵征战数十年,不在劳苦功劳唯胜在忠心耿耿,即便是太祖也是肯定的。家风如此,我徐家子弟绝不会因私废公勾结逆贼,请陛下明察!”

    朱雄英指着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徐增寿道:“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被冤枉的?证据就在朕的案头上,魏国公随时可以查看若是朕冤枉了他,你大可学你的兄弟反了朕!”

    他话音刚落手中便挥出一道雪亮银光,脖腔中的鲜血顶着徐增寿的脑袋高高的飞起……

第868章 幽冥骑士

    燕王提兵三十万大军由济南南下,听闻朱雄英带六万人马北上,立刻加快行军出了山东,在徐州西北方向的九嶷山扎营,之后便点兵升帐与众将商量应对之策。

    待众将来齐,朱棣先问道:“夏寻可有军情密保。”

    “回殿下,自从两日前收到暴君提兵北上的飞鸽传书便再无军情传来,即便是同一时间就该从陆路上传递的消息也不曾收到。”

    回话的并非是帅案两侧立着的众将,而是帅帐一角容貌普通的汉子,想必这人就是朱棣的特务头子了。

    当下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收不到那才是对的,龙骧军动若雷霆,也就是飞鸟比他们快了。说不准皇上已经带着大军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乃是被平安生俘的常通,失手被擒后原本威风八面的常大帅,抱着老姨夫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求平安放他走。

    平安苦笑不得,但是也不可能放了,把他带到朱棣面前为他求情。谁知常通却硬气来了,宁死也不投降,除了和朱雄英深厚的感情还惦记在应天的妻儿老小和常家满门,最主要的是他至今仍坚信朱棣不是雄英的对手。

    朱棣也没有杀他,而把他留在身边当做“军事顾问”。常通不肯投降自然也不会透露朱雄英的军事秘密,他当然不蠢,可是也架不住有一个看似人畜无害老秃驴陪他聊天。

    此次南下朱棣更是将他随身带身边,甚至允许常通参与军议,常通当然不会给他什么真知灼见,可他的反应对朱棣来说也是一种参考。

    朱棣不屑的嗤笑一声,“你都快把那个什么狗屁龙骧军吹上天了,再厉害也不过是数万骑兵而已,驰骋草原叱咤辽东的是本王的骑兵,不是那什么狗屁龙骧军。”

    “嘿嘿……说到实战经验,龙骧军确实不曾去过草原也不曾东征高丽,可是他们去过地狱,他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勇士。”

    “无稽之谈!”

    常通把手指放在身边拜了拜,“我并非是虚言恐吓你,龙骧军成军之时共有将士七万余人,而今勉强不到六万,殿下猜那一万多人去哪儿了?

    殿下打不过他们的,现在就投降还是来得及,殿下没有杀我我会替殿求情的。其实并非是为你,我只是怕自己死在乱军之中而已……”

    “来人,常通祸乱军心拉出去给本王抽五十鞭子!”

    朱棣一挥手,就有几个亲兵按住常通往帐外拉,常通不停的挣扎着吼道:“朱棣你不听良言你会后悔的……啊啊啊……”

    听着常通常通传来的惨叫,账内的将校哈哈大笑,待众人笑毕朱棣才道:“笑够了,就说正事吧。”他望向帐中唯一做着的姚广孝,“大师你怎么看?”

    “阿弥陀佛,派兵布阵并非贫僧擅长的,不过暴君只带六万人马就敢迎击殿下必有所恃,还是小心为妙。”

    朱棣点点头,“大师老成之言本王会谨记的,平安你说该如何应付。”

    平安拱手回道:“微臣以为安全起见,殿下可以再分兵一处,互为犄角彼此拱卫,与暴君慢慢的厮杀缠斗,消耗他人马和锐气。”

    “你以为分兵何处最好?”

    平安犹豫了一下道:“微臣以为邳州最好,两地距离两百里地势平坦开阔,正好让暴君顾头不顾腚的来回奔波。”

    “本王也属意邳州,给你和朱能六万人马,你们两个人去占邳州吧。”

    “喏!”平安和朱能立刻拱手应诺,平安直起身子又道:“微臣走后,建议殿下也移师徐州城中,那个龙骧军基本上都是骑兵,没有办法攻城,有城墙足以让殿下立于不败之地。”

    朱棣却道:“笑话,本帅兵谏暴君,眼看着就到应天了却躲进城里,朱雄英小儿来了还不笑死!”

    当天日朱棣便分出六万军卒交给平安和朱能,让他们两人去邳州。平安可没打算在郊外和朱雄英硬怼,他一路急性准备在朱雄英到来之前拿下邳州,立足脚跟再与朱雄英缠斗。

    到了邳州城外一边让斥候去南边打探明军,另外一边摆好阵势准备攻城,希望守将能识相一点,若是伤了太多无辜便不好了。

    “都他娘的瞄准点,是让你们打城门,别全部一股脑儿的都射到城里。”

    平安嘴里不停的嘱咐炮兵,突然就听亲兵禀报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而且还负了伤,他也顾不得攻城了连忙的回营询问。

    他到的时候只见一人一马倒在营地外面,马儿的屁股上血淋淋的一片,那是一条条的鞭痕,还有几个小的伤口,不用问是骑手伤的,不到要命的时候骑手是不会这般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坐骑的。

    除了屁股上的伤口,马儿似乎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肥大的肚皮不停的起伏,显然是脱力了。

    可是那骑兵却伤得很重,背后有两个枪眼已经不怎么流血了,进气也是没有出气多,坚持到现在不死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平安拍拍他的肩头,轻声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他的声音,士卒眯缝的双眼缓缓睁开,用微弱的声音道:“他们来了,都督……快逃……”

    话没有说完,士卒的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逃?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就撒丫子逃跑,平安还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他原本是十分谨慎的性格,可他的上司是明知道是胆大包天,明知道前面是石头也要碰上一碰的性格。

    跟在朱棣身边久了难免受他影响,再者他征战多年大胜小胜无数,心中自有一股傲气,现实亦不允许他这么做,现在逃了以后便没脸带兵了。

    可他也不敢怠慢,邳州也不打了当下就命令全军备战,刚刚的下了军令,他的脸色就微微的一变,他趴在地上听了听了便骂道:“来的竟这么快!骑兵立刻上马拦住他们,不然步卒跟炮兵就全完了。”

    燕军的骑兵算的上是大明最精锐的骑兵,平安一声令下骑兵便迅速的行动起来,迅速的出营组成迎敌的阵型。

    轰隆隆,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犹如惊雷,让大地都在为之震颤,一道黑线缓缓的出现在视野之中越来越近,望远镜中那一个个黑甲骑兵犹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簇拥着一个闪亮的光点,那是他们的王!

    平安放下望远镜,“好威风!好杀气!”

    在惊诧之余,平安的眼中隐隐的还有三分的兴奋,作为一名战将他也渴望强劲的对手。

    “骑兵准备,随时进攻!”平安大声的呼喊着,手下骑兵齐声应诺,一个个的抽出刀子准备又一场的屠杀,他们是大明最凶悍的骑兵有权利这么想。

    就在燕军磨拳擦掌的时候,对面的明军明军却缓缓的停了下来,平安鼻子里面不由得哼了一声,“不趁势冲过来却停了,朱雄英果真是个没上过战阵雏鸟,是你给我机会就怪不得我!”

    锵的一声!平安抽出腰间的长刀,大喊一声:“兄弟们!跟我冲啊!”

    他一磕马腹便冲了出去,所有的燕军骑兵也高声的嘶吼着冲向对面明军。对面的明军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一个黄色的光点越众而出,两个一身银甲的副将紧随其后,而后是三个黑甲士卒,四个、六个、八个、十二个……

    龙骧军士卒不断加入冲刺的行列,以极快的速度生成一个锐利巨大的尖刺射向迎面而来燕军。

    让人震惊的是他们的阵型可以做到如此的整齐,犹如刻画上去的一样,还那马屁声再不是之前乱糟糟的轰隆隆,而是整齐轰、轰、轰……犹如巨锤敲打的大地,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骇人心肝!

    最可怕的是这些持刀纵马杀来的明军,在震撼大地的同时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个人在嘶吼喊杀,若非那撼人心魄的马蹄声,真的以为这是从地狱而来的幽冥军团。

    这一刻平安终于明白常通为什么说龙骧军是从地狱归来的勇士,他惊慌望向左右发现他眼里最优秀的骑兵像极了乱糟糟的乌合之众,他知道自己要输了。

    骑兵不是步卒撤退已是不可能,射出去的箭收不回来,现在停下只会死的更惨,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彼此迅速的靠近的。

    平安抽出腰间的短铳,瞄向对面那越来越近的金甲骑士,即便射杀了朱雄英也未必能挽回败局,可现在却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扣动了扳机,枪声微不可闻,平安却能感觉到这一枪一定能射中,他瞪大了眼睛期待着朱雄英的胸前爆出一团血花,而后栽落马下。

    他却只瞧见金黄的铠甲上面爆出几点细微的火花,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朱雄英的脸,可是目光所及却是一张冷冰冰的金黄色的面甲,和一双傲视群雄睥睨众生的眼睛,冷酷的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平安只觉得心头一凉,下意识的拉了拉马缰,让自己走的慢一点!

第869章 一对五千

    逃,拼了命的逃!

    这是平安的之前的人生从未做过的事情,他一手提着马缰不时的用马靴的上的短刺戳一下马儿,在马腹的两侧各有巴掌大的皮肉被戳得的鲜血淋漓,可怜的马儿不知道被他的主人刺了多少下。它痛苦的嘶鸣一声,无奈的继续奔跑。

    “仅以身逃”这句话从来都是一个夸张的句子,若是哪个将帅真的连一个亲兵都没有了,那么他多半也逃脱不掉的。

    不过平安今天让“仅以身逃”有了实例,他可以确定除了他自己之外,六万大军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包括朱棣配给他的副手朱能。

    若是不是身下的这匹良驹,平安可以肯定现在的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命运,他万分的庆幸这次把儿子留在了北平。

    其实到现在他没弄清楚在邳州城外发生了什么,当他收紧马缰放慢速度的时候,一个亲兵冲到了他的前面。

    平安接着就见朱雄英挥起了手中的双截棍,那亲兵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破碎,而后像个破麻袋一样跌落马下,紧接着那双截棍便带着呼啸之声朝他扫来。

    他跟在朱棣身边多年,自然晓得双截棍的厉害,他没有做任何的抵挡反击,而是全力的闪躲。

    可他还是没有躲过朱雄英的攻击,肩头被双节棍擦了一下,虽然仅仅是被擦了一下而已,可半边身子都麻了,一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他可以肯定自己那强健有力的右臂已经废了。

    之后他的大脑中便是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念头,可以说是慌不择路,仗着精良的坐骑和出色马术逃出生天,身后兴奋的呼喊迅速的变成凄厉的哀嚎,他没敢回头看一眼,那里一定是一片地狱。

    从傍晚逃至夜幕,从深夜逃至拂晓,平安没有半刻的停歇,绕了一圈只是为迅速的赶回九嶷山,让朱棣尽快的移师到徐州城内,不然他将会是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东边的天际已经隐隐的泛起了鱼肚白,九嶷山就在眼前,马儿的速度又缓了下来,平安再次在马腹上刺了一下,可是马儿没有像之前那样加速,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上。

    平安远远的飞了出去,身体在地上滑出了好远,抬起头时半边脸上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从官道的两侧窜出几个人影一把将平安摁住,原来马儿摔倒并非是因为脱力而是中了绊马索。

    “是我!平安!不是敌军!”平安大声的嘶吼着,生怕被自己人当成敌军奸细给宰了。

    几个燕军斥候也是认出了平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小的不慎伤了都督,还请都督责罚!对了,都督您不是带人去了邳州了吗,怎得一个人回来了。”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扶我起来去见殿下!”

    几个燕军斥候正要扶平安,他却又突然趴趴倒,把耳朵贴在了地上,蹭的一下窜了起来,“他娘的!追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赶紧的带我去见殿下!”

    朱棣刚刚起床正在穿衣戴甲,听闻平安单人独骑的回来了奇怪不已,立刻令人将他带了到帅帐,见亲兵扶着狼狈不已的平安进来,便开口问道:“平安你这是怎么了!”

    平安挣脱扶他的士卒上前单膝拜倒,“微臣无能,六万大军已是全军覆没……”

    “什么!六万大军全部覆没!”朱棣瞠目结舌眼中满是狐疑,“朱能呢!”

    “朱指挥多半是战殁了,微臣回头会与殿下细细说明。现在朱雄英已经杀来了,离这里最多还有二十里,请殿下立刻下令全军备战,集合营中所有的拒马、绊马索置于大营南侧,多撒铁蒺藜多布地雷,尤其是让炮兵就位随时可以击发,另外再让步卒多挖壕沟,准备长期坚守……”

    平安滔滔不绝把他所有能想到的对策一股脑的往外倒,却听得朱棣眉头紧皱,“朱能死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说个明白!”

    “殿下不知道,那朱雄英的龙骧军悍不畏死战力非凡,我军骑兵也算骁勇却远远不及,与之正面对战绝无半点的胜算。不过我军只要能守得住大营,便可慢慢的找出他们的破绽来……”

    “哈哈……”朱棣仰天大笑,“何故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蒙古人马上得天下,听舅舅说他们穿越大漠一直打到遥远的欧罗巴,几乎占领整个大陆。可现在还不是被本王撵得到处乱跑,本王的骑兵便是这天下最骁勇善战骑兵了,再强又能强到哪儿去!”

    朱棣不信平安的话,甚至认为平安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平安知道朱棣桀骜不驯,让他承认一个人比自己强比杀了他还难,尤其那个人还是朱雄英。

    他继续的劝道:“微臣知道殿下不信,但无论如何还是请殿下下令,按照微臣之前说的做,总不会有坏处的。”

    他甚至指着自己那肿胀的肩头和无力垂下的胳膊,“殿下,微臣这条胳膊已经废了,这总是做不得假的,请殿下听微臣一句吧!”

    见平安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他的建议也确实没什么坏处,朱棣便点头道:“好好好,本王这就下令就是,你先下去好好养伤,等咱们到了应天请舅舅亲自给你诊治,不会废了的。”

    平安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去应天怕是遥遥无期了。

    朱棣的军令刚刚的传下去,立刻就有斥候来报,朱雄英的大军已经到了停在燕军大营十里之外的地方。

    “这小儿来得倒是快!平安你就不要跟去了,就到后帐歇着,也莫要再与旁人提及你兵败事情。”朱棣说着便大步出了帅帐。

    营门外有一个小小的土坡,朱棣带着闻讯赶来的将领登了上去,他拿着望远镜瞧了半天,放下望远镜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份的凝重,“这什么龙骧军看起来还不错!”

    丘福也收了望远镜,“不过是花架子而已,暴君着金甲骑白马生怕咱们认不出来他,请殿下下令微臣这就带人将他的脑袋揪下来。”

    “砍柴焉用杀牛刀!”朱棣扭头环视身边众将,“盛庸你带部下去验验他们的成色。”

    生擒被俘的不只常通而已还包括盛庸,盛庸和大多数的被俘的明军将领一样都投降了朱棣。

    朱棣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又送宅子又给女人的拉拢,收编被俘明军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们影响燕军的战力,并没有将他们和燕军完全的打乱重编,只是往他们之中塞了一些校尉。

    可能为了表示信任,朱棣还收了不少明军精锐到自己的亲兵队伍,王大河就是其中之一,从前他是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骑兵,现在他是朱棣的亲兵,还得了一个小旗的官儿。

    王大河站在土坡下面看着领命而去的盛庸,心里不由的嘀咕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只有做炮灰的命。”

    在王大河看来,这仗打得没意思极了,说白了就是叔叔和侄子争家产,这样的事情无论市井还是乡下都多了去了。

    寻常百姓争家产不过是打打闹闹,最后找族中长辈调解,实在不行就到衙门里面打官司。

    这皇家人争家产则是要打仗,他就弄不明白了,大明这么大的江山叔侄两个一人分上一半子孙厚待也是享用不尽,为什么非要打个你死我活,到头来死的却是他们这些苦命的丘八和寻常百姓。

    随着一阵马蹄的轰鸣,盛庸带着五千骑兵出了大营,朝着十里之外的龙骧军杀了过去。

    朱棣再次举起了望远镜,观察龙骧军的一举一动,他要看看被常通吹上天,又让平安全军覆没的龙骧军究竟是有什么本事,最好能看出他们的破绽来。

    可是盛庸率军出营之后对面明军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看着十里距离盛庸都走了一半了,龙骧军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一个金盔金甲的骑士越众而出,朝盛庸五千骑兵冲了过去。

    一对五千?

    朱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了,自己也是那种桀骜不驯不服输的性格,却不会嚣张到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同时和五千人对战。

    “太狂妄了!”朱棣在心中暗骂,嘴上却恶狠狠的命令道:“只要暴君进入炮火的射程立刻开火,让他化为飞灰!”

第870章 非凡手段

    那金甲白马的骑士纵马向前行了一里,一勒马缰突然停了下来,就在朱棣以为朱雄英认怂调转马头回去的时候。

    金甲骑士突然摘下了头上的金盔,露出一张刚毅俊朗的面容,正是大明皇帝朱雄英,不是某个士卒假冒的。

    朱雄英望着明军阵营前的土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将头盔挂在马儿身上跃下马背,换作一脸的真挚欢喜,迈开大步张开双臂向着冲向他的燕军而去。

    只听他大声的吼道:“儿郎们,朕救你们来了!”他言辞诚恳语气热切,直听得人心中一暖。

    在他身后的六万龙骧军,齐刷刷的喊道:“儿郎们,朕救你们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有莫大的威力,竟然让已经杀到近前的燕军骑兵微微的一滞,奔驰中的骑兵突然减速,必然是彼此碰撞乱成一团,好些士卒跌落马下。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冲!”

    “这是见了旧主就迈不同腿下不去手了!”

    “这帮白眼狼忘了殿下怎么待他们的了,杀几个让他们长长记性!”

    朱棣安插在降军中的校尉纷纷的大声怒斥,接着就响起几声惨叫,定是在执行军法杀人立威了。

    一个燕军校尉冲出队伍,端着长枪瞄准朱雄英就射,子弹落在朱雄英身前数尺,在地面上激起淡淡的一缕灰尘。

    朱雄英却视而不见,仍旧张着胳膊大步向前,“儿郎们,朕来救你们了!”

    那个燕军熟练的拉开枪栓上膛准备继续再射,突然觉得后心一凉一截刀刃从他的胸前冒了出来,他绝望的扭过头来,看见的是盛庸狰狞的脸。

    盛庸一抽刀燕军校尉立刻跌落马下,他回过头来命令道:“把燕逆安插的人都杀了!”接着骑兵之中发出连连惨叫,朱棣安插的校尉尽数被杀死。

    “跟我来!”盛庸一磕马腹领着五千手下冲向朱雄英,盛庸一勒马缰转了一个圈,五千人马将朱雄英团团的围住。

    盛庸下马了几步蹿到朱雄英身前,五体投地叩拜道:“罪臣无能降了燕逆,无颜再见陛下。”

    朱雄英蹲下身子,伸手轻拍着盛庸的后背安抚道:“朕知道你们也是无奈之举,见尔等都平安无恙朕就放心了。快起来!快起来!等打完了这场仗朕带你们回家!”

    原本肃杀的战场上出现这温情的一幕,五千骑兵人人动容,听到回家二字嗓子眼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人人下马朝着包围圈中的朱雄英叩首不已。

    几个胆大的将校上前抱住朱雄英,将他扛在肩头,口中嘶声力竭的高喊着,“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回家!回家!回家!……”

    六万五千人齐声的歇斯底里的高喊,炽热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包括是十里外的明军大营。

    “万岁……”

    话一出口王大河就意识到自己犯了要命的错误,他连忙的捂住嘴巴,可却是来不及,他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准确的说是再看着他们这些被燕军收编的明军。

    “万岁……”

    大营之中也隐约传来几声轻呼又戛然而止,受到阵前这一幕的影响的显然不只王大河一人。

    轻轻的几声呼喊,却像是重锤敲打在朱棣的心头,他咬着牙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自语道:“朱雄英真是好胆识好气魄好手段!”

    两军对垒朱雄英在阵前未开一枪没放一炮更不杀一人,却拿自己的性命做赌,轻易的就废掉了朱棣过半的人马。

    那些收编的明军朱棣是不敢用了,难道让他们学盛庸一样阵前反水又或者是背后捅刀?

    有几个帝王不好猜忌的,尤其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刻,他看了看身边几个面色尴尬的将校,他们都是从明军之中收编过来的。

    “不是本王信不过你们,眼下大战在即本王不得不谨慎,你们这就回去约束部下,除了炮兵其他人都交出兵器呆在各自的营中哪儿也不要去。”

    “殿下顾虑我们都明白,这就回去让他们回营好生的看管!”

    难得这些归降将校能体量朱棣的难处,各自回营执行朱棣的军令,朱棣却不放心让张玉带人去监督。

    至于王大河和那些个管不住嘴的,则是被重点的看管,兵器被强行的收走铠甲也被扒了去,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犊鼻裤跟囚犯的待遇差不多,看守他的燕军士卒还不罢休,一把将他脖子挂的一个小玉坠扯了下来。

    王大河忙抓住对方的胳膊苦着脸求道:“老哥,这是俺相好的给俺在庙里花大价钱求的玉符保平安用的,您就还给兄弟吧。”

    那燕军士卒一脚将他踹翻,“老子是燕王的人你是狗皇帝的人,谁他娘的跟你是兄弟!”这大汉看了看手里的玉符,“你那相好被秃驴给坑了,这东西顶多够老子一顿酒钱。我看是你那相好哄你呢,也不知道背着你跟多少男人睡过!”周围燕军士卒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胡说!香巧不是那样的人!”王大河恼羞成怒红着脸吼道:“你快把东西还给我!”

    香巧是街上卖啤酒的俏寡妇,王大河拿着老婆本在她哪里灌了半年的水饱后,终于爬上了香巧的床,要不是这次突然被征调北上,他应该迎娶香巧过门了。

    两人撕扯间那玉符一下子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摔成了两半,谁知道那看似质地还算不错玉符里面竟然晶莹透亮。

    那燕军士卒开始骂了起来,“他娘的竟然是裹了一层包浆琉璃,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做得跟真的一样,放在几十年前兴许还值几个钱,现在怕是连个馒头都换不来。寺庙的和尚虽然贪财,可也不会如此黑心。”

    他拍拍王大河的肩头,“你那相好花花肠子不少,劝你早点跟她撇清找门正经的亲事。婆娘不要多好看的,会过日子会生娃就够了!”

    他不理王大河绝望的眼神转身要走,忽觉得腰间一紧,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却只瞧见一缕刀光……

    这种事情一旦见了血,就会发生骨牌效应,原本还算平静的燕军大营很快就是一片震天的喊杀声,隔着十里也是听得见。

    朱雄英骑在俊逸的白马上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热闹,这效果出乎朕的意料之外,给后头传令把朕的大礼给燕逆送去。”

    圣旨传了下去,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见一阵嗖嗖的声响,盛庸不由得扭头望去,只瞧见在龙骧军的身后窜出无数的火箭弹经过他的头顶,犹如漫天的飞蝗射向燕军营地。

    “这似乎打不着吧?”盛庸轻声的自语。

    朱雄英的耳朵却相当的好使,“十五里,这新式的火箭弹能射十五里。徐国公有一句很经典的名言‘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朕深以为然,在永熙初年就命火器局潜心研制射程更远的火器,迟了一年多才来征讨燕逆就是等着它们出炉呢,不仅方便携带射的还更远,朕带了整整两万枚,燕逆有口福了!哈哈哈……”

    他笑声未落,就见燕军的大营亮起无数光点,接着便听见密密麻麻的爆响,整个燕军大营都笼罩在烟幕火海之中。

    盛庸望着对面的景象不由得咽了咽吐沫道:“这怕是要伤到不少自己人。”

    “自己人?”朱雄英鼻子里面轻哼了一声,“只有站在朕身后的和跪在朕前面的才是自己人。”

    见最后一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烟从头顶飞过,朱雄英两只手臂同时一挥,“林辅臣、刘兴国带你们的人马分作东西两边围杀燕逆!放心,朕这里有盛庸护着。”

第871章 决斗

    九嶷山前摆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这歌谣唱的不对,九嶷山确实是楚汉相争的重要战场,却是项羽大发神威,以三万人大败诸侯五十六万联军地方。

    刘邦被揍得丢盔卸甲,只带了几十名将士逃出徐州,连亲爹都给扔在了半路上。历史何其的相似,今日朱棣扮演得正是刘邦的角色。

    虽然他从乱军之中带出来两万多骑兵,似乎比当时的刘邦更有本钱,可是他并不认为他有和刘邦一样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朱雄英也绝非项羽,把“宜将剩勇追穷寇”做到了极致。终于明白平安那天战败归来时会如此惶恐无助,现在他正在经历着平安那日所经历的一切,比之更漫长更痛苦。

    两个月的时间,他从徐州逃到了河南,然后又折返回了山东,又从山东又进入河北,惶惶如丧家之犬。

    朱雄英依旧对他进行围追堵截紧追不舍,之前对他纷纷敞开大门给他方便的地方守军也是翻脸不认人,对他穷追猛打。

    从乱军之中带出来的两万多人马,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手下的谋臣良将也损失殆尽。

    朱能在邳州战死,平安和姚广孝失散了不知死活,张玉、丘福分别在河南、山东为他断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想他带着三十余万大军出北平南下时,是何等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不曾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落得如此的境地。

    说起来还是他自己得意忘形,若是在徐州扎营的时候,就大量的挖掘壕沟做阵地,即便朱雄英有强大的火器强横的骑兵也无可奈何,或者当时能听了平安的劝诫,移师徐州城内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惨。

    即使回到了北平,自己也顶多是喘口气而已,少不得还要带着全家老小出逃,去东胜洲或者南胜洲寻一处落脚,没想到了最后还是舅舅早前给自己筹谋好的归宿。

    不过他不后悔,大丈夫在世一回若是不能为自己所梦想的拼上一回,那便是白活了。不过他在心里已经承认,朱雄英比他更有智慧更有胆识更有眼光,不愧是他老爹看中的人,自己输得不冤枉。

    啪啪啪……

    一阵激烈的爆响打断他的思绪,让他心头不由得一颤,一双虎目四下里不停的扫视,“暴君追来了?”

    “父皇莫惊是有人放炮竹!”朱高煦到朱棣跟前指了指官道旁的一个大村庄。

    朱棣拿起挂在马背上的望远镜看了看,只见那村里家家户户都贴着红彤彤的春联讶然道:“难道已是在过年了吗?咱们这是到了哪里了?”他一路上仓皇逃命,哪里还记得日子。

    朱高煦点头回道:“现在应该是在雄县境内,今日正是除夕刚才放爆竹八成是有人下饺子呢。”

    朱棣叹了口气道:“竟是除夕了,纵然离北平不远今日怕是也赶不回去了。高燧你让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吧,你到村里找里长弄些饺子,就算让兄弟们能一人吃一个也行。”

    朱高煦刚要走,朱棣又把他叫住,在身上摸索了一遍取出一个玉佩来交给儿子,“大过年的莫要给人添堵。”

    朱高燧拿了玉佩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就和士卒抬了几十个木桶过来,除了有七八桶放的是饺子,其他的全是饺子汤。

    即便是只能领到两个饺子,也让士卒高兴不已,纷纷的说着自己吃到什么馅的,而后捧着饭盒用饺子汤灌个水饱。

    朱高煦捧着两个饭盒到朱棣的跟前,一个饭盒里头放的饺子,另外一个饭盒里面是饺子汤。

    朱棣捏了两个塞进嘴里一口咽下去,“这猪肉馅的太肥太咸为父不喜欢,我儿自己吃吧,我喝口热汤解解渴。”

    正是半下午,明亮的日头挂在西南方向,却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的温度,一饭盒的饺子汤灌下肚身体终于暖和了一些。

    朱棣放下饭盒靠在路边的草垛上,嘴里嚼着一截麦秆,出神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的喘气了,嘴里喃喃的道:“以后去了东胜洲会有很多清闲的日子吧,也不知该怎么过。”

    “父王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赶路吧,到了北平在休息也不迟。”

    “好,咱们走!”

    朱棣上了马下意识的往来路看了一眼面色就随之一变,忙不迭抄起望远镜,只见远方的半空之中有大片的尘埃,吼道:“朱雄英小儿又追来了!快上马!”

    燕军连忙的上马,用皮鞭抽打着疲惫不堪的马儿护着朱棣继续的逃亡,行出去没有多远,便又见前方烟尘滚滚。

    燕军起先还以为是北平城里派来接应他们的人马,兴奋不已的高声欢呼,可行到近前却心生绝望,前面那些身穿黑甲系着红披风的可不是正是追杀了他们两个多月的龙骧军。

    “他们是怎么跑到本王前面的!”

    话刚吼出来朱棣便觉得自己这话太蠢了,他都已经在河南山东兜了一圈了,凭什么朱雄英就不能先派一支人马守株待兔。

    现在被朱雄英前后夹击这下哪儿还有活路,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大声的嘶吼,“儿郎们!我们已经无处可逃,随本王一起和暴君做最后一搏吧。”

    身边却有一个声音大声的吼道:“二王子你带殿下从别处走这里交给我,兄弟们随我来,给殿下争取时间!”

    朱高燧一只手抢过朱棣的马缰,拉着他斜冲向官道一旁的麦田,刚才的那人已经带着千余人马向着龙骧军杀了过去。

    “张辅!”朱棣悲怆的大喊一声,之前他可是亲口答应为他断后的张玉替他看顾家人的,看着张辅飞蛾扑火般迎向敌军,饶是朱棣坚强狠辣也是不由的老泪纵横。

    千余疲弱之师如何对付的了数千以逸待劳的精锐,张辅的以命相搏不过是让龙骧军的速度稍稍一滞,然后就被迅速分割剿杀。

    朱棣已是不忍再看,只是不停的催促身下马儿快跑,耳边只是呼呼的风声,以及零星的枪响和惨叫,那是他所剩不多的士卒在被对方轻松的猎杀。

    没错,是猎杀!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朱雄英的猎物,两个月来的围追堵截,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上。

    在他心中惊世之战,可能只是朱雄英眼中一场华丽丽的狩猎,而他堂堂的亲王大军统帅也许只是一头獐鹿!

    现在他再次狼奔豕突仓皇逃窜,穿过麦田、树林、荒滩直到一条大河拦在了前方,让他无处可走。

    这是白沟河,去年就是在白沟河北岸五十万明军,因着白沟河让他轻松俘虏二十余万明军,短短一年的时间却情势反转,白沟河又成了他的绝路。

    一个士卒主动下了马去前头趟路,希望结冰的河面能够承载他们通过,然而刚刚行到中间就哗啦一声落在水里,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只留下一个硕大的冰窟窿。

    没有人去救他,所有人都自身难保,至少这个淹死的同袍可以落个全尸。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些龙骧军已经追了上来却没有上前逼杀,就在两里外停着,静静的望着他们宛如泥塑木偶。

    朱高燧已经抽出刀子夹紧马腹准备随时拼命,见明军没有丝毫动作,奇怪的问道:“父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他们就是想玩咱们,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岂会轻易就弄死。看见了没,猎手过来了,我等已经无路可退便好好陪他玩一回!”

    随着滚滚烟尘和轰隆隆的马蹄声,又见无数的黑甲骑兵涌了过来,看数量足有五万人,为首的正是穿金甲跨白马的朱雄英。

    朱雄英同样在两里外停住,吩咐了一声,便有一个黑甲骑兵纵马朝着燕军驰来。朱棣制止往掏枪的燕军,“莫要开枪,不过一人而已本王岂会怕了他!”

    那黑甲骑兵一直行到三十步外方才停住,骑在马上大声的问道:“燕王何在?”

    朱棣纵马上前几步,“本王在此!”

    “传皇上圣谕,‘洪武十五年,朕在御花园与你比试双截棍,朕当时输了与你约定以后再较量。然而你我分隔南北未曾再见,今日你已经死到临头,可愿意与朕再公平较量一场。”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朱雄英还真是记仇,这么些年的事情竟还记得,难怪一直拿本王的头像当靶子呢。”

    那黑甲士卒回道:“传皇上圣谕,‘朕宽宏海量从不记仇,朕只是要彻底的打败你,让你在朕面前半点骄傲都没有的去死!”

    “哈哈!好!本王就和朱雄英小儿较量一回,不过没点彩头可不行,如果本王赢了就放了我的这些部下。”

    “传皇上圣谕,‘你若是赢了朕不仅会放了你部下也可以放了你的家人!”

    朱棣浓眉一挑,“好!你去告诉朱雄英,本王答应了!”

    “那便请殿下只带双截棍赤身到两军之间的应战!”

    “哈哈……朱雄英还真是多疑,事事都想得周全!好,本王这就去了甲胄衣衫,你替他瞧个清楚!”

    当下朱棣便将身上的甲胄衣衫脱掉,浑身上下也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黄绸小裤和一双马靴。

    众燕军人人不忿纷纷泣道:“我等皆不惧死,殿下无需为我等受辱!大不了跟暴君拼了。”

    朱棣回头笑笑,“本王知道你们不怕死,可是活着总比死了的好。即便不为你们,本王也得王妃他们博一回。暴君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说话会算数的。”

    他又看向朱高燧,“无论输赢为父怕是都回不来了,我求仁得仁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切勿冲动行事,和你大哥一起照顾好你们的母妃。”

    朱高燧下了马涕泪交加的叩首道:“孩儿知道了!”其他士卒也是跪地叩首泣不成声。

    朱棣在一片哭嚎声中,跟着那黑甲士卒到了两军中间的位置,朱雄英纵马到了他的跟前,摘下金黄的头盔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哈哈……朱棣好胆色,朕没有看错你,配得上做朕的对手!”

    朱棣抬头望着朱雄英冷声问道:“本王赢了当真放我的家人离开?不要以为本王是在向你摇尾乞怜,是在和你谈判!”

    “呵呵……你拿朕当什么,朕可是一言九鼎的天子。人人都说朕像太祖,可是朕却比太祖宽容大度,尤其是那些对朕没有威胁的人,即便是朱允朕其实也没准备杀他,利用他害死他的是你朱棣,你若是死了可有脸见先帝!”

    “本王没这个顾虑,先帝仁善博爱如今当位列仙班,本王这样的恶人死了也当下地狱,见不着面的!”

    “哈哈哈……”朱雄英大笑道:“朱棣,朕真的喜欢你,因为你和朕是一类人。可也因此朕没有办法容得下你,只要对朕有威胁的人,无论他怎么对朕跪拜得有多么的虔诚朕都不会饶过他,比如你、比如马度!”

    “呵呵……舅舅向来爱不干涉政事,本王建议你早点把他放了,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不是朕要杀他,这是太祖的遗愿,太祖驾崩之前心心念念的就是要除他。太祖是对的,你说他是个麻烦也没错,被朕困在紫金山也不安分,待朕除了你便去收拾他。”

    “那就先过了本王这关,事先说好双截棍可不长眼,你若是受了伤莫要恼羞成怒毁约。”

    “你多虑了,你还没有伤到朕的本事!莫要废话了,现在就动手吧,你若是冻僵了便又说不公平了。”

    朱雄英跳下马,从马背上拿了双截棍在手走向朱棣,“朕要动手了!”

    他说罢便猛地一挥,一截双截棍朝着朱棣猛扫了过去,朱棣既不闪躲也不格挡,而是同样的还击。

    铛!

    精钢打造的双截棍在半空之中碰撞在一起,擦撞一串火花,可见力量之大。朱棣不给朱雄英任何的喘息之机,不等飞扬起的双截棍稳定,立刻一个竖劈直奔朱雄英的脑门而起,朱雄英忙闪身躲过,横扫朱棣肋下……

    后世里动作片常有人拿着刀剑铛铛铛的打上几十上百回合,却从未见过有两个拿着双截棍的人这般对打的,往往都是几个照面便分出了胜负。

    实在是因为双截棍在碰撞之后轨迹难以把控,即便是拍电影也没哪个导演会拍这样的镜头,不然只会让演员鼻青脸肿。

    可是朱雄英和朱棣呈现的便是这样的精彩场面,两人对双截棍的把控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如臂使指地步,双截棍被舞成一片虚影刁钻诡异,时不时的在半空之中碰撞摩擦出炫目的火花,两人也是闪转腾挪看得人眼花缭乱。

    哗啦啦……

    又一次激烈的碰撞,两根铁链纠缠到了一起,无论两人如何的用力拉扯也是分不开,两人同时抬脚踹在对方的胸口,当下仰面倒地,双截棍也随之脱手。

    朱雄英从地上爬起来道:“停一下,先不要打!”

第872章 骤变

    朱棣拍拍手上的灰尘道:“你这是认输了?”

    “你想多了,朕只是想除了身上的铠甲再与你打!”

    朱雄英说着便开始摘盔卸甲,每一件仍在地上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所有的零零碎碎加起来怕是要有几十斤,不然怎能防得住子弹。

    打不过就脱护甲,看过圣斗士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朱雄英和朱棣一样,都是打着赤膊身穿黄绸裤子,他笑道:“这样才算是公平了!”

    刚才两人的打斗难分伯仲,可是朱棣没有任何的束缚,而朱雄英却是身穿重甲难以发挥,足见朱雄英技高一筹。有道是拳怕少壮,毕竟两人年龄在这里摆着呢。

    朱雄英将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双截棍捡了起来,把其中一个扔还给他,“朱棣你死到临头了,有什么遗言你就交代吧。”

    “哈哈……”朱棣仰天大笑,“本王起兵靖求仁得仁兮又何怨,倒是有几句要交代你的。”

    “哦?那朕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事诡谲人心莫测,你身为天下之主纵使资质非凡,然而终究是个人,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能算计的了,就比如扬州承安殿众的那几支檀香。

    治大国如烹小鲜,本王劝你削藩之后能够安分守己,如大哥一般勤政为民,莫要乱了天下丢了江山,做了我朱氏的罪人。”

    “呵呵……听出的来四叔这是肺腑之言,你的话朕听到了,可如何治理江山那是朕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送你下地狱!”

    话音刚落朱雄英便将手里的双截棍向朱棣劈了过去,没了铠甲的束缚,朱雄英的动作更加的凌厉,双截棍的去势也是又急又猛,带出的劲风恨不得朱棣身上剌出口子来。

    朱棣根本来不及回击,一连撤了数步堪堪躲过攻击,可是朱雄英又立刻逼上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朱雄英正值盛年,可以说现在是他的体力经验融合的巅峰时刻,而朱棣已是衰老,虽然经验丰富可是体力不济,仓皇奔波了两个多月更是到了极限,如何打得过朱雄英。

    面对朱雄英的狂风骤雨般的进攻,朱棣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躲闪之力,体力也越发的不支,动作也越来越慢。

    终于一个躲闪不及,朱雄英的双节扫到了他的左臂,虽然只是轻轻一下,却势大力沉。朱棣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在地上滚出好远,右手里的双截棍也随之脱手,作弊传来的剧痛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抽搐,真不如一下子敲在脑袋上,痛快的死了!

    朱雄英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似得,脚下一蹬便高高跃起,“朱棣去死!”手中的双截棍带着呼啸之声朝着他的脑袋劈了过来!

    求生乃是人之本能,更何况是朱棣这种刚毅坚韧之人,即便是死到临头也没有引颈就戮的习惯。

    他的右手下意识的在地上一抓,本想弄些尘土沙石扔向朱雄英的面门,却抓到了一个微热的异物,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来不及多想便打开保险瞄向扑来朱雄英。

    这一瞬间他清晰的看见朱雄英眼中的兴奋与杀意迅速的变为惊恐与无措,一种极其强烈的报复欲袭上朱棣的心头,他面色狰狞一咬牙便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脑袋猛地向旁边一偏。

    嘭的一声枪响,朱雄英魁梧的身躯重重的跌落在朱棣的身上,而双截棍其中的一截入地三分就插在朱棣脑袋边上,哪怕再偏上半寸朱棣就要脑袋开花。

    “你无耻!”

    这是朱雄英留在世上最后的话,接着他的身子一僵便没声息,鲜血仍旧不停的流出来,将枯黄的草叶染得通红,犹如西天绚烂的夕阳。

    长河落日极好的美景却无人欣赏,不管是明军还是燕军都屏气凝神望着中间那一动不动的两具魁梧身躯。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这才从朱雄英的身体下挣扎出来。

    他脚下踉踉跄跄半边身子已经被染红,而他的右手中却拿着一把短小精致乌黑发亮的东西。

    马度一定会认得那是他在多年前送给朱棣就藩的礼物,一把九二式的手枪。

    朱雄英之所以让朱棣与他赤身决斗,就是怕朱棣在身上藏个手榴弹什么的,却从未想过朱棣身上会有短铳,因为这玩意儿不好藏。

    大明的短铳其实就是把火枪托改成握柄,把长枪管改成短枪管,其他的构造和使用方法与火枪相同。虽然是叫短铳却也有一尺长,

    挂在腰间大老远都瞧的见,即便是裹在衣服也是鼓囊囊的。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在大明还有一把精巧的短火器。朱棣这两个月来被朱雄英追得如丧家之犬,就连他忘了这把被他藏在靴子里手枪。

    事实证明朱雄英是人不是神,没了坚硬的盔甲他也挡不住子弹,一位雄韬伟略、英勇果敢的帝王,还没来得及发挥他的才干就这么死了。

    若不是朱雄英的尸体就趴在自己身边,朱棣会觉自己是在做梦,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就连那些站在河边的燕军也没有一个惊叫欢呼的。

    因为对面还有五万多朱雄英的爪牙,他们强大又冷酷,现在他们的主人死了,会不报仇吗?

    朱棣和手下的残兵败将完全可以遇见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比洪武年的贪官们死的还惨,更担心他们杀进北平来个鸡犬不留。

    朱棣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自己死了没关系,可是连累了妻儿不得好死,他下了地狱也不瞑目。

    他扭头看看南边数万黑甲骑士,只见他们依旧沉默没有半点的动作,八成是还在震惊朱雄英的暴亡。

    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朱棣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扔掉手枪快步到了龙骧军阵前十余步的位置。

    他对两个为首的银甲骑士道:“本王失手弑君,现在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挽回。你们若是要为朱雄英报仇,只管杀了本王就是,即便千刀万剐本王也是无怨。”

    朱棣伸手往后一指,“他们都是本王的袍泽兄弟,跟着本王征草原、战高丽风餐露宿血洒疆场亦是大明功臣。起兵靖难也不过是听过本王命令行事,只求你们能放了他们,所有罪过由本王一人来承担!”

    一个银甲骑士冷声回道:“我等只听从皇帝号令,现在皇帝驾崩我等将效忠新君,只好将殿下押赴应天听候新君发落。”

    朱棣痛快的答道:“好,本王随你们一起回应天由得新君处置!”

    银甲骑士冲着身边的人打了眼色,立刻就有两个人跳下马来拿了绳索去捆朱棣。

    突然有人高声喝道:“不得对殿下无礼!燕王乃是太祖嫡子亲王之尊,如今又有伤在身不好苛待。”

    朱棣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替他说话,不由得循声望去,说话竟然是另外一位银甲骑士,看他身份应该也是龙骧军的副将,心中惊讶又疑惑。

    惊讶疑惑的显然不只朱棣一人,好些人都把同样的望向这人,尤其是刚刚那个银甲骑士,压着声音恨恨道:“你糊涂了,朱棣杀了皇上,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即便他是太祖嫡子新君也不会饶了他。”

    刘兴国摘下头盔,扭头回望旁边的林辅臣,“皇上与燕王相争不过是皇室的家务事,谁对谁错不是我等粗人好评判的。”

    林辅臣亦摘下头盔,低声的斥道:“弑君乃是十恶不赦之罪,你怎敢为燕逆开脱,若是传到新君耳朵里你怕是落不着好!”

    刘兴国却大笑道:“皇上从未立储,哪儿来的新君!如果乳臭未干小娃儿可以当皇帝,凭什么战功赫赫的燕王不能登大位!”

    此言一出林辅臣面色骤变怒斥道:“大逆不道!”

    至于朱棣脸上更是精彩了,这操作简直把他弄懵,龙骧军难道不应该是朱雄英最嫡系的人马,应该对朱雄英忠心耿耿才对,朱雄英死了不为朱雄英报仇,竟还要捧自己上位?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定有!朱棣也不开腔,只等着看情况随机应变。

    林辅臣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得,哈哈大笑道:“我差点忘了,兄弟你曾经驻守高丽,而燕逆是征伐辽东的主帅,怕是你们早就有往来吧。”

    听林辅臣这么说,朱棣再次打量着刘兴国确实觉得有些面善,想起征伐高丽时在开京城内有一股明军做内应相助他,他记得那领头的是个壮年汉子,眼前这个人虽也精壮却已经是两鬓斑白,短短十余年竟苍老的如此厉害。

    只是当时朱棣并不曾与他有什么密切往来,只是照实向老爹表彰了他的功绩,这本是应有之义,实在算不得什么恩情。

    刘兴国冷声笑道:“我与燕王曾经相识,然而并不曾有什么私交情谊,这些年来更无往来。”

    他突然调转马头向着身后数万人高声的喊道:“众位兄弟们,本将支持燕王即位,并非是为了自己得想荣华富贵而是为大你们。

    我等随皇上出征,现在皇上却战死了,无论哪位皇子登极都不会饶过我们。若是砍头也倒痛快,就怕痛苦又漫长的折磨,难道你们还想继续过从前的日子吗!”

    似乎一股强劲的寒流袭来,这支强悍至极的军队竟齐齐的打了哆嗦,即便在冲杀时也沉默不语的士卒此刻却高声大呼,“不想!”

    刘兴国继续的高喊道:“燕王殿下自年少时便扎根军伍与士卒同寝同食,深知士卒疾苦。逢战必冲锋在前,临危则以己谢罪,为手下将士谋求活路,是真的拿我们这些丘八做手足兄弟,不是本将在编瞎话,而是你们亲眼看见的。

    现在……暴君已死,到了重新选择的时候了,你们是愿意奉暴君之子做新君还是尊燕王做新君!”

    “燕王!燕王!燕王!……”

    龙骧军的士卒举刀高呼,最开始也就只有几千人到后来越来越多,几乎有一半的龙骧军都在声嘶力竭的呐喊,似要将压抑在心中多年的苦楚一次性的宣泄出来。

    朱棣懂了,他一下子就明白情势会如此翻转。常通在他跟前说过,龙骧军是从地狱归来的勇士,那也一定经过地狱之火的淬炼。

    如此强军必然受过非同一般的训练,甚至超乎常人想象艰苦,亦非常人所能承受,成军时有近八万人最后只剩下六万,其他的人去了哪儿完全可以想见。

    龙骧军的上下将士怕是早有逆反之心,可是却被朱雄英压制,现在朱雄英死了所有的不满便以最快的速度发泄了出来。

    原本朱棣对雄英还是有几分钦佩的,现在在他看来朱雄英简直愚蠢至极,费尽钱财心力练出来的一支强军白白便宜了他,同时还有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朱棣心花怒放,就在他准备上前招揽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林辅臣朝着他举起了火铳,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一个闪身,嘭的一声那子弹就射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林辅臣拉开枪栓装上子弹准备再射,却有一截冰凉的枪管指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第873章 分道扬镳

    林辅臣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来,只见身侧的刘兴国正拿着短铳抵着的他的脑袋。林辅臣的亲兵见状立刻拔枪指向刘兴国,而刘兴国的亲兵同样如此。

    哗哗哗……

    拔枪的声音越来越多,刚才明明五万余人还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转眼之间就变成泾渭分明的两拨,用短铳指着对方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战。

    林辅臣痛心疾首的摇着头,“真不敢相信你会拿枪指着我,咱们可是一条巷子里头长大的兄弟啊!”

    “我也不想兄弟相残!狗子哥听我一句劝,新君不会轻易饶了我们的,你回到应天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燕王义薄云天厚待士卒,乃是不可多得的明主,与我一同投奔他有什么不好!”

    朱棣倒是不计较林辅臣刚才开枪打,“只要投奔本王的,本王一概不计前嫌,待他日登极之后绝不吝惜封赏!”

    林辅臣不理他只对刘兴国道:“林某受太祖太宗厚恩不敢生叛逆之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亦不愿袍泽相残谁要走我不拦着就是!”

    “哈哈……这些年你我彼此相杀的次数还少嘛!”刘兴国仰头大笑,指了指身后对峙的龙骧军,歇斯底里的喊道:“他们不是袍泽兄弟是同在一军的仇敌!这都是谁造成的,现在他死了我们凭什么还要为他的儿子卖命!”

    林辅臣沉默不语方久才道:“人各有志,你走的路我过我的桥,日后战场再见就是!”

    “好!”刘兴国收了短铳,一磕马腹缓缓到了朱棣身后高声吼道:“但凡有意效忠燕王的都来吧!”

    刘兴国的亲兵都缓缓打马到了对面立在了朱棣身后,有一就有二,加入朱棣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待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投奔朱棣的龙骧军有两万出头差不多占了四成。

    朱棣却得寸进尺对林辅臣高声道:“麻烦林将军回去告诉朝廷的那些人,若是有谁敢牵连这些龙骧军士卒的家眷,他日我朱棣攻入应天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家眷!”

    朝廷的人没听见,可是这里的龙骧军却听见了,转投朱棣的人听了心中温暖,感慨燕王果然是个为手下士卒着想的。

    至于那些尚未投奔朱棣的少了一层顾虑开始蠢蠢欲动,又有大批的人在林辅臣惊诧的目光投向朱棣,甚至包括他的亲兵。

    他仍旧没有拦阻,在他的潜意识当中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归宿。双方比例再次发生互换,留在原地未动的龙骧军只剩下三成。

    朱棣仍不罢休上前牵住林辅臣的马缰,一脸诚恳的求道:“林将军忠义本王钦佩不已,您也说了是受太祖太宗的厚恩,太祖是本王之父太宗是本王之兄,轮血缘亲疏不输暴君更胜于暴君之子,为何就不能效忠本王呢?”

    刘兴国也劝道:“狗子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燕王英明胜暴君十倍,你就莫要再执迷不悟了。现下大明仅剩下我们龙骧军这些精锐了,支持燕王的占了多数定能攻克应天……”

    “闭嘴!”林辅臣猛地抽出腰刀砍向朱棣那条拽着他马缰的胳膊。

    若是林辅臣挥出的是鞭子朱棣肯定不躲,可是刀子便不一样了,毕竟现在他只剩下这一条胳膊好使了。

    “我没读过那么多书,可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还是懂得。燕王就不要再费唇舌了!”林辅臣对身后剩下的一万多人吩咐道:“带上陛下的尸身回应天!”

    看着林辅臣带着人在暮色之中南归,朱棣不由得摇头叹气,“可惜了!”

    “微臣这位老哥自幼便执拗,不是那么容易劝的。殿下宽容大度,他日登基御极,应该不会清算他吧。”

    “即便是看在刘将军的面上本王也不会拿他怎样。”朱棣回头看向刘兴国,“不知京中情势如何,现在暴君亡了徐国公有没有机会掌权?”

    刘兴国却笑了笑道:“怕是没那么容易,那个叫足利义满的倭阉除了掌握一大批的密谍番子还握着羽林卫的兵权,兵马指挥使司和戍成守军也早就被他渗透了个七七八八。

    徐国公虽有威望却无兵权,若是那倭阉心怀不轨,怕是徐国公连都难保,不然微臣是不会投靠殿下的!”

    朱棣闻言一怔,而后大笑不已……

    皇帝带着龙骧军再九嶷山大败燕逆三十余万大军的消息,传到应天之后满朝皆为之沸腾,之后斩杀燕逆叛军的军报亦是不断的传来。

    上上下下皆以为等不到明年开春,皇帝就会凯旋而归,顺便把燕逆在洪武门外千刀万剐。然而事情发展跟他们想得又点不一样,而且很不一样。

    任谁也想不到,大杀四方的皇帝陛下突然脑袋进水,和穷途末路的燕王在白沟河畔玩起了单挑,最后还被燕王给阴死了。

    如果说这还不够让人震惊的话,那么龙骧军阵前倒戈投了燕逆足以让满朝文武惊掉眼珠子。

    别看一听说皇帝死了大臣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其实在他们眼里皇帝真没那么重要,大不了再立一个捧他的儿子上位就是。没有儿子也不怕,那就立他的兄弟,大不了立堂兄弟,皇帝嘛总是能找到人当的,社稷亡不了。

    可是军队叛变了那就不得了,还是一个国家最精锐的军队,能揍得朱棣三十多万大军嗷嗷叫,怕是拿下应天也不难。

    百官心里苦啊,待朱棣大军来到是委身侍贼还是梗着脖子挨上一刀呢?华盖殿里传来的哭声,没有多少伤悲之情,倒尽是无奈与踌躇。

    瞥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宦官在宫门前闪过,足利义满悄悄的退出了华盖殿,领着那宦官到了拐角的偏僻处,用倭语问道:“黑泽,事情可办妥了,他的人头呢?”

    那宦官摇头道:“属下无能,赶到孝陵时已不见他的踪影。去东陵的工地,也说好几日都没见过他。”

    “八嘎牙鲁!”足利义满闻言怒不可遏,一巴掌将他抽倒在地,“你们不是一致盯着吗?怎得就让他跑了!”

    “小人也不知道,监视的人说他一直都在孝陵之内,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却没踪影。小人准备派人去方山搜查了那是他的老巢,他定躲在那边。”

    “不必了,现在让我们所有的人马立刻行动起来做大事。”

    足利义满脸色阴沉,若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将马度除掉,那便是多了变数,现在要赶紧的确立新君他才能将权利牢牢的抓在手里。

    “足利公公不在殿里伺候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足利义满扭头一看,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安虎子,从前太宗在时这厮看着还有几分的人样子,自打在诏狱里面走了一圈便狗腿的不行,对淑妃可谓是惟命是从,现在为了荣华富贵更是连欺君大罪也敢犯。

    “呵呵……殿里太闷,我来这边透透气。安都督这是去哪儿了,昨夜守灵可是没见你。”

    安虎子苦着脸摇头道:“昨夜着了凉拉肚子光跑茅房了,不过你放心皇宫的安危我可是盯得紧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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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好国舅介绍:
新书《我在唐朝做捡史》!
给皇帝当小舅子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给凶名赫赫的朱重八当小舅子似乎就没那么开心了,想想洪武一朝的血腥与漫长主角表示压力很大.
(读者群608717565)大明好国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好国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好国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